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第56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无心插柳 作者: 公叔度 作者:肉书屋

    本上没有浮头的可能。

    谢源是很习惯这种场合的,取了杯酒擎在手里,再和随便碰到的什么陌生人谈谈天气、政治和女人,很体面很贵族的,搞得陌生人都不太好意思问他是谁:要是连江湖中这种人物都不认识,那就很肤浅,很菜鸟了。只是陌生人习惯性舞刀弄枪,谈到天气就是能不能赶路;谈到政治就是完全不懂,刚放下锄头拿起刀剑,基本上也不太敢骂政府;谈到女人好家伙,干脆就是个洞。对谢源来说那就很糟糕了,非常不好展开深入对话,登时鹤立鸡群,高手寂寞,引得一帮女侠频频回头。

    江湖中也有贵公子,不过你想哪个贵公子以江湖为本业啊?是不是。都不太有文化,但是又很想装的很有文化,这就很糟糕了。谢源在这片糟糕中非常难能可贵,一双绯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很忧郁很王子,就是阴郁过头了,侠女们有点望而却步。

    时候差不多,陆铭进门的时候还垂头丧气的,略略发抖,跟在鹤七眉身后颇像只小鹌鹑鸟,正要被女人像削土豆一样剥皮。这个时候他蓦然看到了谢源,登时士气大增,很高兴得要过来打招呼。不过谢源就不太高兴遇上他,鹤七眉也冷冷道你跑什么,四个字居然一个字都不差一次性到齐,于是陆铭就只好按捺住兴奋去接新娘。

    二一〇、你让我家小鹿结婚就是最大的恶

    他总想回头与谢源说说话,而且明白必须在拜天地之前。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从何说起,急得抓耳挠腮。但是吉时已到,新娘也被人从里头扶了出来,眼看就要三跪九叩头。陆铭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按在地上跪了天地君亲,就差要夫妻对拜了。

    等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不要说不知情的陆盟主吓得魂飞魄散,谢魔头也有点吃不消这种场合。陆铭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错位时空中,做的事情基本上都觉得是错的,但又没有证据,眼下,那种不顾意识自行游走在另一个时空的判决机制简直要尖叫起来,勒令他一拳把新娘打飞。这简直是要他性命了。

    谢大魔头则眼睁睁看着,满手都是汗,连碎杯易帜都忘到九霄云外去——性命显然已经没有了。

    结果这个时候,有人突然站出来大喝一声:“慢!”

    新娘缓缓揭开盖头,圆脸大眼睛坚定又淡漠地看着傻愣愣的新郎,一字一顿道:“我、不、嫁!”

    新郎如蒙大赦,气沉丹田道:“好!很好!”一个字一个字坚决如铁,让人不大明白他是真高兴还是真发火。事实上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新郎大概会像在看说书似的啪啪啪啪拍起掌来。底下已经有人站起来,泪流满面地鼓掌了。

    厅堂中一片哗然。鹤七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要弹压这躁动,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经脉被人制住了。他一愣,狠狠地望向身边,大弟子薛采笑眯眯的一派温和:“祝姑娘且说说缘由。”

    “他和千绝宫魔头有一腿!那魔头是他亲哥哥!谢大魔头今天也来了!”

    被点名的其中一个心里喜洋洋的,心想真好啊,被人当做一对啦,唉,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另外一个看他傻乎乎站在上头还往自己这边看,赶紧碎杯易帜。

    毕竟这个也是有典故的,况且这个时代信息的传送实在很成问题,不是砸杯子出声儿就是点狼烟挥彩旗,是故武林名宿一时都吓坏了,以为他是带了人来要发邪功,自顾自在那里吵嚷成一团。

    只有谢源知道自己战斗力是负值,二话不说赶紧钻桌子底下,陆铭也大踏步上前,登时跟大魔头站成了一派,嘴上还义正言辞:“他是无辜的!我们是清白的!”大有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上,谁人多谁就混蛋的意思。不过底下谢大魔头一听就开始拆他台,不停地在底下妈逼,谁清白啊你清白啊,清白个鬼啊诸如此类。

    “到这个时候师弟你还护着他!”薛大师兄惊骇道,弄得底下吸气连连。他勾引弟媳终于开花结果,现在眼看是美人美名两相得,不由得眼角眉梢都是暗爽,“当年我为谢魔头那一百金毁掉清誉,虽然觉得蹊跷,但是顾念你我兄弟情分,没有说出真相,还将武林盟主之位拱手让与你,希望你能浪子回头。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至今执迷不悟!你们可是亲兄弟呀!这是乱了人伦纲常!”

    谢源又在底下喊妈逼,敢情我们能有现在全是你顾念兄弟情分嘞。但是这句话已然埋没在大江湖众的汹汹人潮中。

    大众最喜欢听这种背后有玄机的事情,特别是涉及禁忌、阴谋还有性的,越发喜欢,至于是同性,那简直太妙了!至于玄机成不成真,那是另外一回事。总之他们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看上去软绵绵没啥大用的陆盟主,实则就是大尾巴狼,是千绝宫安插在咱江湖中的棋子!怪不得他软绵绵没啥大用!傀儡!

    不得不说大师兄在煽动公众情绪上有着天才般的直觉。

    就在武林盟主并魔教教主一边失和,一边抵抗各种花式各种颜色的刀光剑影时,门前突然倚了个人影,闲散地拿铜烟杆敲敲门:“喂喂喂,光天化日聚众斗殴,啊?胆气很大嘛。”

    说话间,一整支队伍踏着沉雄的脚步,铁甲明光枪如霜,缓慢而又齐整地推进了门,把所有人围了起来,训练有素。

    江湖诸人登时气短,自动收束了各种花式各种颜色的刀光剑影,连内力都闷在体内不敢泄露一丝一毫——江湖说到底是民间非法暴力机构,为了争取合法化素来把自己暴力的一面伪装得很好,辅之以惩j除恶的响亮口号。可是遇上朝廷这种标准化职业化的暴力机构,实在是气长不起来——不讲理也可以全歼,还有个皇帝帮忙遮掩事实什么的。骨渣子都不剩下啊!弄得不好连档案卷宗都毁掉!

    薛采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莫非是要功亏一篑了么,赶忙问这位军爷是有什么要事,并偷偷追问他是什么番号。江湖既然要跟朝廷打好关系,那么自然就与十里八乡的县长郡守都尉厮混得很熟,平常一起逛逛青楼赏赏花什么的。鹤七眉当然是不愿意做这事,他人也老了,当然还比较讲仁义道德,于是这事儿自然又落到薛采头上——他可是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只是这个军官看着很面生……而且铠甲的制式虽然都是王域的,但看上去好假,简直像昨天才糊起来似的……那他妈真的是熟牛皮么?手上端的弩还有胶水好不好……

    薛采是个聪明人,他在某一瞬间醍醐灌顶。

    然后气短。

    他突然发觉他是不是走得太远了。他想方设法除掉陆铭,就为了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当然这本来就应该他来做,这是肯定的。但是很显然,陆铭这个小白脸攀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小白脸,众所周知,那个小白脸无心一统江湖。

    原因听着心酸——因为江湖太弱。

    所以,万一,只是万一,哪天他直接一统天下成为朝廷……

    “我们来逮一个人。”楼琛刷地掏出一张檄文来,上头画着一张巨丑无比的人相,基本上已经脱离了灵长类的范畴,“陆铭哪个?陆铭?”

    薛采大舒一口气。带走就好带走就好,这样不守体制内规则的特权阶级,少一个是一个。江湖人士虽然没他这么敏锐,但都依从本能退后一步,刷地把眼光钉在了陆铭的脸上,形成了巨大的压强。

    而谢源有了暴力机器,满不在乎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以指作梳,把凌乱的头发弄到后面去,一张面孔因为底下密不透风,而闷得绯红绯红,正应了桃花夫人四个字。

    楼琛的烟杆掉了:“啊对不起……你刚才是在下面做……那个么?我以为……呃……真是好兴致。”

    谢源瞟他一眼:“你想多了。”

    被围着的武林人士嗡嗡作响,都在说这两人好像认识什么什么的,为什么抓咱们盟主不抓他们教主,执法不公什么什么的,楼琛哼了一声,一脸兵痞的蛮横:“执法要能公了要你们干什么?还不如回家卖红薯!”说着,一个百人队非常敬业地把长枪哗放倒四十五度,当下一片沉默,默许楼琛赶紧带走教主和盟主他们绝不追查下落绝不透露一点口风。

    鹤七眉老先生坐在主座上怒发冲冠,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最心爱的弟子成个亲,先是新郎神神叨叨的,然后是大弟子和新娘搞个阴谋拒婚,然后搞出来个魔教教主来,还说曹操曹操到,吓得他胆战心惊,然后是大家伙连弟子和魔教教主一块儿打,还不看看准头尽打他小弟子,最后居然连大兵都来了,这一波三折一唱三叹,当清风剑派什么地方!

    老头儿瞪着大眼睛动不了说不了,憋得要犯心脏病,最后关头心脏病没犯,|岤道倒是解开了,站起来用力一拍扶手:“你们这群……不仁不义!”

    然后对自己挺满意的,毕竟是超常发挥。

    楼琛是个体面人,对老人比较尊重,一时间顾自抽烟,让谢源自己拿捏。陆铭看到师傅还是有点怕的——连薛采这个造反派都怕他,他有什么理由不怕呢?就谢源一个,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此时见到公家,也拿出泼辣劲来:“你说什么叫仁义。你倒说说看。”

    鹤七眉瞪大眼。你说比个剑也就算了,说说,这是让他死啊!

    谢源看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就更加牛逼了:“你们这群人,懂什么仁义道德,啊!就凭你们!你们花多少时间看书!花多少时间捉摸圣人的道理!你们谁敢站出来跟我说说什么是仁义道德!谁敢!说我们千绝宫是大j大恶之徒,真是笑死人了你们懂什么是恶么?”

    遭受这样赤裸裸的鄙视,再是江湖人士也顶不住了,当下有几个号称公子的要上前挑衅。谢源哪里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如果我们大j大恶,内部完全没有正义,那就没有秩序,就根本不会形成一个有机体!懂么!我们也是有等级制的,我们大千绝宫就像一个圣人一样,智虑以正义为原则监管各种激|情,既聪明又好,你们呢!自然状态!自相残杀!就知道瞎嚷嚷,让两个都不想结婚的人结婚!那是强权,是专制,是僭越,是欠思虑的冲动,是人性占有欲的流露,是末人的众议,是最大的恶!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你利用小鹿对你的敬畏控制他!支配他!你太不体面了!即使是你让他成为武林盟主,你也不该利用路径依赖决定他的人生大事!”

    鹤七眉本来就吞吞吐吐,这下都最大的恶了,哪里还说的话来,陆铭则吓得冷汗涔涔,拦了谢源不让他舌辩群儒。楼琛也知道一旦让他讲起这些东西,聋子都要去自杀了,赶紧拖走。

    二一一、【终章】齐家了嗯……可以治国矣

    陆铭临走看看师傅,又看看谢源,然后毕索毕索跑过去给鹤七眉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师父,我以后……一定会孝敬您的!“

    鹤七眉大喜,心想幸好根正苗红,不被歹人所诱,连声说着“好好好“要去摸他的头。结果小鹿磕完头,跳起来一溜烟跟着魔头跑了,活泼可爱蹦蹦跳跳。鹤七眉头顶冒烟,心想这算哪门子孝敬啊,心急起来就只能你你你你。

    楼琛在山下与两人分道扬镳。

    他是这么对陆铭说的:“我看你前途未卜,命途多舛,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你要护好主公,反正整个武林就数你最能打。我大西凉没有主公一日……是没有关系的,一两个月……也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没有我,那就不成了。”说完呵呵笑着,拨马便走。

    大西凉主公气得头晕眼花,只能和武林盟主慢悠悠地徒步追赶,一路上顺便看看千里江山锦绣堆云。但是武林盟主很委屈啊,死断袖完全不肯理睬他啊,不管他彩衣娱亲还是装萌装可怜,都完全没有用。死断袖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你怎么就跟我跑出来了?”

    小鹿跟在三丈外毕索毕索磨蹭:“你是我哥哥嘛……”

    死断袖冷脸道我跟你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小鹿原地画圈圈:“那个……虽然是你爹杀我爹的……可是我们也要顾虑一下娘亲……娘亲一定希望我们俩兄弟和乐的……哥哥哥哥!”

    谢源的回答本来是妈逼,后来发觉这是同一个伟大母亲,赶紧收口,作高深莫测状继续赶路。小鹿没有办法,继续低着头期期艾艾地跟着,时不时在后面叫一两声:“哥哥哥哥!等等我!”

    第一天晚上谢源就嫌弃他了,在客栈里说你别跟着我,你什么都会干不是?开个面馆,做个竹垫,攒钱娶房媳妇,运气好还能娶好几房。

    陆铭在对面奋力扒第三碗面条,这时候抬起头来看看他,眼睛滚圆滚圆的,那个委屈:“哥哥哥哥!”

    谢源嫌弃扶额,让他赶紧出去把一身红换掉,难看死了。

    少年蹬蹬蹬跑出去,不一会就喊着“哥哥哥哥“蹦回来,穿得像个小牧童似的,继续坐下老实撅嘴喝汤:“哥哥哥哥,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跟你一道儿……我都不跟他们好了。我跟你好。”

    谢源招架不住,赶紧呵斥他食不语。晚上各自回房躺下,心想:谁他妈要做你哥。哥个屁!然后为自己的粗鲁所震惊,睡都睡不着了。也幸亏睡不着,半夜跳窗的某人被发现,撵走。某人高喊“哥哥哥哥”蹲在房檐上不肯动,害得两人不得不天一亮就落跑。

    “哥哥哥哥!”某人喊出瘾头来了,没事就那么来上一句,经常叫了之后,脸就红扑扑的,端详着他的脸色欲言又止,小模样挺可怜。

    “哥哥哥哥,我们这是上哪儿?”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理睬我啊?你理我一理,睬我一睬啊……”

    “哥哥哥哥,小心小心,再往前就掉下去了!”

    “哥哥哥哥……”

    “闭嘴!”

    “可是……”陆铭一指道旁的青山,“你这么多年……都没给娘上过坟……现在路过了……”

    谢源慢下脚步,低头买香买黑漆。陆铭看上山的土道上都是荆棘,买了把小柴刀在前头开路,很孔武有力。两个人一前一后,忙得气喘吁吁才爬到山上,谢源看他不住拿手蹭裤子,上头都是细密的伤口,不由得把手帕递给他。

    陆铭攥着手帕眼泪汪汪:“哥哥……哥哥……”

    然后不等谢源头大,他就扑通一声跪在坟头,趴在石碑上抽抽搭搭,害得谢源连自己娘姓什么都看不见:“娘……娘……我把哥哥带来啦……”

    谢源再是头大,也只能赶紧一撩袍摆跪下,还觉得阴森森的,总觉得娘亲在什么地方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瞧。

    “娘……前几天师父为我安排了户人家……可是人家不要我,还要杀我,幸亏哥哥来救我……我从小就特别希望有个哥哥,这样,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就可以从天而降来救我,结果哥哥果然是……很神通广大!”

    谢源咂舌:“……”

    陆铭一边流宽面条泪,一边笑着擦擦眼泪:“我、我不哭……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我有哥哥了,嗯,娘亲以后不用担心我……哥哥会照顾我的……哥哥待我可好,昨天给我买了四碗面条,也不嫌弃我吃得多吃得慢……”

    谢源烧香差点没把自己烧进去。

    陆铭揉着眼睛转过头:“哥哥哥哥,你不跟娘亲说些什么么……”眼巴巴地摇着短尾巴。

    “……”

    谢源默默烧香上漆,然后规规矩矩三跪九叩头。

    陆铭一看没动静,又抱着石碑大哭:“娘亲!……我跟着您去了算了……您的小儿子众叛亲离……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

    “娘,我会照顾他的……”

    “娘亲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听到了吧!哥哥要跟您说照顾我一辈子嘞您安心吧刚才他是害羞!“

    谢源默默掩面。

    陆铭突然转过头来,笑吟吟盯着他:“娘亲,哥哥长得很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我娶老婆就要娶这样的!“

    谢源大惊:“这个就不用说了吧!“

    你果真是二太太啊!

    陆铭撅着屁股毕索毕索分他一束香,“来来来我们一起给娘亲磕头!”

    于是谢源稀里糊涂被拉着拜了一次天地君亲。

    下山的时候,陆铭就高兴地牵着他的手不肯放了。小伙子人高马大的,手心汗涔涔,愣是要跟他十指牵缠扭吧扭吧,分开来的时候一掌心的血,他还嘿嘿、嘿嘿笑得傻乎乎的。谢源赶紧找医馆给他包扎包扎。结果小鹿又眨巴着眼睛湿漉漉的:“唔……哥哥哥哥,我不疼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顿了顿挨近他,“我经常去给娘亲扫墓,以后哥哥一起来啊!”

    “……经常去么?”

    陆铭一点头:“娘亲坟前有棵柿子树,有课桃树,还有棵梨子树……小时候最喜欢秋天,跑到娘亲坟上就饿不慌……娘亲待我真好。”

    谢源痛心疾首地转头。陆铭抓住时机凑近他:“不用担心哥哥,我过得很好……那……哥哥现在抱一抱我么?”

    谢源双手一张,陆铭蹭进去,舒舒服服窝了个满意的地方:“……现在好了,有哥哥我就饿不慌冻不着啦,哥哥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会做。”

    谢源摸摸他的脑袋:“饿不慌冻不着,也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二太太简直又要喜极而泣了,当晚扎到他亲哥的床上,滚来滚去抱着不肯撒手,闲来无事还替他顺顺毛。谢主公再是不愿意理睬他,那也顶不住这番攻势啊,圈着个大活人倦倦睡去。

    心想,没办法啦,就这么过吧。哥哥就哥哥吧,哥哥也不错。

    如果没有什么理由再呆在他身边,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到时候如果哪天有心情了……算了算了,还是给他娶房好媳妇吧。

    死断袖又睡不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某人早已从怀里挣脱出来,反而把他圈了个满怀。两个人手脚痴缠着裹了被子,呼吸牵缠,相当温暖。只是……

    某人迷迷糊糊一睁眼:“阿……呀!哥哥哥哥!“

    谢源黑着脸,狠狠拧小小鹿一把。

    陆铭后来总是苦着脸:“我是堂堂八尺男儿啊,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嘛,每天早上都会的。“

    谢源拧他:“那每天晚上呢!“

    陆铭一脸都怪你:“哥哥皮肤很好啊!蹭着一点就不行!“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因为濡湿而晶润,偷偷凑过来说,“真的一点都不忍不住的……”

    谢源点着他的鼻子狐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小鹿盘算了一下,赶紧咬住他的尾巴:“我想起来啦我想起来啦!”

    他哥立马狞笑:“那还给你人做……”

    小鹿松口,偷偷摸摸往回缩:“其实我就想起来一丁点儿……我一半没想起来一半想起来了,嘿嘿。”

    死断袖冷眼看着他。

    小鹿垮了肩膀:“我没有想起来……你不要不理我……”

    死断袖飘然转身仙风道骨,小鹿赶紧咬着他的尾巴尖儿挤进卧室,跳到床上盘成一团,老老实实。

    唉,做人真难。

    谢源把陆铭带回了西凉。

    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大家都在忙着生孩子。嘤嘤因为怀孕似乎得了忧郁症,成天诚惶诚恐,总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大肚子弄死了。水贼头千里迢迢赶来陪老婆,具体方式是每天跟她从早吵到晚,有效牵引所有注意力,让她忘了自己是孕妇这件事。他还顺道跟谢源请示请示——一出生就来个滴血认亲,怎么样?

    嘤嘤简直要把他挠成条。

    盗曳天天在小荷的指示下吊嗓子,学习怎么唱摇篮曲,顺道埋怨主公太闹心了,到处乱跑,害得他不能专心学习。他还偷偷摸摸跟谢源说,一听他回来,龙头头就被秦煜拖走去戍边了,快感谢他漏口风。

    素馨一个女人主持着宫殿,尝过权力的滋味,觉得这可真是逊爆了,还不如成天在教主身后剥葡萄,是故谢源一回来就跟他说不想干了,要撂下挑子打算再去嫁个人,让谢源留个心眼给介绍介绍。谢源把她介绍给了楼大将军,楼大将军哟了一声,赶紧跑去戍关。素馨很苦闷,每天盯着姬搏虎,思量着要给他找个太上皇。

    只有姬搏虎一早起来,发现他叔回来了,喜乐非常,但是看他带着另外一个大高个草泥马,立马挑剔地爬在椅子上,打量起陆铭来。

    陆铭看到这么个小鬼,戒备非常,闷闷不乐地瞪了眼谢源。结果姬搏虎跳下椅子,软绵绵地踩过去,踹了他一脚:“喂!你谁!”

    陆铭皱着眉头,再次敌视地后退一步戒备盯。谢源大乐。回头等检查完小朋友的课业,告诫两人要好好相处。

    陆铭抱怨:“他谁?”

    谢源道,是姬叔夜的儿子呢。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瞟他一眼,“也是我小孩儿呢。”

    陆铭简直气疯了。

    谢源调笑:“你气什么呀?”

    陆铭捏着拳头,良久才呼和呼和憋出一句:“我才是你小孩儿!”

    谢源大乐,亦有点淡淡的苦涩。

    陆铭就这样以西凉执首者他亲弟弟的身份在宫中住了下来,每天游手好闲,热衷于跟姬搏虎打闹。看这么个小东西成天软胳膊软小腿地想把你放倒,俨然是种乐趣。谢源看他们俩八字不合,笑吟吟道以后你就教他功夫吧。

    陆铭牵着姬搏虎道,走,买糖葫芦去,不理睬他。

    谢源不禁有点奇怪:回来之后一开始,人还好好的,住了没几天就变得冷淡,也不成天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叫了,还不偷偷给他暖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过了没多久,谢源发觉计都同志居然开始操练水军,是不打算给他们渡江了,这让他操练完那还得了,赶紧让龙头头抢滩登陆攻下铁线关。龙头头为表决心,破釜沉舟,谁料到抢滩登陆之后,关门却攻不下来,这下被逼到了水滩上不上不下的,傻乎乎囤着。刚好遇到嘤嘤难产,这三天三夜搞得谢源焦头烂额精疲力竭。

    就这个节骨眼上,楼琛突然回来了。

    “你回来干嘛呀!”谢源在女人的尖叫声中大骇,“龙夜吟被兵围你你你你……”

    “不用担心,”楼琛吧嗒吧嗒抽烟管,“龙夜吟的事情肯定有人解决。我回来看看两个丫头。难产这回事,我有经验。”

    谢源神经质道:“真的么?……对了,支援龙夜吟……谁?”

    楼琛耸肩,“我也不大清楚,所以打算回来问问你——有人把我的虎符偷了,调了三支千人队出去,斥候说凿船过江去了,这不是对着龙头头去了么?——所以我回来对付难产。”

    谢源两眼一吊白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姬搏虎踮着脚站在床头:“叔,叔。”

    谢源想起正事一跃而起,往外走了几步,看小孩儿泪眼汪汪地在原地望着他,眉毛垂得比他爹有过之无不及,只好折回来抱了抱他,被一股马蚤味儿逼得退后三步:“小五这是怎么了?!”

    姬搏虎呜呜哭起来:“弟弟不喜欢我……他尿我一身……”

    谢源道你哪里来的弟弟啊,一想,这不对嘛,跑到嘤嘤房里,一片安静。老熊头坐在里头摆弄他儿子,嘤嘤有气无力地让他们俩一起滚,越远越好,折腾死老娘了,一滴奶也不给他喝。

    老熊头一本正经道,那给我喝。

    嘤嘤嗤了一声,喂二哥也不喂你喝。

    谢源不好意思打断人家的闺房情趣,看着那个小小的红皮老鼠,笑微微地阖上门,回去让姬小五找他小鹿哥哥玩儿。结果小五说,小鹿哥哥好久不见了,要叔叔抱。笨叔叔一下子就想通了,急吼吼埋怨楼琛赶紧把陆铭追回来:“小小年纪打什么仗救什么人?快把他找回来!”

    楼琛哟呵一声:“就你家的不准上战场啊?谁给你卖命!”

    谢源在其后的日子里除了统战之后,还多了一样任务——回去做了个娘亲的牌位,成天抱着哭给楼琛看,顺道把陆铭的话颠来倒去在他耳边念。楼琛闲闲地抽烟管道,他说的?

    谢源看有戏,恨不得往自己脸上贴块狗皮膏药。

    “那他骗你的。清风剑派伙食很好,我那天去后厨看过,什么都有。”

    谢源石化。

    正当他打算千里走单骑去找熊孩子的时候,盗曳突然传来捷报:“打下来了!”

    谢源大喜,“快让他回来!”

    盗曳看了一眼,然后心事重重地望着他。这种情况很少见,嘤嘤他们生了娃儿,盗曳就成天催小荷快生快生,逼得老婆翻白眼儿。作为一个情报头子居然朝九晚五,一下班就往家里跑,很不敬业。

    “受伤了?!”谢源的心升到嗓子眼儿。

    盗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要……准备准备。”

    谢源当即准备了个医疗队千里加急飙泪飞奔,半路遇见护送英雄的回程队伍,登时如同慧心撞地球一般滚落下马,就怕那人突然站出来说:“他是西凉人民的好儿子……”

    好儿子其实也差不多了,头上满是绑带,鼻青脸肿的,折了腿中了箭,相当狼狈。看到谢源上车来,就伸手要去摸他脸,谢源当即泣下翩翩。

    “我时间也不多了……”陆铭虚弱,“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讲清楚……”

    谢源哭得直抽抽。

    “我早就想起来了……可是你老说想起来……就不让我活……我就不敢跟你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失忆的时候也最喜欢你,清醒的时候也最喜欢你,也故意跟那姑娘成亲的,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也……”陆铭笑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谢源泣道,我闹别扭呢你别理睬我就好了我发神经发着发着就好了我爱你爱的要死了……

    “那怎么行……我不理睬你你怎么办呢?”陆铭拿打着石膏的手绕着他的头发,“你别生我气了,否则我到了地下,都不知道怎么跟娘交代……”

    谢源捂脸艾玛娘都出来了你别去呀我气你个鬼……

    “真的么?”陆铭竖起耳朵。

    谢源闷在他怀里抽抽搭搭。

    “一笔勾销那就太好了……”陆铭虚弱道,“我真怕亏欠了你……”

    谢源这辈子还没听陆铭说过那么有文采的情话,当即大度道我还跟你计较么?只要你好好的……

    话音刚落,发觉某人坐起来,优哉游哉把绑带石膏青灰全抹掉。

    “不过我倒有件事情要问你呢。”陆铭先发制人,语气阴森,“龙夜吟是怎么回事?最好老实交代。”

    谢源大惊,一时间鹤七眉附体:“你你你你你你你……”

    陆铭哼了一声,“让他们都瞒着我?是不是。笑话!你跟他做过几回?!“

    谢源大叫艾玛呀我又不是情愿的谁数那玩意儿啊……

    熊孩子把他脱到上头一阵拆吃入腹,邪恶道叫吧叫吧你大胆地叫吧,没人会来救你灭哈哈,你做好觉悟吧……

    后来谢主公才知道,陆同志千里走单骑借了楼琛同志的兵,与龙夜吟鸿雁传书,兵分两路,在月黑风高夜偷偷摸摸暗杀了守将之后打下关门,然后……然后他居然引兵冲进龙骑军中军帐,令人拉上步障,把龙夜吟按在地上猛削了一顿!

    当然,龙夜吟还手还得比较狠,导致陆铭脸上基本不用化妆。

    回去的时候小荷姑娘顺顺利利地生了个千金,谢主公窝在满是婴儿啼哭的宫室里,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进可得天下,退可以……可以跟个样样都行、为种田而生的大侠去隐居。

    初秋的午后,阴险狡诈的谢大人坐在桌前,手边放着两碗冰镇绿豆汤,看陆铭跟姬小五在外头打拳。

    他想,这是家人啊。

    【全文完】

    公叔度 说:

    啊谢谢一直追文的大家,正文部分结束了,接下来会有几篇番外~

    【番外】龙头头与秦囧萌(上)

    在秦煜同志的眼里,龙头头是个特大型傻逼,那傻的……艾玛。

    秦煜同志很早以前就这么想。

    他们俩个是老乡,同是天水西凉人。秦煜家住城东王孙宅,龙头头家在西北诺诚,共饮一瓢若耶水,听起来还相当浪漫,只是秦煜记得,小时候自己总爱往若耶溪里头嘘嘘。

    作为西凉实际上的主人,秦煜他爹商会头子秦正是个标准的贵族:有钱,但不爱钱;有身份,但亲民;j诈,又不外露;风度翩翩,还很讲仁义道德。有这么个爹实在是平生一大幸事,很可以把以后几十年的人生统统交给他,但是很可惜的,秦夫人死得早,于是他爹日日坐在那一片荷花水榭边,安静地喝喝独酒,一派鳏夫做派,闷得像个葫芦嘴。他不太喜欢这个和夫人长得太过肖像的独子——至少秦煜是这么想的——只跟一只黑猫亲近。

    小秦煜说不出来这有什么不好,毕竟他不愁吃,也不愁穿,从记事起,那零花钱就能养好几十房小老婆;但同时又觉得,的确有哪里不够好,于是很逆反地想引起老爹的主意。他从小坏事做尽,摘果子跳板子抢骡子当街殴打金吾卫,十二三岁就请私塾里头的同学一起去花街买春,堪称西凉出了名的小霸王。但是他爹从来没有像龙头头老爹一样,见到他就拎起来抽一顿,从来没有,跪家庙什么的更不用说了,门儿都沾不上,甚至重话都不曾数落一句。这种特别的宠溺让小秦煜充满了被忽视的感觉。原因是,他爹有一次看到他,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踌躇了一会儿,问:

    你今年多大了?

    秦煜梗着脖子:泥咋不问窝叫啥,啊?!

    于是,终其一生,秦囧萌都是个缺乏安全感、好妒、欠揍,而且极端敌视猫的家伙。

    龙头头是另一种形式的西凉一霸。他家可牛逼,那门前的汉白玉大道,能容一个金吾卫百人队并行,号称武官下马文官下轿,连皇帝都要下辇的,但是,龙夜吟就可以在上头随意跑马,身份自然是贵不可言。

    只是,贵不可言的龙家四少动不动就要被抽藤条,跪祠堂,平时在诺诚里习武更是苦不堪言,半夜都要被叫起来拔正步——他家还有个校场来着。龙头头本应该习惯的,毕竟他从小过得就是这种日子,他也曾经尽力去讨父亲的欢心,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跟秦煜一样,觉得有哪里不对,比如说,他们看自己的眼神。

    大人们总是说他太沉默,太刚烈,以至于看起来太凶戾,龙头头低着头,不太明白什么是凶戾。他照着镜子,也只觉得自己只是眼睛有点黑,此外没什么不一样吧。但是大人们都这么说,说他耍起刀剑来简直不像个小孩儿。龙头头更糊涂了,这不是父亲愿意看到的所谓“将血”么?怎么他做到了,反而非但没有获得人们的认同,反而被忌惮呢?连母亲也更喜欢乖巧可爱的弟弟妹妹,常年在外的父亲不知所以,渐渐也以为他性子阴毒。

    所有人都离得他远远的。

    总想反抗一下来着,但是每次都被吊到门前的大榕树下,泼几桶凉水治治发烧。龙头头就只能传唤一帮子伴当,出门更张扬跋扈一点,把家里头的委屈补回来。

    于是,终其一生,龙头头都是个缺乏安全感、惧内、极度自傲与极度自卑的综合体,还很讨厌鞭子。

    少年时候的龙头头经常跟秦煜同志在街头相遇,不过底下人互相看不顺眼,经常要狠狠干一仗才得算。什么理由都有,抢青楼的花娘,争酒肆的坐次,穿土布军装/穿帝都长袍真可耻,但是龙头头和秦煜是不参加的,他们深知政治斗争的敏感性,不敢去撩拨那根弦,只是在招呼自家兄弟的时候会隔着一团混乱互相点一下头。

    这样就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了。至少秦煜同志是那样认为的。很多年以后他问龙头头,是不是啊是不是啊,龙头头老实说,我那哪里是点头,我是点下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完战书你就走了。秦煜便很郁闷地提醒他,那应该把头往上抬吧……

    秦煜是肯定弄不过龙头头的,每一次都让,日子久了,小霸王也咽不下这口气。他非常下流地差人去诺诚告状,于是那天龙头头穿着亵衣,背着一捆荆棘,半夜来敲他家后门。

    秦煜讶然,他不知道原来龙家家规这么严,心里难得有些愧怍,又有些难过,拉着他的手要把他迎进屋来。龙头头却擦了擦嘴边的血,淡然道你够了没,够了我就走了。一边说一边肚子咕咕叫,略不耐烦地拍拍身上的雪。

    秦煜回屋给他装了不少点心,又在暖烘烘的居室里收留了他一晚上。龙头头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花格子架上的什么都新鲜,又像只迈进别人领地的猫,睡觉的时候又警惕又战兢。

    那个时候,秦煜就记住了这个黑眼睛的少年。

    第二天诺诚差来人找,龙夜吟临走的时候,秦煜想送他一只簇金玲珑球,球里头嵌着七层宝塔,塔里头又各有七只玲珑球,层层叠叠无比精致,秦煜记得他前夜看了好几眼。但是龙夜吟没要,他冷冷淡淡地说,女孩儿才要这种玩意儿呢。

    然后耸着脖子,被一个明明很年轻却懒散地要命的楼姓军官带走了。

    秦煜心想,他明明很想要的,否则干嘛攥着拳头。

    后来再遇上的时候,龙头头就不太愿意理他了。那个黄金玲珑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再后来,他家遭了剧变,全家都被流放到北方极寒之地,听说死了不少人。秦煜想起那个黑眼睛的少年,总觉得他应该不会死,因为他来找自己的时候,也下了那样大的雪,他好像看起来一点都不冷。

    在长久的记忆里,秦煜已经忘记了他掌心的温度。他不太擅长记忆人的温度,毕竟他只是那么孤单地在灯迷酒醉里长大,那里再温暖也只是一纸黄金买来的虚梦。他自以为无牵无挂,因此而有了无知无畏的勇气,以至于留下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书,就跑去做山贼。

    他不知道那个抱猫的男子有没有雷霆大怒,应该是没有,毕竟他送了好几车的刀枪棍棒用以给自己树立基业。他也知道,第一天在破庙里过了夜,第二天就有七八百强人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小弟,这大概没有个强大的老爹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换了个地方继续吃吃喝喝,醉生梦死,一口官话也邋邋遢遢成了山大王的口音。秦煜心想,反正他肯定是做不出什么事情来的嘛,因为他老爹是秦正——看,他就算做出什么事情来,也因为他老爹是秦正,这种感觉真他妈糟透了。有时候觉得这家伙要是不在了的话……

    谁知道这句话来的那么快。

    他总觉得他老爹这种安静又稳如磐石的东西,哪怕天下尽亡,大概也会抱着他的猫坐在荷塘边看雪吧?!

    但是有些事总是要让你措手不及。

    他第一次强烈地希望老爹不要回过头来管自己。但是,信攥在他手里,让他无处可逃。

    秦正让他走。带上钱帛隐姓埋名,什么都不要管。

    桦树的信纸渐渐被打湿,秦煜心想,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呢……

    但是来到西凉之后才发现,自己对父亲,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呢。就算是谁让他人头落地,也统统不晓得。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遇上了龙夜吟。他回来了,打算让所有人战栗。那个黑眼睛的少年变得如此不可仰视,魁梧修长的体格,被北风刮得坚毅如铁的面廓,看人的时候像是惫懒又骄傲的刀。他把他揪起来,按在马鞍上打马而去:“你这时候死又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秦煜在牢里困了三天,像个水鬼一样,眼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