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拥得帝王宠:睡妃 完第15部分阅读
无心拥得帝王宠:睡妃 完 作者:肉书屋
他反握了她一把,然后继续说道,“贺泽的势力是早晚要根除的,然而却不是现在。路战远在边关,你父亲的实力也不足以与他抗衡,至于朕,更是没有完全的把握。没有十分的把握,便不能轻易去动,一动,便是要连根铲除,不留后患!”
他语气中的坚决和坚毅无比的眼神,都让她的心颤了颤。他如今这样对待太后的外戚势力,终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待伊家。虽说她对伊家并没有什么感情,但终归是给了她一具身体一个姓,到时,她真的能眼睁睁的不管吗?又或者,秦旭飞会放过她这个伊家一员吗?想到这里,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秦旭飞似乎在冥想着解决贺泽之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低低的声音继续说道,“所以如今,只能暂且委屈你了。朕答应你,会将你所受的委屈、痛处,一一讨回来,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那么,皇上所说的告一段落,又是指什么?”不再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也许,事情还很远,毕竟贺泽未除,路战没定,那么对伊家下手,恐怕还有好一段日子,“皇上开恩将臣妾从牢里救出来,又让臣妾在这里养伤避人不见,终究还是要给太后一个交代的。”
秦旭飞低下头,深深的埋在她的颈项间,嗅着她诱-人的芬芳,缓缓道,“交代是要给的,只怕不是朕给太后交代,而是太后,给朕一个交代。”
听他这样说,伊然皱了皱眉道,“皇上是说,欺瞒圣上,假怀皇子一事?”
见秦旭飞不答只笑,她不赞同的摇摇头,“可是,若此事当真,贤妃应当想好了万全之策,不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再者说来,如今她已然落胎,何寻证据?”
“证据,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寻好的,而不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去准备的。”秦旭飞幽幽的说道,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伊然略思索了一下,惊讶的开口道,“难道陈太医……”
“陈太医?一个差点死于暗箭之下的人?”秦旭飞冷笑一声,“以为收买区区一个太医,就可以混淆朕的耳目了吗?”
陈太医会被灭口,倒也是伊然预料中之事。自从知道了贺兰芷怀有身孕一事是假,她就猜到了替她诊脉确诊过怀有龙子的陈太医,早晚是要被灭口的。只不过没想到……听现在的口吻,秦旭飞应当是把他救下来了,这就是最好的铁证。
但是,仅有这些,仍然是不够的。
“这些,怕是不足以证明贤妃欺君吧?”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比较好奇秦旭飞到底捏了什么王牌,这般有把握,“她们也大可以说,陈太医是被人收买了要冤枉贤妃,反正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贤妃确实不曾有孕。”
“当然有!”秦旭飞打断她的话,突然咬住她的耳垂,低喃道,“难道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还可以有信期的吗?”
“呀!”冷不防被他这样突袭,伊然惊叫一声,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拨开他,却被他就势咬住手指,细细吮吸。
挣脱不开,只得由得他去,按捺住心底的狂跳,尽量让自己保持清晰的思路。
既然秦旭飞这样说,说明他找到了可以证明贺兰芷在“怀身孕”期间,还会来葵水的证据,那么,这一切也就毋庸置疑从头到尾是个骗局。什么落胎,什么下药,一切都是假的,林才人,甚至路莺菲的死,便都成了一宗宗冤案。
可是,这些并不能证明路莺菲的死和自己无关啊。单凭路莺菲那个贴身婢女的口供,太后恐怕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他总是能轻易猜透她的心思,一边用舌尖舔舐着她的指尖,留下一片温暖的湿濡,一边含糊的说道,“朕既然做下这许多,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否则,这些天你为何可以如此安宁的在这里养伤。”
低叹了一口气,他怜惜的去揉她的另一只手,“这么纤弱的手指,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刑,挑断黄埔聿的一只手筋,当真是便宜了他!”
伊然吃了一惊,猛地拉住他的手道,“你……你……”
“他敢对你用刑,朕这样做已经是格外宽厚了!”他面色清冷,不咸不淡的说道。
虽然他是为了自己,但是伊然还是克制不住的轻颤。挑断手筋……那个黄埔聿,倒是得了报应,只是心中仍然觉得有些可怖!
“那么贤妃,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伊然突然很想知道,他又会如何对待欺骗过他的女人。
秦旭飞终于放开她的手,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朕想,她会很乐意在冷宫里度过下半辈子的。”
冷宫的滋味
今冬的第一场雪就那么突兀的降临了,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呵了口气,伊然搓了搓手看着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没想到,可以走出龙泽宫的第一天,就看到这样大的一场雪。虽然是第一场雪,却纷纷扬扬的下了一整夜,一直到了近正午的时候才停。
当小绿送了她的兔毛靴子来,她开心得拉着小绿转了个圈。虽然自从上次的贺寿事情以后,主仆二人之间就有了隐隐的一层隔膜,但是这么久日子没见,重逢的喜悦冲淡了那些不快的过往,更何况,小绿是当真关心她的。那她又何必纠结于小绿到底是因为任务,还是出自真心的关心她。
如她现在这般,一直不肯交出自己的心,不肯投入的爱一场,无非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和小绿又有什么分别。
穿上毛茸茸的靴子,顿时觉得足下暖了几分。所谓暖身先暖脚,果然脚暖了,全身上下也不觉得冷了。昨天得了秦旭飞的赦令,今日可以走出龙泽宫,解除软禁了,即便下了雪,她也还是要出去走走的。
披上一件火红的狐裘,遣退其他的跟随者,只带了小绿一人沿着龙泽宫的长廊缓步往前走去。
其实入宫这么久,除了龙泽宫,西鸢宫和慈宁宫,竟很少去过别的地方,便连御花园都是极少去的。这样走着,心里也没个目的地,只是觉得这么随意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舒服的。
小绿也没有打扰她,静默的跟在她身后,待到回过神来,发现竟又快走回西鸢宫了。忍不住开口道,“主子……”
“恩?”伊然轻轻的应了一声,放缓步子停下来看她。
“这条路……是去西鸢宫的。”见她没有反应过来,小绿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哦!”她这一提醒,伊然才恍然大悟一般,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一下,这条路怕是走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她转头又看了眼前方,然后淡淡道,“无妨,几日而已,竟似许久都未曾回去过一般,回去看看也好。”
“可是……”小绿犹疑了一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伊然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可是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吗?有什么,就说吧!”
咬了咬唇,小绿屈膝行了礼道,“自从路美人过世,主子您又……受了委屈以后,皇上便下旨……封了西鸢宫。此刻,那里已经比冷宫还要清冷了。”
听到她这样说,伊然怔了怔,心里泛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入了宫以后,一直就住在西鸢宫未曾离开,突然听说那里已经被封,就好像家已经没了一样,百转千回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总是郁结的。
“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下了雪,应该有许多不错的景色。”看出她的不悦,小绿试探着问道。
伊然转头看了看去往西鸢宫方向的路,又四下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罢了,还是随我去看看吧!”
主子既然发话了,小绿也不好多说,便随着她继续往西鸢宫走去。
厚实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偶有被雪压得不堪重负的树枝轻轻折断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小路上显得如此清晰。
大概是下了雪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很多人,偶尔有巡逻的侍卫经过,也是清清冷冷的样子。
没多久,便看到了西鸢宫的院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上去似乎落了许多的灰尘,也破落了许多。
好在门上并没有封条,也没有守卫,走到门前,她仰起头深深的看了眼上面的匾额,只觉得上面的朱漆颜色似乎都黯淡了许多。深吸了一口气,走近门轻轻推了一把,门应声而开了一条缝隙。
“吱——呀!”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天显得如此刺耳,小绿吃了一惊,紧上两步道,“主子……使不得!”
“怎就使不得?原也是你我住过的地方,我只是想看一看,并不会做什么的。”伊然眼神清澈的看着她、
“可是里面住着……”小绿刚说了一半,话就被别人打断了。
“我当是谁会来这冷宫探视,原来是来看笑话的!”冷笑着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说出的话比这雪天还要寒冷。
伊然愣了一下,抬眼看去,竟然是贺兰芷。
只不过今天的贺兰芷,恐怕是她认识以来最憔悴的一次。没有得体的打扮与盛装,也没有了盈盈笑意和谦和大方,当伪善的面具撕了下来,一切都变得那么狰狞。
“贺姐姐……”出于礼貌,伊然仍旧这样唤了她一声,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已经得到了惩罚。而且,那些事恐怕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办成的。她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那就未可知了。
贺兰芷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是讽刺,“哟,这样的称呼我可担当不起了。今日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怎敢当这一声姐姐之称。如今你是风光了,尽管来嘲笑我吧!路莺菲死了,我也入了冷宫,这后宫,倒成了你的天下了!”
“姐姐这话便错了。后宫,从来就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即便真的受宠,真的把持,又能盛宠几载?到现在这样的情形,原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倒是想问一句,姐姐原也坐到了贤妃的至高位置,即便想坐皇后,怕也是触手可及的事情,又为何要这样以身犯险,苦苦相逼?”伊然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其实贺兰芷已经算是风光无限了,为什么还要假装怀有身孕,还要害死路莺菲,到底为什么?
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有若刀子般锐利,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贺兰芷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这冷宫的滋味,谁又愿意品尝,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伊然重复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
有一些隐情
“事到如今,还要在装傻充愣么?”贺兰芷冷冷的笑,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屑,“你就当真如你表面那么单纯无争么?”
不顾伊然的惊诧,她继续说下去,“表面看起来,人人都以为你失宠了,都以为你够不成威胁了。那我来问你,皇上连着没有召寝的那几日,到底去了哪里?你口口声声不想争宠,成天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又到底使得什么狐媚手段巴着皇上不放?伊兰城那个老狐狸又怎么会放一枚无用的棋子入宫?明明是机关算尽,却总要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突然跨前一步凑近她,睁大眼睛瞪着她,咬着牙狠狠的说,“你又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虚伪的嘴脸!觉得我虚伪吗?可笑吗?告诉你,你比我要虚伪可笑一百倍,一千倍!”
离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又瞬间冷却下来,只让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她的手在轻轻的缠斗,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丝毫不觉得疼痛。
贺兰芷见自己的话有用,似乎刺痛了她,站直身子,面有得色的说,“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贺家从来没有那么容易被搬倒,本宫即便入了冷宫,也还是高高在上的贤妃,你呢,也还是一个小小的婕妤。小心你脚底下的路,别硌着脚了才知道痛!”
“为什么要害死路莺菲?”伊然紧紧的握着拳头,没有去反驳她的奚落和嘲笑,她只想问这么一句,也是替死去的路莺菲而问。
“谁让她嚣张跋扈!”贺兰芷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再者说来,她与你同住一个院落,她不死,怎么能一举除掉你们两个呢?多么好的机会!”
伊然冷眼看着她,虽然知道面前的女人一直就没有单纯过,却也没有想到她存着这样狠毒的心思,在卸下了温婉大方的面具后,那张脸竟丑陋的如此不堪。
“你假装怀有身孕,就是为了借机登位,然后一举除掉我们两个?”伊然又用力了一些,指尖抠得掌心生疼,她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将心中的困惑都给解开。
“不错!”她回答的很快,“这是一步多么精妙的棋啊,我可以升为贤妃,而你们……就会永远永远在我视线里消失!”
说着,她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颇有些惋惜的说,“只可惜,天意弄人啊!没想到陈太医不但没有死,还到了皇上的手里,而那个小贱婢,居然也被查了出来,当初真应该做的绝一点!到头来,竟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你认为,你的错只是因为计划不够周详吗?”伊然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底窜上来,让她浑身都克制不住的颤抖。
“当然!”她斩钉截铁的说道,双眸中透着盈盈光泽,“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日子还久,贺家掌管后宫历经三朝,你们伊家以为可以取而代之吗?再者说来,路大将军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吧?自己留神小心哦!”
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纷飞的雪花,不是很大,只是细细的纷纷扬扬,飘荡在两人之间一时竟有些朦胧了视线。
细碎的雪花落在伊然的睫毛上,她眨了眨,雪花轻轻落下,融入雪地,无声。
“事实,永远是事实。有些事可以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伊然静静的说着,面色平静,呵出的热气瞬间便消散在空气中,“皇上既然能够揭穿你们的阴谋,难道路大将军就是如此轻易被你们摆布的吗?无论你们做了什么手脚,真相,永远是不会被掩埋的,该当心的,恐怕是你自己吧?”
她的话显然对贺兰芷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的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却强自镇定的干笑了两声,“你以为几句话便会让我动摇了吗?在这深宫之内,没有什么事实,有的,只是位高权重宠冠后宫。只要有权,我说是事实,那便是事实。”
伊然皱了皱眉,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欲与她多说,转身想要离开了。
“你站住!”她厉声喝道,“今日里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本宫也不妨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本宫最后悔什么?”
成功看到伊然停住脚步,她高高扬起一边的眉梢,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意,“本宫最后悔的是当日没有直接处死你,留下个后患!路莺菲死得好,却没有达到她的价值!”
“那么林才人呢?”伊然没有回头,淡淡的问道,声音清清冷冷与飘扬的雪花混成一团,“她与我素无什么往来,又何苦将她也拖下水?”,这是她心中一直迷惑不解的。
“她?”贺兰芷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轻笑了起来,“这后宫之中,你又以为有谁会是单纯清白的?有时候本宫会想,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难道不知道,林才人的父亲礼部侍郎林源是你父亲伊兰城的党羽?”
伊然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拳,闷闷的难受,她咬了咬唇瓣,声音略有些沙哑,“你说价值,那么你可曾想过,你又是谁的棋子,你又有多少价值?”
“你……”贺兰芷一下子就语塞了,脸色青白交加。
“还是那句话,事实永远都是事实,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情,我不说只是为了给彼此留个余地,并不代表我好欺负。”伊然继续说着,“也许我有时候会糊涂,会犯迷糊,会忍让,但是总有个限度。若是触到了我的底线,对不起,我会毫不犹豫的还击,誓死相搏!”
最后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掷地有声。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去,小绿紧跟其后,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贺兰芷则呆呆得立于原地,任越来越大的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身上。
再遇秦慕枫
远远离开了西鸢宫,伊然走得很快,飘洒下来的雪还来不及落在她的身上便被迅疾的风甩落下来。她的步子迈得虽然不大,速度却很快,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就这样一直埋头往前走,直到眼前模糊一片,才恍然发现泪水流了满脸。
小绿紧跟在身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紧紧跟着,不发一言。
伸手抹了把脸,看着湿热的泪水在指尖瞬间转凉,这才停下步子,怔怔得发了会儿呆。贺兰芷的话依旧徘徊在她的脑海中,“你以为你当真就那么单纯无争了吗?你口口声声不想争宠,成天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巴着皇上不放?”
一句句话仿佛扎在了她的心头,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刺激自己,也明明知道她是羞辱她,想让自己难堪,可心里仍然忍不住难过,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和后宫那些女人不同的,她是不屑于皇帝的宠爱的,她要的是一份真挚而纯洁的感情,而不是那种盛极一时的宠爱。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是很看淡看开的,然而贺兰芷一番话,却如钟鼓敲击在她的心上。
是啊,是啊,她又有什么不同!今时今日的她,何尝不是渴望着秦旭飞宠溺的眼神,温柔的怀抱,又何尝不是希望日日能够见到他。纵然自己打着爱情的幌子,又与那些渴求圣宠的妃嫔们有何不同?若说不同,大概是她自以为她所追求的是爱情,而不像她们追求的是荣耀和地位吧,可是,自己难道又高尚的多么?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主子……”小绿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满脸担忧之色。
伊然却没有任何反应,脑中有些混乱,越想越觉得自己原来是这么虚伪的一个人。也许贺兰芷说的没错,自己口口声声不争宠,要自由,其实呢,还不是和其他人都一样。只不过别人摆在明面儿上,而她却做出了另一种索取的姿态。
悲哀呵悲哀,想不到她居然也沦落成宫中乞爱的女子,居然也成了她所不屑和怜悯中的一员。
见她没有反应,联想到刚才贺兰芷的冷嘲热讽,小绿更加担心了,拽住她的衣袖轻扯了一下,声音大了一些,“主子!”
“啊?”伊然恍若神游回归,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她,“什么事?”
“主子,您……没事吧?”在雪地里站了有一会儿,伊然的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原本火红的狐裘已经仿佛镶上了一道白边,很是漂亮。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伊然扯住一抹笑容,抖了抖狐裘上的雪道,“没事儿。小绿,我……是不是很虚伪?”
迟疑着问出了这句话,小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诧异的低呼一声,“啊?”
“哦,没什么!”有些失落的别开脸,伊然没再重复。
小绿连忙道,“没有的事,主子!您别听贺……贤妃胡说八道,她是故意气您呢,您要是这样胡思乱想,不是中了她的圈套。”
见伊然没有搭话,她有些着急的接着说,“实话说,主子是小绿所见过的最真诚最善良的人。您的心地真的很好,即便知道小绿是相爷安插在您身边的,也没有为难过我,您……”
一着急,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不再钻那个牛角尖。
见她着急的样子,伊然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别着急,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贤妃如今这样的处境,说什么,我又怎会与她计较呢!”
小绿仔细打量,见她不像是强颜欢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主子,您真是吓死奴婢了!”
“好了,我觉得有点儿冷呢,你去寻个暖炉来给我拢手吧!反正离龙泽宫不是很远,我随意在这走走等你!”她想自己清净一会儿,这样的雪景,竟让她有些留恋不舍了。
“是。”迟疑了一下,想想贤妃已经被打入冷宫,整个贺家也在岌岌可危的斗争中,自身都难保了,主子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总会有巡逻的侍卫来往,走开一小会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看着小绿远去的身影,摇头轻笑这丫头关心她的心眼倒是实在的。
直到她的影子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伊然才转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您可以出来一见了。”
树后,缓步走出一个人,身着白色的锦袍,站在雪地中竟是完美的融合为一体,不会太耀眼,却也牢牢吸引人的目光。
“你怎知树后有人?”声音如这飞扬的雪一般飘荡,静静的飘入人的心扉。
伊然看着他,眉目平静,“虽然大雪纷飞,这棵树,却也未免白得太诡异了些。只是不知,睿亲王守在这里所为何事?”
“数月不见,你成熟了许多,也敏锐了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丫头了。”秦慕枫一步步朝她走来,步子缓慢而稳实,一双总是看不出波澜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若有所思。
“已为人妇,终究是要学着成长的。”她不动声色的提醒他现在的身份,坦然的回视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秦慕枫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淡淡的开口道,“你,变了许多。”
他的目光温柔似水,伊然对着这样的眸子却忍不住在想,他看的是自己,还是透过她在看以前那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伊然轻声道,“人,总是会变的。”
回答的时候,依旧坦荡荡的望着他,眸子中无喜无忧,没有丝毫对过往的感慨,也没有一丝不舍的留恋。他们之间的过去,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一片空白,她又何来伤怀。
秦慕枫看了她许久,似乎有些失落,却露出一丝苦笑,“然而,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所谓之暧昧
面对这样真诚而深情的眼神,很难没有一丝动容,然而伊然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她明白,他口中的没有变过未必是真,即便是真,也只是对以前的那个伊然,而不是她。那么,她又有什么可感动的呢。
“伊然……”他突然伸出手似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在她定定的目光下,手在她眼前硬生生拐了个弯,掸去她颊畔发梢上的雪花。
宽大的手微微一动,片片雪花静静的散落下来,那一瞬间,她的呼吸仿若停滞了一刻。
真正算起来,这是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伊兰城大寿那天,在家中的后园,他对伊琴轻声细语,看上去呵护备至,今日是第二次,他的眉眼中却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脚下微微一动,往后退了一小步,伊然看着他平静的说道,“王爷,您,逾矩了!”
他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怔怔的看着她并没有收回,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逾越?你我之间,竟也用上这个词了吗?”
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伊然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远处一株含苞的红梅,“不知王爷是否听闻,臣妾在入宫前曾落马过,虽然万幸没有大碍,却落得个选择性失忆的毛病。过去有些事,有些人,我已忘得一干二净。”
收回目光,看着他认真的说,“所以,若以前我与王爷曾有过什么旧识,也都没什么印象了。即便真的曾相识、相知……”
顿了顿,小心的措辞,“那毕竟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漫说我已然全不记得,便是记得,今时今日,以王爷的身份也不该再有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
说完这些话,看到他一直平静淡漠的脸庞似乎出现了裂缝一般,分明流露出一种很受伤的表情。那是如此的自然,丝毫不做作,伊然竟有一些不忍心,别开头假装欣赏越来越大的雪花。
“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秦慕枫的声音还算平静无波,只是袖袍下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情绪。
伊然没有再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谎!”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在怕什么?你从来就不是会惧怕的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那时你明知我的身份却不肯有丝毫让步,那时的你张扬美丽的那么炫目。为什么现在你要说这些?慕枫说过定不负你,你在怪我吗?恨我吗?”
“请王爷忘了那些!”伊然打断他的话,她可以想象的到,那是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然而,那毕竟是别人的故事,不是他口中的“她”。
而她也明白,他口中的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又何必让他做无谓的执着念想。
“忘了……你当真忘了吗?”秦慕枫的声音骤然变冷,“还是说,你想让自己去忘了那些?”
其实伊然大可以不必理会他了,但她看的出来,秦慕枫对之前那个伊然倒是真的一片痴心,而偏偏伊琴的幸福又系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若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只怕伊琴的日子会更难过,如果再受到牵连……那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所以,她此刻站在这里,就是想给他提个醒,希望他不要做那谋逆之事,而他如果安分下来,对秦旭飞而言,也会轻松很多吧。
“王爷,您如今也是高高在上,姐姐对您一心一意,还请平素多关心姐姐。皇上有王爷这样能干的兄弟,也是朝堂一大幸,百姓一大幸,只希望王爷能忘了那些过去的事情,把握好现在的日子。”伊然诚恳的说,却不知他能听进去几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秦慕枫就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意,“高高在上?高高在上的是你如今的夫君吧!如果当年是我登位,今时今日,你又怎会站在这里与我说什么忘了过去?你原本就是我的,是我的!是他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
“王爷……”伊然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人如果钻起牛角尖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脾气执拗的人,恨不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
她讨厌这个说法,“我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是皇上的,更不是您的!也就无所谓谁抢走谁。”
吸了口气,对上秦慕枫有些错愕的眼神,她轻声道,“不知王爷是否听说过,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不管怎么争,也终究守不住!”
这话仿佛戳到了秦慕枫的心坎里,他后退了两步,有些惊讶的盯着她,连连摇头道,“你变了,是真的变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伊然,不再是我的然然……你……你变了……”
是,是变了!看到他有些抓狂的样子,伊然也有些不忍,而且是最荒谬最离谱的变法,明明还是同一具躯体,然而灵魂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已不知,之前那个正主去了哪里,是否在另一个时空重生,还是已经消失。
只不过,他的‘伊然’,再也不会回来。
“王爷请保重!”盈盈施了一礼,伊然觉得是时候离开了,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
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有疾步踏雪的声音,还来不及回头,便被拉住胳膊,一个生猛的力道将她往后扯了一下,撞入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还来不及惊呼被撞痛的肩膀,微张的唇瓣便被密密实实的封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惊恐的张大双眼,映入眼睑的是秦慕枫近乎疯狂的眼神。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你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啃噬着她的唇瓣,仿若呓语的低喃着,他迷醉的眼神中竟是如此透彻的心伤。
路将军回宫
有那么一霎那的失神,伊然没想到他会这么激烈。一直那样平静那样深沉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这样激烈疯狂的一面,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双手用力的推拒着他。
他的双臂紧紧箍着她,力气大的超乎她的想象,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平明想拉开距离,却引来他更加疯狂的掠夺。已经不再满足于唇齿间的厮摩,他伸出舌尖,试图摧毁她的防线,索取更多。
这引起了伊然的恐慌,她从不曾知道,原来在心里有了一个人以后,是这般抗拒其他人的吻。而他的固执和执拗显然吓坏了她,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却也不想放弃抵抗就这样被他攻城掠池,索性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松口。
没有丝毫缝隙可钻,秦慕枫收紧揽住她腰身的手臂,轻轻掐了一把,伊然吃痛的低呼一声,就这样被他钻了空子,迅速的探入她芬芳的口中,探寻其中的美妙。
他太灵活,也太聪明,她根本连咬到他的机会都没有,反而有咬到自己的危险。
她这,算不算是引火烧身?如果不曾与他说这些,如果不天真的试图能让他放下阴暗的野心,会不会便不至像现在这般陷入难堪的境地。心中又急又恼,也怕有巡逻的侍卫看到这一幕,更怕被秦旭飞看到,而小绿怕是也该回来了,怎么办……
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恨自己不够警惕,也恨他的轻薄,一种被羞辱的深深耻辱感将她包围,这一开了闸,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上一次从大牢被救出来她也哭过,那是疼痛的落泪,而这一次,却是羞辱的哭诉。
虽非她所愿,却仍然觉得是一种背叛。秦慕枫只是贪恋着她的温暖,她的味道,沉醉在久违的温暖之中不能自已。脸上却突然感到一阵湿润之意,诧异的张开眼,看到伊然已经是满脸泪痕,泣不成声,顿时大感惊诧,手中的力道一松,终于放开了已经被他折磨红肿的唇瓣。
“啪!”清脆的一声响在这寂静的雪地里显得相当突兀,伊然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擦身快步离开。
雪不知何时已然停了,秦慕枫怔怔的站在原地,无力垂落的手在空中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抓到,有些颓然的垂在身侧。
方才她离去时的那一眼,让他真正明白到,他的伊然,那个嚣张跋扈,骄傲火爆的伊然真的已经失去了。她恨他,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恨自己。
没有依恋,没有不舍,没有羞涩,有的,只是明明白白的恨意。多么可笑啊!他念念不忘,他辗转反侧,他难舍难分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只换来一场相忘,一腔恨意。他仰头看着雪后青色的天空突然笑了起来,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眼角沁出晶莹的水泽,才收了笑声。
脸色已经恢复如昔,平静、淡漠,似乎多了几分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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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完秦慕枫那一巴掌以后,伊然浑身都是发抖的。她愤怒,她羞恼,当然,她也有些后怕。无论如何,他也是堂堂一个王爷,更何况,他又是那般阴沉难测之人,虽是他无礼轻薄在先,可是她就这样甩了他一巴掌走人,不知他会如何报复呢。
好在她还有些理智,一边快走,一边以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痕。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无论被什么人看到都是不妙的。
“主子……”小绿怀里抱着个暖炉远远的迎面走来,看到她的身影便小跑了两步,跑到她面前时才收住步子道,“等急了吧?回去才发现不少稍好的木炭都送到了乾清宫去了,奴婢等了好一会儿,才得了这些。”
说着,将怀里的暖炉放到她的手中,顺势探了下她的手,松了口气道,“还好,不是很冰。”
暖炉握在手中,伊然的心绪总算平静了些,方才小绿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她也没听清楚在说些什么,待回过神来,就见小绿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道,“主子,您的眼睛怎么红了?鼻子也是红红的,您哭了?”
“啊?!”伊然愣了愣神,下意识的伸手去揉了下自己的鼻子,觉得有些涨涨的,尽量平静的说,“还说呢!还不是等你那么久等的,冻得我鼻子都红了,眼泪也掉下来了!你是不是该罚?”
被她这样一嗔责,小绿也没有再多想,嘟起嘴巴道,“当真不是小绿偷懒,实在是没想到所有烧好的木炭居然都先送到乾清宫去用了。就这点,还是奴婢好不容易守来的。您说这也真是,今冬头一场雪,路大将军偏就赶这个时候回来了。”
“哦。”伊然淡淡的应了一声,突然好像才醒过神一般,瞪大眼睛拉住她道,“你方才说什么?谁……谁回来了?”
小绿吓了一跳,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路……路战大将军啊!”
“他?!”伊然怔怔的,是了,理说收到路莺菲的书信到现在,也应是快到了。不过,终究到的快了些,想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看到伊然在发愣,小绿咬了咬唇道,“主子,您是不是担心路大将军会对您不利?可是,路美人的死原本就与您没有关系,皇上也会解释的。”
松开抓住小绿的手,伊然轻轻摇了摇头,路战会怎么想,会有什么反应,都非她所能料到的。秦旭飞若是能左右路战的想法,也就不会对目前朝堂三分的局势而烦心。她所担忧的是,原先路战远在边疆,现在,他也回来了,那么显而易见,一场暗波汹涌的斗争恐怕即将开始。
而这场斗争一旦开始,不止是朝堂,整个后宫,每一个人,怕是都无可避免的会被卷进去。该来的躲不掉啊!
“主子……”小绿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抬眼看去,一个婢女神色匆匆的向伊然走了过来,到了近前曲身行了礼,“伊婕妤,可找到您了。皇上召您去乾清宫陪侍!”
路战大将军
乾清宫,皇上设宴群臣或者召见别国使臣的地方。
此刻,歌舞升平,酒肉飘香,整个大殿之内除了秦旭飞,却只在坐了一个人。
伊然只扫了一眼,不及细看便径直朝着秦旭飞走了过去,及至近前才盈盈施了一礼道,“臣妾拜见皇上!”
“爱妃,见过路大将军。”秦旭飞扬了扬手,指向路战的方向。
伊然起身超路战的方向走了过去,心思深重,步子也极缓,走到他的面前,只垂头看着眼前的地面,并不抬头直视,曲身道,“见过路大将军!”
“原来这位就是伊婕妤。”路战朗声对秦旭飞道,“皇上果然好眼力!”,声音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