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5
寂寞边界 作者:月宕
☆、021
贰拾壹、
时间彷佛停留在她那句话说完的瞬间,我愣住的表情久久无法退去。
不可置信的感觉在刹那轰炸我的脑袋,炸的一团乱、炸的毫不留情、炸的体无完肤。
脑海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不断的重复播放著,那样撕裂般的剧烈疼痛从头颅开始蔓延,我紧咬著牙、握拳,忍受著头痛欲裂的难受。
我并不晓得这是为什麽,但在范羿宁那句话说完之後,一切不合理的为什麽似乎都成立了。
那些断续模糊的画面、脑海中似有若无忆不起的记忆、第一次经过育幼院时的熟悉感……
这一切,都成立了。
「为什麽……」乾涩的喉咙缓缓的吐出沙哑的三个字,范羿宁拧著眉看向我,眼神中似乎早料到了我会这般吃惊。
「为什麽一开始不说,是吗?」她开口,我点头。
是。为什麽一开始不说?
我进水野、认识她,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为什麽拖到现在才说?
为什麽?
「因为,你不记得了。」她嘴角的弧度牵挂著哀伤,淡淡的无奈,没有隐藏。
「你转学的第一天,在屋顶上,我问你是不是冷誉,你看著我的眼神给了我答案。」她继续说,向是打算在今天把所有事情向我解释清楚那样的神情。
「陌生,在你看我的眼神中,只有陌生。」她敛下眼,缓慢的眨了眨眼,瞳孔中眨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没有开口,或者说,我的思绪乱的让我无法开口,甚至不晓得开口之後能说什麽。
脑袋中开始回忆遇见她的第一天,在水野的顶楼。
「喂,你是不是冷誉?」
为什麽当时的我没发现,她反覆的在试探我呢?
「喂,我叫范羿宁。」
为什麽当时的我没有看出,她眼神中有著期待我想起什麽的涟漪?
垂在腿边的拳收的更紧。
憎恨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我头一次,这麽讨厌自已。
沉
默
。
中间是一大片空白,直到我世界里的时间又如同以往那样继续运转时,外头已经下起了大雨。
和故事中一模一样的雨。
我并没有像范羿宁故事中的那个我蹲在角落,而她却照著故事进行的顺序朝我走了过来。
在我面前,她停下了脚步,然後把视线停留在我的瞳孔。
「你知道我为什麽总是不叫你的名字吗?」她开口问了我,她今天一直丢问句给我。
我摇头,理所当然的摇头。
她的思维,我从来都不了解,即使我再怎麽努力的想要融入她的寂寞。
「因为……」轰隆的巨雷打断了她的话,她怔了一下,娇小的身子就这麽僵住了。
我不自觉得拧起眉,望著她愣住的神情。
当下一次的雷擎再次轰天而下,在她还来不及害怕的闭上眼、捂住耳朵时,我很意外自己已经伸出手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著。
我记得,她讨厌打雷。我记得,我没有忘记。
「冷……」她讶异的口吻被我的嗓音快一步的盖过。「我在这里陪你。」
不要怕,我在这里陪你。
雨还是不停的下著,那些急促响亮的雷电时而的划过天际,打量了四周,却又稍纵即逝。
而在那些忽闪忽灭紫蓝色光线下,倒映著我们相拥而拉长的影子……
我们彼此拥抱,不害怕。
那些轰隆作响的雷阵过了,大雨仍旧下著。
空气中弥漫的浓浓湿气的味道,从外头刮进来的冷风吹的笵羿宁直打哆嗦。
但是她执意,没有打雷,就不要我抱。
固执的笨猫。
「欸,」我脱下身上那件米白色的外套,拉起她的手,递在她手心上。「穿上。」
「那你……」
「穿上。」
她妥协了,妥协於我锐利到可以吓死她的眼神。
乖乖的、穿上我的外套,然後,不再发抖。
「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我走向角落边坐了下来,站那麽久站的两腿都酸了。
「什麽?」装傻。
我抬头,狠狠的送上一记白眼,她低下头像个被当场被逮到做坏事的小孩,默默的走到我面前。
伸出手,指尖轻轻的拂过她黑色的发梢,柔柔的、好好。
「呐,为什麽总是不叫我名字?」我帮她开头了问句,等待答案。
她的皓齿轻咬著下唇,斜眼看著我那双包裹著绷带、正在玩弄她头发的右手。
「你的手,等一下要跟我去育幼院换药。」她说。
「转移话题。」我冷哼,勉强让自己的手离开她的头发。
糟糕,好像玩上瘾了。
「说,还是不说?」抬眼直盯著她咖啡色的眼眸,我很绅士的徵求她的意见。
「唔……」她面有难色,而我拧眉。
僵持不下五分钟,我受不了了。
「交换条件。」
「什麽?」她那双眼突然瞪的好大,害我有种想要戳下去的冲动。
欸不行,这样是虐待动物,况且她可是笨猫。
「你说,我就跟你去换药,不说就拉倒。」
「哪有这样的!」她扯开嗓音大叫,表情呆愕的不像话。
好吧,我承认我这叫做变相威胁,但我也没说我很君子。
「就是有。」我起身站在她面前,接著弯下腰与她平视。「说,还是不说?」
「……说。」她向後踉跄了一步,像是被我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到那般,慌张的红了脸。
我满意的点点头,洗耳恭听。
「因为……」她脸上原本淡淡的缨红渐渐明显,低著头掩盖著小脸上的紧张模样,最後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有些别扭。
「……只要叫你的名字,我就会想要抱你。」她一连串快速的把这段话说完,然後我唯一的反应是,笑。
浅淡的、微笑。
「为什麽?」我问,笑著问。
「……哪有人一直问为什麽的啦。」她别过头,似乎没打算要回答我第二个为什麽。
「总要有个原因吧。」我绕到她面前,伸出手故意将她低著头的小脸勾起。
我才发现,她的脸不但可疑的泛红,而且还严重的发烫。
我的笑容似乎又更大了。
「唔……」她挣扎的向後退去,迅速的转身蹲了下来,把头埋进了膝盖间,用身上那件米白色的大外套遮著脸。
「范羿宁?」我又在一次遶到她面前,不解的蹲下身看著她。
「你走开……」隐约的听见她含糊的声音传进耳朵。
「为什麽?」我又问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就是走开!」她像是恼羞成怒那般,用力的把我推倒在地上,然後向外奔去。
「范羿宁!」我狼狈的追了出去,倾盆似的大雨瞬间打在身上,重量和强度不可小觑。
可恶!那只笨猫居然这样就跑走了?
我拼命的奔跑,追著她慌乱的脚步,踏过了无数个水洼,弄脏了脚上那双新买的白色球鞋,却一点也不心疼。
因为我抓到她了,那只笨猫。
「放开我……」她用力的扭著被我箝制住的左手,我却在那一秒内有了错觉,深怕她那纤细的手臂会在这样的挣扎下被我给拽断。
「你不跑,我就放开。」
她不说话,背对著我,穿在她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淋的湿答答。
在这样下去,她会感冒的……
「走。」我拉起她,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去哪?」她一脸莫名奇妙的跟在我後头,却乖巧的没有在做任何想逃走的动作。
「我家。」我说,然後下一秒,她大叫。「干嘛去你家!」
接著又开始胡乱挣扎扭动了起来。
啧,真是只不听话的猫,乖巧总乖不过三分钟。
「你要是再敢逃走,我就让我的伤口继续在这淋雨,让它发炎烂掉!」我睁眼瞪著她,举高自己那双还裹著绷带的右手,狠狠的威胁。
这叫做,冒著生命危险。
「不可以!」范羿宁杏眼圆瞪的大喊,倏地把我举高的手扯了回来。
「那就乖乖跟我走。」我说,霸道的拉起她往育幼院的反方向走去。
欸范羿宁,我可以把你这句话解读成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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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贰拾贰、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我拉著一身湿答答的范羿宁狼狈的躲进屋里。
外头的寒风以及湿透的衣服让她拼命的发抖,几近苍白的双唇指不住的颤抖著。
松开拉著她的手,走进房里随意拿了件白色棉t和运动长裤塞进她手里。
「把衣服换掉。」我边说,边把她推进了浴室,接著走回房间把这身狼狈卸下,换上了乾净的衣物。
从柜子里拿了毛巾,回到客厅。
范羿宁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缩成一个圈,身体还是微微的发抖。
「呐,」我将手上的白色毛巾盖在她湿漉漉的长发上,然後绕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擦乾。」
「唔……」她听话的仔细擦拭著头发,我又起身走向厨房。
一分钟後,手中拿了杯装著温开水的玻璃杯回到客厅。
轻轻拉开她拿著毛巾的手,将杯子放进她手心,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颤了一下。
「我帮你。」自顾自地拿起那条毛巾帮她擦拭著已经半乾的黑色长发。
我才发现,我连帮她擦头发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玩弄著、她柔顺的头发。
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喝著我给她的温开水,乖乖的坐著让我替她擦乾头发。
笨猫,突然变乖的笨猫。
我突然希望,这场雨可以再下久一点……
「啊。」她没有来的低喊了一声,然後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转过头盯著我。
「干嘛?」我停下动作,却没把放在她发上的手拿开。
「医药箱在哪?」她不答反问,眼神认真的不像话。
「相框下的柜子,左边第二层。」话才刚说完,她立刻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急急忙忙的在柜子前翻翻找找。
却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心中突然有了想贪恋的悸动……
只是突然的瞬间。
她找到医药箱後走了回来,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打开盖子从里头翻出了棉花b和碘酒。
接著她拉起我的手,一圈一圈的将缠在我手上的绷带解开,手心上的伤口还是泛著鲜红的颜色,纱布上还残留著不少的乾涸血迹。
「看起来好痛。」她扁了扁嘴,将绷带丢进垃圾桶,然後拿起棉花b再上头沾了些许的碘酒,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我手心的伤口上。
「呐、很痛。」我说,嘴角噙著浅浅的弧度。
一听见我这麽说,她立刻捧起我的手,轻轻的在上头吹气,希望能藉此赶走一些疼痛。
呐、笨猫的举动好可爱。
「笨蛋。」我笑著,很明显的笑著。
「你才白痴。」她咕哝著,拿起新的纱布贴在伤口上,然後拿出绷带缠绕。
包扎完後,她将多馀的药品收了回去,起身放回柜子里。
转身,脸上却露出了突然想到什麽的表情,说,「那个、在你的手康复以前,我每天都来你家帮你换药,好不好?」
我愣住,讶异的无法开口,只是一直看著她。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也没……」她慌乱的开口,掩饰著刚才不小心流露出的担心。
「不要。」我说,换她愣住了,然後多眼神中多了些失望。
我笑,起身走到她面前。「希望我的伤口不要那麽快复原。」
她又呆住然後低下头,「少在那边乱说话了……」
「笨猫。」我笑著搔乱了她的头发,她又恢复了原本凶狠的模样。
打掉我的手,然後抬头瞪著我一边用手把乱掉的发丝梳直。
呐范羿宁,我好喜欢你生气的模样,好可爱。
不久,雨停了,太阳又像一开始那样热的吓人,连照入屋理的光线都刺眼。
「我送你回去吧。」我说,拉起她的手走出大门。
「我的衣服……」她低著头呢喃著。
「洗好之後、我明天还你。」她点点头,乖乖的跟在我後头。
老实说,她穿著我衣服的模样似乎有一点怪,就像个小孩偷穿上大人的衣服那样,比例怪不搭嗄的。
一路上,好多人盯著她看。而那样注视的眼光,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呐。」
「干嘛?」
「不介意我抱你吧?」
「什麽……啊!」她惊呼了一声,刹然感到丢脸的把头埋进了我x前。
唔,突然有点开心呢。
「你……干嘛……」
「不想要他们一直看著你,而且你也很讨厌不是吗?」我强词夺理的回答,脚步没有停歇。
她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吧。
然後我突然又有点贪心的想要回育幼院的路程可以再长一些……只是突然。
我今天是怎麽了?为什麽会有这麽多突然的贪心?
低头看著范羿宁有些泛红的脸颊,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些。
「欸,你那天、为什麽要去找朴樱奈?」没由来的想起了不久以前的事情,然後就这麽问了出来。
「啊?」她轻喊了一声,「没有啊……」
又装傻。
讨厌的坏习惯,什麽时候才要改掉?
「我都看到了。」我说,手臂明显的感受到她突然的颤抖。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
「因为我以为你跟她……」她快而急促的回答著,最後几个字我却没听清楚。
「什麽?」我问。
她沉默著,又将脸往我身子里靠,似乎想躲避我注视著她的目光。
「范羿宁,我没听到。」我拧起眉。
「唔……」她闷哼了一声,有些不甘愿的意味。
「好话不说第二遍。」她抬起头,恰有此理的口吻刁难著我。
我的表情在那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眉宇间不断加深的皱褶表达著我的不满。
她愣了一眼,然後又低下头,咕哝著把刚才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我以为你跟她……在交往……」
她的口吻有些愠怒、有些忌妒、有些不服。
我怔了几秒,又不自觉的笑了。
呐,笨猫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以擅自把它解读成吃醋吗?
「如果,我跟朴樱奈真的在交往的话,你会怎麽样?」我噙著笑容试探x的问著。
她猛然抬头,杏眼圆瞪瞅著我,一脸不可置信。
一会,她又把头低了下去。「我又不能怎样……」
「不会生气吗?」我挑高著眉,有些期待的口吻。
「……为什麽要生气。」她回答,我失望。
「喔。」
一直到了育幼院,我才将她从半空中放了下来,而当她一踏进育幼院时,里头原本士气不振的小孩一下子蜂拥而上围绕住了她。
「宁宁姐姐你去哪了?」小?带头发言,小脸上是满满的担心。
「我……」当她开口准备回答时,第二个问句又打断了她。
「你的衣服怎麽换掉了?好奇怪。」另一个小孩指著她身穿的不合身t shiet问著,她在瞬间哑然。
「姐姐早上跟我一起去买东西,然後被大雨淋湿了,所以才把衣服换掉。」我缓缓的走向那群包围著范羿宁的小鬼,一脸温和的帮他们解惑,但其实我是要救那只被困住的猫。
她看起来狼狈惨了。
我伸出手想要拉起她,却在下一秒被另一个小女孩拉住了手。
「大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她抓著我包裹著绷带的右手,大惊小怪的喊著。
「这……」我突然有种坠入地狱的感觉,因为她不断的摇晃著我的手,掐的我伤口都泛疼了。
「小绪不可以!」范羿宁一脸紧张的拉开那个小女孩,然後慌忙的拉起我的手反覆检查著,就怕伤口又不小心裂开流血。
「呜……宁宁姊姊好凶……」那个被笨猫唤作小绪的女孩眼眶中涌出了泪水。
「笨猫,你吓到她了。」我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女孩。
范羿宁松开拉著我的手,将那女孩拉进怀里轻轻抱著,很温柔的哄著她。
呐,原来笨猫也有这麽温柔的时候。
我弯下身,在她耳边说,「去把衣服换下来给我吧。」
她愣了一眼,然後有些不愿意的点头,起身走进里头的房间。
我并不晓得她的不愿意出自於为什麽,但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一会,她换上了纯白色的上衣和牛仔裤,衣服上印著一些可爱的图案,然後将我的衣服放进纸袋里还给了我。
她陪我一同走出了育幼院。
「谢谢你、肯把故事告诉我。」
「嗯。」她点点头。
「那明天……」我举起右手在她面前。
「知道啦。」她说,然後笑了。
我学她让嘴角的弧度上扬。「欸。」
意想不到的是,我抱著她,然後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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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贰拾参、
一大早,孙尚湘像是突然发了神经四的要所有人乖乖坐在位置上,说是有转学生要来。
我一脸不在乎的看向窗外,一脸也不想参与那无聊的欢迎行列。
泛一宁则是在我的威胁利诱下乖乖的吃完我买给她的早餐,然後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呐,吃饱就睡还这麽瘦,铁定是营养不良。
「各位同学,你们的掌声呢?」看见台下的学生们各个兴致缺缺,站在台上的孙尚湘有些无奈的拧起眉。
「好吧,既然大家这麽不期待新同学的话,老师只好……」她紧咬著嘴唇,一脸为难。
此时,有人再也无法忍受孙尚湘心血来潮的自high,举手发言。「老师,你打算让新同学在外面罚站多久呀?」
「喔、对喔!」孙尚湘像是被人从後头狠狠敲了一棍,顿时清醒。「那麽,同学们热烈欢迎这位新同学!」
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我无奈的撇了孙尚湘一眼。
啧,标准的傻大姐。
当教室的拉门唰的一声被打开,从外头走上讲台的那个人让我的表情瞬间呆愕……
「我叫冷喾,昨天刚从日本回来,请多指教。」
当他一开口,不只班上的女生开始为之疯狂的尖叫,就连原本熟睡的范羿宁都在听见他的名字之後立刻抬起头,吃惊的看著他。
「欸,你不觉得新同学跟谁长得很像吗?」
「对耶,可是到底是谁呀?」
当这些嘈杂的谈论声肆无忌惮的扰乱上课秩序时,我的脑海中充斥著满满的疑问……
他是谁?
为什麽……为什麽会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好像……
哥哥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嘿、小誉。」我回过神,他已经坐在我右手边的空位上,嘴角噙著笑容。
「你……」
「晚点我在告诉你。」语毕,他拿出书包里的课本、看著黑板认真的听课。
我却发现,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范羿宁的目光就不曾从他身上离开过……
第二节课,范羿宁的坐位空著,冷喾的亦同。
我没有翘课、也没打算翘课。
在我的印象中,哥哥已经死了,所以我没必要跟他废话些什麽。
但是范羿宁……
抬头瞥了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一眼,趁著老师不注意的空档,我从後门溜了出去。
又翘课了。为了那只不晓得跑去哪的笨猫。
步伐下意识的往衔接顶楼的楼梯走去,直觉,或者说是习惯。
每踏上一层阶梯,心就越沉重,我竟竟在怕什麽?
怕范羿宁把他带上顶楼吗?
还是怕他们又像小时候一样快乐的处在一块而忽略了吗?
又或者,我怕的是,范羿宁会离开我。
踏上最後一层阶梯,不容许怯懦的走上顶楼,然後我看见了,他们相拥的画面……
一股被彻底背叛的怒意袭上心头,我抡起拳头想要冲上去揍他一拳,可是却留在原地等待的他们分开。
我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发出半点声音,静静的看著他们彼此沉醉的拥抱著。
时间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那麽久,他松开紧抱著范羿宁的双手,然後退开。
范羿宁看见了我。在他们分开後的下一秒。
她的表情是如此错愕,瞳孔中充满了罪恶感,慌张的欲言又止。
察觉她表情异状的冷喾转过身,然後讶异著我的出现。
「小誉?」我厌恶著她的声音,厌恶他喊著我名字的声音和模样。
「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我开口,说了一句连自己的意想不到的讽刺语句。
下一秒,原本待在他身旁的范羿宁跑走了,越过我身边,已逃跑的姿态离开了。
我没叫住她,也没追上去,只是漠然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他走向我,脸上挂著早上的笑容。「好久不见,小誉。」
「你应该不是叫我来听你打招呼的吧?」我冷哼著,漠视著那张语我相似的脸庞。
范羿宁不至於分辨不出我们的差别。他红褐色的头发,是和我最明显的不同。
但她居然……
我撇了撇嘴,勾起冷笑的弧度。
那年我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里急救,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就一去不回。
我不记得经过几个小时的折磨和死神拔河,然後醒来之後发现自己全身c满了管子,狼狈的模样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尊严。
後来那个把我撞伤的人替我办了转院手续,把我连夜送到了日本,进行最深层的检查和治疗。
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复健,两年的时间学习,一直到现在才回到了正常人的轨道。
「在日本待的好好的,为什麽要回来?」我冷眼看著他,内心却动摇了。
「因为我听说你在台湾,所以就回来了。」他扯开了更大弧度的笑容,就像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
我挑起眉,不屑的扯著嘴角。「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范羿宁?」
他怔了怔,然後又像我靠近了些,在我耳边留下了轻蔑的挑衅。「当然是为了,羿宁。」
他转身走下楼。
我收紧了拳头,用力而笔直的朝铁门挥去,在上头留下了凹陷的痕迹……
中午,我不去顶楼,反正范羿宁有冷喾陪就够了。
压抑著满腔的怒气,走著走著,却走到了极音社的社团教室,当我正想进去打鼓发泄,却不巧听见了那些对话……
「彦蓁,为什麽?」修司学长?主唱学姐也在里面吗?
「没有为什麽,我现在不想要谈恋爱……」学姐的声音很微弱,彷佛在逃避著什麽。
「是因为那个学弟吧?」修司学长的声音突然变的沉重而沙哑,甚至暗藏著许多的愤怒。
「不关冷誉的事。」
又是我?
「你会拒绝我,是因为你喜欢冷誉,对不对?」学长的声音濒临崩溃边缘,就像是随时会喷发的火山,躁动危险,却还保留著最後一丝理智。
「我说了不是!」学姐欲盖弥彰的大吼,连我都听出来了。
学姐真的、喜欢我吗?
怎麽可能……
「那你告诉我为什麽!为什麽要拒绝我!」学长不遑多让的嘶吼震慑了整个空间,即使走廊上只有我一个人。
「我说了,我不想要谈……」
「你说谎!」我能感受到学长崩溃的愠怒像野火燎原般的蔓延开来,甚至有可能会因此伤害了彦蓁学姐。
「你放开我!穆修司……穆修司放开我!」
脚步声慢慢接近,我转身躲到墙後,然後看见主唱学姐脸庞上挂著两行泪,狼狈的从修司学长的视线内逃开了……
闭上眼,突然觉得有些昏眩。
今天发生的事情多到让我想要冲动的去找人打一下发泄……
思及此,颈子突然一紧,睁开眼,修司学长一脸愤恨的揪著我的衣领,拳头一紧,就朝我的左脸挥了过来。
甚大的力道让我踉跄的向前跌,站直身子,狠狠瞪向学长。
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回送了他一拳,落在他的眼角,成了紫青色的瘀青。
嘴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伸出手指抹去了上头的血渍,不遑多让的瞪了回去。
「学弟,你喜欢彦蓁吗?」学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暴动的情绪,试图以平淡温和的口吻说话。
我愣了一眼,撑著墙倚靠。「喜欢学姐的人,是你吧。」
「那你呢?」
「我,」停顿,他看著我的眼神有著一丝紧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彦蓁学姐。」
「但是彦蓁她……」我想也不想的就打断了学长的猜测。
「学姐不也说了,不关我的事吗?」我挑著眉问。
「你都听见了?」
「吼这麽大声,谁都听得见。」我说,然後撑起身子站直。「与其在这里猜测学姐喜欢的人是谁,不如去安慰她比较好不是吗?」
他怔了怔,然後笑了。
「谢谢你,学弟。」
学长离开了,但留下的,却是我独自一个人的寂寞……
欸范羿宁,事情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了,对吧?
≈ap;lt; end if ≈ap;gt;
☆、024
贰拾肆、
我想,我们是吵架了。
从下午开始,连一句话也没说、看也不看一眼,无声静默的吵架。
范羿宁自顾自地趴在桌上睡觉,完全不搭理上课老师口中嚷嚷著要记过处分还是什麽的。
而我即使不在老师注意的范围内,也没有能有专心上课的兴致。
有的只是放空和发呆,别无其他。
摆在桌上装饰的课本就连一页也没翻开,就连下一堂课、换了下个老师,也依旧没有动静,就这麽敷衍的草草了事。
当放学的钟声结束没多久,教室里的人群早已一哄而散,只剩下三个人。
分别是冷喾、范羿宁,还有、我。
「羿宁,起来罗,放学了。」冷喾绕到她座位前蹲了下来,语调中藏匿著无限的温柔。
「唔……」范羿宁有些吃力的抬眼看著他,满脸的睡意丝毫没有消失。
他询问著,「我送你回家,好吗?」范羿宁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後对著他摇摇头。
是为了我而拒绝吗?
接著冷喾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明白的点点头,却也不忘叮咛她,「那你自己一个人回家要小心哦。」
在他离开之後,我拉起丢在地上的书包,起身朝门口走去。
「喂,」范羿宁轻喊著,「等我。」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耳边传来她偷偷伸懒腰所发出的慵懒低吟声,然後迅速的收完东西,背起书包走到我身边。
「走吧。」她抬著头望著我,语调中充满了刚睡醒时的含糊,小手还不断揉著那双惺忪睡眼。
呐、笨猫,我们不是吵架了吗,为什麽看见你这些举动,我却有想要抱你的冲动?
为什麽你明明在乎冷喾,却还要留下来跟我一起走呢?
她的小手捂著嘴巴,偷偷的打了一个哈欠,口音含糊不清的问著,「不走吗?」
「去哪?」我直直的瞅著她那双咖啡色的明亮眼眸,却怎麽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就竟在想些什麽。
猜、不、透。
「回家呀。不然去哪?」她的口吻理所当然,彷佛早上在顶楼被我撞见的那件事从未发生过的模样。
我闷哼了一声,低眼看著她,「回谁家?」
「当然是你家。你忘了我要帮你换药吗?」她毫不避讳的直视著我,回答中竟显得有些不耐烦。
是因为不想要浪费时间和我相处?还是因为……冷喾?
「如果有人在等你的话可以先走,没关系。」我将双手c进了口袋,冷淡的回应著她的问句。
「什麽意思?」她问,脸上的表情是困惑,但在我眼中看来却是假装。
然而,这样的认知让我厌恶的这个表情进而发怒。
「意思是,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大可以不要管我啊!」我放声怒吼著,毫不留情、歇斯底里的对著她咆啸,无法控制的怒火在脑海中蔓延燃烧著,无法抑遏。
她的表情在那瞬间全数崩毁,剩下的只有愕然,呆愕的无法开口反驳,甚至眼眶中多了些滚烫的y体在打转著。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心的别过头。
在心底拼了命的说服自己别去同情她的眼泪,因为这一切有可能都只是假象……
「你……还在生气吗?」她哽咽的开口,嗓音中夹带著满满的畏惧,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生气?我为什麽要生气?」我转过身睨著她,冷淡的口吻充斥著满腔的怒气。「何况,我有资格生气吗?」
冰冷的眼神使她害怕而踉跄的退後了几步,小巧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著。
但她试图向我解释些什麽,「早上那件事……」
「我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麽事。」我冷淡的拒绝,我不需要她的解释,虚伪的解释。
「我跟冷喾……」
「我说了我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什麽事!」理智在狂吼中彻底崩盘,那样哑了嗓子的嘶吼就连我自己也感到错愕。
然而范羿宁早在我错愕之前就已经忍不住眼眶中悲伤的悸动,放纵他话过了白皙的脸庞……
我望著她错愕不及的脸孔,心中有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转过身,愤怒集结在手心抡成了拳,下一秒,笔直的朝桌面挥去。
骤然的巨大声响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回盪不去,四面墙反s回来的回音缭绕於耳边,搭配著范羿宁的呆愕,整个气氛呈现著不自在的尴尬。
突然,手心传来一阵麻痛,接著疼痛迅速的从手心蔓延到整个右手臂,手掌传来y体不断涌出的触感。
松开紧握的五指,摊开手心一看,原本洁白的绷带早已染上了鲜红的血色,面积不断的扩大著……
我拧起眉,看著那些不断延展开来的血晕,并没有处理他的打算。
范羿宁却在看见这突如其来的血光後,像是忽然清醒似的,一个箭步奔上前抓起我的手,接著慌忙的拉著我往外跑。
跟在她仓乱脚步後头的我,甚是不解。
为什麽要这麽紧张?你在乎的人明明是冷喾,为什麽还要这麽担心我?
是因为他不在,所以你把对他的关心投s在我身上,还是其实……你真的有那麽一点的、在乎我?
即使是妄想,我还是希望你的原因会是後者。至少,在我的妄想里可以如此。
我们的奔跑静止於我家门口,范羿宁弯下身满头大汗的喘息著,紊乱而急促的气息转达了她似乎有些难受而喘不过气的现象,可她却不肯、松开我的手。
我不懂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执著;我始终猜不透,猜不透你在想些什麽。
强迫自己抽离被她牵著的手,「回去吧,你。」
接著我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锁。
她勉强自己在短时间内恢复平稳的呼吸,然後绕到我面前,双眼瞬也不瞬的看著我,「我不管你误会我跟冷喾什麽,既然我已经答应你要帮你换药直到你的伤口好了为止,你就没有任何理由跟藉口可以拒绝我。」
她一口气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完,不理会我的呆愕,迳自取走我手中的钥匙,开门,然後再一次拉起我的手走进屋里。
她转身将钥匙放进我手心,「去坐好。」
丢下了命令,然後笔直的朝墙边的柜子走去。
她的举止就好像这里是她家,所有的格局她都了若指掌,熟练的拉开第二层抽屉,从里头拿出了医药箱,然後返回我面前。
见我仍站在原处没有动静,她则是一句话也没说的就把我拉到沙发前,双手使力的压下我的肩膀,使我无法反抗的坐在沙发上。
她轻轻的拉起我受伤的右手,将上头被鲜血弄脏的绷带拆下,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因为方才的过度使力而撕裂的皮r绽开,周围还泛著难闻怵目的血色。
她倒抽了一口气,娇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著。
也许是被这景象吓著了吧,毕竟这画面真有些怵目惊心。
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然後拿起乾净的棉b和消毒的碘酒,小心翼翼的在上头涂抹著。
我这才发现,自从我受伤以後,每一次她都像现在这样仔细而小心的帮我上药、包扎,没有一次例外。
在冷喾回来之前,也许我可以理解她做这些事情的动机可能出自於羞愧。
可是在冷喾出现之後,她会这麽做是为了什麽?
那样忧心的眼神、那样在乎的神情,怎麽样都叫我无法视而不见。
欸范羿宁,你知不知道你这麽做,对我来说真的很难受……
当我回过神,她已经帮我换上了乾净的绷带并且固定,然後将医药箱摆回了原本的位置,脚步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我起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铝箔包装的红茶走回客厅,拉起她的手将红茶在她手心中,然後返回沙发坐下。
她有些惊讶的看著我,我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请你喝红茶,代价是,把早上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解释清楚,每一秒都不能少。」
她低头看了手中的红茶一眼,又抬头看向我,「可是你刚才在学校说不想听……」
「我突然想听不行吗。」我不自在的乾咳了一声,「说还是不说?不说把红茶还我。」
幼稚的伸出手,像个小孩子似的玩著交换条件。
而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露出这麽……嗯,白目的表情。
她犹豫了几秒,「好吧。」最後还是选择了红茶。
看来,红茶的吸引力真的不容小觑,以後得好好利用才是。
她朝我走了我来,在我旁边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接下来的第一个动作则是将包覆著吸管的透明包装撕开,握在手心里,然後用吸管的尖端刺破那层铝箔,贪心的偷吮了一口里头的红茶。
呐,这次怎麽没有乱丢垃圾呢?
我边想著,边伸出手摊开她微握的手心,取出了上头的塑胶模。
她愣愣的看著我,我只是给了一个眼神,故事便开始了。
「第一节课的时候他传了一张纸条给我,要我下课去顶楼……」
「有什麽事吗?」我倚著有些生锈的老旧栏杆、望著蓝天,并没有看著身後的那个人。
虽然他是冷喾,虽然他长的跟冷誉很像,虽然他回来了……
但是冷誉明明说,早在十年前,他哥哥就在那场车祸意外中死了。
所以,他怎麽可能是冷喾?不可能。
「羿宁不记得我了吗?」他朝我走了过来,脚步停止在我右手边不远处。
他的声音很明显的和冷誉有所差别,他的有些低哑,冷誉的则是……温和。
我将头别向左方,不想理会他。
「看来,时间真的会抹去一切呢。」他有些感叹的说著,嘴角噙著一抹看透这世界无常的成熟笑容,有些无奈、有些牵强。
「你知道吗,我在日本待了十年,但是整整八年都在复健。」他开口对我提起了他的过去,让人闻之疼惜怜悯的过去。
「当我动完脑部手术醒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全部都是空白的,什麽记忆、什麽印象都没有,我甚至忘了该怎麽开口说话,只能像个残废般,以眨眼、摇头来表达我的意见。」
他轻描淡写的说著,彷佛经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没什麽,唯独嘴角那抹牵强告诉我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并没有那麽坚强。
「我被迫接受外界异样的眼光,独自在没有人陪伴的复健室里,对著镜子学说话、学走路、学怎麽拿筷子、学怎麽写字……」
那样艰苦而难熬的复健过程,他独自一个人撑过了那痛苦的八年。
「一直到现在,我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他看著我的眼睛,一点也不避讳。
他的瞳孔很深邃,有著和冷誉一样的黝黑,让我有了一丝错觉……但也只有那一秒。
「但是,即使我的外表和一般人一样,我的心一样有缺陷。」这句话震慑了我思绪。
他进一步的靠近我,来到我面前,只剩下数十公分的差距。
「所以,我回台湾来找你。」他说,认真的眼神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我愣著,他原本静止的脚步又开始移动,慢慢的拉近、慢慢的……他抱住了我。
故事结束,她又吸了一口红茶,「然後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倔著嘴唇。
我的目光从来不曾离开过她的侧脸,专心的注视著,直到她转过身歪著头盯著我,问说:「看什麽?」我才回过神、别过眼。
「所以,」她努了努嘴,「你还要继续生气吗?」
「我……」转过头看向她,却发现她眼底有著祈求我原谅的光芒,好像不是错觉。
她,真的这麽希望我不要生气吗?
她不是一直在乎著哥哥?
可是依照她刚刚的说法,又好像是误会一场……
这事情怎麽好想变得有一点点的复杂。
「那你,没有很高兴看到我哥吗?」我稍稍倾身向前,试探般的问著。
「还好啊,没什麽特别好高兴的。」她自顾自地把剩下的红茶喝的一乾二净,接著将铝箔包压扁,一脸满足的笑著。
呐、现在这个笑容,是因为冷喾、还是因为红茶,又或者是因为……
「我送你回家吧。」我取走她手中被压扁的红茶包装,起身打算拿去回收。
「等一下。」她突然喊住我,「你还没说,你为什麽要生气。」
我愣了愣,把铝箔包丢进了垃圾桶,「没有为什麽……」
「骗人!」瞄见了我想敷衍带过的行径,范羿宁迅速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抓住我制服的一角。
「你不说,我就不回家。」她鼓著颊,双眼透露著坚持。
我呆愕了一秒,随即说,「那就不要回家。」
「喂!你很不讲理欸!」她瞪大著眼,那模样像是准备张牙舞爪对付敌手的猫。
呐,有点可爱。
「不然,交换条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交换什麽条件?」她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如果你今天留在我家,那我就告诉你。」我强忍著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嘴角却呈现了不自然的弧度。
她思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声抱怨著我的不公平,「哪有这样的啊!这样还不是跟不讲一样!」
「被你发现啦?我还以为笨猫很笨,不会发现的。」我挑了挑眉,趁机揶揄她。
「我不理你了啦!」她一气之下,拎起一旁的书包就打算走人,看来真的被我气到了。
「欸……」我起身,伸出手抓住了她转身离去而摆在後头的纤细手臂。
稍微用力一扯,她就这麽失去重心的跌进了我怀里……
「离他远一点,我就原谅你。」最後,我这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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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贰拾伍、
社团教室里呈现著一片沉默的尴尬。
倚在墙边显的有些无奈的阿力学长,靠在音箱上自顾自地哼著曲调的胤学长,还有坐在爵士鼓前不停转动著鼓b的我,视线一致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
完全处於疙瘩不自在状态的修司学长和主唱学姐。
他们一个不停反覆检察著地上的打点节拍器,另一个则是不断调弄著弦线的松紧,一会儿旋紧、一会儿又松开。
就这样僵持了整整十五分钟。
「咳、我说,你们应该忙完了吧,可以开始练习了吗?」阿力学长的口气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搔了搔头。
我猜,要是气氛再这麽持续下去,阿力学长应该会抓狂,然後失控的砸烂他手中那把前天新买的电吉他。
但这只是我纯粹因为无聊到发慌的猜测。
「那我们就……」修司学长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眼神甚至胡乱飘移著。
就当他在下一秒接收到阿力学长『善意示好』的锐利眼神後立刻改口。「咳、开始吧。」
修长的手指有些僵硬的按下拨放按键,从音响中悠扬而出的旋律立即改变了原本的气氛,所有人在那瞬间投入了这次的演奏。
主唱学姐清晰的嗓音伴随著短暂的前奏融入旋律,轻轻的哼唱著。
当前奏结束的下一个瞬间,激昂的和弦搭配著响亮的钹声为这首歌曲揭开了序幕。
指头还残留 你为我擦的指甲油
没想透你好像说过 你和我会不会有以後
世界一直一直变 地球不停的转动
在你的时空 我从未退缩懦弱
当我靠在你耳朵 只想轻轻对你说
我的温柔 只想要你都拥有
在我抬起头准备敲击铜钹的那一刹间,我发现,彦蓁学姐的目光竟然停留在修司学长身上,闪烁著复杂激动却无法诉说的涟漪……
我的爱只能够让你一个人 独自拥有
我的灵和魂魄不停守候 在你心门口
我的伤和眼泪化为乌有 为你而流
藏在无边无际小小宇宙 爱你的我
节奏在副歌第一次唱完的时候趋渐缓慢,学长认真的弹奏著吉他,似乎没注意到学姐刚才的注视。
那样认真的神情或许真的有著某种吸引力,至少对学姐来说,是迷人的。
那我呢?
我对范羿宁而言,是不是个特别的存在?
还是说……冷喾才是?
将复杂错开的思绪收回了打鼓上头。
这首歌曲的鼓点很多,不容许有任何错误,尤其在衔接副歌时的澎湃必绪分秒不差的对准节拍,否则就会失去了那种激昂的情绪悸动。
对初学打鼓的人而言,是道难题。但我……或有或无吧。
专注、认真、打鼓,这是我现在的任务。
学姐的情绪也许是受到音乐的影响,变得异常激动,而大家也在第二次副歌之後察觉了她的异样。
果然,在副歌之後的最高亢,走音了……
对於这首歌而言,这是个致命的失误。
所有的音乐骤然停止,每个人的目光全数放在站在麦克风前的主唱学姐,她则因为这个失误而拖延到大家练习的进度感到抱歉的低下头,却沉默著没开口。
「彦蓁,你的状况……」见修司学长不开口,背著贝斯的胤学长帮忙做了询问。
「我可以。」学姐笃定的打断他的问句,吸了吸鼻子,然後振作的抬起头。
「好、好吧。」胤学长勉强的点头答应,他们相处了三年,他当然清楚学姐的个x。
节奏从学姐出错的前一段副歌开始,然而这次,修司学长不只专注於弹奏,也分出了一些注意力在学姐身上。
看来,学姐这次的失常,学长也不全然不关心,只是……嗯,怕尴尬。
为什麽我突然有种预感,一种他们明明互相喜欢、却被某种原因牵制而不能在一起的预感。
怪了,我。
我的爱只能够让你一个人 独自拥有
我的灵和魂魄不停守候 在你心门口
我的伤和眼泪化为乌有 为你而流
藏在无边无际小小宇宙 爱你的我
修司学长的指尖快速的滑掠吉他的指板,华丽的和弦在间奏中演奏的完美无瑕。
修长的手指迅速俐落的勾弦弹奏著,每一个音符回盪在耳边,充满了无限的爆发力,听入耳里成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听觉享受。
高超完美的技术、完美无瑕的吉他水准把这首节奏紧促的曲子谱出了伶俐的风格,不可否认的,学长真的很厉害。
那样超出极限的压弦,手指彷佛成了幻影似的在指板上下来回盘旋,激昂悦耳的乐音在整个空间里呈现出最能扣人心弦的旋律。
在搭配上俐落的鼓声、低沉的贝斯,以及副奏吉他手的装饰音点缀,这首曲子融入乐团里所有人认真的信念,谱成了完美。
而学姐的声音慢慢的回复了原本的清晰,在副歌之後增加了许多的爆发力,将心中那股过度激动而放纵的情绪收敛圆润,然後适当的放入歌声中唱了出来。
爱你的我
不能停止脉搏 为了爱你奋斗
就请你让我 说出口
爱只能够让你一个人 独自拥有
我的灵和魂魄不停守候 在你心门口
我的伤和眼泪化为乌有 为你而流
藏在无边无际小小宇宙 爱你的我
爱你的我 爱你的我
学姐细致柔和的声音伴随著伴奏的吉他伴奏慢慢的来到了尾声,到了最後只剩孱弱的气声,完美的结束了这次的练习。
在音乐结束之後,学姐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所有人将乐器、音箱、电线、节拍器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拾完毕之後,阿力学长和胤学长像是早就约好似的快速离开。
而我也没打算留下来当观众,将鼓b放回鼓上,起身打算离开。
「呃……冷誉,我听羿宁说你的手受伤了,刚刚练习的时候还好吧?」学姐彷佛刻意躲避著和学长独处的机会,硬是叫住了脚步都踏出门口的我。
「嗯,还好。」我简短的回答,继续迈开脚步。
「学弟!」我停下脚步,转身有些无奈的看著後头的学姐。
她就算在这麽不想跟学长相处,也没必要把我拖下水吧?
我可不想再跟学长打一次架,被他那一拳揍到撕裂的嘴角到现在还会痛欸……
「那个……你……应该没有什麽事情要忙吧?」学姐硬是把这句话挤出了句下文,我的表情更加无奈了。
「有。」就当我故意吧。
「那……那可不可以……」就这麽积极的想害我被揍呀?
「不可以。」她为难的表情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难过受伤的眼神。
谁来告诉我,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我走上前,步伐静止在学姐面前数十公分处,弯下身与她平视,「你,喜欢学长,对吧。」
肯定直述句。
语毕,然後,她愣住。
「既然喜欢,告白那天干嘛要拒绝他?」不等她否认,我继续问。
她低下头,不自然的揉著手指,欲言又止。
「你一定不知道你害学长误会我,还狠狠的揍了我一顿。」我撇了撇嘴角。
她像是因为耳闻这件事情而吓到的颤动了一下,小脸倏地抬起,瞪大著眼睛,一脸『怎麽可能』的看著我。
ok,我的解读是:修司学长在她心目中是不会打架的好学生。
我耸耸肩,指著嘴角的伤痕,「呐,这是证据,我可没诬赖你的修司学长。」
啧啧,我好像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
「他哪是我的!」学姐似乎听出了我话中的语病(正确来说是故意),立刻大声反驳。
但,脸上那抹晕红,倒是挺诚实的。
「欸,学长瞪我很久了,我真的不想要在被揍一次。」我挑高著眉,用眼神示意著还待在社团里假装忙东忙西,其实一直在偷看我们的修司学长。
「我……」
「先走了,掰。」转身,闪人,快狠准。
「欸!冷誉!你怎麽可以这样啊!喂……」主唱学姐渐行渐远的斥骂声在走廊中回盪著,然後……
我不晓得了。
谁知道後来她跟学长有没有好好的谈一谈,还是又像上次吵了一架。
anyway,反正不关我的事。
对了,范羿宁。
转身走下楼,往舞蹈教室的方向走去,不晓得这只懒惰又爱翘课的笨猫有没有乖乖去上社团,还是又躲在顶楼睡觉了?不过现在时间有点晚了。
还是跟冷喾……
脚步猝然停止,我的眼神呆愕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范羿宁怎麽会跟冷喾一起从舞蹈教室走出来……
为什麽你总在解释完之後,又给我另一个疑惑?
≈ap;lt; end if ≈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