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陌上花开(清穿) 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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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花开(清穿) 作者:肉书屋

    如何原谅自己?幸好,老天相怜,让这个脆弱的瓷娃娃渡了这一劫。

    站在门边的多尔济不由点点头,“又是一个奇女子。”雯洛的镇定、宽容,还有她的才情,都不似这样一个柔弱的格格拥有的。

    “哥哥看上那小格格了啊。”伊晴在他身后,自然听得清楚,“涟汐和她关系不错,要不要帮你介绍介绍?”

    “你啊,少说点话,小心嫁不出去。”多尔济甚是无奈,拉着伊晴走了出去,不顾她挣扎着想要找十四。“收敛点,追太紧会适得其反的。”

    “哦。”伊晴极不情缘地随他走着。一年和十四见不了几次面,她能不紧追吗?不管十四的态度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绝对不会。

    一轮圆日将落欲落,半弯浅月若隐若现。并肩信步的两人,牵着匹白色骏马,在这既热情又清幽的景中,幻成一幅题为“融”的画。

    “在想什么?”四阿哥松开缰绳,让马儿随意吃着草,而自己停下步子,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看朦胧的玉盘,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四爷为何不猜猜看。”涟汐深呼吸一下,坐了下去。没想到四阿哥也同时坐了下来,仿佛是约好了般。涟汐盯着那早已熟悉的侧脸一阵,转过头,半仰起脸,闭上了双眼。

    “你在想,策马红尘倚斜阳,箫鸣剑舞快意长,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对吗?”

    “嗯。”涟汐并无惊讶,已料到他会猜中。多少次都这样,他了解她,太了解,没有原由的了解。

    “呵。”没有什么深意的一笑。“你说,我在想什么呢?”

    涟汐皱皱眉,自己可没那么好的读心术。“四爷在想,‘涟汐会认为我在想什么呢?’。”

    四阿哥错愕片刻,没料到这样的答案。涟汐笑了起来,仰面躺了下去,望着苍穹,一享自由畅快的感觉。

    “这几日有不少麻烦吧。”看似淡淡地文化,却有多少未知的关心藏在深处。

    “嗯,还好,没什么。”右膝仍隐隐作痛,两只手也好不到哪去。平日里出宫不方便,这出了宫虽不能明目张胆地干什么,但弄些小意外小麻烦还是可以的。几个福晋像是约好了般轮着出招,涟汐是不怎么在意,这种阻止不了却又伤害不到明摆着只是想教训教训的事,何必放在心上?筱烟倒也还好,最多九福晋恶狠狠地盯着她看,不敢有过多举动。想到这,涟汐意识到四阿哥的几个福晋应是最规矩的了,或许是家教甚好吧。

    四阿哥没有接话,只是握着涟汐的手,轻抚上面烫过的痕迹,又抬头看进坐起身的涟汐的眼。那清澈的眸子依旧静若止水,尺波不惊。

    “到底,什么事才能让你上心呢?”

    “呵。”涟汐可有可无地笑了下,“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内心空无呢?”

    “可是,在这儿却没有任何涟漪。”指尖划过阖上的眼帘,从如玉的面庞上悄落,“似乎根本没有你在乎的事。”

    “在乎的事,其实很多,但不包括这些……”

    “这些与你自己相关的事?”撩起一有机会就散在风中的秀发,仍是那熟悉的幽香。

    “我没有。”涟汐微微低头,双臂环住膝头,“有些事真的没必要在乎。”

    “包括我?”扳过她的脸,四目相对,没有一丝情愫可以逃逸。

    “我……”看着那一度让自己迷醉的黑眸,涟汐的心突然乱了起来。在不在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四阿哥却轻笑起来,黝深的眸子也随之浮动。

    涟汐突然有种被人识破小心思的心虚感,略赌气地说,“四爷还不是一样,像深谭古井,哪有什么波动。”

    四阿哥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脸上竟浮出一丝倦色。还未开口说什么,身后传来了脚踏在草上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站了起来。

    “爷。”跑来的是四阿哥去年娶进府的钮钴禄?凝月,和雯洛一般大,小巧玲珑的。行过礼后,四阿哥淡淡地询问来因。看着这未来乾隆的亲娘畏缩的样子,涟汐不由思考为什么自己不曾怕过这冷面君王。

    “福晋别急,慢慢说。”见凝月气喘吁吁,想必是费了点力才找到这的。

    “十四爷和晴格格出事了!”

    第三十一章 悄依

    “什么?!”涟汐惊呼一声,抓住凝月的手,“他们两个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凝月看看眉头已皱起来的四阿哥,“是十四爷把晴格格抱回来的,好像伤得不轻,几个太医还有医师都在诊治,连皇上都惊动了。”

    天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多想,涟汐拔腿向行宫跑去。

    “爷?”

    “走吧。”四阿哥抖抖袖子,和凝月一起向行宫走去。

    伊晴的房前人进人出的,涟汐拉住一个问情况,说是好像坠崖受了重伤,听得涟汐心惊肉跳,却又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十四爷!”终于看到了可以问的人,涟汐拦住刚从屋里出来、手上吊着绷带的十四,把他拉到一旁,“到底出了什么事?格格怎么了?”

    “她,她还没醒。”十四的脸上是一种还未从震惊中恢复的表情,是一种不可置信,是一种疑惑不解,也是一种迷茫挣扎,一种痛苦怅然。“太医说她受了内伤,若是醒不过来,就,就……”

    “为什么会这样?”涟汐神情大变,怎么会这么严重。伊晴,伊晴,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她是为了我……”十四闭上眼,嘴抿得紧紧的,又回到了那令他满心震撼的一幕。却猝不及防地被冲到面前的人揪住了前襟。

    “晴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说啊,是不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保护她!你为什么让她坠崖!你为什么不救她!”平日里的温和早已不见,狂怒的多尔济只想痛打面前他妹妹所爱之人,让他陪她一起受苦。

    “小王爷,冷静点。”涟汐上前掰着多尔济的手。十四仍闭着眼睛,不发一言,眉宇间有愧色,也有痛苦。

    多尔济手上青筋暴起,狠狠盯着十四,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对涟汐的劝语充耳不闻。涟汐担心着伊晴的伤势,却又不能不顾面前这两人。

    “格格醒了!格格醒了!”屋内传出声音,多尔济和十四皆是神色一变,一齐向屋内跑去。涟汐跟了进去,一颗心仍提得高高的。

    “晴晴!” “格格!”

    躺在床上的伊晴面色苍白,多出擦伤,双眼微微睁开,却没有往日的神采。从未见过这样的伊晴,从来都是活力无限的伊晴如今就像被风雨折断的花,涟汐心上一痛,雾气顿时在眼中弥漫开来。

    “阿玛,哥哥,”伊晴艰难地开口了,还伴着声声咳嗽,“我没事,真的,这与十四没有关系,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一字一顿,随着急促的呼吸,却认真而清晰。话刚说完,人又晕了过去,太医们急忙凑上前去诊治。涟汐拉开发怔的十四,想劝他回去休息却发现自己浑身都在轻颤,内心的焦急与忧惧,满满当当。

    要当值了,涟汐居然还记得这个。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却好几次快要撞到树上。

    “怎么不看路?”涟汐直直撞入一个人的怀抱,这才回过神,发现若不是四阿哥挡着,自己只怕已和树来一个标准的拥抱了。

    “别太担心了,西面的崖不算太高,坠下时又有树挡着,不会有事的。”四阿哥温和的话语拉回了涟汐的思绪,抚平了她的焦惧。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是特意来告诉她这些的吗?

    心里有了底,提得高高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涟汐冲四阿哥感激的一笑,换来四阿哥柔和的一笑。有心想其他问题时,涟汐才发现两人姿势的暧昧。这里比公里出现的人还多,若是被人撞见怕是又要添麻烦了。深知硬挣无效,涟汐把手悄悄伸到四阿哥腋下,然后用劲一拧。果然,四阿哥神色一变,立刻收回了手。

    从十三那无意得知的四阿哥怕痒这个秘密,没想到还用上了。涟汐有些得意,却立马后悔了。天啊,这可是四阿哥,不是十三。

    “唉。”四阿哥竟只是无奈地叹口气,既而笑了,涟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笑了就好了。”四阿哥把涟汐颊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倾身在她的侧脸吻了一下。当涟汐还未意识到什么时,他已转身走了。

    轻轻抚过被吻过的地方,涟汐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自己所想的、忧的,他懂,自己迷茫的、没看清的,他也懂。是无心的,还是有心的?他,真的那么在乎自己吗?

    伊晴低烧不断,少有清醒。太医诊断是伤了脏腑,没危及性命已属大幸,恐怕还会落下病根,要好好调养。涟汐有空就过去看望,抓着伊晴的手直想掉泪。十四被康熙责骂闭门思过,其后一来就会被多尔济赶出去。涟汐劝了好多次,多尔济才勉强同意,但也经常在一旁横眉怒目。

    而伊晴为何坠崖还是不清楚,伊晴说原因在自己,而十四说是他的错。涟汐不忍多问,只得多安慰着十四。

    这日,伊晴醒了过来,十四、涟汐和多尔济恰好都在,一个个都欣喜地围了上去。

    “哥,你瞧你的样子,好憔悴好丑哦。”伊晴气息不足地说着调笑的话,从来都是热情开朗的草原之花,何曾见过这般苍白的模样?多尔济心头一酸,上前把十四挤到一旁,掖好伊晴的被子。

    “哪儿不舒服就跟哥说,好好养病,病好了我们再去打猎。”多尔济的声音有丝颤抖。他的晴晴,他的晴晴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伊晴虚弱地冲多尔济笑笑,目光扫向涟汐。涟汐微微颔首,淡淡却喜悦的一笑。伊晴移开视线,投在一直垂着眼的十四身上,深深的,静静的。

    “胤祯。”十四抬眼望过去,目光交汇,其间翻涌多少情愫,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看得清,道得明。多尔济看看他痴情的妹妹,无奈地摇摇头,退到一旁。十四走到床边,握住了伊晴伸向他的手。

    “我不要你因为同情可怜我因为愧疚而喜欢我,我要你喜欢的是真正的我,完全的我,只因是我而喜欢我。”一字一句,皆是无悔,尽是执着,也满是真情。

    闪烁不定的是眸,更是心,十四握紧那冰凉无力的手,贴到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我好佩服晴姐姐,像她那般去爱,潇洒无悔,此生足矣。”雯洛随手拨着琴弦,半忧伤半感慨地说。涟汐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有种感觉,伊晴这条爱情之路,快到终点了。

    “姐姐,到底什么是爱呢?”雯洛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涟汐。

    爱是什么?涟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自己也没有爱过。今生,真的能找到让她深情去爱,永生无悔的人吗?

    “爱,不是温和的微笑,不是微微的心疼,而是灵魂都被撕裂,意志都被剥夺,天堂和地狱仅只隔一线。”一直都知道这句话,可是,从来都不曾理解。

    雯洛迷惑了,爱不是甜蜜幸福的吗?为何会是这般心碎魂灭,痛彻千古?

    站在门外的身影举起的想要推门的手早已放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双眸紧紧闭着,封住了一切想要逃逸的情愫。不知过了多久,他嘴角轻动,似乎在说什么,然后大步离去,不再回头。那句话,只有两个字异常清晰——“汐儿”。

    这次的秋狝提前结束了,临走前涟汐去看望伊晴。伊晴的情况还不太稳定,博尔济吉特王爷把所有的医师都找来了,生怕他的宝贝女儿会有什么闪失。十四也去了,却仍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

    刚上路,涟汐就感了风寒,整个人昏沉沉的。药吃进去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高烧不退,都开始说胡话了。康熙知道了,命太医诊治。开了药方煎好了药,可怎么也喂不进。筱烟急得不行,不停地换帕子敷着。

    “她怎么样了?”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十三急匆匆地奔到这,一进门就立刻询问情况。四阿哥也来了,虽然面色如常,但步子明显要比平时快一些。

    筱烟草草行个礼,这两天又要照顾涟汐又要当值,眉宇间尽是疲惫与焦急。“情况很不好,太医说只要吃了这药发了汗就好了,可这药怎么也喂不进,都已是第三碗了。”明天就要回宫了,可若再照这样烧下去,只怕也没有回宫的必要了。

    “怎么回事?”十三走到床边坐下,探探涟汐的额头,又拍拍她的脸。涟汐眉头轻皱,不停发出类似梦呓的低吟,似乎是很痛苦。

    十三示意筱烟把药端来,半扶起涟汐,吹凉一勺递到唇边。可涟汐就是不张嘴,强灌入的药都流了出来。十三在房中来回踱着,着急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四阿哥的眉头也锁了起来,看着床上的病弱女子,从未尝过的心疼一下子满布心中。这便是在乎吗?这便是担心吗?这便是爱吗?

    走上前去,把为微凉的手轻轻贴在那滚烫的额头上。没想到这一贴,涟汐的低吟立刻变轻了,神色也略有舒缓,似乎是被那微凉抚平了灼热与痛苦。

    十三神色一变,目光定在四阿哥身上渐渐复杂。四阿哥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扶起涟汐,用手臂环住她,左手放在她的左手上。而两人腕上一模一样的佛珠,恰好贴在了一起。

    感觉到怀中的无力,四阿哥不由搂紧了些。舀起药再递到唇边,涟汐竟微微张嘴喝了下去。一勺一勺,直至喂完。筱烟欣喜地叫了出来,十三的神色也缓了过来,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再就是发汗了,你照顾吧。”四阿哥安顿涟汐躺下,转身吩咐筱烟,又看向十三,黝黑的眸子如往常一般深不可测。“十三弟,先走了。”

    四阿哥走出了屋子,十三站在原地没有动。“你先下去吧。”

    “是。”筱烟退了出去,关好门刚一转身,不由一阵惊愕,“四爷?!”

    “下去吧。”四阿哥面对房门站着,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寒冷的风阵阵袭来,卷起他的衣摆,撩起玉佩的流苏,却始终不能移动他的脚步,改变他的脸色。

    夜幕降临,屋内没有点灯,也没有人出来。四阿哥突然微微叹了一声,眸中有些黯淡。他负手而去,依旧没有回头。

    筱烟刚出去,十三就拿起涟汐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唇贴着凉凉的掌心。他痴痴地看着那熟悉的容颜,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屋外的叹息,他的眼里,只有她。

    “汐儿,你就在我的眼前,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我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汐儿,我以为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做你的知己就够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难受、好痛?看着你难受的样子我好想陪你一起痛,看着四哥抱着你我竟对四哥有不敬的念头,汐儿,我是不是病了?我该怎么办,汐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到纤细的掌中,涟汐似是有感应,人动了一下。十三猛然回神,想起了还要做的事。他用几床被子紧紧裹住涟汐,自己靠在床头,连人带被子半抱在怀中。他知道这样做与让涟汐平躺床上没什么区别。可是,他却只想这样做。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天刚亮时,涟汐醒了。浑身酸软无力近似虚脱,中衣湿透了贴在身上,涟汐很快记起自己是发烧了。自己怎么是坐着的,涟汐微一侧头,差点就蹭上了还没醒的十三的侧脸。

    他,这样抱着自己坐了一夜?涟汐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就那样看着十三,发起呆来。

    搂着被子的手滑了下去,十三一下子惊醒了。急忙往怀中看,发现涟汐正盯着他,伸手探探额头,这才放心地一笑,端来水喂涟汐喝下。

    “等会让筱烟进来帮你换衣裳。”十三安顿好一切,没再多说什么,出去把筱烟叫了进来。筱烟帮涟汐换上干净衣服,不住地摇头。这些阿哥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痴情,涟汐啊涟汐,你要怎么办啊。

    到底是身子弱,涟汐调养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冬天的第二场雪已经下来了,放眼望去一片白茫皓霭,印着红墙黄瓦,说不出的冷清、萧索。

    多尔济写信来了,伊晴的情况已稳定下来,正在努力地恢复中,明年的塞外之行应该可以见到。涟汐这才完全放心,期待着与伊晴的下一次见面。

    屋里生了火盆,涟汐坐在摇椅上,把球球抱在怀中逗弄。墙角是一堆药,有八阿哥亲自送来的,有十四差人送来的,还有十三的。涟汐不是不吃药,只是四阿哥每次送来的,都是煎好的药。这份细心,涟汐不得不感动。

    “吱”,门开了,四阿哥走了进来,卷进一股寒气。膝上的球球立刻跃到地上,扑到他脚边轻蹭着。球球虽然好动,但很少这么主动,只有他是个例外。

    那日的情形涟汐听筱烟说了,原来把自己从一片灼热煎熬中拉出的那股柔和来自他,可是,为什么呢?

    “手怎么还怎么凉?”涟汐还在神游间,四阿哥已走到近前,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没有不由微微一皱。手上一用劲,把涟汐从摇椅上拉了起来,把她的双手揣在怀中,又用双臂环她在胸前。

    退了几步,四阿哥坐在了椅子上,而涟汐顺着力道坐在了他的腿上。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涟汐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就那么静静地偎在他怀中,汲取着温暖。

    “暖和了吧。”四阿哥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嘴角一丝宠溺的笑。

    “嗯。”虽然四阿哥一向体温偏低,但在这寒冷的冬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暖炉。也不想弄清为何自己会这样做,干脆什么都别想,只要温暖,就够了。

    球球叫了几声,似是很不满没人理它。屋外的雪已经停了,天边一只不怕寒的鸟匆匆飞过。今年的冬天,还是那么冷。可是,心,好像温暖多了。

    灯火阑珊处

    伊晴:

    这红衣的俊俏女子柳眉都快竖了起来,嘴也嘟得高高的。她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因为他不见了,八成又是躲了起来。好不容易能见到他,管他有七八九个福晋跟来了,她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对了,让小玉去找小智子,就不信找不到他。

    和他相识,应从那次的争吵算起。要不是因为涟汐而和他吵架,两人又不会想要比试,自己也不会全输给他,也更不会渐渐喜欢上他。

    对,她就是喜欢他,深思熟虑后还是喜欢他。阿玛和哥哥再怎么劝也没用,她不能阻止自己喜欢他。能为他做到何种程度?不知道,或许是很深的程度吧。

    这回秋狝还被他的某个福晋挡住冷嘲热讽了一番,她虽性子直,但也听得懂,差点就动手打了上去,让那满肚子醋的福晋知道点厉害。最终还是被劝住了,狠狠绊了那福晋一下然后昂着头走了。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翻个大白眼,娶这样的女人,自找麻烦。

    涟汐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她也从未想过喜欢他的理由。她看到他很高兴,没见到他会想他,有什么事都想告诉他,他的任何表情她都觉得可爱,他送的东西她会特别珍惜,这,是不是就是爱呢?

    可是,他喜欢的是涟汐,不是她。否则,也不会有两人的相识。她知道,她都明白,可她不在乎,她也不会为他改变任何一点。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上她,那也是纯粹的她,完整的她,只因是她而喜欢她。

    好了,问过小智子,就不信找不到他。她让小玉和小智子不要跟过来,自己一个人向围场西面溜去,果然抓住了正躲躲藏藏的他。看着他的熟悉的无奈的模样,她突然记起涟汐讲过的一个故事,不如用用。

    “胤祯,我要对你说三个字,我喜欢你。”

    “嗯?(脸红)不对,明明是四个字,怎么是三个字。”

    “是三个字啊,你挺好,我喜欢你。”

    “不对,是四个字,我喜欢你,四个字,我—喜—欢—你。”

    “嘻嘻,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用说的这么大声吧。”

    很满意地看着他由茫然变为惊愕,又变为无奈,她开心地笑了。可是,事情的发生总是突然的,她的身体已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而下一刻,她戳上了他的手,让这事情解决,抑或是,更糟糕。

    身体在不断下坠,离那张第一次为自己而出现焦急的脸越来越远了。生命是不是快要结束了?自己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了?许多片段在脑中飞速闪过,而她,终于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自己能为他做到何种程度?

    自己能为他,不惜性命。

    十四:

    这一脸小心翼翼,东瞧西看,东躲西藏的是谁?嘘,千万别被他看见,否则他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谁要是见着堂堂大清国英勇无畏、豪迈大气的十四皇子这般模样,他肯定会抓狂的。那是谁让十四皇子变成这样?当然只有一个人——直爽、坚定、也无畏的草原格格。

    他一直都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没弄清情况而搭上了这样一个大麻烦。更没办法额的是自己骑射一向厉害,而且好胜,怎会输给那刁钻的小格格?可是,要早知道这格格有着已发挥到极致的争强好胜之心,他宁愿输了那一系列比赛。

    她的表白无比惊人,他没从凳子上直接摔下来已是十分难得了,要知道连一向冷静沉稳的四哥都掉了筷子。自那之后,每次他的出行都变成了捉迷藏。那格格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总能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然后拖着他到处去玩。任何场合都这样,从来不收敛,连他最有涵养的嫡福晋脸色都越来越差。

    她确实很漂亮,也不乏可爱,性子直爽,和自己有些相像,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他并不讨厌她,一点也不,可是,这样追太紧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只想躲着她,哪儿有工夫考虑其他。

    这不,又让她找到了,八成是小智子那家伙泄的密,回去要好好堵上他那张大嘴。这次又被她好好戏弄了一回,她哪来那么多心思啊,他真想仰天长叹,抒抒无奈之气。可是,他忘了很重要的一点,这是西面悬崖的边上,而他无意识地退步,让他一脚踩空碎石,眼看就要跌坠山崖。

    他身子刚往后仰,一只手已以惊人的反应速度拉住了他,然后用劲一甩,他与她的位置立刻换了。他拖着她,吊在悬崖上,凶多吉少。虽然摔得生疼,扯伤了手臂,他也没松开那只手,抓得紧紧的。

    他身在悬崖,却正缓缓向崖边滑去。手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住以阻止下滑的势头,他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突然垂在崖下的手上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柔软的触感立刻消失,再合拢五指时只能抓住清风一缕。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扑到崖边,看到那如断翼蝴蝶一般坠落的红影,他心中的震惊、悲痛已无法描述,强烈得胜过十六年来所有的情感。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真的值得她这样做吗?他趴在崖边,整个人已无法思考。周围的亲兵赶了过来,下崖救人,送回住处,宣来太医。他就像形式作肉一般,呆呆地跟着、看着,直到她悠悠醒来才回过神,却再一次被她为自己的辩解而震惊感动。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他无法不去回想以前两人之间的点滴,无法不去重新认识了解她。

    不要因自责可怜而喜欢她,要喜欢真正的她。这样的宣言,让他再一次震惊,他终于发现,她带给他的惊奇,早已超越一切。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对涟汐的乐与痛、忧与喜是喜欢吗?那他对她呢?又是什么感觉?他看得懂宫中的情爱淡薄,他期求一个真心爱他又是他深爱的人,他本以为这个人会是涟汐,可是,不是。

    走在刚点上灯的回廊上,不知是映景,还是映情,他突然记起一句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一卷?漠漠轻寒上小楼

    第三十二章 迷茫

    北京城的春天总来的特别迟,接连不断病了好几次的涟汐终于熬过了严寒,可以脱下厚重的衣物,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打打秋千,畅快地像一只出茧的蝴蝶。

    “涟汐,快下来。”刚进院的十三一面冲涟汐招着手,一面让小冬子把手里还烫着的炖品放在院中的桌上。“快趁热吃了吧。”

    “又是补品啊。”涟汐苦着张脸坐了下来。自从太医说涟汐身子弱后,十三隔三差五就会送来一大碗补品,什么人参、雪莲之类的换着来。涟汐知道十三是真关心她,可总这样补不上火才奇怪。而且总这样吃,腻得都快吐了。

    “看你弱的,还不补补,快吃!”十三作出威严样在一旁“监工”,涟汐不忍拂他的心意,只得一口口咽下。十三满意地笑了,拿起帕子极自然地给涟汐擦着嘴。

    “前两天来的那个西洋人,什么英国使臣的那个,你见过了吧,蓝眼睛高鼻子,头发还是黄|色的。”十三兴致勃勃地讲着,涟汐看着他的样子,不由轻笑起来,好可爱,好像一个急着献“宝”的孩子。十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着,“他不怎么会说我们的话,一急就开始说什么鸟语,就是你教的英吉利语。还宣扬什么上帝,倒是带来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透明的琉璃造的盒子,还有好亮的镜子……”

    十三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握着涟汐的手,揣在怀中。“风还是挺凉的,多穿点衣服,别又病了。”

    涟汐怔怔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欠十三的,实在太多。刚刚自己只是缩了下手,他便觉察,便紧张又体贴。这份情,如何才能报答?

    老远就看到一个顶着金灿灿发型的高个子男人正比划着什么,而他面前的两个小宫女掩面笑着,看着他就是不说话。涟汐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can i help you?”金发男子立刻回过头来,欣喜地来了个“yes”。

    涟汐挥手让两个小宫女退下,问清他是要去御花园,于是带着他向北面走去。

    “your english is very good。”这个叫to的使臣伸出大拇指。朝上有懂他的语言的人,沟通还算顺利,但私下他还真没想到能碰到把他语言说的这么好的人。

    “jt sosoby the way,what do you want to do?……”两人边走边聊着,涟汐对英语毕竟生疏了,好在to懂不少中文,两人半中半英交谈倒也顺利。

    到了御花园,to细细研究着各式建筑的特点,还不时记着什么。涟汐陪他走着,知道的就解释两句。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后,折道走了过来。

    “汤大人。”开口的是十三,四阿哥略略点头示意。to看向涟汐,涟汐忙向to说明两人的身份。十三惊奇地看着一口鸟语的六安息,四阿哥也颇为惊异。

    “oh,四阿哥,十三阿哥。”to鞠躬行礼,发的音十分怪异。

    涟汐奔本以为他们两个是恰巧路过此地,不会久待。可十三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东说西说的,又提议四人到澄瑞亭小坐。

    宫女端上了茶和点心,四人一时无语,只得默默喝着茶。to一直盯着涟汐看,而十三就盯着to,目光不善。涟汐把目光投向一直半垂着眼的四阿哥,希望他能缓解下这气氛,可是没什么反应。

    “you are different with others,i can feel it。”to用类似研究文物的目光“欣赏”涟汐半晌,终于非常肯定地开口了。

    涟汐手上一顿,不确定他的意思。“what do you an?”

    “涟汐,”十三终于忍不住插嘴了,“能不用什么英吉利语吗?”

    “oh,sorry。”to抱歉不该忽略另外两个人,没等涟汐有什么反应就换成了中文,“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上帝的使者,我看得出,你身上的气和他们的不一样。”to的话不流畅而且音调奇怪,但在场的三人都听清楚了。涟汐的脸色微微有变,思忖着不知能说点什么。

    余光掠过涟汐和十三,四阿哥开口了,“汤大人,天色已晚,早些回行宫休息吧。”说完就拉着十三离开了。to重新坐了下来,又极其认真地看向涟汐。

    “我确实和他们不一样,”涟汐淡淡地说,眸中似有忧愁,“我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to,”涟汐不想继续说下去,于是阻了to的话,“不一样我也得这么活着,不是吗?有句话说的好,难得糊涂。”

    “you are right。”想了一会,to点点头。虽不是非常懂涟汐的意思,但他也明白不能干涉他人隐私。他是一个神父,可以看到,却不能理解。

    费力地给to解释了宫殿的布局及浅显的建筑特点,涟汐还要当值,便告辞回去了。刚进院子,就看到筱烟正低着头来回走着。听到门响,抬头见是涟汐,立刻冲到她面前,脸上是极为难见的焦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见筱烟这副样子,涟汐也担心起来,可是又想不起有什么事。

    “你快去帮我看看。”筱烟拉着涟汐的袖子,已慌了神,“九爷和太子爷打了起来,刚被皇上叫去问话了!”

    也来不及多问,涟汐准备一下便去了。走进殿内,见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而康熙正怒视着跪在下面的两人,扫过带伤的脸和略乱的衣服,冷笑着开口了。

    “朕养的好儿子啊,朕欣慰的很啊。”

    九阿哥抬头想说什么,而一旁涟汐的极轻微的摇头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到嘴边的话也立刻改了。“是儿臣太冲动了,与二哥一语不合便动手了,请皇阿玛责罚。”

    听到九阿哥的认错,康熙的脸色稍有缓解,但仍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行事如此浮躁,有愧圣人之言,太子也是,收敛下性子。”顿了顿,康熙还是不忍心怎么责罚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去闭门思过吧。”

    两个人退了出去,涟汐把手中的茶递了上去,“皇上,别生气了,小心身子。”

    “嗯。”康熙抿口茶,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涟汐听清了,手上一顿,果然瞒不过康熙。那句话说的是——“老九还真动了情。”

    当完值回到院中,筱烟果然还焦急地侯着。涟汐把事情讲了一遍,筱烟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虽然已猜出大概,涟汐还是问了。

    筱烟低头不语,半晌,才低低开口了,“太子对我……被九爷撞见了。”

    果然是这样,如此轻浮的人,如何能坐稳太子的位子?而九阿哥,确是冲动了。

    筱烟回屋去了,涟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担心还是蔓延开来。九阿哥虽然及时收口没有把筱烟推到浪尖上,但康熙又怎会不知道?又怎会让一个女人成为他儿子间的阻碍?筱烟的未来,是吉,还是凶呢?

    想到这里,涟汐不由苦笑。还说筱烟,自己可比她严重多了。康熙或许是知而不说,也可能是还未看出。可是,事情总要解决,否则总有一天再也无法挽回。她绝不能阻在这兄弟之间,她绝不能让自己成为这两人的心结。可是,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两人呢?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去承受一切呢?

    “皇上,臣等无能无力,要看格格的造化了。”太医们擦着汗跪倒在地,从头到脚抖个不停,暗暗为自己的项上人头祈祷着。雯洛出门踏青回来便一病不起,情况一直很糟,而今怕已是命在旦夕。

    康熙勃然大怒,从雯洛的床边站了起来。“朕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只会说无能为力!人还有气,还不快过来治!治不好提头来见!”

    “是,是。”太医们拿着药箱围了上去,把把脉,翻开眼皮看看,又取出针准备插上。

    “皇上,我要见格格!”赶过来的涟汐脸色煞白,都快站不稳了。十三伸出手扶着她,脸上已有绝望之色。

    目有忧伤的康熙看看涟汐,点点头。涟汐轻颤着走到雯洛床前,看着那已失去生气的小脸,一颗心终是哭了起来。这真的是雯洛吗?真的是那个“笑拈梅花嗅,淡然世间忧”的雯洛吗?

    “洛洛,你一定要撑住。”握住尚有一丝温度的小手,涟汐擦去眼泪,抚着她的脸颊,“你不是要去塞外看日出吗?你不是要躺在无边的草原上看星星吗?你还没爱过,你还没尽兴过,你怎么能离开,你怎么舍得离开?洛洛,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啊。”

    雯洛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姑娘,让臣等为格格诊治。”太医们商量后又围了上来,涟汐站起来,退到了屋外。十三也跟了出来,两人对视着,目光中却什么都没有。

    十三上前拥住涟汐,紧紧地。“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不由也伸手拥住因害怕而颤抖的十三,涟汐闭上眼为雯洛祈祷着。读过的历史文献曾提到十格格命如昙花,难道真的是这一次?书上寥寥数字便跨越时间,而若处在这过程中,却是烈火寒冰,痛苦万分。

    “练习(涟汐)。”能把名字念成这样的也只有to了。相拥的两人立刻分开,看向走近的穿着黑色长袍带有十字架的to。

    “一切都是上帝的意思,你不用太悲伤。”to翻开手中的书念了一段,涟汐没听太懂,似乎是祷文之类的。

    “格格的病,你有办法吗?”或许西方的医学已经很发达,涟汐抱有一丝希望。

    “no”to连连摇头,“她这是ngenital heart disease、astha and so on。i have no idea。”

    涟汐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十三见她这样,也明白了,阖上眼深叹一口气。

    “不过,”to看向天空,目光虔诚而神秘,“我听到上帝说,她现在还去不了天堂,她在这,还有事做。”

    “真的吗?真的吗?”仿佛黑暗中的一丝光明,涟汐一阵欣喜,十三却没怎么明白,怔怔看着两人。

    “这是上帝的意思,让我们为她祈祷吧。”to在胸前划个十字,开始像唱歌般念着听不懂的话语。涟汐握住十三的手,看向天边绚丽的夕阳。

    三天,雯洛一直没有醒来,但病情也没有变得更糟糕。几个太医一直围在床边昼夜不停地诊治,年纪最大的胡太医都厥过去一次。第四天清晨,雯洛终于醒过来了。

    “洛洛,你总算醒了,皇阿玛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得知情况急忙赶来的康熙几日来的担忧终于稍有减轻。

    “皇阿玛放心,洛洛没事,”虽然面容惨白,雯洛脸上仍挂着世间最明媚灿烂的笑,“洛洛还没弹琴给皇阿玛听,洛洛还没有和皇阿玛一同去塞外,洛洛不会有事的。”

    “皇上,”站在一旁的胡太医开口了,“格格能够醒来,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小心调养,定能康复。格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听到这话,站在帘外的涟汐终于把一颗心放了下来。三天来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生怕再也见不到那永远带着笑的雯洛。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终于放心了?”涟汐刚回到房中,便听到这样的问话。而四阿哥正坐在桌前,把玩着桌上的墨檀九金香炉。

    “嗯。”四阿哥已成了她这儿的常客,经常来坐坐。也没什么事,随便聊聊或是什么都不说,两人各做各的。

    “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四阿哥微凉的手指抚上涟汐的脸庞,涟汐微微一偏头避开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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