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来归 第39部分阅读
遥来归 作者:肉书屋
眼走了进来。
若岫看见他有些发愣,“十五了么?”
子默摇了摇头,有些委屈地道,“我见你都不愿理睬我,只好晚上过来。”
若岫摇头道,“没有不理睬你,只是……”她停住,不知道该如何对子默说下去。
难道要说,你拒婚让我很没面子,还是质问他为什么不同意婚事,还是风轻云淡的表示我也不稀罕你,若岫胡思乱想间,没有开口。
“小岫,你愿意嫁我么?”子默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道。
若岫吓了一跳,瞪眼瞅着子默,说不出话来,这算什么?求婚么?那之前为什么没同意?一时间酸甜苦辣俱都涌向心头,若岫无言,摆弄着手中的茶碗,好半晌才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不是没同意吗?”若岫希望自己说的平和一点,从容一点,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怨妇味道十足,忍不住红了脸,低了头。
“之前你说过,不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地人,不愿意命运由别人掌控,”子默继续小心翼翼地道,“我没同意是因为希望由你来决定。”
若岫看着子默地样子,忽然觉得眼眶发涩,她吸吸鼻子道,“你不是从来不爱解释这些,怎的今天过来解释了?”
“吴圣学说,沟通是很重要地。”子默偏头想了想,皱眉道,“我之前本想尊重你的意见,却发现你好像并不开心,是不是我做的哪里错了?”
若岫看着子默认真思考的样子,破涕为笑,“你没做错,但是表哥说的对,有很多事情,不要光做不说,你不告诉我,我会会错意。”
“我什么事情都告诉小岫的。”子默凑过来,紧紧挨着若岫,喜滋滋地道,“什么都不瞒着小岫的。”
“是么?”若岫斜睨着他,“那今天师父那封信是和你说什么呢?能告诉我么?”
子默顿时傻眼,“这……”
“怎么?”若岫笑道,“不能说?”
子默沉默了很久,才道,“小岫那么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里面说的什么?”
若岫也沉默了。
第一八九章 钦差
若岫和子默都是沉闷性子,这样的性格注定两个人吵不起来,三言两语之后,子默偷偷伸手过去拉了若岫的手,若岫横了他一眼,却也没拒绝,这便是和好了。
子默一直惦记着若岫曾说过的求婚,居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枝玉兰,若岫红着脸,收下了。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但是子默和若岫都一致认为婚事还是不要再拖的好,若岫虽然有些犹豫,却也同意了这样耍赖的招数,毕竟若是乐水真的反对,难道他们就拖上一辈子不成?且不说自己现在已经算是老姑娘,如今外面世道一天一个变化,陶家也似乎从来没有消停过,谁知道又会有别的什么变数,若岫仔细考虑过一回,严格说来,子默也并没有参与陶家的任何事情,若岫勉强安慰自己。
子默很快向乐水提了婚事,乐水很高兴,却因为手头上和断剑山庄的事情而暂时拖了一下,说是等这阵子忙完之后,便要举行婚礼。
初晴听说若岫要成亲的消息,便开始着手准备嫁妆中的绣品,若岫是肯定指望不上,不如早做准备的好,若岫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帮忙每天带乐山,她却不是个好保姆,成日里带着乐山四处疯玩,还教唆乐山恶作剧,在若岫看来,小孩子就应该如此,却气得初晴见到若岫就犯头疼。钦差大人要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平源城,传的最快永远是流言,钦差大人还没有到,关于他的小道消息就一直传来。据说钦差大人本人便是平源人士。据说钦差大人是丞相大人地女婿,据说钦差大人文采学识无不精深,当年若不是生了病状元也是非他莫属,据说丞相大人的女儿是个才女,两人正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据说就连皇帝都赏识钦差大人,让他这么年轻就去全国各处巡视。
却没想到,流言没两天就传得变了味儿,据说钦差大人是靠巴结女人上位。据说钦差大人学识浅薄丞相大人很不喜欢他,据说这次是因为钦差大人做错了事情,丞相大人要将他支开京城才会派了这次的巡视,据说。那位钦差大人的夫人,丞相大人的女儿,骄奢滛逸,貌丑无德,年二十五才嫁给小她一岁的钦差大人……
平源城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八卦居然都分了派,两方流言不断攻讦对方。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差点为此打起来,这位钦差大人,还没来到平源便已经引起了轰动。
石榴花开的时候,钦差大人终于来到了平源,钦差大人地排场很大,折腾的全城都能听见动静,就连坐在家里做活的初晴都觉得吵闹,忍不住对旁边陪着自己的若岫抱怨。
“我看那钦差不是个好官,”初晴撇嘴道。“闹得全城都跟疯了似地,看就不是好人的作风。”
“管他是不是好官,”若岫挥挥手道,“只要他和咱们一道,把陶家和傅家的帐算清了就行。他做钦差也不过是三两天,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就算不好也不关咱们的事。”
“姑娘跟着他们可都学坏了去,”初晴笑看着若岫道,“怎的开始说这么粗的话?”
若岫有些小尴尬。嘿嘿两声。没说话。
“倒也是。”初晴叹了口气道。“可惜。三夫人看不到这一天……”
“好啦。”若岫递过去帕子道。“若真地在天有灵。他们都会看到地。咱们不能老惦记着。让他们也不安呢。你过得好了。三娘自然会知道。自然会舒心。”
初晴擦了擦眼角。道。“还是姑娘读过书。比我们这些不识字地通透些。就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若岫心里暗叹。是因为她对他们都没什么感情。才会说地如此风轻云淡。大道理谁不会说。知易行难罢了。
文瑾跟着钦差一起来。有了他地引荐。乐水得到机会面见钦差。一大早就出了门。直到天色暗了才回来。
若岫和其他人都在等着乐水,晚饭也不过是吃一口应付一下罢了,却发现乐水的脸色并不好,甚至有点沉重,他看了众人一眼,勉强笑了笑道,“有点问题,但是还不算大麻烦,你们先别多想,成与不成都不要太计较,这本就不是什么正途。”
说罢,便回屋去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乐水咬死了不说,却让其他人也没有办法,袁漱玉没打听出来,若岫也没打听出,最后还是子默和吴圣学进去说了半个时辰,出来却是面色一片平静地让大家去休息。
一连好几天,乐水都按兵不动,完全没有任何要出门的迹象,却是文瑾忍不住过来了两次,却黑着脸离开,家中的气氛似乎越来越不好,乐水越来越沉默,吴圣学终于忍不住约了乐水一起去郊外出游,乐水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子默他最近也有些烦躁,这边的事情完不了,他和若岫地婚事就得一拖再拖,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却不便说什么,若岫见他如此,劝他找点事情做,子默便听话地开始琢磨他的那些药材。
第二天天还没亮,乐水便和吴圣学出了门,子默也跟着一道去采药。若岫跟着袁漱玉学画画,张璇在一旁看,袁漱玉说了两句,就让若岫自己临摹,若岫一开始还在认真画,画着画着,就开始即兴发挥,一会儿把小鸡化成月亮,一会儿又把蝴蝶化成小鸟,整张纸都画的乱糟糟,气得袁漱玉拍了她好几下,张璇都被逗得抿了嘴。
几人正说笑,就听前面人来报说文瑾来了,大家奇怪,文瑾这时候来却不知道为了哪般,忙让进来,文瑾彬彬有礼,听说男人们不在,也没说要走,而是坐了下来,扯了些闲话,若岫和袁漱玉对视一眼,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前些日子听乐水兄说岫姑娘的婚期已经定下来,等这边的事情一结,就要办喜事了。”文瑾笑看着若岫道。
“有劳挂怀,”袁漱玉虚让道,“只是我们觉得小岫年纪到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家老人少,这些规矩也都不明白,也就没那么讲究,请人帮着定了日子。届时还望能够赏光来吃上一杯酒。”
“届时一定前来祝贺。”文瑾笑答,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文瑾才告辞,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两眼。
第一九零章 疑团
初晴最近很不对劲,若岫看着远处明显心不在焉的初晴暗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也就这两天时间,初晴忽然变得沉默了,看着若岫的眼神总有些躲闪,若岫仔细看去,甚至觉得初晴眼神里带着一丝绝望,若岫询问,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是微微的笑,却感觉比哭还难看。
若岫摇了摇头,她一向懒,想不明白就先搁着,回头看袁漱玉道,“嫂子今天叫我过来是为了?”
“马上就要入夏了,你哥哥说要我张罗着制新衣,”袁漱玉喝了口茶叹道,“今年铺子里倒是来了好料子,你若得闲就去看看?”
“嫂子做什么样的,我跟着做了就是。”若岫看了看天,又喝了口茶道,“这天一天热比一天,我实在懒得出门去。”
“你这性子倒好,也不用人管着,”袁漱玉看着若岫笑,“就是个爱不出门。”
“是我性子懒,又怕热。”若岫也笑,“尤其赶上天气热,恨不得就在屋里呆着,还能有点子凉气。”
“我也知道你的脾气,”袁漱玉点点头,“那就明儿让他们来量尺寸吧。”
两人商定好,若岫的心思又跑去了初晴哪里,于是问道,“嫂子觉得初晴最近是不是有些奇怪?”
袁漱玉点点头,看着远处正在发呆的初晴,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不会是那天文瑾说了什么?”
若岫一拍脑袋,“是了,就是那天文瑾走了之后。初晴就开始变得怪怪的。”
“我看文瑾和他夫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袁漱玉道,“文瑾和初晴早就认识,初晴样样都好,文瑾如今看上了也不稀奇。”
“初晴却不像是愿意地样子。”若岫瞥了一眼初晴道。
“我也正奇怪。按理。若是她不乐意。我和你哥难道还能逼她不成?”袁漱玉笑得有些苦恼。“我也不是个不知情识趣地人。初晴难道觉得我容不得她?”
若岫明白袁漱玉会错了意。忙道。“嫂子怕是想岔了。初晴是个烈女子。不是个做小地性子。怕是谁都强不了她地。”
“你大哥不懂女人地心思。难道你也不明白?”袁漱玉瞅着若岫轻叹一声道。“我原也想地和你们一样。可这两天怎么想都不对。若真是文瑾提出要纳她做小。她不答应不就罢了。文瑾这人我还是知道地。绝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地人。可如今你看她那眼神。神不守舍地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事。昨天你和子默没在家吃饭。她看你大哥地眼神……”
若岫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地是初晴对乐水有了意思?她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袁漱玉说地似乎一点没差。初晴这两天看着乐水地眼神里确实有苦恼。有不忍。似乎还有些别地什么……
“我打听过了。初晴这丫头从小就在家里。几乎是跟着乐水一块长大地。也算是打小地感情。”袁漱玉顿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若岫走过去拍了拍袁漱玉的脊背道,“好嫂子,你别想那么多,许是你想岔了也说不定,如今说什么都尚早,就算是真的文瑾来提亲,初晴不愿嫁,也不用就非得让大哥纳了她,大哥的心意。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么?”
袁漱玉勉强笑了笑。低头不说话了。
若岫虽口上劝袁漱玉,心里却也忐忑不安。袁漱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算初晴之前喜欢过一个书生,那样的感情哪里能和家中十几年地感情相比,这么说来,初晴和乐水也算是青梅竹马,不是若岫自夸,乐水潇洒大度,对人又客气周到,怎么看都是最佳夫婿人选,也难怪袁漱玉心里有疙瘩,换了若岫估计别扭的还要厉害些,若岫这么想,又难免有些暗自开心,子默虽然性格怪了些又不爱理人,如今看来却是大大的好处,不光不用担心有人抢,就算有人主动靠过来,子默也会一脸漠然的让对方郁闷的走开。
袁漱玉似乎也想到这个,又和若岫说了两句子默,似乎因为初晴的困惑没有得到解决,闲聊也没有兴致,若岫和袁漱玉又扯了两句闲话就各自散了。
如今每晚睡前已经变成若岫和子默的例行闲聊时间,两人有时白天会各干各的,并不能总在一起,晚上却会在若岫房里说说话,互相说说一天的事情,若岫将白天和袁漱玉地对话与子默说了,问他怎么想。
子默却对若岫道,“不是这回事,你们就不要跟着瞎猜了。”
若岫恼道,“你做事总是藏着掖着,如今怎的大哥也这样,既然是初晴的事情,既然大哥和初晴没什么,又怎么不能说了?莫非背地里真的有什么……”若岫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连忙住了口,冲子默尴尬地笑了笑。
子默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若岫的头发道,“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陶家报仇地事似乎也不成了,你就什么都别惦记,操心婚事就好。”
“为什么不成?”若岫抬头看了子默一眼,“难道和初晴有关?”
子默笑了,“小岫总是出人意料。”
“怎么讲?”若岫疑惑。
“该明白时糊涂,该糊涂时偏还灵光。”子默说罢,便不再说话,将若岫揽进怀里,他最近总喜欢这样,遇到不想说的话题就直接伸手抓过来抱,偏若岫还挺吃这一套。
若岫挣扎了一下,想问明白,却又贪他身上的气息,白天瞎琢磨了一天似乎也有些累,张口准备说话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子默又轻轻拍抚了两下,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第一九一章 初晴失踪
天刚擦亮,若岫就被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了,她瞄了一眼窗外,只觉得天色还暗,便想翻身继续睡去,谁想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若岫迷迷糊糊的也醒了大半,这才觉出不对,连忙起身走出门去看。
果然出了事,初晴不见了,陶家宅子不大,很快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后来找到门房才知道,初晴天还没亮就出了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乐山早上起来不见初晴,开始乱闹,吵得旁边的人都醒了,袁漱玉和乐水起来了,若岫起来了,子默、吴圣学、张璇都起来了,这才发现初晴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初晴哪儿去了?”若岫哄着嚷嚷得小脸通红的乐山,对院子的其他人道,“这么大早的能去哪儿?”
“我们,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守着院子的婆子道,“昨晚上她好晚都没睡,她这两天心情不好,我们也便没敢问,只劝了两句让她多休息,她还答应的好着。”
乐水听了这些,忽地面色一变,就要往外冲,被吴圣学一把拦了下来,“先别急,商量一下再去。”
“初晴是个烈性子,”乐水急道,“她自从知道那件事就一直心里疙瘩着,如今她不见了……”他不敢说下去,只想往外跑。
吴圣学伸手拽住乐水道,“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先等等,咱们分头找。”
若岫和袁漱玉面面相觑,都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男人们沉重的面色,让她们也觉得不安起来。
乐水被拽了两次,总算冷静了些,找来文房四宝。草草画了一张平源地图,将平源划分成几块,几个人又推测了几个初晴最可能去的地方,后山有可能去散心,寺庙有可能去烧香。还有更不好的,城外有条河……大家越说越不安,匆匆分配了人头,立刻各自去了。若岫和袁漱玉被留下看家,两人到现在都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只得瞪眼看着闹了一通有些倦了的乐山,把他交给婆子补眠去了。
姑嫂两人都因为早上的只言片语有些不安的揣测,没一会儿又让她们想出各种各样的状况,乐水不是一个大惊小怪地人。他如此着急,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情,可是两人又实在解释不清。究竟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让所有人都如此怪异,两人正觉得迷糊,却听闻前头传话说文瑾来访,若岫和袁漱玉对视一眼,正愁没人解答,就来了个知情的,连忙大声道,“快请他进来。”
文瑾进屋的时候,只觉得两道凌厉的目光扫射过来。他忍不住呆了呆,疑惑地看了过去,“两位这是……”
“初晴不见了。”若岫索性开门见山。懒得说什么过场地客套话。
文瑾大惊。“怎么会这样?”
“我们正想问你。”若岫皱着眉头看文瑾。显然文瑾是知道些什么地。“为什么自从你上回来了之后初晴就怪怪地。如今更是一句话没说就不见了。”
“我去帮忙找……”文瑾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先回来。”若岫叫住他道。“你一个人去哪儿找?我哥哥他们已经出去找了。若真能找到。此时估计已经往家走了。”若岫瞪着文瑾。意思很明显。若找不到。就算他奔出去也是没有用地。
文瑾面色不大好看。却还是坚持要去。若岫横他一眼道。“我和嫂子两人到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清楚。说完自然派出去地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若还没消息。你再和他们商议找人地事情。你对平源不熟悉。对初晴也不熟悉。出去也是瞎撞。能找到才是见了鬼。”
文瑾无奈,只得坐下回答若岫两人的问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袁漱玉忍不住问道。
“只是上回来的时候,替人给初晴姑娘捎了句话。”文瑾有些懊恼地道,“是我不该。”
“你来是为了向初晴提亲么?”袁漱玉不知怎么回事,阴错阳差地说了一句。文瑾目瞪口呆地看着袁漱玉,“你怎么会这么想?”
袁漱玉见他神情,明白自己想岔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角。
若岫见袁漱玉不好意思,忙替她解围道,“男人们守口如瓶,我们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自然需得自己揣测,思来想去,也就那天你来了之后,初晴就变了个样子,若不是你,还能是谁?初晴一无钱财二无武艺,说什么你和她都凑不在一起,所以才想歪了。”
文瑾苦笑,“却是我们的不是。”
“你们?”若岫皱了皱眉头。
“你们这些日子应该也听说过钦差地流言了吧。”文瑾叹了口气道,“虽说我们跟丞相大人说上了话,可这外派的钦差,却人品低劣了些,”文瑾忽然停了停,咳了一声。
“那些负面传言是真的!”袁漱玉瞪眼瞅着文瑾,似乎在说怎么会找这样卑劣地人帮忙。
文瑾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默认了。
若岫眉头皱的更紧,“难怪大哥最近心情都不好,又只字不提报仇的事情。陶家若是依靠这样的人报了仇,恐怕以后也是桩祸事。”
“岫姑娘说的没错。”文瑾也有些无奈地道,“也是因为这样的考量,才一直没有什么举措,查办的时候进行的很缓慢,因为这边乐水兄的懈怠,那边就更加查不下去。再加上……说起来,这钦差是初晴姑娘地旧识。”
若岫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几秒才忽然惊叫道,“是他!”
第一九二章 不堕不坠
文瑾似乎有些吃惊,“你知道?”
若岫瞪眼看着他,只觉得嗓子发干,勉强吞了吞口水道,“我听说那钦差从前就是平源人士。”
文瑾点点头,叹了口气。
袁漱玉听不明白了,问道,“是怎么回事?”
“嫂子,却是你我全都想岔了。”若岫苦笑,“难怪大哥他们都不愿说,这本是初晴忌讳的事情,自然不便告诉我们。之前曾听二姐提过,几年前曾经有个书生与初晴定了亲,后来却又对一个富家小姐献殷勤,和初晴不欢而散。后来那家小姐的爹爹嫌书生太穷没同意,书生居然恬着脸找回来,被初晴一盆脏水泼了出去,从此便对男人死了心思。那书生经过这么一遭在平源已然没了脸,就离开了这里。初晴也因此绝情离爱,从此一心跟在三娘身边习经念佛。”
袁漱玉皱眉头道,“你是说……”
若岫点点头,“初晴平日里和三夫人一起茹素念经,根本不出门的,又怎么可能认识那位钦差,再想想,之前初晴的样子分明就是是情伤,方才说到是旧识,我才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节。”
袁漱玉忽而瞪视着文瑾道,“我一向钦佩你的为人,怎地如今却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文瑾窘得满面通红,有些黯然道,“是我的不是“想必是那钦差骗了你罢。”若岫看着文瑾道,文瑾虽说一心为了断剑山庄,却绝对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不能这么说。”文瑾低下头道,“我知道那人的为人,又见乐水兄愤然离去,应该猜到不是好事,那人对我说什么是害怕夫人知道才会如此,只求我给初晴姑娘通个消息,我本也觉得不对,他夫人悍名远扬。又怎么能容得下任何人给他做小妾,可他说的情深意切,又拿出了信物,说的头头是道……我本应该与乐水兄打声招呼,却因为内心里还是希望你家能够和那人和平相处,帮断剑山庄一回。才刻意没有理会心里的那些疑虑,还是将字条带给了初晴姑娘……”文瑾的语气透着懊恼和自责。
“既然知道那人是什么样的人品,就该知道他不会真心对初晴,”袁漱玉面上冷冷地,“且不说他家大妇容不下妾,就算没这些,如今的状况你也不能轻易传话,乐水本是最希望报仇的人,为什么却愤然而去。定是他提出了什么非分要求。”
文瑾哑口无言。
若岫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并不是没想到。只是断剑山庄已经损失了那么多人命。和傅家堡地仇恨已经升级到了极致。你不想放弃这次打击他们地机会。才会对心中地疑虑视而不见。”
文瑾有些黯然道。“你说地对。是我地贪欲害了初晴姑娘。”
若岫看着文瑾。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记得很早前听人说过。你是一个有自己原则地人。一旦有人触犯了这个底线。就算是断剑山庄。你也会舍弃。”
文瑾面色变了变。没说话。
袁漱玉也跟着叹了一声。“我是不明白你们这些江湖事。只是劝你。为人还需身正。就算是报仇。也不能堕了百年地名声。”
文瑾正色,对袁漱玉抱拳道。“多谢夫人提醒,文瑾自当铭记。如今看来,枉我平日自诩公道,却是还不如不识字的初晴姑娘。”
若岫听了文瑾这话,心里忽然一动,转而问管乐山那屋的婆子道,“早上除了初晴姑娘不见了,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见了么?”
婆子想了一下,犹豫道。“似乎……针线筐里少了一把剪
若岫面色大变。忙对文瑾道,“你速速去钦差那里。”
文瑾愣了愣。反应过来,面色亦是一变,连告辞都顾不上说,直直向外去了。
若岫和袁漱玉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初晴看上去柔柔弱弱,性子却如此烈。”袁漱玉皱眉摇头,目光里却带着欣赏和自责。
“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好。”若岫忧心忡忡地道,“钦差住的地方定会有人保护,她一个弱女子……”若岫咬了咬唇,不敢说下去。
袁漱玉眼圈红了,“你还没看出么,她根本就没指望活着回来。”
若岫自责道,“都是我们太大意了,若是一开始就查物件,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这事。”
“是我,”袁漱玉低头道,“是我一直猜忌她,这两天还旁敲侧击的说了好些不该说的。她那么聪明的人儿,又怎么会看不出,若说是那人在外面逼她,那我就是在家里逼她。”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也怪我,若我不跟着猜疑事情估计也不会那么糟,我们都该相信大哥的。”若岫也有些黯然,勉强打起精神道,“如今说什么都太迟。还是稳稳心神,等消息吧。”
两人相对无言,发现只能越说越让心里害怕,索性同时住了口,一人一边沉默地端坐在厅内。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平日里地时间过得飞快,今日却似乎怎么也不肯挪动,眼瞅着太阳影子半天不挪一寸,太阳火辣的晒着,煎熬着屋里人的耐性。
若岫忍不住有些烦躁起来,他们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找到初晴没有,也或者刚才他们地猜测都是错,初晴只是出去散散心,若岫自嘲地笑了,方才还责备文瑾,自己怎么就犯了和他一样的错,现在只盼文瑾赶得及,只盼那位钦差起得晚,只盼一切都还来得及……
若岫敛了心神,双手合十,第一次如此虔诚地希望上天真的存在,若真的有神仙鬼怪,便保佑初晴平安回来。
第一九三章 红销香断
傍晚的时候,乐水和文瑾带回来了初晴的尸体,初晴果然去找了那人,将那人刺伤后,用一把小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文瑾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下人在清洗屋内留下的血迹,那人的胸前被刺中,吓得晕了过去,被掐着人中弄醒之后才发现虽然伤口看上去很长,不过是寸许深,根本没有刺中要害,初晴的尸首被那人泄愤地叫人扒光了衣服扔去了乱坟岗,此时抬回来全身脏污,身上盖着乐水的外袍,头发也被扯得一团糟,从几个人进门开始便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没人开口,有的只是一屋子的压抑和愤怒。
家中的丫头婆子们都还是新来,都不愿意碰死人,一个个面有菜色,有几个甚至晕了过去,若岫皱了皱眉头,起身对乐水道,“我来吧。”
“姑娘怎么能做这些,”旁边一个婆子才开了口,却在若岫的目光中不敢再说下去。
“初晴如此,陶家实在欠她良多。”若岫看着初晴被血垢泥泞了的面孔,勉强用尽量平淡的口气道,“我这么做,怕也还不完陶家欠她的情。”
乐水看着若岫不做声,半晌才开口道,“好。”
若岫让几个婆子将初晴抬去偏屋,袁漱玉也起身说是跟着帮忙,若岫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的跟袁漱玉往偏屋走去。
初晴的身上全是血污,若岫吩咐丫头取水来给初晴擦拭,初晴的面色泛青,四肢俱都僵硬着,唇角却微微勾起,像是带着一丝微笑,是解脱么,还是对这世间的嘲讽,若岫仔细擦拭了初晴的面孔,袁漱玉在旁边帮着清洗梳理初晴的头发。初晴的头发很好,又黑又亮,握在手上垂感十足,袁漱玉梳的很仔细,打结的实在解不开的地方就用小剪刀剪去,将初晴的头发拢在一起。梳了个她平日常梳地发式,然后终于忍不住偏头向一边,低泣起来。
若岫像是没有听到袁漱玉的动静,她认真滴沿着初晴的脖颈往下擦去,旁边的水已经换了好几盆,擦过的布巾往盆内一放便是一团黑红。
初晴颈子上有一个已经干涸了的口子,长度不大,却极深,显然是用了全力下手。一点挽回地余地都没有,初晴果然刚烈如此,连一丝生机都没有给自己留。或许是因为对自己曾经恋人的极度失望,或许是真的觉得生无可恋。
求天求地求佛求神,又能求得什么呢,陶家还不是一夕全灭,三夫人还不是病亡,初晴还不是要受那种人的侮辱,断剑山庄还不是要被傅家堡的卑劣手段打压,子默的全家还不是被杀害……若岫只觉得眼睛一热,什么都看不清楚。
屋舍的隔音并不好。偏屋和正厅也不过隔了一道薄板,若岫听到那边的说话声。
“请你离开。”乐水地声音平淡却能听出隐隐压抑地怒意。
“抱歉。”文瑾地声音低沉。满是懊恼和沮丧。
“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乐水淡淡道。“不单是你地问题。若不是我一心想着复仇。事情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抽身需及时。我最初就不该卷进这个圈子来。如今这样能怪谁。可上天既然要惩罚我地罪过。又何必去夺了一个年轻姑娘地性命……”乐水越说越激动。猛然顿住。停了几秒才开口道。“你且回去吧。不要再来。”
“乐水兄……”文瑾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乐水阻止了。
“从今日起。陶家和断剑山庄再无瓜葛。陶乐水从此永不过问江湖事。”乐水一字一顿地道。“如违此誓。便如此下场。”说着。一掌击碎了厅内地桌子。上面地花瓶跟着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满室无声。
文瑾似乎轻轻叹了一声。拱了拱手。离去了。
乐水郑重宣布初晴是自己的义妹,并且将初晴移入陶家的祖坟,挨着三夫人而立,这番举动让城中很多卫道士十分不以为然,还有乡绅过来劝说乐水不要做如此糊涂的事情,乐水却冷着脸将他们一一打发,初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中又没有人,若不这样,难道真的要将她葬在乱坟岗中不成。
陶家地气氛又一次陷入了低沉,乐水还没有从自责中拔出来,他忽然间有些相信所谓的神佛报应,如若不是他复仇的心思一直没有放下,如若不是他希望借助官府来对付傅家堡,如若不是他虽然说着要放下,却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江湖事……
初晴的死似乎没有带来什么变化,平源城还是那样,日出日落,人去人归。
向来喜欢出风头的钦差大人却忽然销声匿迹,不管是酒楼茶馆,还是衙门大堂,全都见不着钦差大人的踪迹。没几天便有流言暗涌,钦差大人居然在平源城身染怪疾,浑身起满了恶疮,不断流出黄绿的脓水,钦差大人痛得整日哀号不已,别说出门,连寝室的门都没有办法出。
古怪的八卦总会附上很多猜测和遐想,全城地百姓都议论纷纷,凭空生了怪病,如果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天降的惩罚,又能如何呢,听有人说,曾经看着从他们府上抬着一具丫头的尸体出来,扔去了乱坟岗,还有人说,当时抬出来的时候丫头身上的衣服都被剥了,又有人说,是因为钦差大人逼j不成,丫头自尽了……
流言凶猛,愈演愈烈,没过多久,从京里来了几个人,带走了钦差,巡视的工作彻底黄了,据说皇帝大怒,不光撤职查办了钦差,就连举荐他的丞相大人也被牵连着降了级。
第一九四章 三星在天
夏天很快过去,平源城的八卦渐渐转了向,钦差的八卦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文瑾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平源,他并没有告别,只是临走的时候去初晴的坟上上了一柱香。
秋风微微吹起的时候,陶家总算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院子里也渐渐有了笑声,只是谁都不愿再提从前,大家都努力着朝前看。
若岫收到了若菊的消息,若菊在上月初八生了一个女孩,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两人还是很高兴,若菊还专门写信向子默致谢,还问了以后的注意事项,若岫一一回了,还让子默亲自开了方子和用法一道寄了出去。
子默在陶家旁边买了栋宅子,准备成亲的时候用作新房,毕竟去烟岛结婚不大符合实际,子默不希望那么多不相干的人过去,乐水也觉得路途太过遥远,双方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一拍即合,子默很快决定在平源买一栋宅子,就在陶家近前,没有很大,却五脏俱全,就算是有些挑剔的乐水看过之后也比较满意。
乐水终于想起来若岫的婚事,采纳、问名一干嗦事情很快做完,只剩下请期,周桐说让子默自己选日子,虽说他算是子默的长辈,但毕竟不是父母,到时候过来作为高堂受他们一拜便罢。
子默完全不理规矩那一套,问了若岫的意见,若岫想了想,说了个中秋节,乐水有点反对,觉得还是应该定个双日子,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翻了半天黄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由子默拍板,就定在了中秋节那日。若岫抿嘴偷笑,乐水无奈,子默沉静。
若岫和袁漱玉一个被哥哥纵容着什么都不懂,一个被爹爹宠溺着什么都不会。对迎面而来的一干麻烦事有些头皮发麻,如今能帮上她们的若菊回家去了,初晴又已经不在,两人难免手忙脚乱,丢三落四,结婚居然要准备如此多的事情。家具用什、绣品衣物,袁漱玉头一次发现琐碎的家事居然比术数八卦还要难解,简直让她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两个新人也都不懂规矩,无奈的乐水只好从乡下找了几个族中的老人过来帮忙,却没想到这几个老人家见了若岫便开始挑三拣四,说若岫规矩不对,女红不行,行为做事不成体统,几人一碰头。立时决定要抓紧时间给若岫做一个速成培训,若岫因为怕给子默丢人,主要是怕周桐挑剔。便同意了,谁知道第二天就累得她打了退堂鼓,几个老人家热情地恨不得把成百上千的规矩一股脑都灌给若岫,一天下来差点让她累脱力,招架不住的若岫只好偷偷叫了家中地年轻人,去了小书房商量对策。
“大哥……”若岫眼巴巴地看着乐水,简直快哭出来。
“你也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都是长辈。这次为了你的婚事专程过来的,教我怎么开口啊。”乐水也很为难。
“你也不打听清楚,就直接去了乡下找人帮忙,”袁漱玉有些埋怨地道,“如今可好,小岫受罪不说,她们说的还全都是些村子里的旧俗,若不住在乡下,这婚礼还真不好办了。”
“不然就去乡下成亲吧。”吴圣学一脸坏笑。“我还没参加过村子里地婚礼呢。也让我新鲜新鲜。”
他话没说完。便被若岫一掌拍过来。恨恨地道。“你去和张姑娘商量。你俩以后在村里举行婚礼好了。”
乐水见状轻咳一声。忍住笑道。“其实。咱家在村里还真有一栋老宅。若是妹妹喜欢。还真是可以回去办婚事地。”
若岫恼道。“正经和你们说事。怎地都跟着浑说。”
“你就再忍两天。”乐水无奈道。“你本也是我纵惯了。没教你什么规矩。如今学些也好。省得到时候婆家说你。婚礼地事情她们也管不了。虽然子默买地宅子就在平源。却也是嫁人不是入赘。怎么办事还得你婆家说了算。”
若岫闻言瞅着子默道。“你家那边什么时候过来?”
子默想了想道,“钟莫语几人会来的早些,估摸着也就这一二天,师父近来忙,可能要婚礼当天才过来。”
若岫舒了一口气,周桐若是早早过来,她却要再把皮绷紧一点才行,如此最好,省得她心惊肉跳。
众人都愁眉苦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子默忽然开了口,“这事我来解决。”
听了这话,众人松了口气,若岫却觉得心惊肉跳,一脸防备地道,“你要做什么?”之前是乐山,后来还有西域,加上这次的钦差,子默可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不说清楚,没准他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子默勾了勾唇角道,“让她们回去罢了。”
若岫待要再问,却听到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姑娘,姑奶奶们找你呢。”
若岫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出门。
子默果然说到做到,没两天几位老人家就因为家中有各种各样地事情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别抱歉地对乐水说了好多赔罪的话,知道真相地乐水无奈,只得偷偷在老人家的包裹里塞了几封银子,算作是补偿。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很快就到了婚期,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若岫没了拘束,更觉得人生无限美好,钟莫语他们也到了,当初在烟岛上的人全员到齐,众人相见说起离别之后各自的见闻,难免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