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做商人妇 第30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不想抄一百遍《女诫》,耐着性子说服慈缘。
“有掌柜有伙计,用不着你操心。”慈缘垂睑,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有些事情掌柜伙计拿不了主意,必须要东家才能作主。”
慈缘嗤笑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作什么主。”
“娘,我开了一个金器铺一个成衣店,可都是我在作主。”金器铺和成衣店的生意很好,程心妍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
“你开店?”慈缘瞪着她,“你……你这是自甘堕落。”
程心妍好笑地道:“我正正当当开店赚钱,又没偷又没抢,哪里自甘堕落了?”
“士农工商,商最低等下贱,你居然去当商人,你这是气死我吗?”慈缘恨声道。
元春等原家的人微微皱眉,亲家太太这话说的太过份了,要是没有原程两家送去的银子,亲家太太在莲溪庵岂会过得那般的舒心?
“我不认为当商人就低人一等,我只知道一文逼死英雄汉,没有银子,何来吃穿用住?”程心妍正颜道。
“妍儿,你怎么变得如此的市侩?”慈缘痛心疾首,她一向觉得说钱财之物太俗气,却没想到女儿嫁进原家不过一年,就视钱如命了。
“娘,再清高的人也要吃喝拉撒,不能喝西北风,不能天当被地当席。”程心妍冷笑道。
“等姑爷以文入仕,当了官自然就有俸禄,难不成还会饿着你?”慈缘厉声责问道。
“奶奶过世,相公要守孝一年,今年的县试肯定要错过,他还要再等三年,才能参加县试。就算他顺利地通过了县试,还有会试,若是一次就通过,那到还好,可要是不能通过,又要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六年不开店,不做生意,坐吃山空,不等他当官,我早就饿死。”程心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说什么方外之人,不管俗事,根本就是在骗人。
慈缘无言以对。
驳得慈缘说不出话来,程心妍唇角微扬,读大学时,她可是校队的辩论高手,虽然疏于练习,但是要辩倒一古代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开开心心上了马车,出发去巡视店铺。
“小予儿,好久不见。”程心妍在金器铺遇上前来订嫁妆的苏予。
“妍姐姐,你来了!。”苏予放下手中的金钗,迎上来,“我听说你怀孕了,早就想去跟你道贺。”
“我也要跟你道贺,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程心妍笑道。
能如愿嫁给所爱的男人,苏予是满心的欢喜,俏脸微红,害羞带笑。
“对了,眉儿什么时候回来?”拉着苏予到内室坐下,程心妍问道。
苏予叹了口气,道:“眉儿不会回来了,她下个月就要进二皇子府,给二皇子当侧妃。”
第九十五章 认命
“大少奶奶,请您将二姐儿交给奴婢照顾吧,奴婢一定会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好好照顾的。”影怜是在程心妍从嘉荫堂返回晨晖园的路上拦住程心妍,说出这番话的。
程心妍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影怜,眸色微沉,缓缓地道:“我不会把二姐儿交给你的。”
“为什么?”影怜抬起头,看着程心妍。
程心妍淡淡一笑,道:“原因你应该知道。”
“我已经不可能有孩子了,我是不会伤害她的。”影怜心痛了一下,该死的皮姨娘,如今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去了?让她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程心妍摇摇头,“我不是说你会伤害她。”
“既然你相信我不会伤害她,为什么不愿让我照顾她?”影怜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在面对程心妍时,影怜还是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看着程心妍微挺的肚子,眼底闪过嫉妒。
“你是从青楼抬进原家的。”程心妍一直盯着她,很轻易的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嫉妒,于是对影怜失子生出来的那一点怜悯没了,索性有话直说,把原因说明白,让她死心。春枝是由通房丫头提升为姨娘的,身份低微,可是也强过从青楼抬进来,至今没有任何名分的影怜。
影怜白皙的脸微微扭曲,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拳头,指节泛白,脱口而出,“如果当日你肯带我进府,我就不会沦落到青楼去,是你害了我。”
影怜满怀怨恨的指控,让程心妍觉得很好笑,这个女人真是死不知错,唇角勾起嘲讽的冷笑,道:“如果你当日肯随那位公子回家,今天你就不用跪在我面前。你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自找的。”
“凭我的容貌,怎能配那个丑男?”
“今日红颜如花,明日黄土枯骨,再美的容貌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程心妍慢慢地从影怜身边走过,“影怜,不要去觊觎那些你得不到的东西,安分守己呆着,该认命时,要认命。”
影怜回头看着程心妍的背影,眼底露出狠厉的寒光,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要碍她的事?当初,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破坏,她应该已经迷住大少爷,在这府里享福了,又怎么会去青楼卖笑,毁了名节,落到如今日这步田了?如今,这个女人要是肯把二姐儿给她抚养,她就有所依仗,二少爷会看在她养姐儿的份让,给她名分。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偏偏就不让她如愿?她不过是想争取一个好的生活,她不想吃苦受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或许没有皮姨娘,没有程心妍,她的日子就会好起来,必须想法除掉程心妍。
虽然影怜的请缨,让程心妍想到可以让春梅来照顾二姐儿,但是影怜能如此轻易的从西角小院跑出来,可见院中守门的婆子做事松散。程心妍把原东家的叫了来,让她把西角小院的人全给换了,那些办事不利的下人扣了半个月的月钱,赶去洗衣房做事。这一下,府中那些想偷懒的人,立刻打起精神,好好当差,不敢有所松懈了。影怜被困在西角小院出不去,纵有百般手段也使不出来,暗恨,这程心妍防备之心好重。
府中主子少,事情就少。景燃每日早出晚归,不曾与程心妍打过照面,他有原东照应,程心妍也没多问。程心妍不想坐在家里听慈缘念佛经,就打着巡视店铺的名义,隔两天就出外去转悠一番。程心妍怀孕没有孕吐,不舒服的地方,健健康康,脸色红润。秦嬷嬷和杜嬷嬷悬着的心松了一半,大少奶奶心情愉悦就好,其他的事都可以靠边。
可惜慈缘不这么想,孝期依礼是要在家中守孝的,就算要外出,也不该如此频繁,尤其还怀着身孕,就更应该在家修心养性。教训了程心妍几次,程心妍听着应着,就是不照着做,依旧想出去就出去。慈缘又不好说重话骂她,就让人把李杭请了来,要他这个舅父说说程心妍。谁知李杭大手一挥,道:“亲家太太,当年我妹妹就是因为思虑过重,在床上躺了七个月,最后也没能保住性命,产子而亡。外甥媳妇这个样子,很好,她心情舒畅,开开心心的,将来生孩子也容易些。”
李杭的话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程心妍顺利诞下孩子,慈缘睁只眼闭只眼,只要程心妍在正午之前回来吃饭,旁的事,她也就不多管了。慈缘不唠叨,程心妍耳根清静,反到不那么想出去了。
只是她不想出去,偏有人要邀请她出去。这日正午,程心妍坐在后院的廊下摇着纨扇纳凉,昏昏欲睡,小丫头从外头走进来向她禀报,“大少奶奶,苏姑娘来了,说有急事找大少奶奶,在前厅等着呢。”。
“苏姑娘?才过正午,热死人的天气她来做什么?”程心妍有些奇怪,苏予的婚期已经定,这时候应该忙着绣嫁妆,现在来找她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整理好衣裳,扶着元春的手出去见客。
“妍姐姐,我是来邀你去看戏的。”苏予没有多少客套话说,开门见山。
“是什么好戏,让你这大热的天跑来请我去看。”程心妍笑道。
“这个戏班子是从开封那边过来的,跟我们平时听的戏不一样,我昨儿陪我奶奶看过,很有意思,我保证你看了一定会喜欢。”苏予大力推荐。
程心妍眉梢微动,这戏班子的戏不会是舒四姑娘弄出来的吧?试探地问道:“戏的名字叫什么?”
“《衣锦还乡》,说的是一个商户之子,在家破人亡之后,愤而投军,浴血奋战,当上将军,班师回朝,娶公主当驸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的故事。”
程心妍对中国的戏曲不了解,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现代的戏文,只是听苏予简单的说了一下内容,就觉得这故事好老套,可架不住苏予竭力相请,只得换好衣裳,随她去听戏。
在戏园门口遇到临安城的四大才子中的其中三位,王嗣铭,路纾和庄子朓。午后的阳光洒落王嗣铭身上,在他身上打下一圈淡金色的光晕,那袭白裳穿在他身上,十分的飘逸出尘,可是程心妍却觉得这件衣裳未免太宽松些,空荡荡的,轻叹一声,妻死子亡,现在就连爱慕他的那个痴情女子也嫁给了别人,这样的打击不瘦才怪了。
戏园子的生意火爆,没什么空位,苏予没定位,这会子找不到地方坐了。程心妍摇着纨扇,问道:“小予儿,你不会是要我站着看戏吧?”
“对不起,妍姐姐,我不知道要定位。”苏予不好意思地笑。
“大少奶奶,苏姑娘,不如一起坐。”路纾笑道。
“好啊,那就一起坐吧!”苏予大喜,拉着程心妍坐下。
戏一开锣,程心妍就可以肯定是这舒四姑娘搞出来的花样,台上演的是话剧,题材新颖,故事内容精彩,一波三折,台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王嗣铭不看戏,怔怔地看着程心妍,见她脸色红润,眉梢眼角透着幸福的笑意,就知道她过的很好。她是好姑娘,应该得到幸福,只可惜她的这份幸福不是他给的,黯然神伤,垂睑不敢再看她,多看她一眼,心就多痛一点。
另一边,庄子朓目光灼灼地盯着苏予,表情有些伤感,他不明白他究竟有那点比不上江恺,为什么苏予从来就不曾留意过他?本想等她及笄后,就向她表明心意,争取一下,可是没想到那么快就传出江苏两家联姻的消息,害他只能将情意深埋心底,不敢宣之于口。
路纾风流秉性,历经情场,见两人模样,暗叹一声,喜欢上有夫之妇,苦不堪言,劝道:“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从此只能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
王嗣铭和庄子朓触动心弦,抿紧双唇。
程心妍眸光微转,以为路纾是在劝王嗣铭要放宽胸怀,不要再记挂陶惜眉,就帮着劝道:“这话说的有道理,相知相伴的人其实早已命中注定,有缘的人,再怎么错过,也终究会遇见;无缘的人,再怎么捆绑,还是会离散。缘分的事,不可强求,执着不是勇气可嘉,放下才是。”
王嗣铭脸色惨白,眼底有深深的痛苦,心沉入谷底,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却不想她早洞悉,婉言相劝,只怕今后,她再不会与他相见。
“妍姐姐,你这话矛盾了,既然无缘,又怎么会捆绑在一起?既然有缘,又怎么错过呢?”苏予回头道。
“我这话一点都不矛盾,错过了,不再遇见,那就是无缘,再次遇见就是有缘。捆绑在一起还会离散,那就是无缘,捆绑在一起,不会离散,那就是有缘。”
苏予蹙眉想了想,道:“妍姐姐,我快被你给绕晕了,不过我知道我和长康是有缘的。”
庄子朓把头扭开,闭上眼睛,不让那滴泪流出眼眶,她无心的话,刺痛他的心。
曲终人散,出戏园,各自回家,他朝南,她向北;他往东,她去西,无法结伴同行。
第九十六章 草稿,不要点
程心妍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转眼,到了六月二十日,李杭接到旨意,要即刻回京,他不能再留在临安城等原牧白回来,特意来向程心妍辞行,并说京中事忙完,他会带家眷再来临安城。
程心妍给舅母李秦氏以及两位表弟各备了一份厚礼,送李杭出门,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去。
就在李杭离开临安的第三天,申时初,济仁堂的伙计来报,“大少奶奶,济仁堂的药材被盗了!”
程心妍被这句话吓的不轻,她这算是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谶?问道:“你怎么知道药材被盗了?”
这批药材是三个月前就订好的,从水路运临安码头,约好了今天中午在码头取货,原致堂不在,大掌柜就带了四个伙计,雇了五辆马车,赶去码头接货。那知道他们到了码头,不见张家的船,以为船在路上耽搁了,在码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可还是没人来,正着急,就见张家的少东家领着两个船夫搭着一条小船靠了岸,不等他们上前问,张少东家也大声嚷嚷这船和货在离城三十里外被人给抢了。
看这些贼人动手时,连声音都没出,上了船,捆了人,连船带货的抢走了,这熟练程度定是群积年老手。只是水路一向太平无事,好好的从哪里冒出这么一群水盗?程心妍沉吟片刻,问道:“可报了官?”
“大掌柜的去报官了,不过。”那伙计迟疑了一下,“只怕没用。”
这件案子是在临安城外的河面上发生的,临安府衙可管可不管,只怕那些人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然不出那伙计所料,衙役们推三阻四,说是无头案子没法查。
且别说船中有人参燕窝等贵重药材,就是这条船也值几千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丢了,别说原家不甘心,就是张家也舍不得受这么大的损失。程心妍亲自去找路纾,希望他能帮帮忙,谁知路纾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风流快活去了,程心妍没遇到他,失望而归。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来拦住了她的马车,“车上坐的可是原家的大少奶奶?”
元春拉开车门,探头出来打量了一下那小丫头,道:“正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找我家大少奶奶有什么事?”
“奴婢是奉我家夫人之命,请大少奶奶到后院用茶。”小丫头道。
程心妍万分惊喜,没想不到詹夫人会愿意见她,下了马车,扶着元春的手,带着燕草,跟小丫头绕到侧门进了府衙后院。
“大少奶奶,请在这里稍坐片刻,奴婢去请夫人过来。”小丫头将程心妍主仆三人领进了偏厅。偏厅里两边的木窗都敞开着,凉风习习,一室清凉。程心妍在椅子上坐下,静等詹夫人的到来。
等了片刻,詹夫人就来了。
“民妇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程心妍起身行礼。
“你有身孕,快别多礼,请坐吧!”詹夫人笑盈盈地道。
“谢谢夫人。”程心妍浅浅一笑,坐回椅子上,两膝轻轻并拢,双手叠放在双膝上,优雅从容。
等婢女送上香茗,詹夫人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夫人为什么想见我?”程心妍诧异,路纾应该不会在詹夫人面前提起她才对。
詹夫人笑道:“那道甘草鲤鱼汤,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你们夫妻的情意,也让我好生的羡慕。”
“谢谢夫人当日为民女说话。”程心妍想起了那日公堂之上,从内堂出来的婢女,要不是詹夫人,詹大人只怕不会同意验证,起身向詹夫人道谢。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
程心妍眸光微转,道:“民妇今天前来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你说。”
程心妍把药材被抢之事说了出来。
“这事我可以帮忙,只是你要如何谢我呢?”詹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挑眉问道。
程心妍错愕,这么高贵大方的夫人居然如此直接的索贿,世间少有,微微蹙眉,“不知夫人想要民女如何谢夫人?”
“沈家金铺可是你是开的?”
“是。”
“我听掌柜的说,那里面的首饰都是你画的。下个月十六是我的生辰,你就为我打一套别致的首饰来谢我如何?”
程心妍笑道:“民妇一定尽力而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程心妍告辞离去,有詹夫人帮忙,药材应该能很快找回来。
六月的天就象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午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程心妍被困在了澄心湖畔的水榭内,左右无事,也不心急回晨晖园,就坐在水榭里观雨,雨水落入湖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雨滴首饰?
程心妍眸光一亮,她知道该给詹夫人画什么样的首饰了。
雨中有人举着素色的油纸伞沿着小径快步朝这边走来,进了游廊收起伞。程心妍听到脚步声,侧脸看去,来人是景燃,雨势太大,伞遮不住,他身上已经湿了不少,淡青色的长袍的边缘溅有许多泥点子,“景公子,找我有事?”
从大门去客人住葵兰馆往右转,澄心湖在大门的左侧,景燃走到这里来,必是有事。
“药材的事,我会替你寻回。”景燃一句旁的话都没说,直截了当地道。
“景公子有心的,这药材的事,已有眉目,不用麻烦你了。”程心妍笑道。
“不麻烦。”景燃深深地看了程心妍一眼,“我说帮你找回来,就一定帮你找回来。”
不等程心妍再次婉言拒绝,景燃转身大步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程心妍莞尔一笑,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大侠就是大侠。
两天后,大掌柜进府禀报,药材找到了,已经运到铺子。
“是官府派人送来的吗?”程心妍不是不相信景燃的能力,只是她觉得官府的人力应该更强些才是。
大掌柜摇头,道:“是景公子派出人送来的。”
“景公子说了什么?”程心妍没想到景燃这么厉害,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连船带货把东西都找回来了?比官府还快。
“景公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小的把货物点清,还说船在码头上停着,让小的去叫张家的人接手,小的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他就走了。”
“我知道了,你回店里吧。”程心妍起身去葵兰馆,想当面跟景燃道谢,可是他不在房里。
程心妍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转眼,到了六月二十日,李杭接到旨意,要即刻回京,他不能再留在临安城等原牧白回来,特意来向程心妍辞行,并说京中事忙完,他会带家眷再来临安城。
程心妍给舅母李秦氏以及两位表弟各备了一份厚礼,送李杭出门,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去。
就在李杭离开临安的第三天,申时初,济仁堂的伙计来报,“大少奶奶,济仁堂的药材被盗了!”
程心妍被这句话吓的不轻,她这算是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谶?问道:“你怎么知道药材被盗了?”
这批药材是三个月前就订好的,从水路运临安码头,约好了今天中午在码头取货,原致堂不在,大掌柜就带了四个伙计,雇了五辆马车,赶去码头接货。那知道他们到了码头,不见张家的船,以为船在路上耽搁了,在码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可还是没人来,正着急,就见张家的少东家领着两个船夫搭着一条小船靠了岸,不等他们上前问,张少东家也大声嚷嚷这船和货在离城三十里外被人给抢了。
看这些贼人动手时,连声音都没出,上了船,捆了人,连船带货的抢走了,这熟练程度定是群积年老手。只是水路一向太平无事,好好的从哪里冒出这么一群水盗?程心妍沉吟片刻,问道:“可报了官?”
“大掌柜的去报官了,不过。”那伙计迟疑了一下,“只怕没用。”
这件案子是在临安城外的河面上发生的,临安府衙可管可不管,只怕那些人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然不出那伙计所料,衙役们推三阻四,说是无头案子没法查。
且别说船中有人参燕窝等贵重药材,就是这条船也值几千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丢了,别说原家不甘心,就是张家也舍不得受这么大的损失。程心妍亲自去找路纾,希望他能帮帮忙,谁知路纾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风流快活去了,程心妍没遇到他,失望而归。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来拦住了她的马车,“车上坐的可是原家的大少奶奶?”
元春拉开车门,探头出来打量了一下那小丫头,道:“正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找我家大少奶奶有什么事?”
“奴婢是奉我家夫人之命,请大少奶奶到后院用茶。”小丫头道。
程心妍万分惊喜,没想不到詹夫人会愿意见她,下了马车,扶着元春的手,带着燕草,跟小丫头绕到侧门进了府衙后院。
“大少奶奶,请在这里稍坐片刻,奴婢去请夫人过来。”小丫头将程心妍主仆三人领进了偏厅。偏厅里两边的木窗都敞开着,凉风习习,一室清凉。程心妍在椅子上坐下,静等詹夫人的到来。
等了片刻,詹夫人就来了。
“民妇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程心妍起身行礼。
“你有身孕,快别多礼,请坐吧!”詹夫人笑盈盈地道。
“谢谢夫人。”程心妍浅浅一笑,坐回椅子上,两膝轻轻并拢,双手叠放在双膝上,优雅从容。
等婢女送上香茗,詹夫人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夫人为什么想见我?”程心妍诧异,路纾应该不会在詹夫人面前提起她才对。
詹夫人笑道:“那道甘草鲤鱼汤,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你们夫妻的情意,也让我好生的羡慕。”
“谢谢夫人当日为民女说话。”程心妍想起了那日公堂之上,从内堂出来的婢女,要不是詹夫人,詹大人只怕不会同意验证,起身向詹夫人道谢。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
程心妍眸光微转,道:“民妇今天前来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你说。”
程心妍把药材被抢之事说了出来。
“这事我可以帮忙,只是你要如何谢我呢?”詹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挑眉问道。
程心妍错愕,这么高贵大方的夫人居然如此直接的索贿,世间少有,微微蹙眉,“不知夫人想要民女如何谢夫人?”
“沈家金铺可是你是开的?”
“是。”
“我听掌柜的说,那里面的首饰都是你画的。下个月十六是我的生辰,你就为我打一套别致的首饰来谢我如何?”
程心妍笑道:“民妇一定尽力而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程心妍告辞离去,有詹夫人帮忙,药材应该能很快找回来。
六月的天就象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午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程心妍被困在了澄心湖畔的水榭内,左右无事,也不心急回晨晖园,就坐在水榭里观雨,雨水落入湖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雨滴首饰?
程心妍眸光一亮,她知道该给詹夫人画什么样的首饰了。
雨中有人举着素色的油纸伞沿着小径快步朝这边走来,进了游廊收起伞。程心妍听到脚步声,侧脸看去,来人是景燃,雨势太大,伞遮不住,他身上已经湿了不少,淡青色的长袍的边缘溅有许多泥点子,“景公子,找我有事?”
从大门去客人住葵兰馆往右转,澄心湖在大门的左侧,景燃走到这里来,必是有事。
“药材的事,我会替你寻回。”景燃一句旁的话都没说,直截了当地道。
“景公子有心的,这药材的事,已有眉目,不用麻烦你了。”程心妍笑道。
“不麻烦。”景燃深深地看了程心妍一眼,“我说帮你找回来,就一定帮你找回来。”
第九十七章 美容
程心妍用了六天,画好三套首饰图,亲自送去给詹夫人。詹夫人依旧在偏厅见她,“药材不是衙役们找到的,我也没能帮上你的忙,这份谢礼,受之有愧。”
“民妇虽然愚笨,却也知道夫人说谢礼是一句玩笑话,夫人跟民妇订首饰是在照顾民妇的生意,民妇若是损失了夫人这么一大笔生意,民妇一定会懊恼不已。”程心妍很少用民妇当自称,说起来很别扭,差点咬着舌头。
詹夫人拿起那一叠首饰图,仔细翻看了一下,笑道:“能画出如此精致图画的女子,若还说愚笨,这世上就没聪明女子了。你呀,不必如此谦虚,这三套首饰,我都很喜欢,就一并打出来吧!”
“这些首饰能得到夫人青睐,是民妇的荣幸。只是这几枝钗的工艺要求高,今日离十六日只有十来天时间,店里的师傅没办法打出三套,只能先打出一套来,还请夫人见谅。”程心妍欠身道。
“那就先打一套出来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詹夫人也不在意,她又不等着这三套首饰充门面。
“不知道夫人希望先打出哪一套来戴?”程心妍问道。
詹夫人又看了看,选出了正是那套雨滴首饰,“就这个吧。”
“是。”程心妍也没说那些这套首饰跟夫人很配的客套话,接过首饰图,“等首饰打好了,民妇再送过来给夫人试戴。”
“你怀着身孕,就别来回奔波了,让伙计送过来就行了。”詹夫人体贴地道。
“谢夫人体谅。”程心妍笑道。
詹夫人眸光一转,透着几分精明,“大少奶奶今年多大了?”
程心妍微愕,“回夫人的话,民妇今年二十了。”
“大少奶奶打小就住在临安城?”
“回夫人的话,民妇打小就住在城里。”程心妍这两年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莲溪庵,至于以前,照慈缘如今对她的管教来看,就可想而知,以前的程心妍是被圈养的,程家在是临安城内住了几代,她以及程心妍本尊,应该都没有离开过临安城,想到这,程心妍感到很悲哀,她怎么就这么老实?穿越过来两年了,居然都没出城逛逛,去周边城镇走走。
“这个月十六,大少奶奶也过来喝杯酒吧!”詹夫人笑道。
“夫人邀请本不该辞,只是民妇还在孝期,那日事情紧急才不得不冒昧上门拜访,今日若不是为了这首饰图,民妇也不敢贸然上门的。”那日从府衙回去后,程心妍就被慈缘数落了一顿,要她注重这些礼节,今天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程心妍不太明白詹夫人为什么要问那两个问题,不过她现在很讨厌用脑子想问题;怀孕后,血液貌似全供应孩子去了,这脑子缺氧,就当詹夫人在和她说闲话好了。
“哎呀,我到把这事给忘了,人一老,记忆就差了!”詹夫人叹气道。
才三十出头,就说老?等到四五十岁叫什么?老不死?
“夫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肌肤娇嫩,容光焕发,一点都不老。”程心妍撒了个小谎,奉承道。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詹夫人轻笑出声,道:“我今年四十二岁了,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老了老了。”
“看不出来。”程心妍的实话脱口而出,“夫人您是怎么保养的?您给我说说,我也学学。”
女人之间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家长理短的八卦,就如何打扮的漂漂亮亮。詹夫人一向好为人师,听到程心妍向她请教,那里忍得住,口若悬河地为她讲解一番如何保养,这一聊就聊了半个时辰,听得程心妍茅塞顿开,凭着詹夫人这些秘方,再加上她在现代所知道的那些个祛痘、美白、养颜、护肤的美容方法,开间美容院一定很赚钱。女为悦己者容,为了那个喜欢的男人,女人在打扮是很舍得花银子的,所以金器铺和成衣店的生意才会那么好。
“夫人,我们开间美容院,合作做生意吧!”程心妍眼睛锃亮地盯着詹夫人,心动就要立刻行动,光有空想,赚不来钱子。
“美容院?”这是个新名词,詹夫人不懂。
这下轮着程心妍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詹夫人了,美容养颜是女人们毕生的追求,吃不饱穿不暖的女人除外。詹夫人识文断字,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接受新生事物比一般的内宅妇人快,程心妍要说服她并不难,难就难在,为官者不能经商,有银子不能赚,詹夫人也有些舍不得。世人上没人会嫌银子多,尤其这银子来路正当,比收人家孝敬的银子更心安理得。
程心妍眸光一转,道:“夫人在幕后写秘方就行,不用出面,外面的事交由我打理就行了,每月分红,我会亲自送到府上。”
詹夫人还没出声,一个戏谑的声音横插进来,“这事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了,你们要如何堵住我的嘴?”
两人一惊,扭头看去,脸上带着坏笑的路纾倚在门边,手上摇着一把写着“淡泊明志”的纸扇。
詹夫人轻啐他一口,道:“没个正经。”
“大姐,刚才我听了大少奶奶说的很有道理,这个美容院的生意大有可为,世上的女人没有不爱漂亮的。”路纾收起脸上的坏笑,正颜道。
有了路纾的支持,本就有些心动的詹夫人不再犹豫,三人又讨论了一下细节,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詹夫人对程心妍的印象不错,成了生意的伙伴,待她就更不同了,起身要亲自送她出门。
“夫人不必送了,请留步。”程心妍礼貌地道。
“大姐,你就别送了,反正我要出门,我送原大少奶奶出去也是一样的。”路纾笑道。
“你才回来,又要去哪里?”詹夫人对这个幼弟感到十分的无奈,整日就知道出入市井,留恋青楼,寄情风月,醉卧花丛,对即将来的会试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是幼弟不能入仕,如何光宗耀祖?她又如何向故去的父母交待?
“来了几个参加会试的才子,蓟宗兄让我去文澜阁和他们比试比试。”路纾道。
“真的?”詹夫人怀疑地看着他。
“大姐,你不相信我,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居然不相信我!”路纾一脸受伤的表情。
詹夫人显然被路纾骗过很多回了,神色不变,“好了,你呀,别装模作样了,惹人笑话。”
路纾收去那副受伤的表情,“大姐,我去去就回,一定回来陪你吃晚饭。”
“说话要算数,别见了那些阿猫阿狗的,就不记得回家。”詹夫人横了他一眼,柔声嘱咐道。
“知道,知道。”路纾满口答应。
一直在旁边看她们姐弟互动的程心妍莞尔一笑,詹夫人与路纾的年龄相差二十岁,两人相处的更象是一对母子。
“原大少奶奶,请。”路纾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公子,请。”程心妍微微欠了欠身子。
两人相差三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向大门外走去。原家的马车就停在门外,程心妍扶着元春的手上马车,刚坐稳,竹编的窗帘被撩开了,路纾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路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原大少奶奶,为什么要跟我大姐合作做生意?”路纾问道。
“秘方是夫人的。”
路纾勾唇一笑,眸底精光闪过,“我大姐的秘方虽然好,可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手上谁没有几张秘方,为什么要选择跟我大姐合作?”
“路公子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程心妍其实知道路纾要说什么,语气变的很冷淡。
“有知府夫人撑腰,美容院的生意一定很红火。”
“路公子既然已经看出我的用心,为何还要帮我说话,让夫人答应与我合作做生意?”程心妍唇边闪过一丝嘲讽地冷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为我缺钱用。”路纾挑眉,“你送银子上门,我又不是傻子,不要白不要。”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用力地将窗帘扯了下来,她不要理这个小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开美容院,她又不缺银子花。
路纾又把窗帘撩开,“你生气了?”
“不敢。”程心妍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还真生气了!”路纾挑眉,眼中露出促狭地笑意。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道:“路公子,你有话就快说,天气这么热,我可不想坐在这么热的马车里,听你闲扯。”
“没事了,大少奶奶,以后我们会常见面的。”路纾哈哈一笑,放下窗帘,扬长而去。
程心妍欲哭无泪,这个路纾绝对是个大麻烦,她不该招惹詹夫人的,好好的开什么美容院?可现在她好象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呜呼哀哉,她知错了,可不可以反悔?
她很想反悔,可有人不让她反悔。路纾似乎很等钱用,第二天就打发一个心腹丫头过来问程心妍这美容院要如何开?
开美容院这个主意,程心妍当时也是头脑发热脱口而出的,脑子里并没有全盘的计划,想了一个晚上,她觉得,她真的是太冲动了!在现代她的确往美容院里砸了不少钱,知道一些美容的方法,但是要她变成美容专家,这就难了点。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只得细细谋划,把这个古代美容院开起来。
第九十八章 借用
能够容颜不老,青春长驻,是天下每个女人所企盼的,所以但凡有条件的女人,都会想尽办法减少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美容院只要开业,生意就一定会很好,有银子不赚是傻瓜。更何况秘方是詹夫人提供的,有她在前面顶着,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至于做生意的手法,为了赚钱,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一句就可以解释过去了,到不用担心被人看穿。想通了这些,程心妍不再瞻前顾后。
路纾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做事非常的积极,找铺面,找人手等,前期工作不需要程心妍操半点心。最让她最感到惊讶的是,路纾对美容方面的见解,让她几乎怀疑他那高大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女人的灵魂,捏着那一叠秘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美容秘方?”
“每个女人手上都有几个秘方的,随便拿过来就有这么多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路纾斜睨着程心妍,一副她是白痴,她少见多怪的不屑表情。
程心妍这才想到此男是个风流浪子,在青楼呆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青楼女子以色伺人,最注重的就是容貌,这美容的秘方肯定比平常人家的女子要多,以他的身份和样貌,要从那些女人手中哄出秘方,轻而易举,撇撇嘴,问另一个问题:“那你怎么会懂得这些医理药理?”
路纾继续鄙视她,“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多看看医书,自然就懂了。”
程心妍眸中露出一抹异色,这些方子该不会是他开的吧?试探地问道:“这些秘方是你写的?”
“是又怎么样?”路纾表面上风流成性,流连青楼,不愿娶妻,可实际上,他去青楼并不是为了喝花酒,而是为那里的女子看病。青楼女子名声不好,大夫们多半不愿去给她们看病。
“不怎么样。”程心妍回了他一个白眼,继续翻那些秘方,“路公子,这些秘方的作用,你在标明一下,这样才能有针对性。”
“行,没问题。”
“路公子,你不会打算弃文从商吧?”路纾在这件事上的热情,让程心妍非常的诧异。
“没这打算。”路纾提笔,在秘方上标明作用,“朝中很快就要施行新政了,以后三品以上的官员不准从商。”
程心妍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新政应该是舒四姑娘弄出来的吧!想不到这位穿越同仁还真厉害,以个人的力量来挑战整个时代的规则,貌似还成功了。只是历史上的变法,不管成果如何,变法的人最后都落不到好下场,但愿这位舒四姑娘是个例外,能落个好结局。至于她,就没有本事了,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这样危险的事情是不会去做,只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