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33部分阅读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在杨老师带领下,名为助手实为主刀地做了两例阑尾切除手术,让程浩、王康等男生都挺羡慕的。他们虽然也上过阑尾手术,但老师并没有完全放手的。
芳华手术时,杨医生主要是口头指导和必要的时候协助,重要的步骤都是芳华自己完成的。而她也很争气,手术顺利,术后病人恢复的也很好,没有出现并发症。
虽然只是简单的手术,但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病人“躺着进来、走着出去”,更让医生有成就感的了。
在外科,这种感受往往比内科强烈的多。因为外科病人一般发病急、病情重,但是在手术后又会迅速康复,前后反差明显。而内科的病人,多是慢性病难以断根,出院虽然比入院时好些,但往往也好的有限。
也正是因为外科的成就感更强,芳华才这么喜欢外科。
还有外科医生比较直率,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内科医生那么明显的学究气。芳华也很喜欢外科轻松的气氛,相对而言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当然这只是相对,不是绝对,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但因为外科手术需要协作,外科工作需要果断麻利,所以外科医生还是大度爽朗的多。
像杨老师这些直接带实习生的住院医生,也比实习生大不了几岁,相互之间都很好说话的。他们晚上值班,没事的时候,常常拿点钱让实习生跑腿去外面小卖店买点吃的,拿回来也是请同学们一起加餐的。
而王立德这样严肃的外科医生,是比较少见的,但其实他这个人为人耿直,对事不对人的。
接触久了,芳华倒是更欣赏王立德这样对工作一丝不苟的医生,因为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让自己的进步很大。
有一次,和杨医生一起值班的时候,芳华不由好奇地跟他打听:怎么王老师都四十出头了还是主治医师呢
杨医生小声地告诉芳华:王立德就是新中国的同龄人,经历最坎坷的那一代。
他们这一代,该长身体的时候赶上自然灾害,该学知识的时候赶上上山下乡,该成家的时候赶上晚婚晚育,该生孩子的时候赶上计划生育,后来还有儿女上大学的时候赶上大学收费而自己又下岗。什么倒霉事儿都赶上了。
王立德老师还算好的,75年从内蒙古的牧场保送上了工农兵大学。
当时协和和国内其它大学一样停办了,虽然不通过高考招生,但还是接收从“工农兵”中选出来的代表,对他们进行教育。
这就是工农兵大学生。他们的教育程度和之前之后正规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是不能比的,因为无论是学习的内容还是时间都大大简化了。
王立德在协和上学后,就留在了协和医院。但是等高考恢复,协和医学院又复校后,这些在那个特殊时期招收的工农兵大学生,又都“回炉”补过课。只是大多数人后来都没能在临床医学岗位工作,分流去了辅助科室。
让王立德这样还能留在临床的是极少数的,这也是因为王老师本身的技术很过硬,外科主任才留下了他。但是他的英语底子不行,论文写作方面也比较弱,所以晋升职称时就很耽误了。
芳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王老师临床能力那么高、职称却不相符、为人又那么不苟言笑。
想来,以他所受的医学教育,要达到现在这样的临床水平,平时一定是非常刻苦,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这从他信手画出的解剖图可以看出来,从他那规范流畅的手术操作可以看出来,从他那对人对己都很严格的态度更可以看出来。
芳华知道了王老师是工农兵大学生,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看不起他,反而是更加佩服了。他们那一代人吃了大苦,受了大罪,但始终没有自暴自弃,依然自强不息,拼搏进取,让平凡的人生依然活得精彩。
王老师的经历让芳华感受到了一个普通人在一个有着错误和伤痛的大时代当中,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的努力和成绩,让芳华深深敬佩。
王立德倒是不知道芳华对他已经几乎上升到崇拜的地步了,但他倒也完全改观了最初对芳华的不良印象。
聪明又能服从、能干又很踏实、有激|情也有韧性,这是他对芳华的新印象。
即使是原来看不顺眼的玩转笔,他也发现这个活动其实很有助于锻炼手指的灵活性。他甚至偷偷在家也练了几下转笔,半天上不了手后,反而对芳华的技术更欣赏了。
医教处给每个实习生都建立了一张实习表现的评价表。这表是不给实习生看的,都是医教处发到每个轮转科室,每个带教的主治医师和住院医师都要对该名学生的表现如实填写评价意见。完了之后,交回医教处存档。
王立德在芳华的表上各项表现都打上了全优,并且在总体评价中还写道:“该学生理论扎实,动手能力强,非常适合从事外科性质的工作。”
芳华自然不知这评语,她在出科那天还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在病房里继续处理换药、拆线这些事务,也把周一出院病人的出院证明、处方什么的都开好了,以免接替的同学手忙脚乱。
离开普外科的周末正赶上国庆,而一直只是电话联系的高中同学张雯锦也终于抽空来看芳华了。她请芳华去丰台的世界公园玩。
这种缩微景观乐园可以满足没条件出国旅游的国人的猎奇心理。大家以那些缩微的世界名胜风光为背景照相,要是不仔细看,真会以为是出国照的呢。
芳华就权当逛园子了,然后不能免俗地照了一堆相。平心而论,这个大园子还是很漂亮的,一进门的莫斯科红场和意大利台地园,都还是挺有异国情调的。就是收那么贵的门票有点过分啊。
等她把这次照的相片寄给嘉辉后,也收到了嘉辉寄来的厚厚一封信,里面同样是装了不少照片。
原来他和戴平、罗曼丽也在国庆期间去成都郊区刚建成的世界乐园玩了。芳华不禁感叹,这中国人搞什么都喜欢跟风啊。
不过两处世界公园内部建造的景观还是大不相同,比如成都乐园里的匈牙利英雄广场和威尼斯廊桥等建筑就是北京这里没有的。这让芳华通过欣赏嘉辉的相片,又见识了更多的风景。
观赏这些“假”风光照片,芳华不由又梦想将来能够周游世界了:真想实地去看看那些美丽而又风格各异的建筑啊。
目前看来,这只是个美丽的梦罢了。
正文 一百一十三、除夕
一百一十三、除夕
接下来芳华在门诊的耳鼻喉科和眼科轮转。
好处是不用写病历和值班了。只是这两科的专业性质都太强了。
比如眼科转完了,芳华也就学会一点简单的裂隙灯和眼底检查,知道一些简单的常见眼病的用药和处理。眼睛这东西太娇气了,实习生都没有专业系统地学习过,老师们很少放手让大家操作。
耳鼻喉科也差不多,只能是让学生们学了些皮毛。不过芳华看到耳鼻喉科老师额头上戴的那个圆圆的、中间有个小孔的镜子,就想起单机游戏《疯狂医院》中的秃顶医师形象,总是觉得很好笑。
有个年轻的耳鼻喉老师倒是挺大胆的,放手让芳华给鼻窦炎的病人做上颌窦穿刺冲洗。
穿刺部位在病人鼻腔深部,看不见的,要凭感觉盲穿。
芳华开始还有点不敢下手。年轻医生鼓励她大胆动手,并把麻醉用的棉签塞在病人鼻腔内,让芳华看好角度,照着这个角度穿刺就行。
芳华按着老师说的,左手托着病人的后脑勺,右手持穿刺针,边旋转边进针,直到针钻破了病人的骨头,手部一落空才停止进针。然后就通过穿刺针向病人鼻窦内注液冲洗。
看着病人鼻腔和口腔不断流出的脓液,虽然有些恶心,但也是颇有成就感的。因为等病人这里的脓液冲干净后。经常困扰他的头痛鼻塞问题就会解决了。
快十月底的时候,实习生们抽空去游览了慕田峪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嘛,大家来一趟北京,自然是要逛一逛北京那些名胜之地了。
芳华还好,因为很多地方她前生都去过了。像赵玉玲这些个从来没出过四川的人,就经常在周末抽空去北京城各处游玩。这北京城里可看可玩的地方太多了,像她们这样玩,两三个月恐怕是不够的,大概一年后才会玩得七七八八吧。
当天,江波和他的几个年轻同事(都是男的,因为那个研究所也是属于“和尚”单位)跟着芳华她们,先一起爬上了慕田峪长城。
芳华等人都对这里蜿蜒壮丽的长城和色彩绚丽斑斓的红叶欣赏不已,江波却只是笑笑。
他帮几个学生在这里照了些人物风光照后,就告辞而去。他们一群背包客要沿着慕田峪长城继续西行,去爬一段赫赫有名的“野长城”——箭扣。当晚还会露宿在长城的城楼上。
临行前,江波递给芳华一副望远镜,让她看远处山脉上一处高高耸起如“w”状的险峰。
那就是箭扣,因为其形状如满弓扣箭而得名。那里有的山脊坡度几乎是直上直下,非常陡峭,但古人依然在这样的山脊上修起了长城。
芳华不由有些神往,江波却笑着拿回了望远镜说:“那里太险峻、不安全,很多地方没有路,不适合你。”
江波又介绍说箭扣长城最险峻最难爬的是天梯和鹰飞倒仰。其名字就是形容雄鹰飞到这里,也要倒仰着奋力高飞才能飞过去。
听着这些形象的名字,芳华也不由打消了去登爬的念头,因为她还是个很理智的人,对自己有多大斤两很清楚。
芳华觉得自己就是那种fb(腐败)型的山友。和江波这种zn(自虐)型的山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她就祝江波一路顺利,多拍点好照片了。
后来,当江波拿着拍的佳作给她看的时候,芳华又不由羡慕得要流口水了。
这段长城虽然年久失修、颓败残缺,但在晨曦暮色、蓝天白云、满山红叶的映衬下,却呈现了各种风情——雄浑苍凉,悲壮肃穆,慷慨激昂,也有婉约清丽。
芳华不由对江波说,以后一定带她也去爬一次箭扣长城。
可惜这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因为10月底之后,芳华轮转的科室几乎都让她没有空闲的时候了。
先是在儿科正赶上秋季腹泻的高发期,天天哄着一群幼儿和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以及其他亲友团,累得芳华筋疲力尽。芳华觉得儿科真是最能磨练医护人员耐性的地方了。
不过芳华在儿科,又向护士老师们学习了扎婴儿头皮针的技术。技多不压身嘛!
然后她去了妇产科轮转,又赶上这岁末本来就是元旦春节结婚的那一拨人的生育高峰期。当然,好像中国人什么时候都是生育高峰期。总之还是一个字——忙。
虽然也是外科性质的科室,但芳华就是对妇产科喜欢不起来。大概因为如果在这里工作的话,天天只见到女人,实在是不利身心健康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虽然这话有点糙。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12月又转到了心内科。
北京下了大雪,还好协和早在11月初就通上暖气了,医院总是比其他单位要早一些。
白芸和宋燕平惊奇地发现,同宿舍这两个四川来的人居然比她们这两个地道的北京人还不怕冷。
芳华和赵玉玲整天都是一件衬衣外面套件白大褂地在医院里到处跑,最多里面加个毛背心的。就这样,两人晚上睡觉还经常嚷嚷着好热。
这固然是因为医院的暖气烧得够热,各处建筑物之间又都有四通八达的通道,去哪里都有暖气,吹不到冷风。
更是因为四川冬天的气温虽然要高于北京,但南方湿冷,那种冰寒感反而是沁入骨髓的,也就是“寒彻骨”啊。而北方暖烘烘的暖气和干燥的空气,即使是零下的温度,也让这些南方人没有冷的感觉。像赵玉玲的手年年都要生冻疮的,今年来到北京就没事了。
南方人的耐寒程度反而是强于北方人的。
所以,白芸等人就只能羡慕地看着芳华赵玉玲这两个家伙“美丽动人”的样子,并嫉妒地说她们是火气太旺了。
芳华两个也确实火气旺得过头了,一不小心就流点鼻血。两人赶紧多喝水、多吃水果,这才好些。
但是这北京室外的温度毕竟太低,寒冷季节可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发季节啊。芳华管的就全是心衰的病人,个个都马虎不得。
她天天给病人做心电图、推强心针、抽动脉血气分析,忙得不亦乐乎。忙得冬至那天,江波请她吃羊肉,她都没去。
忙虽忙,芳华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至少看心电图的能力就提高了不少。又参与了几次心衰病人心跳停止后的抢救,见识了内科朱老总指挥若定的风范,和一手气管插管的绝活,非常佩服和羡慕。
可惜这气管插管非到麻醉科轮转才能训练得出来。而实习生是别想做这么高难度的操作了。
芳华深感,这学医的要学的东西就没有个尽头啊!只要是对病人有利的东西,都应该想办法学会才是。
很快就到了元旦,新的一年来到了。
芳华到了骨科。
北京这么大,车祸这么多,这骨折的病人也是少不了,当然其他什么骨肿瘤的病人也不少。
骨科医生很像木工,又是凿子钻子、又是锤子锯子,还有钉子、剪子什么的,对病人的骨骼敲敲打打、修修补补的。
芳华觉得这骨科还真不是自己能干得了的,理由是自己的小细胳膊可扳不过病人的大腿。难怪骨科医生个个人高马大、体格壮硕呢,职业需要啊!
不过最基本的打石膏技术,芳华还是用心学了的,不然就白轮转一回骨科了。
嘉辉也是一直很忙的,比芳华还忙,因为他不光实习还要复习,又给自己加了码,有空就去做实验。
不过年前他终于可以少做一件事情了。因为研究生入学资格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考完的当天,芳华就打电话问他怎样,嘉辉说还行。芳华知道他这么说,说明笔试肯定没问题了。至于后面的面试,更不可能有问题了。
而戴平也获得了本年级的保研名额,专业定的是心内科。这也是他一直为同学们热心服务所应得的。芳华也对他表示了祝贺。
转眼到了月底,今年的除夕正是1月30日。
白芸宋燕平都请假回家了,芳华和赵玉玲分别帮她们值班,再加上自己的,连值两天。反正她们也回不成家,而且实习生值班也算不上太累,两天也没什么的。
中午,医教处请这些外地的学生会餐,因为还有学生要值班,这聚餐会也就开的简短,但仍不失热烈。
晚上。芳华和赵玉玲是在科里和值班老师们一起吃的。
虽然是节假日,但医院反而加强了值班。连主治级别的医生,平日只是守班的,今天也会在病房睡。
今天这位值班的骨科主治医师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他倒是好心请下级医生们吃北京的特色小吃——卤煮火烧。
这东西就是猪下水加上调料煮出来的,北京人非常喜好这一口。
芳华却看到里面的猪小肠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最怕这个,即使是四川出名的肥肠粉,芳华也是打死都不吃的。
这回,赵玉玲的适应能力倒不错,因为她本身就喜好吃肥肠。芳华把自己的那份儿大部分都拨给了她。
除夕夜还比较安静,没什么病人,因为这是北京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第二年了,事故少多了。
大家把电视放在医生办公室,聚在一起看春晚。平时当然是不允许,今天例外。
可是芳华却没有心情看。她想家了,想嘉辉了,想得厉害。
她在心里默数:实习已经过去29周了,也就是说还剩下20周就该结束了。
虽然在这里的实习大开眼界,大长见识,大受锻炼。如果可能,她觉得一直呆在这里,不断地学习,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啊!自己也想回去啊!
而且就像自己吃不惯卤煮火烧一样,北京再好,我还是想家!
芳华正在发呆,却听到值班护士叫她接电话。
一定是嘉辉来的!
芳华急忙跑过去接听:“喂——!”
听筒里却传来了江波那爽朗的笑声:“呵呵,小丫头,过年好啊!”
芳华难免有点失望;“哦——,是你啊!过年好!”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又朗声说道:“怎么,大年三十还值班,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当医生的节假日值班很平常的,没什么不开心的!总要有人值班嘛。”
“那就是想家了?”
“嗯,有一点吧!”
“哦,这想家嘛,我可就没什么好办法了!这样吧。我过来陪你过年吧!”
“啊?!不要,不要!那像什么样子啊!”芳华心里想的是,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陪我啊。
“呵呵,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啊!这大冷天的,我当然要呆自个儿家里过年了。”
芳华就知道这人有时候也挺没正形的,还是江排长耿直啊。
“诶,江排长没回北京过年啊?”
“没啊,他忙着呢,这两年都回不来了。”
“噢——,都快两年没见过江排长了!”芳华的声音里透着遗憾。
江波的心里不由有点泛酸:比不上你的小男朋友也就罢了,怎么连江涛在你心里也比我的地位高呢!
他也不想想,芳华和江排长那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和他这个萍水相逢几次的路人,能同日而语吗?
咽不下这口气的江波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挂了电话。
他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又推开了窗户。窗外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飞了进来。
又下雪了!
清冷的空气让江波的头脑有点冷静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老是被那丫头牵着自己的情绪走。
明知道小丫头有男朋友了,自己这么个骄傲的人,当然不屑于横刀夺爱。还好,本来也就是萍水相逢,离开了四川自然就不会再遇到她了。
没想到偏偏自己走到哪里,都能鬼使神差地遇上她。
其实她也没什么啊!军区大院那些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子中,就有不少长得比她漂亮的,头脑比她聪明的,脾气比她豪爽的,性格比她温柔的。
林芳华也就是一普通女孩嘛!
她如果真是一普通女孩,我怎么可能老是忘不掉她!
不可能再有一个女孩,像她那样浑身浴血地倒在我的怀里。
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像她那样笑得坦坦荡荡,她心底的宽容和善良让她的笑容与众不同。
就是这笑容让我忘不了啊!
算了,江波,你承认吧,你喜欢她,那个叫林芳华的女孩。
江波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也罢!反正还有几个月,她就结束实习回四川去了。然后自然就会和她的男朋友好好地生活下去。
只要她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快快乐乐地工作,有人爱着她,她也爱着人,就够了。
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呢!大丈夫何患无妻!
趁着她还在北京的时候,能多看看她的笑容,也就够了。等她回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江波想通了后,就径直走到楼下的厨房,跟阿姨要了个保温桶,将刚煮好的饺子装了进去,然后拎着就要出门。
姐姐江澜在后面叫他:“大过年的,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去啊?那饺子给谁送的啊?”
“我代江涛去看他手下的一个兵!”
江波开着吉普,很快到了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到了骨科病区,看到芳华没跟那些医生护士们一起看电视,正一个人坐在护士站的电话机跟前发呆呢。
江波叫了一声,芳华抬起头见是他,惊讶之余有点结巴:“啊?你,你怎么来了?”
江波举起手中的保温桶:“给你送年夜饺子来了!”
芳华还真有点饿了,感动地接过保温桶说:“谢谢啊!太感谢了!这外面还下那么大的雪呢!”
江波抽出旁边的凳子坐下说:“别客气了,赶紧趁热吃吧!”
芳华依言开始吃了起来,还问江波要不要吃。
江波摇了摇头,就看着芳华稀里呼噜地吃得飞快,他不由问:“你不会又是没吃饭吧?”
芳华歇了口气:“吃是吃了,吃得不多就是了!江波,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啊,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来帮我啊!”
江波笑了:“不是及时雨,是伙头军!你看我不是给你送水,就是送月饼的,这还送上了饺子!下次,你说,还要我送什么吧?”
芳华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了,哪好意思总是麻烦您老呢!下次,我一定自己解决!”
江波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芳华。
芳华也没在意,继续三下五除二就消灭完了一桶饺子,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
江波笑着说:“看不出啊,你还是个饭桶呐!”
吃人嘴短,芳华也就没反驳,嘿嘿笑着去洗“饭桶”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芳华赶紧丢下饭桶,湿淋淋的手就在白大褂上擦了两下,就抓起了话筒。
“喂,您好,这里是骨科病房!”
话筒里传来嘉辉带着笑意的声音:“芳华,是我!”
芳华的声音立刻从刚才的职业化变得女性起来:“怎么才打来嘛?人家都等你半天了!”
江波见她笑眯眯地开始煲电话粥了,识趣地拿起饭桶,用手指指门口,嘴上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我走啦!”
芳华用头和肩膀夹着话筒,双手给他做了个揖,然后又摆摆手,也无声地说:“谢谢啊!新年好!慢走,再见!”
这么多的“话”,亏江波都看懂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其实芳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是若有所思,刚才刻意做出来的娇嗲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她不禁对着话筒说:“嘉辉,我真的好想你!没有后面的!”
电话那头的嘉辉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芳华,我和你一样!”
正文 一百一十四、年后
一百一十四、年后
连值两天班,年初二的早上。芳华交了班后反而不想动了。
这时候,她又接到了江波电话,约她去逛地坛庙会。
芳华看看窗外。
昨天雪就停了,今天窗外有蓝天。
北京的冬天虽然冷,却总比成都多见艳阳天。只是这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并没有多少温度,不过天空那片没有瑕疵的蓝看着倒也爽利。
但芳华还是拒绝了江波。她说值了两天班,累了,今天就在宿舍里睡大觉好了,不想去庙会人挤人的。
江波没坚持,就让她好好休息。
芳华听他挂了电话后,才慢慢放下自己手里的话筒。
回到宿舍,芳华也不知道干什么。看书?大过年的,这时候还zn?芳华又不是真的医学狂人。
她就躺床上,拿出嘉辉寄来的信慢慢看起来。这是芳华的精神鸦片。
突然,赵玉玲冲了进来,一把将芳华的被子掀开,并把她拽起来:“起来啦!走!出去玩!别没事就宅在屋里!”
她们的语言也被芳华给“污染”了。
“都说了是居里夫人。诶,你轻点啊!先说去哪儿玩?”
赵玉玲松开她,自己去穿厚毛衣了:“去什刹海那儿。程浩说带我们去玩冰车,特儿好玩儿!”
她现在“儿”话音很重的。
芳华不由一笑:“你们俩儿去就得了呗,还拉上我这个大灯泡干嘛?”
赵玉玲白了她一眼:“少废话!那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吗?”
两人穿上厚厚的防寒服。戴好围巾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地走下楼,和程浩会合后就出发了。
坐公交车在北海公园的北门下车。程浩说公园里面也可以溜冰,但那不是要收门票么。
什刹海就在街对面,这里可不用交门票。所以老北京冬天来这儿玩的人还挺多的。
北京人喜欢把湖叫“海”,中南海、北海什么的,其实就是人工湖罢了。这会子湖面早就结了厚厚的冰,人们就在上面进行着各种冰上活动。
有正经八百在冰面上滑冰的,快速地滑着、兜着大圈子,有的还能做几个花式动作,旋转、跳跃、点冰什么的,看起来像是练过的。
也有人凿开冰层薄弱的地方,露出一小块水面,然后就脱得只剩泳衣,跳进湖里。这应该还不算“冬泳”,因为地方挺小的,游不开,算是洗冰水澡吧。
芳华发现这些人大多是年纪在五十多岁以上的老人,年轻人反而很少。虽然很佩服,但是芳华看着他们身上不断蒸腾的白汽,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身上的防寒服捂得更严实了。好吧,其实北方人还是挺耐寒的!
不过冰面上更多的是坐着冰车滑行嬉戏的孩子。
这冰车其实就是在一张小椅子的脚下,左右安上两根角铁片。有点像雪橇或是爬犁,只不过很小很简单罢了。
车大多是单人座,也有少数双人的。人坐上去,手里拿着两根铁棍,在冰面上一撑一撑的。就可以把冰车溜走了,和滑雪也没什么差别。
玩这个的多是小孩,成年人不太多。芳华她们自诩为大孩子,也兴致勃勃地各自租了个冰车,坐上去滑动起来。
三个人在冰面上你追我逐,玩得好不快活。程浩提醒她们注意看冰面,有些冻得不太结实的地方都有木棍、小红旗什么的围着,警示大家不要靠近。
不过大部分冰面还是冻得相当厚实,至少今天还没见到有人掉到冰窟窿里去的。
几个人玩了还不到一小时,就都有点累了。要不断地用力撑铁棍,带动自身加上冰车的重量滑行,这个运动量也不小啊
大家就放慢了速度,边滑边说笑起来。
赵玉玲说,我们这样滑冰,像不像划船啊?
芳华说,有点啊。
赵玉玲就唱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
程浩忙粗声大气地说:“错了,错了。是——让我们划起双棍,小车儿推开冰面。”
另外两人被他那怪声怪调的歌逗得大笑不已。
芳华听到双棍,不由起了兴致,她比划着手里的两根铁棍说:“还是让我给你们来一段吧!听着啊——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
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
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
这段听着既怪异又好玩的rap。让程浩二人先是一愣,后是哈哈大笑。
程浩边笑还边说:“哎呦,林芳华同学。赵玉玲说你有时候特儿好玩儿,我还不信呢!今天算是见识了!”
芳华板着脸用东北话说:“干啥呢,干啥呢!给点儿阳光,你就灿烂啦!”
这话又让两人笑个不停。
笑够了,程浩说那岸边有卖糖葫芦的,他请客。问了两个女生要吃什么后,他就跑去买了。
赵玉玲见程浩走远了后,才对芳华说:“今天拉你出来算是拉对了。都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
“是吗?我还觉得我过的挺好呢!”
“别看你每天都在忙,也在笑。可是你比刚来的时候沉默多了,笑容也淡多了,每天晚上都要读几页梁嘉辉的信才能入睡。你知不知道,我和白芸都有点担心你。”
芳华不禁感动地拍拍她的手说:“没事,我这是遇到了情绪低潮期,过阵子就好了。”
赵玉玲却说:“是啊,我知道,等我们回四川,你就会没事了,可我就麻烦了。”
芳华看着正走过来的程浩,不说话了。
她们接过程浩买的冰糖葫芦,开始吃了起来。芳华觉得吃这玩意儿,是好看好玩多过好吃了。
她们几个吃好了,玩好了,又在什刹海附近逛了逛,就回医院了。
时间还早,芳华习惯性地去科里溜达了一下。不料值班的王康把她叫住,说快中午的时候江波来找过她,见她不在。就留下了点东西给她,在办公室的桌上放着呢。
芳华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在北京庙会上随处可见的传统手工风车。
高粱秆子做的,彩色纸条幅轮,只是个两轮风车,不像六个九个那么夸张,既好拿也好放。芳华拿起风车,晃动几下,风车转起来还带动里面的机关,啪啪作响。
真是个孩子的玩意儿!
芳华不禁想,江波知道我不在医院而是出去玩了,会怎么想呢?算了,管他怎么想呢,我也不是故意骗他的。
后来,江波还是照样隔三岔五地过来看看芳华。有时给她带点吃的,有时请她在门口的小店打打牙祭,更多的时候就是来给她看自己最近又拍的相片。
芳华见他态度一如既往的磊落,就觉得自己除夕那天是有点神经过敏了。人家不过就是像他自己说的,帮着照顾兄长的“小兵”罢了。
这时候,芳华轮转到了肾脏内科,病人不是肾炎就是肾衰的。
老师把这个科比作“通下水道的”。要把人体的下水道通好,主要就靠各种利尿剂,实在不行就血透或者换肾。
芳华发现内科医生就是要细抠各种药物的使用。这可不是光看看书本或药品说明书,就能用好的。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芳华虽然经常跟着查房,看主任主治们调整着治疗方案,但还是学不会其中的精髓。毕竟这是多年临床经验的积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把握准的。
芳华只有继续做好自己的病案记录,将别人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先记录下来,以后自己再慢慢揣摩。
这病案记录,就是芳华将实习以来自己收治的、或者其他人主管的、科里大查房讨论的,只要是她能听到或看到的真实病例,都搜集整理出来。分门别类记录在几个本子。
这样,不光想看哪一种疾病的治疗方案时查找起来方便。而且仔细研究同一类疾病、不同的病人在治疗上的差异,对提高自身治疗水平可就更有价值了。
因为人的记性是有限的,见过的病例不可能都记得清楚,所以芳华都是要及时整理记录的。
这天是周末的晚上,芳华正在宿舍里誊抄病例记录。王康等人来约她们宿舍的几个人,明天一起去延庆的龙庆峡看冰灯。
芳华指着手里的本子说:“算了,我就不去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王康好奇地拿起桌上的其它几个本子翻了起来:“记了这么多病啊!好多都是同一种病啊,大同小异嘛,记一个典型的就可以啦!”
实习半年多了,同学们也都比较熟悉各科收治病人的流程了,干起来活儿来都挺溜的。而且实习生是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没什么发挥余地,所以慢慢地很多人对临床实习有了倦怠感。只知道听老师吩咐、把活儿干好就可以了,刚开始实习时的热情和认真都消磨了很多。
表现明显的就是,现在晚上去病区加班的实习生越来越少,而周末出去玩的人越来越多了。
芳华觉得有必要提醒大家,于是她就像给学生上课那样,跟周围几个同学说:“当医生其实说难也不难,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个熟练工种。
比如内科开处方,只要诊断明确,那么用药一般不出那些个常用药范围,错不到哪里去;外科做手术,说到底也就是切开、解剖、分离、剪断、结扎、缝合这些最简单动作的组合,老是重复做同一个手术,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熟练了。
可是,如果我们仅仅满足于这些,就永远只能当个普通的医生,虽然同样可以治病救人,但是不会有创新,不会有大作为。”
年轻人都是气血方刚、壮怀激烈的,听芳华这么一说,当然愿意更有作为。大家就问芳华,有什么好办法,能克服现在的实习倦怠感。
芳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始终把某个病例当做第一次见到,并且努力从看似相同的病情中发现新问题。我现在做的病案记录,也算是一个办法吧!”
大家听了觉得有些道理,有些人就不想去看冰灯了。
王康摇头:“本来是想拉你们去玩的,结果反倒被你拉回来了。唉,不服不行啊!”
芳华等大家都走了,回到桌前,从自己的抽屉里摸出那个粉红色钥匙链,看了半天。
没几天又是元宵节了,今年还正赶上是2月14号,中西方的情人节都赶一块了。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回想那年和嘉辉、戴平、曼丽一起去看灯会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时间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
芳华摸着小球鞋很是感慨,世事真是难料啊!本来是要撮合戴平和曼丽,没想到现在却是我和嘉辉走到了一起。
嘉辉,明年的情人节,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度过了。
正文 一百一十五、去留
一百一十五、去留
因为今年研究生入学资格考试考得早,到二月底的时候,嘉辉的考试成绩就出来了。他的三门公共课成绩在应届生中排名第一,本专业的成绩也是总分第一。
芳华向他祝贺的时候,嘉辉却说:那个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值得一提。倒是他最近在实验方面进展得很顺利,再积累些标本例数,就可以动笔写论文了。
芳华嘴里让他注意休息,心里却暗暗叹息,无可奈何。这人又拿出当年在急诊时加班加点学习的劲头了。等我回去,一定要管着他一点,不许他这么拼了。
王菊也给芳华打来个电话,让她在自己找工作的事上帮忙拿个主意。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家乡的某医学院工作。她在春节前就和那家医学院联系过了,人家也同意要她了。
另一个选择就是在成都的各大医院找份工作。但这方面的竞争比较激烈,毕竟大多数同学都想留成都,王菊没什么把握。
芳华知道,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王菊是回了家乡的医学院。那也没什么不好的,离她自己家又近,那家医学院后来的发展也不错,王菊个人事业的发展也很稳定。
但听王菊现在的口气,她似乎更倾向于留成都嘛。
芳华想了想,就直接问她是不是想留成都。
王菊也承认了:“我和你说过的嘛,我那个他就是成都人,我肯定想留成都噻!”
芳华笑了:“那好,你是挑医院呢还是挑专业?”
“医院还是不能太撇,起码要三极的噻。专业嘛,反正女生差不多都是内科,我对外科也没什么兴趣,随便啦。”
“那好,我建议你去肿瘤医院试试。”
芳华从前世今生的经验中知道,本届毕业生想留成都的人都是紧盯着市中心的那几家大医院,因此竞争很激烈。
而肿瘤医院对现在还没有成为大都会的成都来说,距离市中心就稍微远了点,并且这家医院是88年才开始运营,了解它的医学生并不多,所以也就没什么人想去那里。
况且大多数刚毕业的医学生都不太喜欢搞肿瘤,因为没什么成就感啊!
芳华之所以建议王菊去那里,不仅是因为去这儿不用和其他同学激烈竞争,比较好进,更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