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32部分阅读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摩挲着这泡菜坛子,手中感觉冰凉、光滑,心中感觉温暖、幸福。
林志辉在旁边说:“这个嘉辉真是太了解你了,知道你喜欢吃泡菜,也知道你在北京买不到泡菜,还知道你虽然会做、却嫌泡菜坛子太笨重太难看,所以他跑遍了成都,就给你买来这么个小玻璃坛子!唉,这孩子对你的心思连你妈都自愧不如啊!”
芳华羞涩地说:“爸,你对嘉辉没意见了吧?”
林志辉正色地说:“哼,你要是不跟嘉辉,我才对你有意见呢!”
芳华嘿嘿地笑着,一瞥眼看见坛子里还有个小包。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做泡菜要放的川花椒、川辣椒和泡菜盐等作料。
有了这个泡菜坛子,芳华很快就做出了第一坛泡菜。成功开坛的那天,立刻就被同宿舍的几个人以及闻讯而来的其它川籍学子,风卷残云地瓜分了,可怜的芳华只抢到了半片菜叶子。
不过这以后吃起泡菜来就方便了。只要隔三岔五地在附近小巷的菜市场买点时鲜蔬菜,洗一洗晾干,往坛子里一丢,过几天就可以捞出来吃了。
从此以后,芳华的胃口大开,再没有苦夏,或者苦秋、苦冬的毛病了。
正文 一百零八、把猫打翻
一百零八、把猫打翻
9月初,芳华转到了普外科的肝胆病区。
本来芳华还挺高兴,终于能到外科实习了。但进科后她发现自己被分到了王立德老师那一组实习,芳华顿时有冤家路窄的感觉。
果然,这王老师继续对芳华抱有成见。
入科第一天,他就交代直接带教芳华的住院医生杨医生,除了写病历,其它活儿都不让芳华沾手。
杨老师刚刚接触芳华一天,倒觉得这学生还不错,就替她向王老师说项,结果王立德来了句:“这个学生华而不实,不堪大用。”
这话被别的学生听到后,又传到芳华耳朵里,真是让她委屈死了。芳华还偷偷跑到厕所里,红了半天眼圈。
真不明白,这王老师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可是他作为主治医师,的确是有权决定本组的下级医生做什么事情的,他说不让芳华上手术,杨老师也只得拉上别的实习生上台当助手,即便这是芳华分管的病人。
芳华想,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当那个第三或第四助手,在台上只能帮着拉钩、也干不了什么,我在台下也照样可以参观学习嘛。这其实是她的酸葡萄心理。
第二天手术日,她在手术室的更衣室换好了工作服,正准备去手术间里参观手术的时候,又被王老师看到了。
他皱着眉头问:“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病历都写了吗?就跑手术室来玩!”
芳华忍气答道:“我的事情都做了,病历也写完了!我是来看看我管的病人做手术的情况!”心里还补充了一句:不是来玩的!
王立德又说:“我们组的人今天都上台做手术,外面没人看着,万一那些病人有什么事情,找不到管床的医生怎么办?你,出去守着病房的病人。”
说完,又是扬长而去。
芳华站在原地,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圈也又红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最后还是缓过劲来,无奈地换回衣服,退出了手术室。
王立德分管十张病床,除了今天进去做手术的两个人,病房里还有八名病人。芳华只得又去巡视了一番这八个人,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发现都挺平稳的,该换的药也都被住院医生在早上六七点钟就换过了。
百无聊赖的她只好拿着八个病人的病历,研究了起来。
外科病历主要是看手术记录,一般都是手术第一助手写的。但在协和,很多主刀的医生都是副主任医生以上,主治往往是第一助手,住院医就是第二助手,实习医生就是可有可无的第三第四助手了。
当然,其实主要的手术步骤还是主治医师做的,副主任或主任医师挂名主刀,多半还是协助罢了。除了某些时候,主治医师没把握、或者是手术关键步骤,主任们才出全力。
芳华翻的这几个病历,自然手术记录都是王立德亲自写的。
芳华看着这些记录,不由把刚才对王老师的怨气消减了很多。因为她从这些手术记录上,才真正地看到了何谓“认真”。
首先他的字迹虽不是专门练过的什么行书或楷书,但字里行间相当工整,这在性格豪放的外科医生中是很少见。芳华见过的大部分外科大夫的字迹,就比内科医生狂草的多。
而他记录手术过程也是重点突出,不像很多手术记录是流水账,没看头。
关键是他每个手术记录都配了一两幅手画的解剖图,并一目了然地在图上标注了手术的主要操作。
别的外科大夫也有在手术记录上画图的,但绝对没有像他画的这么好,这么准确、这么漂亮。
芳华看着这图,就知道王老师的基础知识一定很牢固,这信手画来的解剖图就显示了他扎实的解剖学功底啊!
这样的图,芳华就是照着解剖学图谱,画半天也是画不好的。何况王老师明显是在下了手术后,在短短的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画出来的呢!而且他很可能没有照着图谱画,只是凭自己的记忆和手术中所见,信手画出来的。
太牛了!
芳华本来就有佩服强人的习惯,所以当她认可了王老师的能力后,反而对王老师对自己的歧视也就没什么怨气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老师依然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芳华就总是笑眯眯地去执行命令,不打折扣。
这杨老师可就有点佩服这个女学生了,毕竟王立德的古怪脾气是全外科都出了名的,早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了。他常常不给任何人情面,看到下级医生哪里做得不对就会劈头盖脸地训斥一番。
自己轮转到这里,跟着他有两个多月了,开始也是被他骂了好几次呢!不过慢慢地不再出什么纰漏后,这王老师也就对自己渐渐好了起来。
但来科里轮转的实习生因为犯的错比较多,被他骂哭的可是大有人在。很多实习生都很怕他。
这王老师虽然没骂过小林,但就这么把人家学生晾着,也是不对啊!这比骂人还损呢!
没想到这个女生都能忍下来,从没有一点不高兴或者委屈的表现,不容易啊!
于是,杨老师还是帮芳华跟王立德争取来了给术后病人换药的机会!
王立德大概也觉得,总不能让她一点活都不干吧!换药么,倒是问题不大!所以他也就同意了,但叮嘱小杨一定要盯着点。
他也亲自看着芳华换了第一个病人的伤口,完了倒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芳华这才在入科一周后,好不容易得到了点实质性的活。不知是不是因为得来太不容易,所以芳华更珍惜每次给病人换药拆线的机会,反而做得更好了。
就连拆线时,因为她的动作轻柔,还会和病人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所以经她拆线的病人都不怎么感觉到疼痛。
他们本来在拆线前都听其他病人说过,拆线的时候会有些疼痛,不料这小林大夫拆线竟然一点不痛,自然就会在王立德查房的时候夸奖芳华几句。
这夸的人多了,王立德也就将信将疑了。他特地看了一次芳华拆线,果然拆完了病人说不痛,这让他对芳华的印象有所改观。
后来,他又听病房中的病人都在传说,小林医生抽血也是不疼的,大家甚至希望早上的抽血都由小林医生来抽。
这抽血的功夫也是芳华慢慢琢磨出来的绝活,虽然并不能做到每个病人都不疼,毕竟这痛觉也有个体差异,但是大部分病人在她抽血的时候都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说起来也不难。
第一就是动作要慢,给病人胳膊上扎上止血带后,多磨蹭一会儿,让他局部组织稍有些发麻,这样感觉自然就不敏感了。
第二就是抽血之前绷紧皮肤,让血管直接就在皮肤下,这样扎针的时候一针快速地扎进去,就几乎碰不到神经末梢了。当然如果做不到一针见血的话,针扎进病人肉里还反复移动去寻找血管,肯定会让病人痛苦不堪。
第三还是要和病人拉家常,既可以让病人不紧张,又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常常有病人被芳华勾起了谈性,正说得高兴的时候,芳华已经拔出了针管,微笑地对他说:“血抽好了!”这时病人才惊喜地发现,抽血怎么一点都不疼呢。
王立德一开始也不相信病人的传言,他特意让芳华在他身上抽一次血。
他这个决定一出口,倒是把芳华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是来找茬的呢。不过,在准备东西的时候,杨老师过来悄悄跟芳华说,一会儿好好抽,应该是机会来了。
芳华这才明白过来,她心里念叨着:老鼠怕猫,这是谣传。一只小猫,有啥可怕。壮起鼠胆,把猫打翻。千古偏见,一定推翻!
做好了心理建设,“壮起鼠胆”的芳华最终还是很顺利地给王立德抽了血。
王老师点点头:嗯,虽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的确是不疼!看来病人们说的都是真的。
从这以后,王老师也就同意芳华跟着上台做手术了。
正文 一百零九、无影灯下
一百零九、无影灯下
协和的外科大夫上手术前。对手臂进行消毒,早就采用了灭菌王这样的强效杀菌消毒剂。但对实习医生,手术室还是要求他们使用外科经典的沿用了上百年的肥皂刷手法。
发明这方法的外科前辈真是天才。那时候没有高效的消毒剂,他就用鞋刷子一样的毛刷,蘸着肥皂液反复刷手三遍。
可以想象,如果毛刷硬一些,都可以把皮肤刷掉一层皮。
这简单的物理摩擦法就可以去除皮肤上携带的大量污垢和细菌,然后再用灭菌效果中等的酒精泡几分钟手,就可以让手上没什么病菌了。
这方法好是好,能防止病人的手术伤口被医生手上的细菌污染,但对外科医生来说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了。
芳华这会儿就在忍着疼痛,狠狠地用毛刷刷着自己已经刷得通红的胳膊。她还自嘲地想:医生,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旁边的王立德看了,轻描淡写地说:“行,以后都这么刷!”
芳华“哦”了一声,羡慕地看着王老师只用灭菌王消毒液涂抹皮肤两遍就进手术室去了。她暗叹:实习生就是那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啊。
废话少说,上级医生都进去了,芳华也赶紧刷了手泡好手后,双手举在胸前进入了手术间。
杨老师已经差不多给病人的皮肤消好毒,正在铺手术无菌巾单了。等他们铺好了,芳华也在巡回护士的协助下穿好了手术衣。
这前后算起来也有十年多没穿过真正的无菌手术衣了吧!芳华暗暗有点感慨。
她喜欢手术室。因为这是最干净的地方。
她喜欢手术衣,因为这是最干净的衣服。
她也喜欢无影灯,因为这里只有光明,没有暗影。
穿上手术衣站在无影灯下的手术台旁,心里自然就会涌上一种圣洁的感觉,一种不容玷污的感觉。
手术开始了。
名义上的主刀是王立德的顶头上级,主任医师李主任。他穿好了衣服,但不着急上台,坐在旁边休息呢。
开腹的过程是王老师和杨老师协作完成的。芳华和同组的另一个实习生雷晓铭只负责稍后的拉钩工作。
不过,芳华可是个闲不住的,她一开始就帮着收拾王杨二人用了后甩在一边的器械,然后再规规矩矩地放回器械托盘上,这样手术台面就比较干净整齐。
在二人在结扎血管、打结后需要剪刀的时候,她马上从器械盘上拿过剪刀,倒转后递给助手杨老师。
王立德见她不用人吩咐,主动帮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想:倒是比旁边那个只知道傻站着的男生有眼力见儿。
其实也不是雷晓铭就不行,只是大部分实习生都比较谨小慎微,在手术台上唯恐出错挨骂,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而芳华是个异类,有过上台手术的经验,自然能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既帮了小忙,又不会添乱。
病人腹腔打开后,芳华和雷晓铭就负责一边一个拉着拉钩,将病人的腹腔内部充分暴露。好方便主刀医生的手术操作。
这拉钩的活儿貌似简单,但要做好可不容易。有人形容这活儿是“持续性拉钩,阵发性挨熊”。意思是拉了半天钩,还总让主刀医生不满意。
虽然有机器拉钩,但是有些地方还是用人手拉钩方便,便于调节力度和角度。一般主刀医生放好拉钩后,助手就必须抓着拉钩保持不动了。
人又不是机器,时间长了,手劲就会松了,这时候主刀的视野受到干扰,自然就会不满地训斥一通。
芳华深知手术其实不是单靠主刀医生的技术好,就行了的。手术医生是一个团队,虽然大家的作用有大小,但缺了谁都是不行的。
虽然现在自己作为实习生只能拉钩,但也要把这平凡的工作做好。
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就是要耐得住寂寞。
因为站位的关系,拉钩的人是几乎看不到手术的情况,眼睛和头脑完全没事,所以很多实习生都拉着拉着就走神了。而且一直保持不动到局部手术结束,少则半小时、多则几小时,也算是一项“重体力”活儿了。
芳华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走神,虽然看不到手术过程。那就注意看两位术者可以看见的动作,心里默默揣摩他们正在做什么。
至于手里的拉钩,也不是机械地一直不动。而是看到主刀没在手术野操作的时候,手里松点劲;看到主刀埋头操作的时候,手上加劲让腹腔暴露得更多。
总之就是注意观察手术进程,给予合理的配合。
在做到手术关键步骤时,李主任也上台了,和王老师进行配合。但他基本上还是协助、指导,动手并不多。
李主任为人比较随和。今天的手术又是较为简单的胆囊切除术,他应付起来比较轻松。
他看着斜对面拉钩的女生,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女孩虽然身子不动,头也不乱晃,但是两只眼睛却忙碌得很,目光就围着王杨两人的手转来转去的。
李主任不由发问了:“你们两个实习生,拉钩累不累?”
两人当然说不累了。
李主任呵呵一笑:“不累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外科医生都是从拉钩做起的。可别小看拉钩,要拉得好,可不容易呢!你们有什么体会啊!”
芳华把顺口溜改了改说:“持续性用力,间歇性发力!”
“嗯,不错!那你说说,拉钩要做到什么程度才是好的拉钩?”
这个嘛,芳华可是以前在部队医院时就听资深医生说过的。
“就是让主刀医生感觉不到拉钩的存在!”
这话让王立德也不由看了芳华一眼,很有见地嘛。
李主任起了兴致,又问:“做胆囊切除手术,关键步骤是什么?”
这问题一般学生未必答得出来,芳华可是研究过手术学的,张口就答:“明确胆囊三角区的解剖结构,这样结扎胆囊动脉和分离胆囊管时,才不容易引起出血和胆管损伤。”
“嗯。不错。你再说说胆囊三角的解剖特点。”
就这样,李主任和芳华就在那里一问一答起来。
这也是教学医院的一个特色。高级医生随时随地都会抓住现场教学的机会,使学生能结合临床病例加深印象。
芳华见李主任很随和,也就大着胆子问了一些问题,比如协和医院开展腹腔镜切除胆囊手术的情况,腹腔镜和传统手术切除胆囊的比较,今天这个病人的手术经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等等。
这些问题都让李主任大有可说的地方,王立德在一边听了,也觉得芳华的思维挺活跃的。
芳华虽不能看清楚手术,但就这么听老师们“说”手术,还是有不少收获。
主要手术步骤完了,病人关腹腔后,李主任就下台了。王杨二人动作麻利地做到了缝皮肤这一步。
王老师让小杨缝针,芳华打结,雷晓铭剪线。这一决定显示出他已经认为这个女生比另一个男生强了。
果然,芳华打结时既快捷又牢固,还很符合临床的习惯,和杨老师配合的很好。
王立德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从原来处处看这个学生不顺眼,变为有点喜欢这个学生了。
其实像他这样对学生要求严格的老师,才是真正能让学生进步的老师呢。
有些带习老师一味对学生和气,没架子。对学生的错处也睁一眼闭一眼、马虎了事。学生的日子虽然好过,但实习后的收获却很少。
自从王立德对芳华有所改观后,也就会时不时地指点她一些手术中的注意事项和小窍门。这都是他多年积累的经验精华,自然是让芳华受益匪浅。
另外,当手术做到最后缝皮肤时,他也放手让芳华缝合了。
缝皮肤的这几针虽然对手术影响不大,但却是病人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实习生毕竟经验少,缝的时候对针距、边距肯定掌握的不好。
协和医院还是要讲究个脸面的,总不能让病人出去后说,这堂堂协和缝的还没有自己县医院的人缝得漂亮吧。所以,即便是让实习生参加手术。但外面的“脸面工程”还是很少让实习生做的。
这王立德让芳华缝皮肤,就算是一种另眼相看了。
明白王老师已经对自己改变了印象,芳华更是加倍努力地做好他交代下的每一件事。
外科的事务其实比内科简单,但又确实又忙又累。
首先病人手术前有很多准备工作,这都有一定的套路了,按部就班地照做就是。
开一堆检查单子让病人把全身的心肝脾肺肾都查完。
科里、组里查房,做术前讨论,决定手术方式、手术日期等等。
病人家属谈话、签署手术同意书。
通知手术室,麻醉医生来看病人。
术前一天下达术前医嘱,让护士给病人备皮、皮试、下胃管尿管等、打术前针等等。
不过给病人备皮这样的活儿,一般都是实习生帮着护士做了。没法子,实习生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医院里是个人都可以使唤他们。
手术日当天是要一大早就去病房的。多早呢?7点都有点晚了。医生要赶在手术前把自己的病人巡视一遍,该换药的、拆线的、出院的、调整输液计划的,都处理了。这样才能无牵无挂地进手术室。
这手术做完,出来时至少都是中午一二点钟以后了。顾不上吃饭,得赶紧把术后病人的医嘱下了,再看看其他病人有没有事情。
然后才领着手术室发的饭盒,去办公室吃午饭。有时也许是四五点钟才能吃吧。
吃完了,还得抓紧时间把手术记录写了。晚上不放心的医生,还要回到病房看看当天手术的病人。
所以,一个负责任的外科大夫是很忙很累的。
而这个年代对他们的付出给予的回报确实很低。工资不过四五百。手术的收费也都收的是材料费,对医生的劳动只收费几十元,而且这手术费还到不了手术医生个人手里。
真是“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
在过去都是计划经济的时候,大家都一样,受着制度的剥削,还没什么。
但是改革后,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这富裕并不符合价值规律,多是投机而来的。人们的心理自然不平衡了。
所以,医生有了拿红包的现象。
其实,如果医院给医生的报酬能体现他们的价值时,大部分医生也是不愿拿病人的红包。即使是拿红包的,主动索要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病人塞过来,也就顺水推舟地接了。而且不要红包,退还红包的医生也还是大有人在的。
协和也是自重身份的,在院里都是明令禁止外科医生拿红包的行为。但其实,真正的黑洞是药品回扣。这是体制的问题。非一家医院能够解决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协和还是国内相对干净的地方。因为她古老的传统还在,协和人的荣誉感不允许外界那些歪风邪气玷污这座医学的圣殿。
正文 一百一十、突发事件
一百一十、突发事件
中秋节快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
可是芳华却忙得没空想家。
协和的外科本来病人就多,床位周转的就快。现在天气凉爽起来,病人就更多了。连过道上都睡着加床的病人。
芳华天天忙着写病历、上手术、给病人换药拆线,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她都有一阵子没给嘉辉打电话了。还好在中秋前一天,她收到了嘉辉的一封信。
“中秋快到了,校园里的桂花开了。你说想念中秋前后经过教学楼时,闻到的桂花香味。我摘了些新开的桂花,放进了信封。不知道你收到后,还能不能闻到香味?……”
芳华把信封里小米粒样的桂花倒在手心,仔细闻了闻,可惜没什么香味了。
但是信纸上却有一丝淡淡的香味儿。
原来这香已经沁入了信中。
中秋节当天是星期二,没有假期的。
不过白芸等北京人都找人换好了班,准备下午请假回家过节的。芳华这样的外地人自然主动地承担了当天的值班任务。
今天没排手术,就是病人也不想中秋节做手术嘛。所以,芳华以为今天应该是相对清闲的一天。
事实证明,医院的生活有时是非常出人预料的。
早上交班过后,当大家还在进行常规的病房事务时,住院医生们的bp机开始响个不停,急诊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原来是急诊突然来了大批伤员,让病房的外科医生都赶紧去帮忙。
等芳华跟着杨老师赶到急诊室,立刻被这里罕见的忙乱和紧张惊呆了。
到处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武警、特警、防暴大队,还有同样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指战员。人们或抬着重伤员,或搀扶着轻伤员,正源源不断地从门口涌进急诊室。
这阵势,难道是发生了战争吗?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芳华去猜测怎么回事了,她跟着杨老师听从急诊主任的指挥接收了一名腹部中枪的警察,迅速将他推往手术室。
路上,听帮忙推车的急诊护士说:“建国门那儿发生了枪战!说是现场已经死了十来人,现在我们已经接收了二十多名伤员,还会有伤员陆续送来。”
枪战?芳华感觉很荒谬,没想到在首都也会发生香港警匪片那样的场面。
要知道中国对枪支管理是很严格的,连刀具都是管制的。虽然大陆也有黑社会,但恐怕也就贩毒集团那样真正的亡命徒才会持有枪支吧。哪会像香港电影中,那些黑社会个个在街头就和警察展开枪战,太嚣张了。
而且北京是首善之地,治安更是很严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枪战?
可今天芳华却亲眼看见了,太出人意料了。
很快,外科手术室全都开放了,准备接收马上要手术的伤员。
但是由于今天不是手术日,又是中秋节,所以手术室有一些护士和麻醉医生都休假了。即使立刻通知他们回来,也不能马上赶到。于是手术人员有些紧张了。
外科医生都开始身兼数职。
有的不太严重的病人都不用麻醉医生了,外科大夫直接局部麻醉做手术。
器械护士不够,实习医生临时客串,在老师指点下手忙脚乱地传递着手术器械。
巡回的护士也不够,她们都要一人照管几台手术。手术室正在协商,从内科等科室抽调些护士过来。
芳华暂时没有上台,这时候上台当助手起的作用并不大。她主动和手术室护士长提出,帮忙给病人做输液等巡回护士的工作。
护士长也是焦头烂额的,又见杨老师也保证这个学生能帮上忙后,就让她放手去做了。
本来送来手术室的病人,大部分都应该在急诊或外科病房就扎好液体的。
但是今天的情况实在太紧急了。好些病人都是直接从急诊推到手术室,甚至有的什么手续都没有、连住院号都没有,自然其中就有很多还没来得及输液的病人。
芳华跟着两个手术室护士,专门负责在门口给新来的手术病人扎液体。
过去在川医急诊练出的扎针技术,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虽然有些病人失血过多后,血管塌陷、不太好找了,但芳华还是做到了一针见血,很是帮了手术室护士的忙。她们也有实习护士,但反都不如芳华能帮忙。
半小时后,取消休假从家里赶来、以及从内科调来帮忙的护士都陆续到了,芳华这才回到手术室上台帮忙去了。
协和人在应对这次突发事件时,平日的训练有素在关键时刻就体现了出来。所有的医护人员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而且非常团结。
伤员太多,而且大多在手术室的输血量都上千毫升,血库的库存血一下子告急。医院一边向中心血站求救,一边也动员全院(除外科)的医护人员紧急献血。后来不光是医院的人,还有医大那边的教职工,也闻讯而来,血库前排满了献血的协和人。
这些伤员每个都是枪伤,伤情都很严重,最辛苦的还是外科。
外科的人员几乎全体动员了,上手术的医生往往连台手术,不辞辛苦地抢救病人。病房留守人员也迅速动员,清理病区,将一些轻症病人提前出院,为术后病人准备好床位。
当芳华跟着做了一台手术后就下台送病人回病区了,而王老师、杨老师等人还接着做连台手术。
回到病区一看,外科老总在各病区都指派了一个高年资的住院医师,统一负责本病区的收治伤员情况,而他负责居中协调指挥。大家虽然忙,但不乱。病人的收治比早上刚开始的半小时井然有序多了。
芳华在本病区的住院医负责人指导下,将术后伤员安置妥当。这时都下午…左右了。
因为今天值班,她还要去看今天新入的其他几个伤员的情况。
还好,白芸等人都主动留下来,没有回家过节。她们也是跟着去手术室抢救完了病人刚回病房。
见每个病人都有管床的人照应,芳华就想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手术室今天的盒饭比较紧张,芳华不好意思和老师们抢,毕竟他们都还要继续手术呢。
但这时候,病区又收了个急诊病人,初步诊断:肠梗阻。
住院医负责人带着芳华检查了病人后,决定这人保守治疗、暂不手术。芳华在他指导下,按常规程序给病人下了医嘱、做了处置。
有这么个需要病情观察的病人,本就是值班的芳华更不敢离开了。
虽然实习生的职责不大,责任有上面的住院医生顶着呢。但该实习生做的事情,芳华还是不含糊。至少值班的时候就不能离岗。
看看时间离晚上的饭点也没多久了,她就拜托赵玉玲一会儿去食堂帮她打份晚饭过来。
这会儿呢,她因为手里还有新病历要写,一堆杂事干起来,慢慢地也就忘了饿。
等晚上赵玉玲帮她打回饭的时候,那个肠梗阻的病人病情恶化,刚出手术室的杨老师和王老师商量后,又决定这个病人马上进手术室开刀。
于是,芳华忙着做那些术前准备,还是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
也许是饿过劲了,芳华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倒还没感觉怎么样。她一直站了两三个小时,才下了台。这时都晚上快九点了。
但当她推着病人出手术室的时候,却开始觉得心跳得有点慌,还有点头晕恶心。
芳华还想坚持到把病人推回病房,但是快到病区门口的时候,她觉得不行了。
芳华一手抚额头站住,一手扶着旁边的墙,对杨老师说:“我有点不舒服,您先送病人回去吧!”
杨老师问她没事吧,芳华摆摆手说没事,让他先走了。
芳华扶着墙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大概是半天没吃饭,又东奔西跑的太累了,低血糖反应了。可惜身上没带吃的,不然吃点东西就好了。
芳华还是站起来,准备回病房吃饭。
不料她刚迈开脚,眼前一黑,就向前栽倒了。
正文 一百一十一、月饼
一百一十一、月饼
芳华虽然眼前一黑,但神志并未全失,只是控制不住绵软的身子。她本能地伸手在身前一挡,却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摔个嘴啃泥。
因为她被人从侧面及时地扶住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问:“你怎么了?“
芳华顾不得看来人是谁,就势靠在那人身上,闭着双眼休息。
她现在全身冒虚汗,胸膛内的心脏跳得很快很乱,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也很难受。
过了一会儿,芳华感到头晕缓和了一些、心跳也减慢了一点。
她站直了身子,从那人身边退开,睁开了眼想说谢谢。
没想到一睁眼,却发现眼前站的人竟然是江波。怎么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呢?
芳华的谢谢就没说出口,而是有点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波还一手扶着芳华的胳膊,看向她的目光很专注:“你先说你这是怎么了?”
芳华举手抚额,后退了半步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这才仰起头对江波说:“没什么,刚才起来急了点,头部有点缺血吧!”
“怎么身体这么虚弱?”
芳华自嘲地一笑:“我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饿的。”
江波急忙将手中的口袋打开,一边撕包装一边说;“正好,我给你带了月饼来。”
“嗯?快给我。”芳华简直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来,自己撕起包装来。
“不错嘛,还是稻香村的。”
其实,芳华并不喜欢吃月饼这种高油高糖高热量的东西,但今天她却觉得这甜腻腻的月饼还挺好吃的。
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甜甜的豆沙在胃内被胃液融化,其中的糖分迅速被自己吸收入血。
才吃了半个,芳华就觉得精神好多了。
她这才有空问江波:“诶,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
江波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在海军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昨天刚回来。今天不是中秋吗,我们家的月饼又多得吃不完,我就拿点来,让你和你同学帮着解决!”
芳华差点被月饼噎住:这人怎么这样?当我们这儿是废品处理站啊。
她边咳嗽边说:“我谢——你啊!”
江波给她拍了两下背:“你不过是实习生,至于忙得吃不上饭吗?”
芳华叹口气:“没办法,今天是比较特殊。上午突然来了大批伤员,才让大家都忙不过来了。对了,你听说了早上建国门那边的枪战吗?”
江波的面色变得凝重:“听说了。”
芳华的八卦因子不由犯了,追问江波详情。江波给她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原来所谓枪战,起因是北京驻军的一名连长,因为在部队犯错误受了处分而心态失衡。他从军需库里偷出了枪支和弹药,在今天早上部队出操的时候,突然开枪扫射,打死打伤部队官兵十多人后,逃出军营。途中拦了辆车后就开到了建国门立交桥附近,在这里他下车,向周围的行人、车辆、建筑物扫射,又打死打伤了许多无辜群众。后来部队、公安局、武警都出动了,各方联合围捕。但这个连长本来就是军事尖兵,居然一人一枪且战且逃,对抗了许久,最后才在雅宝路附近被部队狙击手击毙。
芳华瞪大了眼睛:“这简直是真实版的《第一滴血》啊!”
江波瞪了她一眼:“立场有问题啊!兰博可没有伤及无辜吧!”
芳华不好意思了:“是,是,这个连长是太凶残了,太疯狂了,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不过这也是你们部队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啊!额,人民子弟兵来杀人民,太可怕了!”
江波严肃地说:“别胡说,那只是个败类罢了!不过,部队管理确实有大问题,这下子军委又要有大动作了。”
芳华吃完一个月饼,也歇得差不多了,就说要回病房去了。
江波不放心,还是陪着她回到病区的医生办公室,并把月饼放桌上,招呼赵玉玲白芸等人吃月饼。
芳华毕竟不爱吃月饼,还是把赵玉玲帮忙打的那盒饭拿过来。饭自然是冷了,而且这里可没有微波炉加热,她就往饭盒里面倒点开水,准备吃“泡饭”。
江波看她这样做,忍不住说:“饭菜都混在一起,这也能吃啊?”
芳华边用勺子搅和,边说:“嗨,吃到胃里还不都是混在一起了。我这是提前帮助胃做搅拌的工作了,有利消化。”
江波只觉得心里有点堵,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半身浴血却依然淡淡微笑的女孩。
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这下回到北京,没什么事,又可以好好爬山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芳华不屑地说:“北京能有什么山?能有我们四川的那些大山高吗?”
“喂,那可是不一样的。我承认四川的山高林深,原始风光,的确是很棒!但它们太远了,交通不方便,也太高了,爬起来难度很高。而北京的山就更适合普通人登爬,交通便利,运动强度适中,很适合用来锻炼身体。而且北京四周的很多山上都有古长城。对了,你还没去过长城吧?”
芳华摇摇头,但是心里说:八达岭长城原来倒是去过,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江波又说:“你可别去那什么八达岭之类的,没意思。倒是那些颓败的野外的,没被整修过的长城和烽火台,很有看头,一定会给你不一样的感受。还有来北京的人都会去看升旗,但我建议你看看天安门的降旗,比升旗有看头。”
芳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人的品味倒是不俗,那古长城大概也是不错的吧。
白芸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不由过来说:“小林子,我和宋燕平几个都商量过,国庆后带你们去香山或者慕田峪看红叶!”
芳华点点头,红叶还是可以看的。
江波在一边接话说:“看红叶要霜降前后最好。我约了几个朋友,正准备那时候去爬山。我可以顺路陪你们去慕田峪长城。”
芳华去过香山和八达岭,但没去过慕田峪。她看看江波,然后对白芸说:“要不,我们就去慕田峪吧!”
白芸想了想,觉得有江波这样的摄影高手同行,应该比较好玩,也就同意了。
时间不早了,江波也准备离开。走出了两步,他又转身对芳华说:“林芳华,你可要多注意身体了!别每次见到你,不是大出血就是晕倒的!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芳华点头微笑送走了江波。
等她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月饼虽然被同学们都瓜分了很多去,但还是剩下不少。
芳华不禁想:他家的月饼还真够多的!
正文 一百一十二、工农兵大学生
一百一十二、工农兵大学生
在普外的最后一周,王立德让杨医生值班的时候,遇到阑尾炎手术,就放手让芳华去做。
在这个还没有实行执业医师法的时代,虽然有很多弊端和不正规的地方,但对实习医生来说,倒是一个有更多锻炼机会的时代。
这最后一周,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