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离 第21部分阅读
桃花离 作者:肉书屋
能威胁我吗?”说着手上又是一拉,剑刃更进一分,如果他再稍稍使一下力,孔翎可能就看不见今天的夕阳了。
只听一声惨叫,孔翎肩上的纱衣浸满了鲜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滴了下来,“为什么?”她颤声问道:“为什么你能对她那么温柔却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她对你的好你看得见,我对你的好你却视若无睹?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你,你却毫不在意?我为你放弃了父仇,知道你是八皇子后我投靠燕辽想要帮助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那个不男不女的妖孽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吗?”
“值得。”司君行冷冷地说,“因为,我爱她。”无关相貌,无关地位,也无关对待,总之,爱了就是爱了,哪怕爱得天崩地裂。因为爱她,所以为了她可以舍弃一切,忍受一切,因为不爱你,所以可以残忍地对你,让你鲜血淋淋痛不欲生。这就是司君行,被他爱上的人就是幸福,不被他爱上的人最好远离,这样才不会遍体鳞伤。
“最后一次,她、在、哪、里。”
卷三 情伤 第八十八章生死离别(中)
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自己爱的人如此对待的那种绝望,孔翎的眼里装满了悲伤,她看着表情阴狠的司君行,尽力忽视颈部传来的剧痛,凄凉地笑着说:“好,我告诉你。”
秦皓倒背着双手站在窗前,屋子里,一位年老的大夫正在给躺在床上的林苏扬把脉,许久,那老大夫才收了手,站起身去取桌上的药箱。秦皓听到声响忙转过来朝他问道:“大夫,她怎样了,为什么这么久都还不醒?”
老大夫看着他,略带了些责备地说:“你这做相公的也真是,自家娘子怀孕才三月正是危险时期,竟然还让她奔波劳累,幸得那孩子命大,总算保了下来。”
“你……说什么?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秦皓不可置信地盯着老大夫,那神情仿佛比见了稀罕事更加吃惊。
“怎么,你还不知道?”老大夫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又点点头说:“难怪你不知,你这娘子本就虚弱不堪,四五月不见身子也算正常,不过奇怪的是老夫诊她脉象虚浮不定,心律不齐,早有滑胎症状,许是吃过什么神药才让腹胎健稳,纵使如此,你还是多花些心思照顾她才是,否则即便再好的神药也保不了多少次啊!”
见秦皓依旧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老大夫微微一笑道:“别担心,她只是受了些惊吓,稍许就会醒来。老夫这就写几副安胎药,你只要记住每天替她熬服一次,另外别再让她劳累即可。呵呵,第一次要当爹的人是得多学学才行。”低头提笔在纸上开了一张药方,又说道,“这是药方,你叫人跟老夫一起回去拿药吧。”
秦皓接过药方看了看,然后叫来候在外面的一名龙卫说:“快,跟着大夫去取药,记住多给点诊金。”龙卫恭敬地接了过来,然后请大夫先行。
等到门“吱呀”一声关上后,秦皓快步走到了林苏扬的床边,看了她半饷,然后颤颤地伸出手抚上她的小腹,喃喃地说道:“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呵呵,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呵呵笑了起来,收回手轻柔地把林苏扬抱进了怀里,手臂将她圈得紧紧的,低头和她的脸相贴,“这是老天不让你离开我的,所以,你不能怪我……”
林苏扬感觉很不舒坦,总觉得有什么压在胸口,憋得她喘不过气,终于睁开眼,却看见近处一张熟悉的脸正望着她发呆。
“是你?”她惊叫了一声,忙欲往后退,不料刚一起身就被秦皓按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别动,”秦皓皱着眉说了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这么害怕?”见她停止了挣扎才放开手退回去坐下。
“放心。你这么虚弱。我还能对你怎样?”秦皓面无表情地说。
“你……”林苏扬无言地看着他。现在地秦皓让她避之惟恐不及却想不到他竟然还是追来了。难道他真地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林苏扬侧过头不想看他。眼睛直盯着漆黑地房梁。“不知皇上为何而来。是担心微臣趁机逃跑吗?”
“你以为朕会为了你放下国事跑到这西北来监视你?林太傅。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秦皓冷漠地说道。
“还有。太傅似乎忘了一件事。太傅地命还是朕救地。莫非太傅也是那忘恩负义之徒?”
林苏扬愣了愣。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急声道:“皇上。你可曾看见公主了?”不敢说出司君行。否则又不知他会发多大地火。
“怎么,羽儿她也来了西北?”秦皓敛眉问道。
“是,”林苏扬点头说道,“藩国叛乱,九王爷带兵在边界作战,几天前王爷派人护送我和公主返回河丹,谁知路上遇见藩国追兵,公主她……”
“不是藩国追兵。”秦皓打断她说道,“是燕辽的人。”
“什么?不可能!”林苏扬惊叫道,燕辽远在南方,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赶到西北来追杀她们?
“你以为就凭藩国就能让我大央的常胜将军亲自上战场吗?”秦皓冷笑道,“如果不是燕辽在背后撑腰,就是给这藩国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向我大央宣战。”
“不过瀚宇风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时发动南部的战争,因为他本次的目的一则是向大央示威,二则,”秦皓看了林苏扬一眼,“是为了他失踪多年的亲弟弟,燕辽的八皇子瀚宇景。”
看到他的眼神,林苏扬的心突地一跳,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据说瀚宇景极小之时便被人抱走,前任燕辽王出动了大批密探寻找他的下落都无所获,直到去年,新任圣瀚帝才在无意中找到了八皇子,并得知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教主,只可惜八皇子还不知自己的身世,竟然跑到我大央西北和一名女子逍遥寻乐!”
听到这里,林苏扬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他说的那个人不就是司君行吗?
“想必林太傅已经猜到了吧?那个八皇子正是当初你舍不得离开的司君行。”秦皓的话里没有丝毫波动,就像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瀚宇风想召回他这位教主弟弟,好助他有朝一日称霸天下。我也是刚接到密报才匆匆赶来这里想截住他们的人,谁想竟遇到了你。”
原来当时秦皓接到密报之后惊疑不定,经人再三查探才知却是如此,联想到司君行恐是追着林苏扬去了西北,心里又怒又无奈,当初答应过林苏扬的他不想反悔,可是若被瀚宇风的人先一步找到司君行,燕辽就能完完全全操纵整个魔教,到时大央就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敌人。其实他原本可以派龙卫来处理这件事,可最终私心作祟,他还是亲自带了龙卫来到西北,为的就是能看看林苏扬怎样了。那日偶然发现燕辽假扮藩国士兵的诡计便尾随而行,谁知竟被他们逃脱,后来误打误撞碰见林苏扬正处在危险之中才赶紧出手救下她来。
“所以,我现在并不担心藩国的叛乱,相信九皇叔的能力很快就能凯旋,目前最让我忧心的还是燕辽的计划。如今羽儿定是在他们手上了,我想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来了西北,这样只要他们找到瀚宇景,也许就会放了羽儿,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会以大央静阳公主这个筹码威胁,到那时羽儿就危险了。”
不知道司君行他有没有找到秦羽,如果没有找到,他回来看不见自己怎么办?还是他已经被燕辽的人找到带走了?照秦皓的话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不管是那一种,羽儿此刻的情况一定是不容乐观。然而这件事并没有让林苏扬过多忧虑的原因就是,她相信瀚宇风,这仅仅是一种很自然的信任。
“这是在什么地方?”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河丹。”秦皓回答,“现在是林子言坐镇,手下精兵一万。不到必要时刻我不会暴露我的身份,所以寻找羽儿这件事,我会秘密进行。燕辽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我就看看他们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林苏扬整夜未眠,自秦皓离开后,她心里总是惴惴地,像沉了很多很多东西,水渐升,淹得人脑海混乱无比,似乎是哪里出了错,却总也理不清头绪。
第二天,秦皓冷着脸站在她的门前,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秦皓一言不发地递过来一封信,她接过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写道:请大央国林太傅今日未时于河丹城外相见,有事相商。若过时未至,后果自负。
卷三 情伤 第八十九章生死离别(下)
“不准去。”秦皓待她看完信后立刻说道。
“为什么?”林苏扬叫道:“她是你妹妹,你就这么无情不管她的死活?”
“以你现在的情况,你认为,我会放你去吗?”秦皓走近了一步靠近她说道。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准备要瞒我多久呢,我的林太傅?”秦皓冷冷地望着她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心里一惊,林苏扬低下头准备回屋却被他一下抓住了手腕。
“怀孕已三月,竟然还跟着九皇叔东奔西跑,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差点就没了!”秦皓带着怒气喝到。
见林苏扬不停使力挣扎,怕伤着她就放了手,林苏扬得了自由后揉着被他钳得有些发疼的手腕冷笑着说道:“你的孩子?谁说这是你的孩子?孩子的父亲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叫司君行,而不是姓秦!”
秦皓微眯了眼寒着声音说道:“你说什么?”
“皇上,微臣现在已是司君行的妻子,请皇上不要忘记您的承诺,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们一家人!”林苏扬望着他,淡淡地说道。
“妻子?”秦皓咬牙道,“很好,妻子。呵,知道那司君行痴情,却不知他能痴情到这个份上,竟然心甘情愿接受一个别人的孩子,佩服啊,佩服!”
林苏扬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心情变得很烦躁。那日她清楚地感觉到小腹地剧痛。经过那番强烈纵马。孩子早就应该保不住了。为何他还是知道?莫非这孩子还活着?一时间。林苏扬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悲。看秦皓地态度要他放了自己地希望已是渺茫了。现在最重要地却是确定秦羽和司君行地安全。司君行。一想到这个名字林苏扬就是透彻地心痛。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罢?
“怎么。不说话了?我还等着你地交代。我秦家地子孙不允许流落在外。更何况那人还是燕辽地八皇子!”秦皓冰冷地盯着林苏扬说。
“秦家地子孙?皇上。可能您还没有听懂微臣地话吧?这个孩子是微臣和司君行地。自始自终都是。更何况。他还只在腹中。要不要留下他。微臣尚在考虑。”林苏扬威胁着说道。
“你、敢。”秦皓再次把她拉了回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告诉你。如果你不要他或者是你想带着朕地孩子和别人远走高飞。朕立刻就诛了你林家九族。你要不相信。可以试试。”不顾林苏扬苍白地脸色和颤抖地身躯。他将她抱进了怀里。双手从后面搂着她地腰继续低声说道。“所以。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照顾他。我不会计较你和司君行地事情。只要你留在我地身边。等回到云都。我就迎娶你为大央地皇后。”
“迎娶?皇后?”林苏扬僵硬着身子强自镇定地问道:“不知皇上让臣以什么样地身份嫁入皇家呢?礼部尚书林呈地大公子。还是静阳公主地驸马?皇上似乎忘了。微臣只是一名‘男子’。一名业已成亲地‘男子’。”让她进去深院重楼地后宫。和无数地女子为一个她并不爱地男子斗智斗勇。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就此死去。至少还能带着对司君行最纯洁地爱情。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让那一天很快到来。”秦皓更加缓和地声音却让林苏扬全身感到一阵阵地发冷。
“今天我要去赴约。”林苏扬说,圈着她的手微微一紧,接着从颈边传来一句话,“我说过不准。”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在这一点上林苏扬绝不妥协,因为不管能不能看见司君行这都是她最后的机会,况且秦羽还在那边的手上,如果秦羽除了什么事,恐怕她以死都不能谢罪。她可以为了林家人被迫离开司君行,可以为了司君行不要尚未出生的孩子,不要云都的一切,却决不能丢下秦羽不管,若说有关感情,那就是秦羽从一开始就对她的依恋和付出,同是女人,心心相惜,她已经把她当做生命里另一个最重要的人,那是一种超越了亲情的亲情,苏清婉不曾给她这种感觉,林呈不曾给她这种感觉,甚至一起长大的林子言也不曾给她这种感觉。
有时候,感情的事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像当初她爱上司君行一样,因为某种理由却又不是这个理由,很复杂,也很矛盾。之所以不担心司君行,一半是因为秦皓的分析,另一半就是如果他有事,她会毫不考虑地随他而去,既然已经抱了这种心态,还有什么可以担心呢?
这个问题很像以前听过的故事,当你最爱的人和你最亲的人一同掉进河里,你会怎么做?林苏扬的答案是看情形,如果有人帮,就请他帮,如果没有,就先去救离她最近的一个,如果最终只有一人能救,而另一人注定退出,她也许会随着那个人离开,也许,会背着无尽的悔恨生存于世。
秦皓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前提是他要跟在她的身边。
未时未到,易了容的秦皓就和林苏扬来到了河丹城外。秦皓通知了林子言,因为他有理由相信这是个调虎离山或是燕辽的别类阴谋,所以让他暂且按兵不动,守好河丹,如果跟来大批士兵打草惊蛇,秦羽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相约地点是一片地势稍低的凹地,周围除了一些浅短而稀落的杂草,其余没有任何的遮蔽物,林苏扬他们到了的时候,早已有人等在那里。一眼看见封住嘴被人捆绑着的秦羽,林苏扬心一急就要冲上前去救她,站在身后的秦皓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别忙。”随后看了看四周,发现凹地边缘有不少凌乱的马蹄印,而面前的人却只有几个,只能说明他们中了埋伏。
“在下已经依约到来,还请各位放了在下的朋友。”林苏扬朝那几个人说道。
秦羽不能说话,眼睛却从林苏扬开始出现就盯着她,心里的感动和欣慰还有担心全都充盈在眼眸里,林苏扬正是看见了,所以才会想不顾一切地去救她。
“林太傅果真信守承诺,如今我们已经寻回八皇子殿下,也知道太傅和殿下的关系,还请太傅看清两国形势,以后别再纠缠殿下,以免到时被你大央国主误会。”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对林苏扬好心劝道。
“为什么不让你们八皇子亲自来对我说?”林苏扬冷声道,“我和他的事情不用各位操心,如果真要了断,除非我亲耳听到他的话,否则,恕难从命。”感觉自己的手被捏得生疼,她看也不看,仍旧对先前说话的那人道:“不知各位何时才能放了我的朋友?”
那长者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然后转头对押着秦羽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松开了秦羽身上了绳索和布条。
秦羽立刻朝林苏扬奔了过来,林苏扬一把拉住她带到身边,刚开口问了声“怎么样”,就听“咻咻咻”从四面八方射来了无数乱箭直冲中间的三人而去。
秦皓立刻抽出腰间的剑挥去射向林苏扬和秦羽的羽箭,一边打了一个尖利的信号,隐藏在远处的龙卫就快速冲了过来,顿时,打斗声四起,沙地上尘土飞扬,场面混乱不堪。
那些燕辽人似乎存心想置林苏扬于死地,即便周围有不少龙卫,接连不断的羽箭却仍是目标确定地朝她射去,秦皓将她护在身后,一连打掉好几十支羽箭,同时找着时机让她带着秦羽赶快离开去河丹。
林苏扬一边躲着见缝就钻的夺命箭一边拉着秦羽往后退,秦皓和十多名龙卫在前面围成一线拦截不断冲上来的燕辽死士。
许是他们也没料到跟在林苏扬身后那个貌不入眼的人竟然还有这等实力,低估了今天的任务,眼见己方的人逐个倒下,最先的那名老者不耐地挥了挥手大叫撤退,只一眨眼功夫,原本还拼死要取林苏扬性命的人立马就跟着老者后退上了马,龙卫正欲追去,秦皓却止住了他们。
在秦皓回身询问秦羽两人的情况时,已骑马逃了一段距离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回手搭上一支泛着青光的利箭,瞄准正对他的林苏扬开弓射去。一旁的秦羽惊叫一声,来不及多想跨上前就挡在林苏扬面前,那支利箭不减速度地一下穿过了秦羽的后背从前胸透了出来。
“羽儿!”林苏扬和秦皓同时大喊,林苏扬赶紧扶住她下滑的身躯,秦皓红了眼,对龙卫下令追杀那几人,然后抱起秦羽急急往河丹赶去。
卷四 宫绝 第九十章前尘忘世(上)
她仍旧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漫天的桃花像要飞舞的蝴蝶,粉嫩地在空中旋转跳跃,风一吹便招摇地如风筝高去,然后很快又飘下。
她告诉她,她的娘亲很美,而且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直至最后为他而死。她告诉她,她的娘亲在响空山上丢了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后来她才知道,娘亲丢了的东西,是心。她还告诉她,她爱上了她。怎么办呢,她爱上了她,爱得深沉,爱得无言,爱得心甘情愿,而她,不懂,不知,不想,最终,走进了别人世界。
刺入秦羽的箭带了倒钩,不敢贸然取出,当秦皓抱着她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就已经气若游丝。她轻扯着她哥哥的袖子叫他把自己放下来,秦皓看着她,把她放到了地上,让林苏扬小心半抱着,避开那支触目的利箭然后朝不远处的河丹狂奔而去。
秦羽慢慢抬起手摸着林苏扬的脸,痴恋地说道:“对……不起……我食言了……不能再……再陪你……一起……一起游遍……天下……”
林苏扬含着泪不停摇头:“不行,你不能食言,羽儿,你说过你要跟着我一辈子,你怎么能够丢下我,我不准,听见了没有,我不准。”
纤细的手指轻抚过林苏扬的眼角,秦羽勉强地笑了笑:“我……答应……答应过你……可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了……我走了……你会……会想我吗?”
“不,你不能一个人走,你还要和我一起离开云都,我要带你离开那个让你失去自由的地方。我不让你走。”
“你……别哭……你哭了……我会很……很心疼……听……娘亲在……在叫我呢……”秦羽的眼睛开始迷蒙,望着林苏扬的身后,脸色却是娇艳如花,像要回归的灿烂。
她的气息更加微弱,突然紧抓着林苏扬的手拼尽最后一口气说完一句话后就垂了下去。林苏扬忘记了哭泣,松了手,任由秦羽逐渐冰冷的身躯从她的怀中滑下。夕阳,发出红艳的光挂在天边,相连的沙线在沉默中游荡哀喘。
她听见她说,我真的爱上你了。
恍惚间又回到那个下过雨的夜晚,漆黑着只有一簇火光的山洞,她哭着抱住她说,怎么办,她真的爱上她了。
林苏扬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在她看来秦羽地爱。是一种寂寞地寄托。或者是亲情地升华。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对她地想法。不只是亲人。不只是朋友。而是爱人。像司君行那样地爱。
林苏扬地心在颤抖。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耻辱和难堪。而是愧疚。无尽地愧疚。如果当初不是她自以为是地认为娶了秦羽就能还她自由。如果不是她一直自私地把自己地事情放在最先而忽略了她地感受。那么如今是否就不会是这样地结局?
如果不是她任性贪耍。她们就不会相见。是不是就没有后来地一切?没有她地驸马。没有她地太傅。没有瀚宇风和秦皓。没有秦柯。没有司君行。没有谁对谁地痴痴纠缠。没有谁让谁伤心绝望。这所有地所有便不会发生。
原来。归根结底是她自己地错。错在以为带了两世记忆就骄傲自负。错在认为自己只要冷漠淡然。安静地做一个这世界地看客就能掌握一切。错在她太天真。看不懂也不曾去看人地心。
林苏扬跪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沾满了秦羽还温热地血地手去触碰她地脸。冷冷地。伤痛地诀别。
“对不起……”记不得对多少人说过对不起。在她地记忆里。这三个字她说得最多。也最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听见了吗?听不见了。你永远也听不见了。如果有来世。请你不要再遇见我。不管你是男是女。都请你不要遇见我。这样我就不会再带给你伤害。秦羽。你记住了吗……
林子言和秦皓带着大夫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林苏扬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而秦羽,早因失血过多没了呼吸。那一刻,明朗的天空在他们看来失去了颜色,苍白无声。就是这样的天色,让秦皓立下重誓,总有一天要燕辽血债血偿,哪怕伏尸如山,血染千里!
这一次林苏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昏迷,而是彻彻底底失了心神,像一具只剩下微弱呼吸的躯壳,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甚至没有了生存的欲望。
“你是说她不愿醒?”秦皓看着不断摇头的大夫问。
“是,夫人因为受到太大的打击,身心俱创,原本她就有郁结于心,心绪极不稳定,如果她十天后都还不醒,恐怕是很难度过难关了。”
“你什么意思?”林子言冲动地抓起大夫的衣襟怒吼道,“什么叫‘很难度过难关’?你要再胡说我就将你押下大牢,你这个庸医、庸医!”
“住手!”秦皓拉开林子言对吓得颤抖不止的大夫说,“请问大夫,要怎样才能让她‘愿意’醒?”
大夫抹了抹额上的汗,吞着口水说道:“这我也不知,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虽不醒却能感受,只要你们耐心劝导,,说不定夫人松了那口气就能醒过来。”
送走大夫,秦皓面无表情地对林子言说:“林统领,记住你的身份,如今藩国来袭,你身为臣子应当尽全力保卫我大央国土,如今一件私事就让你方寸大乱,你怎么对得起大央的百姓?”
林子言愣了愣,隐藏起脸上的焦急,然后朝秦皓跪了下来:“皇上,她是臣的兄长,臣不能不顾她的死活。”
“兄长?”秦皓冷笑,“难道,你刚才没有听见那大夫叫她什么吗?”
夫人?林子言猛地抬头,不解其意地看着面前的君王,他知道林苏扬是女子没错,可是刚才那大夫每次开口都是叫的“夫人”,即便大夫能看出林苏扬是女子也应该是“姑娘”才对啊。
秦皓垂头看着林子言低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林苏扬是朕的妻子,大央未来的皇后,所以你不用担心,朕一定会让她平平安安。”
无形中似有一道响雷劈过朗朗晴天将林子言带进了万丈深渊,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皓,嘴唇嗫嚅半饷才喃喃道:“皇上……”他和他都知道林苏扬爱的人是谁,秦皓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朕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但是朕不会给你理由,你只要相信朕绝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就行了,剩下的你无需多言。还有,公主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朕自有安排,两天后不管林太傅能不能醒来朕都会带她回云都,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和九皇叔了。”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秦皓硬生生地将林子言隔开,不让他有任何的反对。
林子言痛苦地望了床上的林苏扬一眼,困惑、迷茫还有不舍,通通涌上了心头,最终只化为颤颤的几个字:“臣,遵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秦皓慢慢走到林苏扬床前,轻轻拨开她额头上凌乱的发,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眉、眼、唇角,俯下了身凑到了她的耳边,温声道:“你以为不醒来朕就不能耐你如何了吗?林苏扬,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朕的人。不愿醒来是吗,朕一样要把你带在身边,朕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舍弃你的家人,舍弃你的司君行。羽儿已离朕远去,如今只有你和孩子是朕最亲的人,如果你真的不再醒来,朕就让所有的人为你们陪葬!”
林苏扬很累,真的很累,她什么都不愿去想,感觉自己像沉在了深渊的底部,无尽的黑暗围绕在身边,看不到,听不见。就这样睡了吧,哪里也不必去了,既然活着给人带来那么多的痛苦,何不就此离去,就此放下?
灵魂漂浮在空中失去了着陆点,她微笑着闭上眼,静静地等着灰飞烟灭。“如果你不再醒来,朕就让所有的人为你们陪葬!”是谁在说,是谁?司君行,他又是谁?头好痛,心里好痛,全身都痛得仿佛一碰就散,痛过之后什么也没了,终于,得到了解脱……
卷四 宫绝 第九十一章前尘忘世(中)
司君行被囚禁了。纵使他以往是如何小心谨慎的一个人,终还是因为林苏扬乱了阵脚,跟着孔翎刚进了藩国境内便被包围,虽然恢复了武功然寡不敌众,坚持了许久,最后体力不支以致动作稍停,接着立刻就有几支长枪刺在他喉前,还以为马上就是五花大绑,结果却被他们有礼地请了去。
司君行冷漠地坐在大厅里等着,很快就有人匆匆从外面赶进来,看清来人,是一个高瘦的老者。那老者一见到司君行立刻躬身行礼道:“下官魏良拜见八皇子殿下。”
刚才还兵戎相见如今又恭敬有加,这人还真是表里不一,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知道林苏扬她们的下落,思来想去也只有承认这个身份或许才能顺利救出她们,于是他淡淡问道:“林苏扬和秦羽在哪里?”
“回殿下,下官已派人护送大央国静阳公主回河丹,至于林大人,”魏良好似故意地顿了顿,看见司君行冷冽而急迫的双眼,眉头不由一皱,随后继续答道:“下官并未遇见。”
“什么?”司君行怀疑地看着他,见他神色泰然自若心里踌躇不定,难道是孔翎在骗他?如果是这样,那林苏扬此刻岂不是还在那里等他?想到这里,司君行慌忙起了身就要往外面走,却被魏良伸手拦住。
“殿下不必担忧,林大人已被大央的人带回河丹了。”
司君行盯着他道:“你跟踪她?”
魏良看似诚然地答道:“殿下误会了,下官奉旨前来大央西北寻找殿下,而殿下一直都和林大人在一起,所以林大人的行踪下官也能了解一二。”
“那么,她是被谁带走的?”
“下官不知,只听暗线来报说看见林大人在将军府出入。”魏良垂下了眼,派去刺杀林苏扬的人至今杳无音讯,极有可能是失败了,这样说来林苏扬定是回到了河丹将军府才对。
虽然并不完全相信魏良的说辞,但此刻司君行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证实,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去找她,看了看魏良尽量平静地问道:“说吧,你们费尽心思要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魏良抬头看着司君行。极其恭敬地说道:“殿下。当年殿下无故失踪。先皇和皇后处处寻找也未曾找到殿下以致殿下流落在外许多年。如今我主大基初定。深念先皇和皇后所愿一直遣人打听殿下地下落。不久才得知殿下踪迹。我主甚是想念。想让殿下早日回去故国团聚。”
团聚?司君行感觉这个词好陌生。在他地世界里。他地家人只有两个。那就是林苏扬。和她那未出生地孩子。当他从司连那里得知燕辽地国主竟是他亲兄长时。心里并没有感到开心。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在燕辽皇宫地那段时间。害怕和不安。不是因为黑暗。而是瀚宇风对林苏扬地感情让他觉得危机重重。不过现在他不会担心了。因为林苏扬已经成为了他地妻子。唯一地希望就是能和她一起快快乐乐地度过以后地人生。再没有其他地人和事来打扰。亲人。他已经有了。既然二十多年都没有相认何不就这样让它继续下去?
思及此。司君行笑了笑对魏良说:“回去告诉他。说我地日子过得很好不必担心。我已经决定要隐居了。如果以后他有空。我欢迎他来看看。”说着绕过魏良向门外走去。
还没走出门口就有几名士兵围了过来堵住他地去路。他回头冷笑着问魏良道:“怎么。劝说不成就强迫?看来我这个‘八皇子’地地位还真是低啊。”
魏良略感歉意地对司君行回道:“八皇子过虑了。下官也是奉了圣旨来请殿下回去。陛下只是想见见殿下。如果到时殿下仍旧想回大央。陛下一定不会阻挠。就请殿下体谅下官为人臣子地难处。随下官回一次燕辽。”再一次深深地躬身行礼。
司君行转过来看着面前地一群人。不由自嘲道:“我还有选择地余地吗?”停了停。他倒回去走到魏良面前说道:“我会跟你回燕辽。不过。我有个条件……”
两日后林苏扬仍旧没有醒来,秦皓果真说到做到,找了马车带着她离开了河丹回到云都,林子言本想阻止却又因为得到藩国有军队向河丹属下重镇行进的消息被阻了下来,心里又急又烦当下就下令出军迎战。乔装后的司君行与魏良一起到了河丹之时林苏扬早已离开,他坚决要跟上确定她是安全的才愿意和魏良去燕辽,谁知魏良竟说他们已“请”了司连先行回了,让司君行自己决定,不管他怎样愤怒,最终还是跟着魏良离开了大央。
这一边,秦皓每日每夜守在林苏扬的身边,没事的时候就和她说说话,虽然她听不见。他会讲他小时候的故事,他和他的母亲,还有深爱着他母亲的大央顺帝。讲到开心的地方他就会拉着林苏扬的手笑,回忆到伤心的事情,他就伏在她的身上微微地颤抖。有时候他也会贴在她的小腹上听着他的孩儿微弱的心跳。
真的很神奇,林苏扬不省人事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依然活着,是命运注定的纠缠,还是那九莲冰故意的偶然?
“明天我们就到达云都了,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呢?还想看着你和羽儿一起快乐的身影,可是羽儿就这么离我而去,而她想要的,我还从来没有给过她。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带走了我的父皇母后,我最亲的妹妹也走了,如今,你和孩子也要离开我吗?苏扬,你醒醒好吗,只要你能醒来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管什么……”
“苏扬,我又听见了我们孩子的心跳声,咚、咚、咚,好有力,我想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流芳百世,答应我,你们都会好好的。”
“孩子,听见父皇在说话吗,父皇就在你身边并且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因为父皇很爱你,很爱你的娘,真的很爱。”……
几天的时间就让这个一向无情刻板的君王憔悴万分,他坚持拉着林苏扬的手不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没有一刻的离开。随行的大夫每次看后都摇头说林苏扬已经没救了,可他却不会放弃,即使她永远这样,他也要让她陪在身边。这样的日子终究会把一个雄心壮志的冷酷皇帝逼得失常。
当秦皓再一次疲惫地从林苏扬的床边抬起头时竟然看见一双水灵的眼睛迷茫地盯着他,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不是在做梦,他猛地一把抱住醒来的林苏扬颤抖着说:“你……你真的醒来了。”
许久,才从肩上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你……是谁?”
(ps:由于最近一月有很多事所以没有做到每日更新,请各位见谅,不过不必担心,本文即将完结,所以喜欢的大大可别放弃啊……)
卷四 宫绝 第九十二章前尘忘世(下)
她问,你是谁。
秦皓蓦地放了手睁大眼睛看着她,从她那没有丝毫杂质纯净得如一汪泉水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闪烁。
“你……不认识我了?”秦皓轻轻地问。
林苏扬皱着眉想了想,抬起一只手撑住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你……是谁呢?”
秦皓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心里还是不确定她是不是假装的,直到看见她的脸色逐渐苍白他才心疼地揽过她说:“想不起就别想了吧,我告诉你我是谁。”拉开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记住了,我叫秦皓,是你的夫君。”
不久,整个大央的人都知道他们国家的才子驸马,林太傅因出巡西北正巧遇上藩国叛乱,在两国战争中不幸身亡,而他的妻子,静阳公主为此伤心欲绝最后在学士府服毒自尽。宏帝痛失亲妹和妹夫以致停朝三日并以皇亲之礼为他们举行国葬,一时间,云都大街小巷处处可闻女子哭泣哀绝之声,细听之下无不是为林家大公子英年早逝而扼首叹惋,不少人更为静阳公主的痴情敬慕不已。
西城林府内,缟素一片,凄凉愁淡之意越显浓厚,礼部尚书林呈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日自困于书房,不进水食,悲戚之情更甚他人,后经老将军辛旻劝导才得以日渐恢复,不过之后却性情大变,稍有不顺便鞭笞下人,在朝中更是锋芒毕露,通过弹劾拢派得到了大部分大臣的拥护,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峰。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燕辽这边,圣瀚帝瀚宇风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对藩国的自作主张甚是恼怒,当下派遣朝中大将带兵前往意欲歼灭藩国。当瀚宇风再次确定林苏扬业已身亡的消息后心性更是残暴,追加军令命灭藩军不可放过一人,誓将藩国中人尽杀不赦。
而正与藩军作战的殷王秦柯和皇城护卫统领林子言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了从云都传来的消息,满腔的悲愤化作炽热的仇恨,两人亲披战甲,不仅将进犯的藩军打得落花流水而且还步步紧逼反攻入藩国领土。
可怜原本因得到燕辽相助而肆无忌惮想要入侵大央的藩国,就因为宏帝的一个计划而成了两国报复的对象,引来遍野哀鸿,血染黄沙,两日未到,雄踞于这片大陆一角的藩国便被燕辽和大央两军夹击最终彻彻底底地从历史中消失。之后,以燕辽大将陈珏和大央殷王秦柯为首在藩国国都签订了一份关于分配藩国领土的条约,条约称以贯穿藩国中心的泗潦河为界,北部归属大央,南部归属燕辽,两国属地各自而治。这次历时极短的一场三国之战便以此而告终。
燕辽国,极翔殿。瀚宇风颓然地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外的夕阳发呆。魏良低着头立在殿内已有好几个时辰,他的主子却不闻不问,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一样。
“朕不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许久。瀚宇风才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魏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朕?”
魏良仍旧低着头回道:“臣不敢。”
“不敢?”瀚宇风冷笑道:“朕就看你没有什么不敢地!仗着朕对你地器重。你就不再听从朕地命令了。是吗?”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