(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第17部分阅读
(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买什么珠花、针线之类的,唤各处铺子的掌柜差人送来挑选便是。”
“是。”姐妹俩连忙恭谨答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各自回屋歇息吧。”楚氏带着丫环婢子们离开。
莞娴瞥了一眼瑞娴,轻轻哼笑了一声,也回屋去了。
瑞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只得咽下这口气,含泪回房。
一夜无话。
过了五日便是经磊夫妇离京的日子。
大太太心里虽然不舍得唯一的儿子,可也知道儿子若想在官场上稳步高升,外任地方官也是必经之途,便也含泪送别了儿子儿媳,一路上谆谆叮嘱周氏一定要照顾好夫君云云。
如今连大嫂子也离开了,这偌大的苏府里就剩下自己和瑞娴这双姐妹。偏偏瑞娴和自己还不对盘……真是寂寞啊。
为经磊夫妇饯行之后,莞娴独自在园子里散步赏花,只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她顺口吟起诗来。
哇,咱家姑娘还会吟诗!
一开口还是从未听过的诗句。不过,现在花儿开得正艳呢……?
身边的婢子皆露出惊讶又敬佩的神情。
“干嘛?”她撇撇嘴。就不许本姑娘偶尔也小清新一下啊?!
“姑娘……”一个婢子打扮的女孩儿急匆匆跑过来,“姑娘,不好啦!”
“什么不好?”召玉连忙训斥,“咱们姑娘好得很!”
“咦,彩云?”召香见了来人,颇感意外,“你不是跟着二姑奶奶陪嫁出去的么,怎么自个儿回来了?”
“是、是……姑、姑娘……”彩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来,给莞娴见了礼,然后匆忙的说道:“是二姑奶奶让我回来找三姑娘的!……三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又怎么啦?”莞娴蹙眉。上回不是把当家的事儿都跟她面授机宜了嘛,怎么还来找她?
“太太她、她……要上吊!”
56、家务琐事
“太太?”她愣了愣,才想起彩云指的是裴家太太,容娴的婆婆。
“嗯,是啊!”彩云连忙点头,一口气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咱们姑奶奶管了家之后,问姑爷支银子,姑爷说没有了,姑奶奶不信,以为姑爷将银钱都藏起来了。姑爷只好一个劲的解释,说他只领着衙门的俸禄,没别的进项了,现在手头上也是空空的。姑奶奶就问姑爷:‘你当时不是跟娘说银子尽有的吗?’,姑爷说那只是为了安太太的心、让太太高兴,实际上是没有那许多的。姑奶奶听了就又哭又闹的,大骂了姑爷,惊动了太太。太太听了姑爷的解释,就哭将起来,说是自己没用,享不着儿子的福,还白吃白喝的拖累儿子媳妇,就拿了晾衣绳子,挂在树上要去上吊!”
“你先喘口气吧。”召香听她连珠带炮的说了这许多,微微一笑宽慰道,“别着急,慢慢说。”
“哎呀,姐姐,这人命关天的,我哪能不急呢?”彩云依旧火急火燎的,“姑爷见太太要寻死,当然是去阻止了,然后又训斥了姑奶奶,说如果不是她逼着要银钱,太太也不至于会这样!姑奶奶现在委屈得直哭……三姑娘,您快去瞧瞧吧!”
“唉……”莞娴烦恼的揉了揉额角。
上回教容娴当家,不过是自家姐妹之间说些私房话,希望能帮容娴在婆家过得好些。可哪能事事都帮她呀?
如果容娴一有什么夫妻吵架、婆媳争风,将来说不定还有育儿教子的纠纷琐事,事无巨细的都找她出主意,她自己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她又不是居委会大妈,专门负责调解家庭纠纷。
况且她是谁啊?
她只是裴家新妇的母亲的丈夫的弟弟的女儿而已……家里长辈都在呢,哪轮到她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管事?
“这事儿我可帮不上忙。”莞娴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你还是赶紧去找太太做主吧,若是耽误了时辰,那可吃罪不起。”
……她才不参合这浑水呢。
如果没劝好他们,那就是大罪;即便劝好了,太太老太太也会认为她目无尊长、自以为是。
“可是、可是……”彩云咽了咽唾沫,“姑奶奶说只有您能帮她了……这人命关天的,求您赶紧去瞧瞧吧!”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懂这些?”莞娴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道,“正因为人命攸关,我才不敢擅自插手啊。”
寻死?她才不信呢。
据她两辈子的经验来看,若是真的要寻死的人,一般会找个地儿偷偷了结,那些哭着喊着闹着要上吊跳井撞墙抹脖子的人,通常都不是真心想死。
况且,有裴道元那个大孝子在场,怎么可能让自己亲娘真的就此驾鹤西归呢?……也就单纯的容娴会信以为真了。
“这样吧……”见彩云哀求的模样,她微微蹙眉,“你先去找太太,我私底下会劝二姐姐的。”
“……是。”彩云无奈,躬了躬身,转头又去西院向大太太禀报。
“姑娘,这……”召香狐疑的望着彩云远去的背影,“咱们真的不管么?”
“看看再说吧。”她抿抿唇,转身回屋,睡午觉去也。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有人猛烈的摇她,“妹妹,快醒醒!”
“怎么?!”她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恰好对上容娴焦急的眼神。
“三妹妹!你居然不理我了!”容娴嘴巴一扁,就快落下泪来。
“我……我哪有不理你啊,唉……”莞娴蹙眉,吩咐召香给她取了衣裳穿上,又坐下来,一边对镜梳妆一边问道:“二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是娘接我回来的啊。”容娴嘟着嘴,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娘说,让我冷静冷静。”
“唔……”莞娴了然点头。容娴这回把婆婆逼得自挂东南枝了,传出去于她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好,先接回府来小住几日,让她们婆媳分开一阵子,未尝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好方法。
“可是这叫我怎么冷静嘛?!”容娴站起来,跺了跺脚,“事情彩云跟你说了么?”
“嗯,大概了解了。”莞娴颔首,把篦子沾了点水,细细的将碎发梳理服帖了。
“三妹妹……”容娴嗔怒的上前几步,抢掉她手上的篦子,“你给评评理,明明受骗上当的是我啊,我啥坏事也没做,怎么现在都成我的错了?婆婆怨我不会持家、丈夫怨我不孝顺婆婆……连我娘都怨我给她添麻烦了!”
“……”莞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想:不怨你怨谁啊?若不是当初你呼着喊着要嫁姓裴的,哪还有那么多破事儿?
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说别的,至少银钱尽有,不会为了孔方兄大吵大闹,寻死觅活的。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莞娴梳好了头发,又抿了口热茶,长叹了一声。
“好啦,我知道错了……当时不听爹娘的话,现在尝到苦果了。”容娴的泪珠儿在眼眶里转圈,“可我现在要和离,我娘居然不让!还要我向那个死老婆子赔罪!……这凭什么嘛?!我不干!我不回裴家、死都不回去了!”
“……别生气,坐下来喝口茶吧。”莞娴将茶盏递给她,“这是月季花茶,疏肝解郁。”
“可是……好妹妹,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嘛?”容娴咬着唇,用力摇晃她的肩,“我可是照足你给的锦囊妙计去做的啊,可是还……”
“我那点子,是建立在姐夫还算是个男人的基础上。”莞娴皱皱眉。她原想着,裴姐夫只是个穷书生,除了没钱和清高之外,尚算有几分责任感的。可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还要下限,居然为了自己的面子,老娘老婆两头瞒,最后瞒不住了,就推卸责任,让两个女人打架去,他还有脸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
若他真是软骨头,那还好说,只消将他调教成妻管严也就算了。最难搞的就是这种不上不下的穷酸男,明明没啥本事,却自以为很有傲骨、很清高,不屑于被妻子管束,可偏偏又没有那能耐担起家庭的责任……
瞧见莞娴眉头紧皱的模样,容娴更慌了,又追问道:“妹妹,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呜呜……怎样才能让爹娘同意我和离嘛?”
“你才成亲个把月,换做你是大伯母,你会同意女儿这么做吗?”莞娴撇撇嘴,“况且你不是伯母唯一的孩子,你还有兄嫂,你要想想若是真的回来长住,他们会怎么想?”
“大嫂子人这么好,一定不会不同意的。”容娴赶紧回答。
“现在或许不会,可是如果过上十年二十年呢?到时候大嫂子要管孩子,还要伺候你这被休回家的小姑子……就算兄嫂不在乎一辈子养你吧,可是,嫁出去的姑娘,不能葬在娘家祖坟里的,你与裴家那边又断了关系,将来过世了,只能做孤魂野鬼哦。”她吓唬道。
这年头,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生存,唉……她来到这儿才知道这世道有多残酷。而容娴,也不是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能够在婆家做个平安的当家媳妇,对她已经是很基本的要求了。
“我、我可以……”容娴吞吞吐吐。
“可以再嫁,对吧?”莞娴接过她的话头,“如果你不想做妾、不想受穷,大多只能再嫁庶子、要么就是继室。”
“可是,我……”容娴眼中的泪珠儿滚落,“我宁可找个庵堂,长伴青灯古佛,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你不妨去试试看啊。”莞娴睥睨道,“做姑子可是顿顿茹素的,更别提零嘴儿……”
“哎呀,那我怎么办嘛!”容娴抓脑袋,“难道我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
“坐下,喝口热茶。”莞娴起身,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然后递上茶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哪对夫妻是不吵架的……你若是一遇到挫折就想着离开,那怎么行呢?谁能保证,换一个丈夫,不会有别的矛盾?”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容娴撅嘴,“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莞娴翻个白眼,“不管喜不喜欢,这日子都得往下过的。”
“我可怎么办?”容娴颓然的坐着,喃喃说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他虽然不算是个好夫君,但还算是个好臣子,前途也是有的,相信你想要的诰命,不需要等太久。”莞娴淡然道,“你听你娘的话,过几日就回去吧。”
“哦……”容娴有气无力的应了。
“乖,回去后,要对姐夫好点儿。”她轻拍容娴的肩膀。
“我还要对他好?!”容娴一下从绣墩上弹起来,杏眼圆睁,“他这样欺负我,我不找他算账就算他的造化了……你不也说他不是好男人么?!”
“你且耐心听我说完。”莞娴又按着她坐下,“就算他再不好也是你的夫君,你在裴家最亲的人,你不拉拢他,还能拉拢谁?……若是你跟他吵架,那只会将他越推越远,到时候裴家就真的没有你容身之地了。”
容娴垂首想了想,虽然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赞同她的话,“那好吧……我怎么做?”
“就算他十分孝顺母亲,可你这个妻子始终是无法替代的……吹枕头风你懂吧?”莞娴耐着性子说道。
男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容娴长得又不差,迷住这么个土包子应该不是难事。而且从上回他们夫妻回门的情况看来,裴道元还是很喜欢她的。只是,容娴的性子还太单纯天真了些……但从好的方面来看,单纯也算是萌点吧。
她轻叹一声,又问道:“银钱的事儿,大伯母说怎么解决了么?”
“她说先借我们银两,但要他写下借据慢慢还。”容娴嘟着嘴,对娘亲的这决定似有不满。
“嗯,如此甚好。”莞娴却是稍稍放了心。她既然选了他,就要有陪他过清贫日子的心理准备,这也算是对她当初幼稚决定的惩罚了。
“你回去后,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要好生对姐夫,别把他再推到他母亲那边去了……至于你婆婆,表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有什么不满的,别自己出手,让你丈夫或者别人去做恶人,明白吗?”她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那伙亲戚还在么?你撵不走他们,让你夫君、你婆婆撵去。怎样借力使力,你就慢慢参详吧,这个要靠悟性的,我没法手把手的教你。”
“哦。”容娴低头思索妹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抬起头求助的望着她,“我还不太懂……”
“姑娘。”召玉这会儿打开帘子走进来,笑道,“太太唤您去北堂。”
“娘有事找我?”莞娴松了口气,终于不必和二姐侃家事了。她望向容娴,一脸歉意,“我要去见母亲了,二姐姐,下回再聊啊。”
说着,她便收拾停当,赶紧走人。
到了北堂,楚氏正端坐榻上,手里掂着几张小笺。见莞娴进来,脸上漾起笑意,拍了拍软榻,示意她在身边坐下。
“母亲,您找我?”莞娴上前见了礼,然后才贴着榻边侧身坐了。
“嗯……”楚氏瞧了瞧莞娴这会儿的装束,满意的点点头,轻启红唇,“月底朝阳长公主府中有个茶会,你与我同去。”
又是相亲?!莞娴心里哀号了一声。
这两个月,她已经参加了好几场聚会了,无论它的名头是诗会、花会或是茶会,其内在还是相亲啊相亲,给诸多名媛佳人们提供争奇斗艳的机会。
上回是什么国公、什么伯侯府,这回升级到公主府了……档次越来越高,她却觉得越来越无聊。虽然她没有刻意表露什么,但也还是有不少夫人看上她来着,想与苏府攀这门亲,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楚氏和老太太没有十分看得上的,于是她只得在相亲的康庄大道上继续奔走。
“朝阳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子,她的幺儿比你大两岁,还未曾许亲。”楚氏笑盈盈的,将那几张小笺递给继女,“她最喜有才情的姑娘……这里是各种茗茶的特性,还有,我让你爹作的几首诗,你这几天必须念熟了,知道吗?”
……不是吧,老爹给她做枪手?
莞娴抽了抽嘴角,无语凝噎。
57、被相亲记
长公主府后花园。
紫藤花下,一群女子三三两两的坐在雕花条几边品茗,她们一个个盛装打扮,谈笑间皆充满了端庄风范。正对她们坐着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半老妇人,她面如满月,圆润的身材裹在捻金银丝的云锦宫装里,更显出雍容华贵的味道来。
她扫视着对面坐着的宾客,目光最终落在几位妙龄少女身上,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
“这君山银针,乃是今年新采、圣上御赐的,不知诸位夫人、姑娘以为如何?”她轻启绛唇,声音柔和而又带着几分威严。
“此茶极好……色香味俱妙……”众人纷纷夸赞。
有说“一杯清肺腑,入梦亦留香”的,也有说“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的,还有说“金饼拍成和雨露,玉尘煎出照烟霞”的……将这茶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朝阳长公主满意的微微颔首,又笑道:“听闻几位姑娘皆是秀外慧中,有咏絮之才……如此良辰美景,赏花品茗,怎可无诗词助兴?”
众人知道长公主这是要考较姑娘们的才学了,一下子都坐直了身子,暗暗替自家姑娘捏了把汗。
莞娴端坐几边,悠然从容的抿了口茶,偷瞥了身边的继母一眼。
这样的场合,诗题不外乎是咏茶、咏景、咏美人、兼且酬谢主人家、为皇帝歌功颂德之类,楚氏让老爹每样都做一首诗,果然押对了其中一题。
“那么,奴家就先献丑了……”一个高挑纤细的姑娘首先站起来,胸有成竹的吟了一首七绝,看来也是早有准备的。
“好诗、好诗!”众人连忙称赞,长公主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公主谬赞了。”她含羞落座。
“奴家占了一阕《卜算子》……请长公主和各位夫人、姐妹们品鉴。”另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也站起来,念了一首词。
“不愧是前科状元之女,王姑娘冰雪聪明……这词格律严谨、情景交融,本宫喜欢得紧。”长公主淡笑道。
“谢长公主。”王姑娘得了她的赞誉,行了个礼,喜孜孜的坐下了。
“禀长公主,奴家也想到一首诗……”接下来又是一位浓妆艳裹的美貌女子。她绽破樱桃,缓缓吟了一首七言律诗。
长公主听了连连点头,一脸惊艳之色,而楚氏却是大吃一惊,脸色发白。
——这不就是苏学士为女儿准备的诗稿吗?!
楚氏不可能在长公主面前失仪,她只得怒视着那女子一阵,又狐疑的望了望莞娴。
莞娴垂眸,假作惊慌的微微摇头,接着便用轻罗小扇半掩着脸,不让楚氏看到她……在偷偷的笑。
……她爹是什么人?誉满京城的大才子是也。
如果她在这儿念了他的诗作,必然会在众女之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这实在是有违她“做人要低调”的行为准则。
况且,万一长公主真的因为这首诗而看上她咋办?她都不知道公主那儿子是圆是扁呢。若是对方真上门提亲,苏家根本无法拒绝。
可她要是不念,想必会得罪楚氏,很伤她们母女感情……算了,死道友莫死贫道,给别人拉仇恨吧。
于是,在方才赏花时,她就将写有那几首诗词的小笺悄悄的落下……果不其然,有人自以为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如今就吟诵出来了。
现在,楚氏的表情就如同书上常常形容的——如果眼光能够杀人的话,那姑娘早被杀了十次八次了。
可某位大姐却浑然不知,得意的念完诗,落落大方的对长公主躬了躬身,然后坐回位子上。
“宋姑娘……诗美如画,真可谓是才藻艳逸。”长公主喟叹道,“如此风流文采,当真世间少有。”
“是、是……字字珠玑、辞趣翩翩啊。”众人连忙附和。
“还有哪位姑娘要赋诗?……作个对子也可。”长公主瞧了瞧她们,又问道。
众姑娘将自己的腹稿(或枪手稿?)与宋姑娘作比对,都觉得自叹弗如,再表现也不过是献丑而已,便都沉默了。莞娴也识相的闭紧嘴巴,垂首不语,交了白卷。
“……既然没有,那本宫就下评语了。”长公主朗声道,“几位姑娘的诗词各有所长,但以宋姑娘的为最佳……来人啊,赏宋姑娘珠钗一对。另外两位姑娘,也赏绒花一对。”
“谢长公主赏赐。”几位姑娘笑容满面。
长公主显然对“文采斐然”的宋姑娘另眼相看了,又打量了她一阵,方才微笑说道:“本宫今日甚是高兴……”
“殿下……”她正说着,忽然有个下人装扮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走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长公主听了,脸上微微变色,不复方才从容的模样。她勉强对宾客们笑道:“本宫有些不适,就此散了吧,改日再请各位。”
说罢,她站起身,转身便走。
“恭送长公主……”众宾客愣了愣,方才起身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长公主那么紧张的样子。
回家的马车上,莞娴低头思索着这个问题。
可她平日里从来没留意过这位长公主,也想不出什么来。唉……算啦,历朝历代皇家的破事儿都多着呢,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好奇心会害死猫,知道得越多、通常会死得越快。
手上的银镯子忽然又自个儿抖动起来,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一抬头,见楚氏正望着自己。
“啊……我还在紧张呢,一紧张手就发抖了。娘,对不起……爹爹帮我写的诗,不小心被人瞧见了。”她假装内疚的掩饰着,同时用力拍了拍镯子,警告里头的某个小动物安分点。
“唉,这也不能全怪你。”楚氏眉头紧皱,差点连手上寸余长的指甲都掐断了,“那宋家姑娘太可恨……!”
“娘别生气。”莞娴柔声安慰,“或许这是天意吧,女儿没那个福分……”
“没事儿,我这还有张帖子,下个月吴太傅大寿。”楚氏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吴家虽然没有爵位,可吴太傅是三朝元老了。他是皇上的太傅,他的女儿吴淑妃,就是十皇子的亲母……”
“……”继母真是愈挫愈勇。莞娴瞥了一眼外头,连忙喊了声,“停车、停车!”
“娘,外头不远处就是怀萱庄,我想过去瞧瞧。”
她听说去长公主府要经过这儿,便与楚承瑛约定好今日见面,要去看看新圈的地。
她含笑道,“您要不也去歇歇?”
“不了。”楚氏抿了抿唇,对于继女要去拜祭亡母,也不好阻止,便点了点头,“早去早回……待会儿我让马车再回头去接你。”
她说完,便让马车往岔路上走。
“好的。”莞娴谢过继母,在庄前下了马车,目送楚氏离开,然后领着丫环嬷嬷们进了庄子里。
楚承瑛已在正堂等候了,见她进来,唇边扬起一丝笑意,“怎么这么迟才来?长公主府中的茗会,想必不同凡响吧?”
“还好啦。”她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径自在他下首坐下,吩咐人上茶。
“怎么?”他一双眼眸探究的望着她,“不高兴?还是累了?”
“……不告诉你。”她不耐的撅了撅嘴。
“我知道你不喜应酬。”对她这态度,他没生气,反倒笑起来,“只是女大当嫁……订亲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还男大当婚呢。”她斜了他一眼,“这么多长辈里,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您。”
被她的话一下噎住了,他摸了摸下巴,讪讪道:“……没大没小。”
“好啦,闲话少说,咱们启程去看新庄子吧。”她将召香呈上的热茶一饮而尽。
“这会儿怕是去不了了。”他抬头望了望外边的天色,“从这儿去新庄子,骑马来回也要一个时辰……坐轿大概要两三个时辰,等到了那儿,天都黑了。”
“马车呢?”她连忙问。
“那儿地处偏远、山道狭窄,马车进不去。”他摇摇头。
居然那么远啊……她柳眉蹙起。
“下回早些去吧。”他微笑说着,又问道:“如今春耕之期已过了,种不得麦子了……想好在那儿种些什么了吗?”
“你有什么好提议?”听他这么说,大概是有好想法的。
他从身边的囊袋里取出一个手掌大、暗红色的椭圆状果子,“这个,如何?”
“这是……”她接过果子,仔细瞧了瞧,“红薯?”
“你认识?”他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这是甘薯,又名红薯。”
“啊……我在南疆时见过。”她连忙打着哈哈。
“哦,的确是南边传来的。”他微笑点头,“梁王,就是九皇子,他的封地在南海之滨,其地土著多有以此物为食者,于是便送了一些给我。……不如我们在新庄子那边试种一些?这新奇作物,想必会销路不错。”
喂,种新作物什么的,不是穿越人士的专利吗?楚小五,不带这么抢我戏的……(‵′)凸
莞娴笑吟吟的看了他一阵,然后方说道:“这就是你让我去开荒的目的吧?”
她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这么个消息告诉自己。
“……嗯。”他点头承认了,“我说过,今年可能有旱情,米粮若是减产涨价,百姓便陷入困顿。若是这甘薯能广泛种植,必能缓解粮荒。”
“想不到你还忧国忧民哦?”她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替九皇子做点事而已。”他亦直言不讳,“此举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喔……”她了然点头。这年头,农耕稼穑是国之根本,若是有谁能推广好新作物喂饱百姓,便是大功一件。看来,九皇子是想扶植楚承瑛入朝了。
而他不在自家田地里试种,而要跑到老远的山里去种的原因也就出来了……保密性好嘛。
“你意下如何?”见她不置可否,他连忙又问。
“可以啊。”她爽快点头答应,“但是,我有要求哦。”
“但说无妨。”见她应承了,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首先,既然是你们要求种的,那么,这第一批做种的甘薯,理应全部由你们无偿提供吧?”她笑眯眯。
“没问题。”他干脆的点头,“但是,收成也要给我们一半。”
“好吧,那佣工的费用,你们也要出一半。”她笑得像个偷了腥的小猫。
“……好。”他沉吟片刻,笑着答应了,“三姑娘这算盘打得真好,只需支出一半花费,五年后,这连地带粮都是你的了。”
“谁让你们有求于我呢?”她做个鬼脸,“还有个要求。”
“……什么?”他又警惕起来。
“教我骑马。”她笑吟吟望着他。既然骑马那么方便,她当然要学会,这才能更自由的去经营她的新地盘嘛。
“姑娘……别……”奶娘她们连忙出言阻止,“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舅舅不会让我摔着的,对吧?”她冲他吐吐舌。
他好像还没答应她吧?可是……
他无奈笑道:“嗯……就算摔下来,我也会接住你的。”
“听见了没?”她难得的摆出主子的架势,“本姑娘现在要去学骑马了,你们在这儿等着吧。”
庄子里就有现成的马匹。楚承瑛选了匹温顺的小马,套了马鞍、马辔头,牵到庄后的空地上。
“你要先和它说说话,摸摸它。”他笑着,一手牵着缰绳,一手轻柔抚摸马的前额。
“这样啊……小家伙,你好啊。”她怯生生的踮起脚,在马脖子上摸了摸,那微微刺痒的触感让她咯咯笑了起来。
“上马吧……脚尖踏上马镫,不要用脚掌。”他示意她上前,将她托上马背。
她今日穿的是撒花织锦的对襟小袄、紫绡翠纹长裙,骑马不是十分方便,费了好些力气才坐稳。她跨坐在马背上,紧握缰绳,心里有些紧张。
“别怕。”他笑道,“缰绳别扯得太紧,马儿会不高兴的。你放松些,双脚踏稳马镫……我牵着你绕几圈,很快就会了。”
“喔……”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慢步时,上身挺直,若是快跑,上身要前倾……你拍拍马儿试试。”他牵着马儿笑道。
“哦……”她忐忑的往后伸手,在马背靠近马臀的地方轻轻拍了拍,马儿果然缓缓踱起步来。嘻……这就是“拍马屁”啊。
“嗯,就这样……很好。”他松松的牵着缰绳,走在前面。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斜。
看来骑马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她坐在马背上,又一夹马腹,让马儿跑得稍微快了些。
“学得很快啊。”他扭头,对她咧嘴笑笑。
“是您教得好嘛。”她抿抿嘴,心里乐开了花。可很快,她又皱了皱眉。骑得久了,小腿有些疼……
“今儿先到这里吧。”见她似有不适,他了然笑笑,“改日我送你一套骑装。”
“好……”她抖着脚想要下马,却冷不丁被马鞍勾住了裙子,身子一歪,整个人便往下掉!
这下惨了!她闭着眼,抱着头,等待和土地公公亲密接触的一刻。
“啊——”围观的丫环们发出一声惊呼。
可是,随着一阵风声,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正对上他温和的笑颜。她发现自己被他横抱在怀中,而他则是单膝着地,半跪在地上。
一时间,时间似乎凝住了。
她的目光滑过他的额头、他的剑眉、他的眼眸、他的面颊、他的下巴……当她的眼光扫过他的唇,他的喉结动了动,嘴唇微张,喘息急促了起来。
她羞涩的垂眸,心里的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阵如酥似蜜的滋味悄悄的泛起,流过四肢百骸。
静默片刻,还是他先回过神,缓缓倾□子。
这个姿势……他会吻她么?
不可能吧。
她的心如擂鼓。
他当然没有吻她。他只是倾身让她靠在他小臂上,将她轻轻的扶起。
“没事吧?”他的声音沉稳如常。
“啊……没事。”她站定,随手拍了拍裙边沾上的泥灰。
“没事就好。”他转身牵着马,“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58、骑马遇险
过了几日,莞娴早早的借着去云清观上香为名,到怀萱庄上与楚承瑛碰头,准备去瞧瞧她的新地盘。
楚承瑛果然守信,给她带了一套女子骑装和靴子。
“这么快就做了?”她狐疑的接过看了看。衣裳是石青色的,绣着深绛色的细纹,虽然简单,但手感柔软厚重,想必这布料是上佳的,针脚细密,做工也是极好。那双靴子是薄皮子做的,柔软坚韧。
可这么一套衣裳靴子,就算最老道的裁缝师傅也要做上十天半个月吧,他怎么几天就拿到手了?
况且,她根本没给过他尺寸……
“我们楚家世代出武将,即使女子也是要学骑马的……你母亲也会的。”他解释道,“我瞧九妹和你身量相仿,就问她要了一套新做的骑马行头,找裁缝改了改,你看是否合适?”
“……那要替我多谢九姨了。”她微笑颔首。衣裳是不错,只是这颜色老气了些,不过也无妨啦,凑合穿穿吧。
他似乎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嘴角微微漾起笑容来,“浅色衣裳容易脏,而马儿也不喜艳色,因此骑装大多是深色的。”
“原来如此。”又学到知识了……她了然点头。
原本还想学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女主们,一袭翩翩白裳、飘然若仙呢……看来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她带着婢子们进屋,将纱裙锻裳脱下,穿上了那套石青色的骑装,将绣花鞋换成薄皮小靴。又摘下碍事的首饰环佩,只留下那只银镯子,以及头上的珍珠攒花。她瞧见屋里有两根白色羽毛,便也斜斜插在髻上,揽镜自照,颇为自得。
装束好后出门,她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怎样?”
“嗯,挺合身的。”他瞥了她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吩咐庄子里的下人牵了马过来,“准备启程吧。”
“好……”
他怎么也该赞一句“英姿飒爽”什么的吧……她撇撇嘴,走到马儿身边,摸摸它的脖颈,又喂它吃了一颗糖,然后踏上马镫,翻身稳稳的坐在马鞍上。
“姑娘,您就这么去么?”召香她们着急了起来,连忙上前问道:“奴婢们怎么办?”
“是啊,不然我换衣裳作甚?”她嘴角顽皮的翘起,戴上薄纱帷帽,“你们就留在庄子里等我吧。”
“那怎么行?!……奴婢是绝不能让您一个人去的!”召香拉住缰绳摇了摇头,双唇紧抿。
“你说怎么办吧?”她挑眉,顺手挥了挥马鞭,“你们又不会骑马。”
“可是……”召香咬咬嘴唇,握着缰绳的手没有放开。
“好啦,你们就等会吧。”她对婢子们轻松笑道,“别担心,我快去快回。”
召香的脸色难得严肃起来,依旧坚定的摇摇头,“若是嬷嬷在这儿,也不会允许姑娘这么做的。”
“所以我今天让奶娘在家歇着嘛。”她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召香沉默不语,只是紧握缰绳,固执的不放手。
“召玉姐姐……”莞娴一向是不喜用身份来压人的,见召香不松口,便又向召玉求助。
“姑娘,这个婢子们的意思都一样。”召玉瞥了瞥召香,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您是大家闺秀,出门哪能不带上婢子的?况且,这是第一回去新庄子,人生地不熟的,您孤身前往,咱们都放心不下。”
“也不是孤身啊,还有舅舅呢。”莞娴扭头看了楚承瑛一眼,“对吧?”
“这个嘛……”楚承瑛笑笑,对庄头挥了挥手,“我让你找几个会骑马的姐儿,找到了么?”
“回爷的话,找着了四个,够么?”庄头赶紧吩咐去叫人,不一会儿,几个村姑装扮的青年女子便先后走进来,恭敬的给他们请了安。
楚承瑛扫了那四个女子一眼,见她们都是做惯农活的,粗手大脚、一副吃苦耐劳的模样,打扮却也算干净整洁,便满意的颔首,对莞娴说道:“你这几个婢子不会骑马,我原本是想着另给找几个姐儿陪你的……既然她们想要同去,不如就让她们和这几位姑娘同乘一骑吧。”
“好。”莞娴含笑点头,心里泛起一丝小感动。
他们俩虽然是舅甥关系,可毕竟男女有别,若是就这样同去,难免招人闲话,有损她的闺誉。找几个女子相陪,就可避免这个问题……这一点她倒是忽略了,难为他如此细心。
“那就这样决定了。”他让村姑们去马厩里挑好了马,然后让随身小厮春儿也给自己牵过马来。
莞娴吩咐村姑们各自上了马,对召香她们浅笑道,“你们就和庄子里的姐姐们同乘一骑吧。”
“可是……”几个婢子面面相觑,望着那几匹高头大马都面有怯意。
召香咬咬牙,首先爬上马背,其他女孩子见了,也只得连爬带拽的上去。
四匹马,正好带上召香、召玉和另外两个小丫头。
“对了,咱们还有茶水和雨伞在马车里,等奴婢去带上……”召香想了想,又想下去拿东西。
“算啦,别磨蹭了,顶多半日就回来了。”莞娴不耐烦的挥了挥鞭子,对楚承瑛说道:“咱们出发吧!”
“水还是带上吧。”他吩咐庄头给春儿背上个水囊,然后首先拍马向前,给众人引路。
一行人从云清山脚出发,绕到玉清山的另一面,然后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直往北。初时还能见到泥砖灰瓦的村落,接着是零星的茅草屋和田圃,再走远些,便是绵延不绝的山峦了。
莞娴开始还觉得暮春踏青,颇有趣味,可过了大半个时辰,便觉得有些疲累了,忍不住对前面的人说道:“还有多久才到呀?”
楚承瑛四下里看了看,扭头回答道:“大约还有小半个时辰吧。”
“这么久?”莞娴哀怨的望着他,“您不是说来回一个时辰就够了?”
“哦,因为你初学骑马,还是跑慢些的好。”他淡淡回答,又关切的瞧了瞧她的脸色,“要不要下来歇一会再走?”
“不……还是快些赶路吧。”她抬头望望天色,见天边有几朵乌云飘过来,眉头微微皱了皱。
……早知道应该听召香的话,带把伞的。
等到达了目的地,莞娴的两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由婢子们扶着下马,靠在路边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楚承瑛望着她,笑而不语。
莞娴见他似乎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撅了撅嘴,扶着召香站起身来,大步往前走去,却被坑坑洼洼的田埂绊了一下,差点闪了腰。
这时候,新庄子管事的庄头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给他们请安,“给楚五爷请安!这位一定就是苏三姑娘了……给姑娘请安!”
庄头带着些外乡口音,身材五大三粗的,看起来是个憨实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