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嫁做商人妇 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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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王家人说话,就开口道。

    程心妍皱眉,道:“你这大夫真是太过份,刚才不让人去请华大夫,现在又说这法子不好,那你就说个法子出来,让孩子的烧退下来。”

    那大夫道:“你这小娘子不懂医术,在这里胡搅蛮缠,这治病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可由得你胡作非为。”

    “我是不懂医术,但也比你这个庸医好。自己治不了病,还不让别人治病,你根本就这是在谋财害命!”程心妍道。

    “来人,把这个庸医拖出去。”王嗣铭不等那大夫再说话,扬声道。

    两个小厮应声而入,把那庸医拖了出去。

    王嗣铎转头看着程心妍,“这个法子,你是听谁说的?”

    “一个老大夫说的。”程心妍撒谎道。

    “好,祖母,母亲,我们就试试这个办法,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王嗣铎不愧在官场混了几天,当即立断。

    王老夫人沉吟片刻,道:“就照这个法子做。”

    让人从库房内取几桶烈酒过来,倒在瓷盆里,又掺了些温水进去,王嗣铎看着程心妍,“接下该怎么做?”

    “我来吧!”程心妍从王大少奶奶手中抱过孩子,坐在小木杌上,解开孩子的衣裳,拿着绵布沾着酒水,自上而下擦拭孩子的身体,从颈部两侧至手臂,再从两侧腋到手心,接着从后颈部向下擦背部,然后擦下肢,从髋部经腿外侧擦至足背,从大腿根内侧擦至足心,从大腿后侧经膝窝擦至足跟。一遍又一遍,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体温渐渐降了下来,脸色也没有那么红了。

    华大夫也请来了,见状面露喜色,上前诊脉,笑道:“高热退下去了,孩子可以服汤药,把热度稳定下来,这病就好了。”

    闻言,屋内的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程心如。

    程心妍起身把孩子交还给王大少奶奶,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没吃饭,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就往一边倒去。

    “妍儿!”

    “娘子!”

    喊妍儿的是王嗣铭,喊娘子的是原牧白,可真正扶住程心妍,免她摔倒的却是王嗣铎。

    “谢谢。”只一下,程心妍就缓过劲来,站直身体,向王嗣铎道谢。

    “娘子,你有没有事?”原牧白走过去扶住她,紧张地问道。王嗣铭眸光微黯,把头偏开,身份已定,走到身边她的,永远都不会是他。

    “我没事。”程心妍笑笑道。

    华大夫上前给程心妍诊了一下脉,笑道:“大少奶奶没什么事,怕是中午用饭用少了,这才头晕的。”

    王老夫人这才想起,什么中午用饭用少了,压根就没用中饭,请人家来吃饭,饭没让人家吃上,还差把人饿晕。见孩子的病已经稳定下了,就拉着程心妍出去用饭。

    “妍儿,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祺儿可就危险了!”王老夫人笑道。

    “这也老夫人你愿意用这法子,要不然我说了也白说。”程心妍并不居功,谦让道。

    “不管怎么样,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是祺儿的大恩人。”王老夫人对程心妍不居功自傲,很满意。

    “是呀,妍儿,要不是你,今天的事,我不敢想像。”姚氏扯着丝帕按了按眼角,这个金孙她盼了许久才盼来的,这要是没了,别说老夫人,就是她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老夫人,夫人,你们要一直说这样话,这饭我都吃不下了,你们不是想让我饿着肚子回去吧?”程心妍嗔怪地道。

    王老夫人和姚氏都笑了起来,道:“好好,这客气话,我们不说了。”

    程心如在一旁看到和王家人说说笑笑的程心妍,五内杂陈,早知道,不该拉程心妍过去的,这下到好,她成王家的恩人了。尤其是刚才她要摔倒时,相公居然脱口叫出妍儿!妍儿,好亲热呀!都是那个该死的病秧子,事情全让他给搅和了,什么时候病不好,非挑今天病。

    用完午饭,时辰已经不早,程心妍和原牧白略坐了会,就告辞离去。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七章 内宅禁忌

    回到原家,程心妍就程心如非拉她去王嗣铎院子的事,向王嬷嬷和宗嬷嬷请教,她实在是不明白程心如为什么会拉她过去?

    两位嬷嬷听完后,沉吟片刻,异口同声地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好狠毒啊!”

    “狠毒?”程心妍愕然,这事还能跟狠毒扯上关系?

    “大少奶奶,你去王家做客,王家家中有事,依礼你该回避,就算不告辞离去,也不该去那院子,可她非拉着你同去,王家人却不知道是她硬拉你过去,还以为是你不知礼数,故意要窥视他们内宅之事。”宗嬷嬷分析给她听。

    “孩子生病也不算什么丑事,就算被我这个外人知道,也没有大不了的呀。”程心妍当时不愿去,是不想多事,并不是因为什么避讳,现在听宗嬷嬷这么一说,才知道这还有忌讳,可这有又什么可忌讳的?

    “姑娘,这孩子生病不是丑事,可也不是好事,为免旁人说三道四,说出不好的话来,折了孩子的福气,大富人家都不愿意让人知道家中的小孩子生病,就是大夫出去了,也不会多嘴多舌。”王嬷嬷解释道。

    “哦。”程心妍有点明白了,微微蹙眉,“可是这也跟狠毒扯不上关系啊?”

    宗嬷嬷一愕,“大少奶奶,你不知道那事啊?”

    “什么事?”程心妍茫然。

    “小孩子娇气,又在病中,有个说法叫,生人勿近。你从没见过那孩子,她故意扯你去看,就是要借你去克那小孩子。若是那小孩子出了什么事,王家人就会怪你,说是你克的。还好,大少奶奶福气大,不止没有克那小孩子,还救了那小孩子一命。”宗嬷嬷道。

    “还有这说法?”程心妍惊讶了,真是闻所未闻。

    “大少奶奶果然不知道这件事,可见这个女人心思狠毒。”宗嬷嬷恨声道。

    “姑娘,这内宅中的事,你还是知道的太少了,瞧瞧,这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这以后,还要多说些事给你听才是。”王嬷嬷叹气道。

    “这事有可能心如也不知道,才会拉我去的。我觉得她不至于如此狠毒吧?”程心妍不太敢相信程心如会这样陷害她,她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要说对不起,也是程心如对不起她,她可没有半点对不起程心如。

    “姑娘,她连姐妹易嫁的事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做出来。”王嬷嬷冷哼一声道。

    “还有,大少奶奶,这件事要成了,那是一箭双雕。”宗嬷嬷道。

    “一箭双雕?”程心妍头痛,这件事被她们一说,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那孩子是长房长孙,他要是没了,程心如肚子里那个可就宝贝了。”宗嬷嬷道。

    “心如是二房的,这长房的孩子没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总不可能,她儿子还能继承伯父的家产吧?”程心妍不赞同宗嬷嬷的说法。

    “要是长房没有儿子,她的儿子就可继承伯父的家产了。”宗嬷嬷冷笑道。

    程心妍摇头道:“长房的人还那么年轻,就算没了这个孩子,他们还可以再生,怎么也轮不到二房的人去继承长房的东西。”

    “大少奶奶,这以后的事谁知道,至少眼前,长房没了儿子。”宗嬷嬷对程心如印象极差,把她往最坏的说。

    程心妍揉了揉额头,人心真的这么丑陋吗?

    “姑娘呀,你不要把二姑娘想的太好。”王嬷嬷叹了口气,“姑娘,有些事你忘记了,可奶娘没有忘记,从小到大,她都欺负你,抢你的东西。前年要不是她把你推进池子里,你也不会大病一场,病的差点没命。”

    “奶娘,你是说我会生病,是被心如推进了池子里,不是我自己掉进去的?”程心妍惊愕地问道。

    “二太太怕三老爷知道后,会打死二姑娘,才会说是姑娘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子里的。”王嬷嬷道。

    知道真正的程心妍其实是被程心如害死的,程心妍半晌说不出话,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纵使没有姐妹之情,也不该下这样的毒手,人命关天,程心如的心还真狠!

    “姑娘,二姑娘就是一条毒蛇,她随时随地的露出她的毒牙,要咬人,就算你如今一点没有妨碍到她,她还是要处心积虑的来害你,可见她的心肠有多坏。”王嬷嬷恨声道。

    “奶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离她远远的,这样她就害不到我了。”以前在程家,两人或许还有利益冲突,可而今姐妹都已出嫁,在不同的家里,相互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利害冲突,程心如却还要害人,可见奶娘所言非虚,程心如的心肠太坏。程心妍不想时时刻刻都要防备她,弄的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干脆远离她,保平安。

    “姑娘(大少奶奶),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王嬷嬷和宗嬷嬷异口同声地道。

    经此一事,程心妍受到了深刻的教育,这内宅中的事,要小心谨慎对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又问了王嬷嬷和宗嬷嬷各方面的禁忌,才昏头昏脑的爬上床睡觉。只是一夜都没睡安稳,梦里,梦到那小孩子没救活,王家的人都指责她,说是她克死小孩的,程心如在一旁得意的狞笑,就连原牧白也帮着他们一起骂她。

    “娘子,娘子,醒醒!”

    程心妍睁开眼睛,入目是原牧白担忧的脸,怔怔地看着他,语气迟疑地问道:“牧白?”

    “娘子,是我。”原牧白扶她坐起,“娘子,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嗯,做了个恶梦。”程心妍看着他,想起梦中他骂她的事,“牧白,你会不会骂我?”

    原牧白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娘子,我为什么要骂你?”

    “我做错事了。”

    “不会,娘子不会做错事的。”

    这叫什么话,她是人,那能不犯错,程心妍撇撇嘴,继续问道:“那要是我真的做错了事,你会不会骂我?”

    “做错了事,是该骂,但是我不会骂娘子。”

    程心妍诧异,“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你做错了事,就是我做错了事。”

    他的意思是,有错同担?程心妍眸光微转,“原牧白,你说话要算数,就算全天下的人骂我,你都不可以骂我。”

    “娘子,我不会让人骂你的,谁敢骂你,我就打谁。”原牧白蛮横地道。

    这话明显是在哄她,程心妍撇嘴道:“那要是奶奶骂我,难道你还要打奶奶?”

    “奶奶不会骂娘子的。”原牧白想了想,“要是奶奶骂娘子,我就跟奶奶说,让她骂我。娘子,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在现在程心妍不是没有听过男人的甜言蜜语,可在这一刻,她觉得原牧白的这番话,胜过她以前听到的任何一句话,轻咬了一下唇角,道:“牧白,你说过的话要算数,你要保护我,不可以让人欺负我。”

    “娘子,你放心,我是你的相公,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虽然我脑子不聪明,但是我会武功,我可以帮娘子打他们。”

    所有的不快,所有的烦忧,因为原牧白的话,全部化为了乌有。程心妍重露笑颜,道:“知道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一定告诉你,让你帮我打他。”

    见程心妍笑了,原牧白也跟着笑了,道:“娘子,夜深了,睡吧!”

    “嗯,你也去睡吧!”程心妍点了点头,笑着躺回床上。

    原牧白轻轻地放下帐幔,躺回铺在地上的被褥中,想着刚才和程心妍的对话,憨憨的笑了,娘子愿意要他保护她了。

    日月如梭,时光如流水,仿佛才刚过了端午节,转眼就到中秋节。中秋节的前一天,原牧白陪程心妍回娘家送中秋礼。这一次王嗣铭陪程心如回来了,程心如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骄傲地挺着她还没有显形的肚子。

    程心妍对她如避蛇蝎,惹不起,躲得起,和王嗣铭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原牧白去见程二太太。

    “自打姐姐嫁进商户家,就愈发的不懂规矩了!”程心如皱眉,不满地道。

    规矩?这世上谁都比她程心如懂规矩,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王嗣铭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恨恨地盯了程心如一眼,一拂袖,快步向前走去。

    “相公,你别走那么快,等等妾身。”程心如娇滴滴地喊道。

    王嗣铭本不想理她,可是想到这里是程家,想到程心如还怀着身孕,又想起那天姚氏说的话,他和程心妍名分已定,不可逾越,更不可以做出有违礼数的事,对程心如要忍让,不可与她斗气,眸色微沉,双手紧紧握了一下拳,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怒气怨意强行忍了下去,停下脚步等程心如。

    见王嗣铭同来,程三太太那股自端午节就积攒的怨气平了,想着晚饭时,要好好在程二太太面前炫耀一番,谁知,程二太太婉拒了她的一番“好意”,没有到正房来用饭,让她没能炫耀成功。这是后话,此时,两对母女各在房里叙话。

    “妍儿,姑爷他待你好吗?”

    这是每次回来,程二太太必问的话。

    程心妍笑,“他待我很好。”

    “现在你在管家,有没有感到很吃力啊?”

    “照着以前的规矩办,不觉的吃力。”

    “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多去问问老太太,别自作主张,知道吗?”

    “娘,女儿知道的,你放心。”

    “看到你一切都好,娘也就放心了。”程二太太伸手帮程心妍把垂在额间的碎发抚到耳儿,“过了中秋,娘就去城外的莲溪庵出家。”

    “去庵里出家?”程心妍惊愕,“娘,是不是三婶又说了什么闲话?”

    “没有,你别乱猜。”程二太太垂下眼睑,“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与她没关系。”

    “不可能,一定是她说了什么闲话,要不然,你为什么突然要出家?”程心妍坚信是程三太太说了什么话,逼得程二太太不得不出家。

    “娘不是突然有这个念头的,你爹走了之后,娘就想要出家,只是那时,你还小,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此时全无牵挂,出家正当其时。你日后只需侍奉公婆,照顾相公子女,操劳家务就好,娘这里,就不消你担心了。”程二太太语气平静地道。

    “娘,你要是在这里住的不开心,我给你另买院子,你搬出去住,不用出家的。”程心妍劝道。

    程二太太淡淡地笑了笑,道:“妍儿,你现在嫁了,姑爷待你也好,等你再有了喜信,娘就什么心事都没有了,出家为你们祈福,你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见程二太太一副打定主意要出家的模样,程心妍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心里闷闷的,很难过,扯着程二太太的衣袖,道:“娘,你出家要把女儿放到何处?”

    “好了,妍儿,你已长大,不许说这小孩子话。”程二太太拍了拍程心妍的手,“娘主意已定,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程心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劝她,又问道:“那这些下人,娘打算怎么安排?”

    “我都安排好了,荭姑她会随我一起出家。”

    “有荭姑陪在娘身边,那我就放心了。”程心妍听程二太太这么说,稍觉安心,荭姑是程二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程珏的长随为妻,可是那长随比程珏还要短命,成亲不到两年,就病逝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荭姑没有改嫁,一直陪在程二太太身边。

    夜幕降临,程心妍和原牧白陪程二太太吃完了晚饭,依依不舍的告辞回家。回到晨晖园,程心妍把程二太太出家的事告诉了原牧白,“娘执意要出家,怎么也劝不住,庵里清苦,我怕娘会吃苦。”

    “娘子,你也不要这样担心,我们多给庵里一些供奉,岳母就不会吃苦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常去探望岳母,添些香油,那些师太也就会好好照应岳母的。”原牧白劝解她道。

    程心妍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娘子,你别难过,岳母出家了,你还有我,我会陪在娘子身边的。”原牧白认真地道。

    程心妍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关心显而易见,毫不掩饰,心中一暖,扬唇轻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程心妍照旧例行事,安排妥当。一家人团团坐着吃完了午饭,原牧青起身道:“奶奶,东西我赎回来了,已经交给娘了。”

    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如今是你大嫂当家,东西当交给你大嫂。”

    大太太一听这话,急了,这当家的权,不会就这样真的交出去吧?那可不行,忙起身道:“老太太,媳妇的病已经好了。”

    “你病好了,你家老爷的腿还没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留在院子里小心着伺候你家老爷,这家里的事,就交给大少奶奶打理好了。”老太太垂着眼皮,看也不看大太太一眼。

    老太太的话,大太太找不到理由反驳,鼓着腮帮子坐了下去。拿不回当家权的大太太不高兴,得到了当家权的程心妍同样也不高兴,还以为大太太病好了,她就可以交权了,照这怎么看,这权是交不出去了。

    “牧白,一会你把灶君请回灶房去,多供奉点东西给灶君,就说家中子孙不孝,让他老受了累,请他老原谅,不要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请他宽待一二。”素来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老太太才会安排原牧白去安放灶君,而不是当家的程心妍。

    原牧白起身答应了。

    “中秋赏月,白天无事,都回房歇着去,等晚上再过来。”说着,老太太起身,扶着冷香的手回耦荷园了。

    程心妍和原牧白回到晨晖园没多久,大太太就打发人把原牧青赎回来的东西送过来了。原牧白捧着那尊玉雕的灶君,和程心妍一起送到灶房去供奉。

    走进厨房的院子,院中张漭、张渠,以及几厨子和厨娘坐在一起说闲话,四个小丫环在井旁洗着刚收回地碗碟。见原牧白和程心妍进来,迎上来行礼请安。

    “供品可准备好了?”程心妍问道。

    “回大少奶奶的话,已经备好了。”灶君丢失,张渠虽有看管不力之错,但是程心妍并没有责罚他,还让他继续管理,这让张渠心生感激,觉得这位大少奶奶比大太太待人宽厚,暗自决定,以后做事要更加尽心尽力。

    把灶君安放在灶房的神龛上,祭上供品,原牧白就依葫芦画瓢,把老太太的话说一遍。站在外面的程心妍听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老实人办事,就是一板一眼的。

    中秋过后的第三天,程二太太就执意离开了程家去了城外的莲溪庵落发为尼。程理和程心妍送她前去,程心妍看那庵堂环境清静,几位师太也是慈眉善目的,就添了一百两香油,又给了主持师太五十两银子,说是给庵里的各位师太添衣添被,又再三恳请她们好好照顾程二太太。程二太太就此弃了俗姓,法号慈缘。

    “妍儿,虽然你娘她出了家,可你还是程家的姑娘,有什么事,你要回来跟三叔说,不要委屈了自己。”回到城中,在路口分手时,程理对程心妍道。对于寡嫂执意出家之事,程理心感愧疚,对唯一的侄女就更看重了。

    “三叔,我知道的。”程心妍点了点头。

    叔侄俩在路口分手,各自回家。

    程心妍的马车在原家门外刚停稳,门子就上前道:“大少奶奶,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程心妍一边扶着元春的手下车,一边问道。

    “家里没事,是店子里的事。”门子道。

    店子里的事,原牧白闯祸了?

    程心妍脸一下白了,“是什么事?”

    “小的也不清楚,您快去耦荷园吧,老太太在等着您呢。”门子道。

    程心妍急急忙忙往耦荷园赶去,进门见原牧白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人没事就没好,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上前给老太太行礼,道:“奶奶,孙媳回来了!”

    “孙媳回来了,亲家太太可安顿好了?”老太太问道。

    “都安顿好了,娘已落发为尼,法号慈缘。”程心妍如实相告。

    “亲家太太倒想的开,做了方外之人,这红尘俗事,就不用烦恼了。”老太太感叹道。

    “红尘俗事,惹人烦恼,若能了无牵挂,做个方外之人,到是件好事。”李洁幽幽地在一旁道。

    程心妍听了,眼皮一跳,这些天她事忙,把李洁和江恺的事给忘记了,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听李洁这语气,难道她有了出家之念?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问,也不好劝,岔开话题,问道:“奶奶,我刚进门,听到门子说,店子里出事了,是什么事呀?”

    “没什么大事,就是开采玉料那出了点问题。”老太太说的轻描淡写,“打算让牧白去看看,你二娘说,想让你跟着一块去,你的意思怎么样?”

    可以出去游山玩水,当然好,可是是大太太提议的,那就要想一下才行。程心妍眸光微转,道:“孙媳听奶奶的安排。”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道:“这次牧白是去处理事情,要赶路,你妇道人家跟着赶路太辛苦,还是别去了。等下次,让牧白专程带你出去玩。”

    “是,奶奶。”程心妍爽快地答应了。

    看到老太太高兴,大太太气愤。程心妍很不解。回去问原牧白,原牧白也不清楚,其实他觉得大太太的提议不错,能带程心妍一起去,他很开心,可惜奶奶不同意。

    还是王嬷嬷和宗嬷嬷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笑道:“大少奶奶,你跟着大少爷出门了,大太太就可以重夺当家权。”

    程心妍郁闷了,早知道她应该听大太太的提议的,这样既可以出去玩,还可以把当家权给让出去,现在,她错了,她不该怀疑大太太的用心的。有时候大太太的坏用心,对她来说是好事。

    可惜后悔已晚。

    八月二十日,大吉,宜出行。

    原家人送原牧白出城,同行的还有玉坊斋的一位掌柜,两个伙计。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八章 牧青娶妻

    送原牧白出了城,程心妍抽出空去寻李洁。

    “表嫂,你说的没错,他愿意娶我为妻,可他家长辈不愿意。”摒退婢女,李洁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

    意料之中的事,程心妍神色未变,冷静地问道:“他怎么说?”

    “他被关在家里,出不来,让人带了封信给我,让我等他。说他一定会说服他的家人,上门提亲的。”李洁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眸色沉沉,可见心情郁结。

    “你相信他能说服他的家人吗?”

    “表嫂,我真的很希望他能说服他的家人,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说服他的家人。论家世、论学识、论才貌,苏姑娘样样都比我强,他的家人又怎么可能舍苏姑娘,而取我呢?”李洁说到后面,声音已有些哽咽。

    “不,洁妹妹,不是你不够好。”程心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而是那些世俗的门第之见,让你们不能在一起。”

    “是呀,门第之差,判若鸿沟。”李洁神色黯然。

    “世俗之念,我们无法更改,就当你们没缘吧!”程心妍轻叹道。

    “没缘,我们为什么会相遇?没缘,我们又怎么会相恋?”

    程心妍微蹙眉,沉吟片刻,道:“洁妹妹,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可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他奄奄一息,行将死去。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他。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疑惑间,镜中景色一变,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那瞬间。书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释道:你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那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从床上坐起,病愈。洁妹妹,人的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事,很多人,但有些事注定回忆,有些人注定错过。江恺非你的良配,你不可以为了他,生出那些糊涂的想法。”

    李洁轻叹一声,“有缘也好,无缘也罢,红尘苦,俗事累,我愿远离尘嚣,乐享一世安宁。”

    少女初恋受挫,打击太大,都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看破世事的话来了。程心妍头痛,必须要打消她这个念头才行,沉吟片刻,眸光一闪,道:“洁妹妹,我再跟你说个故事,有个人去庙宇进香,他看到观音菩萨手持念珠,他问庙中的和尚,‘观音也是菩萨,她数念珠干什么?’和尚说,‘她也学别人拜佛。’这人又问,‘拜的是哪一个菩萨?’和尚说,‘她拜观音菩萨。’这人就奇怪了,‘她就是观音菩萨,为什么还要拜自己?’和尚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洁妹妹,佛门虽是清静地,却不是逃避问题的避难所。如果你不能真正释怀,纵然你削发为尼,你依旧会苦,会累,无法远离尘嚣,无法一世安宁。菩萨帮不了你,真正能帮你的是你自己。”

    李洁抿紧双唇,沉默不语,眸色浮浮沉沉。程心妍也不催她,端起茶水,小口地品着茶,安静的等她想通,想明白。

    良久,李洁轻舒了一口,眸中的阴霾散去,唇角轻扬,道:“表嫂,谢谢你,我不会再有那样糊涂的念头。”

    “洁妹妹,我希望你是真的放下了那个念头,而不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说这样的话。”程心妍不放心地道。

    李洁站起身来,上前搂着程心妍的肩膀,道:“表嫂,我真高兴是你做了我的表嫂。”

    “我也很高兴有你这么聪明的小表妹。”程心妍笑。

    “我一点不聪明,是表嫂你点醒我的,若是我不放过我自己,就算我躲到天边也是枉然。”

    程心妍笑了笑,不管李洁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再说下去,就不是劝解,而是在逼迫了。又说了几句闲话,程心妍就告辞离去,回了晨晖园。

    原牧白不在家,程心妍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每天辰时三刻去嘉荫堂依旧例管家理事,隔几天就坐着轿子去原家玉坊斋和金器铺瞧瞧,下午在家里画画首饰图,一天也就那么过去了。

    大太太看程心妍每天过的这么舒心,就恨得咬牙,可是上有老太太压着,下有原致轩盯着,她没有机会找程心妍的麻烦,每天在东篱居里生闷气。就在大太太绞尽脑汁想要找程心妍麻烦的时候,于家的人上门来找原牧青的麻烦了。

    “你说什么,愫愫怀孕了,孩子是牧青的?”原致亭差点被这事打得被背过气去,不敢相信地瞪着于梓洋。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于梓洋愤怒地回瞪原致亭。

    原致亭嘴唇颤抖着,“去,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找回来!”

    大太太听了这件事,一阵的头晕目眩,根本就没听到原致亭的话,坐椅子上发怔。

    “啪”原致亭一拍椅把,厉声道:“还不快去!”

    大太太一惊,茫然地看着原致亭,“去去哪里?”

    “还不快把那孽障找回来!”原致亭怒吼道。

    大太太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还险些被门槛给绊倒。原牧青不在怡红院,又派人去清音书院找。

    于梓洋和伍氏怒气冲冲地坐在东篱居内,原致亭和大太太脸色铁青地坐在一边陪客,屋内一片寂静。

    老太太那边也收到于梓洋夫妇过府的消息,见两人径直去了东篱居,没来给她行礼请安,觉得很奇怪,就让冷香过去打听。过了一会,冷香回来,“老太太,奴婢没用,没打听出来,只是知道于二爷进去没过多久,大太太就出来让人去找二少爷回来。”

    老太太皱眉,想了想,道:“快去把姑太太叫来。”

    冷香转身出来,亲自去请原致轩过来。原致轩很快就赶来了,进门问道:“娘,这么急叫我过来什么事?”

    老太太把事跟她一说,原致轩也搞不明白了,道:“莫不是牧青那小子闯了什么祸,让于二哥知道了,特意来告诉大哥的。”

    “要是这样,于老二一个人过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带伍氏过来,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我怕又是那个女人在使坏。”

    原致轩皱眉,道:“娘,我们也别猜了,我直接过去,管她是什么事,我都给她搅和了。”

    “好,你去。”老太太坚决支持女儿去捣乱。

    原致轩起身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原致亭坐着软轿和于梓洋夫妇过来了,转身回房,“娘,大哥带于二哥他们来了。”

    老太太想了想,道:“你先到里面去,一会要是有事,你再出来闹。”

    “好。”原致轩依言躲进了内室,只是她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根本就没法闹。

    “愫愫怀了牧青的孩子?”老太太的震惊不亚于原致亭。

    内室里的原致轩也惊呆了,这不是光彩的事,于家不可能拿这事来开玩笑,那这件就是真的,这可怎么办?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原家和于家联姻,于雅愫嫁原牧青为妻。

    老太太暗恨,千算万算,又被那女人给算计了一回,可恶。

    大太太愤怒,这个死老太婆,居然用这一招让那个病秧子进门,可恨!

    婆媳俩对这门亲事都不满意,不约而同的装病。所有的事,全推给程心妍去做。

    原牧红叹气,“娘啊,你不是想要拿回当家权,这就是一个好机会,你为什么要装病?”

    “哎呀,我真是被气糊涂了!”大太太被女儿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红儿,那现在该怎么办?”

    “娘,这当家权,你是拿不回来了,我看只能等于家的那个女人进门,让她去跟程心妍争。”

    “那个病秧子,她能争的过吗?”大太太怀疑地问道。

    “娘,于雅愫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们原家矜贵的长孙,只要我们稍加利用,你还怕奶奶把当家权还给你吗?”

    大太太想了一下,笑了,“这一个月,我就养足了精神,等于雅愫进门,到时候,就挑着她和程心妍争,我坐收渔翁之利。”

    “那娘,你好好养身子,我回房了。”原牧红起身离去,出门遇到李洁,“表姐,这是从哪里来?”

    “我做了些糕点,送去给表嫂尝尝。”李洁笑道。

    原牧红眸光一闪,道:“表姐如今跟我大嫂走的好亲近呀。”

    “亲戚之间,走的亲近些不好吗?”李洁反问道。

    “好,亲近些当然好。”原牧红上前挽起李洁的胳膊,“前些日子,表姐常出门,最近怎么不出门了?”

    李洁神色微动,语气淡淡地道:“想出门就出门,不想出门就不出门。”

    “表姐如今到愈发的随心所欲了。”原牧红笑道。

    “随心所欲?我们女子能随心所欲的也就是做姑娘这几年罢了。”李洁颇有感触地道。

    原牧红一听这话,深有同感,两人边走边聊,一路同行。李洁和原牧红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无须为家中琐事烦心。当媳妇的程心妍没这清福可享,为琐事烦忧,这于雅愫已有了一个月身孕,成亲的事必须要快。三书六礼,吉日宴请,都要赶在一个月内办妥。选出来的成亲的吉日,是十月初三。时间太急,事情太多,忙程心妍都快没时间吃饭了。

    头一回做这事,程心妍什么也不懂,就把原牧白成亲时的帐册让帐房送了过来,打算依葫芦画瓢,这样总不会有错了吧!

    为了不失礼,做错事,程心妍拿着帐册,去向原致轩请教。原致轩道:“错,还是大错特错。”

    “姑母,妍儿不懂,还请姑母指教。”程心妍虚心求教。

    “牧白是长房的长子嫡孙,牧青怎么能跟牧白比,你呀,随随便便置办点东西就是了。”

    “随随便便?姑母,这不太好吧?”程心妍觉得她问错人了。

    原致轩手一挥,道:“没什么不好的,你听姑母的,不会有错。”

    原致轩的话,程心妍可不敢听,拐了两个弯,从侧门出去,去找郑五娘。郑五娘听了她的来意,笑了,道:“侄儿媳妇,二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会有错的。”

    郑五娘的回答,等于没回答。程心妍拿着帐本又回来了,对着帐本发呆,这可怎么办好?随便置办点,怎么随便法?

    “姑娘,要不减掉一半,就说时间匆促,置办不齐就行了。”燕草出主意道。

    “有银子,什么东西置办不齐?”程心妍横了她一眼。

    燕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乱出主意。

    “大少奶奶,二少爷是次子,这三老爷也是次子,要不然,用三老爷的娶妻时的帐册?”元春提议道。

    “那都十多年前的事了,可以吗?”程心妍皱眉,通货膨胀不需要考虑吗?

    “怎么不可以,都是次子。”其他婢女都附和道。

    程心妍举棋不定,扭头问两位奶娘,“奶娘,你们俩是什么意见?”

    宗嬷嬷道:“照姑太太的说法,随便置办点。”

    王嬷嬷道:“照三爷的帐册置办。”

    没统一的意见,程心妍无奈只好两个帐册都借鉴。有事要忙,日子都好象过的快些,怡红院重新打扫了一番,墙壁刷得粉白,门窗柱子都重新上了漆。

    于家择了九月十七日送家具过来的,程心妍领着家里的下人们在新房里等候,原牧青以及他那些莺莺燕燕暂时住到名耕园去了。于家押送家具过来的是位年轻媳妇,一看程心妍的打扮,就知道她是原家如今当家的大少奶奶,不等人说,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请大少奶奶安,奴婢是姑娘的陪房,大少奶奶只需称呼奴婢为蒋六家的就是。”

    程心妍笑笑,道:“一路辛苦了,起来歇歇脚,喝杯茶吧!”

    蒋六家的道了谢,把家具单子呈上。

    程心妍拿着那张长长的单子,一一对着,紫檀木雕花拔步床、紫檀三屏风独板罗汉床、红木三牙方桌、紫檀木弯脚圆桌、红木贡璧回纹套几、紫檀四方香几两张、红木雕圆花几两张、紫檀开光番草纹绣墩、红木嵌瘿木心坐墩、紫檀卷草纹圈椅、红木透雕靠背玫瑰椅各四张、红木三层架格……

    好不容易把一堆家具塞进怡红院,程心妍长舒了口气,这家具未免送的太多了些,抽空问了一下元春,才知道于家做的就是家具生意,顿悟。

    九月二十二日,男方送大礼,共十抬。原牧白成亲时是十二抬,这里减了两抬。原致轩看了直皱眉头,小声嘀咕道:“八抬就行了,那里用的了十抬。”

    郑五娘在一旁劝道:“算了,侄儿媳妇是厚道人,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心太善了,会被人欺的。”原致轩道。

    “侄儿媳妇是那种,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人欺她一分,她必还人一分的人,你不用担心。”郑五娘看的明白。

    原致轩斜了她一眼,道:“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你别忘记了我娘是做什么的,神婆的女儿,怎么也点小神通吧!我啊,看人看的最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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