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5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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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作者:肉书屋

    睁看祖宅化成了火海,还有那片荷塘。他望不见那个抱猫地背影,便咬着牙低声道:“我活着……也没什么用。”

    龙夜吟不耐烦道,活着就好,活得比他们长,可以气死他们。

    秦煜后来再也没有寻过死。

    他开始接手城中的事务,从中查找线索。起先他以为是谢源,但是后来,他不得不承认那是迁怒。他知道龙夜吟对谢源是不一样的,那种不一样几乎从头到脚。他很奇怪他居然是那样肤浅、只看外表的人,但是又毫无办法。

    他觉得怎么都是自己先来的,然后那么多兜兜转转……现在他们又遇上了,那么难能可贵,那么……好。

    可是他却爱着别人。

    秦煜觉得荒唐。

    而对龙头头来说,谢源救过他一命。那在大漠荒凉中无声地来、无声地去,无人在乎的命。

    那么,谢源就是他的命。

    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已经模糊了,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在蚩尤海的夜晚,茕茕独行的冷漠旅人,美得像冬天月光里的冰荧惑,也沾染着梦幻般的剧毒。

    “要帮忙么?”

    “不用。”

    “你那样,没有办法把马救出来的。”

    旅人没有说话。他杀了马,然后踏上旅途,飘忽如风。

    三天后他们再次相遇,他问他去黄金城的路途。

    此后一别无期。

    龙夜吟见过许多过客,这是很特殊的一个,所以他记得他。他记得他,所以知道谢源不是他。谢源只是谢源,聪明,骄傲,从容在握,千方百计引他入瓮,却不知道引狼入室。

    他其实很贪心。他装作不在乎,但确确实实,很贪心。比如说,他曾经溜到秦煜房间里透了一个球出来。虽然他知道,他不可能瞒着父亲有什么小收藏品,他能拥有的,也只是从秦府到诺诚的短短一路,可他还是很想要。他都明白的,所以最后只好把它藏在若耶溪里。

    他空有一身武力,空有纵横千里的兵机。但是他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什么东西的。

    也留不住谢源。

    【番外】龙头头与秦囧萌(中)

    因为自己毕竟是一种人见人怕的怪物啊。虽然不明白,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有这个自知,也在遇到对的人的时候,愤世嫉俗。

    秦煜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对个头啊,谢源这样子的人。

    是,秦煜对谢源的看法,糟糕透了。

    这种贱货就是什么时候都能吸引众人的注意,对你的愤恨可以完全不加理睬,最后你愤恨着愤恨着,他爬到你头顶变成boss的那种人,看了就想狠狠压在地上削一顿。作为龙头头的暗恋者,秦大少却很少把谢源当成情敌,这跟你自己是一只剑龙,就很难把霸王龙当做情敌一样。对他来说,谢源的危险不仅仅在于抢人——抢人只是最低限度的。谢源对人生的威胁简直无处不在。见到谢源的第一面起,秦煜就感到他简直无一处不在冒着j诈的坏水,是故非常不能明白,这一个个都上赶子不是买卖是为哪般。

    美则美矣,要人性命。

    龙头头却是个不惜命的。自他报了仇之后,支撑他一路走来的使命感消失殆尽,他牵着马走在西凉街头,依稀觉得自己还是当年的顽童,而头顶已然少了父亲的鞭笞、军法的桎梏。他挣脱了背负在头顶不曾消散的头衔,或是诅咒,同时也觉得浑身一轻,连性命也可有可无,简直可以平日飞升而去。要不是有个谢源做念想,他大概会去尝试着出家,洗一洗这些年造下的杀孽。

    无事可做,无聊透顶。

    若不是他本身便是个刻板寡味的人,恐怕就会闹出大乱子来了。

    结果,正在这时,谢源也挣脱了。

    姬叔夜死了,陆铭一走了之,龙夜吟眼底精光一现,请君入瓮。段数在阴谋家谢某人的眼中,拙劣可笑,那也就只有使出擅长的强取豪夺,以填欲壑。

    秦煜知道龙夜吟是真的喜欢谢源,那样喜欢,神智都不清了,搞得人都不要做了。在他眼皮子底下,龙夜吟像是抽饱了大烟似的,全心全意地把自己整个托付出去,把自己的剑自己的刀,握进谢源的手里。谢源透着清凌凌的媚意,毫不手软就把他剐了个血肉模糊。

    没有我,你可就什么也没有了哦。他这么说的。

    秦煜为龙夜吟不甘心。他不是大度的人,但是撇开爱情,他也看不下去。而一谈到爱情,那就像看到自己最最心爱的东西被人踩翻在地,狠狠跺上了几脚,碾成齑粉。

    他哪里懂呢?秦煜想。本来,没有你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根本用不着你说的。

    他爱你,他就把鞭笞他的权力交给了你。

    可是……你还真打了我操!

    秦煜发誓以后再也不给谢源好脸色看。但是龙夜吟不,他决心要做个傻二,以便让后世的史书里可以明明白白写上“龙夜吟,情圣也”六个大字。于是他只能当做不晓事,陪着龙夜吟一起傻。

    这一傻傻了十年,鞍前马后。

    他从一个看到血还要晕乎两下的贵游子弟,活生生变成了一个兵痞,狠起来能冰天雪地的战场上吃死人肉,然后一瘸一拐走八百里路去找龙夜吟。他凭什么呢?有什么身份么?似乎是没有。但他让全天下都知道龙夜吟身后有个秦煜。

    只是他们不知道,秦煜帮他洗衣服叠被子做私房菜,秦煜给他热羊||乳|调草药治带了根的胃病,秦煜碰上了没碰上了凑上去给他当肉盾挡明枪暗箭,秦煜抽抽搭搭地一边给他骂一边给他剔手臂上的箭簇,秦煜在他发饱老酒想谢源想得要发疯的时候躺平了给他压。谢源做了什么?谢源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用做,他还什么都不看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在阁楼宫阙中搞他那一套复杂阴暗让人作呕的宫廷政术,在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洋洋得意有这么个好用的走狗,在外头风餐露宿为他保家卫国。

    秦煜起先恨得咬牙切齿,然后在岁月的洗练中变得平静淡然,然后在有一天倏忽发觉,自己这么伺候着龙大爷,但有可能永远也战胜不了那邪恶阴毒的狐狸精,莫名胆寒。

    不是心寒,是胆寒。若是心寒,他早八百年就心寒了。他是胆寒。人年纪大了,总有些说不出口的不安,何况,他从来没有被人看在眼里过。

    秦煜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觉得龙头头可能也不是他想得那么傻,至少他那么冷冰冰的,那么漠不关心的,那么视而不见的,就从他这里撬走了所有的青春与最炽烈的关怀。一句话也没有。他平静地接受,有时候堂而皇之地占有,但过后又不动声色地抽身。如果秦煜敢提什么要求,他推脱得极有可能与他的心上人一样漂亮,干净。

    于是秦煜从平静淡然变得有些机械。

    他想,是不是一切都该有个头。不管是好是坏,一个结束,或者结束的理由。

    这个时候,陆铭又带着大队步兵从后方赶来。

    十年过去,大家都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样子,身份、地位、立场,一切都已然有了清晰的眉目。大家已经明白了自己并非可有可无,他们注定要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其后几百年的运命。他们的一切都会被议论纷纷,甚至盖了棺还要留于后人说。

    在这种认知上,所有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有了各自的目的,但是陆铭依然游离在这一切之外。这个男人对全天下来说都像个谜,有他出仗,即使是敌人也会觉得万分荣幸——虽然那肯定是会输的一仗。但是朝廷又偏偏对这样的将才弃之不用,只让他在军塾里带带学生。

    有不少诸侯,明里暗里很想挖他。

    秦煜只嗤笑。他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的,他们几个当初起事的,内里都心照不宣。陆铭自然不是被雪藏,说起来,他是摄政的当家。对于兵家大事,当然想插手,就有人秣马厉兵,让他带着最精锐的兵团慢悠悠一路推进,弹无虚发;想收手,就一骑绝尘朝帝京,跟着他家那口子去山里看桃花,逍遥得很。

    话所如此,但秦煜总觉得他不是个善茬。摄政的男人,狠起来可以是真正的太上皇。他也算得上阅人无数——虽然是死人,但也称得上有准头,毕竟他出生在那样一个以头脑发达闻名的家族,机敏注定是天性。

    回帝都的时候,谢源不见龙夜吟,往往是他在两头跑。他知道谢源和陆铭两人感情笃厚,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让他觉得诡异。那种诡异,他说不太上来。但总觉得问题可能并不出在谢太傅身上,只可能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那年王域已定,收复山东诸国被提上日程,诸侯亦发起联军,在崤山以东对峙龙夜吟与楼琛两路前锋。陆铭就稳稳地押着中军,赶来两人的后头,也不商量进攻的事,只为大家敲定一个灭国的次序。

    谢源于军务是不懂的,他擅长调配粮草安定后方,在打下来的地方可劲地忽悠人,好乘机明的暗的安插自己人进去,具体打仗的事情只能由他们几个自行敲定。而陆铭对于战局的把握基本上跟常人不在一个维度上,反应虽然慢,但殊无纰漏。布置完了,基本上也没他什么事了。

    秦煜看陆铭撑着沙盘,捋起军绿色的袖管,一脸镇定地排兵布将,一时间有些恍然。他们两个年纪相当,他常年吹着风沙,自然老得快,但岁月也终究公平,还是在这个太上皇的身上留下了痕迹。陆铭的话很少,经常性的沉默,沉默的时候看上去很冷漠。

    开完会匆匆都散去,秦煜提了壶酒,冲他扬了扬。很奇怪的,他们俩的关系还算不错,似乎情敌的情人天生是联盟。秦煜还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丝奇怪的共鸣,虽然他们一个占有了全部的幸福,一个又占有了全部的不幸。

    两个人在辕门处巡完营,然后秦煜从大氅里摸出准备好的烧鸡,酒,一样一样的,变戏法似的,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帐篷的背风口,也不顾及干净不干净。出乎他意料,陆铭也不大在乎,两个男人吹着小凉风喝点小酒,谁都没有开口。陆铭是个话少的男人,毕竟谢源话那么多。

    吃饱喝足了,秦煜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问他是不是该放手了。他也找不到人来谈谈感情问题。他的感情都花在了龙夜吟身上,以至于忽视了许多许多其他的感情,到头来有点孤苦无依。

    陆铭似乎觉得有点没头没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然后说看你们挺好的呀,他也没要找别人,连帝都都不太回。

    秦煜想了想:“也不是那样的……”

    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可说。

    也不是那样的。不是……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的。

    有谁知道呢?

    陆铭歪了歪头,双眼皮很明显,但看不出年少时那种憨傻青葱的味道,只是属于男人的英俊。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这又不算什么的。”他说,“你有身份,有地位,因为要牵制百里氏主家的缘故,谢源还对你很是看重,今年回去还要给你封爵——你这样的条件,要对付的不过是个会打仗的龙头头,你想,我可不会答应给他封侯的。到时候你要怎么摆布他,都可以。”

    他说到这里饮了口酒,“你再想想,我当年没钱没权,什么都没有,我要对付的,可是谢源。就算是现在,我虽然比起当年已经好了太多,可他已贵为摄政,在帝都有那么多人等着上他的床,有那么多男男女女供他挑……”

    秦煜道想不到你也不容易。

    陆铭矢口否认:“那倒不是。我比你好多了。凡是我们这种人,先爱了,就注定要惨一点。我当年对他这么好,他才跟得我,我若是现在对他不好,他还跟我做什么呢?俗话说,守业更比创业难,一样的道理。”陆铭低下头,抚摸着粗糙的瓶口,“所以,要对付他们,也只有一个办法。”

    秦煜洗耳恭听。

    陆铭却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们都已经做到了。只是谢源他晓得,龙夜吟不晓得。”

    秦煜不明所以。

    陆铭一字一顿道,离了我们,他们会疯,会死,会不得安生。秦煜被他那寡淡的模样弄得不寒而栗。

    陆铭接着古怪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时不时出门?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疼,记住疼的滋味,这样给糖才有意思,不是么?我看龙头头要下猛药的。”

    【番外】龙头头与秦囧萌

    秦煜很赞同他这句话。

    龙夜吟,必定是要下狠药的。他现下很平静,但并不表示他很冷静,他很爱,也并不表示他不会伤害。人狠起来是什么都做得到的,何况是因爱生恨。他当然贪心,他跟龙夜吟赌了十年,在最后贪心得想要狠狠赢一把,并且顺带扇他一个耳光,作为前十年的补偿。

    “不,扇他还太轻了,”秦煜阴毒得想,“谢源可是在上头插了一刀,我怎么说,也得插上一刀才算作罢。不,应该更狠一点……反正不论之前还是以后,也还是我来料理。”

    只是想想这种可能,就让快感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里了冒出来。

    而这一切,开始于那一年的大战后,他跟随陆铭回了帝都,见了谢源。

    谢源很想念陆铭,带着刚满十五岁的天子出城十里相迎。他足够坦率,这个传说中阴晴不定又诡计多端的掌权者,在最最亲密的人面前就像一本摊开的书,很温良,也很清明。在很多年以前,他便主动承认了陆铭的地位,在朝中出则同车入则同席,只是在很多双眼睛下稍稍克制,让人不辨尊卑而已。而在关上那扇太学后院的门扉后,他是很愿意低头的,他学聪明了,明白安全感这个东西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是故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放在附属的地位上。他尽可以依赖尽可以耍赖尽可以抱着他的男人极尽妩媚极尽放荡,这样就可以让他心疼让他照顾让他迷得七晕八素让他定下心来,啊,这个人是我的。甚至他们争吵的时候,谢大人也越来越倾向于哭倾向于挠倾向于不讲道理而不是缜密审慎地长篇大论。他非常放松地暴露着缺点,暴露着弱势,让陆铭能够找到宠他爱他的理由。

    这让秦煜很羡慕。当然,陆铭也让他羡慕。陆铭很安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他的心确实比之一般男人来说都要淡上许多,有点像总是抽着烟管的楼大将军。秦煜再怎样都不会想到把仅仅把龙夜吟藏在家里,圈养在闲职上,他做不到,因为龙夜吟不会同意。他即使放赖也只放赖他自己的,不像狗,时刻摇摆在你的脚下,他更像是不着家的猫,除了有事踱到墙头吃点你的饭,其余时刻都宁可跑去在不知哪个犄角晒太阳滚泥巴。

    陆铭却很有分寸。他在谢源面前也很安静,但那种安静不带棱角,不像他捋着军服的袖子在所有高阶军官面前布置兵机,会静静地把锋芒推到每一个人的头顶。在谢源面前他不是这样。他藏得那样好,不让人觉得沉默是那堪,反倒带着一种缱绻的依恋,能够笼络时间的依赖,在秦煜看来多少近乎病态。他们相拥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人存在,那种互相之间的心疼简直像是在控诉一切加诸在爱人之上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不幸,除了彼此。

    陆铭对谢源很虔诚。他收束了爪牙让谢源能够放心,放心到心疼,以至于低下身段来迁就他。他所做的只是无声地坐在他身边,然后朦胧地望着他,祈求。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切。

    这实在是非常省力。

    谢源工作的时候,他乐衷于各式各样的清闲玩乐:他和小孩在河边飞瓦片,和隔壁老邻居下棋,和京卫司的下级一起喝喝茶,挑选好马,或者去听街头巷陌的评弹,小女娃儿清凉的声音依依呀呀里,思考一下晚上买什么菜。他还与卜筮监狱钦天监有许多来往。素闻长公主精通术数,天下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向她讨教或挑战,凌姑娘不耐烦了,或者两湖盐运使大人尚驸马熊通进京管老婆了,就把这些人统统推给陆铭,然后众人发觉这个来路蹊跷的家伙似乎也很是可畏。天气晴好,谢源又坚持的时候,他会进宫一起参加一些贵游聚会,坐在谢源身边眯着眼喝酒,因了立场对人冷冷淡淡,一看就没有贿赂的可能。如有兴趣的时候,他也去参加一些激烈的运动,比如打马球。如果再刺激一些,他就传令南北军秣马厉兵,冷一冷老婆,让他在萧瑟的坑头清醒一下,然后踩着他心痒的乘机回来张开天罗地网,让他更加沉溺。

    陆铭把谢源变成他的女人。无法无天地宠着他,让他提不起兴趣再去调教任何人。在照顾他的一点一滴中步步为营,强行帮他养成了种种怪癖,以至于除了他,谁都不可能让他可心。

    无可取代,都是因为被惯坏了。陆铭如是说。

    秦煜若有所悟。坊间多传谢源骄奢贵气,规矩甚多,其实他本来哪里是这样的人呢?陆铭当然可心,因为陆铭在衣食住行上一点一滴下了功夫,先安安静静地把他变成了那番模样。所以他当然可心。

    两个人互相瞒着彼此,使了点上不来台面的手段,于是爱情发酵成了断不了的美酒,变成了永恒的瘾。他们每一次zuo爱都像是要死了要疯了,锦绣堆里两条再不放纵就要粉碎的毒蛇,交缠不清。

    谢源总是一边哭一边接受身后权力的进攻,光裸的脊背收束拢深陷的腰肢,挂满汗水,剧烈痉挛,啜泣着要去死,要杀了陆铭去死。而陆铭只是安静地成全他,俯下身紧紧贴着每一寸肌肤让他半死不活。就是这样永远无法平静的爱情,在平静的生活里。

    秦煜觉得他们无比平静地走火入魔,无比清醒地疯癫成痴。他一方面鄙夷,一方面偷偷想着,有没有可能龙夜吟与他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不疯魔不成活。

    于是秦煜如陆铭所言,带着一种微妙的期待开始慢慢退出龙夜吟的人生。他见了谢源,清清淡淡地坦白了念想,谢源笑了,却不是嘲笑。他很喜欢权力,来自暗恋者的暗恋者的念想,这本来会让他很快活的。但是显然,除却陆铭,他头脑清醒得很,他在爱情上已然不需要这种低劣的优越感。他如此完满。

    他恩准了。他不顾士气提前给秦煜封侯,给他朝中的肥缺,给他富裕的封地,让他有一切可想的不可想的自由行动权,完全不再受龙夜吟的掣肘。

    然后秦煜便开始了他的计划。他如此不着痕迹地退出龙夜吟的生活,那与他曾经的强势插入完全不相符,就像一个不知哪里漏了洞的气泡,慢慢慢慢地,把曾经倾注在一个人身上的所有温柔撤走,如同放慢了许多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龙头头是个粗线条的人,他生就与敏感隔离,遇到了危险也只能感觉到个模糊的大概,一如盲人摸象,只能惶急而不知所谓,到了最后已经习惯性梗着脖子挨打。他所有的防御不过是一身铜皮铁骨,与一颗早就不再跳动的心。他曾经很不容易受伤,现在更是缺乏这种潜质。

    结婚是最好的。陆铭告诉他说。一结婚,他就算再不开窍,也非得开窍不可,还很容易看出来。人都是很贱的。这个你大可以信我。

    说着,似乎眨了下眼睛。

    于是秦煜照办了。他很低调,连姑娘都没找,就默默找谢源要封手谕藏在口袋里。然后,他换了发髻,私下里找要好的僚佐吃了一顿,乘龙夜吟禁酒的时候。

    龙夜吟只在这上头敏感。那晚上自然很热闹,而他们的帐子又那么近。龙夜吟踢帐的本事可从来不曾荒废,待到看到他们投壶呼卢,当场脸色一沉,让亲兵进来把每个人押出去,抽二十鞭子再说。

    秦煜低着头出去了。

    龙夜吟皱了皱眉头说不是你,慌什么。

    他是不罚秦煜的。这就像是龙骑军里头的习惯法。关于秦煜的习惯法很多,这倒不是什么处心积虑的设计,秦煜是个直人,他就会指着龙夜吟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你连我也打你有没有良心!于是龙夜吟就淡淡一皱眉,为了防止自己无良,转身就走,颇有点欲盖弥彰。这么一开头,以后便成了惯例。

    “他们都是我的人。”秦煜坦荡道。

    于是龙夜吟看着他,用马鞭淡淡地敲着裤腿,答非所问说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秦煜淡淡道我都换了半个月了。

    “哦。”龙夜吟已经摸到了那只近在咫尺的巨象,不安让他原地兜圈,“你为什么换了……这个发髻。结婚的人才这么梳。”

    我结婚了。秦煜淡淡道。

    龙夜吟在原地愣了会儿,说哦,那放你一个月假吧,说完转身就走。后来还包了个红包给他。

    秦煜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搔了搔头,唯一的感触是,啊,果真一败涂地,连刺伤他分毫都没有。陆铭当初削他的时候,他还红着眼圈没皮没脸地大吼不甘心,虽然是兄弟,但还要还手呢。

    于是他问陆铭,怎么办呢。

    陆铭说,结婚还不行啊,那就只有死一死了。

    秦煜只觉得很空虚。厌倦之后的空虚,他不保证自己有谢源的好福气。

    于是,他真对亲事上了心,到处去找好女儿家了。

    他置办田产到处相亲不知怎的传到了龙头头的耳朵里。他在一次例会后叫住了他,说你骗人啊明明没娶媳妇,还敲我一笔钱,说的无比淡定。

    秦煜在他的黑眼睛里又有些慌神。龙夜吟看人总是直来直去,都不知道要温和一些。

    他听到自己很淡定地说,找一房不太够,想再多讨几房,这样才好。

    龙夜吟哦了一声,看着他无甚表示。秦煜耸了耸肩膀,转身要走。

    龙夜吟总是给他看背影,但是轮到他给他看背影,这滋味却只有自己知道。他并不趾高气扬,也并不开心,只是淡淡的苦闷,一如淡淡的十年。大概龙夜吟转身的时候,比他还要没感觉。

    秦煜觉得多可笑。谢源和陆铭,他嘲笑他们如此浓烈如此疯狂,但他们自己却那么淡,淡到可以随便给什么东西掩盖掉光阴。

    “喂!“背后的人突然掣肘,“叫你怎么没反应。“

    想着娶媳妇儿呢。秦煜翻白眼,心脏不可思议的狂跳。

    “你这人真不讲道理,“龙夜吟拧着眉,“都十年了,再凑合凑合,这辈子也就过去了,你这时候跑去娶什么老婆?有意思没你?真搞笑,让别人怎么看?“

    秦煜笑。笑完了说你这傻逼什么意思啊你,我一句话不懂。

    龙夜吟坦坦荡荡,你才傻逼,你全家傻逼。越骂越起劲,面红耳赤地虚张声势。

    秦煜就冷眼看他蹦哒。蹦哒完了甩他一句话,你这就够了?这一句话说完,眼圈都红了,把他从头到脚数落一遍不够,还从头到尾的恶行一一昭揭。完了又委屈又愤恨:“十年来你说过什么没有!你连一句喜欢都没有!”

    龙头头死猪不怕开水烫,立马接口道我喜欢你,然后站着准备继续由他骂。

    看了看他的脸色,又为了保险加上一句,我爱你,那说的是眉毛都不动的。

    秦煜看着他,泪流满面。当晚打了他一顿又滚了次床单,龙头头还嫌弃他打得狠,让他自己动。

    然后日子照旧过。

    人跟人之间的区别,还真就这样大。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十年,再凑合一下,那就是一辈子了。

    【番外】全民搅基时代(上)

    谢源在姬叔夜过世后的第三年,把他的牌位摆进了宗庙。外头依旧兵燹连天,他却已经很气派地穿上危冠广袖。

    这可是件大事情。

    按理说,祭太庙只能由天子主持,但那个时候姬搏虎年方十岁。十岁的姬搏虎在同龄人里头算是聪明的了。他能背一百多篇短小的诗,听过不少评弹因此熟知历史,被逼着学了一点四书五经,字写的勉强方正。比起文化课,倒是更愿意跟着他的二哥学骑马射箭上体育课。

    姬搏虎模模糊糊明白自己是有点尊贵的,毕竟还有个人专门为他试毒。龙叔把帝都打下来的时候,谢源把他浸在木桶里狠狠刷了三遍,给他套上沉重得让他动弹不得的衣装,让他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众人前头。降国诏书和即位诏书,也是由他亲手接过的。

    但是他也没觉得自己特别尊贵。因为家里头算他最小,他头上有那么多叔叔伯伯阿姨,不尊敬就拿不到压岁钱。其余的弟弟妹妹又不能欺负,欺负了,谢源还找他算账。况且,谢源气急了,要撩起裤子来打的,下手比较狠。所以说,天子说到底,就是个普通的小鬼。

    小皇帝对于太庙,很不怀好意。因为那是座很阴森的大殿,而且除了他,谁都不能进去。除此之外,对他那个传说中的爹,他也没有任何好感,谁会记得一个从来不记得的人的好呢。但是最后一条,他不敢堂而皇之地说,因为谢源会难过。

    谢源谈起他爹的时候,总是会摸摸他的头说,如果他在就好了。那表情算得上忧伤。谢源很少有这样的表情。他总是胜券在握坏水横流的模样,永远打不到的模样。

    姬搏虎不知道再有个亲爹会有什么两样。他过得挺好的,毕竟他有这么多个爹。他有母亲,虽然嫁得有点远,但是偷偷溜出宫去拿零花钱,再在回来的路上买点平时吃不到的油炸零嘴,那也是件难得的好事。他有谢源,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姬搏虎甚至分不清叔和爹有什么两样。他还有二哥,二哥最好了,又肯像楼叔一样带他跑马,又不像楼叔那样,带着一股呛人的大烟味儿。而且二哥从来不凶他,还肯让他坐在脖子上偷溜出宫去玩。谢源就不肯。而且他那脖子,看起来就经不住坐。

    谢源也有点不太放心他一个人进太庙,毕竟那里头,确实让人毛骨悚然。谢源就改了礼制,反正他们说起来是开国——虽然半壁江山还握在计都和其他诸侯身上——让一些身份尊贵的人可以从旁作辅,敬上贡品。在祭太庙那一天,他很原教旨主义地牵着一头纯白的小羊跟在姬搏虎后头,准备到时候哗啦一脖子,好让姬家的列祖列宗一同坐下来吃肉。结果里头黑咕隆咚的,那准头就看不太好,人又胆子小,估计没有一刀毙命,让小羊咩咩叫着跑了,淌了一大殿的血。

    姬搏虎从此以后对祭庙记忆犹新,总觉得那是一件超级好玩的事情,与抓小羊有关,可以在混乱的尖叫中浑水摸鱼。一看他那虎头虎脑、眼睛贼亮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主意贼多的运动健将,最喜欢闹哄哄的地方了。

    那一天,姬搏虎就乘机把长公主家的小公子给拉到一边。小公子原本应该姓熊,但长公主觉得这姓一听就二缺,跟他爹似的,强烈要求让儿子跟自己姓,甚至不惜把睡午觉的姬搏虎弄醒,押着他下了一份手谕。

    而小公子的名字又得于谢源,据说可以追溯到《尚书》《诗经》那种典籍之中,充满了对传统与美德的向往,总之特别古雅特别体面特别有文化,与姬搏虎形成强烈又鲜明的对比。

    他叫凌芷。

    姬搏虎是很喜欢小公子的。大家都喜欢凌芷。对于姬搏虎来说,凌芷简直像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又清秀又文静,既不像他夜叉一样的姑母——他姑母连母夜叉都算不上,只能算夜叉——又不像他那个据说是做水贼头起家的姑父。熊通可是经常一边吃饭一边剔牙,一边喝汤一边打嚏,是浪费粮食的个中高手,卡在牙缝里的东西能喂饱一条老狗。凌芷跟他的父亲母亲都不一样,以至于他父亲不得不怀疑这是谢源跟凌月生的。

    谢源为了不把他们的夫妻矛盾引到自家门前,讨好了小鹿许久,差点还被盛怒的外子给切掉了。所以平时对凌芷挺严厉,这也许还因为他私心觉得凌芷看起来更聪明一点,会更有前途。

    总之,凌芷小公子怎么都不像一出生就尿自己一脸的狠角色。

    他是很温和的,被姬搏虎一拉,就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跑,也不出声。然后很安静地问他,皇帝哥哥,干什么啊。

    姬搏虎说,这下头有个地宫,里头埋着以前的皇帝,你敢跟哥下去不?

    凌芷认真地摇摇头说,我不敢。

    姬搏虎原地跟个猴似的蹦来蹦去,嘿了一声,说你这胆小鬼,你敢?!

    “我不敢的。”凌芷认真地眨巴眼睛,然后皱了皱眉头,“皇帝哥哥你能不能别动,我看着头都晕了。”

    姬搏虎就瞪着眼睛不动了,木头似地戳着。眼前的小公子水灵灵的,裹着锦缎,就露出葱白似的指尖,让他忍不住想抓耳挠腮。他也不是很想下地宫,毕竟底下那些皇帝都死了很多年,但是他觉得这样可以表现自己很勇敢,而且他喜欢凌芷跟在他身边。刚才小公子被||乳|母抱在廊下呢,远得都快看不见了。

    然后他就被匆匆追完小羊的谢源给捉住了。谢源差点没把他的冕服剥下来打屁股。

    所以说谢源把慢吞吞的小公子放在姬搏虎身边实在是个很好的主意。姬搏虎七岁带八岁的,颇有责任感,凡事都想跟他一起干,包括坏事。但是凌芷那么温吞,念书又念得如此老实,必然拖累两人的行动速度,谢源闭着眼睛都能把两个一块儿兜了。

    像盗曳家的,如果放在姬搏虎身边,那就不行了。

    盗曳那时候也不叫盗曳,改姓道了,听起来那也是名门正派,大家公子。但是行事依旧畏畏缩缩东张西望像个贼头,人又瘦,裹着二品官袍简直就像个套马杆,太监都比他有气质。他大概是造孽太多,儿子生不出来,和正牌长公主生了一大堆女儿,和凌芷同龄的那个就叫道荷香。谢源不太好评价这个名字取得好不好,总之她爹妈很认同,意境也很有,就是有点缺心眼儿,不含蓄,不算大美。

    但是这小姑娘是很美的,盗曳的基因非常偶然地捐献了比较耐看的一部分,还很谦虚地全盘让位于她母亲,于是生出来的女儿长到三岁就被人争先恐后地定下。谢源就开始晚上睡不着,也想给搏虎订一个,陆铭累了一天,嫌他动得慌,说急什么,漂亮女孩还有不少没生出来呢,睡了。于是谢源就乖乖睡了,第二天起来就把这事儿给丢到脑后。

    道荷香美则美矣,性子却像她姑,一小姑娘,也不爱干净,小时候一不看牢就去玩屎粑粑,颇有灵长类的原始冲动。那时候凌芷还不晓事,姬搏虎却已经有点大了,看到她满手屎粑粑的模样,吓得魂也没了,更不要说娶她做老婆。姬搏虎可是难得有怕的人。

    后来道荷香长大了,也不像她母亲那样温良恭俭让,就喜欢舞刀弄枪,给人脑袋随便开个瓢什么的,特爱跟陆铭楼琛这种人混在一起。一度还声称,等长大了就嫁给龙夜吟,可把盗曳给急得,龙头头给他做女婿,那还得了?这女婿俊是俊,也能打,就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个秦煜刷刷在放眼刀,那可是走旱路的!盗曳没办法了,索性把她送军塾去,那儿一群年轻小爷们供她挑呢。好家伙,还真跟一群少年勾肩搭背的,军装上身,武士髻一扎,那比谢源还英武。姬搏虎这时候就比较愿意和她一块儿玩。

    而凌芷,看着她就更容易脸红了。

    他那点小心思,他娘是很明白的。他娘一开始恨他是个寤生,奶都不想给他喝,可是凌芷多讨人喜欢一小孩儿,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很灵气了,也不哭也不闹,成天很乖的,多给她省心。后来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更是学会怯怯地要糖吃,要不到,那也不哭,就会安安静静蹭着妈妈,更不玩屎粑粑,忧郁的小眼神配着长长的眼睫毛,秒杀后宫所有世妇。谢源看来看去,总有点觉得这是陆铭儿子。

    嘤嘤对他的大儿子那么宠溺,那亲事自然不会委屈他,用她的话说,那是抢也要抢了给儿子压,于是跟她哑巴姐妹饭后一唠嗑,就打算直接定下。刚好姬搏虎和道荷香一道骑着马回宫,嘤嘤就直接说了。

    当时姬搏虎就有点怪。道荷香倒是皱眉,说小凌子有点瘦弱,提个米袋,看起来也提不动,以后家里头要添个家私,换张床,可咋整哦。她娘赶紧让她闭嘴。她瞟了姬搏虎一眼,笑得阴阴的。

    姬搏虎后来几天都是梦游状态。陆铭对他那口子说,你不觉得小五不太对劲么,谢源弹着琴说那有什么关系嘛。我要是要靠他治国,那还得了。

    结果国没治出来,事儿犯了一桩。

    小皇帝直接把小公子给办了。

    【番外】全民搅基时代(下)

    谢源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啻于晴天霹雳,觉得心都碎了。姬搏虎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但是这一次,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手里捏着一把冷汗。

    感情。感情。他面对这事儿从来都无可奈何,自己都走得磕磕绊绊,至今迷惑不解,所以看到姬搏虎酷似他父亲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知道姬搏虎倔强地瞪着眼睛,只是在等待他的判决。床上的凌芷,之后会赶来的嘤嘤都是。他既然是这个家的家长,就该有个表态。

    谢源在养小孩这件事情上从来都很游刃有余,怎么说原来都是个教育工作者,还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他读过些弗洛伊德,研究过爱弥尔,还翻过教育论,本身的渊博与幽默就可以应对小孩子肆无忌惮的好奇。所以他觉得这点广博再加上用心,很够他成为个好父亲——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虽然在姬搏虎眼中,有时候他比较像娘亲。

    在姬搏虎小时候,他在吃穿上从来没有委屈过孩子,不论如何都有求必应,似乎在弥补之前他受的委屈,就怕他长大缺乏安全感。后来稍长一些,就开始立规矩,让他有所惧,以便他登基之后也会对传统有所尊重。

    谢源从来不讲治术,只讲治道,姬搏虎在明白了什么是天命之后,很奇怪他为何不为自己讲解手段。

    “你不想我成为一个好皇帝么?”

    谢源思量了一下,审慎道,我就是在教你成为一个好皇帝。

    “可是我除了什么是道,什么都不知道。”

    谢源笑了。那个春天的午后,他摸着窜到他肩膀的姬搏虎,“我其实也没指望你做个好皇帝。”

    姬搏虎有点生气。他跟他父亲不一样,总是容易把神情放在脸上。他比很多人都要坦率。谢源看到他撅着嘴巴,既露出淡然的笑来,他觉得年轻人嘛,就该这样,像当年的小鹿。

    他把他带到栏杆外,这是承德楼的最高处,俯瞰是匍匐的城与一望无际的天下。

    “天下之大,你只是一个人。你生前,天下在;你死了,天下犹在,你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过客罢了。别人山呼你万岁,别人称你为龙,但你依旧要明白,你是凡人,头顶有天。”谢源按着年轻人的肩膀,“天道永劫复归,又要你做什么呢?若是你不治,这天下便要大乱,这天下也没什么值得可爱的,我并不想交给你这样一个帝国。”

    姬搏虎似懂非懂:“那你要交给我什么帝国呢?”

    谢源看了他一眼:“这种说辞未免太过无法无天,记得要谦恭。虽然我说这话也许太虚伪,但这东西毕竟太大了,我们都摆布不了。我们之下仍有千万人,你永远控制不了所有,只能顺势而为。你要懂这个道理。”

    然后他说,我的希望,与旁的父母也没有两样,只不过想你做一个好人,然后幸福。

    姬搏虎一讶,只是如此么?

    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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