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拥得帝王宠:睡妃 完第16部分阅读
无心拥得帝王宠:睡妃 完 作者:肉书屋
伊然不知他是何意思,只得沉默不语。
“路将军过赞。”秦旭飞应了一句,转而饱含歉意的说道,“其实路将军的爱女也是一顶一的可人儿,只可惜……居然会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
听了他的话,伊然心中一惊,想要抬头看去,却又觉得不妥,只得依旧沉默着垂头不语,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
“唉,那也是她的命,怪不得旁人。”路战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可惜,老夫戎马一生,最后到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没有伊丞相这般的福气啊!”
“路将军节哀。”伊然忍不住开口,行了一礼道,“妾身与路姐姐虽然相处时日不算很长,却也有着姐妹之情。路姐姐向来是心高气傲,风采非凡,路将军又怎可妄自菲薄。姐姐在天有灵,也不忍见将军如此哀伤。”
路战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是啊!她怎么能忍心见自己的父亲这么伤心,又怎么忍心就这样‘自寻了断’!”
那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伊然愣了愣,偷偷瞄了一眼,只见路战灼灼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她,看得她心头一惊。
只这一眼,却也将他的模样看了个八九分。与她想象中的武将不同,既没有满脸的大胡子,也没有粗犷的长相,倒是有三分儒雅文人的感觉。
可能由于长在边疆,皮肤稍稍粗糙了一些,但是身上自有一股书卷气息,比之伊兰城,倒更像个文臣。然而绕是如此,那眉眼间的凌厉之气却让人不可忽视,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心惊胆颤。
“事情的前因后果朕已经告知路将军了,对于此事,朕表示惋惜,也请路将军节哀。至于路美人的身后事,完全按照德妃的待遇比照而办,如何?”秦旭飞看似商量的问道,实则已经将事情决定了下来。
伊然有些尴尬的站在路战的面前,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好在秦旭飞似乎也在意到她的不安,冲她挥了挥手道,“爱妃坐到朕的身侧来。”
如获大赦,伊然朝路战再次行了行礼,这才踩着台阶走上前,坐在秦旭飞的右侧。敛眉垂目,静静的做一个旁客。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秦旭飞为什么要叫她来作陪?更不明白秦旭飞为什么要告诉路战,路莺菲是自杀的?而身经百战的路战,又怎么会相信?
“路美人的丧事,就在三天后大办,路将军觉得如何?”秦旭飞侧头,看着路战问道。
路战却道,“皇上,既然已将小女按照德妃的待遇来办,又为何还口称美人。这样,也未免会落人口实,小小一个美人,却有着德妃的排场,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言下之意,是在替已经死了的路莺菲讨封。
秦旭飞却面露难色,有些犹豫的说,“可是……路美人生无所出,朕虽是心有怜爱,只怕太后那里……”
“皇上乃真龙天子,后宫虽说是太后做主,但是终究还是应以皇上的意见为先,旁人,哪里有多嘴的余地。”路战的口气有些嚣张,根本不容拒绝,“再者说来,莺菲虽无所出,却是一心为着皇上,为着皇家。即便寻了绝路,这事情的起因原委,皇上原也是比臣清楚的。”
端起酒小酌了一口,见秦旭飞没有搭腔,侧耳似在认真的听着,这才颔首接着说下去,“再者说来,若不是太后当时冤枉小女,又怎会令她心生岔愤,自寻短见!如今,只是寻个封号,想来太后不会诸多为难的吧!”
听到这里伊然大致有点明白了,秦旭飞告诉路战的版本应该是:贺兰芷假装有孕设计自己被人陷害流产,而太后错断,“疑似”路莺菲下的毒手,结果还没来得及查清真相,心高气傲的路莺菲已经不堪羞辱,上吊自尽了。
老天,多么弱智小白的版本,别说路战了,说给她自己听都不信。那秦旭飞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他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一层都没有想到。而路战也是,人都已经死了,就是要这样一个封号又能如何,即便封为皇后,能换回他活泼生动的女儿吗?真是让人费解。
“唔……路将军说的有理,不过朕还是要禀明太后以后再做决断。”秦旭飞似认真思量,然后很认真的对他说道,“朕保证,一定不会屈待了路美人。”
“若当真不会屈待,皇上就应该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多加宠幸,而不是现在……”路战没有再说下去,似有意无意的扫了一旁的伊然一眼,目光清冷。
伊然只是垂下头,尽力无视那犀利的眼神,她没做亏心事,又为什么要害怕。
对于路战的话,秦旭飞倒也没有在意,倒是及诚恳的说,“是朕之失误。便如伊婕妤,朕也冷落了好些日子。朕公务繁忙,后宫之事都是太后在打理,甚为细心的安排了侍寝的人选。而今想来,是朕疏忽了……有愧于莺菲啊!”
他第一次这样叫路莺菲的名字,伊然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而此话对于路战却是极为受用,不再多话苛责。
伊然隐隐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升起,似乎触动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秦旭飞……转头看了眼身旁这个一脸愧色的男人,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所谓之腹黑
心不在焉的喝了两杯酒,伊然的脸上不觉又染了些红晕。秦旭飞瞥了她一眼,知道她不胜酒力,而该谈的事情也差不多谈完了,便道,“爱妃看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此话正和伊然的心意,她站起身柔柔冲秦旭飞施了一礼,又冲路战行了礼,方才道,“臣妾告退!”
路战也没有出声,只是深沉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她。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心里一阵发毛。真是奇怪了,明明没做亏心事,路莺菲的死也跟她没有关系,可路战这样盯着她,似乎打心眼儿里把她当成了罪犯一般。
跨出乾清宫门槛的时候,正听到秦旭飞在和路战聊水路营运权的事。不禁有些感慨,从提起这个议案到现在也过了好些日子了,到现在还没确定下来,可见秦旭飞这个皇帝当的也够憋屈的,难怪他要下手整治朝纲,只是,谈何容易啊!
没再听清他们说什么,轻手轻脚的往龙泽宫走去。西鸢宫已经成了冷宫,而秦旭飞也并没有给她安排别的住处,暂时只能先住那里了。
龙泽,龙泽,当真是龙的恩泽还是龙的束缚?
长长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遇到冷凝的空气瞬间消散。在这宫中,又有什么是可以长久的呢。
因为解除了禁令,小绿一早就守在了龙泽宫里,里里外外倒是收拾得很整洁。伊然走进屋子的时候,暖炉里正烧着红彤彤的炭火,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竟觉得有些发汗了。
“怎么烧得那么旺,快熄掉两块,热死了!”伊然叫着,将身上披着的狐裘脱了,走到桌前端起热气腾腾的一碗汤,连喝两口。
也许是汤的作用,方才晕乎乎的感觉消散了些,神志也清明了一些,看到小绿蹲在火炉前忙碌着低头不语,觉得她似乎满腹心思的样子。
想了想,开口道,“小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啊?”她仿佛刚听到一般,抬起头看了伊然一眼,嗫嚅道,“没……没有。”
“父亲有什么吩咐?”揣测着,试探问了一句。
谁知这一句,竟让小绿差点跳起来,“主子……主子怎么知道?”
居然猜中了!伊然有些哀叹,反正那老狐狸难得会传信,一传信一准没什么好事,放下碗,抚着额头有些无奈的说,“把门关上,有什么话就说吧!”
得到首肯,小绿忙放下拢火的铁钳,站起身去关了门,这才走到伊然近前,低低的说,“相爷说,这次的事情小姐受委屈了,不日他会来探望您的。还有……”
“什么?”伊然挑了挑眉,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贤妃如今已打入冷宫,路美人也已经死了。宫中再无人与主子您的实力想抗衡,让您借这次的事情把握机会……”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想来伊然也是明白的。
缓缓啜饮了一口汤,伊然没有说话,汤入喉是热的,滑落心底却是冷的。
不住的冷笑,自己入狱,到生病养伤,到如今,多少日子过去了,伊兰城何曾来过,何曾关心过一句。如今,又放下这样的话来,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任意摆弄的棋子啊!
见伊然没有说话,小绿咬了咬唇,接着说,“相爷还说,后宫如今空虚,不日将三小姐送入宫内,请小姐……代为打点一切。”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像蚊子哼哼,不过伊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连她怕是也觉得这种要求真的很不近人情吧!这个时候让伊琳入宫?伊兰城的如意算盘还真是会打,只不过,如今路战回朝,只怕他们谁也别想安宁吧!
放下手中的碗,汤已经喝完了。伊然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要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见伊然神色还算平静,小绿总算松了口气,收了桌上的碗筷退了出去。
斜斜倚在床上,也谈不上有多想睡,只是走了一天有些乏了,脱了靴子,发现袜子竟有些湿,就脱了袜扔在暖炉边烘烤着,一手拖着腮帮怔怔的看着红艳艳的暖炉。
伊兰城带的话她倒是没往心里去,此刻闲下来就开始回味方才在乾清宫的事儿。
秦旭飞告诉路战的那些话,表面上似乎在息事宁人,谁也不偏帮,然而他是如何描述的,自己却没有亲耳听到,至于后来死后封号的事情,口口声声尊称太后做主。她却知道,从整件事情开始,审讯,他什么时候真的尊以太后为主,那他又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思来想去,换个角度去想,如果她是路战,听到这样的话,断然会以为路莺菲之所以不能在死后追封为德妃,完全是因为太后的阻挠。再一细想,太后是贤妃的亲姑母,而这次的事情又是贤妃为了争宠一手策划的闹剧,那么就不难猜想到,在这件事里,太后所扮演的角色。
而且,路莺菲的死宣称为自杀,任谁也会觉得太牵强了点。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小小一点“委屈”,就活不下去了呢?更何况她已经写了书信给父亲诉苦,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自寻了断。简直是太不通了!
路战之所以在现在没有反驳这个说法,只怕是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而又不能当面驳斥皇上在粉饰是非。
那么在路战的眼里,秦旭飞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敢违逆太后,这样一想……
伊然居然一丝睡意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太热,背上涔涔的冷汗。
秦旭飞看似无心而又句句维护的话,居然在无形中可以解决掉两大势力。路战如果顺着秦旭飞的诱导想下去,不难猜到是太后操控了这一切,而太后背后的势力是整个外戚贺家。那么这一场仗,只怕是硝烟弥漫不逊于边疆。
秦旭飞,她的夫君,好一个腹黑的男人!
旭飞的心思
伤脑筋果然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本来已经了无睡意了,结果胡思乱想了这许多,不知不觉居然睡了过去,偏偏心里有事又睡不沉,半朦胧半清醒的那种状态真是难受。
隐隐约约觉得门开了,一个人朝着床榻走过来,然后又轻轻坐在她的身旁,直觉是秦旭飞,想睁开眼却又觉得眼皮有千斤沉,费了半天劲也只张开了一条缝,通过那缝隙勉强看过去,一片朦胧。
那人似乎伸出手在摸着她的头,目光深沉。她突然有点恐慌,拼了命想要大叫,却又压抑极了,“啊——”,拼尽全力大叫一声,终于喊出口,到了唇边却化成一声嘤咛,整个人也醒了。
“你醒了?”秦旭飞轻声说道,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很热?”
“还好!”她应了一声,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伸手探了下额头,竟然湿漉漉的。
秦旭飞起身拿了条帕子来给她擦拭,伊然这才算醒了神,“皇上……”
“恩?”他轻轻的哼了一声,认真的擦着她脸颊上贴着的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眼神温柔而认真。
伊然动了动嘴唇,本想问路战已经走了?转念又觉得多此一问,于是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放下帕子,秦旭飞替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柔声说道。
“啊?!”伊然惊叫一声,她居然睡了这么久,“皇上用膳了吗?”
秦旭飞按住她想要掀开被子的手道,“没有,等你醒了一起呢!”,接着扬声道,“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几个手捧托盘的人鱼贯而入。想是早已守候在门外,进门便带进来一股肃寒的气息,让人精神也随之一振。
放下饭菜,那些人便在秦旭飞的眼神示意下又退了出去,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偶尔吹过的风声。
“来,吃点东西!”秦旭飞牵过她的手,温柔的说。
他的掌心暖暖的,伊然心里却有一丝不安。拉着他的手,温顺的起床穿鞋,他居然还很细心的替她系上一件外袍,这才相携着走向饭桌。
白色的外袍随着脚步轻摆,摇曳生姿,伊然看着一脸柔情似水的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多像牵手走向教堂啊。神圣而庄严的时刻,只可惜……
他握着自己的力道刚好,不会太紧却也牢牢的不放,然而这种体贴的力度却并没有让她心里踏实一些。经过乾清宫的事,加上她自己的猜测乱想,愈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对于他,真的是宠自己,还是……在他的棋局中,自己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她迷茫了。
一直以来,她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宫中的争斗,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却也忘了,她所知道的那点皮毛知识,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根本入不得从小学帝王权术长大的人的眼。
别说秦旭飞,便是秦慕枫,秦夜翔,甚至太后,哪一个不比她城府深沉的多。就拿这一次来说,如果没有秦旭飞的力保,她早就把自己的小命玩丢了。
想到了这许多,她就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原来她千般努力,原来她自以为是,到最后始终是逃不脱同样的宿命。
“在想什么?”秦旭飞夹了一块肉靠近她的唇边,浅笑着看她。
伊然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心里有个疙瘩,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索性张开嘴巴将到了嘴边的肉吃了下去。
“你是不是在想,朕今日为什么要那样对路战说?”他淡淡的说着,细心的挑去鱼肉上的小刺。
一口肉噎在喉咙里,差点喘不上气来,伊然连忙喝了一口粥,瞪着眼睛看向秦旭飞,为什么她想什么他都能知道。不过……那答案她大致已经猜出来了。
“不用那样看着朕,你的小脑袋瓜里想什么,朕什么时候不知道了?”继续挑着鱼刺,他垂着眼眉说道。
伊然摇了摇头,“皇上说对了一半!或许在乾清宫的时候,臣妾是想问的,但是此刻,臣妾不问了,因为臣妾已经明白了。”
“哦?”秦旭飞挑了挑眉,将挑好的鱼肉递到她的唇边,“那你倒说说,为什么?”
咬住筷头的那口肉,她看着他的眼睛,定定的、一字一句的说,“借、刀、杀、人!”
收回筷子,秦旭飞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却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去夹青菜,依旧平静的说,“说一说你的猜测!”
咬了咬唇,伊然犹豫着没有开口,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他仿佛知道她在迟疑什么,给了她一条赦令。
“皇上告诉路将军,路姐姐是自寻短见,常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解释,皇上又怎会不知道,那么这样说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故意要引起路将军的怀疑。”伊然看了看他,咽了口唾沫,尽量小心的措辞,“而皇上又口口声声尊重太后的意愿,谁都知道,贤妃是太后的亲侄女,这样便不难猜到皇上为什么要刻意隐瞒真相,要说这样拙劣的谎言。而至于封号的事,皇上其实也并不在意为一个死去的人有所争论,更何况那个人是路将军,想必太后也不会为这个而为难。把这些都连起来想一遍,那么就不难猜出,所有的矛头都只指向一个……”
吸了口气,她没有再下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个矛头就是——太后!”他却丝毫不介意,就这样说了出来,唇角还勾起一丝浅笑,让伊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父亲的奏章
听到她的抽气声,秦旭飞瞥了她一眼,露出一抹了然的笑,“你很聪明,猜的也没错,几乎分毫不差!”
说着,拿过一旁的帕子替她拭了拭唇角,然后转了身子面朝向她,冲她伸出一只手。
伊然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探入了他的掌心,倚身坐进了他的怀中。他双手一拢,将她牢牢包围在自己的范围内。
靠着他,心里却有点空空的,找不到过去那种踏实的感觉,现在的他,突然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只觉得没准下一刻他就会翻脸,就会冷笑着告诉她,她不过也是他的一颗棋子。
秦旭飞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这种不安,在她耳畔轻声诉说,“这几日朕思虑了很久,若想一举将整个外戚的势力从朝堂中连根拔除,单凭朕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而且路战回来,终究是要给他的女儿寻一个交代,如果不这样说,不这样诱,难免还是会牵扯到你的身上。”
一手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朕将这些都告诉你,你又会告诉谁?”
浑身震了一下,伊然想侧头看他,奈何他的头却枕在她的颈项,使她动弹不得。他沉默的靠在她肩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耳后。
伊然定了定心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皇上想让臣妾告诉谁,臣妾就告诉谁。皇上不想让人知道,臣妾一个字儿也不会透露,让它都烂在肚子里!”
“包括你的父亲?”秦旭飞挑了挑眉,声音里竟有些戏谑的笑意,好似寻常小夫妻在开玩笑一般。
然而伊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分明是在试探她。他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又何必告诉她这些!既然说了,又何必这样试探她!伊然有些恼了,觉得他这样做真的有些过了,于是硬邦邦的说,“包括伊兰城!”
直呼伊兰城的名字是表示在大事面前,他只是一个“臣子”,而非她的父亲!这样不知他是否满意了!
“这么认真?”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朕随口问一下而已,若真的不相信你,又何须对你说这些?”
说着,半惩罚似的在她露出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引得她一阵惊呼。
“伊兰城今儿提交了一份奏章。”抵着她的鬓发,他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恩。”伊然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他既然提起,下面就一定还有下文,也不多问,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等了一小会儿,见她没有回应,秦旭飞反而有些挫败,“有时候啊,朕真的是对你很无奈!为什么你都不会偶尔好奇一下?”
“哦。”她做出无限好奇的样子道,“那父亲在奏章里说什么了呢?皇上又是怎么想的?对于这个议案觉得可行不可行呢?要是可行皇上就宽容点同意了吧!”
对她的喋喋不休秦旭飞不但没有满意,反而更加郁闷,“爱妃啊,你的演技当真是不好啊!”
“未能让皇上满意,臣妾真是惶恐!”她耸了耸肩,当皇帝的果然难伺候!
“惶恐,你哪里有一丝惶恐?”伸手快速刮了一下她的粉鼻,秦旭飞也不再逗弄她,接着说道,“伊兰城说,如今后宫空虚,为了皇家开枝散叶,建议打破例制,下月大选秀女。”
说完这几句话,再次停顿下来,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发问。这件事毕竟也和她有些关系,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好奇自己如何决定吗?秦旭飞在等,在想。
伊然知道他在等,叹了口气只得顺着他的心思问道,“皇上又意下如何呢?”
其实又何必她来问呢,即便她问了,也不能改变他所要做的决定,他又何苦总要等待她的问询,才肯继续说下去。
“现在不是朕意下如何,而是你……怎么想?”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可以正面看着她,仔细的审视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分毫不愿错过。
“这……重要吗?”伊然不懂,朝堂的事不是向来不许后宫女人过问的么?至于选秀女,伊兰城分明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将伊琳送入宫来,她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只是秦旭飞又何苦非要问她的想法。她怎么想,对于这件事,会有动摇的余地吗?
秦旭飞点了点头,“朕想听!伊丞相难道不想让你独占朕的宠爱吗?这样大选秀女,就不怕朕会冷落了你?”
伊然冷笑了一下,“皇上又何尝不明白呢?”,转了头去,不想对此事多说。
他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转向自己不许她逃避,一双黑色的眸子有如潭水一般深邃,灼灼的盯着她,“朕明白什么?你不高兴了吗?”
无法逃避,她只得压抑着胸口被挑起的不悦冷声道,“伊兰城之所以要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小妹伊琳也入得宫来,相信皇上不会看不透他的那点小把戏。臣妾是不高兴,但不是因为选秀女这件事,而是明明一件已经有了定论的事,皇上又何苦非要逼着臣妾要一个说法。无论臣妾怎么想,这重要吗?能改变皇上的决定吗?”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脸颊,秦旭飞啜着一抹浅浅的笑,“如果朕说,可以!”
“啊——”伊然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好像方才自己的耳朵重听了一般。
他笑意更深了,“朕说,可以!只要你说不愿大选秀女,朕就否了这本奏章!”,说着,凑近了她一些,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软声道,“那么你呢?你想让自己的小妹入宫么?朕的爱妃……”
最后的声音几乎是抵着她的唇瓣说出来的,伊然的眼前只有他放大的一张脸,有些眼晕。她恍恍惚惚仿佛被下了蛊惑一般,半赌气半认真的说,“那好,臣妾不喜欢这次大选!”
“那就如爱妃所愿!”他低笑着,吻上早已诱惑他多时的唇瓣,品尝其中的甜蜜。
说服伊兰城
第二天伊然本来想多睡一会儿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秦旭飞起床上早朝的时候她是知道的,迷迷糊糊的不想睁开眼,秦旭飞说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哼哼着应了两声,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翻了个身又睡了。
昨晚他的索求无度把她累坏了,奇怪的是,他看上去还是神采奕奕,真是不公平!
结果感觉才睡了一小会儿,就有敲门的声音,吵醒了她顿时有点起床气,瓮声瓮气的说,“什么事?”
大概是语气太不好,吓了外面的人一跳,迟疑了一下,才怯怯的说,“主子,伊……伊大人求见!”,是小绿的声音。
“见什么见,一大清早的,不见!”不痛快的回了一句,翻个身刚想要接着睡,才回味过来,“什么什么?谁?”
“伊丞相,伊大人!”外面生怕她听不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伊然揉了揉眼睛,犹豫了一下。他来,恐怕是为了选秀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早朝上完了?唉,古代没有手表真是烦,连个时间都只能估摸着来。
这样思量下,已经了无睡意,抓抓一头乱的头发,伊然有些烦躁的说道,“让他等一会儿,帮我洗漱先。”
得了许可,小绿召了其他人去通传一声,自己推门而入帮伊然梳洗打扮。
打理着她一头微卷的头发,小绿一边替她挽着发髻一边说道,“主子是个明白人儿,却也是个性情中人,伊大人虽然有所算计,却也是为了主子您。您就顺着他的心意,不要和丞相硬碰硬了。”
“这些也是他让你转告我的?”伊然挑了挑眉,通过镜子看向给她盘发的小绿。
小绿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道,“没有,是奴婢自个儿的想法,是奴婢多嘴了!”接着又转了话题道,“哎呀,主子把头发弄卷了以后,想盘个合适的发髻都不太好弄了呢。”
“算了,别盘了,我原本就想让它这样散着的。”用手随意拨了拨,她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随手拿过一根发簪,从左右各挑了两缕头发在后脑勺手腕一转,随意一绕,又将发簪插上固定住。
小绿眼都看直了,“呀!主子这个发髻从哪里学的,真是好看!”
“随便弄的!”她站起身抚了抚裙摆上的褶皱,“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伊兰城便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伊然扫了一眼,见那木盒毫不起眼,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当没看到,也不言语。
“微臣叩见婕妤娘娘!”该有的礼节半分不能少,每当伊然对这只老狐狸恨得牙痒痒时就会万般感谢这种繁缛礼节。
“免礼!”伊然清了清嗓子,坐在软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伊兰城。心底大致能猜到他此行的目的,却又故作装傻,他不说,自己便不问,谁也不会闲的无端给自己找事做。
伊兰城起身以后,小绿连忙放上一个方凳和软垫,这才退到伊然的身旁伺候着。
“娘娘近日身体可安好?”开篇永远是客套的寒暄,假之又假,伊兰城却是问的一脸真诚。
伊然冷笑一声,“好,当然好!伤都已经养好了,怎能不好!”
言下之意,从受伤到现在过去了这些时日,连伤都好了,这个当父亲的才来,还假模假样的问起身体可好,未免也太做作了。
状似没听懂她的嘲讽,伊兰城笑着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一边说着,一边扫了小绿一眼,使了个眼色。
伊然只当没看见,知道他要支开小绿,心道,终究都是你安排的人,支不支开又有什么分别。
小绿转身道,“主子,今儿的午膳要多备些,奴婢去御膳房看一眼,关照一下!”,伊然点了点头,她便缓步走了出去。
见小绿已经出了门,整个龙泽宫只有他们父女二人,伊兰城这才坐直了身子,恢复了以往那神气的模样,“今儿早朝,皇上否了选秀的议案。”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看来早朝已经结束了,真是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话,秦旭飞居然就当了真,取消了选秀这件事。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感动终归是有一点的。
看到她反应平淡,伊兰城有些不悦的说,“听说,昨儿晚上皇上是在娘娘这里留宿的?”
“您想说什么,不妨直言!”伊然有些不耐烦他的绕圈子,索性把话挑个明白。
“选秀的奏折是我昨儿交给皇上的,原本他并不反对,但是过了一夜之后,态度便大转变,娘娘不会不明白微臣这么做的用意。即便不推波助澜,又何以多加阻挠?”伊兰城认定了是因为她的话,秦旭飞才取消了选秀这件事,颇有些质问的意味。
伊然觉得有些好笑,同样都是女儿,难道说,让谁得宠还有什么区别吗?再者说来,他当真以为把伊琳送进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就可以独揽后宫了?那他未免也太小看了太后的实力。
“父亲此言差异!”伊然斜靠着软垫,声音软软的,却透着不容忽视的气势,“虽然早知父亲有此意,可是什么时候送小妹入宫,伊然却是不知道的。更何况,父亲以为女儿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左右皇上的意见?如果当真如此,伊琳入不入宫对父亲还有什么区别呢?女儿绝对可以达到父亲所想要的!”
这一番话滴水不露,说得伊兰城愣了愣,似在回味她话中的真实性。
看到伊兰城有所动摇,伊然接着说道,“再者说来,父亲以为这后宫当真就空了吗?太后难道不会利用此次大选填补贺兰芷的空缺吗?虽然贺兰芷已经被打入冷宫,却还没有剥夺贤妃的封号,贺家又会甘心让他们好不容易安插的贤妃就这样毫无用处了吗?还有路将军……那件事还没有完,父亲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伊兰城沉默了!他必须得承认,这个女儿再不是当初那个两句话不对就火蹦三丈,只会大嚷大叫的伊然了。她,变得成熟了。
伊然的惊惶
“娘娘所言甚是,思虑得比臣要周全,是我太急进了啊!”伊兰城居然也有认错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突然将手上一直捧着的那个木盒递了出来,“娘娘请看。”
普普通通的盒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块条白玉坠子。那玉看上去极为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伊然伸手想要拿出来,刚一摸到就缩了缩手,吓了一跳。玉——竟然是热的。
看到伊然惊诧的表情,伊兰城颇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才解释道,“这是前些日子路将军从边疆带回来的,是块好玉吧?这冬日里竟然并不生寒,反而温润暖手。伊琳那丫头说自己体热用不着,非让我把它给你送过来了。”
本来对这块玉还有些好奇,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有点索然无味。伊琳会央着他给自己送东西?给自己送麻烦还差不多!看来,伊琳是铁了心的要入宫,认定了自己一定能得宠,真是个围城。里面的想出去,外面的想进来,还是前仆后继的那种。
“喜欢吗?”伊兰城献宝似的问道,脸上堆着笑容。
“恩,喜欢。”她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接到手里,既然送来了,干嘛不要。不过这倒让她想起另外一个问题,“父亲说,这玉是路战、路大将军送的?”
“是啊!”提起这个,伊兰城就笑呵呵的,“真是没想到啊!原先我和路战的关系虽不交恶,却也绝谈不上有多亲密。此次回朝,他竟似换了个人一般,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言辞间也客气了不少。想来,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预计到日后的后宫必将由我们伊家把持吧!”
伊然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伊兰城可谓是个老狐狸,怎么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难道当真是为了争权冲昏了头脑?
看女儿没有说话,伊兰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说起路莺菲的死,前些日子风声太紧,一直没有入宫来看你。她果真是自尽的?还是太后……”
“父亲,人多嘴杂!”拦住他的话,懒得跟他解释太多,更何况这一整件事牵扯得太大了,虽然贺兰芷被打入冷宫,却也只是因为她谎称怀有皇子,犯了欺君之罪,而不是害人性命。
按理说,欺君之罪足以判死刑了,却只是打入冷宫,连封号都没有剥夺,可见贺家的势力也是很强大的,而太后的力量更不容小觑。秦旭飞也只是将路战往这种思路上引导,并不直说路莺菲是太后害死的,还是有所顾忌的。
她这样说,伊兰城也就没有再多问,只连连点头道,“娘娘说的有理!”,然后又道,“只是伊琳的事还请娘娘多费心了,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打小就拧,认准的理儿,谁也别不过来。”
伊然心想,那还不是你教育的功劳,口里却应道,“我心里明白的,自有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伊兰城顿了顿,望向她的眼眸逐渐转深,似在算计着什么,“只不过娘娘自己也要多保重,如今后宫还是比较人心浮躁的,太后年纪大了恐有些事忙不过来,娘娘也要替太后和皇上多分忧。”
无耻啊无耻!伊然在心里哀叹着,明明是让她借机夺权,最好能够让秦旭飞也封她一个妃什么的,却又说得如此深明大义,正气凛然,做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也当真是极品了!
“我明白!父亲放心!”伊然懒懒的回答,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大概伊兰城也看出她的不耐,反正该说的也都说到了,他也没有什么话要再交代,索性起身告辞了。
伊兰城前脚刚一出门,小绿后脚便走了进来,伊然怀疑她根本就没去什么御膳房,一直在门口守着呢,这鬼丫头!
“你这时辰掐的还真是刚好!”伊然轻哼了一声,眼眸一抬,看不出喜怒。
小绿却是冲她行了行礼道,“主子,路将军求见。”
“恩!恩?”伊然本是随口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路将军……哪个路将军?”
“啊?路战,路大将军啊!”小绿有些莫名其妙,“咱们朝还有其他的路将军吗?”
伊然蓦然坐正起来,怔了半晌,他,他来做什么?不知为什么,想起那个人,心里就有点打颤。她不是没见过凶悍的人,只是如他那般气势的人,当真倒是少见的。
起身上下看了看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道,“让他进来吧,另外,你去泡一壶好茶!”
“是。”受了令,小绿便匆匆出得门去。
伊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路战便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一入门便带进来一股冷风,伊然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人,连走路都是雷厉风行的。
“微臣见过伊婕妤!”他只是拱了拱手,并没有行大礼。
伊然也没有介意,以他的身份,确实不屑于向她这样一个小小婕妤行叩拜大礼。站在路战面前五步远的位置柔声道,“路将军免礼。”
收了手,路战昂首站在她的面前,上一次见面他是坐着的,这次面对面而站,他比自己要高上一大截,自己的头顶才及他的腋下,虽然已过中年,脸上却没有历经风霜的沧桑皱纹,反而形成一股别具一格的韵味。
他低下头看她,那种压迫的气势顿时如山一般倾压下来,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路将军请坐。”示意一旁的凳子,伊然尽量让自己神态自然一些。
路战倒也没有客气,唰的一下坐在凳子上。顿时,伊然只觉得连地面似乎都颤了颤。唉,想多了!自己何必这样惶恐不安,不过就是个将军,即便杀人如麻,也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怎样。再者说来,路莺菲虽然与她称不上什么好姐妹,却也没有过相害之心。
只是,他这次究竟为何而来?伊然想不明白,只能等他自己开口揭晓。
路战的质问
“路战此番前来虽属冒昧,实是有事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