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姻缘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第1部分阅读
三救姻缘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作者:肉书屋
《三救姻缘》作者:笑声 (19,5897)
简介:【穿越架空 情有独钟 别后重逢 命中注定 苦尽甘来】
男主:佑生【沉默是金型,温润如玉型】
女主:任云起【强悍型,外强中干型】
配角:程远图,沈仲林,晋伯,陶旗
风格:轻松
结局:喜
衰女穿越时空邂逅真命天子:
一个爱情、事业都不成功的女子,穿越了时空,站在了一处倒塌的牢狱的废墟上。一只黑色的血手从瓦砾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也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开始在这个异时空寻求她的位置和理想,可她最终明白了,她一直在寻求着自己的心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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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患难之中,欢笑亡命天涯,感君生死情义,献我赤子之心。关于爱和理想,积极和勇气,宽容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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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救赎,到底能不能成就一段旷世难遇的姻缘?
这世界有信,有望,有爱,其中爱最大!
女主任云起因地震被穿越到天盛王朝,无意中救了被绑架致残的九王爷,并带他逃出困境。两人在接触过程中生出情愫,女主没有因为男主的残疾而嫌弃,但却因为女主现代人的理念和古代三从四德和一妻多妾制度的冲突,离开男主闯出一番事业,后因为爱情再次把两人联系起来,并在危急中两次救了病弱的男主,也拯救了自己的爱情。两人相守一生。中间有爱情、友情、亲情。皇城里面充满的不是权利斗争而且兄友弟恭。作者写作角度独特,阅读轻松,让人回味。
§番外:【晋伯篇】【程远图番外】【民间番外】
正文:
楔子
凌晨,不到六点,十六层的筒子楼上,我等着电梯。从楼道的窗口心不在焉地望出去,只见一片错落的城市房屋的屋顶、灰蒙蒙的雾霭,还听见大地嗡嗡作响……
哎?怎么嗡嗡响?!
我站立不稳,远看着一波大浪般的起伏从天地相衔处荡过来,所经之处房屋坍塌成团团灰尘。握着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我回过神儿——大地震!
转身想走楼梯,我脑中灵光一闪,十六层啊,我是刘翔也跑不下去啊!
一念至此,我的心揪成了个世纪麻花,我这就要死了吗?
嗡嗡声越来越大,我两腿抖着,冷汗一身。
突然,是我的错觉吗?一片寂静降临到我的周围,一道光柱从上射下,正打在我的前方。我像被莫名的指令所控,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光柱里。
这是祥和平静的光芒,包含着爱和接受。没有声音,但无词的歌唱立刻充斥了我的意识。我感到如此松弛,一生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一下子都这么明了。我闭上眼睛,这就是死亡吗?也好。
我本来活得也挺没劲的。
一个月前,我被美领馆拒签了。愁郁满怀之际,就在一天前,我的男友正式甩了我——因为他得到了签证。
这一夜,我几乎没怎么睡觉。我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可还时常举着手机看看,怕错过了他的电话。没有电话,我在自卑和自傲中挣扎。一会儿想就这么忘了他,这种人有什么好?!一会儿又想向他撒泼打滚,只要他回头就好!
凌晨五点时,我实在要疯了,决定出去到城外待一天,免得自己把持不住,跑到他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日后想起来实在没脸。
我洗漱后,胡乱扔了些吃的喝的在背包里,围上黑色的薄羊绒围巾,穿上黑色羽绒服,把钱包放入兜中,戴上一双黑色皮手套,拿了手机,背上双肩背包,蹬上鞋,临开门前往镜子里一看:一张熬了夜的黄脸,加上穿的衣服,二十二岁的人,像个三十岁的大姐,还是个黑帮,正配我黑色的心境。
出了门,按了电梯,我叹了口气。还不到六点,肯定不会塞车。心里想着是去城外爬爬山呢还是去游游湖,要么去个郊外的庙宇佛寺?……
接着我就站在了光柱里。
就这样离去也不错。没有恐惧,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但是我心里有种不甘。是什么呢?是失去的爱吗?是没得到真正的爱?还是没爱过?
我好像在空中悬浮着,那种不甘心变成了一种引力,让我慢慢地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永恒,我的脚一下子踩到了不平的地上,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步就迈出了那道光柱,踏上了我的定数。
第一章◎废墟(1)
那嗡嗡声又充满了我的耳际,比十六楼上的更响。我睁开眼睛,天!我在一片废墟之上,依然在地震里!天空阴暗,周围尘土弥漫,大地还在抖动,人们的尖叫和哭喊在房屋的倒塌声中此起彼伏。
我踉跄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什么抓住了我的脚踝,低头一看,尖叫出声——这是一只黑手!不,黑的血手!这只手上血肉模糊,环着手腕的是一圈黑色镣铐,手腕上被磨出了白骨!我吓得抖成一团,不自主地蹲了下来。这时黑手边的砖头土块动了一下,鼓出一个包来,我又啊地叫起来。这回是从地上冒出一个脑袋,不,还不如说是个顶着一头土的血抹布。脑袋上的头发掺着血和土,该是恐怖片里冤鬼来索命的造型。
幸亏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见到此反而冷静下来,知道这是一个被埋的人想爬出来,于是着手扒开那脑袋边的土和砖块。幸亏戴了皮手套,饶是这样,扒到这人能爬出来时,我手套两边和中间的三个指头都开了线。我的黑皮手套啊。心里一动,怎么这时候还有心可惜手套?我在楼边中心商场前的夜摊上买时才花了十块钱,难怪是伪劣产品。商场,那这是哪儿啊?不像我住的地方啊!不对,都不像是个城市,倒像个农村。可我明明住在城中的繁华地带的呀!
疑惑间,一只黑血手搭上了我的手臂。那人低着头,喘息不已。得,先救人吧。
我架着那人的手自己先站了起来。那人把另一只手也搭在我胳膊上,摇摇晃晃的,半靠着我,终于爬了起来。他衣衫褴褛,血土满身,一只左腿拖在地上,角度古怪,立着的右腿抖得不行,双脚之间也有镣铐。我想先把他扶到平地躺下,好再去救别人。刚走了两步,那人几乎瘫倒下来,双手拼命攀住我悬在空中努力保持水平的左胳膊,死也不放,可又挪不动步。我想这人的那条腿肯定是断了,就要扶他就地躺下。管他是不是平地呢,我可搬不动他。
忽听见几声古怪的大叫,才注意到我扒人的时候,地震过去了。大地的嗡嗡声和房屋的倒塌声都没有了,只是空气里依然都是尘土。
余光瞥到几下闪光,我扭头一看,当场吓得腿软,差点儿和那人一起瘫在地上。不远处,一个满头满身土的人,右手提了一把大刀,正砍向一个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人。大刀起落间,一声嘶叫伴着一道血光,在昏暗的晨光中显得惨淡又诡秘。被砍的人颓然扑倒,提刀者转身又去砍几步外的另一个人。
我肝胆俱裂,张了嘴,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但心里明白着呢,这绝不是我所处的城市,也不是现代!身边的人手脚上沉重的镣铐,看着就不是现代用品,更重要的是,警察叔叔绝不会用大刀片子大砍一通的!这儿可能是个监狱之类的地方,地震震塌了牢房,关在牢房中的人爬了出来。
难道大地震扭曲了时间的走廊,把我从一个地震中送到了另一个地震中,但只是在不同的岁月里?
但我怎么向这位大刀先生讲清楚?他会不会一下子就用大刀招呼我?
马上的反应是拔腿就跑吧,可身边这位此时正死死扣着我的左臂。有心一脚踹他到一边去,但那样这人肯定活不成了。本来腿就断了,不是等着让大刀先生砍吗?想到大刀一挥,身边这个我刚刚亲手从废墟中扒出来的大活人就会身首异处,血溅三尺,我心中不忍(那我刚才费那么大劲儿挖他出来干吗)。况且,他现在双手抓着我的胳膊,对我也算是依赖信任,把他这么扔下,多少有些残忍。他要是该死,也该在刑场上吧。可此时明摆着,狱卒们本着宁杀勿放的方针,无论是否该杀,只想要了所有人的性命,也包括我的呀,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先一起逃命吧!实在不行了再昧了良心扔下这人,日后想起来也不会心虚,毕竟尽力了呀。
我弯下腰,把左肩顶到那人的左腋下,左手从下握住那人的左肩,右手反手探到那人的右大腿根处。哈,知道这人是个男的了,但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双手一紧,把那人向身后抬去,让他一下横卧在我的双肩背包上,然后我一伸腿站了起来。那人哼了一声。还好,他不算太沉,比上次我替父母背的那袋五十斤重的米也重不了多少。这就是所说的活的人比物体要轻,真不知道为什么。
背向着那个大刀先生,我抬脚走下土砖乱叠的废墟,心中感慨着:多亏了这十来年的骑自行车和各种体育锻炼啊!对了,还有军训和近一年的爬山运动!
我是个外强中干的人,身体属于健美型,可比那些林妹妹似的女孩儿们还怕自己没有幸存能力。我危机感特强,看了《泰坦尼克号》后就拼命地游泳,每次不游上千米不走。心想哪天坐船出事,可别靠木板才能活命。咱不去海里挨冻,在江河里,游几下子就上了岸,自己救自己,多好!看了《世界末日的战争》后,就常负重长途步行和爬山,怕有一天要逃命的时候,自己跑不远。
我尽量拣平地落脚,在砖砖瓦瓦中摇晃着前行。走了也就十来分钟,就已经大汗淋漓了,看来平时的锻炼还是不够。
抬头望去,已快到砖瓦堆的边上了。更可喜的是,瓦砾尽头是一片树林,林前有一匹正在吃草的马,马上还有鞍——这简直是童话故事啊,我的白马!实际上这是一匹棕色的马,但此时不是讲究细节的时候。
刚要舒一口气,就听得后面有人的喊声,扭头一看,我也喊了一声:“啊——”只见大刀先生,不止一个,至少三个,用刀指着我奔过来。我的心脏几乎立刻爆炸,拔腿向着我的“白马”跑起来。
我实在想说我跑得飞快,可事实上我踉踉跄跄,上气不接下气。汗水流下来,淌到我眼睛里,生疼,根本没法擦。我模模糊糊地盯着我的“白马”,念叨着:“马呀马,你可等等我。别走啊,马呀马……”我相信集中的意志能指令其他人的行为,更何况一匹马!
同时特别注意脚下,经常看电影电视,逃跑的人在关键时刻总摔一跤。现在看来,那真不是胡编的啊,我随时都能摔倒。幸亏这十几年的大大小小的考试,练得我越是紧要关头,越能沉着冷静,胡思乱想。
后面的人声近了,我可没工夫回头。最好他们谁摔一跤,或者都摔一跤。电影里有没有追人的摔倒的?有过。但有没有都摔倒的?从来没有过……
正想着,背上的人在我耳边喃喃说道:“放下我吧。”声音又哑又低,我愣了一下,难怪跑不动,原来我还背着一个呢!
一看,我已经跑出了瓦砾区,还有百来米就到我的“白马”面前了,一时怒从心头起,大骂道:“你t倒是早说呀,害得我跑到现在!我现在放下你,知道的说我快背不动了,不知道的说我不善始善终,始乱终弃,有头无尾,半途而废。你这不是毁我吗?可恶!”
我大喊着,其实声音也大不了哪儿去,不然马早就吓跑了。一生气,怒火化为动力,脚下快了些,余下的路变短了许多。
我这人就是这样,逆反心理太强。他如果说“别扔下我”,我也许会动一下把他抛下的念头。一说让我放下他,我反而不愿意了,干吗听你的?我又不是个机器人。
终于跑到马前边,我喘着气,放慢脚步,看着马说:“马啊,你帮帮我吧,我实在跑不动了。”我从来相信草木有情,动物通灵性。现在需要一匹陌生的马载我逃命,怎么能不好好先请求一番?那马看着我,大眼睛好像有种笑意。我松了口气说:“好马宝宝,你同意了。”反正给马拍拍马屁也不丢脸。
走到马身边,我想抬手抓住马的缰绳,双手一松,那人从我背上滑下来,他的手一翻,抓住了马缰,没有完全摔倒在地,攀着缰绳倚在马边上。反应倒挺快的。
我这才回头一看,大刀叔叔们就快到平地上了,不由转身大声尖叫:“你快点儿啊!”同时双手抱住他的两腋,一下子把他举过马背,让他像一袋子土豆一样卧在马背上,他可真没什么分量。
抖着手扶着马鞍,左脚踩上马镫,我摇摇欲坠地爬上鞍子。右脚来回踢,找不着右镫子,隐约感到那人握住马镫套在我的右脚上。
我骑马的经验仅限于两三次在京郊骑了农民伯伯出租的老马,慢慢地走走,口中哼个小曲儿,自觉很潇洒。
此时此刻,我完全慌了手脚,只大喊:“快跑啊!求你啦!”两脚下意识地一夹,那马竟立刻迈步向着树林方向小跑起来。
又一回头,见大刀叔叔们已在身后几米处了,我尖叫着使劲一踢,马突然加快了步伐。我往后一仰,又往前一扑,压在那人背上,一把钢刀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去。
我双手抓住马鬃,紧压住那人,一下一下地踢着马肚,只觉耳边风声骤起,眼底初春的浅草飞掠向后,人声渐远。
第二章◎林中(1)
听不到大刀叔叔们的喊声了,我才吸了口气,这一下差点没被呛死:那人身上又腥又臭,我干呕了一下,立起身来。才直了身子,见他慢慢地滑下马去,忙又掐住他的双腋把他往上挪了一下。难怪他不重,只剩一把骨头了,刚才紧张时没注意。怕他掉下来,我就用一手抓紧马鬃,另一手重重按地在他背上。
骑了一会儿,我寻找到了规律,那就是要有预见力。双腿夹住马鞍,随着马的奔跑节奏,不是被动地寻求平衡,而是主动地用大腿和腰部的肌肉来配合马的动作,和马一同上下起伏。
如果不是手下得压着一位,另一只手也没马缰只抓了马鬃,我一定能骑得很潇洒。但现在是保证我们都不掉下来,又得尽可能地离他远点儿,我的姿势虽有些古怪,可我还是挺得意的。
大约有两个多小时,那马在树林里左弯右转,渐渐越跑越慢,最后停在阵阵水声之旁。一道一人多高的小瀑布,顺着石壁垂下,成一条溪水,潺鸣而去。我松开马鬃,才发现一手的汗,一看马脖子上也是一层汗水,想来马是到这儿喝水来了。另一只手刚一抬,那人就往下出溜。我怕他摔着,忙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胳膊借着我的劲儿,慢慢地滑了下去,单腿着地,然后缓缓地颓坐在地上,抖成一团。
我顺放着他的胳膊,然后手腕,接着镣铐,弯腰等他完全坐下才松了手。挺直腰,我长叹了口气,“还活着,真不错。”
踢了右镫,我双手扶了鞍子,右腿翻下马来。右脚刚着地,左脚还在镫子里,马突然踏下步,我刚刚松弛了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下马时手里没有缰绳是大忌。此时我左脚还在镫中,马若走动,我无法拉住它,轻者我脚踝扭伤或骨折,重者……我刚要大叫,余光里见那人的手一动,我扭头,看到他依然死死地抓着缰绳,那马因此站住了没走。我忙从镫中撤出左脚,舒了口气。
站到地上,一下子觉得腰酸背疼腿发软,跌坐了下来,正在那人的身前。那人低着头,手抖着递过缰绳,未及开言,扭头吐出一口血来。
我拿过缰绳,想起刚才我那么重地按他在马上,万一他原来肋骨有伤,会不会因此被我压得骨头穿了肺?而且刚才的狂奔,他一直大头朝下,脑血管是不是破了几根?忙问道:“你怎么样?”话一出口,就气自己没水平,这让人怎么回答?不怎么样!很不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废话啊!
所以他那儿还没答话,我这儿已恼羞成怒,又开口道:“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可不能死!不然的话,我可亏大发了。整个做了无用功啊!知道的说你时运不济,不知道的会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种花花不开,插柳柳不荫,简直是个彻底的失败者啊!”
话中间想到我费尽周折,考了托福和gat,有了学校,还被拒了,男朋友也没了,莫名其妙到了另一个世间,上来就差点儿丢了性命,这不是失败者是什么?不禁越说越气,最后只好大喊一声:“可气死我了!”说罢,一下子跳起来,牵了马就走。
临走瞥见那人双手撑着地,低头喘息着。
我知道马奔跑后不能马上喝水,就牵着马来来回回地走着,一边说如何感激它,从没见过面,头一次相逢就救了我的命。然后向它解释为什么不能让它马上喝水,它的肺容易炸了,等等。
那人坐了一会儿,极慢地向水边爬过去。我叹了口气,我对马比对他好,明明拿人家当了出气筒,把本不干人家事儿的怒火撒在人家身上,而人家还在伤痛之中。
我走过去,把马拴在一棵小树上,从后面抱起他,半拖半拉地把他往水边搬过去。他的双腿划过地上,抖得厉害。我到水边,把他轻轻放下。他依然低着头,没出声,手支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已。
我又回头解了马的缰绳,接着遛马。那人停了一会儿,慢慢地向水中挪去。他是想洗一洗吧,倒是该洗一下,还是不去帮他的好,毕竟人家是个男子。一会儿,看他一点点地挪到了瀑布边,艰难地爬到水流正下方,面朝里,用手把伤腿盘在身前,坐在那里,任水从他头顶浇下,不再动了。
摸摸马脖子上的汗大多干了,我牵马走到水边,让马开始饮水。我也蹲下身子,脱了手套,沾了一下水,啊,凉得刺骨!那人该不会着凉吧?忽然想起在哪里读过,凉水冲洗身体,可止内外出血,那人是为此才这样冲的吧。
马喝足了水,我牵着它走到一处阳光充足的平地,把缰绳系在一棵树干上,席地坐下来。我肯定是到了古代社会了,不然还用骑马?
仔细听着四外的声音,只有水的哗哗声和偶尔风过树梢的声音。没有马蹄声,没有人声。但愿那些大刀叔叔们没有我的马聪明,找不到这里。
周围的景色让我想起那些高中时候的郊游,水边林中,一片阳光,少男少女们的笑声和歌唱。
可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得赶快看看我带了什么东西。我把身后的背包拿到前面来仔细查看:一件深蓝色拉链运动衣,一瓶矿泉水,一瓶红牛饮料,几个面包,两根香蕉,一把巧克力棒,一大袋巧克力豆。人家说,巧克力是快乐食品,一点儿不假,我现在就想吃巧克力。
我拉开边袋的拉锁,看看有什么以前遗留的物件,现在可都是宝贝呀。翻看着,一包卫生巾!一下子我悲从中来,我可怎么过每个月的经期啊?!几张纸巾,一张写了不知是谁的手机号的纸片,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一把梳子,最后在底层翻出一盒纸火柴来,上面印着“中国大饭店”,打开来看,里面用了一根。我的眼泪几乎涌出来,太好了,火柴啊!我真太幸福了。
忽然想起这火柴是去年我过生日时,与男朋友在中国大饭店吃蛋糕时点蜡烛用的。那天许愿时,我默默祝祷明年双双出国,吹了蜡烛……我又翻了一下,果然,包底有一支用过的细小蜡烛。我感到沮丧,想起往昔……
说来这真是个平庸不堪的故事。我现在发现,这世界上,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早有人问过了。无论你有什么样的际遇,早有人有过相似的经历。对个人惊天动地的事情,别人看来可能不值一提。可对于那个身在其中的人,却是一想起来就想大哭一场,满心满眼的痛,难以释怀。
我那庸俗的痛苦简而概括之就是:被拒+被甩。
仔细点儿的成长简历就是——
十六岁:b大学的中文系。
捷径:跳级。
二十岁:毕业,当了个合资企业的秘书助理(没办法,找工作容易吗?有钱就行)。
任务:打稿件,讲电话,拟官样书信。
安慰:公司的名字响亮。
感慨:大好青春,废了。
二十一岁:不甘示弱,想考出国去。
目标:国外不长眼的商学院。
手段:考了托福和gat(分数上等偏下),发出二十多封谄媚的求取信。
卑鄙手段:擅自提提职位,扩展夸张职责。
评语:盲目乐观。
损失:两万块报名费。
结果:几所美国中型大学的通知书。
发现:签证是最难的。
处了三年的男友也开始联系,不是美国,而是澳大利亚,说日后不能被我甩在后方。
二十二岁:
季节:冬末。
气候:风,裹着漫天的黄沙。
时间:阳光灿烂又肮脏弥漫的早上。
事件:美帝国主义拒了我!
感觉:想当恐怖分子。(千万别告诉警察叔叔!)
安慰:男友说,国内也挺好。
点评:谎言。
我平生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的悲哀。可谁知后面还有更让我悲哀的。
时间:一周之后
事件:男友得到了澳大利亚的学生签证。
影响:他有了个新词——我很忙。
我们以前也隐隐约约谈到结婚,但从此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字不提结婚,还净说些我怎么不温柔随和、脾气暴躁冲动、说话太多让他没法插嘴、平时不会干家务、总爱玩等等的话。这些话他过去也说过,多少有些开玩笑的意思,现在却是十分严肃。
终于:早春的一天。
事件:他对我说他一周后离境。神情冷漠。
心理描写:那一瞬间,春天远去。
我这个气呀,td!这么没骨气。就不能说清楚,是要甩了我还是要和我在一起!于是我说“那就算了罢”,气冲冲地回了家,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以往我们吵架,他都会主动打电话来,这一次,我等了几天,他也没来电话。
时间:昨天。
事件:我不行了。
愚行:在午休时出了办公楼,用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结果:他冷冷淡淡的,不说什么。
蠢行:我忍不住在马路边放声大哭!
反应:他说了一句无理取闹,就把电话给挂了!
可恨!这么轻描淡写地甩了我!连些“是我配不上你、你真是个好女孩、再见、谢谢你、日后也许有机会”这样的废话都没有!
后果:几个外地人,本地人,乞丐和非乞丐都好奇地围观我。
补救:奔回楼里,到洗手间用冷水洗脸,
失望:一直洗到午休结束,我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只好对大家说我得了红眼病。
……
这样的人生阅历和情史,自己看着都觉得十分平凡无聊。
仰起脸向着天空,我闭上了眼睛。今天,我突然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大约连命都保不住,可这何尝不是好事!因为这强迫我离开了那些伤感,死亡也并不可怕!这是自我安慰还是乐观向上?不管了,怎么开心怎么想吧。
低头叹气睁开眼,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去,拉上拉锁,我感到身心俱疲,抱着背包躺了下来。阳光暖暖的,我跨越了两个时空,也该跨越我心中的黯然……
第三章◎水边(1)
我发着抖冻醒过来,这是在哪儿啊?水声传来,我想起来了,忙四周看看,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那人还在瀑布下坐着,太长时间了吧,有五六个小时了。马还在树旁吃周围的草,没跑就好。我松了口气,又冷得哆嗦起来。昨夜没睡觉,今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难怪困得在野地里睡着了。幸亏我早上就是为了在野外长时间坐着哀叹我的失恋而穿得十分厚实。上身棉毛衫外有羊绒套头衫,下身深色运动裤外罩了牛仔裤,外面还有羽绒服。不然这么一觉,我非着凉了不可。忙振作起来,背上背包,把马牵到水边,又让它去喝水,看它停下,换了棵树把它拴上。
收集了点儿树枝,准备生火,那人肯定也冻得半死。想到这儿,我又一寒战——那可是个犯人啊!我不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罪,被打成那样,看来罪行匪浅哪。万一是个杀人犯可怎么办?强jian犯怎么办?我不成了东郭先生,或是把冻僵的蛇放在胸口了?
我哆嗦得更厉害了。可心里有个声音说他不会是个坏人。为什么?就因为那句“放下我”?还是我的直觉?什么直觉,当初和男朋友恋爱时不也觉得挺好?直觉到昨天的结果了吗?狗屁直觉,还是小心为妙。
但现今举目无亲,我十分心虚。有个人在身边也好问问事情,况且那人伤得厉害,一把骨头,手无寸铁,抖来抖去的,站都站不起来,我完全能打过他!于是决定还是和他在一起,多注意些就是了。
可见人们的信任是建立在自己的强大和对方的无力上的。如果他不是爬都爬不快,我可不敢在这儿等着他。
转头看那人,见他正仰头迎着落下的水流,把头发都冲到脑后。我又哆嗦了,水多冷啊!他倒着一点点地挪出瀑布,然后向岸边缓慢地爬过来。我想过去拉他一下,这才注意到他上身是裸着的,看来衣服都给冲跑了。他爬得很慢,我真替他着急。想过去,怕人家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弄湿了我的鞋。我到底是个自私的人啊。
最后,他终于到了水边,又停下来,身子还坐在浅水里。他喘着气,把左手的镣铐放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右手摸起一块大白薯似的石头,半死不活地砸向镣铐。我真是忍无可忍了,跳起来,抱了一块二十斤大西瓜一样的石头走过去,右脚踏在他放手的那块石头上,把手中的大石块头平衡在右膝上看向他,他也正抬头看向我。
夕阳西下,残留的阳光照在他脸上。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哪!一只眼睛肿得根本睁不开,另一只也是紫肿得只剩了一条缝。左眉间一道血痕,额头一个个紫色的包,鬓角一道伤口翻开,白惨惨的。两颊也肿着,嘴角被撕裂了,嘴唇肿得翻开着。一寸来长的胡须,有几处像是被扯下过,显出下面皮肤……这还是在水下冲了大半天后,原来的样子大概更惨。凭这张脸,我看不出他多大。
我没说话,只看着他。他怔了一下,大概被我这手端巨石的凶样儿吓着了,然后慢慢地把右手放在大石头旁,只留左手在石头上。
我深吸了口气,举起巨石,嘿的一声砸在他左手的手铐上。一声闷响,手铐居然没开,只是变扁了,正压在他惨白的手腕上。我举起石头,他动了一下左腕,把扁的手铐翻了个90°,像一个“0”立在石头上。我又举起石头,一下砸下去。一声响后,我抬起石头一看,不禁大骂道:“我靠!这是变形手铐吗?!”手铐又扁了,这次压入他已经磨得见骨的手腕边了。他倒没哼一声。我大怒,“再来!”咬牙重举起石头。他手腕翻回去,我又砸下,喀嚓一声,手铐终于断了。我哈哈大笑起来,特有成就感。他把手从手铐中拿出来,放在眼前看着,我可没这闲心,大叫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快,另一只,一鼓作气啊!”他放上右手,我如是者三,又砸开了。
把巨石放在膝盖上,我笑着说:“好啦,该你的脚啦。”他犹豫着,我才注意到他不仅上身是裸着,下边也是两条光腿,腰间缠的破布根本不能遮住春光。哈,女性之夜啊!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忙严肃道:“大丈夫不拘小节,快点儿!”他抬起能动的右腿,放在了水边石上,我举起手中石头开砸。脚镣就是厉害,我砸了十几次,骂了二十几声“我就不信了!”才砸开。我喘着气,扶着膝上的巨石,想是不是歇会儿。他大概怕我不耐烦,忙用手把不能动的左腿搬到了石头上。放腿时,他哼了一声,然后赶快用双手支撑住自己,低了头抖个不停。
第三章◎水边(2)
我一看他的左腿,几乎失手松开了放在我膝盖上的石头。我原来以为他的腿不能动是因为地震中压断了,现在一看,才知道不是。那腿自膝以下看着就是软塌塌的,一直到脚尖,都是形状古怪,看来那里面的骨头是一寸寸地被打碎的。我心里一阵发紧,这是什么样的酷刑啊!我手抖得举不起石头来。
砸前面的镣铐时,我从没觉得会失手。本人是玩俄罗斯方块的高手,知道只要对好了,让方块自由落下,必嵌入空当。所以我只让大石头对准了下面的镣铐,顺着石头的重力砸下来就是,不要用什么力量去打扰自由落体。可是这条腿就像是个成真的噩梦,完全打乱了我的自信。我一个劲儿调整呼吸,对自己说,别紧张啊,就差这么一个了!但就怎么也抬不起膝盖上的石头。
我看向那人,他不抖了,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在石头上的腿。我注意到他浑身遍布伤痕,可谓体无完肤。新伤旧伤重叠交错,都因长时间的冲洗变得惨白。他瘦骨嶙峋,肩头和肋骨处都露出隐约白骨。
我才想着是不是告诉他以后再砸这个,他突然开口,还是又哑又低的声音,“没事,这条腿,已经废了。”他说得很慢。
我缓过神儿来,知道他看出我不敢下手,说这话来宽慰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我不把他当坏人,不是他说什么,而是他的语气。
那是一种淡淡的和风一样的语气,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温暖到你的心。如果他被打得变形的脸,被酷刑折磨的身体,都没能让他失去这种语气,那么他一定有比他的肉体更不可摧的坚韧保护着自己的心,一定有比所有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更深的顽强维护着他不可夺的尊严。
我眼睛湿热,但知道绝不能向他表示同情,那是看不起他,就强笑了一下说:“什么没事,砸上了可照样疼啊!”
他停了一会儿,依然是那低哑的声音,那淡淡的语气,说道:“没事,我受得了。”
我差点儿哭出来,但一咬牙,心说:算你狠,i服了u!嘴里却笑开了,“好,咱们打个赌,谁输了就请吃饭。你说我砸多少次才能把它砸开?”
他抬头看向我,我努力绽开我最迷人的笑脸对着他(当初就凭这张阳光笑脸骗取了公司的信任,得以录用,谁知道我也会在洗手间以泪洗面)。他呆住,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赌,20次吧。”看来他怕我紧张,知道砸那个脚镣用了十几次,这回多说点儿。哈,上当了,没时间多琢磨吧?会打赌的人绝不能在不知对方想输想赢时下注。
我冲着他嘿嘿一笑说:“我赌100次!看我赢不赢!”
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我转了转脖子,拧了拧肩膀,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举起石头,大喊了一声:“100次!”砸了下去!当然没开。我又举起石头来,喊一声:“99次!”
……
我心无旁骛,完全投入到举砸中,像进了托福考场。精确地协调我的呼吸和动作,忘了别的人和事。我下定决心,砸它100下!
当我喊了“86次”而脚铐应声而开时,我简直有点儿意犹未尽。我退回几步,把石头扔开,险些把自己也甩出去。这时才觉得两个胳膊沉得像灌了铅,但我挥臂大抡了几下车轮,假装豪情万丈的样子,然后才看向他,一笑说:“真可惜,我还准备再砸上它85下呢,你居然赢了。”
他的肿脸对着我,如果能有表情的话,我想应该是气结状。我哈哈笑道:“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请你吃饭!”我重走回水边,一脚踏上石头,向他伸出右手,才发现我的手不自主地在发抖,看来是累得快抽筋了。
他停了好久,才把左手递给我。我握住时,发现他手指甲全无,指尖白惨惨的,食指上半节向外边扭着,是断了吧?我心里又一抽。他的手冰冷得吓人,大概死人也不过如此,想到此,我一惊,忙紧紧握住他的手,开始拉他。他右手奋力撑起身子,然后抬手到空中,我俯身握住他的右手,双手一起用力,把他从水里拽了起来。
第三章◎水边(3)
我们四手相拉,有点像“执手相看泪眼”的样子。他一条腿站着,浑身发抖,别说迈步了,看着随时又得坐下去。我沉吟一下,唉,只好学猪八戒扛媳妇的方式了。我向他倾过身去,两手拉着他的手搭过我的左肩,放了他的手,双手掐向他的腰间,一用力挺身,把他扛在了我的左肩头。去了镣铐,他真轻啊!
我口中说着:“对不住,失礼了。”心想怎么像武侠小说里,大侠抱美女时说的。慢悠悠地转过身,到我收集的树枝旁,找了个平坦点儿的石头,屈了膝,让他的好腿先着地,一手扶着他的后腰,一手抬着他伤腿的大腿,缓缓地帮他坐在石头上。眼中自然看到他的后面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知道他必然受尽了凌辱蹂躏,心中一叹,但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低垂了头,双手放下来,在身子两侧支撑住了自己。
我离开他,走到一边,从背后拿下背包,打开拉链,拿出那件深蓝色的运动夹克。恍如隔世啊,我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回到他身旁,展开衣服,披在他肩上。把他湿漉漉的长头发拿出来,拧了拧水,放在衣服外面。他还深深地低着头没动。
我等了一会儿,走到他身前,弯下身去轻轻拿起他的一只手往袖子里放。他手上有抵抗的力量,但相对于我的手劲,那不过是螳臂当车,我轻而易举地征服了他的手,把它放进了一只袖子里。另一只手就容易了,他没用力,我一下就把袖子套上了。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争不过就别争了。我心里说好像我在什么他似的。想到这儿,自己吓了一大跳,干吗呢?!脸上可没露出任何表情。把衣襟对上,我蹲下身给他拉上拉链。手背触到他隐私|处盖的那块破布,又湿又黏,暗暗咧了一下嘴。幸亏我穿了两条裤子,能分他一条,不然我得拿羊毛衫给他围上。
我原来想到他后面或者远处脱裤子,但想到我把人家看个溜够,这时再假道学,不让他难堪吗。罢了,为了你的自尊,我就牺牲一回!就在他身边解了牛仔裤的扣子,拉下拉链,踢掉了鞋,两手一通忙碌,同时脱下了穿着的两条裤子,只剩贴身的白内裤,两条大腿完全暴露于黄昏的微光中,自觉十分无耻。我完全理解我想拉他起来时,他为什么停半天了。但现在只有破罐子破摔,我扯出牛仔裤里面的深色运动裤放在一边,重又穿上牛仔裤。临蹬上鞋时,又犹豫了一下,脱了袜子,光脚穿上鞋。真有些冷。
他在我这番行为之间,双手支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地低头坐着,如入定似的。好,柳下惠啊,没关系,看不看由你,我就是与你扯平了!
我又走到他身子前面蹲下来,给他穿袜子。他的脚趾也都没有指甲。我先给他受伤的那只脚穿,我把袜子使劲儿撑开到头,尽量轻轻地套上去,他还是屏住了呼吸,我想这依然是疼的。我给他穿好了袜子,伸手拿过我的运动裤,还是热的,带着我的体温,太好了,他正瑟瑟发抖。我先把一只裤腿套上他的坏腿,上到大腿处,拉了他的手按住。然后抬起他的另一只脚,他晃了一下,差点儿仰翻。我忙停住,看他用没按着裤子的一只手支在身后,稳定住自己,我这才又开始,终于把另一只裤腿也套了上去。裤子停在他膝上大腿处,我住了手,他也没动。
他自己站不起来,自然穿不好。我想帮他,又越来越强地感应到他的尴尬和不安。古代的人就这么想不开。我玩心大起,忽然轻轻问道:“你可有妻妾?”古代自然是妻妾了,不是只有老婆吧。他愣住,我们半天没说话了,我盯着他,半晌,他低声说:“有,一妻两妾……”
不等他说完,我哈哈笑着打断他,“那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就别害怕了!”说着,一伸手扯掉了他的遮羞布,起身站到他身边,一手从他后身拦腰抱住他,把他抱起来些,另一只手尽量轻地三拽两拽把他的裤子拉到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