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一家欢 第40部分阅读
妻妾一家欢 作者:肉书屋
想到大太太如今的下场,朱妈妈就觉得这不是个好苗头。
不过睃了一眼还在怨愤中的三太太,朱妈妈还是忍住了没开口,打定主意找个时候要好好跟陈端崕说一说。
三太太浑然不觉朱妈妈的打算,兀自絮絮叨叨,一会又说陈端崕不孝顺,一会儿又数落吴四奶奶月份还不显就敢不来请安,实在是不孝。
说着就眼睛一亮,拉着朱妈妈手道:“我要你给我挑的人如何了?”
朱妈妈一时之间没有意会过来。
三太太就沉了脸,“你也不把我交待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太太,这些日子我都忙着伺候您,实在是担忧,旁的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您就饶了我一回。”
听朱妈妈这样说,三太太就缓下脸色道:“算了算了,你还记得就好。赶紧把人找出来给我看看,我好早早给了端崕。”
朱妈妈这才想起来三太太早前说要要从丫鬟中挑一个过去给陈端崕做通房的事情。
陈端崕性子朱妈妈也知道,一心扑在仕途上。还没有三老爷一样的多情脾性,虽说是父子,在这上面却是半点不像。
以前也不是没送过人,还有丫鬟自己进上门去的,都被给扔了出来。
朱妈妈忖度着这件事既会得罪陈端崕,也会得罪吴四奶奶,就劝道:“太太,这回咱们在船上呢,是不是等到了京城,问过四少爷的意思再打算。”
三太太冷冷道:“问他做什么,哪有女人有身子了,还跟男人住在一起的道理。我忍了这么多天是想看看端崕媳妇懂不懂规矩,也是不想为难她,让她挑个信得过的丫鬟,谁知道她半点动静都没有,既然她不知道为端崕打算,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能不伸手了。”一副不得不为的艰难口吻。
听的朱妈妈连连腹诽,“太太,上回四奶奶有身子,四少爷也不让人伺候,您不也说算了。”
“我那时候是担心端崕和他爹姨娘,犯了宠妾灭妻的毛病,也怕他把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丢了陈家脸面。既然都有了嫡长子,自然就没有那么多计较。再说这几年我看端崕也挺好,断不会被美色迷昏了头,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咱们这样的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说出去都嫌丢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朱妈妈也知道再劝下去也没用,还会白白惹怒了三太太,只能暗暗叹气。
三太太闹了一场,又说了一番话,昏昏沉沉睡着了。
朱妈妈伺候着盖好被子,悄悄出了屋子关了门。
一转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神色冷厉的陈端崕。
朱妈妈也不知道陈端崕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察言观色,猜测陈端崕多半把三太太方才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在心里衡量了一遭,觉得这些话也不见得就有什么,战战兢兢给陈端崕问了安。
陈端崕眼神冷冰冰的望着紧闭的屋门,问道:“太太睡着了?”刻意压低的嗓音里透出一种滚滚的薄凉。
不是什么特别的话,朱妈妈偏偏觉得有股寒意从骨子里渗透出来,哆嗦着道:“太太坐船就头晕,喝了茶就睡了。”
陈端崕没说话。
正是黄昏时候,虽说已是初夏,可江面上风吹着水汽上来,朱妈妈还是冷的慌。
陈端崕一直纹丝不动,只是静静望着屋门。
一直等到朱妈妈都快站不出来,陈端崕忽然转身离开了。
朱妈妈腿上一软,满面冷汗跌在了船板上。
两个小丫鬟从底下端饭上来,看到朱妈妈忙上去扶起来。
朱妈妈好不容易踉跄着站稳,见到两个小丫鬟欲言又止的神情,一下子板了脸教训道:“你们方才什么都没看见,知不知道!”
还没等两个人明白过来,朱妈妈又在后头嘱咐了一句,“就是太太面前也不许多嘴!”
两个小丫鬟不以为然,就觉得朱妈妈是不愿意在太太面前丢了脸面,想着不要得罪三太太面前的能人,恭敬着答应了。
朱妈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两个刚被三太太选起来在身边近身伺候的小丫鬟。
十二三岁的年纪,一个看起来清秀极了,一个看起来就有几分娇媚模子。
看样子,太太本就不必自己帮忙选人了。
只可惜,方才四少爷那副样子,太太打算未必能成啊。
朱妈妈就目光怜悯的又看了一眼面前懵懂的两人,慢慢绕到后头去歇息了。
留下两个小丫鬟不明所以站在原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卑贱
自从有了身孕,纯歌就琢磨着应该喝一些牛奶。
可这个时候的人,多半是喝羊奶子。
纯歌吃起来觉得有股腥味,就叫人把杏仁放到里面去煮过再端上来。
李建安见她嘴边都喝起一圈白色,忍不住笑了笑。又端起粥吃了几口。
还没放下筷子,薛姨娘和安姨娘就来请安了。
纯歌神色如常吩咐童妈妈去把人请进来,李建安在旁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们都是这个时候过来请安?”
纯歌面上满是笑意,嗔道:“您这是明知故问呢。”
李建安先是一怔,后面低下头喝粥不说话了。
一直到安姨娘和薛姨娘进来了,两个人一起上来请安,李建安也没开口。
安姨娘就很委屈瘪嘴望着李建安。
薛姨娘一脸平静。
纯歌见安姨娘都快哭出来了,生怕一大早就弄得不痛快,忙叫红玉给端两根小机子过来。
薛姨娘和安姨娘依言坐下。
“我身子不便,这些日子懒散的很,都免了你们请安,你们也不用一大早还跑这么一遭。”
薛姨娘忙道:“给夫人请安是奴婢们的本分呢。”还偏头去看安姨娘,“安姨娘比奴婢还起得早,奴婢到院子口的时候,安姨娘都进来了,奴婢还是紧赶了几步才追上来。”
安姨娘眼睛一直放在李建安身上。
见李建安喝了粥,又被丫鬟服侍着擦手擦脸,一点余光都没分过来,心中大急,根本就没听见薛姨娘的话。
薛姨娘又喊了一声安姨娘。
安姨娘被惊住,不得不从李建安身上抽回眼光,不悦的瞪着薛姨娘道:“夫人屋子里你嚷什么,不懂规矩。”
薛姨娘讶然翕动着唇,又睃了一眼纯歌,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纯歌眼里越过一丝不满。
安姨娘却一副鄙夷的口吻,“都知道自己是奴婢,以后就不要随便嚷嚷。”
李建安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纯歌一看就知道要遭。
还没等开口转圜转圜,李建安就沉着脸喝道:“你也知道规矩!她是奴婢,你也是奴婢,好歹她还知道在夫人面前自称一声,你却不知进退。这是夫人的梅香院,还轮不到你来管教人,给我滚出去!”
说着就挥了挥手,撇过脸根本不想再看安姨娘。
纯歌没有开口求情,一直注意着薛姨娘。
见到薛姨娘只是瑟缩着低头,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些心眼真是用不够。
安姨娘很委屈,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望着李建安,眼泪顺着如玉脸颊流下来,“国公爷,您说贱妄比不过夫人就罢了。您怎能拿贱妾和薛姨娘相提并论。贱妾是正经良家子进门来做的贵妾,薛姨娘不过是个家生子抬起来的婢妾。难不成贱妾连她都教训不得。”
纯歌不由得抚额叹息。
这个安姨娘。
这么多年伺候李建安,难不成还不知道李建安在盛怒的时候不管你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其实人都是如此,生气时候即便你说的有道理,对方也听不进去,只会以为你是狡辩。
吵架时候最好的方式,应该是先示弱,不管自己有理没理,一概先听着。若是对方骂的过分了,事后冷静下来定然会愧疚,自己反而会占优势。
要是自己没理,也好下台阶。
不过道理是如此,能做到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安姨娘没理都要狡辩三分,性子又要强,半点不肯吃亏服输,还一点眼色都没有,真是没法子了。
李建安是打仗出身的人,行军打仗讲究军令如山,要教训人的时候根本就容不得反抗辩驳。
听到安姨娘还敢在梅香院里公然跟他叫嚣,勃然大怒,就怒道:“谁说你是贵妾!咱们家里的贵妾,只有故去的陈姨娘是上了族谱,以贵妾之礼抬回来的。你不过就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商家女,士农工商,商者卑贱,你的出身又能好到哪儿去。还敢满口谎言,自抬身份!”
这番绝情的话让安姨娘一下子变得面容紫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整个人跟面团一样缩着。
安姨娘毕竟还是被李建安宠爱过几年,安家有钱,李家上上下下都曾经得过安姨娘打点。也知道安姨娘虽说嘴巴厉害,有时候喜欢惹事,却从来没有刻意刁难过不是姨娘院子里的下人。
今日看安姨娘这样狼狈,有些人就觉得不忍心。
就连翡翠都去看纯歌。
纯歌也觉得李建安这番话实在绝情了些。
以往说安姨娘不懂规矩,或是安姨娘爱生是非,这些都不过是寻常人家最喜欢拿出来教训妾室的言辞而己。
就好像是一个帮老板工作的人,老板定然会常常寻找你一些错漏,希望你能有更好的服务。
所以以前李建安那些话,安姨娘都还能承受。
但今日李建安拿着安姨娘出身来责骂,就是将整个安家都连带了进去。
不管是对于古代还是现代的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古代讲究血统亲缘,李建安又是安姨娘一心恋慕的良人……
纯歌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得不起起身板着脸对童妈妈道:“童妈妈,还不把安姨娘带下去。找几个家里的老人重新教教她规矩,三个月内就不要让她出门,也不准人进去探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纯歌的眼神就有意无意看向了薛姨娘。
薛姨娘身子一颤,刹那间又恢复了过来。
纯歌也没说话,只是给童妈妈扔了一个眼神。
童妈妈会意,明白这个时候禁足才是为安姨娘好,忙叫了几个婆子进来把安姨娘拽走。
自从安姨娘进门,纯歌也不是第一回见到这个自命不凡的妾室被李建安下令从梅香院带走了。
每一回安姨娘都有不同的表现。
有时候是不屑一顾,有时侯是害怕的瑟瑟发抖,也有时候是焦急惶恐。
唯有这一回,安姨娘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眸子里就跟一滩死水一样,木着脸乖乖跟婆子们走了。
纯歌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薛姨娘似乎很害怕,安姨娘走了之后,就忙说要回去。
李建安本来想着一直没去两个妾室的屋子里还有些愧疚,毕竟是跟了这么多年。这一回,半点心情都没了,挥挥手让薛姨娘赶紧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手段(上)
见李建安一副不耐烦的神色,薛姨娘急忙走了。
人都走了,李建安却还余怒未消,又看了纯歌几眼。
纯歌始终含着笑,神情淡淡的。
李建安就觉得不好意思,总是妾生是非,坐在纯歌对面一时半会也觉得下不来台,就说要去练剑。
纯歌叫人给拿好外衣,嘱咐李建安练剑完了之后一定要擦擦身子再多穿一件衣服。
李建安一一应下,出去了。
莲枝跟在后头。
童妈妈等李建安一走,就上前小声道:“夫人,安姨娘倒是个愣头青,只是薛姨娘……”口吻里满是戒备。
“无妨,她暂时还不敢把手伸到我这来。”
薛姨娘的心思,纯歌不是不懂,只不过看在文哥儿面上,加上李建安面上虽说对薛姨娘淡淡的,也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算是一件衣服,穿久了还有感情呢。
薛姨娘不过是偶尔言语挑唆两句,也是安姨娘自己笨,才会屡屡上套。
既然没有明面上动作,暂时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能不造杀孽,就还是让手干净一些吧。
童妈妈也知道纯歌的顾虑,就闭口不言了。
叫人收了早饭,纯歌开始处理事情。
快晌午的时候,四夫人和连大奶奶还有陈纯荔一起过来了。
四夫人穿着一件藕荷色玉兰花刻丝褙子,画了淡妆,但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最近日子过的极好。
一进门,四夫人就大声道:“三嫂,我说要过来瞧你,正好撞上八姨和连大奶奶。明知道你们要聚聚,我也想过来讨杯茶吃,你可别嫌弃我。”说着当先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纯歌忙叫翡翠上茶。
翡翠冲了李建安刚给的君山银针出来,第一杯就给了四夫人。
四夫人眉眼都是笑,爽快的打赏了一个银锞子给翡翠。
翡翠不肯要,四夫人就道:“你好好伺候三嫂,就是天大的功劳。”
旁边童妈妈见着四夫人这副样子轻轻皱眉。
纯歌却暗示翡翠收下来。
翡翠只好谢了赏。
四夫人一下子更高兴了。
跟在四夫人后面进来的陈纯荔就不屑的笑了笑,大红色玫瑰团花刻丝大袖衣衬得这抹笑容格外冷艳。
见翡翠收了四夫人的赏赐,陈纯荔就拿了一个比她稍微小些的银锞子出来,随手给了正在帮她上茶的红玉,还笑道:“我最近没有托着十三妹妹的福气,就只能给你个小些的,你别嫌弃。”
屋子里有刹那的安静。
四夫人面带怒容瞪着陈纯荔。
陈纯荔毫不示弱的冷笑着看回去,见四夫人脖子青筋都鼓出来了,分明是强忍着,笑的越发高兴。
纯歌头痛的很,知道陈纯荔这是在讽刺四夫人拿了自己的香露铺子挣钱却来这里显摆,也知道陈纯荔心里肯定有不满,认为自己这是偏着婆家妯娌,不帮娘家姐妹。
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装作不知,纯歌就忙道:“你们快尝尝我这茶,国公爷说是新茶,喝起来别有一股清香味。”
好在如今的四夫人和陈纯荔都还知道轻重,也要给纯歌脸面,就一起低头品起茶来。
唯有最后进来坐在左上首位置的连大奶奶一直没动。
纯歌见连大奶奶只着了素色的苏缎白蝶衣,浓浓妆容也掩不住眼底下的青色和嘴唇上的干裂,就猜测连大奶奶最近过的定然不好。
联想到陈纯瑶的事情,纯歌也有几分为难。
本来陈纯瑶自己是打算让陈纯荔去帮忙接的,既不让李家在这件事上太打眼,也不会让外头人说陈家薄凉。
陈纯荔做这件事,太后不会想到陈纯歌身上去,陈纯荔自己也得了护卫姐妹的好名声,真是皆大欢喜。
谁想到皇上会突然让长房那边出面安置陈纯瑶。
结果那天去了碰上,在周家门口,陈纯荔和连大奶奶两个人各有各的打算,姑嫂反而差点争执起来。
陈纯瑶从烫手山芋倒是差点变成了香馍馍。
陈纯荔是用自己的名头从连大奶奶那儿把人抢走了,连大奶奶今天找过来,意思就是很分明。
皇上只要能安置陈纯瑶,不会管是谁接走了人。
可连大奶奶是想用这件事来刹住三太太的威风的,必然就会想把人接走。
其实自己倒也愿意陈纯荔去长房住,将来有大老爷出面,就算是三太太着着陈纯荔不顺眼,也能回三房住下来。或许是不如住在庄子上痛快,可毕竟是名正言顺,将来说起婚事来也要顺畅许多。
人是从长房出去的,大老爷又心存愧疚,陈纯瑶在长房眼皮子底下住几天,不愁大老爷不主动伸手帮忙。能压得住三太太的,也只有大老爷了。
怎么算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可陈纯荔过去接人还是自己的意思,要是出尔反尔,毕竟不好。
纯歌心里合计了合计,又看四夫人在旁边坐的定定的,干脆就不避讳了,横竖这件事情已经是满京城皆知,就算四夫人打定主意过来看戏,也掀不出风浪来。
“八姐,十二姐怎样了?”
虽说对彼此的来意都心照不宣,各有所求。
不过三个人都没想到纯歌会这样直接问出来。
陈纯荔先是怔愣,后面就撇头去看四夫人。
四夫人稳如泰山的喝了口茶,还夸翡翠冲茶冲的好,让她哪天去教教她院子里的丫鬟。一副根本就没看到陈纯荔暗示的模样。
陈纯荔恨得在心里咬牙。
连大奶奶也有几分不高兴,沉了脸。
陈家里头怎么闹腾是一回事,毕竟是姑嫂几个。
可这个四夫人,是李家的人,谁不知道她娘家又是最爱在外头说是非的。
明知道自己这边过来是为了什么,还一心要过来看热闹。
喝过茶也就该早早走了,偏偏还要留下来!
实在是过分!
连大奶奶就目光严肃的朝着纯歌那边望了一眼。
纯歌知道连大奶奶和陈纯荔都动了真怒,还是笑盈盈的。
还跟陈纯荔道:“八姐有话直说就是,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呢。”
连大奶奶和陈纯荔神色更加不虞。
四夫人却一脸欢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手段(下)
纯歌笑的更开心了,冲着四夫人就道:“四弟妹,你也知道陈家出了事,还担心十二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法子帮帮我。她如今这样,我还琢磨着给她找个好营生呢,即便是将来……”。
话还没说完,四夫人就勉强笑道:“三嫂,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能帮忙的我定然不能推拒。不过陈家家大业大,想必也没有我能伸手的地方。”
纯歌就一脸讶然的望着四夫人,然后欲言又止。
四夫人心里咯噔一跳,不等纯歌再开口,就忽的站起来,“四嫂,我今儿还没有有去娘那边请安,我就不打扰你们叙话了。”又挨着给连大奶奶和陈纯荔说了几句,就跟后头有人追债一样走了。
连大奶奶和陈纯荔反应过来,都憋了一肚子笑意。
陈纯荔还冲着纯歌夸赞道:“十三妹妹,你对你这弟妹,可真是有法子的很啊。”
纯歌但笑不语,低头喝了口酸梅茶。
有时候对付没有大坏心,却喜欢耍小心机的人,你只需要看看她最喜欢对别人做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行了。
喜欢厚着脸皮贪别人便宜的人,其实最怕的就是别人比她脸皮更厚,更喜欢贪便宜。
这些日子太夫人又让四夫人帮着自己一起管家,自己对于如何对付四夫人,早已经是驾轻就熟。
反而是五夫人常常不管不顾就直截了当的不按排理出牌闹起来,自己还觉得有些为难。
加上李建宣还不像李建浩一样通情达理。
不过这些事李家的事情,纯歌也不打算跟陈纯荔和连大奶奶说,就静静喝着茶。
等连大奶奶和陈纯荔都笑够了,童妈妈就带着一屋子下人都出去,让纯歌和她们说说正事。
“本来是想看看你,既然正好碰上了八姑奶奶。我这个当嫂子的也不拐弯抹角了。”连大奶奶斟酌了半响,还是干脆挑明了说。
大家都是明白人,实在没必要你来我往的糊弄。
陈纯荔目光清澈的望着连大奶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神情中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纯歌在旁边静静看着,暂时没有开口。
连大奶奶也知道陈纯荔是二房的人,二房和长房一直就不和。二老爷倒是个懂道理的,偏偏二太太就是愣头青,刚嫁到陈家的时候就横冲直撞。
那时候老太太还在呢,二太太就敢把老太太赏给二老爷的几个丫鬟通通卖了,然后安置自己的陪嫁丫鬟去顶替位子。
老太太气的倒仰,又不好说出来,觉得丢人,二太太又不是不让二老爷纳妾,只说先头几个通房丫鬟伺候的不好罢了。就只能拐弯抹角暗示一番。
哪知道二太太装作听不懂,还在老太太院子里哭天抹泪的问她是不是哪儿伺候的不好了,还是她在这个家里算不得正经主子,连卖自己相公的丫鬟都不能做主。
老太太又气又急,更怕丢脸,从此以后就不管二太太如何处置二老爷身边的女人了。
后面行事也是一如既往风风火火,就连自己那个老不死的倒霉婆婆一直能跟精明厉害的三太太斗的应付自如,轻易却都不敢沾惹二太太。
别人是不要脸的,可自己这些人,最喜欢的就是脸面。
上回这个陈纯荔,敢去赵家那样豁出去闹,京城里又有几个夫人做得出来。
连大奶奶心头先对陈纯荔生出了几分惧意,说起话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八姑奶奶,皇上下了旨意,让父亲和夫君好好照顾十二姑奶奶,等着三叔他们进京来。我那天去的晚了些,你就把十二姑奶奶接走了,我原本想着十二姑奶奶在庄子上住几天也好。不过庄子上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今天既然碰上了,要不待会我就跟着你一起去庄子上把十二姑奶奶接回家好好歇歇。”
陈纯荔听出来连大奶奶话说的利落,其实有几分气虚,又看上头纯歌一直不说话,就有了底气,
“十二妹住的是她陪嫁的庄子,我也叫人跟过去打理了,何必再挪过来挪过去。依我说大嫂还是好好照顾大伯母才要紧呢。”
连大奶奶一听陈纯荔说大太太,就气得咬牙,还强作笑脸解释道:“父亲一直在家里催促,说皇上……”
“大嫂!”陈纯荔一脸不悦截断了话,“你也糊涂。我们家爷回来说皇上不过就是吩咐要陈家人帮着安置好十二妹,既然我出了面,你也不必管了。”
这香话和口吻实在是很不恭敬。
就算是二房和长房不和,陈纯荔也不用顾忌连大奶奶,也不能这样顶撞。
纯歌在心里暗暗摇头,见连大奶奶快要控制不住了,就插口道:“不知道十二姐这两日住在庄子上如何了”
陈纯荔听到纯歌说话,忙笑着道:“你放心就是。我把身边的大丫鬟派过去了两个,仔细妥帖着,定然不会有事情。”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纯瑶怎么可能过得好。
虽说是脱离了一向视为地狱的周家,毕竟是合离了的人,前途渺茫。
纯歌就敛眸沉默了。
陈纯荔一下子察觉夸口太大,忙补救道:“刚去的时候一直哭,我劝了几句,让她放心,说陈家上下都不会不管她。她才慢慢好些,只是还不怎么肯吃饭,每天都喝汤水调补着。”
这话,也有些不尽不实。纯歌却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陈纯荔见着如释重负。
连大奶奶在旁边讽刺道:“十二姑奶奶这话可真稀罕,一会儿说好的很,一会儿又说是以泪洗面,饭都吃不下去。都不肯吃饭了,那也能叫做好。”
这话也是很不留情面了。
纯歌知道连大奶奶是真的恼怒了陈纯荔先前的态度,也想着应该让陈纯荔知道些轻重,就帮腔道:“的确是如此,不过八姐家里忙,一时照顾不到,也是常理。”
本来想开口顶回去的陈纯荔听见纯歌这样说,一下子偃旗息鼓,脸色变幻了好几回,才一脸愧疚道:“我也是疏忽了。”还满脸自责道:“本来是想好好照顾十二妹的,眼看着这边要忙活,看情形还是得劳累大嫂。”很诚挚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意外
连大奶奶没想到陈纯荔口风转的这样快。
先前还是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松口的态度,立时就变成了要主动把人进来。
连大奶奶愣在了当场。
陈纯荔却颇有几分趁热打铁的味道,“横竖这离庄子上也不远,待会咱们姑嫂两个就去接十二妹。”
俨然是议定了。
连大奶奶也不傻,稍微想想,就明白了陈纯荔是完完全全在看纯歌的态度办事。
又想着最近有个指挥佥事的位置空出来,一下子就明白了陈纯荔这样不遗余力讨好纯歌的目的,当下撇了撇唇,也不拒绝,爽快道:“那好,我就再劳烦八姑奶奶一回。”
陈纯荔忙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计较。
已经嫁出门的姑娘,就算不得再是陈家人了。
跟陈家的人说话,也只能说是亲戚。
陈纯荔今天总是端着陈家姑奶奶架子在连大奶奶面前摆架子。如今长房是有些事情压着名声,连大奶奶不说话,等等今后连大奶奶起来了,只怕陈纯荔有事情求到长房面前就会吃亏。
纯歌本想要暗示陈纯荔一番,又想到陈纯荔的性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本来很麻烦的事情就因陈纯荔松口轻松解决。
这个结果不仅是出乎连大奶奶的意料,就是纯歌也很有几分意外。
不过事情顺利解决总是好的。
纯歌就忙叫丫鬟进来上点心,然后陪着陈纯荔和连大奶奶说话。
陈纯荔吃了两个兰花酥饼,就幽幽道:“当初我就觉得十二妹妹这门亲事实在有些不妥当。周炎那是什么名声,唯一能让人看得上,也就是出身了。结果现在弄成这副样子。”
连大奶奶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纯歌也皱了皱眉。
儿女婚事,都是长辈做主。
当初自己三个人,虽说是大太太去绥南带回来的,但陈家上上下下也没人不知道这是默许了大太太把自己三个人带到京城联姻。
陈纯瑶婚事是大太太一手策划没错,其间也有三太太和三老爷的默许,更有大老爷的纵容。
总之是一笔糊涂账,谁也不干净。
陈纯荔这番话,分明是把所有长辈都骂了进去。
明知道周家不妥还许婚。
没等连大奶奶开口,纯歌就淡淡道:“八姐,长者为尊。”
轻飘飘一句话,让陈纯荔红了脸。
本来想借机会讽刺讽刺长房的陈纯荔意识到这话实在说不得,传出去有忤逆之嫌后就忙讪笑了两声。
这些话也不能挑明说,否则真是全都要丢脸了。
连大奶奶虽说心里恨恨的,也不能拿陈纯荔如何,只好陪着装糊涂。
纯歌趁机问连大奶奶和陈纯荔在京里有没有认识什么好人家。
“国公爷是男人,不好拿这种事去烦他,我又不能出门。只有问问你们,看能不能找个家里不打算娶继室。只是想找个贵妾帮忙料理家事的。我琢磨着年龄大些也不打紧,只要性子温和,有份家业就好。”
陈纯荔和连大奶奶对纯歌说的事情都很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来。
陈纯荔还道:“就是十三妹妹心细,我只想着给十二妹妹送好吃的好玩的,劝她宽心。却没想过还是要再找个好人家才是上上的打算,总不能就让她一天到晚住在庄子上或是呆在家里死气沉沉的。好人也能憋出病来。”
连大奶奶也直点头,不过却有些顾虑,“咱们在这边谋划了半天,只怕三叔三婶那儿另有打算呢。”
从上回李建安说出什么人家合适陈纯瑶后,纯歌就一直在思量。
太好的人家,陈纯瑶嫁过去做妾也是受委屈。还有三太太的阻拦。
太差的,陈纯瑶自己都怕不乐意。
李建安说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武将,陈纯瑶恐怕也看不上。
还是只能自己按着框条来选。
陈纯荔和连大奶奶一个有心要姐妹情深的名头,一个有心想要扭转长房在这件事上的不当,定然都会尽力。
何况陈纯荔这些日子为了兰康的差事都出去周旋,夫人也见了不少,连大奶奶更是娘家就在京里。
两个人认识的人肯定比自己多的多。
让她们帮着出主意才是万无一失。
至于选好了人,三太太那儿,到时候再从旁压一压吧。
纯歌打定主意,就道:“再嫁从己。十二姐已经合离了一次,照理她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就是她自己做主了。不过陈家也是累世书香,要嫁个一般的平民乡绅定然不行。还是得看看门第,我们先选好几个,到时候再送到父亲母亲那儿去,也省的他们再操劳。要是都看不上,也算是尽了一番心力。”话说的很委婉,但言语中却带着一股坚决。
连大奶奶和陈纯荔都听出来纯歌是一心想要把这件事办成,就都没有再迟疑。
连大奶奶还给纯歌出主意,“虽说咱们不稀罕那份家产,不过总归是那些家里没有嫡长子的人家好些。要是实在有了,也不能挑那些集子年龄太大的。到时候只怕不仅养不好,还容易惹出祸来,您看武家那位林夫人,还是正经侧室,就因为嫡长子不喜欢她,常常去了她屋子吃了东西后就喊肚子痛,家里长辈就都埋怨她,武大人也不乐意上她屋子,膝下一直荒凉着。连她说要把一个庶子抱到名下养活,武家老太太都不乐意,不过白担了一个管家的名头,等将来老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每回出来都是憔悴的很,跟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好几回跟我说起来,都是以泪冼面。”
越说连大奶奶就越觉得悲凉,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纯歌和陈纯荔都是女子。
听到连大奶奶难得没有避忌说了一回大实话,都有些戚戚然。
屋子里就沉默下来。
外面童妈妈忽然踉跄着闯进来,连请安都来不及,就惊慌着大声道:“夫人,出事了。外头来报,说十二姑奶奶在庄子上自尽了。”
“什么!”
纯歌三个同时惊呼出声,蹭的站了起来。
陈纯荔急得厉害,窜到童妈妈面前追问道:“谁来报的消息,怎么就会自尽了,我来这儿时候还特意去看过,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死气
瘦!
自从陈纯瑶嫁到周家去,纯歌和她就再没见过面。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见到,纯歌却只能找出一个词来形容如今的陈纯瑶。
以前的陈纯瑶两颊晕红,身段窈窕中还略有一些丰满。
现在的陈纯瑶,双目无神,整个人都萎缩的如同夏季荒原上的野草。
纯歌三人站在床前,见到这样的陈纯瑶,忍不住都眼眶通红。
纯歌嘁了好几声十二姐姐,陈纯瑶都没有任何回应,就连眼珠都一直盯住一个地方,死气沉沉的,脖子上一条红痕刺目的逼人。
连大奶奶和陈纯瑶从来就没什么感情,更没有来往过,就算是以前陈纯瑶刚被大太太带到京城来住在长房里,碍于陈纯瑶脾性,连大奶奶也不过就是偶尔说几句话罢了。
可同为女人,看陈纯瑶沦落成这副样子,连大奶奶还是忍不住哽咽道:“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人就成了这样。”
人总是同情弱者。
有再多的仇恨也不过就是闺阁中的争强好胜罢了。
陈纯瑶过得好时,陈纯荔会嫉恨,但陈纯瑶可怜了,而且还是被别家的人逼迫成这样,陈纯荔就觉得十分可恨。
陈纯荔害怕连大奶奶和纯歌误会是她照顾的不尽心才会让陈纯瑶变成老妪一样,忙道:“谁说不是。我那天见了十二妹妹也吓一跳。好端端的人弄得跟个老太太似的,我跟她说话,半天都回不了我一句。我把她接到庄子上,她也不吃不喝,还费了好多力气才哄得她开口吃饭喝汤。”怜惜的坐到了床边上,抚摸着陈纯瑶枯黄的长发。
陈纯瑶像是一个木头娃娃一样,对陈纯荔的接近既不排斥也不欢喜。
陈纯瑶在周家过的日子,的确足够让她变成这样了。
不过陈纯瑶的事情,自己并不打算老老实实跟陈纯荔和连大奶奶说。
事实上那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本来李建安那里都不愿意说,可一来瞒不了,再者有些事情还要李建安帮忙料理。
陈纯荔和连大奶奶如今同情陈纯瑶,谁知道日后为了各自前途又会用什么法子。
何况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纯歌弯下身,明亮如同星子一般的眼眸定定看着陈纯瑶。
陈纯瑶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被纯歌敏锐的捕捉到。
“十二姐姐,我是纯歌,你还记得我么?”
陈纯瑶嘴角翕动了一下,片刻后又没有了反应。
这种症状,应该是受过打击骤然宣泄之后出现的短暂自我封锁。
面对这样的人,只能一步步慢慢来,就好像是失忆的人一样,她其实潜意识里对你有十分熟悉的感觉,却还是小心翼翼带着排斥和恐慌。
还好,对外界还有反应,至少不是真的心灰意冷。
纯歌伸手把陈纯瑶右手握起来,很温柔的拍着,然后轻声道:“十二姐姐,我是纯歌,你的十三妹妹。”
这一次,陈纯瑶眼睑微动。
旁边坐着的陈纯荔欲言又止,想要告诉纯歌陈纯瑶根本就不会开口说话,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被陈纯荔派来伺候的丫鬟这几天受够了陈纯瑶偶尔像是个疯子一样的行为。又因为今天陈纯瑶自尽连累她差点要跟着一起受罚丢了性命,就满心不忿插口道:“十三姑奶奶,您别白费力气了,她不会说话的。”
纯歌眼神冷厉,箭一般朝那个说话的丫鬟射过去。
连大奶奶望着陈纯荔微微笑了笑。
陈纯荔勃然大怒,看着旁边庄子上管事的媳妇子道:“这就是你说机敏懂事的丫鬟!”
那媳妇子本来是陈纯荔面前得脸的人,才会被选来照顾陈纯瑶。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干系重大,牵扯绝不简单。
此时见到手底下的丫鬟丢了脸面,怒从中来,上去就啪啪打了丫鬟几个耳光,骂道:“做死的东西,敢在夫人面前胡来。”
又转过身望着纯歌三个赔罪,“夫人见谅,我这就出去重新给十二姑奶奶挑几个好的。”
纯歌眉梢蹙起。
事情既然吩咐了陈纯荔,自己就要表明出绝对信任的态度,所以不管是伺候陈纯瑶的丫鬟,还是其余的生活安置,自己一概没有插手过问。
结果陈纯荔手下的人却似乎很看不起陈纯瑶的身份。
在自己以前的那个社会,强调人没有等级。
不过人其实哪里会真正的没有等级。
不过是一个明码标出来,一个是暗地里划分罢了。
任何时候,都要按照社会的大规则办事,不能特立独行。
自己掌控底线,尊敬任何人的生命,却不代表自己就要跟那些丫鬟小厮们讲究人权。否则就是纵容出一批刁奴,让他们踩到自己头顶上。
纯歌就定定看着陈纯荔。
陈纯荔是个聪明人,也会选择时机,分析情势,否则当初也不会在知道绝不可能嫁进国公府之后,就转而选择了与纯歌重修姐妹关系。
这一个眼神,陈纯荔看的分明,立时对那个媳妇子道:“这样没规矩的丫鬟,我这里是不能留的。
你这就把她带下去看起来,等明天找个人牙子来,不拘价钱打发的远远的。”
无缘无故有主家的丫鬟,却被卖出去。稍微有点体面规矩的人家都不会要。
只能被卖到偏僻的地方,哪有在京城兰家舒服。
先前还有几分不服气的丫鬟就忙磕头求饶。
纯歌敛眸淡淡道:“在这里吵什么。”
媳妇子一听这话,也恨小丫鬟害她失了脸面,就不敢耽搁把小丫鬟硬从地上拽起来拖出去了。
连大奶奶在旁边很佩服,夸陈纯荔管家严谨。
陈纯荔却说她是个没有名声,没有头脑的,只能用这种手段了。
弄得连大奶奶很尴尬。
纯歌没有心情理会她们两个的明争暗斗,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陈纯瑶的身上。
刚才那小丫鬟磕头的时候,陈纯瑶眼里分明流露出一种近似恐慌的情绪。
是因为在周家常常被刻薄,所以磕头求过情么,还是因为其他……
纯歌眼神闪烁,“十二姐姐,我知道你记得我。你现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