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做商人妇 第29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没了,皮姨娘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原牧红不敢相信她真的会沦落成了曾经她非常看不起的庶女,庶女是没有好亲事的,她不要嫁到小门小户去,事情怎么会这样?不可以变成这样,她不要做庶女,抬头看到程心妍,是这个女人不肯向大哥求情,让她沦为庶女的,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是越想越恨,尖叫着,朝着程心妍冲了过去,“程心妍,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程心妍一点都没惊慌,原牧白就在她身边,她知道他会保护她的。原牧红连程心妍的衣角都没沾到,就被原牧白一脚踢在胸口上,接连滚了几滚,撞在一张黄花梨三足香几上。香几晃动了几下,上面摆放青釉描花素春瓶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原牧红被春瓶一砸,也跟她娘一样昏了过去,血从头顶流了出来。程心妍暗叹,还好刚才没有心软帮她,要不然就成东郭先生了。
“大哥,这就是你养的好庶女!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原致轩恨声道。
原致亭这时,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这一闹腾,他象老了十岁,身子晃了晃,眼前发黑,身子一软,也昏了过去。他的病本就没太好,连夜赶路回来,已经很辛苦,可是到家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闹出这么一桩子事,心力交瘁,支撑不住了。
“大哥!”
“爹!”
“大老爷!”
皮姨娘和原牧红昏了,无人在意;原致亭昏了,原家人还是心急的,手忙脚乱把人抬回东篱居,请大夫为他诊脉。皮姨娘和原牧红被抬回了原牧红住的院子,等大夫为原致亭看过后,再去给她们诊脉治伤。程心妍让原东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门,防止她们跑出来闹事,至于以后的事,要看原致亭的意思。
原牧青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呆坐了一会,就趁大家忙乱之际,他回怡红院打开于雅愫的箱子,拿出几锭银子,溜出府外去寻欢作乐去了。于老太爷无颜继续留下,和原致堂打了声招呼,出门离去。
第二天皮姨娘的身份,阖府尽知,知道这位待下人极刻薄,贪权敛财的大太太只是个小妾时,众人恍然大悟,这妻妾之别就在此处,大少奶奶那才是真正的正室太太的派头。大太太,不对,皮姨娘是妾,才会小家子气,眼皮浅。
这天午后,程心妍又被原致轩赶回晨晖园休息。程心妍刚回到房里喝了口鱼汤,守门的婆子在门外禀报道:“大少奶奶,大老爷使人来传话,让您去东篱居。”
程心妍蹙了蹙眉,嘴角微抿,“嗯,知道了。”
元春上前扶着程心妍,脸上带出了一丝忧色,“大少奶奶,该不是又有什么事儿吧?”
程心妍笑,“别担心,不会有别的事的。”
原致亭在东篱居的小书房等着程心妍。
“爹。”程心妍行礼道。
“你有了身孕,要多注意,这些俗礼不用讲究。”原致亭目光烁亮看着程心妍,“坐下说话。”
“谢谢爹。”程心妍在圈椅上坐下,“爹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吩咐?”
“妍儿啊,这些年来,我没有把皮氏当妾相待,如今她老了,这时候才知道她原本是妾,难免会有些想不开。”原致亭语气顿了一下,“牧青和红儿,我也一直都将他们视为嫡出的。家里终究是要以和为贵的,还是要和和睦睦的生活。”
程心妍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嘲的寒光,原致亭不是想要她去说服原牧白,答应让原牧青兄妹认在李氏名下吧?
“妍儿,原家的家产,我会全留给牧白的,只是一个名份而已。”原致亭这话说的十分的艰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心妍抬眸看着他,冷冷地反问道:“爹,您认为牧白在意的是原家的家产吗?”
“不,我知道牧白他在意的不是家产。”原致亭有些羞愧地把头偏开,不敢与程心妍锐利的目光对视,“妍儿,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你就去与牧白说说。”
程心妍为原牧白感到心疼,原致亭何曾为原牧白考虑过?他心里就只有原牧青兄妹俩,站起身来道:“爹,媳妇只怕要让您失望了,我是不会劝相公答应。若没其他事,媳妇告退了。”
说罢,程心妍也不等原致亭同意,愤然离去。
嫁做商人妇 第九十二章
出了东篱居的大门,被正午的烈日一晒,气怒攻心的程心妍头发晕,下阶梯时,险些一脚踩空,还好元春和燕草搀扶着她,可这也把她们给吓了一大跳,紧张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怎么样?”
程心妍也被骇出一身冷汗,深吸了口气,定了一下神,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元春燕草搀扶着程心妍回了院子,秦嬷嬷和杜嬷嬷见程心妍脸色不好,心往下沉,昨日她们都在灵堂上,当时所发生的事,有目共睹,此时,不免怀疑原致亭把程心妍叫过去教训了一顿。虽说大少奶奶昨日是不该在堂前多言,可是大少奶奶毕竟是当家的主母,说一句半句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大少奶奶有孕在身,大老爷原该体谅怜悯些才对,怎么能恶言相向?二十多年前的事,秦嬷嬷和杜嬷嬷记忆犹新,生怕程心妍也象李氏一般往心里存事,弄的胎儿不稳,就悄声退出来,叫小丫头往前面去告诉原致轩和原牧白,让他们赶紧请大夫进来。
两嬷嬷说话说急了些,那小丫头便以为大少奶奶不好,吓得一路跑到灵堂,连礼都没给原致轩行,就急声道:“姑太太,大少奶奶不好了,让快请大夫去瞧。”
原致轩脸色刷得一下全白,抓住小丫头的手,迭声问道:“大少奶奶怎么不好了?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们好生伺候,怎么会不好?”
“姑太太,我们都好生伺候着,是大老爷把大少奶奶叫去骂了一顿,大少奶奶回来就不好了。”小丫头带着哭腔道。
原致轩气得说不出话来,全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襟,心痛如绞,若是程心妍出事,她不敢想象原牧白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哥这是要赶绝牧白吗?
原致亭是长兄,身为弟媳不便说他不是,可是郑五娘实在是忍无可忍,恨声道:“大哥实在是太过份了!难道牧白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董筱瑶连声喊道。
外面听到要请大夫,其他人没太在意,原牧白却留了心,华大夫上午才来过,怎么又请大夫?起身进去问问情况,他眼尖,一下就认出那小丫头是在晨晖园里伺候,脸色大变,娘子出事了!拔脚就往晨晖园跑,差点撞倒刚进门的以蓝。
“大少爷,您这急着去哪呢?”以蓝扬声问道。
原牧白听而不闻,跑得飞快,眨眼就没看到人了。原致轩和郑五娘担心程心妍的情况,交待了董筱瑶向句也走了出来,刚好听到以蓝的问话,都是一惊,完了!
原牧白一路狂奔,跑到院门外,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强烈的恐惧感紧紧地揪住他的心,没有了娘子,他活还有什么意思?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恰好,秦嬷嬷出来看大夫来了没有,瞧见了他,道:“大少爷,您回来了,怎么不进房呢?这午时的太阳大,您仔细晒着。”
原牧白两眼发直,怔怔地看着她,“娘子,娘子怎么样了?”
秦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奴不知道大老爷跟大少奶奶说了什么,大少奶奶回来后,就坐在房里发呆,脸色很不好,老奴怕大少奶奶身体不适,打发人去请姑太太让大夫进来给大少奶奶诊诊脉。”
娘子还活着。
原牧白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动作迅速地冲进房里,门还没进,就已经嚷嚷,“娘子!娘子!”
听他叫得急,程心妍起身迎了上去,“我在这呢,怎么了?”
“娘子!”看到程心妍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原牧白悬着的心才踏踏实实地落下来,不顾屋内还有奶娘和婢女,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你这是怎么了?”程心妍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笑问道。
宗嬷嬷燕草她们笑着退了出去。
“娘子,爹跟你说什么了?”原牧白小心翼翼地扶着程心妍,把她稳妥地安置在圈椅上,站在她的身旁,低下头,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爹找过我?”程心妍眸光一转,撇嘴,“这些丫头的嘴,好快呀!”
“不是她们告诉我的。”原牧白握着程心妍的手,“娘子,不管爹说什么话,你都别放在心里,知不知道?”
程心妍将头靠在他胸膛,轻笑道:“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原牧白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
“牧白。”听着沉稳的心跳,心底泛着一丝甜蜜,程心妍微微浅笑,柔声唤道。
原牧白低头看她,“娘子。”
“牧白,牧白,牧白。”程心妍呢闭上眼睛,一声声呢喃。
“困了?”原牧白柔声问着。
“嗯。”程心妍用轻软的鼻音相应,怀着身孕,她比以往更容易感到疲倦。
原牧白伸手将她抱起,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扯上薄被给她盖上,“娘子,你好好休息。”
程心妍轻应了一声。
原牧白看着程心妍眼底明显睡眠不足的黑圈,心揪着疼,眨了眨眼睛忍住泪意,一撩衣摆,大步走了出去。原致轩和郑五娘已赶了过来,问过秦嬷嬷后,知道程心妍并无大碍,松了口气,抬头就见原牧白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刚要上前问一声,那知原牧白不理人,阴沉着脸,越过她们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孩子气冲冲地要去哪呢?”郑五娘不解地问道。
“他不会去找他爹吧?”原致轩说出一个可能。
“不会吧?”郑五娘微愕地皱眉。
“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原致轩一边往外追一边又回头嘱咐秦嬷嬷她们,“好生伺候大少奶奶。”
原牧白到真被原致轩说中了,出门直奔东篱居去。原致亭喝了药,换好孝服正要去灵堂,远远的就看到原牧白大步走了过来,就停下脚步,等他走过来。
原牧白走到原致亭面前,跪下叩了三个头,挺直身体,抬头看他,道:“爹,牧白愚笨,不及二弟聪慧,爹不喜欢牧白,牧白不怪爹。爹怕牧白没有能力守住家产,要把家产给二弟,牧白没有意见,也不会跟二弟争,牧白只要娘的陪嫁就行了。至于爹要让二弟认在我娘名下,牧白是绝不会答应的。这是牧白的决定,与娘子无关,爹要责怪,就责怪牧白,不要为难娘子,娘子怀着孩子,连日来已经十分的劳累,不能再受气,请爹看在还没出生的孩子份上,不要责骂娘子。爹,您请放心,等奶奶入土为安后,我会带着娘子搬走的,绝不会在这里碍着二弟的。”
原致亭脸色一变,万没想到原牧白会说出这番话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后面进来的原致轩听到这些话,痛不欲生,冲上前抱着原牧白的头,大哭道:“牧白,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让人心痛的话来?你才是原家的长子嫡孙,这是你的家啊!你怎么可以搬出去?老天,这是要让原家的嫡系断了吗?”
“姑姑,我不能失去娘子。”纵是万贯家产,也比不过一个程心妍,原牧白不想原致亭继续为难程心妍,宁愿净身出户,宁愿不要这原家嫡子的身份。
“大少奶奶怎么了?”原致亭心一沉,今天天气热,不该让儿媳来回奔波的,这要是有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牧白,有姑姑在,妍儿不会有事的。”原致轩重重地拍了拍原牧白的肩膀,扭头盯着原致亭,“大哥,我不知道皮氏给你吃了什么汤,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她,做出这样宠庶灭嫡的事出来。大哥,牧青牧红是你的亲生骨肉,牧白也是你的亲骨肉呀,你怎么能这么逼他?”
“二妹,我只是想一家和睦相处,不想为了一些事争吵不休,弄的家无宁日。”原致亭解释道。
“和睦相处?大哥,在皮氏爬上你的床那一日,这个家就不可能和睦。大哥,你说你毁了皮氏的清白要负责,那大嫂呢?大嫂嫁给你的时候她也是黄花闺女。你说你曾对皮氏许下承诺,要给她正妻之名,你没做到,你愧疚,要补偿她。那大嫂呢?你在大嫂临终之时,许下的承诺,你又何曾做到?为什么你对大嫂就没有一丝愧疚?大哥,做人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原致轩恨声道。
原致轩的话如利剑刺得原致亭无地自容,他对李氏是有愧疚的,因为愧疚,不愿想起,嘴角动了动,辩解的话说不出口,无力地低下头。
原致轩没打算这么放过原致亭,解下腰上的麻绳,丢给原致亭,道:“大哥执意要让牧青当嫡子,分家产,那么就用勒死我,再勒死牧白,再去把三弟,牧橙牧蓝全勒死,这样就没有人阻拦大哥了,大哥就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再遵守祖宗家法了。”
原致亭满脸痛苦地道:“二妹,你何苦说出这种话来?”
“大哥,当年大嫂为了娘的病,冲喜嫁过来的,仓促从婚,可是大嫂从来都没怪过你,为你伺奉高堂,照顾弟妹,生育嫡子,她待你情深意重,可是大哥你居然要逼死她唯一的儿子,你就是用这样来回报她的情意吗?大哥,你要是还顾念我们兄妹之情,你要是对牧白还有一丝父子之情,我求求你,不要再做出让我们寒心的事。”原致轩跪在了原致亭面前,叩头道。
“二妹,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原致亭伸手去扶原致轩,“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郑五娘已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叩头道:“大哥,我也求你,求你怜惜一下牧白这没娘的孩子吧!”
“原家的一切都是牧白的,我不会再有那个想法,你们都起来吧!”原致亭知道让原牧青认在李氏名下是没有可能,彻底死心了。
“大哥,皮氏不能留在府里,把她送到城外铁槛寺去。”原致轩怕皮姨娘出来,又惹出风波,要永绝后患。
“都依你。”原致亭明白原致轩的意思,没有反对,他也不敢反对,总不能为了皮氏,把一家人全勒死,也只好如此了。
原致轩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道:“请大哥尽快写好分家书,过几天族里的人就来了。”
“好,我会尽快写好的。”这家本来就是要传给嫡子的,原致亭点头答道。
“那大哥就好好休息吧,我们走。”原致轩扯起原牧白和郑五娘,出了门。原牧白回晨晖园看程心妍,原致轩和郑五娘回了灵堂。
程心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暗,满足嘤咛。一直坐在床沿守着她的原牧白伸手扶起来,“娘子,这些天累着你了。”
“我没事,你怎么没到前面去?”程心妍把额头的碎发挽在耳后,柔声问道。
“娘子,我跟爹说了,爹不会再让二弟认在我娘名下了。爹也答应姑姑把二,把皮姨娘送到城外铁槛寺去。”
程心妍惊讶,她就睡了一觉,就改天换地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原牧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程心妍。
要不是原致轩如此决绝,只怕原致亭也不会痛下决心,程心妍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第二天天蒙蒙亮,皮姨娘就被押上了一辆马车。原致轩让两个心腹婆子把她送到城外的铁槛庵,交待那里的主持,必须看好她,如果她敢惹事,可以打骂,但不能打死她。
送走皮姨娘时,原牧红和原牧青兄妹都睡得和死猪一样,一点都不知情。醒来后,兄妹也没去找皮姨娘,以为她被关在家中的那个小院里。其他人也不会多事,告诉他们这个,等他们知道时,已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原家老家在莆田,老太爷在祖山上等他的发妻等了三十年,老太太的灵柩是必须运回老家,安葬在老太爷身边的。原致亭兄弟和两个叔父商量后,择了老太太五七之日出发去莆田,族中的人是在老太太过了四七才赶到。
临安离莆田路途遥远,原致轩怕程心妍受不了颠簸,就去跟族中的人说,让程心妍别去了。虽说死者为大,但也顾着生者,族中人到也不迂腐,都同意了。
第九十三章 舅父归来
原氏一族的族长以及宗老们来的第二天,原家来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原牧白看着那个大步走进来的中年壮汉,脸上的表情似惊似喜,有些恍惚,不知是在梦,还是在现实。
中年壮汉的容貌与原牧白有七分相似,身形魁梧,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灰色长袍,看着就象是个平平常常的人,但眉宇间自有一份顾盼自雄的风采,那是久经沙场,带兵的将帅才有的威仪自信。
“牧白,不认识舅舅了?”中年壮汉看着一身孝服的原牧白,眼眶微红,十年未见,宛如隔世。
“舅舅。”虽然原牧白一直坚信舅舅李杭没死,可是毕竟那只是他心中的一点痴念,如今人真站在面前,自是喜出望外。
等李杭拜祭了老太太,请进内堂。原致亭拱手与李杭行礼,嘴角边寒暄的笑容带着几分尴尬,“舅兄。”
李杭斜睨着他,冷哼了一声,并不与他见礼,甩袖在一旁径自坐下,目光环视一周,程心妍和董筱瑶不认识,其他人虽然多年没见,依稀还能辨认的出来。
原致亭笑得苦涩,知道纵使再过去十年,李杭对他依旧不会谅解的,轻叹一声,在一旁落座,开口问道:“舅兄,阔别多年,别来无恙?”
“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不用多说,今日我是来看我外甥的,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旧可叙。”以前看着老太太的份上,李杭还给原致亭几分面子,如今老太太故去了,李杭才不会给他面子,毫不客气地道。
原致亭脸上的表情愈加的尴尬了,端起茶杯,假装饮茶。
原牧白把程心妍领到李杭面前道:“舅舅,这是我娘子妍儿。”
“妍儿?”李杭皱眉,“我记的是叫如儿,怎么改名字了?”
“舅舅,这件事稍后让相公给您解释。”姐妹易嫁之事,过去了一年,当事人之一的程心如也已故去,程心妍想着给她留些颜面,没有直接说出来,行礼委婉地道。
“好好好,你不必多礼,我来得匆忙,没有准备见面礼,这玉佩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权当我这个舅舅送你的见面礼,你别嫌弃。”李杭取下腰间悬挂的玉佩递给程心妍,对程心妍要比对原致亭客气的多。
玉佩入手温润细滑,是上等的好玉,李杭却还要说不是好东西,不知道他是在说客套话,还是有意说给原致亭听的反话呢?程心妍笑笑,也不费心去揣摩,行礼道谢,“谢谢舅舅。”
“李大哥。”原致轩姐弟俩上前给李杭见礼。
“二妹,三弟,多年不见,你们可还好?”李杭对原致轩姐弟也很客气。
原致轩姐弟笑道:“托福,一切安好。”
待家中小辈和李杭见了礼,原致堂问起李杭为何十年不曾有音讯,才知当年李杭路遇盗贼,镖被劫了,人不慎跌落山崖,头部受到重创,奄奄一息,被一位路过的校尉所救,醒来后,前尘往事尽数忘记,不知道姓甚名谁,无处可去,就改名换姓,跟着校尉去了边关。那校尉见他武功高强,为人忠厚,就把妹妹许配给他,如今李杭已有了两个儿子,长子李鸿今年六岁,次子李濡今年两岁,两人的名字是李杭忆起往事后改过来的。过关虽没有打仗,但也不平静,时有小打小闹,李杭上阵杀敌,奋不顾身,屡建奇功,积功做了将军。去年岁未,他调回京城,头痛病再犯,经过太医的精心诊治,脑中的淤血渐渐散去,李杭记起陈年往事,重返临安,探访原牧白。
谈及往事,几番唏嘘。
李杭问起老太太因何故去,原致亭连连咳嗽,暗示众人不要细说,这家丑不便告诉李杭。那知原致堂看了他一眼,这事早闹的众所周知,岂能瞒得住人?没理会他的暗示,说出了实情。
知道皮氏成了妾,李杭并无惊讶的表情,显然是早已知情。原致亭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当年为何李杭并没有强烈反对他“娶”皮氏了,原来老太太早就将事情告诉了李杭,苦笑,说不定这事还是李杭的主意。
当听到原致亭要将原牧青兄妹认在李氏名下,李杭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怒目而视,义正词严地道:“原致亭,你再如何的薄情寡性,背信弃义,我只当当初我爹识人不明,错将妹妹许配给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寡廉鲜耻,要将一个不守妇道,没有贞洁的贱妇的儿子过到我妹妹名下。原致亭,你究竟还要如何羞辱我们李家?”
原致亭羞愧,低下头,无言以对。
“李大哥请息怒,我大哥已经知道此事不妥,早已打消了这个念头。”原致轩看了原致亭一眼,目光复杂,若是当日真让原致亭如愿,把原牧青认在了李氏名下,今天面对李杭的责问,真不知道要如何的回答?
李杭冷笑,嘲讽地道:“原致亭,一个处心积虑气死你生母的毒妇就该杖毙,你到好,哼哼哼,好个菩萨心肠。原致亭,你这个家主当得可真令人钦佩。”
原致亭被嘲讽的无地自容,那里还说的出话来,手抖了一下,茶水倒了些许出来。原牧青兄妹何曾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原致亭的,心中不忿,可瞧着李杭气势威严,却又不敢多言,缩在一边,只盼着别被迁怒。
原致轩虽然也很恼原致亭所作所为,可兄妹情深,她还是舍不得他被李杭如此数落,使了个眼色给程心妍。原牧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如今有了这么强有力的撑腰人,程心妍巴得李杭替原牧白出出气,本想当作没看到原致轩的眼色,可是转念一想,原致亭毕竟是原牧白的生父,不能太让他失面子,扯了扯原牧白的衣袖,小声道:“相公,舅舅一路辛苦,请舅舅去厢房休息一会吧。”
“还是娘子考虑周道。”原牧白轻声赞了一句,上前对李杭行礼,“舅舅,您一路辛苦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牧白先陪您进去休息。”
程心妍的声音虽小,可李杭听的清楚,也不愿让这些小辈为难,就接受了她的好意,随原牧白去客房休息,他还有话要单独问原牧白。
原氏一族从来没有承认过皮氏是原致亭的填房,这原氏这一房要分府,家产自然应当全归嫡子所有。两日后,李杭、程理,以及原氏的族长,几位宗老和三老太爷主持分家。在老太太灵前分家是不合适的,可原致轩说,老太太一定很愿意看到家产传到原牧白手中,所以众人就同意在老太太灵前分家。
原家这座老宅和原家八成生意,以及老太太和李氏的都留给原牧白,原牧青分到了一个铺子、两个庄子和两成的生意,分给原牧红三个铺和三十亩田地以及十万两银子。
李杭宣读了分家书,宣布从今日开始,原牧白与原牧青各起炉灶,以后两家人两家事。他对家产的分配还算满意,算是对得起他过世的妹妹。老太太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满意这个结果。原牧青和原牧红虽有不甘,可是无人撑腰,他们闹都不敢闹。家产是分了,不过搬家要等老太太入土为安后才搬。
李杭如今贵为将军,临安城内的官吏们自然要巴结他,他也要去祭拜一下父母及妹妹,再见见旧日的朋友,处理一下李家的老宅,因而仅在原家住了四天,等家分好后,就搬了出去。
六月初一,天微亮,灵柩抬出了原家的大门,哭声起,哀乐阵阵。路上,亲朋好友摆路祭来送老太太,孝子贤孙依礼要一一叩谢,这一路拜下来,别说女眷们支撑不住,就是男人们也跪的膝盖疼痛。
好不容易灵柩出了城,程心妍轻舒一口气,停下了脚步。原牧白没有上马,转回来,跪在慈缘面前,叩头道:“岳母大人,小婿不在家中,娘子烦请岳母多多照顾。”
“妍儿我会照应,你不必担忧,快起来吧!”家中虽有下人伺候,可原致轩怕程心妍年轻不知轻重,万一闹起小性子来,下人劝不住,特意去莲溪庵把慈缘给接了来。方外之人不管俗事,可女儿永远是母亲的牵挂,更何况程心妍身怀有孕,身边没有长辈照应,慈缘实在是不放心,就没有推脱,于昨日进府,就近照顾女儿。
当然接慈缘来照顾程心妍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家中有外男在。景燃是原致亭的救命恩人,原家就算有事,也不能亏待恩人,赶恩人离开,依旧让他在家中住着。虽然客人住的院子有门出入,不会与程心妍碰面,程心妍只需打发下人照应着他的一日三餐,但毕竟人住在府中,多少有些不便,有长辈在,也就不会惹来旁人的闲话。
“谢谢岳母大人。”原牧白叩了个头,站起身,看着程心妍,“娘子,你在家里要好好保重,不要挑食,多吃点东西,补品要按时吃,不要嫌苦。”
“我知道了,你别这么啰嗦。”程心妍撇撇嘴,“你也要好好保重,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原牧白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又走到李杭面前,跪下叩头道:“舅舅……”
“你这孩子有事你说事,别跪来跪去的。”李杭伸手强行将他扶起。
“舅舅,我送老太太上山就回。”
“我会在临安城等你回来。”李杭看了一眼程心妍,“外甥媳妇有亲家太太照顾,你也别挂心,路上自个当心,别往你爹面前凑。”
“我知道了,舅舅。”原牧白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等原家的人走远,李杭送程心妍母女回了原家,略坐了坐,喝了杯茶就告辞离去,在大门遇到了景燃。两人打了个照面,景燃认得李杭,李杭却不认识景燃,擦肩而过。
第九十四章 草稿,不要点
“这位兄台请留步。”走出几步后,景燃回头道。
“小兄弟是在叫我?”李杭迟疑片刻,停步回头问道。
李杭的随从警惕盯着景燃,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景燃虽然有所掩饰,但是会武之人与不会武之人,还是有所区别的。
“我见兄台有些面熟,敢问一句,兄台是否姓武,名讳一个诚字?”景燃拱手问道。
李杭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景燃,“我是武诚,你是哪位?”
“你真的是武大哥?”景燃面露喜色,“不知道武大哥可还记得当年的那一招‘苍松迎客’?”
李杭沉吟片刻,忆起往事,朗声笑道:“原来是景老弟!多年不见,恕老哥眼拙,没认出你来。”
景燃露不以为忤的表情,大度地道:“多年不见,武大哥认不出小弟,原来情理之中,就小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武大哥。”
“景老弟那招苍松迎客,让老哥惦记了许多年,还想着何时再跟你较量较量,谁知老弟第二天就远行了。”
“武大哥的拳脚功夫了得,当年要不是大哥礼让,小弟丢丑于人前了。”
“老弟不要说这客气话,相请不如偶遇,景老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李杭爽快地道。
“大哥相邀,小弟不敢推辞。”九年前,景燃在边关见过李杭,并与他交过手,那时候,李杭还只是一个小兵。
人的际遇很奇妙,十年前名不见经传,无人闻津的小兵,十年后成了赫赫有名,朝中各大势力竭力拉拢的将军。赵伯骕让景燃以原家恩人的身份住进原家,为的是借用原家的财力,谁知原家闹分家,让事情搁浅。李杭的出现,在意料之外,却让公子有了要借用原家的关系拉拢李杭的想法。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李杭的确是个重情意的汉子,但是他和原致亭的关系很僵,对原致亭的“救命恩人”是否愿意结交?还是个未知数。舒静纭的预见虽然没全部实现,但是有几件事已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发生了,若是真如她所预见的那样,二皇子无法顺利的登上皇位,那么公子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将全部付之流水。公子不是那样轻易放弃的人,所以才会想要拉拢李杭。李杭若是帮二皇子,那他的舅兄姜太尉就不会再保持中立,势必会支持二皇子。自古得兵权者,得天下。二皇子有他们的支持,就能跟大皇子三皇五皇子他们争一日之长短。所以就算景燃知道有可能没办法拉拢李杭,他也不敢告诉赵伯骕,只能听命行事,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赵伯骕交给他的任务。
景燃没有送老太太出城,其实自打李杭出现后,他就很少在人前出现,一直在暗中窥视李杭,这几日他出入走的都是侧门,今天是特意走正门来遇李杭的。他决定不用原致亭救命恩人这个身份,而是用多年前那交手打出来的一面之缘与李杭攀交情。
送李杭出门的原东见李杭和景燃交谈了几句后,就相邀去喝酒,知道他们是旧识,原东颇感意外,给程心妍回话时,就说了出来。程心妍正被慈缘抓着听法华经,心烦着,没太在意这事。
好不容易等慈缘把法华经念完回了房,程心妍才四肢伸直地躺到床上休息,难怪孙猴子怕唐僧念紧箍咒,这实在太让人无法忍受了,仅仅过了一天,她就已经非常想念原牧白了。
黑小子,快回来吧!
“大少奶奶,鱼汤好,可以喝了。”初秋笑盈盈地端着碗鱼汤站在床边,慈缘在这里,连腥荤都不敢端进。
程心妍起来喝了汤,想起膝盖上还绑着跪的容易,掀开长裙,解了下来。今天还真多亏了这跪的容易,膝盖才没遭罪,“燕草把这东西收好,别让太太看到了。”
燕草抿着嘴笑,把跪的容易收进箱子,道:“这东西要是让太太看到,少不了又要数落大少奶奶您一顿。”
“数落到是小事,就怕她老人家给我念经,我又不打算生个小和尚小尼姑的,听那么佛经佛理做什么呀。”程心妍抱怨道。
“太太这也是一番好意,是请佛祖菩萨保佑大少奶奶平平安安。”初秋笑道。
“我睡会,吃午饭时不必叫我,我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吃。”程心妍掩嘴打了个呵欠,怀孕的人就是容易疲倦。
初秋和燕草笑着应了,退了出去。
第二天,程心妍处理好家里那几件小事,就让人备车,准备去店铺里瞧瞧,这些日子忙着办老太太的丧事,店子里许久都没去过了。
“不许去。”慈缘从下人口中知道程心妍要去店里,匆匆赶来拦下了她。
“娘,车上铺了厚厚的棉褥,不会颠着我的,您就放心吧!”程心妍笑着安抚她。
“你是正经人家的大少奶奶,怎么可以抛头露面?”慈缘不悦地责问道。
程心妍哑然,敢情不是担心她有事,而是因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撇嘴道:“我抛头露面又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都有一年了。”
慈缘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了,“你,如今愈发的不懂规矩了,那《女诫》你回去给我抄一百遍。”
“娘,如今相公不在家,这店铺我不去打点,谁去打点。”程心妍不想抄一百遍《女诫》,耐着性子说服慈缘。
“有掌柜有伙计,用不着你操心。”慈缘垂睑,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有些事情掌柜伙计拿不了主意,必须要东家才能作主。”
慈缘嗤笑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作什么主。”
“娘,我开了一个金器铺一个成衣店,可都是我在作主。”金器铺和成衣店的生意很好,程心妍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
“你开店?”慈缘瞪着她,“你……你这是自甘堕落。”
程心妍好笑地道:“我正正当当开店赚钱,又没偷又没抢,哪里自甘堕落了?”
“士农工商,商最低等下贱,你居然去当商人,你这是气死我吗?”慈缘恨声道。
元春等原家的人微微皱眉,亲家太太这话说的太过份了,要是没有原程两家送去的银子,亲家太太在莲溪庵岂会过得那般的舒心?
“我不认为当商人就低人一等,我只知道一文逼死英雄汉,没有银子,何来吃穿用住?”程心妍正颜道。
“妍儿,你怎么变得如此的市侩?”慈缘痛心疾首,她一向觉得说钱财之物太俗气,却没想到女儿嫁进原家不过一年,就视钱如命了。
“娘,再清高的人也要吃喝拉撒,不能喝西北风,不能天当被地当席。”程心妍冷笑道。
“等姑爷以文入仕,当了官自然就有俸禄,难不成还会饿着你?”慈缘厉声责问道。
“奶奶过世,相公要守孝一年,今年的县试肯定要错过,他还要再等三年,才能参加县试。就算他顺利地通过了县试,还有会试,若是一次就通过,那到还好,可要是不能通过,又要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六年不开店,不做生意,坐吃山空,不等他当官,我早就饿死。”程心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说什么方外之人,不管俗事,根本就是在骗人。
慈缘无言以对。
驳得慈缘说不出话来,程心妍唇角微扬,读大学时,她可是校队的辩论高手,虽然疏于练习,但是要辩倒一古代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开开心心上了马车,出发去巡视店铺。
“小予儿,好久不见。”程心妍在金器铺遇上前来订嫁妆的苏予。
“妍姐姐,你来了!。”苏予放下手中的金钗,迎上来,“我听说你怀孕了,早就想去跟你道贺。”
“我也要跟你道贺,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程心妍笑道。
能如愿嫁给所爱的男人,苏予是满心的欢喜,俏脸微红,害羞带笑。
“对了,眉儿什么时候回来?”拉着苏予到内室坐下,程心妍问道。
苏予叹了口气,道:“眉儿不会回来了,她下个月就要进二皇子府,给二皇子当侧妃。”
“给二皇子当侧妃?这怎么可能?”这个消息太突然,程心妍惊愕地说话都有些不利落,结结巴巴的。陶惜眉一心要嫁给王嗣铭,怎么去开封没几个月,就改弦易辙,变了心?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昨天接到她让人送回来的信,她什么都没说,只说下月她要进二皇子给二皇子当侧妃。”
程心妍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脑海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陶惜眉进二皇子府当侧妃这件事,不会跟舒四姑娘有关系吧?
“妍姐姐,我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呀?”苏予嘟起小嘴道。
陶惜眉的事,没有证据证明跟舒四姑娘有关,程心妍不好多说什么,道:“我备份礼送到你家去,你帮我转交给眉儿吧!”
“正好过几天我叔叔就上京了,顺便带去给她。”
“好,我明天让人把礼送去你家。”
第二天,程心妍处理好家里那几件小事,就让人备车,准备去店铺里瞧瞧,这些日子忙着办老太太的丧事,店子里许久都没去过了。
“不许去。”慈缘从下人口中知道程心妍要去店里,匆匆赶来拦下了她。
“娘,车上铺了厚厚的棉褥,不会颠着我的,您就放心吧!”程心妍笑着安抚她。
“你是正经人家的大少奶奶,怎么可以抛头露面?”慈缘不悦地责问道。
程心妍哑然,敢情不是担心她有事,而是因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撇嘴道:“我抛头露面又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都有一年了。”
慈缘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了,“你,如今愈发的不懂规矩了,那《女诫》你回去给我抄一百遍。”
“娘,如今相公不在家,这店铺我不去打点,谁去打点。”程心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