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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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外人 作者:蔚微

    27.

    张凯曦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砸东西的哗啦声,从二楼下去是不可能了,他当机立断地往回走。

    跳窗?不行,少说也得摔个半身不遂。硬拼?虽然自己实力不差,但要是对方的人太多,加上后路被堵死,危险就大了……张凯曦正在权衡之际,脚步声已经逼近。他脸色一变,眼角瞄到隔壁桌还冒着热气的火锅,突然心生一计。

    刀疤脸刚带着人冲上来就被从天而降的一锅热汤泼个正着,什么粉条,大白菜,金针菇,海带,滚烫滚烫的,洒了众人满头满脸,顿时惨叫声响彻整个鲜鱼店。刀疤脸彻底被激怒了,把脸上糊的油汤一拂,大吼,“姓张的!今天让你不得好死!”

    老大发飙,被烫破了一层皮的小弟们也不敢闲着,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就冲了上去。张凯曦暗自后悔不该先惹怒对手,现在敌方士气高涨,个个都急红了眼要跟他拼命,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二楼的客人早都跑光了,张凯曦不慌不忙,就地取材,连着掀了几个桌上的火锅,不过这次刀疤脸和身后的小弟都得了教训,随手抄起柜台的托盘用作盾牌,又急吼吼地围了上来。见此情景,张凯曦低骂了一声c,虽然以前被他爸逼着去市武术队练了四年的底子还在,但是他手边一时没有可用的工具,双拳难敌四手,今天说不定真得交代在这儿了!

    想起前几天陈鸥百般的叮嘱,自己表现的不耐烦,张凯曦更是后悔不迭。

    混战中,或者说单方面的被围殴中,张凯曦小腿挨了一棍,肩上背上的擦伤更是不计其数,又一个不要命的迎面冲了过来,张凯曦白皙俊秀的脸变得扭曲,低吼一声,揪住那人的衣领,狠狠朝他下身踢了一脚。那人发出一声变调的哀嚎,身体一软,张凯曦连忙将那人用力往外一推。正要在瞅准机会往外冲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腹部一凉,原来他刚才忙着踢人家下盘,上身门户大开,被刀疤脸钻了空子,挥着钢棍捅了上来。

    削尖的钢棍扎进了他的腹部,张凯曦瞪大了眼,低下头,看到那g银晃晃的东西c在自己身体里,温热的红色y体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那件才买没多久的浅蓝色夹克……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了起来。

    刀疤脸一愣,按理说警察g本不会来得这么快,即使有人报案警车至少也得拖个十几分钟才会来。什么时候本市民警出勤的效率这么高了?

    “大哥,怎……怎么办?好像真的是警察来了……”一个小弟正要往张凯曦身上补拳头,一听见警笛声顿时跟听见了丧钟一样,话都说不利索了。

    刀疤脸是个狠角色,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几年,身上的戾气尤其重,是个正常人见了他都避之不及。只不过他身边带的几个小弟单独拎出来都是软脚虾。这次有人花大价钱雇他弄人,而且是弄得越残给得越多,刀疤脸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大捞一笔的好机会。他给了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弟一巴掌,啐了一声道,“你慌什么慌,警察还没来呢,给我继续打,往死里打!”

    打字刚落,一个热水瓶就在众人头顶炸开。刚才是火锅,现在是开水瓶,而且都是暗袭,小弟们都快被烫哭了,这是哪个挨千刀的,把他们当死猪呢,还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了!

    张凯曦也被烫了,但这点烫伤跟腹部的疼痛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他知道有救兵来了,再看了看还c在腹部的钢管,一狠心,硬生生地把g钢管从身体里拔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c向刀疤脸的x口。敢有胆招他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刀疤脸毕竟是有着资深经验的流氓,身体一偏就躲过去了,张凯曦手中的钢管只扎到了他的肋骨,不过他这一下用了全力,刀疤脸闷哼一声,疼得错位的五官更显狰狞。

    “给我……打!ct……弄死……他!”刀疤脸牙齿都快咬断了。

    张凯曦脱了力,捂着腹部流血的伤口,脸色惨白,他看着迎头而来的各式铁棍,其中还夹杂着扁长的西瓜刀,有种末日来临的悲凉感。

    猛然一股大力将他的身体往后拽,张凯曦眼前忽然飞出几条凳脚,替他挡住了各式凶器。斜刺里又变魔术般掠出一张超大的桌布,把那些人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跟我来!”

    有人拉着他的手往后跑,张凯曦听到这个声音,失血的唇瓣微微翘起。原来……是他……

    楼梯口被对方堵死了,谭宇只能带着张凯曦往后面的厨房跑。二楼和一楼的厨房是连通的,坐员工电梯或者走内部楼梯上下都可以。谭宇就是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到了一楼的厨房,坐电梯上二楼从后方来了个奇袭,这才得以解救张凯曦于危难之中。可他们现在时间不多,就算逃到一楼说不定那伙人早就侯在那里了,就等着请君入瓮呢。他现在只能找个地方把张凯曦藏起来,等到真正的警车来了就行了……突地想到某个地方,谭宇心中一喜。

    跑,没命的跑。张凯曦失血过多,完全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才没倒下。他很清楚他只要脚下慢了一点,后面就会有人挥舞着钢管冲上来,到时候谭宇也会被连累……张凯曦模模糊糊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推开一扇又一扇门,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嘶喊声,只觉得脚步愈来愈沉,意识渐渐像是沉入了不见天日的湖底,被无数水藻缠绕束缚……

    “凯曦,凯曦?”

    张凯曦慢慢睁开眼,最先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鱼腥味,然后谭宇焦急的脸映入了他的视野中,那张干裂的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喊他的名字。

    “嘶……”张凯曦倒抽了口凉气,不是因为拉扯到腹部的伤口,而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很冷,冷到让他以为进了冰柜。

    谭宇扶着他坐起来,张凯曦这才发现他腹部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包上了,但是血丝依然顽固地往外渗漏,他抖了抖苍白的唇瓣,虚弱道,“这是……什么地方?”

    28

    “厨房后面的冷冻储藏室。”

    “c……”张凯曦无力的骂了一声,原来真的是冰柜。

    “你忍一忍,等过会儿警察来了就好了。那帮人应该找不到这个地方。”谭宇以为张凯曦在怪自己带他来这种地方受罪,“这里很隐蔽,门和墙壁几乎是融为一体的,一般人g本看不出来。”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张凯曦无奈地笑了声,今天真是倒血霉了,竟然栽在几个混混手里,今天要是出去了他张凯曦不报此仇名字就倒过来写!

    “我刚才好像听到……警报声了……怎么警察还没来吗……”

    谭宇脸有点红,“那个……是我在后面用手机放的……在上下的音频,跟警笛声一模一样……”

    张凯曦呵呵笑出声,动作太大,牵扯到腹部的肌r,又疼得皱起了眉头,“你也……太有才了……吧。对了……有人报警了吧?”

    “嗯,我看到经理偷偷报警了,你不用担心,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来。”谭宇穿的还是那套西装衬衣式的员工制服,一点都不保暖,冷冻室的温度通常都在零下十八度左右,在里面待久了,他也冻得直哆嗦,脸色比张凯曦并没有好多少。

    “噢……”张凯曦觉得眼皮上那种钝重感又来了,谭宇的脸变得忽远忽近,总是看不真切,“谭宇……我好冷……”

    失血过多,加上极低的室内温度,让张凯曦的体温迅速流失,他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白了,几乎可以看得到皮肤下隐约浮现的青色血管。谭宇第一次看到飞扬跋扈的张凯曦这么虚弱无力的模样,x口涌起一股异样的怜悯情绪,他一咬牙,将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披在张凯曦身上,同时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张凯曦模糊地感觉到温热的物事在靠近,随即脑袋就枕在了一堵厚实的x膛上,他觉得这个触感有些熟悉,上次酒醉的时候,他似乎也是倒在这个人怀里……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半天都找不到人!一群废物!”刀疤脸提着一条凳子腿,恶狠狠地砸了一个青瓷花瓶。想不到那个姓张的小白脸竟然还留了一手,跟他玩儿y的!早知道他就该往那个小白脸的腿上再补一刀,看他怎么跑!

    刀疤脸已经是完全杀红眼了,开价的人说了,废一条胳膊十万,废一条腿二十万,半身不遂三十万,万一把人弄死了就只给押金,让他自己看着办。现在他把事情办成这样,顶多拿到五万块安慰奖,他当然不甘心。

    “老大……我觉得吧……他们肯定还在店里,楼下也有我们的人,他们跑不出去的。而且那个姓张的身上有伤,绝对跑不远!”

    刀疤脸听小弟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了。对,他们肯定还在这店里……他不知想到什么,双眼s出一道j光,一拍大腿道,“沿着血迹找!赶快,都给我沿着血迹找!”

    手下的小弟其实早都想到了,只是火锅店现在被砸得一团糟,红红绿绿的东西泼了满地,哪里还分得请哪些是锅底哪些是血迹。但他们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跟老大顶嘴,忙不迭地点头应是,便四散开来找人去了。

    刀疤脸提着一把开过刃的西瓜刀,径直去了后面的厨房,小弟看到他,连忙凑上来,一脸谄媚,“老大,这儿已经搜过了,没人!而且t的还有股鱼腥味,臭得要死!“

    刀疤脸并不说话,沉着脸进了里面的房间,这里像一个小型储物室,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满地,有些箱子还积了很厚的灰尘,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刀疤脸提着刀,发泄似的戳烂了几个箱子,里面各种瓷餐具滚落出来,破裂声很是清脆。刀疤脸y着脸走到朝南的一堵墙前,很奇怪的是这面雪白的墙完全空出来了,什么东西没有摆在墙边。刀疤脸盯着这堵墙,死死地盯着,越看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大,快看,这里有一个小窗户!c他大爷的,下面竟然是消防通道!”

    刀疤脸回过神来,猛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对着一堵墙发呆,实在愚不可及。他忿忿地朝墙上吐了口唾沫,边骂脏话边大步走了过去。小弟推开那扇毫不起眼的窄小窗户,刀疤脸探头一看,果然有消防梯从这里一直通到地面,估计那两个人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他!赶快把人叫过来,下去追!”

    “谭宇……是不是他们……来了?”

    隐约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和叫骂声,张凯曦本来就毫无温度的身体更是一阵阵的发冷。他无意识地抱紧了谭宇的腰,冻得僵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从谭宇的衣服下摆进去,艰难地感受着那唯一的属于人体的热度。

    谭宇只觉得脊背像被尖锐的冰凌划过,整个人都狠狠地哆嗦了下。但他没有制止张凯曦的动作,只是动了动青白的唇,哑声道,“也许吧……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找到这里……你放心……”

    “谭宇……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张凯曦用力地仰起脑袋,想看清谭宇的脸,可视野里总是映出血红的斑点,除了手指,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其他部分的存在了,他甚至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张凯曦只觉得死神的羽翼从来没离自己这么近过,他悲哀又不甘的想,自己才二十出头,还有大把青春没浪费,就这么死了,他做鬼也不会安生……

    “不会,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呢……而且警察马上就来了……”谭宇把怀里冰冷的躯体抱得更紧,紧得他肋骨都发痛了。疼痛,在这一刻简直成了甜美的催化剂,让他昏沉的意识陡然变得清醒。也让他意识到,他不能倒下,决不能倒下,万一被困在这里,两个人都完了。

    “呵呵……我知道……你骗我……其实你不应该……救我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张凯曦说话越来越吃力,到后面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很久,嗓音暗哑得让人不忍卒听,“还……抢了……你最喜欢的人……你应该……恨我……才对……”

    谭宇没说话,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里面透明的y体逼了回去。

    “谭宇……你肯定……特……恨我……对吧?”

    喉咙里像被一大把沙子堵住,谭宇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发出连自己也辨认不出来的低哑声音,“对……我很恨你……”

    “呵……”张凯曦满足地笑了,那个笑容不同于谭宇在他脸上见过的任何笑容,轻得像一阵飘渺的雾气,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谭宇的心被揪紧了……

    29

    警车和救护车终于赶到的时候,停在五金店门口的黑色奥迪和那伙公然打砸伤人的流氓团伙很有默契地一起消失了。火锅店一片狼藉,像刚被台风肆虐过,警方在二楼厨房后的储物间找到了两位受害者,两人身上都是血,畏冷似的抱在一起。医护人员上来想把两人分开,可那个不知道是穿蓝色外套还是红色外套的年轻人双手双脚都紧紧缠在另一个人身上,怎么也拉不开。

    一个中年警察敲了敲两人身后那面墙壁,凝神听了听,手上索到一个疑似开关的凸起,扭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冷冻储藏室。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行了,一起抬到救护车上去吧,别耽误时间。”中年警察叹了声,这两个年轻人估计一直躲在冷冻室里,里面温度太低,他们只能互相取暖。

    “是”穿浅绿色制服的年轻护士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

    陈鸥听到张凯曦受伤的消息时,正在外地考察项目,电话是老三打过来的,开头就听得陈鸥莫名其妙。

    “陈鸥,我对不住凯曦。”老三语气沉痛。

    陈鸥正陪着当地规划局的领导在足浴城泡脚呢,泡得那个舒服,那个悠哉,连思考的方向都不正常了。难不成老三把凯曦看上的某个人给睡了?还是说,其实老三对凯曦这么多年压g就不是兄弟情,而是超越兄弟情的……

    “凯曦在店里被人给捅了,用钢叉捅的。今天中午的事。”

    陈鸥啊地站起身,耳边的手机一下滑进了泡脚的木桶里。

    梦里有人在追他。

    白色的,模糊不清的影子鬼魅一样缠绕着他,它们在他耳边放声尖笑,那种嘶哑的、像被chu糙的沙砾磨过似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响在他耳边。

    他还在跑,无力地、惊恐地朝前奔跑。那些狰狞的笑声又响起来了,无数道白色残像在他眼前掠过。它们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而他逃亡的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急促地大口喘息,像一尾搁浅在海滩上的鱼,失血的唇一张一合,绝望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突然,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

    从那只温暖的大手传来的力量奇异地在一瞬间消弭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惶恐,他任由那只大手牵住他,带领他朝未知的方向跑去。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即使前方是断崖,他都会眼也不眨地跟着那股力量走下去。

    那些尖利的笑声、可怖的白影都远去了,前方渐渐出现了光,先是一丝丝微弱的光线,然后慢慢扩大至整片视野……他们逃出来了!

    他狂喜地拉住不远处那个始终辨不清面目的身影。

    “我们得救了!不用跑了!”他大声说。

    影影绰绰的光线从上方洒落下来,那个身影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模糊的面容一点点显出清晰的轮廓。

    他看到那个人笑了,那个笑容却说不出的诡异,让他遍体生寒。下一瞬,他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道重重向后推了一把。

    在他身后,是万丈深渊。

    “谭宇!”

    张凯曦从噩梦中惊醒,那种如坠深渊的恐惧和绝望仿佛还攀附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让他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还好,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小凯,是不是做噩梦了?”一只带着冷香的手轻柔地抚上他汗湿的前额,是他熟悉多年的味道和触感。

    “妈……”张凯曦激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他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病床前坐着的的中年美妇,“你……”

    “我下午就接到消息了,你爸还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你千万要理解他。”

    张凯曦自嘲地笑了声,“我知道……人民公仆么……”

    张母心疼地用手抚过他的脸,慈爱道,“你爸别看位置坐得那么高,其实比谁都辛苦,要是你都不体谅他,就没人能体谅他了……对了,你刚才在梦里喊的……是和你一起送来医院的那个男孩吗?”

    张凯曦着腹部被缠了一层又一层白色纱布的伤口,点了点头。“他没事吧?”

    “没事。”张母来之前就从警方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对那个叫谭宇的男孩子只有说不尽的感激,“医生说他有些冻伤和低烧,其他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噢,我差点忘了,他的病床就在你隔壁。”

    谭宇和他一起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因为身上沾了血,被误认为重伤患者送进了急救室,结果护士给他换手术服的时候才发现闹了个大乌龙,只好哭笑不得地把人转移到了张凯曦住的高级病房,让两人一起休养。

    张母掀开身后的蓝色隔帘,好让儿子可以清楚看到隔壁病床的状况。

    “今天小鸥他们都来过了,医生说你要静养,我便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还有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子,好像是姓沈,也来看过你……”

    “妈,我饿了。”张凯曦眼睛盯着隔壁床上睡着的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愉悦的笑容。

    “啊,那我这就去叫保姆把煲好的汤送过来——”

    “我想吃城西张老头那家的糖炒板栗。”张凯曦的视线依然没有从谭宇的睡脸上离开。

    张母脸色有些为难,“那你一个人在医院……”

    “妈,医院有护士,你就别瞎c心了。”张凯曦无奈地朝她眨眨眼。

    “好吧……”张母站起身,替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又嘱咐道,“哪儿不舒服的话记得按床头的按钮,医生很快就会过来……还有,别乱动,小心拉扯到伤口——”

    “妈,我——知——道——”

    张母的身影刚消失在病房外,张凯曦就一脸喜色地朝旁边喊,“谭宇!谭宇!”

    谭宇睡得正熟,完全不为所动。

    张凯曦看他那个雷打不动的睡脸,顿时气得牙痒痒。好啊,到底是我被人捅了还是你被人捅了,睡得这么死!他转了转漆黑的眼珠,脸上缓缓现出一抹恶作剧似的笑容。

    “谭宇,起床了,今天有考试,你要迟到了!”

    “谭宇,该交卷了!”

    两秒钟内,隔壁病床的人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谭宇眼睛还是闭着的,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边索床头的闹钟边掀被子下床。

    张凯曦一径在这边低头闷笑,笑的幅度太大,拉扯到伤口,又疼得白了脸。

    谭宇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身处的地方有点奇怪,床头没闹钟,衣服也没挂在床尾,而且怎么总有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终于完全睁开眼,看到自己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的同时也看到了对面床正忍笑忍得内伤的张凯曦。

    30

    “谭宇,我想喝水。”

    “谭宇,我想吃苹果,要削成片的那种。”

    “谭宇,你扶我去上厕所吧,我不想躺在床上用那个塑胶便壶解决……”

    正在给切成片的苹果c牙签的谭宇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一g明显的青筋在他的额角暴起。冷静,冷静,他对自己说,躺在床上笑得正欢的那个是病人,而且是重伤病人——有哪个重伤病人这么有闲情逸致地把救他一命的人使唤得团团转的吗?

    谭宇没有任何邀功的想法,只是对于张凯曦住院后x情的转变十分不能适应,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学习古人的侠客j神,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张凯曦“虚弱”地被谭宇搀扶着,俏脸苍白,身形纤瘦,那副惹人疼惜的病弱美少年样,引得走廊上经过的护士和家属纷纷侧目。

    “谭宇,你走慢一点行么……”美少年微微仰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搀扶着他的高大男生,就差没捂着心口哀怨地来一句,“宇,我真的不行了……宇,别对我这么狠心……”

    “你刚才不是还说憋得都要爆炸了吗。”谭宇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拖着人往男厕方向走,“而且你是腹部受伤,又不是腿受伤,有什么走不动的。”

    张凯曦被戳中死x,脸色一窘,汗颜地垂下了眼。何止是谭宇,就连他自己都不懂,怎么从医院醒来开始就变得对这个人这么黏糊,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起被困在冷冻室时的那段记忆太过深刻,让他从那以后就对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依恋和信赖……

    正在恍神之际,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伴随着不自在的干咳声一起传来的是谭宇有些别扭的话音,“到了,你自己……解决吧。”

    张凯曦在解腰带的间隙偷空瞄了一眼门口的谭宇,脖颈有点红,眼神四处游移,全身都透着一股局促不安……噢,他都快忘了,谭宇是个gay,看到同x在他面前露出那什么总归是不太自在的。

    “我好了,你上吗?”解决完生理需求,张凯曦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很多,伤口都显得不那么痛了。

    谭宇摇摇头,手伸过来扶住他。张凯曦也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有那么一秒他甚至荒诞地以为,谭宇要过来拥抱他,像先前在冷冻室里那样……

    张凯曦的手臂最终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搭上了谭宇的肩膀。当然,他的表情并没有比他手臂的姿势好多少。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张凯曦沉默是因为心虚,谭宇沉默则是由于前者的沉默,张凯曦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去找话题聊。

    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走到了病房门口,刚推开门,谭宇就愣住了。

    沈牧坐在床边,看到他们进来,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你来了啊”倒是张凯曦表情随意地朝沈牧打了个招呼。

    沈牧淡淡地嗯了声,“你伤口怎么样?还痛吗?”

    “已经好多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张凯曦的手还搭在谭宇肩上。

    “才来没一会儿。”沈牧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张凯曦搭在那人肩上的手臂,最后停在谭宇脸上。

    “火锅店的事你应该都听说了,还好有谭宇,不然啊……”张凯曦一脸后怕地啧啧感叹,完了还冲谭宇抛了个心照不宣的“媚眼”,“咱们现在可是生死之交了,你说是吧,谭宇?”

    谭宇勉强扯了个应和的笑容。从看到坐在床边的沈牧开始,他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张凯曦哪能看不出来,x口有股闷气也只能压着,和声和气地继续跟沈牧说话,“医生说我要多休息,要静养,你不是下周有专业课的考试么,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频繁来医院看我了……”

    “你这是要谁别来医院看你啊?就这么嫌弃人家?”

    陈鸥大笑着从门外走进来,老三微笑着紧跟其后,手里还提了个牛皮文件袋。

    张凯曦一看到这两人,就翻了个无可奈何的白眼。这下好了,一尊大佛没送走就算了,又来了个不消停的瘟神。

    “我说你俩怎么幸灾乐祸得跟个什么似的,从小到大就见我出这么一次糗,特解恨特得意是吧?”张凯曦也闲得无聊,来了这么多人自然而然地就开始贫了。

    “哪能啊,我这是替你感到欣慰”陈鸥努了努嘴,示意老三把手里的牛皮文件袋递给他,“公安局今天早上就把那个流氓团伙的老窝给端了,都逮捕入狱了。这是那个带头老大的犯罪记录,你就发个话,说要怎么收拾他们吧。”

    “那些鼠辈也值得我花心思收拾么?”张凯曦盘腿坐在病床上,看都没看那份资料,只是冷冷一笑。

    “凯曦,这次的事都是我连累了你……“老三走过来,神色愧疚,“薛家位高权重,不好相与,是我轻敌了,当初就不该找你借人……”

    张凯曦一摆手,俊美的脸浮出一丝y狠,“别说了,是我那几个手下办事不利。薛家再怎么权势滔天,也不可能永远罩得住薛二愣子。只要他还在江城,我就不信整不死他!”

    “凯曦,你现在先别想这些,好好养伤,说不定那伙流氓一被逼供就全招出来了……”陈鸥有点担心张凯曦情绪波动过大,会影响伤口恢复。

    自始自终都像个隐形人似的地站在病床旁的谭宇就在这时动了,他从床头柜的水果篮里挑出一个洗过的又大又红的苹果,塞到正瞪着眼咬着牙x口急促起伏的张凯曦怀里,“你要是想咬东西,就咬这个。”

    张凯曦摩挲着怀里的苹果,面无表情地抬头瞟了一眼谭宇。

    就在陈鸥和老三都在为不识时务的谭宇冒冷汗的当口,张凯曦动了,他垂下眼,伸出两g纤长白皙的手指捏起那只苹果,很认真地咬了一大口。

    看到这一幕,何止是陈鸥和老三震惊得张大了嘴,连站在最外面的沈牧脸色都变了。这要放在往常,跟正在气头上的张凯曦过不去丝毫不亚于骑在老虎头上拔毛,认识他的人可没一个敢以身犯险的。可今天这是……

    “挺好吃的。”张凯曦脸上的y鸷不知什么时候被冲散了,只剩明亮温和的笑意。他朝沈牧扬了扬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来一个?”

    31

    张凯曦这两天有点烦。

    谭宇出院了,留他一个人待在医院天天饱受他妈各类超级大补汤的折磨,外加沈牧跟个小媳妇似的整天坐在他床边又是削水果又是剥栗子,别提多贤良淑德了,看得他脖子上的皮疙瘩掉了又掉。

    张凯曦每次转头望见隔壁那张空荡荡的病床时都很怀念谭宇还躺在上面时的场景,嗯,他记得谭宇很喜欢侧睡,右侧,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着,据说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姿势。有时候伤口刚换药,疼得很晚都睡不着觉,他就会拉着谭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当然,大部分时候谭宇的话都很少,都是他一个人在说,陈鸥读书时的糗事啦,薛二愣子这个绰号的由来啦,诸如此类。

    有那么几次张凯曦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才发现谭宇早就睡着了,床头柜上亮了一盏小台灯,他就借着小台灯昏黄的光线,百无聊赖地研究谭宇的睡脸。这么研究几次下来,他发现谭宇还是挺耐看的,虽然长得黑了点,皮肤糙了点,但张凯曦就是越看越顺眼,怎么都看不厌。

    自从谭宇一走,他就觉得待在医院里跟变相坐牢似的,每天护士按时把他带出去放风,到点了再送回来……所以终于出院的这一天,张凯曦心中的激动和雀跃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

    家里的司机开车来接的他,自从他爸知道他出事的始末后就没收了他跑车的钥匙和所有的信用卡,现在每个月只打两千块生活费到他的校园卡上,并且严令他期末考结束之前不准回家找他妈哭穷。

    据说他妈还给自家儿子求过情,被他爸硬邦邦地顶了回来。套用他爸的原话就是,这小子成天这么飞扬跋扈不务正业的,老子的名声都快被他败光了,招人嫉恨也是应该的,这次的事让他长点教训也好。

    张凯曦其实心里明白,他爸这次可是惦记上薛家了,估计过了年关市里就会有一系列权利的交替和更迭。只要薛家上面的人一倒,他不愁没机会整死薛二愣子。

    一回家,小保姆就迎了上来,惊喜地喊小凯哥你出院了。张凯曦懒懒地应了一声,任她接过行李,自己往沙发上一倒,长腿顺势搭在茶几上。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张父拿了份《参考消息》从书房走出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张凯曦只觉得脊背一凉,下意识挺x收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标准的听领导训话时的姿势。

    “凯曦刚出院,你这是干什么?”穿着围裙的张母从厨房探头出来,“别把你工作上那一套用到家里来。他是你儿子,不是你下属。”

    “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更要对他要求严格。你看看,这些年你都把他给宠成什么样了!”张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张凯曦,“成天就只知道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张凯曦这么些年早被他爸给损惯了,眼皮都没动一下,径直让小保姆坐在旁边给他剥葡萄吃。反正他就算在末日来临之前拯救了全人类他爸还是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他何必自己给自己找虐呢。

    “你也好意思说我,你这些年又关心过你儿子几次?”张母再好的脾气也听下去了,“成天不着家就算了,儿子重伤住院的时候你也赶不回来,开什么会这么重要?连自己儿子都顾不上……”

    张凯曦一看张母有飙泪的趋势,赶紧一摆手,“停!妈,你不是在煲汤么,小心别把水给煮干了。”

    张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有些窘迫地揉了揉眼角。正要转身回厨房的时候,她不知想起什么,咦了一声。

    “上次跟你一起住院的那个男生,我不是叫你把他带回家来吃顿饭么?我和你爸还没正式谢过他呢。”

    张凯曦确实不记得她妈有跟他说过这事,表情很迷惘,还有点小欣喜,“啊,你什么时候说的……”

    “你那是在家里的饭桌上自己念叨的,哪里跟凯曦说过了。”张父凉凉地c了句嘴。

    张母脸色微赧,年纪大了,她也越来越忘事了。有时候前一分钟还在提醒自己要做什么,后一分钟就全忘得干干净净了。她在心内无限唏嘘,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儿子都快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要不我现在叫他来?或者我开车去接他?”张凯曦跃跃欲试。

    “行了,大老远地让人家跑一趟,菜都冷了。”张父神情不悦。虽说官场浑浊,但他心底自有一片清正廉明的净土,对于谭宇这种在当代社会已经十分稀有的见义勇为的j神是打心底里赞许的,更别说他救的还是自己儿子。只是谭宇出院得早,他来不及亲自表达感谢,加上年底公务繁忙,他暂时也抽不出时间去专程答谢那个孩子。

    “你们这个星期六没考试吧,那就让小谭过来吃晚饭,晚上就留他在这儿住一晚。到时候把陈鸥他们都叫过来玩,热闹一点,免得人家不自在。”张母对谭宇的第一印象看来挺好,连小谭都叫上了。

    张父没提反对意见,只从鼻子里哼了声,把《参考消息》一合,进书房去了,大概是准备去重排这个星期六的行程。

    “好,我回了学校就跟他说。”张凯曦喜笑颜开。

    刚吃完饭,陈鸥和老三就来了。两人笑眯眯地跟张父张母打了招呼,便以接风为由一左一右地把张凯曦给扛走了。看着三人笑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张母嘴角也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自家儿子的x格她最了解,半刻都坐不住的,这些天在医院估计憋坏他了,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这是去哪儿啊?”张凯曦在座位上尽情地舒展身体,总算可以想怎么坐就怎么坐了。

    “先回理工大,接你媳妇儿。”陈鸥笑得别有深意。

    张凯曦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我媳妇儿?谁——”他猛地想到一个人,顿时住了口,表情跟被鱼刺噎住了一样。

    “你这什么表情啊?便秘?”陈鸥熟练地换挡,顺手给后座的两人一人丢了g烟。

    “人家是个男的,别动不动就媳妇儿媳妇儿的。”张凯曦不怎么自在。他虽然确实是跟沈牧在一起,但也没必要把沈牧说得跟个依附他的女人似的。

    32.

    “陈鸥那是开玩笑呢。”老三一看气氛不对,连忙出声解围。

    陈鸥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张凯曦,啧了两声,“你说你,追人家的时候吧天天殷勤得跟个什么似的,人一到了手,就这也不满那也嫌弃。您老累不累呀?”

    张凯曦听了这番话后,并没反驳,而是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皱眉思考,他开始嫌弃沈牧了吗?因为把人追到了手,那种新鲜感就没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恍惚中,车已经开到理工大后门口了。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影等在花坛边,陈鸥摇下车窗,暗示x地鸣了鸣喇叭。

    张凯曦回过神来,打开车门,冲那个清瘦的身影挥手,“上来吧。”

    沈牧走近,略一弯腰进了车门。张凯曦本来是长手长脚地霸占了整个后座的,一看沈牧进来连忙端正坐姿,往车门靠了靠,给沈牧腾位置。不过沈牧不太领他的情,紧挨着他就坐下了。

    “哎,怎么没把谭宇一起叫上?”经过上次火锅店事件后,老三也熟知谭宇大名了。

    “谭宇啊……”陈鸥捏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抓了抓头发,表情似乎有些为难,“我本来是想也叫上他来着,但他这两天请假了,没来店里上班。哎沈牧,你不是他老乡么,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沈牧神情微敛,自从他和张凯曦在一起后谭宇就很少跟他主动联系了,他忙着期末论文和考试,也不会让自己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分神。这时听到陈鸥的问话便有些语塞,“我也不太清楚……”

    张凯曦脸色微变,他这周六还要带人回家吃饭呢,怎么人突然就没了,再说下周不是还有考试吗。

    “那你打他电话没?去他宿舍没?”他问的是陈鸥,语气有些急。

    “打了,人家手机停机了。宿舍倒是没去,我又不是要追人家,跑人宿舍去干吗?”陈鸥看来是心情挺好,连玩笑都开上了。

    不过张凯曦显然难以理解他的冷幽默,俊眉一扬,“停机?你什么时候打的?”

    虽说谭宇是救了张凯曦一命,但这家伙反应也太大了吧。陈鸥翻了个白眼,“难不成你让我天天给人打骚扰电话么……”

    他话还没完,张凯曦已经开始翻手机的通讯录了,不过一通翻下来,才发现自己g本就存过谭宇的号码……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向着沈牧道,“那什么,你有谭宇的电话吧?”

    沈牧瞟了他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张凯曦接过来,很快翻到谭宇的号码,拨了过去。

    老三看他神情烦躁,以为是那边又停机了,便提议道,“前面路口有个营业厅,要不等会儿下车去给人家充个话费?”

    张凯曦嗯了声,示意他听到了。他也没掐电话,难得耐心地听着手机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电子彩铃。终于,将近三分钟过后,那头有人应了。

    “喂?”谭宇的声音有点嘶哑,像是没怎么休息好。

    张凯曦听到这把熟悉的嗓音,一时又不知该说点什么了,哼唧了半天才道,“我是张凯曦。”

    “噢,听出来了。”谭宇顿了一下,“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今天出院,和陈鸥他们几个出去玩,想把你也叫上。”张凯曦其实想问谭宇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可话一到嘴边就变成了,“陈鸥说打你电话一直停机……”

    “大概前几天忘记充话费了吧。”谭宇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望着头顶莹白的日光灯,平和地跟那头解释。他想了想,又道,“恭喜你出院。”

    “呵呵,谢了啊”今天听到的所有恭贺里就数这句最让张凯曦高兴,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这周六你有空吧?我爸妈想请你去我家吃个晚饭,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表达一下感谢……”

    谭宇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可能去不了,我周六有点事情……”

    “这样啊……”张凯曦将自己的失望掩盖得很好,“那下次吧,下次等你有空的时候。”

    挂了电话,张凯曦把手机还给沈牧,脸上没什么表情。

    “怎么了?谭宇不是接了电话么?”沈牧神情关切。

    “没怎么,他有事,来不了。”张凯曦支着手肘靠在车窗上,眼皮恹恹地耷拉着。他直觉谭宇肯定遇到了什么事,可谭宇不会跟他说半个字,可能在谭宇看来,他们俩的交情,还不到什么都能说的那个地步。张凯曦想到这里,心情除了低落,还有些说不出的沮丧。他把谭宇当生死之交,人家却把他当路人甲。他能不抑郁吗?

    “哎哎,我说你这大好的日子y着个脸干嘛,多晦气。”陈鸥煞有介事地瞪了他一眼,“等会儿好好乐乐,包你烦心事都忘光。”

    “你这口气怎么跟个拉皮条的一样!”老三笑着调侃。

    “滚你丫的!”

    谭宇在病房的长凳外看着灰暗的手机屏幕,又坐了很久,才把手机塞进长裤口袋里,站起身。

    推开208的病房门,谭悦娇小的身躯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眼巴巴地看着他,“哥……你干嘛去了?”

    “接电话。”谭宇走过来,了她的头发,“还痛吗,有没有好一点?”

    谭悦下意识了自己扁平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一个不足四个月生命,消失在了冰冷的手术器械之下,她忆起下午在手术室里那种身体被强行打开的痛苦,脸色就是一白。她咬着下唇,纤细的手指揪着被褥,不怎么敢看谭宇的眼睛,“已经不痛了……哥,这次麻烦你了……我对不起爸妈,也对不起你……”

    谭宇看着她低垂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两天前,一向跟他少有交流的妹妹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学校放了假,想来江城看看这边的大学。谭宇也半年多没见过谭悦了,没做他想便高兴地应了下来,又在学校附近给谭悦找好了住宿的旅舍。可是在火车站看到身形消瘦肚子却不正常凸起的谭悦的那一刻,谭宇就高兴不起来了。

    要说谭悦这个年纪,早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谭悦不像他哥,老实本分,喜欢一个人只在背后默默地关注那人就觉得足够了。谭悦的喜欢,是势必要付诸行动的。她趁着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把第一次给了那个喜欢的男孩。那个男孩也是初尝禁果,懵懂无知,有了第一次,又私下里缠着谭悦来了第二次,第三次……

    恋爱的美好很快就被学业压力和身体的不适给冲淡了,一开始谭悦还以为呕吐和反胃是因为消化不良,没怎么在意。直到两个月都没来过例假,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她去找男孩求助,男孩也慌了,天天躲着谭悦。他很清楚,这种事一旦被人捅出来,不出半个月就会传遍整个县城,到时候谭悦家,他们家,都将沦为县里人的笑柄和谈资,下半辈子再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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