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之嫡女闺秀 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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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因此,你也不需为我报仇,这是我贪杯的报应。我命里注定有这一劫……注定有一世,要死在她手上。”

    “别说了!”听他好似交代遗言似的,她的眼泪涌出来,“你是神兽啊,是仙人啊,怎么可能死呢!”

    他摇摇头,虚弱的说道,“我如今法力散尽,便与凡人一般……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时。”

    “宸晏……我不准你死,一定有方法挽回的,你告诉我啊……无论多困难,我都去办!”她将他抱在怀里,大哭起来。

    “丫头……”他伸出滚烫的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只是,我要食言了,不能陪你走完今生……”

    “不!”她哭得更厉害了,“你敢死试试看,我一定不会给你守节的!我要天天换男人双修……气死你!”

    “……”他却没有回应。

    “喂,你这白痴小龙!快给我醒过来,不然我真的会这样做!真的会哟!”她慌乱的拍打着他的面颊,他却始终双目紧闭。

    见他失去了神智,身子竟也渐渐变得透明了,她绝望的大喊,“不——————”

    虽然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却一直将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和亲人。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与她沟通的……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房,渗入了她的血脉,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比她更先离去。他成了仙,他们或许还有可见之期,可如果他死了,她该去哪儿找他呢?!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子,她泪如雨下。

    对了,血……!

    似乎她的血,对他会产生特别的效用!她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

    她赶紧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伸出手腕,咬住嘴唇,猛地将手腕划破。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滴下来,落在他的嘴唇上。

    她忍着疼,用另一手捏开他的嘴,将血液滴入他的口中。

    血流得慢了,她便再划一道,将伤口划得深些。

    时间静静的流淌,她开始感觉有些眩晕,但仍然坚持着,不让自己也失了神志。

    过了一阵,她感觉到身上的分量渐重,他的身体,也慢慢变得清晰了。

    真的有效,他有救了!

    她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

    他缓缓睁开眼,舔了舔嘴角,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傻丫头……你是凡人,你会死的。”

    “不会的。”她含着泪冲他笑,“你忘了么?这莲花池水能治伤,无论我伤得多重,都不会死的。”

    “可是你说过,你很怕痛啊……”他握住她的手腕,“受伤了,会痛的……你痛,我也会难过。”

    “很快就不痛了。”她摇头,“你看,你这不好起来了么?”

    “我始终是真气散尽。不过……你也给了我一线生机。”他缓缓摇了摇头,抬手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一颗浑圆莹白的大珠子便从他胸口浮起。

    他展开她的手掌,那珠子在空中停了停,便落到她的手心。

    “这是龙珠。它是我的真元所在……”他将她的手掌合起,“你拿着它。我的元神会在里头重新修炼,即便今生不能相见,也总有一世会再相遇的。”

    这就是她最初所见的那颗蛋么?

    现在还这么小,也不知何时,他能再破壳而出。

    “我是凡人,我若死掉,喝了那孟婆汤,又会忘记你了,怎么办?”

    “我会记得你,到时候,我去找你啊。”

    “好,一定哦。……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来找我;无论我对你有多坏,都不准离开我?”

    “嗯……我答应你,来找你,不离开你。我会好好守护你的这个小园子,种许多你喜欢的花儿果儿和青菜,给你做许多的香粉胭脂……等你回来。”

    他说完,唇边露出一抹满足的笑,身体渐渐化成点点蓝色的荧光。这些细碎的光点慢慢凝聚成一团,汇入那颗龙珠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写最后这段的时候辰辰也哭鸟~~~5555555555。辰辰是亲妈,灰常有爱滴亲妈~~~(pia飞。。。)

    辰辰是亲妈,真的是亲妈嘛~~~

    “姑爷……姑奶奶……”召玉她们赶上来,一个个浑身都是湿透了。

    山头上如今已经是一片焦黑,原本茂密的树林如今只剩下一些颓败的枝干杵着,看上去冷清而凄凉。

    “召玉姐,姑奶奶他们不会是……”小桃带着哭腔。

    “我呸!掌你嘴!”召玉啐了一口,“咱们四处找找吧。”

    不一会儿,庄头也带着庄子里的家丁赶过来,众人便分头去找寻,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庄头对召玉说道:“姑娘们先回去吧,我们带了火把,夜里接着找。”

    “不,我一定要找到我家主子!”召玉咬住下唇。明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山火,姑娘和姑爷怕是凶多吉少,可一日没有发现,她就不信他们已经……

    “可是这夜里只怕有猛兽出没,你们还是先回吧。”庄头又劝道。

    “……”

    这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朝她们走来。

    “是姑奶奶!”小桃喜出望外,赶紧奔上前。

    召玉也连忙迎上去扶住她纤弱的身子,一吸鼻子,眼泪便掉下来,“我的姑奶奶……您可算是出来了!有没哪儿不舒服么?我背你……”

    “我没事。”她勉强笑笑,拍了拍召玉的手背。

    “姑爷呢?”小桃招呼庄头,“你们赶紧去找找。”

    “不必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夫君他……已葬身火海。”

    回到庄子里,她首先沐浴,洗净满身的泥污,接着换上一身纯白衣裙。头上钗环尽褪,发髻上只斜斜的簪了一朵雪白的素馨花。

    当她这副样子出现在老太太和二位太太面前时,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苦命的孙女儿啊……”老太太搂住她,老泪纵横,“你们这俩孩子,郎才女貌的,正是天作之合。这才新婚,怎么就……莫非是天妒良缘?老天爷没眼啊……”

    二位太太也跟着掉眼泪。

    大太太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娘莫要悲伤,仔细自个儿身子。”

    “是啊……”楚氏强颜欢笑,上前安慰。

    莞娴的奶娘,想起自家主子从小没了娘,这才成亲几个月,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也悲从心起,哭了起来。她这一哭,莞娴房里的大小丫头便也跟着哭了。

    这哭声似乎会传染似的,刹那间,这屋子里的主子丫头便哭坐一团。

    “老祖宗、大伯母、娘……”唯一没有哭的莞娴无奈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三位长辈,“记得我幼时第一回见余道长,他曾说过我二十岁前没有姻缘……或许,这就是我命该如此吧。莞儿原本福薄,如今还要让长辈们为我伤心难过,那不是折煞莞儿么?”

    “唉……”听她这么说,众人唏嘘了一阵,慢慢止住了眼泪。

    “好孩子,你一向乖巧,心思又多……”老太太摸着她的面颊,叹息道:“若是难过,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别放太多事儿在心底,啊?”

    “莞儿明白。”莞娴鼻子一酸,眼里便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过去,她一向以为老太太是将她们这几个孙女儿当苏家男丁加官进爵的筹码,对她们并无什么祖孙之情。可经过家变的患难与共,在庄子里的朝夕相处,她逐渐明白,老太太对她们,也是有慈爱之心的。而现在她对自己,更是发自内心的怜爱。

    莞娴扑进祖母怀中,嘤嘤低泣。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王嬷嬷走过来,躬身禀告道:“老太太,四姑娘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这丫头……”老太太脸上布满寒霜。

    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做了一辈子的当家主母,听说宸晏从瑞娴屋里破门而出,她便猜到了七八成。后来在瑞娴屋里搜到药瓶,又见她衣衫凌乱,更是明白了十成十。她们做长辈的,处心积虑帮她寻一门好亲事,她却没脸没皮的去勾引姐夫!若是这事儿传出去,苏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江南的那门好亲事只怕也要泡汤。

    ……瑞娴这个丫头她是清楚的,单凭这小丫头一个人,绝无本事弄到那些药。她做出这等事来,这后头必定有人撺掇。于是她便命人细细审问,谁知这丫头嘴倒挺硬。

    “不肯说是么?”她冷哼,“那就家法伺候!”

    院子里,摆上了一条长凳。两个孔武有力的丫头押着瑞娴出来,将她按在长凳上,接着嬷嬷便请了家法——一根紫檀木杖。见老太太点了点头,她便挥起木杖,重重的打在瑞娴臀上。

    “唔……”瑞娴痛呼出声。

    “那药是谁给你的?”老太太声音冷厉。

    “我不知道……”瑞娴咬紧牙关。

    “那就打到你知道为止!”老太太气呼呼的一拍桌子,“继续打!”

    啪、啪、啪……

    木杖一下下打在臀上、大腿上,瑞娴的裙子上渐渐渗出血色来。

    她平日在苏家也是养尊处优的四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她的眼泪噗噗直掉,但却咬牙不肯多说一个字。

    楚氏在一旁瞧着,有些于心不忍,开口说道:“娘,四姑娘毕竟还小,这么打下去,万一打坏了……”

    “咱们苏家没有这么不守规矩的闺女!”老太太依旧寒着脸,“若再不说,直接杖毙!”

    “……”楚氏见老太太下了狠心,只得轻叹一声,不敢再劝。

    “别打了。”随着声音,一个女人走进来。柳眉杏眼,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你?!你为何在此!”楚氏大惊失色。

    “哪儿来的蠢妇,好大的胆子,见了老太太、太太们也不请安?!”嬷嬷大概不记得她了,见她穿着打扮皆与庄中仆妇相同,便朝她吼了一声。

    可对方却看也没看她,而是看了瑞娴一眼,接着走到老太太面前,含笑说道:“不用打了,是我做的。”

    “哼,原来是你。”老太太也认出她了,冷笑一声,“你还有何话好说?”

    “这事儿完全是我一个人谋划的,不过是借了四姑娘的手而已。”付氏轻笑,“她毫不知情,请老太太放了她罢。”

    “哦?……那你倒是说说,那是甚么药。”老太太冷冷的质问。

    “南疆的蛊毒、妖道的符水,再加上绝品的鹤顶红。……这三样东西勾兑起来,叫做‘神仙倒’,意即神仙喝了这药,也是死路一条。我可是费了许多功夫,才将这三样东西配齐呢。”付氏眼角含笑,娓娓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啊……!”瑞娴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生母。

    “贱人!苏家、岩家与你有何冤仇,你要用这般歹毒的手段害他!”老太太听了这话,气得猛地站起身来,慌得二位太太和婢子们连忙去扶。

    “你们让我没了丈夫,我便也让你家的女人尝尝没了丈夫的滋味……一报还一报而已。”付氏垂首微笑。

    楚氏听了这话,也气得浑身发抖,“你被休出楚家,那是你咎由自取,与三姑娘何干?!三姑爷又何辜?!”

    “看你们哭,我便高兴。”付氏满不在乎的扫了她们三人一眼,“我既然敢站出来,这条命就不打算要了,你们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夜深人静。

    一个的垂髫小丫鬟,端着盘子,慢慢挪到厨房边上一间柴房外。

    “嬷嬷。”她轻声唤着正在打瞌睡的守门妇人。

    那嬷嬷打了个哈欠,抬了抬眼皮,“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么?”

    “这不明天就要将这个……贱人,送衙门治罪么?太太吩咐奴婢来瞧瞧看守是否稳妥。”小丫鬟回答。

    “哦……哪位太太呀?”嬷嬷随口问了一声,又瞄了她一眼,“我瞧你有点儿面生,是哪房的丫头啊?”

    “是前两日庆侯夫人差奴婢过来伺候二太太的。”小丫鬟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吊钱,“奴婢新来,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嬷嬷多多照拂。”

    “哎呀,不愧是庆侯府出来的丫头,真懂规矩……”嬷嬷笑眯眯的收了钱,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随你们太太咋招呼,别把人给弄死了就成。”

    “明白、明白……多谢。”

    小丫鬟匆匆进了房,然后将房门轻轻关上。

    房中只有一堆茅草,一个人正躺在茅草堆上睡觉。

    “娘、娘……”她走过去,轻声叫着。

    女人醒来,借着月光瞧着来人的模样。这丫头眉毛浓浓的,还有一张血盆大口,看上去甚是滑稽,她不禁哼笑了一声。

    “娘。”见她此时还笑得出来,假扮成小丫鬟的瑞娴心里一阵酸疼,“明天……她们就要送你去衙门了。”

    犯了杀人这样的重罪,到了官府,必定难逃一死的。

    “意料之中。”付氏不以为然的躺回茅草上去。

    “……”瞧她满不在乎的模样,瑞娴沉默了许久,许久。

    终于,她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我何时骗你了?”付氏冷笑,“他是你亲手下药杀死的……是你,取走了他的命。他最后亲近的人,也是你……他这不就永远属于你了么?”

    “不是,不是这样的……”瑞娴摇头,痛苦的泪水涌出来,“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心啊!……为什么你要那么残忍,让我亲手杀死我爱的人?”

    “因为他不爱你。”付氏微眯起眼,眸子里寒意流淌,“你不是说过,如果他有二心,那就杀了他么?如今他爱的是麻子丫头,那就该死……不是么?”

    “……”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没想到母亲真的会这样做啊!

    “这个男人不爱你,他不值得你付出一辈子,明白吗?!”付氏坐起身,给她理了理额角的刘海,“你面前,有一桩大好亲事等着你……你很快就可以做大户人家的正室主母了。”

    “……”关于大堂兄要给自己订亲的事儿,瑞娴也略有耳闻。只是自己的婚事,她也没好意思去打听。

    “这件事苏家做得倒有点人味儿……不过,这也是他们应分的。”付氏勾了勾嘴角,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是不会让你走我的老路的!既然你这么爱岩家那小子,我就彻底绝了你的想头!……就算豁出我这条命去,也要让你坐上正房奶奶的位置!”

    次日,付氏被衙门收监。

    三堂会审后,拟定了斩立决。

    听到付氏被斩首的消息时,瑞娴正在屋里做着针线。她的手一抖,锋利的针尖刺破了手指,一滴血珠渗出来,她的眼泪簌簌而落,眼前只有一片迷蒙的血红色。

    她,亲手让爱人喝下毒酒;她,明知生母身首异处,自己却连去收尸都不敢,只能任由母亲的骸骨流落乱葬岗……

    这世上最爱她的母亲,和她最爱的男子都死了,她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拿起剪刀,反手将尖端最准自己的胸口。

    表哥,我找你来了……黄泉路上,我给你做伴。冥间地府里,没有姐姐,只有你和我……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宸晏那笑嘻嘻的模样。

    忽然间,岩氏阴冷的脸出现,击碎了宸晏的模样,冲着她厉声说道:是你亲手杀死了他,九泉之下,你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他!我豁出命去,就是要让你坐上正室的位置!

    她的手颤抖起来,最终,还是将剪刀放下。

    她不能死。

    她要风光大嫁,做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穿大红衣裳、戴凤钗金簪,替母亲做她想做却至死也没有做到的事!

    好歹她也是苏家的骨血,老太太不会真的下狠手杀她。

    无论她们怎么讨厌她、鄙夷她,她都要忍,忍到出嫁的那天……

    云清山脚,又多了一座新坟。

    因为宸晏的尸骨一直没有找到,这只是一座衣冠冢。

    莞娴祭拜完后,扶着召玉的手,回到庄子里。

    如今是农闲时节,人手倒也够用,只是过阵子农忙时,就必须得再买几家下人了。

    她四处巡视了一圈,接着回屋处理庄中事务。

    苏家婆媳三人,这段日子也颇为憔悴。

    为大老爷打点官司的事儿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不省心的瑞娴又弄了这么一出。付氏杀的可是亲上加亲的岩家公子、名门贵胄家的子弟,就算将她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她这条贱命也不够抵的啊!虽然莞娴将事情揽下,说付氏是她庄子里的下人,此事与苏家无关,由她去跟岩家解释,可此事始终是因瑞娴而起,苏家怎敢置身事外?

    还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瑞娴做下的这丑事,还是或多或少的传了出去。苏府在京城的地位原本就因为大老爷入狱而一落千丈,如今苏家更是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老太太原本病还没好,又受了这打击,竟是一病不起。

    到了初秋时分,大堂兄遣人来接四姑娘下江南,待到明年开春,便与王家完婚。

    楚氏放心不下莞娴,又深恨瑞娴,便托辞婆母生病、女儿又小,没有同去,只是遣了个贴身嬷嬷代她观礼。

    送走了瑞娴,世界清静了,莞娴终于松了口气。

    88 五年

    云清山上的草木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怀萱庄外的庄稼长了一季,又一季。

    弹指间,五年时光便过去了。

    庄子里,莞娴慵懒的斜靠在榻上。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白纱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明媚的眼睛。满头青丝只用一根银簪子松松的挽起,别有一番清丽出尘的味道。

    “二姐见字如晤:许久不见,时常怀想……”她轻声念道。

    小桃坐在案前握着笔,跟着她说的话,在纸上奋笔疾书,却已是少妇装扮了。……这许多年过去,她爹还是没有中举,只得寻了个馆,做了私塾先生。原本小桃契满后她爹要将她嫁给一户富贵人家做小,可她却看上了爹爹的一个穷学生,俩人来求莞娴,莞娴便给了这书生一笔银两以作嫁娶之资。小桃爹收了银两,也就同意了这亲事。

    嫁人之后,小桃两口子一块儿住在庄子里,书生做了账房,小桃做个管家媳妇。

    这书生倒是有志气,去年考中了秀才。莞娴不好让秀才娘子继续服侍自己,却又舍不得小桃,便请她做个伴读,小桃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姑奶奶,二太太来了。”召玉走进来,在莞娴身边轻声说。这五年间,原来服侍她的丫头们都陆续成了亲,现在她身边的婢子已经换了一批……除了召玉。

    召玉一直未嫁,忠心耿耿的跟随她左右。莞娴数次提起要给她寻一门好亲,她都只是摇头,最后也只好作罢。

    “哦,快请她进来吧,奉茶。”莞娴忙站起身来。

    正说着,楚氏已经牵着一个小女娃走进来。

    楚氏依旧温婉可人。这几年的日子虽然不似在府中时那么好过,但也是衣食无缺,再加上保养得当,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而那小女娃也是粉雕玉琢的,眉眼与楚氏有六七分的相像。

    小女娃见了莞娴,便蹦蹦跳跳的上前拉着她的衣袖,“三姐姐,你再给我折纸鹤玩儿吧!”

    “宁儿乖,娘亲与你姐姐有话要说,你先和奶娘玩一会吧。”楚氏弯下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唔……”宁娴歪着头想了想,“那好吧,姐姐你忙完了,要陪宁儿玩哦!”

    “当然,你看姐姐哪回食言了?”莞娴笑着对她保证。

    “那好吧……”宁娴点点头,又欢快的提着裙子跑出去了。

    莞娴请楚氏坐下,屏退众人,亲自奉上茶。

    “在写啥呢?”楚氏随口问道。

    “给二姐姐回信呢。”莞娴努努嘴,“她前些日子给我写信了。”

    “她与你倒是亲密。”楚氏苦笑,叹息了一声。原先容娴的家书尚算勤快,可自从苏家出事后,便渐渐的疏远了。裴道元任满后升了同知,回京述职时竟也没有来拜见岳母,让大太太心酸不已。

    莞娴知道楚氏的意思,便宽慰道:“二姐姐也是身不由己。”

    “是啊,出嫁从夫,有什么办法呢。”楚氏无奈摇头,“只是裴姑爷,当初你大伯父花了多少力气、使了多少银钱才给他谋上那位子,对自己亲儿也不外乎是那样了……他现在却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当真忘恩负义,令人寒心。”

    “他也就那点儿眼力见了。”莞娴讽笑。姓裴的也不想想,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苏家历代为官,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么?况且背后有庆侯等一干人帮忙。

    ……唉,容娴这辈子跟他,真是可惜了。

    虽然她在信里一个劲儿说自己过得多好多好,莞娴却不以为然。有那样的婆婆、那样的丈夫,还有一群不要脸死认钱的泼赖亲戚,她的生活能好到哪里去?……当然,按照世俗的普遍观念来说,她至少有丈夫有儿女,比自己这个无儿无女的寡妇要好多了。因此,她才不断的写信给丧夫的可怜堂妹,以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啊。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楚氏便进入正题。她抿了一口茶,笑道。“我听说,你今儿又让几个媒婆吃了闭门羹?”

    “……没必要见。”莞娴微微蹙眉。

    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出身名门、嫁妆极丰,且又会当家。虽然容貌不佳,可也是瑕不掩瑜,三年守孝期满之后,做媒的便如苍蝇一般扑上来,赶都赶不走。她都说了要为先夫守节、终身不再嫁,可她们却听而不闻,继续代表不同的求亲者来做说客,她干脆就吩咐下去:凡是媒婆,一概不得进庄。

    “唉……你有从一而终的志气,我们做长辈的,本不该阻拦。只是你年纪轻轻的,有没有想过,今后几十年的日子咋办?”楚氏轻叹了口气,“若是你膝下有个一儿半女,能守一辈子也是好的,我也不会劝你再嫁……现在咱们还能陪着你打发些日子,可宁娴将来大了也要嫁人,过上二三十年,我们这些长辈都过去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岂不寂寞?我知道,你与晏哥儿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为他守了五年,也算对得起他了……”

    “我心意已决,母亲不必再说了。”莞娴淡淡笑着,打断她的话。

    过了这许多年,楚承瑛的音容笑貌,依然时时在她的脑中浮现……这辈子,她是忘不了他了。她也不相信,这世上,会再有哪个男子比得上他。

    而宸晏,那么单纯可爱的家伙,每次想起他,她都不自觉的弯起嘴角。他因为她,被付氏母女害得要砍号重练,她怎么能撇下他去嫁给别人?

    ……为了爱她和她爱的这两个男子,她这辈子,是不会再成亲了。

    平日里忙着打理庄中事务,偶尔去陪老太太聊天磕牙、上云清观去听挂名师父余观主讲讲道,还有窝在秘境中种花炼丹、看书习字……生活充实而平静。这五年里,她将秘境中宸晏留下的书卷几乎都翻过了,有的还看过数遍,不懂的便去问余观主,倒是颇有所得。若不是自己俗心太重舍不得这许多财产,她大概就直接去云清观中出家,做个小道姑了。

    总之,她十分满意现状,不需要别人走进她的生活,打乱这种安宁。

    “……”既然莞娴这么说了,楚氏也不好再劝什么。自己毕竟不是莞娴的亲生母亲,她嫁的婆家又是生母的娘家,如果劝得多了,被外头有心人知道,还不知怎么说呢。……唉,后娘难为啊。

    “大伯父的事儿,听说有眉目了?”见继母闷闷不乐的,莞娴换了个话题。

    苏家大老爷被罗织罪名打入天牢,原本入狱就十分仓促。庆侯爷认为这是皇上一时不察、被小人蒙蔽的结果,待皇上这气头儿过去了,苏家再上书诉冤,想必会有效的。因而使了个拖字诀,一方面拉拢了三法司的官员缓着提堂审案,另一方面搜集有利的证据。

    五年来,这案子审了又审,只是迟迟不结案。而皇上似乎是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也没过问。虽然大伯父身陷狱中不见天日,幸而有几个好友和门生是有情有义的,再加上庆侯的时时照拂,倒也没吃什么大亏。

    “嗯。”楚氏点点头,“你大哥哥翻出那年旱灾的卷宗,发现某些数目对不上,正在四处核查……希望能借此翻案吧。”

    “那就好了。”莞娴微笑。三年前大堂兄在江南的任职期满,考绩优良,原本是可以留任的,但为了替父亲奔走申冤,他放弃了那肥差,疏通关节也进了户部,如今任个小小的主事。

    而自大堂兄回来后,老太太是死活不肯再住在怀萱庄了,认为自己是苏家的人,理应跟着长房长孙走。于是老太太与大太太便搬去与经磊夫妇同住,如今怀萱庄里,除了莞娴,便只有楚氏和小妹宁娴。

    “下个月初八是太后娘娘的花甲寿辰,到时候皇上会大赦天下,但愿你大伯父能被赦免也好……唉,磨了这些年,咱们也不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够尽快出狱、一家团圆便成,查抄的房屋田产都是身外之物,没了也就罢了。”楚氏说道。

    “是了,太后的千秋节,梁王也会来。到时候恳求梁王美言几句,比咱们说一箩筐还强吧。”莞娴想起什么,从案头又拣出一封信。……说是信,可只有寥寥数语,不如说是张条子更恰当。

    “召香说,她也会同行。”

    因为是太后的花甲寿辰,所以今年的庆祝格外隆重。京城早早的就张灯结彩,贺寿的贡品也源源不绝的从各地运入宫中。还有诸亲王和藩王,也得了皇上特旨,入宫贺寿。

    这天,莞娴难得的摆了回阔,带着全套的六个婢子、四个嬷嬷、两个管家媳妇,一行人打扮得齐齐整整,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轿子晃晃悠悠的,在城中一处奢华的府邸角门外停下。

    “是梁王爷行宫么?咱们奶奶应邀来拜见。”一个管家媳妇去打听了一下,然后给门子递上拜帖。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带着两个丫头走过来,对莞娴欠了欠身,笑道,“香夫人有请岩奶奶去蘼芜苑小坐。”

    “有劳。”莞娴浅浅笑了笑,吩咐召玉打赏。

    跟着她们在大宅子里绕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们在一处院子外停下。

    “请禀告香夫人,岩奶奶到了。”那婆子对院子外的看门丫头说道。

    那丫头转身进去,只听得里头层层禀报的声音。

    “这个召香,居然让咱们姑奶奶等她……不过是个妾,也这许多排场。”召玉小声嘀咕。

    “梁王的妾,而且是宠妾,自然与别人不同。”莞娴压低声音回答,“待会儿见了召香,你可别虎着脸。”

    “知道了,今时不同往日,奴婢会谨记身份。”召玉低下头,悄悄吐了吐舌。

    不一会儿,一个盛装女子便一路小跑出来,见了莞娴便叫道:“姑娘!”

    “民妇给夫人请安。”莞娴退后一步,深深道了个万福。

    她这一弯腰,后边跟着的丫头嬷嬷们便也齐刷刷的行了礼。

    “哎呀,姑娘千万别多礼。”召香赶紧来扶起她,朝两边望了望,说道:“咱们进屋说吧。”

    召香亲自扶了莞娴进屋,在上宾的位子坐了,自己也不敢坐主位,只是在一旁站着。莞娴再三坚持,她才告了罪,在莞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婢子规规矩矩的奉了茶上来。

    莞娴抬头打量着召香,见她穿着一身浅碧色镶银边的锦缎衣裙,挽着双环同心髻,发髻上插着几根翡翠钗、一双芍药花儿,万绿从中一点红,贵而不俗、艳而不妖。她的容貌虽变化不大,但眉眼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别样味道,与昔日那个南疆出来的乖巧小丫鬟大相径庭。

    那是什么感觉呢……莞娴一时也说不上来。

    “姑娘,咱们进房里说话吧。”见莞娴盯着自己瞧,召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起身拉着她进里间的卧房。

    屏退了下人,房里只剩下她们俩。

    召香一下子跪下,眼里落下泪来,“我好想你,呜……”

    “瞧你,咱们不是又见面了么,哭什么呢。”莞娴赶紧扶起她。

    “我是高兴的哭了……”召香擦了擦泪,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与她手挽手的说话儿。

    召香早已得知她守寡的消息,可是如今见她一副节妇的装扮,还是又流泪了,“姑娘,您这么好的人,怎么就……”

    “我现在也很好啊。”莞娴冲她笑笑。

    “可是……”召香见她状似轻松的模样,反而更心酸了。

    “好了,咱们难得见一回,别光顾着哭了。你看,你妆都花了。”莞娴拿出帕子给她拭泪,“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嗯……”召香抿嘴笑笑,“王妃身子不好,我在她身边帮着看顾小世子、做些针线上的活儿,她对我挺好的。”

    “梁王呢?”

    “他……”召香顿了顿,羞涩的低头,极小声说道:“也挺好的。”

    “看得出来。梁王回京给太后贺寿,带的是世子和你,大伙儿都说梁王宠你宠得厉害呢。”莞娴打趣道。

    “王妃是因为抱恙在身,所以没有同行。”召香赶紧辩解,“我跟着来只是伺候小世子的。外头那些谣传,您千万别信……”

    “说笑而已,你别紧张……我知道你是本分的好姑娘。”莞娴拍拍她的手背,“总之见你现在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嗯,我很好。”召香松了口气,又说道:“大老爷的事儿,我会尽量帮忙的。”

    “这个不着急。”莞娴捏了捏她的手,“你一个人在王府能够立足已经很不容易了。记住,无论何时,自保最重要。”

    “我晓得。”召香点点头。

    两人久别重逢,正喁喁说着私房话儿,外头忽然传来丫头们的声音:“王爷吉祥!香夫人她……”

    话还未说完,帘子被掀开,一个的年青男子大步走进来。他头戴双龙攒珠金冠、身着月白绣金蟒的蜀锦袍子、腰间系着蟠龙云纹古玉佩、脚踏镶金银纹的鹿皮朝靴,依旧打扮得一如既往的华丽贵气。可他的身材却是比少年时高大了许多,容貌也长开了,虽然还是风流不羁的浪荡样儿,却不似过去那般阴柔,倒显露出权势男人的那种霸气来。

    瞧见屋里除了召香,还有个一身白的蒙面女人,他不悦的皱了皱眉。

    “王爷吉祥。”召香连忙起身见礼。

    “民妇苏氏参见梁王殿下,千岁千千岁。”莞娴心里虽然不情愿,可为了小命着想,也只得跪下,行叩拜大礼。

    “怎么将个寡妇带府里来了?晦气。”梁王景澈扫了莞娴一眼,冷冷说道。他早度过了少年的变声期,没有那公鸭嗓子了,如今声音是成年男子特有的浑厚低沉。

    “王爷,她是……”召香连忙解释。

    “来人,赶走。”他不再看莞娴一眼,拉着召香便往外走去,“宝贝儿,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召香被他脱着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还不住的回头看莞娴。

    “哼,谁稀罕了!”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召玉一路的愤愤的小声嘟囔,“不是她三催四请的,咱们姑奶奶还不想去呢!那个混蛋梁……居然轰咱们出来,真他娘的太太太……过分了!”

    她一着急,啥都骂都出来了。

    “行了,这儿是闹市,谨言慎行。”莞娴坐在轿子里,听了这话,便掀起轿帘,朝她摇了摇头。

    “……是。”召玉拉着脸,抿了抿唇。

    莞娴哑然失笑。

    也难怪召玉如此。她与召香当年同时被苏家二老爷买下,一同伺候人,可如今境遇却天差地别,换做谁都会不平衡的。

    “召玉姐姐,回头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莞娴旧话重提。嫁个踏实肯干的寻常男子,一夫一妻、白头到老,未必不比做王府宠妾强。召玉又能干、会持家,谁娶了她,日子都会越过越好的。

    “呃?”召玉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涨红了脸,“我才不是羡慕她呢!我一点都不嫉妒她!我只是替姑奶奶抱不平……”

    莞娴哼哼笑了两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饶有兴趣的瞧着街上的各色货品。因为太后千秋节临近的关系,街上行人和商贩都比往日多了许多。

    忽然间,她眼前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是他么……?!

    她心里“咯噔”的一下,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停轿!”她大喊一声。

    “怎么了?”召玉疑惑问道。

    莞娴却没有回答,轿子还未停稳,她便冲了出去。

    “哎,姑奶奶……”召玉连忙追上去。

    89 红颜

    是他么……?!

    她心里“咯噔”的一下,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停轿!”她大喊一声。

    “怎么了?”召玉疑惑问道。

    莞娴却没有回答,轿子还未停稳,她便冲了出去。

    “哎,姑奶奶……”召玉连忙追上去。

    你吗……承瑛……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可她眼中只有那个青衫的人影。

    她在人来人往的青石街道上穿梭,像中了蛊似的追寻那个人的影子。她追着他渐渐离开了喧闹的大街,拐进一条巷子,然后在巷子里七拐八弯……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这是条死巷。

    “承瑛——是你吗?你在吗?”她大声呼唤,可声音却如泥牛入海,了无回音。

    “姑奶奶、姑奶奶……”召玉等人闻声赶来,见她呆呆的坐在地上,赶紧上前扶起她,“您怎么了?”

    “你们看见他了么?看见了么?!”她激动的揪着召玉的衣襟,“我看见了,一定是他,不会错的!”

    召玉吸吸鼻子,将她抱住,“姑奶奶,这儿除了咱们,没别人了。”

    “不是的……我刚才真的在街上看见他了!只是跟丢了……”莞娴皱着眉辩解。

    “奴婢一路跟着轿子,也没有见着谁。”召玉摇摇头,轻叹了一声,“今儿您累了,咱们这就回庄歇息吧。”

    主子的心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楚五爷墓前的青松,如今都有碗口粗了……

    回到庄子中没多久,莞娴便收到召香递来的条子,先是道了歉,然后又说会偷空来看她云云。

    莞娴想起今日在街上遇到的事儿,心情很差,便随手将条子撂一边了,也没有回复。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么?

    过了几日,召香果然独自上门来。

    她这回穿着素净,未施粉黛,连婢子也只带了两个而已。

    召玉见了她,原本想损她几句,可见莞娴的眼色,还是忍住了。只是在莞娴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姑娘,上回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王爷会这样……”一进屋,召香瞧了瞧召玉,又看看莞娴,一个劲儿的道歉。

    “这与你无关,你别内疚。”莞娴微笑摇头,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轻叹了一声说道:“梁王只是恼了我而已。”

    他和楚承瑛情同手足,自己与楚承瑛的事儿,他也是知道一二的。五年前,楚承尸骨未寒,她就另嫁他人,也难怪他会不谅解。

    召香也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听了这话,便回答道:“可这也不能怪您。若是当时有个名分,您还能为他守着,这无名无分的,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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