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闺秀 第31部分阅读
重生之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个闺阁女子,唯有听从父母之命,除此之外还能咋办……”
或许他觉得她该殉情吧……唉,活着比死了更难啊。莞娴笑笑,不再回答她。
两人没说几句话,梁王府那边很快就差人来接。
召香无奈,只得又回去了。
莞娴意味深长的瞧着召香的背影,再想想她的神态,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仔细琢磨,一时又想不太明白。“召玉姐姐、小桃,你们觉得召香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召玉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没觉得有啥不妥,就是感觉她过得委屈……我呀,宁可跟着咱们姑奶奶,也不去伺候那梁王。”说罢,她还不屑的撇撇嘴。
“若让我选,我也不去伺候梁王……伴君如伴虎,动不动要掉脑袋的。”小桃吐吐舌,“还是跟着姑奶奶好,吃饭管饱。”
“哈,你们就欺负我好说话嘛。”莞娴打趣道。
“才没有……”
“奴婢哪敢呢!”
主仆三人闹了一阵,笑作一团。
“好了,说见正经事儿。”莞娴假咳了一下,正色道:“召玉姐姐,咱们磨的薯粉,你挑两包最好的出来,用最好的盒子盛了。小桃,你去给我找个好的帖子,待会儿我自个写。”
“嗯,好的。”召玉点头,“姑奶奶这是要送给谁家?”
“我要请梁王来咱们庄子。”莞娴淡淡说道。
“啊?!”两个婢子都吓了一跳。
小桃苦着脸,“姑奶奶啊,咱们能不招惹他么?……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啊。”
“别忘了,二位老爷的事,还得指着他帮忙呢。”召玉想想便明白过来,转身去准备礼品,转念又停住了,“姑奶奶,只两包薯粉,会不会太寒酸了?”
“我自有分寸,你去吧。”莞娴摆摆手。
凭着两包薯粉,梁王果然给了面子,三日后应邀前来。
“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让敝庄蓬荜生辉。请……”见过礼之后,莞娴请他在庄后一座八角竹楼里小坐。这竹楼地势甚高,周围景色宜人,一有山风吹过,八个角的铜铃便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景澈在屋里走了一圈,又瞧了瞧窗外的风景,“这是按照八卦之方位建造的?”
“殿下英明。”莞娴含笑点头,目光望向屋中间的桌椅,“殿下请。”
景澈扫了一眼,径自在坎位坐下。
莞娴笑笑,吩咐下人上菜。
少顷,一道道菜肴摆到了桌上。小鸡蘑菇炖粉条、蟹腿粉丝汤、焦溜素丸子、蕨菜烩年糕……俱是用薯粉做原料的菜色。
“山野之间,没有甚么佳肴美馔,只能请殿下将就用些寻常小菜罢。”莞娴站在一旁,亲自伺候他用膳。
景澈瞧着她十指纤纤,指甲也没有染,是淡淡的粉红,透着晶莹的亮光。她手执酒壶,将他的酒杯里倒满,接着稍微挽起袖子,为他盛汤布菜。
她又是送薯粉,又是做粉丝宴的,无非是提醒他,别忘了昔日她曾助过自己一臂之力罢了。景澈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说道:“你伯父和你爹的事,孤王自会尽力。”
这个景澈,明明是因为跟庆侯的交情,抹不开面子要拉苏家一把不可,却说是还她的人情,真够滑头的。莞娴心里暗骂了他几句,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继续温言软语的说道:“奴家一介女流,怎敢干预政事?但殿下如此眷顾苏家上下,奴家感激非常,在此谢过了。”
说罢,她又深深行了一礼。
“不是因为此事,那你却是为何?”景澈挑眉,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儿便痛痛快快的直说吧。”
“殿下果然快人快语。”莞娴给他的酒杯满上,“奴家确实有一事,恳请殿下相助。”
“说。”景澈抿了口酒。
“奴家堂姊,在东宫为良媛,如今在冷宫已五年矣……奴家斗胆,求殿下给她个机会。”苏家两位老爷的事,她倒不是特别担心,毕竟他们是男人,又有庆侯等人帮忙,咸鱼翻身也是迟早的事。可是倩娴一个弱质女子,在宫中孤苦无依,如果没有人帮她,她该怎么办?
“……哦?”景澈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沉吟片刻后说道:“孤王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在太后千秋节上露个脸,但是,成不成可是看她自己造化。”
“如此就够了。”莞娴大喜,连忙谢恩。
“别忙着谢恩,我只是说我可以帮你,但没说要帮你。”景澈冷笑,“难道就凭你你帮我种过几亩甘薯地,我便要助你一世不成?”
“殿下……”莞娴定定的望着他。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孤王很忙。”他说着,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请留步!”莞娴连忙喊道。
“……嗯?”他停下脚步,嘴角微微勾起。
“那么,我就给殿下解一个心结,换这个恩典,如何?”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景澈挑眉,“孤王有何心结?”
莞娴屈膝道:“殿下先答应奴家,若是奴家说得在理……”
“那孤王便帮你一把又何妨。”景澈不以为然的答。
“谢殿下。”得了他的保证,她稍稍放心,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然后缓缓说道:“殿下心里的结,因为一个弱点、一个破绽,所以纠缠难解,是么?”
“有点意思,说下去。”景澈淡然的微笑。
莞娴心里赞叹,居然也有个男人,当得起一笑倾城四个字。
她拉开椅子,请他重新坐下,“殿下选择了坎位就坐……坎者,旺于冬而衰于春,正是与人间春华秋实之象背道而驰,可见,殿下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这个不用你说,举国皆知孤王放荡不羁,从不拘于世俗成见。”他哼笑一声,似乎对她的推断不以为然。
“殿下只是‘放’,‘荡’却不见得。”莞娴接着说道:“殿下若真是不羁于世俗,又何必苦心经营,积累自己在朝中的人望呢?……虽然您久居封地,可手却伸得挺长,如今您在朝廷的影响力,不在太子之下吧?”
“你胆子很大。”景澈沉默片刻,下了断语。
“这儿只有殿下和我二人,所以我才敢直言。”莞娴干脆将“奴家”二字去掉了。一口一个奴家的,她憋屈得肝儿疼。
“这儿我已经布下机关,殿下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见景澈没有阻止,她便接着说了下去,“殿下如今的权势,太子不可能不忌惮……所以您需要一个弱点,一个很大很大的弱点。这个弱点要大到足以抵消你在朝中影响力给太子带来的威胁。……这个弱点,便是召香。”
“区区一个妾,你认为可以抵消我的权力,那未免太可笑了。”景澈哼笑一声,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一口酒一口菜的独酌起来。
“殿下带召香回京,绝不是为了表现你多么痴情、多么宠爱她而已。”见他的行为,莞娴胸有成竹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您之所以放出风声,让京城的人热议您多么专宠一个奴婢出身的妾侍,又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对召香宠爱有加、视若珍宝,其目的……是为了在太后千秋节时,在宫中翻一场波浪吧?”
她瞥了他一眼,走了几步,沉吟道:“莫非……您是想请立召香为侧妃?”
叮。
景澈轻轻放下杯子,面不改色。
莞娴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不是那么安稳。
……她知道得太多了。
可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后退,只能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下去,“侧妃虽非正室,但也是能上皇家玉牒的,是皇上堂堂正正的儿媳妇。大景历代皇子侧妃,莫不都是名门闺秀、大家淑女。您竟然想要立一个地位低贱的奴婢为侧妃,皇上必定不许,说不定还会龙颜震怒,赶你回去禁足思过。而太子殿下,此时想必会施以援手吧?顺手推舟,就卖给你一个人情。而您承了他这么个大‘人情’,今后表面上都会唯他马首是瞻,兄弟俩皆大欢喜,从此兄友弟恭……”
对她的话,景澈不置可否。他浅浅笑了笑,抬头打量她,见她白衣胜雪、青鬓如云,眸子里闪着慧黠的光芒,白纱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弯起,便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个女子……他大概知道,当初楚承瑛为什么会爱上她了。
“在保持自己权力的同时,表明自己没有握权柄的野心,让太子放一百二十个心……殿下这个计划确实是上策。”莞娴这时已经能够断定自己猜中了九成九,便接着说道:“只可惜,殿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留下了一个莫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景澈气定神闲的轻轻抿了一口酒,脊背却不自觉的绷紧了。
“那就是……”她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笑道:“您爱上她了,真的爱上她了。”
“废话。”景澈放下瓷杯,“我自然是爱她的,不然当初何必追求她?”
“殿下或许早就喜欢她,但爱……则未必。”她又直起身子,“谁不知道九皇子风流浪荡,成日混在脂粉堆里?您所到之处,哪家的婢子丫头没有被您言语调戏过?来到苏府,逗弄个丫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至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召香,我猜,你大概是喜欢她的吧?但也只是喜欢而已……如果不是出了个意外,召香不得不去你那儿,你也不会强求,对么?”
说到这儿,莞娴的内疚之心又起。如果不是当时自己一时意乱情迷失了分寸,召香也就不必离开了。
……现在,她只能尽力弥补了。
“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你们这些女人就喜欢咬文嚼字。”景澈不以为然。却没注意到,她对他的称呼已经悄悄换成了“你”。
“自然是有区别的。”莞娴轻笑,“你若不是真爱上她,怎么会不敢动她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景澈终于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窗边,观赏外头的风景。
“有没有动过她,你自己最清楚吧?!”莞娴差点儿要笑出来,连忙忍住,不然这男人恼羞成怒起来要她脑袋就惨了。
她轻声说道:“你压根没有要过她……我猜得没错吧?”
莞娴自从见过召香后,一直在想她眉眼间的那股气质神态是什么,渐渐的才了然大悟……原来是哀怨啊,欲求不满啊!
身为梁王唯一的宠妾,她天天晚上与他同床共枕,居然还会欲求不满?!这真是太令人玩味了。
还有,那日里她一直盯着召香离开的背影瞧,也觉得颇为蹊跷。这五年里,原来的小丫鬟们纷纷嫁人生子,她对于女子成亲前后的体态差别还是颇有见识的,再加上宸晏留下的一堆医书和“双修”指南她也出于好奇研究过一阵子……综合她所知的看来,召香,很可能还是处子之身啊!!!
景澈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一层微红,他轻咳两声,“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利用她,她只是我手中一枚棋子而已,我有没有动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要立她为侧妃,就必须得带她进宫……这事儿我都能看出来,宫里那些老嬷嬷一个个精得什么似的,难道看不出来么?”她敛起笑容,认真说道:“这就是你的破绽所在。”
“……”景澈低头,沉吟不语。
莞娴往后踱了几步,接着往下说,“为什么你没有动她呢?既然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妾,睡了她又如何呢?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留下一个这么大的破绽?……一个男人,不动一个女人,原因不过是不想、不能、不敢。你说你喜欢她,她也长得清丽可人窈窕多姿,性子又温柔……你不会不想要她。”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下,“你世子都有了,‘不能’这一条应该也可以排除。那么……就剩下‘不敢’了……”
“你说我不敢动她?我身为梁王,王府中的女人都是我的,我有谁不敢动?!……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景澈一转身,拂袖欲走。
“因为你是个敏感又懦弱的男人!”她在他身后叫道,“你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现实!总有一天,召香会被你给害死!……这就是你的心结所在!”
“……”景澈听了这话,顿了顿,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接着说啊。”他扯起嘴角笑,脸色却有点难看。
莞娴知道自己这么一针见血的说他,当真是摸了老虎屁股了。可为了召香、为了倩娴、为了她自己,她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召香是个孤女,从苏府出去再由庆侯送给你,身份清白简单,可以说是极好操纵的对象……我猜想,你在她到王府后,还对她试探了一番,确认她对权势钱财没有野心,这才决定将她培养成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吧。
可是,你却没有想到,你会真的爱上她……
但因为你过去是以一个穷乐师的身份向她示爱的,后来她发现你是王爷,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表面上不能对你如何,但她心里会不会恨你的欺骗?……你高高在上,不能低头对她认错,你也不想面对她恨你这个结果,所以你干脆不去想这件事,是不是?
而且,你见了太多的阴暗面,你担心一旦她知道你爱她,就会恃宠生骄、多生事端,打乱你的全盘计划,所以干脆不动她、甚至根本不敢表露出一丝爱她的意思。是不是?
还有,你自认是个多情种子,希望她自荐枕席是因为她也爱你、毫无保留的爱你,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妾而不得不在床上伺候你。你不愿意用权势逼她委身于你,可你千般试探,却不能得到她真爱你这个结果,所以,你不敢要她,唯恐唐突了佳人……是不是?”
莞娴一番话逼得景澈连连后退,哑口无言。
“总而言之,你就是因为不知道她爱不爱你,又没有先说爱她的勇气,所以你就这么逃避着,直到现在避无可避。你不但敏感、懦弱、自卑又自傲,还矫情、自以为是……你当时选择利用她时,没想到会有今日这结果吧?”她放缓了声调说道,“一枚棋子,必要时自然可以舍弃以保大局,所以你不惜将她至于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众矢之的也无妨。可一个心爱的人,却是要用生命来珍惜的……
当你发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她已经在你的安排下,被你弄到了悬崖边上、挂在剑尖上烤着,稍有不慎,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为了自己的权力,在拿召香的命做赌注!你在后悔、在犹豫,你不舍得她,可是却已经骑虎难下……这就是你心里纠结不已、难以决断之处,对么?”
“……”景澈沉默良久,在红日西斜时,他才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皇上震怒,还有个可能的后果就是:赐死召香。
……一个红颜祸水,从来就不能留下。
呼……
说完了这许多话,莞娴只觉得口干舌燥。一阵凉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脊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和这种城府太深的人说话真的很累。
“你先头说,能够解开我的心结。……那么,有何高见呢?”景澈淡淡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有什么本事解开?只是为您理一理头绪罢了。”她含笑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锦盒,“这个……可助您一臂之力。”
景澈接过锦盒打开,盒子里盛的是一个玉石圆盒子。再打开玉盒,一阵清香扑面而来,盒中是闪着珍珠般莹白的细粉。
“这是我炼的丹药。”莞娴微笑道,“每次捻一撮加入香炉中点燃,可以……让人说真话。”
“如此神奇?”景澈挑眉。
“要怎么使用……殿下是聪明人。”莞娴对他眨眨眼。
“好,成交了。”景澈想了想,将锦盒收入怀中,转身便往外走去。
“王爷请留步!”莞娴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追上去。
他停住,扭头冲她笑笑,“还有何事?”
“我还想问……他真的死了么?”她一双美眸,盈盈望着他。
“他?你是说楚承瑛?”景澈抿了抿唇。
“……对。”
景澈望着她,见她眼中尽是缱绻,再无刚才剖析他时的锋芒,便咧嘴笑了,“这个答案,你又打算拿什么来换呢?”
“……”她怒瞪他。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她刚才都已经帮了他一个大忙了,现在不过是问个问题而已,他还要卖关子!
“这个答案嘛……我要你用你自己来换。”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她一遍,笑得挺灿烂。
“你有召香了。”她皱眉。而且她也不认为他会对她感兴趣!……他这是玩儿她呢,还是玩儿她呢?
“别误会,虽然本王风流倜傥放荡不羁,但还不至于卑劣到要坏了节妇的贞操。”他笑得愈发亲切了,“我只是想让你,成为我的人。”
想招揽自己做小妹?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梁王麾下才俊如云,何必要我?”她推脱道。
“对于你这样的聪明人……不是我的人,我不放心。”他挥了挥衣袖,“怎么样吧?”
“……”她咬牙。
他这句话就是有威胁的意味在了。
何谓枭雄?枭雄就是在你帮了他之后,他还可以捅你一刀!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女不吃眼前亏。况且苏家现在也已经算是半个梁王党了,她加不加入都无所谓。
她整了整衣裙,跪地三叩首,“莞娴愿效忠梁王殿下!”
“唔……还有呢?”他得意的笑。
“我发誓,至死效忠梁王,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她正色道。
“好。”梁王亲手扶起她,一副礼贤下士的君子风范。
“……谢殿下。”她起身,拿出帕子吐口唾沫。以上发誓纯属童言无忌,我呸!
她心里急得如猫抓似的,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殿下,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90 坦露真yan
她心里急得如猫抓似的,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殿下,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她心里急得如猫抓似的,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殿下,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哦?”他嘴边扬起浅浅的笑,“关于楚承瑛?”
“对。”她连忙点头。
对上她急切的眼眸,他嘴角仍微微弯起,脸上却再无笑意,“早在五年前,这世上就已再无楚承瑛。”
“……”她默默垂眸。
果然还是这个答案么?
楚承瑛已经不在了,她为什么还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呢?
她爱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景澈凝视着她,过了许久,终于轻叹了一声。
他回到行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回到屋里,他顺手解了冠带递给小厮,口中问道:“香夫人呢?”
“回殿下,夫人正在小世子院里伺候。”小厮恭谨答道,服侍他换上家常的衣裳。
“哦。”他随口应了一声。
走到召香房中,她果真不在。
让丫头们全都退下,他一个人关起门,见那狻猊香炉中袅袅升起些微白烟,仔细嗅了嗅,原来燃的是沉香。他掏出莞娴给的那盒药粉,翻来覆去的把玩。
这世上真有能让人说真话的药么?他不太相信。
不过,苏莞娴是个聪明人,她有求与他,没有什么理由要对他或召香不利才是……试试也无妨。他便捻了一把药粉,撒入香炉中,然后出门,自去沐浴更衣。
待他沐浴过后再回到召香屋里,她已经回来了。
见他进屋,召香如往常般迎上来,福了福身,微笑道:“殿下回来了?妾身在厨房还备了晚膳。”
“不必了,我已用过了。”他淡淡回答。
“哦。”召香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去给他沏茶。
景澈见她有条不紊的忙着,不知为何,心里觉得隐隐有些不舒坦。
“殿下请用茶。”她将沏好的茶放在他面前。
“嗯。”他抿了口茶,“世子呢?”
“妾身已经哄他睡下了。”召香乖巧回答。
“哦。”
“……”
“……”
两人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得沉默。
景澈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茶,嗅到空气中有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清香,心知那药粉已经在燃了,便耐心等待着。
忽然间,窗外有一个影子极快的闪了闪。
他的身子立刻绷紧了,脸上换上他那白日里人前常见的浪荡笑容。一把将召香拉入怀中,他笑道:“好了,宝贝儿不要再生气了,伺候孤王更衣歇息,嗯?”
召香迅速明白他的意思,呢哝了两声,“王爷把妾身一个人丢在家,人家好、好寂寞……”
她说完这话,自己脸蛋先红了。
“孤王现在不是回来陪你了么?”他轻浮的笑笑,拦腰抱起她,走到床边,然后与她一起滚到了床上。
“王爷……啊……”他在她胳膊上轻轻一掐,她便按照他的要求低声呻吟起来。
“大声点,我喜欢听。”他故意喘息着,与她的呻吟声交织,让人听了脸红耳热、心荡神摇。
“别这样……呃……王爷……”
“乖乖宝贝儿,让王爷疼你……”
两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再配上床咯吱咯吱的叫,在外边人听起来,实在是暧昧至极。
可是,她叫着叫着,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竟嘤嘤哭了起来。
景澈这时候也感到一丝眩晕,知道是那药粉要起作用了,心里连道不好,情急之下,低头便用嘴唇一下压上去,堵住她的哭声。
“呜……”她挣扎两下,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嘴中尝到她香甜的滋味,他闷哼了一声,双手也情不自禁的往她衣裳里伸去。
她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只得默默的流泪。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外边传来极细微的窸窣声,知道对方已经撤了,便放开她,张嘴大口的喘气。
天啊……再久一点的话,他就真的会忍不住了。
召香这时似乎也略微清醒过来,她拢了拢凌乱的衣裳,擦了擦眼泪,悄声说道:“王爷,我不知道我怎么会……”
“现在没事了。”他转身背对着她,不让她发现自己身上的反应。
“这次来的是谁的人?”她轻声问。
“大概是太子的人吧……明日再问了。”自从来到京城后,总有些不明身份的梁上君子来访,他心知是各路人马打探消息的,不得不防。将行宫围得铁桶似的不是不行,但这太不符合他平素一向不羁的作为了,不如干脆将计就计。于是他与召香便约定,收到他的眼色,便配合他做戏给那些人瞧瞧。
“哦……”召香的声音又开始迷蒙起来,还带着一丝幽怨。
而他也觉得有些神智恍惚,便定了定神,不让那药影响自己的思绪。
“您究竟当我是什么呢?”召香又低泣起来,“我、我……呜呜……”
“……怎么了?”他转过身,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我讨厌你……好讨厌你……”她抽泣着,“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
这就是她的真心话么?他心里一下子冰凉冰凉的。
“为什么你要招惹我?为什么你是王爷……呜呜……真希望你是那个景公子,我愿意陪着他卖艺,走遍天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也渐渐迷蒙起来,脸蛋儿发红,额头竟渗出细细的汗珠。
“……”听到这儿,他笑了,心里有一股暖流涌上来,堵住了喉咙,涩涩的,却又带着些甜。他低头吻干她脸上的泪,轻声说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莞娴说得没错,他是个懦夫,欺骗了她,却连一个道歉都说不出来。
“我当时只是想着换个普通百姓的身份,与楚兄一块游玩,不想去到哪里都被前呼后拥,没有自由……却没有想到,会遇见你。后来想和你说,却又去了封地,非奉旨不得回京。……是我不好,你能原谅我么?”他诚恳说着,脸上再无一丝戏谑浪荡之色。无论别人说他多情也好,矫情也罢,他只知道,他爱上她了,真的爱上她了……即便她只是一个奴婢,但对他而言,便是他所有的幸福所在。
“啊……”召香一下子睁大眼睛,瞧着他认真的表情,她脸上更红了,“不、不是……我只是个奴婢,王、王爷不用这样……呃,呜……”
“怎么?”他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似乎有些发烫。
……那个女人给他的究竟是什么药啊?!
“不知道……”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说出更逾矩的话来。
“哪儿不舒服么?要不要找大夫?”他皱了皱眉,瞧她那难受的模样,还是决定放弃这药了。坐起身,他下床要去开窗。
“别走!”她忽然拉住他的袖口。可拉住之后立刻又后悔了,赶紧松开,“您还是快走吧,我、我不……呃……”
“你这个样子,我能走么?!”他瞧着她眼神迷蒙、脸色绯红的样子,一颗心几乎揪了起来,“到底哪儿不舒服,嗯?”
“我不知道……就是难受……”她又落泪了,身子直在他胳膊上磨蹭,“景公子,不要离开我……”
“好,不离开你。”他伸手揽住她,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裳也是湿润的,“……换了衣裳吧。”
“嗯……好热……”她扯松衣衫,露出里头鹅黄的绢绸小衣来,还有肚兜的一角,引人遐思。可很快的,她又揪紧了衣襟,“您还是快走吧,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怕……”
听到这儿,景澈算是明白了,她在和说真话的自己斗争着。
“没关系。”他展颜,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和泪水,“你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怪你,也不会降罪于你。”
“不……不行……”她依旧倔强的咬着唇,几乎要将唇瓣咬破。
“没关系,说吧。”他低声哄着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也有些迷蒙了,恍然间,觉得似乎回到了与她相识的那天,他摘下一支梅花,送到她手上。当时,她怯怯的模样,真是可爱。
天,他也开始浑身发热了。更该死的是这热流逐渐的往他身下涌去,集中在某一点……他喉咙里低哑的发出一声呻吟。
这呻吟似乎刺激了召香,她大胆的靠在他怀中,呜咽道:“景公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给我一句话行么?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我好难受……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别招惹我,让我安安分分的……做个小奴婢吧……”
“我当然喜欢你!”他脱口而出,“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女人!她说是爱,那么,好吧……我爱你。”
啊……?!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你呢?喜欢我么?”他觉得浑身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似的,便松开了衣带。
召香见他露出的半边胸膛,嘴里竟忍不住逸出一声娇吟。她羞窘万分,便又低下了头。
“说,爱我么?”他喘息着,双手抚上她的身子。
他已经忍得太久太久,再也忍不下去了!只要她说一个爱字,他便要不顾一切的要了她!
其余的什么权势地位,他都统统不想考虑,他只知道,他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我、不敢……不配……”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能够陪在公子身边,我好欢喜……可你身边,还有许多女人……比我美,比我年轻,比我高贵……”
“……傻姑娘。”听她这么说,他的整颗心似乎都融化了,化作一滩春水,在她身边流淌,“这些话,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如果我表露出对您的一点点觊觎之心……您还会要我么?……你当时选中我,不就是因为我的安分么?”她迷迷糊糊的说道,“我想要在您身边,就不能爱你……可我爱你,那又怎么办呢?好讨厌你对我逢场作戏,好想离你远一点儿,这样我就不会难过……可却又舍不得离开你,即便知道这只是做戏……唉,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呜……”
她说着,又抽噎起来。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垂眸,满怀柔情的望着身下的人儿。
她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他选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说到底,是他自己,作茧自缚!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是爱他的,这就够了。
“我景澈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他喘息着,似乎要将她与自己揉为一体。
往后,她就是他的妻,他的爱人,他与她同进退,共生死。
这边一对有情人抵死缠绵,那边一个小寡妇独守空房。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呢?她托着腮想。
所谓说真话的药,不过是一定比例的迷幻药加上催情药罢了。闻到这气味的人,会出现幻觉,把身边的人当做心里一直所想的那个人,然后……意乱情迷。
所以,如果召香心里头的真爱不是景澈,喊错名字的话,那他们就真的悲剧了……
她这是帮忙呢,还是添乱呢?
唉,不去想了……看时间,也快了吧?
她闪身进入秘境中。
里头仍然是白天。她走进丹房,看了看炉边的滴漏,又弯下腰瞧了瞧炉火的大小,自言自语道:“再炼半个时辰,大概就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给菜田翻了翻土,然后去屋里取了一本书,走到莲花池边坐下来。
那小龙蛋静静的泡在水中,已经有脸盆大了。
她拍了拍蛋蛋,对它说道:“今日还好么?你不知道哦,那个景澈真是小气死了,老是跟我讨价还价的……”她巴拉巴拉吐了一番苦水,然后翻开书念了起来,“昨天说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虽然目前小怪龙的元神似乎还在混沌中,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是她给念一些经书,应该会对他的修炼有帮助吧……传说中的“胎教”嘛。
91 赐婚
太后的千秋节很是热闹。
宫里的烟花放了一整夜,也不禁百姓在皇城外围观。据说还有杂耍百戏、域外奇珍,被布衣小民们传得神乎其神,几乎是天上有地下无一般,这话题一连热议了月余都尚未平息。
而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两则与皇家有关的旖旎之事。
一则是在东宫的角落里沉寂数年之久的苏良媛,在太后的寿宴上献了一支飞天霓裳舞,形如飞鸿、状似翩莺,艳惊四座。太后赞赏不已,赏赐了许多东西。太子殿下更是因此对她重燃旧情,从那夜后一连数日留宿其宫中,直到苏良媛以死相谏,自请往太后宫中服侍,他才不得不雨露均沾,宠幸其她宫人。此事又得了皇后大加赞叹,感慨苏良媛大有班婕妤之风,贤良淑德实乃宫嫔之典范也。
这第二则,则是事关梁王殿下的。据知情人士透露,梁王殿下在寿宴后,上书请立一位出身低微的小婢为侧妃。结果龙颜震怒,皇上当场将折子扔他脸上,还要治那小婢狐媚惑主之罪。但梁王不屈不饶,甘愿被贬为庶人,也要与这婢子结为夫妻。于是皇上大怒之下,将两人都打入死牢。后来幸得太子施以援手,在皇上皇后和太后面前说尽好话,皇上的怒气才稍稍平息。
再然后,有位历经三朝的老国公拿着一块玉佩出来认亲,说这女子原来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啊啊啊……我找她找得好苦啊啊啊!
于是乎,理所当然的,小婢重回国公府,择吉日风光大嫁,成为梁王明媒正娶的新侧妃。
到此时,便是大团圆结局!
这故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让上至公侯的夫人小姐、下至市井的仆妇厨娘,无一不为这段可歌可泣、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唏嘘不已,感慨梁王爷不爱江山爱美人,真是至情至性之人,羡慕这位侧妃娘娘的好福气。更有好事者将此事编成话本,广为传诵,说不定这段奇缘还会流传于后世,成为千古佳话也未可知。
莞娴听到这个结局时,算是大大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所谓做戏要做得真,便是要入戏。
两个人心意未通,即使再怎么用心,也始终只是形似而已。只有真正心意相通了,才能假作真时真亦假,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楚。而且,照她看来,景澈与召香发自内心的相爱,那些同入死牢、携手赴死的事情,未必只是做戏。……希望经历此事后,他们会情比金坚吧。
至于那位国公爷,他好像这辈子都没去过南疆吧?……不过,谁在乎呢?
过了不久,苏家这边也有好消息传来。
苏经磊上书诉冤、请求重审父亲的案子,皇上准了,着三法司会审,庆侯等数位重臣陪审。
有了大神坐镇,此案进度雷厉风行,二十余日后便审结。户部各类文书卷宗账簿俱记载清楚明白,并无可疑之处,原先所认定之证据原系伪造,不可为证,苏施裕贪墨赈灾粮饷一事实属诬陷。因此依大景律例,判决如下:原户部侍郎苏施裕恪尽职守、廉洁奉公,即日起官复原职,所查封之财产悉数返还。户部某某、某某某,刑部某某等人,罗织罪名构陷长官,反坐,罪加一等。
此事之后,皇上对经磊也有了印象,虽未有提拔,却是在各部里轮流转。
“皇上这是有心栽培你了。”苏府的家宴上,苏侍郎劫后余生,抓紧时间谆谆教导儿子,“你要多做少言、广结善缘,切莫因自己是良媛娘娘的兄长而倨傲。”
“孩儿知道。”经磊虚心听了,“孩儿原想调任监察御史之职,品级虽小但权利甚大,可皇上却是驳回了,不知其原因为何……莫非是认为孩儿没有这能力?”
“不可、不可。”苏侍郎连连摇头,“这个位子得罪人,你坐不稳。你年纪轻轻,若是凭着一股子书生气,嫉恶如仇针砭时弊,那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你也在官场上待了五年,这些道理想必也懂的。你瞧瞧这个位子上的,不是后台硬的子弟,便是出身不佳的,或是刺儿头。官场上,能力才学未必是最重要,更要紧的是性子和人脉。”
说道这儿,他压低了声音,“那些个刺儿头,皇上用完便要弃的。皇上不许你做这个位子,那是有心栽培你。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哪些人只可小用、哪些人可堪大用,皇上心里都有本儿账呢,这便是帝王心术……。为父致仕前能升个尚书大概就到顶了,你尚且年轻、皇上又看中你,前途无量,将来位列宰辅也未可知。切记处事要圆、站队要稳……”
“听父亲一席话,孩儿如同醍醐灌顶。”经磊大悟,点头不止。
“好了,都下朝了你们父子俩还嘀咕个什么。”老太太笑道,“感谢老天爷、感谢苏家列祖列宗保佑,咱们又回来了,一家子人齐齐整整的坐着用膳,连莞丫头也在,咱们要好好说说家常话儿……你们男人那些什么朝政啊,回头上书房里说去。”
“母亲说的是。”苏侍郎连忙应了,站起身对母亲举了举杯,“这些年,儿子让母亲日夜忧心,实在愧为人子……今后就请母亲安享遐龄,让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妇,还有重孙子重孙女儿,好好伺候您老。”
这番话说得老太太直落泪,她笑道:“好、好、好……”
众人纷纷举杯向老太太敬酒,接着又叙了一番亲情。楚氏敬过酒,手执酒杯,欲言又止。
“老二家的,我知道你心里所想。”老太太见她那模样,便又含笑道:“老二在崎州那边案子判得甚好,再加上率学子们编了地方志,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