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来归 第10部分阅读
遥来归 作者:肉书屋
刚好留你们尝尝我们烟岛的菜品,我和赵老是功德无量啊。”
旁人也笑了,放松下来,说说笑笑的随他进了餐厅。
第四十一章 偶感风寒
餐厅里早有人等在那里。方才草场的青年、西门司谶和一位看上去冷飕飕的青年、还有钟莫语微笑而立,端坐在最里面的是神情漠然的玄衣男子。
西门司谶微笑开口:“既是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丫头们鱼贯而入,将餐点端至桌上,众人各人洗手,完全没有多余的人来伺候。
那玄衣男子依然是神情淡漠,气势逼人,眼里像是晦暗的大海,让人看不到底。他并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坐在主座上,若岫偷偷打量他两眼,却总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挥之不去。乐水却在看到那男子之后愣了一愣,随即立刻恢复正常,如果不是若岫离他太近,根本就不能发现他一闪而过的失神。
这次的饭桌上没什么讲究,无名山庄的几个青年却意外的周到,若岫简直要忍不住相信他们是真的很久没见过外人,所以才会这么好客,更有甚者,简直可以说是殷勤了。
几个健谈的年轻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活跃气氛,一顿饭吃下来倒也乐趣无边。只是那玄衣男子吃完饭就径自走了,面上还是一副冷漠的神情,众人见这人如此冷漠,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大夫。”西门司谶不怀好意的指着玄衣男子的背影介绍道,众人一听不由更觉郁闷。
“这人平日就是这样。”钟莫语笑着解围道,“我们不用管他就好。”
“那毒……”路浩皱眉道。
“你先莫慌,等你们过了我们剩下的两关再烦恼也不迟啊。”钟莫语笑嘻嘻的说道。
“这家伙虽然性情冷漠淡然,你们却也不是全无机会。”西门司谶似乎意有所指的道,却不等众人追问便转开话题。
回到房间,若岫立刻去找乐水询问之前他失神的事情。
“那玄衣男子,有什么特别么?”若岫问大哥。
“没有什么特别。”乐水面上也有几分严肃,“只是我似乎看见他的袖口处有一个玄鸟标记。”
“天生玄鸟,降而生商?”若岫还是有些迷糊。
“就是这个。”乐水点点头,又道,“你年纪还小,自然没听说过。那是一个古姓的图腾,子姓殷商帝王家族的姓氏,从契至成汤传14世,汤建商之后派生17姓,微子封于宋之后,又派生21姓,直到本朝初始,真正从此姓的人已经不多,只留了一支子氏嫡系。”
“那玄衣男子便是子氏后裔呗,”若岫不解道,“这又有什么不对么?”
“我方才也说了,是本朝初始,此时,这应该是一个早已灭了全门的姓。在五十年前,皇帝曾下令灭子氏一门,而后各地追杀令不断,直到两年后,子氏一族正式在中原消失。就算是有遗留下来的人,也都隐姓埋名。直到现在,虽然再没有什么追杀令,这件事情也渐渐被人遗忘了,可中原也已经再也没有子姓人了。”乐水接着说。
“为什么获的罪呢?”若岫追问。
“大不敬。”乐水轻蔑的扯了扯嘴角,“这种罪名一般都不会是表面上看来的那样简单。”
“我小时候也曾听说过这件事情。子氏一族曾经是武林中最大的一个家族。断剑山庄虽然这几年在武林中颇有威望,但是若在当年的子氏一族面前,却是不值一提。”和乐水同屋的吴圣学说的很客观。“这样一个家族,却在一夕之间几乎被灭族,决不可能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罪过就能说的过去的。”
“看来这个无名山庄果然不简单,此行不虚矣。”若岫眼里闪闪发亮。
“若说之前还对这个医者的医术心里存着些疑惑,那到现在,若是我所料不虚,还是该相信这个医者的本事了。”乐水微笑。
“就因为一个姓?”若岫奇道,这是什么逻辑。
“对。”乐水笑意不断,似乎之前一直困扰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整个人都感觉放松了下来,眼睛亮闪闪的。
“虽说如此,这件事情还是别乱说为好。”吴圣学忽然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嗯,我们还是不要参与太多江湖恩怨,若是把这个姓氏翻出来,恐怕天下又要开始大乱了。”乐水也叹了一口气,“想来这几个人守在孤岛上不许别人随意进入岛内,也是为了这个,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若岫一直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又在自己屋里折腾了大半时辰,方才躺下。
烟岛的夜很美,风却很大,吹得窗子呼呼的响,若岫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踏实,迷迷糊糊间,似乎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一脸严肃的乐水,也有目光如水的文瑾,竟还有神情冷漠的子默,乐水和吴圣学似乎在争吵什么,子默在一旁冷冷的看,旁边却是钟莫语狡猾的笑脸,还有玄衣男子坐在角落里手执茶杯的样子,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若岫正觉得有门,却看见文瑾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若岫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就这么忽得醒了。
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毫不淑女的灌了两杯才停下。若岫看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悟,伸手拿出那个子默送她的小瓷瓶子,借着月光仔细辩认了一下上面的花纹,又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外面月色苍白,窗前小院里的垂柳被风拂着飘啊飘的,倒是又添了几分妖异的感觉,却从那柳条间隐隐的看出有人站在那里,似乎正是向她这边望过来,却因为光线太暗看不出是谁。
若岫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是该装作没看见回去继续睡,还是走出去看看。又想了想,恐怖片里的主角之所以遇到鬼,绝对和他们狗胆包天的行径有直接关联,于是决定回去睡觉。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渐渐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天还没亮,就有人轻轻敲门。
若岫勉强起身,却发现有些头重脚轻,使不上力。来到前厅的时候,已经很多人了。那个冷飕飕的年轻人正和张志远在场下比武,若岫还没顾得上看,那边乐水和文瑾就走了过来。
“怎么气色这么差?”文瑾看着她关切的问。
“昨晚,没睡好。”若岫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你苍白的像个鬼似的。”吴圣学也走过来,皱眉道。
若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傻笑蒙混过去。
文瑾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了,若岫便随着乐水他们走到边上坐下休息。
没一会儿,文瑾又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丁香。
丁香看了若岫一眼,又扶着她的脑袋转来转去的仔细检查了她的舌头、眼睛,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之后道:“没有中毒。”
“那这是……”乐水问道。
丁香笑着走来,坐在若岫身旁,开始为她把脉。
“或许是昨晚风大,吹着了,稍稍染了风寒,喝过几贴药就会好了。”丁香说着,也起身走了,似乎是要去开药方。
“怎么会着凉呢?”乐水皱眉,走过来看着她。
“可能是因着昨晚睡不好,起来喝了些凉茶。”若岫笑看他,“哪儿有那么脆弱啊,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很快就会好了。”
“不在意自己,该打。”文瑾也笑了,用扇子轻轻敲她。
“有一件事,我以前一直不好意思说。”若岫故意做出很神秘的模样。
“何事?”文瑾一点不配合的反露出警惕的表情,倒是旁边经过的丁容停了下来,满脸好奇的拉长了耳朵。
“我一直觉得,没事拿个扇子附庸风雅的人,俗不可耐啊。”若岫露出坏笑,摇着头道,最后四个字还特意拉缓了调子。
旁边一直偷听的丁容哈哈大笑,文瑾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也没办法,当时学功夫的时候,就选的这个。”
“是武器么?”若岫好奇仔细打量那扇子,文瑾索性递给她看。
那是一柄玉制的扇子,看起来并没有多么不一般,淡绿色的玉,衬着扇面上的烟雨图,倒是有几分雅致,分明不像是一柄用来夺人性命的杀器。
若岫有些失望的还了回去,“看起来不够威风。”
“这丫头,”乐水从后面过来,赏她一个暴栗,“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晚上起来喝个茶都能把自己喝病了。”
“还是别在外面呆着了,回房休息吧。”文瑾看着她道,“别在这里吹了风,回去病又重了。”
“可是……”若岫犹豫的看了一眼那边端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钟莫语,这场完了就该轮到她了。
“没关系,如果必要,会再通知你来的。”文瑾微笑着,推她向后院走去。
第四十二章 顺利过关
若岫回去便倒头睡下,直到黄昏时分才醒过来,觉得睡得暖暖的,面上热乎乎的,身上倒是舒服了很多,想来也不过是小感冒罢了,也不想起床,只闭目养神。
门那边传来动静,若岫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看她,想来看她的人也就那几个,便犯了懒,没有睁眼,只等他开口说话,可惜那人并没有说话,只停留了一下,很快就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丫头进来叫若岫起床,吃过药,喝了些热粥,她感觉身上暖了很多,额上也细细地出了一层汗,精神好多了。
才放下碗,乐水和文瑾就走了进来,今天下午的比试险些又要不分胜负,总算张志远内力厉害些,胜了半招,如今这师兄弟几人,只剩下钟莫语那一关,本来说是要等明天再说,她却嫌她几个师兄拖拉了太长时间,又问了若岫似乎没什么大碍,便定下来晚饭过后就过来出题。
若岫和他们走进客院的厅内,大厅里人都到齐了,却出奇的安静,连说话声都很少有,偶尔低声谈论也是没两句就住了口,也许是就差最后一关,大家都有些兴奋和紧张。
很快,钟莫语就出现了,身后竟然还跟着其他几个人,似乎昨天见到的都齐全了。
若岫紧紧盯着那玄衣男子,看着看着,又觉得疑惑起来,长相、神情、全都不像,只除了昨天他拿茶碗的动作,还有……没等她再多想,只见那玄衣男子皱了皱眉,转头看了过来,若岫吓得赶紧转开眼神,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她不敢再看他的脸,偷眼过去瞄他的衣袖,左袖口处果然发现一个小小的图案,那样子,依稀和她见过的那个是一样的,可惜是一个暗色绣花,比较难以辨认,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若岫不免又觉得奇怪,乐水的眼神未免也太好了些,大家都没发现的细节竟然都被他发现了,还是说就是为了这个特殊技能,他才被邀请来?她这么想着,目光转了回来,又仔细瞅了瞅身边的乐水,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她笑着对他摇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到说话的人身上。
此时,钟莫语已经笑语盈盈的走了过来,坐在桌旁,“我们来晚了吗?”
另五个人也各自找了地方随意坐下,玄衣男子还是坐在靠近角落的地方,益发肃穆的面色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钟莫语在厅内踱步,然后笑眯眯的说:“我出题了哦,这次还是要女子作答。”
路浩皱了皱眉,道:“我们这里有三位女子,请问姑娘要她们谁人作答呢?”
“你们决定吧。”钟莫语一脸无所谓。
路浩和文瑾商讨半天,又拉上其他几个人说了一会儿,文瑾方抬头道:“还请姑娘先出题。”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狡猾呢?”钟莫语笑眯眯的问文瑾。
“姑娘这是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呢?”文瑾也笑眯眯的推了回去。
钟莫语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吩咐丫头燃上香,便携了丁香的手,又示意另两个女孩子在她旁边坐下。
“先不要急,试题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先随意闲聊两句,也算是彼此有个认识,再说那试题也一点都不迟。”烛光映照下,钟莫语的脸显得益发娇美动人,“烟岛这么点地方,虽说风光尚可一看,却也寂寞的紧,只有这几个师兄陪着我,天长日久的,我倒要变得像个小子了,今儿好容易来了几位娇客,自然是要亲近亲近,说说话、聊聊天的。”
她亲亲热热地问了几人的名字,又扯东扯西的说了些闲话,旁人眼看着桌上的香渐燃渐短,不觉有些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钟莫语似乎有些故意的并没有理会若岫,而是先和丁香两人说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转头对离她最远的若岫道,“若岫,我这样叫你可好?听闻你家姐妹五人,还有两个兄弟,一定很热闹吧?”
“还好,倒是不寂寞。”若岫看了一眼在旁边的乐水,又想起若竹的微笑和乐山的包子脸,不由得微笑着回答。
“我还听说你曾为了救你的弟妹,舍身悬崖?”钟莫语这么说着,语气却依然懒懒的,似乎在分心想着什么。
若岫想了想,笑道,“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未曾细想,其实我很怕死。”
“这句确然坦诚。”她点点头,目光一转,“那,你觉得,这次是你赢还是我赢?”
众人听见这句,心知这就是要开始了,屏气细听。
“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会猜对,还是会猜错呢?”若岫不急不缓,笑眯眯的回答。
她不禁咯咯笑了,“这才对了,之前还以为……”钟莫语眼神极媚,目光流转间带出些狡黠,她瞟了一眼角落的方向,又道,“这会遇到你们三个,我怕自己要输啦。”
若岫笑而不答,心想,这样一个刁钻聪慧的女子,想要过得此关,怕是没那么容易。
钟莫语见若岫不开口,沉吟了一下,又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很迷惑,问了我的诸位师兄,也没有人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解答,按理我也该选一个人来答题,可我看你们三个,样样不凡,都喜爱的很,这次不妨你们三个谁知道,谁就回答吧。”
众人听了这个,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机会多了总是好的。
“如此,便请出题吧。”路浩开口道,他也不想这么催促,可是眼看那香都烧了快一半,话题竟还在家常上打转,不免让人着急。
“我本是习武之人,对那些阳春白雪不甚明白,这个问题应该说还是和练武有关。”钟莫语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抿了一口,姿势极美,“我看若岫,似乎未曾学过武艺?”
“确然如此。不过杜姑娘自幼习武,定能为钟姑娘解惑。”若岫面上虽然还是微笑,心里却暗自腹诽,对于武功修为,自己完全是门外汉,这趟算是白来了,钟莫语此人,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刁钻。
“别那么见外,叫我莫语吧。”钟莫语摆摆手道,“日前我和几个师兄切磋武艺,结果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还被他们嘲笑。”
她这么说着,娇嗔的剜了坐在一边的西门司谶一眼,又道,“要说起来,我三师兄平日喜欢摆弄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练武一向不专心,若说其他人赢我倒也合理,可那天比武的时候,我却没两下就败在他的手下,这一场庄主在一旁观看,我便去问他,为何我出剑速度比三师兄快得多,却会败给他?他说我败就败在输在出剑太快。我不明白,制敌不是讲究先发制人么,那么出剑岂不是该越快越好,我师傅也曾说过,舞剑应如如行云流水不带滞涩,怎么这次反而会败在快速了呢?”
旁人听了之后,面却有些凝重,这已经分明不是考校武功,而是在探讨悟道,路浩却微笑了,身形放松的椅在一边。
“我读书少,悟道也浅。”杜娟微笑道。
“要认输了么?”钟莫语意有所指的问。
旁边那胖老头愤然道:“你这问题分明就是刁难人。”
“可是不服?”钟莫语斜瞅着他,语笑嫣然。
“我……”胖老头才张口就被旁边的人拉了回去。
“勉力一试而已。我曾听师傅说,天下诸事,物极必反。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你方才所谓的快,便是只顾得了快,却忘了以曲打直、因势利导。所谓剑动不如意动,否则也没有后发先制的道理了。”
钟莫语微笑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你三师兄应该也很是明白你一贯的套路,或许就是用了这以虚打实、以静制动的方法赢了你。赢在一个巧字,凭四两而拨动千斤。”杜娟笑道,“我从来被他们说是武痴,自然对这些多看多想了些。”
“四两拨千斤。”钟莫语笑道,“举个例子吧。”
两人并没有站起来,只是伸手相接,你来我去了两下,很快罢手。
钟莫语点点头,忽而对若岫道,“我听闻你是他们专程请来的,不如若岫也为我举个例子?”
若岫骤然被问道,有些惊讶,不知道钟莫语为什么会特别关注自己,并且态度诡异分不清是敌是友,之前邀约的莫名其妙,方才说话又似乎很和善,此时的问题,对于一个不曾习武的姑娘来说,却有些像是刁难了。
眼见其他人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若岫有些无奈,她低头想了一下,顺手拉过系荷包的彩绳,对钟莫语道,“你且拉直了这彩绳。”
钟莫语倒是听话,依言接过彩绳,拉得笔直,若岫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拉住中间,又道,“再试试看,还能拉直么?”
钟莫语也笑了,使力拉了拉那彩绳,却怎么也无法将那彩绳再拉直了。
若岫微笑看钟莫语道,“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钟莫语看着手里的彩绳,笑出来,“算你们赢了。”
第四十三章 再次相邀
听到钟莫语这句话,所有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几个性格爽利的甚至直接笑了出来,击掌相庆,若岫迎上文瑾的目光,和他相视而笑。
“其实,就算你们没有赢,也见过我们庄主了。”西门司谶笑道。
钟莫语也摇头道,“这次出题好没意思。”
“请问,哪位是庄主?”路浩问道。
“咦?”钟莫语奇道,“你不是来找他给你治病的么?怎么会不知道谁是庄主?”
路浩心里腹诽,也没人和我说过,那位医者就是庄主啊,口上却依然笑道,“不知贵上……”
“我们不是他的手下。”西门司谶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又道,“只是碰巧没地方去,看他这庄子还算过的去,暂时住在这里罢了。”
“我们几个从小认识,也算是师兄妹关系。”钟莫语看众人的脸色泛青,笑着开口解释道。
路浩一脸黑线,要是这么一路抬杠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说到重点啊,他索性站起来,对玄衣男子躬身问道,“那,请问庄主,可否烦劳一趟,为我师父解毒?断剑山庄上下,不胜感激。”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并不开口,刚才欢欣鼓舞的人们被他盯得渐渐失了笑容,面面相觑。
“这……”路浩转脸向西门司谶,面上满是恳求。
西门司谶上前,和玄衣男子悄声说了两句什么,他低声回了两句,面上半点还是表情都没有,一片漠然。
西门司谶却微笑着转头对路浩说,“行了,明日这家伙就会随你们一道前往断剑山庄,为你们师父解毒。”
众人虽心中还有些不解,却也不由得开怀起来,之前许多天的担心和猜测全在此刻放开,张志远忍不住哈哈大笑,嚷嚷着要去喝上几坛,就连素来矜持含蓄的丁香都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一胖一瘦两个老头击掌相庆,嚷嚷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西门司谶几个也笑着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
钟莫语唤来两个丫头,重新摆上宴席,说是要喝送行酒,之前大家因为心中有事,未能吃得顺心,饮得畅快,此次便真的放下心来,痛快吃喝。
“明天我们一早就走!”张志远声音轰隆隆的像是打雷,“出来这么久,我都有点馋桂嫂的桃花酿了。”
众人哈哈大笑,杜娟笑得尤其娇媚,“你上回偷喝酒窖里的桃花酿,桂嫂已经发话了,让你今年吃不到她酿的酒。”
张志远大惊失色,“要我一年吃不到桂嫂的桃花酿,还不如杀了我干脆。”
众人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说,是谁告的刁状?我一定要甩他个耳刮子”张志远把桌子拍得咣咣响,杯盏都被他砸得跳起来,被路浩一掌过来,才老实放下自己的熊掌,重新坐了下来。
杜鹃咯咯笑道:“似乎是师叔说的。你也敢?”
张志远一脸悲痛,“当我刚才没说。”又一脸哀怨地嚎叫,“怎么,师叔也管起闲事了?”
“都敢编排师叔的不是了,张师兄越来越长进了。”杜娟益发拿他取笑。
“没有没有,”张志远连连摇头改口,又忽然虎着脸道,“我们爷儿们说话,你掺和啥?那不是有若岫和丁香么?去去去,那边玩去。”说着还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她走。
“张志远,怎的我就不是女人了么?”钟莫语娇笑着插嘴。
“你?”张志远挠挠头,“你不说我还忘了。”
钟莫语一瞪眼,他又嘿嘿一笑,“不过,你这丫头,简直比十个男人还难对付。”
“你以为这是在夸我吗?”钟莫语笑得娇媚,殊不知,她越这样笑往往越危险。“那我只好却之不恭啦。”
“我原以为小师妹性子野得已经够像个男娃儿了,你倒是比她更胜几分。”张志远浑然不觉的一口气得罪两个女人,招来杜娟一记粉拳,打得他嗷了一声。
“出手这么凶悍,以后看你怎么找婆家。”张志远瞪着杜娟,却忘了他这么一说,在旁人听来等于又把钟莫语给一并说了去。
“我可以把这个看成是挑衅么。”钟莫语斜眼瞅着张志远。“或者,什么时候,我与张兄比划两下?”
“比试武功?那当然好,说吧,时间、地点。”张志远兴致勃勃、豪气万丈的道,全然没有看见身后文瑾和路浩的暗自摇头,更没注意到钟莫语四位师兄朝他而来的悲天悯人的目光。
两人当即定下日期地点,还喝了一碗酒,算是以酒相约。
那边胖瘦两位老人,边说边喝的,已然有些微醺,正被扶着往回走。另外几个不胜酒力的也早已悄悄回了房,玄衣男子这次虽然还是一直漠然无语,却从头到尾都未曾离开,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浅酌,冷眼看他们热闹。
厅里只剩下几个年轻人时,丁容和那几个平日就爱玩笑的人益发放肆笑闹,加上无名山庄的两个也喜欢说笑的年轻人,简直要把屋顶掀翻了去。
一坛酒最多也就才能喝去一半,剩下的半坛全因笑闹或洒在衣襟,或泼在地上,一时酒香肆意流窜在整个大厅中,酒还未入口,人却已经醉了。
钟莫语显得尤为开心,酒量也惊人,连喝了十多碗,后来,竟忽觉兴起,敲杯碰盏的打着拍子,开口唱起歌来,她的声音并不清脆,甚至是有些低沉的,歌声悠扬浑厚,却又透出些婉转哀愁之意,众人一时都听得痴了,却未等细听清楚她所唱的词句,她便摇摇晃晃的又起身去找人拼酒,一群人直至天际微亮方才散去。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整个山庄异常的安静,似乎连花草都睡了。
若岫并没有多喝,就这么静静坐着看大家打闹,方才散时,也觉得有些眼酸骨软的,回到屋里,因嫌身上沾了些酒气,便就着冷水清洗了一下,谁知这样一来,却走了困,人反而精神起来,索性起了身,呆坐着想事情。
“陶姑娘。”一个小丫头在门外轻轻喊她。
若岫起身开门,“你是……”
“我家主人请陶姑娘前往一叙。”小丫头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了别人似的。
若岫皱眉,钟莫语方才喝得醉眉醺目的,这会儿正该睡下了才是,怎么会找她有事?
小丫头没等她再多想,抿嘴一笑,便带着她向后面小山坡走去。
第四十四章 言旋言归
竟然是他!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股药味儿,若岫站在屋子的正中,看着面前的玄衣男子,却没有看见钟莫语的身影。
他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身上压迫人的气势消失无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似的,他的表情平和了些,眼神也沉静了很多,若岫看着他的眼,心里又生出些许熟悉的感觉。
“子默?”若岫试探的轻轻问道。
玄衣男子没说话,只是看向她的安静眼神里缓缓透出笑意,他走上前,拉过她的手仔细看,之前留下的伤口早已痊愈,只留下几道淡粉色的印记,他伸手轻触那印记,想一下,转身走进偏屋。
若岫看着子默,又不是子默,面孔不一样了,身形还一样,那张车夫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庞,不漂亮,看起来却很顺眼,唯独那双眼睛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平静安详。
很快,子默又出现在若岫面前,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瓷瓶,那小瓷瓶很漂亮,若岫握在手里再三把玩,爱不释手。
“这个,早晚敷手,疤痕很快就会消失。”也不再是上一次的低沉嗓音,而是之前那样的,听起来清冷悦耳。
“你就是那个能解洗魂散的医者?”若岫随便找话题道。
“我不是医者。但,洗魂散我能解。”子默面容微冷,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那,我该叫你什么?”若岫问道,“庄主?”
“……”回应她的是一团空气。
“你不赶马车,就跑到这烟岛来玩耍?”若岫又问。
“这是我家。”一贯的简洁明了。
“那拦我们的是你的家人?”若岫想起之前那几个人。
“算是。”子默顿了顿,又道,“他们是我娘亲的徒儿。”
“那……”若岫有些迟疑,这两天并没有看见山庄里有长者出现,莫非他娘亲不愿见外人?
“她已经不在了。”子默看出若岫心中的疑问,解释道。
“抱歉……”若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尴尬,明明该想到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子默摇了摇头,带她走进旁边的小门。
扑鼻的药味儿原来是从这里传出去的,还没进那小门,那药味儿就冲鼻而来,若岫热泪盈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似乎是取悦了子默,他唇角微弯,显然心情不错。
“带你去看看她。”子默道。
若岫一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着继续向前走了。
走过那间小屋,来到一个满是鲜花却又奇冷无比的屋子门口,若岫被冻得立刻鼻塞,完全闻不出里面是药味儿还是花香,这屋子很小,满满的全是没见过的花,在这么冷又几乎没什么阳光的地方怒放,显出有些妖异的美感。
中间有一个玉石床,散发着寒气,上面躺着一个微笑的妇人,面目清秀,衣着素锦,若不是子默说他娘去世多年了,若岫还以为那是一个睡着的女人。
“别碰,有毒。”子默阻止若岫再前进。
“是,这些花?”若岫看向那些花,没有一个是她所认识的。
“把这个吃了。”子默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知从哪里摸来一个黄|色小丸递给她。
“不会是毒药吧。”若岫开玩笑,将那个小丸塞进嘴里,甜津津的,很好吃。
“是。”
“是?”若岫吓了一跳,子默可是从不开玩笑的好孩子。
“不会有事。”子默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进去。“来吧。”
若岫走进屋子,朝那妇人望去,感到逼人的寒气又退了两步,子默见状走到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件大麾递给她。
终于近距离的看到了子默的母亲,母子俩人长得很像,脸型、鼻、眉眼,都极相似。
“嘴不像。”若岫笑看他。
他也不言语,只是看着那妇人,眼神里带了着些晦涩难懂的东西。
若岫看着眼前的妇人,香气馥郁、状似熟睡、双颊桃红、面带微笑……怎么看怎么有种怪异的熟悉感。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却又犹豫了起来,回头无言的看了子默一眼,想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又何必多嘴。
子默看了她一眼道,“走罢,这里太凉。”
两人走到门口,若岫解下大麾,子默接过来顺手放在一边。
“时候差不多了,你回去稍微休息一下,估计就要出发了。”
“啊。”若岫恍然想起来,方才只顾得见到子默的讶异和惊喜,加上小屋中的一幕又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却忘了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估计此时乐水他们已经起来,见她不在屋里,也不知该会怎样着急。她一想到此,立刻手忙脚乱的起身,胡乱整了整衣摆,便要往外走。
“别慌,让丫头带你出去。”子默拉住若岫,也不知他触碰了桌子的什么地方,便从外面进来一个丫头,带着她离开这栋小楼。
回去之后竟然好些人在等她。断剑山庄的几人也在,似乎对她屡屡受邀颇为不解,难免又是一通询问,不过好在因为之前的缘故,大家仍然以为是钟莫语邀请她去。
“你对钟莫语有什么看法?”乐水皱眉问道。
“不了解。”若岫摇头。
“这姑娘太狡猾。她不管干什么,感觉都象是在算计什么。”张志远也道。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她,却忘记了?”吴圣学也道,“不然她为何三番两次的邀你前去,又不说什么。”
乐水拍拍若岫,笑道,“我妹子一向记性不好。”
若岫嗔他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却觉得钟莫语未必对若岫真的有了什么好印象,不然昨日也不会那样刁难人。”吴圣学道。
众人点头称是,若岫心里也暗暗点头,钟莫语的态度与其说是友善,不如说是好奇,她性格促狭,这么做却也不奇怪,可这番话此时却不好说出来。若岫看着乐水,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说,这里人多口杂,有些话说起来还是需要谨慎些为好,子默那个特殊的姓氏一旦曝光,随之而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万一赔上性命才是不划算,加上她虽然名声败坏,却也没必要自己往自己身上再泼些脏水。
若岫心思一定,众人盘问之下,她便随口搪塞过去,好在众人心思也不在这上,询问无果后,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话题,各自准备出航了。
第四十五章 风雨凄凄
参星城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个多福楼,从二楼望去可以隐隐看到海岸,一行人经过半个多月终于回来,照例又是大摆宴席,只是这次多了几个无名山庄的人,本来子默一个人就可以了,那几个人估计也是在岛上呆久了,想出来透气儿,便美其名曰保护子默的安全,一长溜儿的顺路跟了来。
“也不知姐姐现在在做什么,还不如直接去她那里有趣。”若岫对宴席全无兴致,冲乐水念叨着。
“从前也没见着你这么粘着若竹,这回是怎么了?”乐水忍不住奇怪道,“我已经送信过去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啦,没意外的话,今晚咱们就歇在若竹那里。”
“真的吗?”若岫喜上眉梢,还是乐水了解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乐水显然很不满于她的疑问。
若岫拍掉乐水伸来的手,正准备再开口,身边却走近一个小丫头。
“陶姑娘,那个紫花缎面的包裹是你的么?”小丫头低声问。
“不是,我就那一个包裹。淡蓝的。”若岫回道。
“我们原也道就那一个包裹,可方才在舱房里又发现了一个紫花缎面的包裹,所以来问一问。”
“里面是何物?”若岫有些奇怪。
“我们不敢打开看。”小丫头答道,“方才也问过其他小姐们,都说不是她们的。所以过来问问,是不是姑娘一时忘记了。”
“你拿过来我看看?”若岫道。
小丫头愣了愣,迅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攥了个小包裹走了过来,若岫见那包裹从未见过,不觉有些奇怪,但还是接过来,打开包裹,里面是两只封的很密实的锡罐,若岫恍然微笑,向那边饮酒的子默看去,子默还是那般漠然冷淡的样子,并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若不是之前第二次邀约,若岫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是我一时忘记了,你将这个和我的包裹一并收了吧。”若岫对那小丫头道。
那丫头应了,退下去。
若岫懒得回应乐水询问的目光,伸手给他倒满了酒,“你不是一直夸多福酒楼的酒好么?那就多喝些。”她当然也可以推托说是钟莫语所赠,可她又不愿意欺瞒乐水,索性岔开话题。
“这丫头。”乐水有些无奈的笑了,知她不愿说,也不再问,抬手将那酒盏一饮而尽。
宴席散的时候,柳家还是没有传来消息,乐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办法,只得带着若岫离开酒楼,随文瑾一行暂去星羽山庄休息。
乐水将若岫安顿下来便自行去柳家打探消息,还拜托文瑾照顾有些不安的若岫,其他人倒也好心,见若岫一人孤单,便携了瓜果将她拉去花厅里聊天,一行人因为任务圆满,心情都很不错,那几个年纪大的吃完酒便各自回家去了,如今就剩几个爱玩闹得年轻人和无名山庄的几人,气氛自然更加畅快热闹。
“方才我打听了一下,陶府上下已经在上月初四从微水城动身回平源,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文瑾见若岫一直神不守舍的,便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那我和大哥……”若岫瞅向他。
“待这边的事情一了,我就送你们回家。”文瑾笑得一脸温和,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不温不火的。
这边正说着,乐水却面色难看的匆匆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被派去柳家的小厮。
“若竹那边昨儿个得了消息,说是陶府似乎出事了,今天一大早夫妻两人就赶去平源,我们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在宿处追上她们。”
若岫从未见过乐水面上如此难看,心里明白肯定出大事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有傅家的护送还能出了问题,难道是那个魔头又出现了?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多问。
两人无言相视,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末了,乐水拍了拍若岫的肩膀,两人便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好在若岫的东西一向不多,加上那多出来的两罐茶叶也不过才一个大包裹,不到一刻工夫,一切打点停当,只待出发。
兄妹俩人才走到前厅准备跟众人道别,便看见断剑山庄的人竟也都收拾好了行囊,星羽庄主见他们出来,笑着开口道:“路浩他们也希望能尽快赶回去,既然你们也要离开,不如和你们一道走,中途再分别,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路浩和文瑾面上也颇严肃,想来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乐水此时心乱如麻,也没什么心思和人说话,只略一点头,便匆匆转身往外走去,若岫虽然也被坏消息吓到,毕竟对于陶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故而不像乐水那么挂怀,只是有些慌张罢了,她代乐水向断剑山庄的人道了谢,又旁敲侧击的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从陶府的大八卦上带开。
一行人还没出星羽山庄,便有个问题难倒了若岫:骑马。
“为了赶路方便,还是骑马为好。”乐水抱歉的对若岫道。
的确是一个可以缩短路程的行之有效的方法,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晚上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