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爱情的限度 作者:莫言往昔
☆、episode 01
当你以为自己倒霉透了,总有更糟在後面等着你。
傅岳池端正地坐着听对面英俊的男人语气淡然地与自己分手,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麽,只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这双有着漂亮弧度的薄唇曾贪婪地在她身上游走,带着浓重的喘息和压抑的闷哼,此时却像把尖刀凌厉而准确地刺激着她的心脏。
片刻後,秦宇总结道:“我们不合适,所以分手吧。”
傅岳池回过神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哪里不合适?”
秦宇皱着眉:“你别这样,我最受不了女孩子死缠烂打,大家好聚好散。”
傅岳池面上依然没什麽表情:“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我们哪里不合适。”
秦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我很喜欢你,真的,不是你的原因,我……我爱上别人了。”
“所以不是我们不合适,是你劈腿。”
秦宇不自在地道:“你要这麽想也行。”
傅岳池拍了拍裙摆,淡然道:“说说吧,是谁?”
秦宇不敢看她的脸,沈默片刻道:“……慕莲……”
傅岳池一顿,面部出现短暂的抽搐,声音有些不稳:“苏慕莲?我最好的朋友苏慕莲?”
秦宇已经有些不耐,看她这架势怕她会闹,小声道:“你别这样,我们情不自禁地相爱了,知道对不起你所以一直忍着没敢讲,可是我们不能一直偷偷的,对你也不公平,我爱过你,可现在我爱她,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傅岳池打断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秦宇:“……不到两年。”
傅岳池:“也就是和我在一起後一年,你就爱上她了。”
秦宇:“……”
傅岳池站起身来,漂亮的眼睛斜飞上挑,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秦宇:“说说看,你是以什麽心态一边爱着她一边和我做呢?”
秦宇也站起来,高瘦的身材在傅岳池眼前现出一片y影,英俊的面容有那麽一丝慌乱:“给大家都留点脸吧,你觉得我欺骗你也好,玩弄你也罢,有什麽都冲着我来,跟慕莲无关。”
傅岳池低下头,看不清表情:“不喜欢我当初为什麽来招惹我?”
秦宇颤抖着双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然而行至一半又收了回来,握紧双拳道:“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忘了我吧。”
傅岳池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脸色已经恢复沈静,仿佛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一般:“问一个很蠢的问题……”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初夏的气候并不怡人,金亮的泛着白光的太阳照得人热辣难当,无论多轻薄的衣服穿在身上都闷腻得难受,抹再多的防晒霜、防紫外线油都只会加深那层油腻感,无法挥洒的汗水糅合着那片热腻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想投身进冰凉的水海之中享受短暂的清凉。
傅岳池漫无目的地站在太阳底下,脸被晒得通红,头晕目眩的感觉时不时传来,草丛里、林树间的蝉虫叫得她脑壳生疼,她像是回到了十三年前的夏日,如同今天般的气候,哀丧的吹打一下下地撞击她疼得死去活来的心,今天注定不是个好日子。
回到刚付完尾款的六十坪公寓,傅岳池褪去及膝的长裙,穿着内衣在家里晃来晃去。她没有装空调,只一个落地风扇在不远处对着客厅的方向呼呼吹着,带着温热的暖风,在不大的空间内循环。
轻轻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傅岳池去卫生间冲了个快澡,清清爽爽地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不想沾得满身油烟做饭,她打了电话叫外卖,刚挂下电话,它又突兀地响了起来。没来由地,傅岳池眼皮一跳,接起了电话。
“你好,请问是傅岳池傅小姐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冷淡无奇。
“我是,你是哪位?”
“傅小姐,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你的母亲吴芳女士遭遇车祸需要手术,请你尽快赶来签字。”
“……我的母亲叫陈荟蔓,你找错人了。”傅岳池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
半分锺後,电话铃声又尖锐地响起,狠狠地刺激着傅岳池的神经,她冷着脸接起电话:“哪位?”
电话那头声音断断续续:“小池……是我……我是你吴阿姨……我快不行了……你能不能来医院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傅岳池沈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们没什麽好说的。”
“求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後一次求你……你过来吧……我等不了了……咳咳……”
傅岳池:“……你在哪个病房?”
傅岳池这个名字是她的母亲取的,出处来自鬼才导演徐克的影片《倩女幽魂》,陈荟蔓是个热爱电影艺术的浪漫的女人,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像清风的妹妹月池一样永远清纯可人,便取了这个名字,只将中间的字改了一下以示区别。傅岳池有没有长成天真善良的女孩她不知道,她的生命早在十三年前被癌症消磨得干干净净,傅岳池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期望,又或许她知道,但她不愿意履行,正因为再怎麽装都没有了意义,索x就放逐自己的天x,在无人的时候肆无忌惮地疯狂一把。
吴芳是为数不多的看清楚她真面目的人,人前傅岳池总是带着一幅完美的伪装,你看不到她生气或是情绪有那麽点波动,她永远文静地笑着,待人礼貌和善,说话温柔细语,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吴芳却知道,这个继女会在家里没人的时候疯狂尖叫,会乘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园丁修剪出来的花草铲除得面目全非,会拿死耗子、蜘蛛的尸体吓家里的女佣,然後很无辜地说道:“不是我干的。”大家都相信,不是她干的,这是个多麽和善纯洁的姑娘啊,天使一般漂亮惹人疼,怎麽会是恶毒的人呢?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傅岳池对着镜子化了点淡妆,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打车去医院。
混合着消毒水、血y、药物气味的医院她并不陌生,g据护士的指示来到紧急处理室时,吴芳正满脸是血地躺在病床上,平日的端庄秀丽已完全不见,就像一片随时落地的枯叶,抖瑟着挂在萧条的树枝上,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像是感应到了什麽,吴芳慢慢转过头来,本来毫无生气的眼睛瞬时注入了神采,挣扎着向她伸出血淋淋的手,傅岳池眉头一皱向後退了一步。
她从不掩饰对吴芳的厌恶,她看到吴芳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甚至有一丝快感,像是手刃了至仇般无法言喻地痛快。
一旁的护士长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猜到了两人的关系,不由的为床上将死之人感到心寒,这个漂亮的姑娘看样子巴不得她死掉。
轻咳了一声,护士长拿着文件过来对傅岳池道:“签字吧,要做手术。”
吴芳突然向她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像是攫取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傅岳池,声音嘶哑地叫道:“小池……小池你过来……我有话说……”
护士长很关心病人的状态,她知道一刻也拖不得,不由放缓语气对吴芳道:“等会儿手术出来再说也不迟,我们先去手术,不然很危险。”
吴芳依然恳求般看着傅岳池:“我只求你一件事……一件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护士长也急了,不停地给傅岳池使眼色:“你就过去听她说,有什麽恩怨都等人没事了再追究,她这样子不能拖。”
傅岳池上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道:“你说吧,我听着。”
吴芳深吸一口气:“我要你在我死後照顾小深,不要让人欺负他。”
傅岳池冷冷一笑:“你被撞傻了吧?让我照顾他?”
吴芳呼吸艰难:“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总归是你弟弟……小时候你不是挺照顾他吗……就当是做善事……我求你……我快死了……没人会真心待他的……”
傅岳池漠然道:“他还有父亲。”
吴芳突然眼露凶光愤怒了起来:“他只知道追着年轻漂亮的女人跑……从来……从来没关心过我们母子……”
傅岳池讽刺一笑:“他能为你背叛我妈,就能为别人背叛你,破坏别人家庭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被别人破坏的准备。”
吴芳面色悲戚:“我知道我遭报应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我只有一个人放心不下……小深那个样子……离不了人……别人我不放心……只有你……我求你了……”
傅岳池依旧漠然:“他不是我的责任。”
吴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不得力又重重地摔了下去,闷哼一声,左肩刚刚有些闭合的伤口又迸出些深色鲜血。
护士长不让她说话了,将文件推到傅岳池手上厉色道:“签字,她必须马上做手术。”
傅岳池面无表情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吴芳推开按住她的手,用尽力气般朝傅岳池道:“他是你弟弟,你不能丢下他!”
护士长:“给她用镇定剂。”
吴芳依旧无意识地叫道:“傅岳池,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条命,我在让你还,我在让你赎罪!”
傅岳池猛地一怔,脸色煞白,大脑嗡嗡地回响着那句“欠我一条命”,被手忙脚乱的医生护士推到一边,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再怎麽用双手捂住不敢睁开的双眼,也掩饰不了那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冰凉的水磨石地上y冷地窜着凉气,傅岳池颤抖着牙g扶着墙慢慢站起,坐到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医生护士再次推着病床出来的时候,傅岳池茫然地抬起了头。
“抢救无效,准备後事吧。”医生没有感情地向她宣布。
护士长疲惫地走到她身边,语气严厉认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麽过节,但人已经没了,再多的怨恨就随他去吧,我猜你父亲不是个负责任的家长,她临死托孤,你就当替自己积德,好好照顾你弟弟吧。”
吴芳下葬的那天,傅庄严从情人身边抽空回来参加葬礼,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或许是心生愧疚,他勾着面无表情的傅梓深对未埋上尘土的棺木深深一拜,像是许下承诺,之後便安分地待在老宅照顾儿子。
傅岳池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当做一场梦,抛於脑後不去回想,然而曾经困扰了她两年多的噩梦像是忽然找到了回来的路,总能准确无误地在深夜折磨得她筋疲力竭,必须依靠药物才能进入无知觉的深眠。
再次被牵扯着她的神经、紧扼住她脖子的隐形双手惊醒时,傅岳池崩溃地摔了床头柜上装满凉水的玻璃杯,颤抖着双手抱着头呜咽:“你到底想要怎麽样?”
回到那所六年没踏入过的半山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略显老旧的铁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年过半百的老管家木着一张脸挺直着脊背恭敬而没有感情地唤了声“大小姐”。
傅岳池没理他,自顾下了车去主屋,这个时间,傅庄严应该正在後园听曲。
宅子里的佣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人都不认识傅岳池,却没人敢拦她,既然能进来肯定是得了管家允许的,再加上她酷似主人家的长相,大家便猜到这是几年没回家的大小姐了。
寻到後园,身穿白色衬衫卡其色休闲裤的傅庄严正手捧紫砂壶睡在躺椅上半闭着眼睛惬意地听戏。
岁月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他还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人的模样,细致的皮肤保养得很好,恐怕若是两人一起走在街上,会被当成兄妹。
傅庄严是个唱戏的,在国粹备受保护的今天,也混得了个大师的名声,不时地出台唱一曲,受受追捧,然後闲时就外出打打野食,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陪在左右,享受寻常男人想尝而尝不到的乐趣。
陈荟蔓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初见傅庄严惊为天人,随即不顾家人反对下嫁於他,并一举得女,死後还留了大额财产和一栋半山别墅供他挥霍,任其将养在外面的女人孩子接回来占了房子和钱财。
傅岳池能自力更生後就没再回来过,此时见到悠然地跟着曲调摇头晃脑的父亲,恍如隔世。
握拳轻咳了一声,傅庄严停下晃动的脑袋转过头来,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小池,你回来了?”
作家的话:
开新坑了!
我一直想写个乱伦的故事,但都不知道从何下笔,趁着现阶段有空,就写写看,也算了了一个心愿。
为防止又出现登陆不上的情况,我先存几万字的存稿,不出意外会日更,欢迎讨论哈~~
☆、episode 02
回忆是一把驽钝的锉刀,痛苦愈加痛苦,腐人心肺、渗入骨骸。
不同於往日的安静气氛,仆人们都觉得主人今天很高兴,吩咐厨房多做点菜,又让人把过去傅岳池的房间收拾干净,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傅岳池脸上淡淡的,拦住他道:“别忙了,我一会儿回去。”
傅庄严笑容一僵,继而挽留道:“难得回来,多呆几天吧?”
傅岳池移开目光,不大自在地道:“我还有事,不会留太久,带我去见见他吧。”
领着她来到二楼向南的卧室,傅庄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道:“阿深,爸爸带人来看你了,可以进来吗?”
门内没有回应,傅庄严推门而入,辅一进屋,傅岳池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是一片色彩的天地。
像是置身在五颜六色的海洋之中,傅岳池陷入一种色彩斑斓的混乱,目光集中不到一处,微感昏眩。房内正中央坐着一个对着画板勾勒描摹的少年,从背影看,骨骼高大,身材修长,短而齐整的黑硬头发gg挺立,浅蓝色t恤下的肌r轮廓若隐若现,露在外面的脖颈呈古铜色,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野x的气息,闷热的房间里没有冷气或是风扇,豆大的汗珠顺着衣服直滚而下,他也无所察觉。
傅庄严似乎习惯了他的不言不语,耐心地对他道:“阿深,姐姐来看你了,还记得她吗?她过去经常送你上学……”
傅梓深默默地转过头来,无甚表情的脸在看过傅岳池一眼後迅速将目光移至别处,愣愣地保持着转身的姿势。
傅岳池看着这张深邃俊美的脸,再也找不到熟悉的痕迹,这个已经高出她一头的男孩於她完全陌生。
傅庄严拉着她走到傅梓深的面前,熟络地比划着:“你姐姐,记得吗?”
傅梓深依然抿着唇偏头看向别处,不说话也不动作。
傅庄严微微叹了口气:“能说话就好了……”
傅岳池突然想到初见傅梓深的时候,他还是个四岁大的小萝卜头,短胖的胳膊腿,r呼呼的脸颊,明亮如星辰的双眸衬得人小巧可爱,永远半低着头不和任何人做眼神交流,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吴芳到哪儿都牵着他,即便他从不回应仍乐此不彼地逗他说话,彼时十二岁的傅岳池懵懵懂懂地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个自闭症男孩,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想说。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傅岳池除了震惊就是愤怒,母亲刚刚逝世,父亲便带回一男一女并告诉她“这是你弟弟,以後要好好照顾他”,这让她怒火中烧。
吴芳是个长相不亚於陈荟蔓的漂亮女人,笑起来会有两颗深深的酒窝,傅岳池觉得她有点眼熟,却不知在哪儿见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喜欢这个随时挂着笑的女人,更不用说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弟弟。
傅岳池不是天真善良的少女,她喜不喜欢都不会放在脸上,所以见到那对母子,也只是冷漠而不失礼貌地问了好,她知道木已成舟局已定下,即便她再怎麽不乐意,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哭闹都没有意义,不过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在这里过得不痛快。
傅庄严拉过她的手打断她的回忆,牵着她来到傅梓深面前,小心翼翼道:“我留你们两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再叫你,你们……交流交流感情。”
傅岳池不置可否,待傅庄严离开房间,轻轻地坐在靠窗的床沿上,上下左右地打量傅梓深的私人天地。床铺这里比较齐整,被子衣服都摆放得有条不紊,而房间的另一半则是被画具、石膏像所占据,胡乱地放做一堆,等身高的石膏上雕着难以描述的形状,一如傅梓深令人琢磨不清的心思。
将目光重新停驻在傅梓深身上,傅岳池不意外地看到了他左额上半指长的扭曲疤痕,心不由自主地颤悸了一下,画面便又回到十三年前。
看到电视机里抱着男主人公撕心裂肺地哭喊的女三号,傅岳池终於知道吴芳是做什麽的了,一个一直混迹於娱乐圈的三流演员,接的戏不是苦情就是抗战,人气也一直不上不下,不意外会遇到算是半个同行的傅庄严,珠胎暗结。
四岁大的傅梓深坐在一旁的地毯上安静地堆积木,吴芳跟他说话他惘若未闻,像是置身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谁都不在他的视线之中。吴芳不大放心傅梓深一个人和傅岳池共处,因此她要工作或是休息的时候会叫来女佣陪在他的身侧,虽然傅岳池什麽都没说什麽也没做,她总能感觉到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y森森的恨意。
傅岳池善於伪装,人前她就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又有一个令人可怜的身世,总能引起别人的同情,所以没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她会时不时地给吴芳一个y冷的眼神吓吓她,看她僵直着身体警惕地防备她的样子就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真正让她恨傅梓深的,是傅庄严的态度,诚然她不尊重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因为他配不上母亲陈荟蔓,但这不表示她乐意看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傅庄严不是喜欢这个白痴儿子吗?欺负他顺带可以膈应吴芳,反正没人会相信是她做的。
於是,傅岳池主动提出接送傅梓深上下学,特殊学校离她那儿不远,顺路的事。
吴芳听後几乎没有思考地尖声拒绝了,傅岳池一脸无辜、哀怨地看着她:“吴阿姨,你讨厌我。”
吴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心地看了眼脸色骤变的傅庄严,耐着x子解释道:“小池放学晚,小深一个人在学校等我不放心,我知道孩子是好意,但还是不麻烦了。”
傅岳池不说话了,低着头戳碗里的饭,面容恰到好处的悲伤,就像是一个被孤立在他们世界之外的陌生人,莫名的凄凉。傅庄严察觉到她的失落,又思及自己对她母亲略显凉薄的做法,头一回儿对这个女儿感觉到了一丝愧疚,女孩子都是敏感的,她没有对吴芳母子表示过欢迎,但也没做出什麽出阁的事,对傅梓深示好的举动多半是想要缓和和吴芳母子的关系,便警告地瞪了吴芳一眼,转而温和地对傅岳池道:“那以後弟弟上学就麻烦你了。”
傅岳池这才微微露出些笑容。
吴芳虽然嘴上没说,心里仍然放心不下,暗中派人跟着他们上下学,有什麽情况及时告诉她,令她奇怪的是傅岳池真如她所说那样,只是接傅梓深上下学,风雨无阻,还会给他买好吃的,人多的时候会抱着他走,就像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连特殊学校的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更令吴芳惊奇的是,傅梓深一点也不排斥她,虽然不说话,但傅岳池让他干什麽就干什麽,回家或是上学的路上都会用rr的小手拽着她的裙摆。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风平浪静,吴芳也就渐渐放了心,自己的儿子这麽可爱,也许傅岳池真的喜欢他。
而经过一个多月的亲密相处,傅岳池清了傅梓深的习惯和嗜好,爱吃甜食,喜欢色彩鲜明的事物,对他好他不知道、对他坏也没感觉,听话跟她走那是因为傅岳池一直穿亮色衣裙,那能吸引傅梓深的目光。
两个月後的下午,傅岳池去接傅梓深的时候,被告知人已经被接走,她毫不意外地样子回家了,等到了家里吴芳兴冲冲地来看儿子的时候,傅岳池一脸茫然:“他不是被你接回来了吗?”
意识到儿子走丢了或是被人掳走,吴芳吓得瘫倒在了地上,继而扑向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翻阅图书的傅岳池:“是你,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傅庄严闻声而来,质问发生了什麽事?吴芳眼泪直流,痛苦地道:“小深不见了。”
“怎麽会不见?”傅庄严皱眉,“不是小池去接的吗?”
傅岳池并不抬头,淡道:“我去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人被接走了,我以为是吴阿姨接的。”
傅庄严道:“那老师有没有说是被谁接走的?”
傅岳池摇摇头:“我没问。”
吴芳快要歇斯底里了,指着傅岳池的鼻子道:“一定是你把他弄丢了,你一直看我们母子两不顺眼,千方百计地想把我们赶出去。”
傅岳池厉色地看向她道:“我难道不该赶你出去吗?这是我妈的房子!”
吴芳被她一怔,说不出话来,只听傅岳池继续道:“我要是你就赶快找人而不是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
傅庄严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召集尽量多的人下山找人。
人去楼空後,傅岳池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了句“没劲”,抱着抱枕斜躺在沙发上沈沈睡去。
那晚午夜,傅梓深被人发现昏倒在废弃的工厂里,离特殊学校只有一千多米远,身上脏兮兮的,左额上一道半指长的深口,血流了一地,伤口已经半结痂,没有血色的小脸惨白惨白。吴芳看到躺在地上没有一点人气的小人儿,嚎啕大哭,还是傅庄严拉开她方便救护人员及时抢救。
好在有惊无险,医生安慰他们两夫妻伤口是工厂上的废铁割伤的,可能是下楼梯时不慎跌倒蹭到的,而非人为。将伤口缝合又打了破伤风,伤口看上去有些恐怖,留疤是肯定的了,不过好在现在整容技术发达,到时候做个手术没什麽可担心的。
折腾了大半天,傅庄严疲惫地抱着依旧沈睡的孩子托扶着吴芳回家。
吴芳经历了大幅度的j神刺激,到家後就回房休息了,傅庄严照顾傅梓深睡下,将沙发上的傅岳池抱起送回房间。
盖好被子,傅庄严起身离开,已经醒了的傅岳池拉住他的手轻声问道:“他怎麽样了?”
傅庄严叹了口气:“受了点伤,但是不碍事,你早点睡吧。”
黑暗中,傅岳池睁着隐晦不明的双眼眼,没有感到一丝恶作剧後的喜悦,没劲,真没劲。
眼前的少年已初具惊人之姿,帅气凌厉的眉眼、雕塑般隐蓄着力量的健硕身材,傅岳池不敢想象如果这是个正常的少男,会有多少花一般的青年男女追逐他。
傅梓深依然不会说话,眼睛较比过去却更明亮了,澄澈得令人自惭形秽,过去白嫩的小手如今修长骨节分明,上面斑斑点点地沾着些颜料、石灰,套在身上的围裙也布上一层灰蒙,半低着头盯着傅岳池脚上的水晶凉鞋,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看什麽奇珍异宝。
傅岳池试探着拉起他的手,他没有拒绝,摩挲着握住,她浅笑着对他道:“我是你姐姐,傅岳池。”
傅梓深对上她的目光,又飞快地移开,继续研究她的凉鞋。
不知为何,傅岳池觉得他在害羞。
“你小时候经常跟在我屁股後面跑,记得吗?”
“……”
“你头上的疤是我害的,记得吗?”
“……”
“你十一岁的时候我离开家就再也没回来过,还记得吗?”
“……”
“你妈妈要我照顾你,你愿意吗?”
“……”
佣人进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家少爷竟然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听人讲话,平时他也是安安静静的,但并不理会任何人,今天他明显在听,虽然没有眼神交流,可他的神态分明是在集中j神,看来这个大小姐不简单。
傅岳池眼里,傅梓深和过去一样不爱理人,她会耐着x子跟他说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些。
牵着他下楼吃饭,傅庄严已经坐在主位上,待二人坐定,吩咐佣人上菜。
傅岳池注意到傅梓深到现在还是用勺子吃饭,有时还抓不稳,将菜、饭拨出碗外,周围的人似乎都习惯了,看着他扒完半碗饭,剩下的半碗全撒到桌面上,又去盛了半碗,由女佣喂他。
“他还不会用筷子?”傅岳池问道。
傅庄严意识到是在和他说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怎麽教都不会,就不费这个时间了,现在都是吃半碗费半碗,然後佣人喂半碗,你吴阿姨要求的,指望他自己吃,每天都练练。”
傅岳池“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夹了一块茄子放到傅梓深碗里,傅岳池道:“自己吃。”
女佣闻言放下碗勺坐到一旁,傅梓深握起勺子将大口饭和一粒茄子舀进嘴里。
“他听你的话?!”傅庄严惊喜道。
傅岳池不理他,继续给傅梓深夹菜,待他干干净净地刨完半碗饭,拿起餐巾替他擦嘴,轻声道:“去玩吧。”
傅梓深低着头站起来,在女佣的跟随下走上了楼。
“你……”傅庄严刚要说话,就有佣人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失陪一下。”他脸色微变,拿开膝上的餐巾对傅岳池道,急急忙忙地向书房走去。
作家的话:
我是存稿君~
☆、episode 03
孤独或者不孤独,都是可耻的。
傅岳池大概猜到是谁给傅庄严打电话。
傅庄严不是个长情的人,和吴芳在一起十多年已是极限,若不是他还算疼儿子,半山别墅早就换女主人了。
傅岳池不知道吴芳为什麽放心把傅梓深交给她而不是傅庄严,诚然傅庄严近几年对傅梓深的态度算不上好,毕竟这麽一个从来没叫过他爸爸的儿子即便再心疼也会令他感到挫败,至於将人托付给傅岳池,可能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傅梓深不排斥的亲人。
傅庄严接完电话出来,对傅岳池抱歉一笑:“有点急事。”
傅岳池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要生了?”
傅庄严脚下一个趔趄,脸色不大好看:“你在说什麽?”
傅岳池放下杯子,淡然地看着他:“爸,我们谈谈。”
傅庄严看了看表:“我还有事。”
傅岳池:“不会耽误你的,生孩子这种事你在不在都没差,我只要五分锺时间。”
也许她表现得太过严肃无畏,傅庄严对她一直有所忌惮,所以还是坐下了。
傅岳池开门见山:“这次这个什麽时候登堂入室?”
傅庄严脸色难看了起来:“怎麽说话呢?”
傅岳池冷冷一笑:“你打算怎麽安排傅梓深?”
傅庄严皱眉:“你什麽意思?”
傅岳池淡道:“你不会觉得苏曼会替你养孩子吧?”
傅庄严正色道:“她是个好女人!”
傅岳池凉凉讽刺道:“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吴芳那样甘心照顾前妻的孩子的。”
傅庄严终於明白了她有备而来:“你想干什麽?”
傅岳池道:“看看你的态度,你要是真的让那女人住进来,傅梓深我会带走。”
“什麽叫你会带走?”傅庄严不悦起来,“他是我儿子,我能照顾!”
“怎麽照顾?”傅岳池毫不客气道,“那麽多女人需要周旋,你抽得出时间陪儿子?”
傅庄严一噎,继而道:“总之不要你管,再说你什麽时候开始关心他了,据我所知,最恨他的就是你。”
傅岳池扯了扯嘴角:“讽刺的是,他只听我的,你不能保证照顾好他我就得接他走。”
傅庄严不解:“为什麽?”
傅岳池沈默片刻,终於道:“吴芳死前把他托给我了。”
“……你真打算照顾他?”傅庄严不甚确定地问道。
傅岳池面带嘲讽:“你已经动摇了?我确实有这个打算,苏曼入住这里,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这儿一步,所以我会带走他。”
傅庄严有一瞬间的难堪,嗫喏着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另外给她找个地方。”
“不用……”傅岳池道,“你的私生活我不关心,不过我接走傅梓深後,我的律师会和你谈抚养费和我妈留下的遗产分割问题。”
傅庄严先是一愣,继而点头道:“要的,要的,本来就是你的,什麽时候谈?”
傅岳池起身道:“下周末吧,让你那小情人再忍忍,反正这麽多年都忍过来了,过几天我派人过来搬东西,你把专门照顾傅梓深衣食住行的佣人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傅庄严对身後的管家说了点什麽,过了一会儿管家就将一个看上去约三十多岁的黝黑男子带过来,介绍道:“这位是照顾少爷的护工小孙。”
“孙先生,你好。”傅岳池礼貌地打招呼。
孙茂看上去挺忠厚老实的,木着脸和她握了下手。
“我会接傅……阿深去我那里住,你是他的专门护工,我想问一下有什麽要注意的。”
傅庄严再次看了眼手表,对傅岳池道:“你们先谈,我出去一下。”
待人走後,傅岳池问向孙茂道:“您是住在宅子里的吗?”
孙茂点头:“对,方便随时照顾少爷。”
“是这样的……”傅岳池道,“我要把他接到我那里住,但是我那里比较小,只有一个客房,你方便每天过去吗?”
“这个……”孙茂有些为难,“少爷离不了人,总得有人时刻照应他。”
“所以要改掉这个习惯。”傅岳池正色道,“他这麽大了,什麽毛病也没有,不需要人一直盯着。”
孙茂不大自在,吞吞吐吐道:“怎麽说没毛病呢?他脑子……也不会说话……”
傅岳池眼神不悦了起来,语气也不复客气:“孙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我弟弟很正常。”人就是这样,尽管她不喜欢这个弟弟,可也不愿意听到有人说他不好。
孙茂也有点不高兴了,他算元老级护工了,傅梓深连澡都是他帮忙洗的,这人除了会画画、捣弄石膏外什麽都不会,生活上的白痴,怎麽会没毛病?当即冷笑道:“大小姐要是觉得少爷不需要人管也行,总的来说少爷还是很听话的。”
傅岳池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也不在意,只道:“你告诉我平时要注意什麽就行。”
孙茂意识到自己干不长了,不客气道:“我劝大小姐还是找个护工,锺点工也行,少爷这个样子g本是生活不能自理,吃饭都要人喂,洗澡也要有人在一旁盯着,不然肯定会出事儿。”
傅岳池却道:“那是因为一有问题都是你们帮着解决,从没教过他该怎麽做,我弟弟不是天生的生活白痴,是被你们一群人惯出来的,所以孙先生,麻烦你把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我。”
从半山别墅回去,已经是半夜了。
安静的小公寓不复白天的闷热,y森森的渗人得诡异,电话答录机上的提示灯一闪一闪,将手提包随意地丢在地上,傅岳池打开答录机。
“傅大女侠,救命啊!”顾惜娜的魔音自里传来,“老板明天就从香港回来了,我的报告还没做完,就差你那部分了,你要是不给我,明天就要给我收尸了……”
“哔……小池,是我慕莲,我们谈谈吧,我在苏园订了位子,明天晚上七点半芙蓉厅,你来一下吧。”
“哔……傅岳池,下周五晚有同学聚会,地址和时间都发到你邮箱了,来或不来都回复一下,方便定人数。”
从水池盛了一杯凉水喝下,傅岳池去卫生间短短地冲了个澡,将浴巾随意地披在身上,往客房走去。
秦宇的很多东西都还在,自从两人分手,傅岳池很久都没动过这里的任何东西了,桌面和书柜上都落了层灰,几支画笔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傅岳池似乎能看到他对着窗外作画的样子。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的黑色垃圾袋,傅岳池将房间里属於秦宇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袋子里,套了件睡裙下楼,将它一股脑丢进了垃圾箱。
回到家,傅岳池没有一点睡意,她怎麽都摆脱不了蚀人的孤独感,便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床单被套将客房里的床整个换新,总之必须干点什麽她才不至於犯贱般思念秦宇。
辗转反侧至天明,傅岳池起床後又吃了片抗抑郁药,习惯真的很可怕,尤其是当药物能够帮你远离痛苦时,你就成了可怕的药瘾者。
傅岳池是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文案策划,大学毕业後,没什麽困难地找到了这份工作,然後一做就是两年,薪水不错她也越做越好,秦宇最落魄的时候,一直是她挣钱养家,那段时间清苦却极易满足,两人就像一般的小夫妻般甜甜蜜蜜过日子,傅岳池真的以为这辈子也许就是他了。
泊好车,傅岳池去公司打卡,顾惜娜一见到她就像踩了风火轮般飞奔过来,“你可来了,看到我血红的眼睛了没?我快哭瞎了!快把资料给我,还有一个小时开会。”
傅岳池有些过意不去,抱歉笑道:“别急,资料我都整理好了,你誊写一下就行,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下班後我请客,大家去唱歌吧。”
顾惜娜立刻欢呼起来,像是怕她反悔似的,大肆宣扬道:“各位同事听好了,今晚有事没事的都空下来,傅大美人大出血请客,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全都去啊!”
“我也跟着沾沾光,可好?”低沈而悦耳的声音打破这片笑闹,总裁许思明双手c口袋,言笑晏晏地问道。
众人立刻噤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傅岳池笑着对许思明道:“许总也一起吧,您难得来公司一趟。”
许思明道:“那行,晚上我做东去苏园,大家一起。”
待人走後,顾惜娜跑过来咬耳朵:“傅岳池你行,这样也能逃过请客,我不管啊,我可不好打发,你欠我一顿呐!”
傅岳池笑道:“可以,先欠着,下次兑现。”
开完会,傅岳池去办公室起草产品文案,期间,秦宇和苏慕莲数次打电话来,都被她挂了,在对方持之以恒的呼叫下,傅岳池没有犹豫地将两人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她大概能猜到他们两个想和她说什麽,苏慕莲是个长相一般却有着傲人的身家背景的世家名媛,良好的修养和气质要求她在做了背叛朋友的事後必须得到原谅,或者至少要让外界认为她和秦宇是真心相爱,并没有做出以利益相诱迫使秦宇抛弃曾经同甘共苦的前女友兼她的密友这样不厚道的事情,说穿了,大家族要的是好名声,而苏慕莲此番做法,无非是想心里好受点,秦宇的连番骚扰想必也是因为她。
可傅岳池是谁?她不是心x宽大的圣母,定然不会在自己不好过的时候让那对狗男女好过,没错,在她的眼里,秦宇和苏慕莲就是一对披着虚伪外衣的狗男女,就像有了婚外情的丈夫或妻子,总是想法设法给自己找合理的出轨理由。
下了班,众人各自开车去苏园,顾惜娜受邀坐上了总裁的车。
一行人到了酒店直接去包厢,因为难得出来聚一聚,且是大老板请客,所以可劲地点最贵的菜和酒,许思明从头到尾全权配合,大家吃得很欢,傅岳池也注意到了顾惜娜一直面带娇羞地和总裁大人咬耳朵,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微不可见地嘲讽。
吃完饭,自然是去唱歌。酒店里有娱乐设施,许思明就让服务生带他们去了一间豪包,抽空付了钱後,坐在包间里听大家的各式唱法。
可能喝得有点多,众人都有些醉态,所以闹得比较凶,其中数顾惜娜最亢奋,霸着麦克风唱了一首又一首。
顾惜娜是公司里年纪最小的,大家平素都很宠她,加上她较为单纯,傅岳池对她很照顾,也间接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x格,此时,她很大胆地坐在许思明的腿上,深情款款地唱着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众人见状纷纷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或许酒j给了她勇气,闭上了眼睛,她在许思明的脸上印下羞涩一吻。
许思明淡笑着没有拒绝,待顾惜娜脸红扑扑地坐到一边後,似假非真地低声说了句:“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这只是一段c曲,顾惜娜亲过许思明後酒醒了很多,为了转移大夥的注意力,她拿着话筒大声道:“现在请最最最有侠义心肠的傅大女侠给我们高歌一曲!”
傅岳池连忙拒绝道:“不行,我不唱。”
“为什麽?你声音那麽好听,唱歌一定很b。”顾惜娜不依不挠道。
“我唱的歌会把你们震翻。”
傅岳池这话说得不错,在她没发现有抗抑郁药这种神奇的存在之前,一直依靠重金属摇滚宣泄狂躁不安的内心,那段时间她就像迷途的羔羊终於找到了通往真理的路,将感情寄托在了诸如guns n’ roses、kg diaond、tallica等乐队上,音响放得震天响,曾多次把同一屋檐下的傅梓深吓哭、导致吴芳神经衰弱。
“你喜欢什麽风格的音乐?”许思明感兴趣地问道。
“……摇滚乐。”
“也有较为轻缓的摇滚,挑一首好了。”许思明道。
“是啊,是啊,唱吧,我们都唱了。”顾惜娜在一旁怂恿。
傅岳池再推辞就是矫情了,来到点歌台顺手点开摇滚选项,guns n’ roses的《don’t cry》位於榜首。
“就点这个吧……”许思明不知什麽时候来到她的身後,语气轻快,“这首我也会点,一起唱?”
☆、episode 04
感情不在的时候,凉白开就是凉白开,永远喝不出葡萄酒的味道。
“talk to softly, there’s sothg your eyes, don’t hang your head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许思明起的头,虽然没有axl rose低沈沙哑的声线,却也足够迷人,沧桑哀婉的音乐瞬间攫取了在场所有女x同事的心,荡气回肠柔情百转。
高潮部分,傅岳池和声唱道:“don’t you cry tonight, i still love you babe,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e,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傅岳池并不想这样敏感矫情,可还是抑制不住鼻酸眼热,等唱完,忍着说了声“抱歉,我去洗手间”,便告别众人离开了包厢。
冲进卫生间的时候,里面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人,补妆的、方便的,傅岳池红着眼眶钻进隔间,坐在马桶上泄气地骂了声“出息”。
稍稍坐了会儿平复心绪,傅岳池用手抹了抹脸准备出去,这时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等了两个小时,她不会来了……我好心跟她道歉,她却不领情……你在工作室里?……我知道,给你带点喜欢的宵夜……真不正经……我也爱你……”
傅岳池终於没忍住,一股脑吐了出来。
满嘴酸苦,随手扯了纸巾将嘴擦干,傅岳池挣扎着昏昏沈沈地站起来。推开隔间小门,她和正在讲电话的苏慕莲对了个正着。
“你来了?”苏慕莲满眼惊讶。
傅岳池懒得理她,径自去水池漱口。苏慕莲气不打一处来,扯过她的身子责备道:“你来了为什麽不去找我,害我等了那麽长时间?”
傅岳池酒喝多了有点上头,眼前苏慕莲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时单时双,扶住摇摇晃晃的身子,她不耐烦地对说道:“你想说什麽现在说吧。”
苏慕莲脸色难看起来:“我们去包厢说吧。”
“不必……”傅岳池似笑非笑,“应该也没多少话。”
苏慕莲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低声道:“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说。”
“怎麽,有什麽不能见人的?”傅岳池半靠在水池边笑道,“我还有事,你要说什麽赶快讲。”
苏慕莲已经感受到了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黑着脸将傅岳池拖到门外无人的角落,气急败坏地道:“你这样子给谁看?”
“给你看啊……”傅岳池扯着嘴角,“你心虚什麽?”
苏慕莲脸白了白:“我知道秦宇的事对不住你,我也够低声下气了,你别这样咄咄逼人。”
傅岳池歪着脑袋邪邪笑道:“我怎麽逼你了?”
苏慕莲y沈道:“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如果秦宇不喜欢我,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傅岳池点头:“所以你们两个我都恶心。”
苏慕莲一噎:“你要这麽刻薄吗?你自己抓不住他,怎麽能怪我?”
傅岳池双手抱x:“既然你这麽理直气壮,找我又是为了什麽?”
苏慕莲放缓语气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失去你。”
傅岳池冷冷一笑:“你真天真的以为我还会当你是朋友?我傅岳池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吗?你们背着我搞了两年还指望我当什麽都没发生过,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接下来又是什麽,玩三人行?”
苏慕莲再好的脾气也被她惹急了,脱口道:“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和秦宇比你认识得早,就算没有你也早晚会在一起的。”
傅岳池漠然道:“这也改变不了你们背叛我的事实。”
苏慕莲气极反笑:“你总觉得是我们欺骗你,欠了你,可如果你和他真的情深厚重,怎麽会被我钻了空子,说到底,他g本没那麽爱你。”
傅岳池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你想证明什麽呢?我和他已经分手,跟你也从此陌路,我们没必要在见了。这样说也许会伤害你的感情,但是只要见你们一次就会提醒我曾经像个白痴一样被男友和好朋友背叛,我会再膈应一次然後对你们一番冷嘲热讽,何必呢?你想和他好就和他好,跟我已经没关系了,但我没有义务帮助你们减轻负罪感。”
傅岳池的同事刘姐刚刚见她匆匆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有点担心,就寻了出来,刚巧在卫生间後面的走廊里看到了她,她的衣服颜色很显眼。
“怎麽出来这麽久?”刘姐走过去道,“发生什麽事了?”
苏慕莲见有人过来,立刻恢复了矜持淑女的模样,冷漠而不失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刘姐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笑着对傅岳池道:“我看你急急忙忙跑出来,以为你喝多了不舒服呢!”
傅岳池笑了笑:“我没事。”
“那什麽,你们有事就先聊着,我就是不放心出来看看……”刘姐似乎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寻常,讪讪笑道。
“我和你一起回去……”傅岳池走过来道,“酒有点多,上头。”
“那你朋友……”刘姐迟疑道。
“我先走了……”苏慕莲冷着一张脸朝傅岳池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不会再找你了。”
回到包厢,众人已经分成几堆各自玩各自的了,有猜拳的、有自顾玩手机的,当然也有旁若无人调情的。
傅岳池在刘姐的搀扶下坐到沙发上休息,眼睛刚闭上,就觉耳旁温热的呼吸,迷蒙地睁开眼,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笼在上方,听不清他在说什麽,然後一个温暖的怀抱,额间一片湿热的吻,傅岳池什麽都不知道了。
宿醉的後果就是醉时舒服醒时难,此时傅岳池的脑袋像是被撬开一般刺痛难当,花了半分锺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後,她的头更痛了。
“你醒了?”秦宇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我怎麽在这里?”傅岳池索着地上的衣服慢慢穿上。
“昨天去苏园,看到你醉了就把你带回来了。”秦宇很自然地替她把裙背上的拉链拉上。
“苏慕莲呢?”傅岳池边问边将水喝光。
“她在自己家里。”秦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傅岳池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点,面含警惕地问道:“盯着我做什麽?”
秦宇轻轻叹了口气:“我差点忘了曾经那麽喜欢你。”
“昨晚谢谢了……”傅岳池将自己的东西塞进包里,去玄关穿鞋,“我已经和苏慕莲讲得清清楚楚,以後就不要联系了。”
秦宇拦住她向外跨出的脚步,追问道:“你怨我吗?”
傅岳池淡然地看着他:“你希望我说怨还是不怨?”
秦宇一愣,不解地问道:“什麽意思?”
傅岳池:“如果你想知道的是我还爱着你,那麽我会告诉你怨,如果你想和苏慕莲在一起没什麽心理负担,我会告诉你不怨,你希望听哪一个呢?”
盛夏依然炎热,闷沈沈得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傅岳池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然後往公司赶。等忙完手头的工作,她发现整个早上顾惜娜都没有过来烦她,找来刘姐一问,才知道对方今天g本没上班,上头替她请假了,至於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
傅岳池挺替她可惜的,又一个落入狼手的如花女孩,很多时候误了终身的女孩子多半是因为虚荣心作祟。
顾惜娜下午回公司上班了,整个人神采飞扬的,走路都欢快地哼着歌,没心思工作,抓住傅岳池就大谈自己的感情路程。
“池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总裁那样的人物会喜欢我……”顾惜娜乐滋滋的,“我在公司就是一个小透明,总裁竟然知道我所有的事,真是太神奇了,他说他一直有注意我,你相信吗?总裁一直都有关注我……”
傅岳池见她那麽高兴,试探地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顾惜娜脸一红,接着毫不扭捏地点了点头。
傅岳池轻轻叹了口气:“你对他了解多少?”
顾惜娜迷茫道:“我只知道他是我们公司总裁啊,有什麽问题吗?”
傅岳池摇头不方便多说,便道:“你要是喜欢他就多了解他吧。”了解过後才能知道他是人渣还是情种。
顾惜娜羞涩地笑了笑:“我觉得自己好幸福,思明……总裁说下个月带我去香港购物,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这麽好。”
傅岳池点头,女人评价男人对自己好不好多半是用金钱价值衡量的。
顾惜娜继续兴奋地说道:“我们昨晚是在他的市中心高档公寓楼里度过的,他告诉我这房子我随时可以住进去,这是不是送给我的意思啊?”
傅岳池听到这里发觉不对了,顾惜娜再单纯也不会看不穿这种伎俩吧?不由问道:“你知道他是什麽用意吧?”
顾惜娜小声道:“我觉得他是在送房子给我。”
傅岳池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不懂,其实你什麽都知道。”
顾惜娜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虽然知道这种做法是包养我,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感情能有所进展,毕竟我很喜欢他。”
傅岳池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张了张嘴,半晌道:“路是你自己选的,要怎麽走自己决定吧,不过做了就没有後悔的余地了。”
“我知道。”顾惜娜回得很小心。
周五那天,傅岳池抽空回了趟半山别墅。
进屋的时候,客厅里佣人正来来回回地搬东西。傅岳池拉住一个打扫的仆人问道:“怎麽回事?”
“老爷让给苏小姐和小少爷腾地方。”
傅岳池挑了挑眉:“他们住进来了?”
“还没有,苏小姐刚生完孩子身体虚,要在医院里养些日子,老爷让我们先把房间收拾出来做好准备。”
傅岳池没有多问,带着两个律师去傅庄严的书房谈事情。
陈荟蔓死後留了大概一百多万的存款和半山别墅这个不动产,在没有立遗嘱的情况下,这些财产都应是傅庄严继承的,现在傅岳池承担了抚养傅梓深的义务,傅庄严有责任向傅岳池提供类似於赡养费的资金帮助,而真正令傅岳池想不到的是,吴芳早在三年前就立好了一份遗嘱,她留了近三百万的遗产给傅梓深,并要求傅岳池做监护人照顾他直至他能独立生活。
吴芳肯定是心灰意冷到了一定程度才会什麽也没给傅庄严留下。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傅庄严将陈荟蔓的存款拨了一半给了傅岳池,别墅依然是他在住,傅梓深和傅岳池一起生活後,生活费和一些杂费由吴芳的律师定期汇出一定数额,另外,傅岳池听取众人意见,先给傅梓深请一位锺点护工,等他学会一定的生活技能再慢慢脱离人为的照顾。
商定好後,傅庄严留傅岳池在家里吃饭,两位律师推辞了好意各自回去。
只剩下父女二人的时候,傅庄严微微叹了口气:“我对不住你们兄妹俩啊……”
傅岳池点头:“的确。”
傅庄严看着她,眼神带着愧疚:“阿深还好,我终究照顾了他十几年,可对你我从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尤其是在你母亲去世後,我基本就没再管过你了……你……可怨我?”
傅岳池头大,最近过得像是在讨债,每个人都在问她怨不怨,怨又怎麽样,不怨又如何,过去能重头来过吗?不能,所以问这些有什麽意义?他们都是自私的,只是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句原谅,让自己心里好过些。
傅岳池从来不是轻易饶恕的人,所以她能近乎残酷地告诉傅庄严“我从没把你当爸爸”。若没人提起,她自不会主动想起这份不快,可要是有人偏要从她这里讨到点想法,她就能让双方都不痛快。
这样瑕疵必报的x格不知道像谁,傅庄严不无恼怒地想到。
晚饭时,傅梓深坐在傅岳池下首,傅岳池让人拿了双筷子,握住他的手慢慢教他用筷子吃饭,傅梓深总是用拿画笔的姿势握筷子,将饭桌破坏得一片狼藉。
拥有良好的餐桌礼仪的傅庄严受不了脏乱,一摔筷子怒气冲冲地下了桌,傅岳池依旧乐此不彼地教傅梓深吃饭。
看着他线条凌厉、略显刚毅的侧脸,傅岳池握着他温暖的手轻声问道:“阿深,愿意和姐姐一起生活吗?”
回答她的是一抹清风画语的明媚笑容,真漂亮,傅岳池不无惊艳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