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与清华
「这是哪里!大家呢?」一望无际的石头砌成的石谷映入眼帘,张晋起身,看着陌生的一切。
「不用再找了,这里只有你我两个。」清华捧着壶,清秀的脸蛋已无暖意。
「你把我的伙伴们怎么了?」
「他们喔?都魂飞魄散了呀!」
「胡说。」张晋捏了颗火球,二话不说朝对方的面门砸去。
「你为什么火气这么大呢?对才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下手却如此狠辣……。」清华捏起莲花指,指尖一翘,一座巨型莲花从地底窜起,扛住了火球。
「阿晋--。」一声细小的叫喊传入耳中,令张晋眼神瞬间发亮。
「别抱任何希望了,你的伙伴们都在不同的结界里,就算将我打败,你也不见得可以与他们相聚,这种情况只有我们四个都败北了,才会发生的!所以劝你省点心,不用做白日梦。」
「刚刚的声音是小陈没错吧?」
「还有空发呆呀!」清华捏起剑指,清泉从壶中爆洩而出,匯聚在清华背后,形成一堵高墙,剑指一笔,一根根水柱急速冷却、凝结,成了锋利的冰刺,朝张晋射去。
「啪滋!啪滋!」张晋挥舞着翅,想将冰刺全数搧飞,无奈冰刺数以千计,一时间有数十根来不及溶解,直直地射穿了张晋的胸膛。
「嘻嘻嘻!见招拆招也是有极限的嘛!」
清华笑声放荡,冰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张晋身上的孔洞如蜂窝,翅上的火光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总是如此愤怒呢?是因为看我不顺眼吗?这就奇怪了,我们四位都带有师傅们的意识,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照理说也会让人不由得心生愉悦呀?」
从伤口处传来的寒气不断往心窝游走,张晋缓慢调整呼吸,与之对抗。
「还是说……因为你是强暴犯生出的孽种,所以得到了刻在血液中的暴戾呢?」
「你说……什么!」
「你呀!再说你,我当然知道所有的事情,毕竟你们四位本来就是我们近期的观察对象。」
「咳咳!」吐出一口浓血,张晋的眼睛张得老大。
「很好,终于说话了,嘖……搞得我总是自言自语,像个笨蛋一样。」清华坐在莲花上翘着脚,而寒气仍在张晋的身上流窜,如有意识般骚扰着咽喉,导致咳血不止。
「下手有点太狠了吗?这样你就难以发言了呢!看来是我自作自受……算了,我等你,赶快想办法恢復吧!」莲起双手交叉于胸,冷冷地盯着尚无威胁性的张晋。
「你……为什么要让这种事发生?为什么是我!咳咳咳……。」
「终于恢復了呀?我等了好久呢!」
「废话少说!」
「哎呀,果然激怒你能恢復得比较快,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为什么会选你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比较倒楣呀。」
「你在玩弄我吗?」
「都到这个地步,还玩弄你做什么?虽然你是让我很头疼没错,但我们的确是随便选个人的。」
「……。」
「要不然你想想看呀,你跟阳世的凡人们有什么大分别吗?你有比较高还是比较帅?还是聪明绝顶吗?」
「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张晋想了想发现有理,自己真的平庸无奇。
「一切都是因实验需求,我们想知道凡人对痛苦的耐受程度,而你们就是我们的实验对象,也要感谢你们提供了我们实验的结果哦!」清华随意地变换着泉水的形体,脸上的笑容诡异。
「你们难道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做得过火吗?」
「怎么会呢?一点也不呢!你只要想,就算身为妓女,对世间也是一种『大爱』。」
「你的意思是,晓梅是妓女?」
「不要这么肤浅啦!妓女收了钱,满足了一些对异性毫无吸引力的男人,忍受着下体的疼痛接客,为那些男性们提供短暂的身心欢愉,这不就是大爱吗?」
「你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吗?」
「比起救苦救难,个人的感受根本不重要,身为凡人,就该懂得捨己为人呀!这样子才能积阴德,才有机会跳脱六道轮回。」
「从你们的言行举止来看,讲出的大道理在我耳里形同废物。」
「哦?那算了,你不愿听,我也懒得跟你多费口舌,不过你的母亲晓玫,差点就圆了『捨己』的大道呢!」
「又在胡说什么!」
「妓女是有收钱的,但你母亲是被强暴的呀!她单纯受苦,让他人逞兽慾可谓『真捨己』呢!只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上吊自尽的不归路了,犯了大忌,可惜呀……可惜!」
「轰。」火光重新爬满了大翅,张晋眼白充满血丝,双脚一蹬,转瞬间就来到清华面前。
「什么时候!」火光的映射下,清华的惊恐一览无遗,带着真火的拳重重地由上砸下,焦味四起。
「你知道……为什么即使你有观世音的意识,还会令我感到不快吗?因为你的恶意已经噁心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我的头发……不!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轻轻地敲了敲你的脑袋罢了,希望在这个世界,能少了一个没救的疯子而已。」
「吚!呀啊啊啊啊啊啊……。」发型成了地中海,朱红的观音痣也被燻得焦黑,清华在张晋眼中成了泼妇般的存在,毫无半点神明应有的庄严。
「为什么长不回来?你这个小贱鬼!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摸着自己的秃顶,清华绝望地喊着。
「没什么特别的呀,只不过是帮你换个造型罢了。」
「闭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鬼灵的三脚猫功夫不可能让我抵御不了的。」
「没错呀!我就是隻三脚猫,会的东西吗……的确也不多,大概只会帮忙理发而已。」
「少在那边嘴贱了,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闯进这边的?难怪前阵子你们的棋子总是突然消失……出现时又在棋盘上乱跳,根本无法控制!」
「哈哈哈,看来实验出现不可掌控的因素囉?这样比较有趣嘛!但清华姐,我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你这个模样真的很……噗噗!」
「可恶,为什么就是长不出来!」清华不断将秃顶抹上泉水,见久久不起效,气得眼角带泪。
「常听说头发是女人的第二生命,我确实做得有些过火了,但没办法,她真的害人不浅!」
「你不是鬼吧?不用装了!」放弃挣扎后,清华恶狠狠地瞪着张晋。
「哈哈,那这样呢?清华……纳命来……我好冤枉呀……。」张晋装模作样地吐舌,双掌弯曲、压低声音调笑着,令清华被燻黑的面容愈发狰狞。
「不要得意忘形。」清华将壶一摔,唤起海量泉水遮蔽了天空,在张晋吃惊同时,石谷乾硬的地板鑽出无数粗硬的藤蔓,缠住了双腿。
「怎么烧不断啊?」潮湿又粗壮的藤蔓扛过了真火的灼烧,越来越紧缩,张晋痛苦的皱着眉。
「你果然不是鬼……在这世上没有断魂莲的藤掐不断的鬼魂,也难怪朱雀玉的阳气剋不死你。」
「快,我要想办法生气!」眼见真火越来越虚,张晋拼命想着晓玫的惨绝遭遇,刺激自我。
「快点给我从实招来!不然的话……。」清华丧失耐心,手一甩,撒出一层水雾,雾中的景象惊呆了张晋。
小陈、杨火金、廖柏士被锁在了刑具上,像极了古代的死囚,守明提着偃月刀,严肃地站在旁。
「阿晋……救救我们!」鼻青脸肿的杨火金突然抬头,与张晋四目相交。
「这是你的把戏吧?虽然不知道怎么做的,不过挺逼真的呀!」张晋外表冷静从容,内心则是紧张万分。
「阿晋,对不起,我们败了。」
「杨哥……。」
看着雾里的杨火金万念俱灰的眼神,张晋的心抽了一下。
「守明,行刑吧。」
「等等。」
「不用等了啦!我也不知道他这么不重视同伴们,守明你有什么感想呀?」清华摇着头。
「哼!不重义的小人是我最鄙视的!简直猪狗不如!」守明的丹凤眼一睁,爆喝一声后,将偃月刀重重一挥,脖子爆出一阵青光的杨火金立刻身首分离。
「怎么样?很假是吧?现在呢?」张晋脸色惨白,清华则一脸不屑。
「守明!下面一位。」
「等等!没听到我说话吗?」
「喝!」一声爆喝后,紧接的是残忍的斩首。
「守明呀!不要停,最后一位!」
「纳命来!」听闻守明的爆喝再次响起,张晋发了疯似地晃动身躯,无奈得到的是藤蔓收缩的绞痛。
最后一声闷响传来,张晋哀鸣一声,头沉沉地垂下。
「你早点说明不就没事了?非得把局面搞得这么难堪?」
拿着壶,清华缓缓地走向低着头一语不发的张晋。
「嘖嘖……这么粗硬、这么鲜艳的头发,怎么看都跟像斗败公鸡的你不搭呢!」
杨火金、小陈、廖柏士断头的一幕深深烙在脑海里,张晋的精神支柱瞬间被掏空,放弃了挣扎。
「我这样已经对你不错了,没有直接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但你真是该死,把我变成这副丑态……该死!」清华越讲越生气,大把抓起张晋的头发就是一扯。
「把你变得跟我一样好不好?以牙还牙这道理你也懂吧?」
「奇怪。」张晋紧闭双眼,任凭清华撒野,突然一声像公鸡的啸声从耳边爆起,脑海紧接着浮现出奇异的画面。
广袤无际的天空映入眼中,两侧是熟悉的红色大翅。在天空翱翔的感受带给张晋前所未有的欣快感,头顶传来的痛楚也渐渐无感。
飞龙与大鹏鸟相伴在身旁,大家都是同伴,低吼与高啸声交杂着,张晋惊奇的发现,自己能立马理解这些珍禽异兽们的吼声之意。
「朱雀,今天要带多少兄弟们遨游了呀?」
「不多,大概四千个吧?青龙呢?要带多少子弟行云佈雨?」
「当然不能比你少了!」
飞龙尾一摆便直衝云霄,消失在眼前。
「小子,怎么样?刚刚的你,看到了八辈子都难得一见的风景。」高亢清亮的嗓音响起。
「你就是朱雀吗?」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丹会在你体内,但感觉你心地不坏,我也就不多计较了,刚刚的风景就当作见面礼吧?那是在百万馀年前的,我的日常。」
朱雀的话语,每一句都带着清朗的力量。
「准备好!要落地了。」朱雀说完便往下振翅俯衝,不到几秒,厚重的云层已被鑽出一个大洞,所及处掀起颶风,最终,双爪在悬崖处一块巨石上扎实落下。
「下面都是我的弟兄们。」
张晋惊奇的发现,悬崖底部已聚集数千种顏色各异的禽类。
「恭迎朱雀大人!朱雀大人万岁!」在禽类们的最前方,一隻全身金闪闪的大禽抖动了尾羽,禽类们纷纷弓起身,昂首大啸。
「我要让你知道,我是这么样的一个存在,那金色的大禽是就是百鸟之王『凤凰』,而他也是我的爱将。」
「所以你就是王中之王了?」
「你与我没有分别,你就是我,也就是万禽之首!现在外头有个疯婆子正在糟蹋你的『羽毛』,我们的尊严不允许被践踏!」朱雀威慑力十足的大啸一声后,所有禽类纷纷振翅,眼神无比的凶悍。
「哦?总算睁眼了呀?感觉到痛了?」见张晋恢復了神智,清华急忙将其押到水坑前。
「哇!转眼间你被我拔成了个大秃顶了呀!好难看呀!这下该怎么办呢?」水坑里的张晋头发东一搓、西一块,朱雀的神识瞬间腾起,张晋的身躯急速发热。
「咦?」清华不可置信地望着头发秒速生长的张晋。
「你还真是大胆啊!把我搞成这副德性。」
张晋嘴角一扬,抬起头时,两粒瞳仁变得血红无比。
「少装模作样!」清华手一挥,断魂莲的藤猛一紧缩,绞得张晋的四肢嘎嘎作响。
「断魂莲啊?真怀念,好久没拿这东西当作配菜了。」与朱雀彼此感应着,张晋将身躯绷紧,精纯的真火从藤蔓的间隙迸发,不出十秒,藤蔓几乎被燃烧殆尽。
「等……等等,这次不一样?这火的温度未免也太高了!」
抖落掛在肩上剩馀的焦藤残根,张晋身躯隐隐透着光,悠哉地伸着懒腰。
「不能小看你了。」清华双掌合十,嘴中唸唸有词,壶口炸出四条水柱,慢慢地化形成四条蛟龙,朝张晋扑去。
「青龙的子孙!虽然不忍心,但没办法了……我就想办法,让你们承受最小的痛楚吧!」
没有太多的犹豫,张晋纵身一跃,紧抓蛟龙的鬚根,迅速地爬上了龙脊处。
「忍一忍吧!」张晋牙一咬,拳头上了火后用力一锤,蛟龙的哀嚎声响彻耳根。
「快点照我的方式做!别让他们痛苦太久!」
「知道了。」
「知道还在那边摸什么!」凿出了拳头宽的血洞,张晋右手于龙体摸循了许久都没有龙骨的触感,蛟龙摇晃着身躯,张晋每一个搅动对其都是锥心的凌迟。
「张晋!」
「啊,总算找到了!」张晋抓到了硬物后立即催动着真火,蛟龙一个抽搐后便瞬间蒸发。
「你真是的……有够迟钝。」朱雀抱怨着。
随着清华的指挥,剩馀的三条龙相互交缠、融合。
「小意思。」张晋看着体积成长为三倍的龙,轻蔑一笑。
「想逃?」张晋蹬地衝天,速度之快让清华连脚跟都逮不着。
「王者从不逃避的,对吧朱雀?」万米高空看下去,蛟龙已经跟米粒的大小一样,张晋手脚伸直併拢后往下俯衝,流线型的姿势带来的结果是极致的高速,体内的真火与下坠时,摩擦空气產生的热相辅相成……。
「哼!把自己搞成一颗陨石就了不起呀?」自由落体状态的张晋被刺眼的火光包覆着,在清华眼中,与坠落的陨石没两样。
「喂,下面的,你可要挺住啊!休怪我无情,谁叫你逼我对青龙的子弟兵下重手,这是给你的回礼!」
离地百米高,清华已能感受到高热与压力袭来,眼看壶里的清泉已全数用尽,清华咬着牙,缓缓走向蛟龙。
「没事的,放轻松……。」在清华的柔声哄叫下,蛟龙放弃了张牙舞爪,将自己的主人层层缠绕保护。
陨石击中了目标,清华与蛟龙在转瞬间化作幽蓝的精芒后,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