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6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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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促狭鬼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忽悠

    晚饭后,嘉辉借了海阔的车,亲自开车送芳华回医院。而他自己晚上会借住海阔家,明天一早坐飞机回蓉城,芳华要上班就不去机场送他了。

    嘉辉把车停在学员队门口,两人拉着手坐在车里说了一会儿闲话。

    最后还是嘉辉说:“好了,上去吧。等你答辩的时候,我再请假来看你。”

    “嗯。”

    芳华嘴上答应了,左手却还在和嘉辉的右手掌心相对、手指交错握住,甚至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嘉辉斜过身子,抱了抱芳华,又亲了她一下才说:“乖,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左手一伸把芳华身边的车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芳华挪动一下身子,腿都要迈出车门了,又再回头看了一眼嘉辉。见到嘉辉那双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然明亮的眼睛,芳华心里又是一阵不舍。她猛地折转身,一下子抱住嘉辉的脖子,热烈地吻上了嘉辉的唇。

    虽然热烈却很短促,还没等嘉辉回过神,芳华已经放开他,对他扔下一句:“这个吻,保鲜期只有三个月。”说完就飞快地开门下车,蹬蹬蹬地跑上楼了。

    剩下嘉辉坐在车里发愣:保鲜期,什么意思?大概是威胁自己,必需在三个月内来看她吧。

    不会违拗芳华意愿的嘉辉在五一连值了好几个班,攒了假期,赶在三个月即将到期前,飞到北京来听她的学位论文答辩了。

    等在学员队门口见到一身绿军装的芳华,站在那儿如同一株小白杨。再看到她一见到自己就绽放的鲜艳明媚的笑容,嘉辉对保鲜期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没有多话,拉着芳华直接去他们那个已经装修好,工人们都撤走了的新家。

    进了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吻住了芳华。

    等两个人都不再激动了,嘉辉看着芳华,轻轻说道:“你对于我,保鲜期是一辈子。”

    答辩的日子是五月十五日,天气非常好。京城的阳光虽然明媚,此时气温还不高,不高芳华还是穿上了军裙。

    她知道这样穿,违反了军人着装的规定,因为军区还没下达换夏装的命令呢

    可嘉辉说她这么穿最好看,芳华也就只好美丽冻人一回了。还好就只在答辩时穿一会儿,只要不穿出去、不让纠察抓住就行了。

    以目前87式的军装来说,最好看的穿法并不是平日里正规穿着的夏常服、冬常服或者迷彩服作训服。因为那些样式就算领军装的时候再怎么挑拣试穿,领回来的型号都不可能完全合身的。

    藏蓝色的军裙虽然也是又宽又肥,但是架不住女兵们都会找裁缝改啊把腰收了,把下摆截了,一个个的军裙穿起来,看上去也和职业女装的西服裙不差分毫了。

    陆军的米色衬衣颜色很土,很灰暗,一般人都不喜欢穿在外面,而且再配上墨绿色的软肩牌,那就更会显得脸色晦暗、面有菜色。

    不过芳华还挂着学员红牌,再加上胸前的深红色女式领带,这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朝气蓬勃的红色和内敛的米黄衬衣、藏蓝裙子相得益彰,衬得她的肤色红润、眼神明亮,。

    芳华再把柔软轻薄的衬衣下摆贴身紧紧扎进军裙内,她那平日被白大褂或军装遮掩的身材就显露了出来,如春日杨柳一般挺拔而不失秀美。

    再戴上正中是八一军徽、衬有红色帽墙和银灰色帽饰带、威武气派的大檐帽,芳华神采奕奕地站在学习室门口迎接众位评委老师。

    这良好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让他们加了印象分。

    等老师们稍事休息,纪主任做了开场白后,芳华开始汇报论文ppt。

    演讲的内容她早都背得滚瓜烂熟,甚至不看幻灯也能讲下来。充实的内容,让她很有底气,完全没有觉得紧张。

    毕竟开题报告时都经过了十多二十名专家教授评头论足的大场面,现在答辩不过才四名评委,还都是老师和熟人,芳华自然一点都不虚了。

    纪主任的眼疾早已经好了,只是视野正中区还是有些视物变形。虽然不影响生活,但是再上台手术是不行了。老主任无奈之下,更热衷于对后辈的培养了,而且也有更多的精力指导实验室科研工作了。

    他对芳华的实验数据倒是很满意,只是临床方面因为时间过短,病例数还不多,远期疗效还有待观察。他想:要是芳华能转博,这个论文最后做出来,那水平就更高了。

    高主任指导并帮助芳华把论文投到了英国一家著名的神经外科医学杂志上,并获得了发表。芳华今天讲的这些东西,他是非常明了和熟悉的。

    另外两位专家,一位来自天坛,一位来自宣武,都是名家。他们对tz早有耳闻,惜乎自己手中还没有这样的病例,没什么感性认识,所以对芳华的论文很感兴趣。

    这两位专家针对这药物的作用机理、实验数据、临床资料等方面倒是也问了不少问题,芳华都能对答如流,面上笑容始终轻松自然。

    再多的问题,在她这里也是寥寥几句话,就让专家满意地点头了。

    最后,专家们都觉得对她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竟然直接和纪主任高主任讨论起下周要开的脑外科学术年会上的议项来,将芳华无视了。

    芳华一边保持面部笑容和良好的站姿,一边趁老师们没注意的时候,对坐在他们后面旁听的脑外科师兄弟们,以及正在给自己拍照的嘉辉都丢了个鬼脸。

    几个师弟不由扑哧扑哧地笑出了声。

    前面的大专家大主任们回头看看,虽不完全明白他们笑什么,但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些人跑题了。

    可谁让这姑娘的论文完美无缺,没什么可问的啊这又不能提前结束答疑的时间,大家可不得开起现场学术讨论会了吗?

    终于,规定时间到,芳华和众人退场在外等候,评委几个人在屋内打分。

    在隔壁的医生办公室,博士师兄们都夸芳华讲的好。这还没什么,倒是几个师弟无比夸张地说师姐就是他们的偶像,让专家们都问无可问了,真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答辩。

    芳华挽着嘉辉的胳膊,背靠在窗口旁边,和师兄弟们轻松地谈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她也知道自己通过答辩、获得硕士学位,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只是评委们还要书写鉴定意见,这时间还是最快得有十几二十分钟,万一几个老专家又像刚才那样在里面聊起了家常,那大家在外面还有的等呢。

    昨天也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的德州师兄,端起相机说:“来,我们来合影吧”

    几个师弟也纷纷响应,说是要沾沾他们这些笃定顺利毕业的师兄师姐们的光。大家就三三两两地组合,照起相来。

    等和他们照的差不多的时候,芳华拉着嘉辉走回窗口,对德州说:“师兄,在这儿给我们照一个。”

    德州师兄答应着,稍微调度了一下。

    芳华和嘉辉没有看镜头,而是相互依偎着、面带微笑地看向窗外。

    而窗台上,一盆翠绿的太阳花花芽,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其中有一朵早开的花,金黄|色的花瓣沐浴着阳光,美丽而灿烂。

    “咔嚓”一声,德州师兄为二人照下了一张他们都非常满意的照片。

    正文 一百九十一、骨折

    一百九十一、骨折

    顺利通过答辩后,芳华却还要等六月底七月初的毕业典礼后,才能获得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这是因为同一届的研究生都是分别在各自科室答辩的,这时间就参差不齐了,还有安排到六月中旬答辩的。而教育处自然只能等所有人都答辩完了,才能统一上报总后卫生部办理学位审批手续。

    赵玉玲和张永也在五月份,先后顺利通过了答辩。张永毕业后还是准备回地坛医院工作,赵玉玲却已经联系好了要和程浩一起去德国慕尼黑留学。为此,芳华还帮她联络过刚去德国进修没多久的袁志师兄,通过他帮忙打听医学院详情以及联系住宿什么的。

    而嘉辉在北京呆了半个月,却是忙着到几个大医院和研究院所联系工作了。

    他有美国导师罗宾斯教授和国内梁光明教授的推荐,再加上自己在国外杂志上已经发表的几篇论文,这些单位对他的求职很有兴趣,并很快对他进行了面试。

    面试后,这些单位的负责人无一例外地欢迎嘉辉去他们那里发展。但嘉辉自然是只能去一家,他很快做出了抉择。

    但这一决定,他想听听芳华的意见。

    芳华听了后问:“协和医院、北医这些大医院,都欢迎你去。就是你要来301,我想也不是什么问题。为什么你要去肿瘤医院,哦,准确的说是肿瘤研究所呢?”

    嘉辉慢慢地跟芳华解释他的想法。

    在医院的临床病理科做病检工作,这种熟练工对他而言是太轻松了。倒不是说他看不起或不喜欢,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很喜欢在显微镜下找到病变的感觉,有一种破解难题的快感。但这不是他唯一的兴趣。

    出国留学这几年,他的医学思维得到拓展,更喜欢研究那些疾病和病变现象后面的机制与本质,所以才在病理学之外,又自学了更多的细胞和分子生物学知识。

    他看中了中国医学科学院下属的肿瘤医院和肿瘤研究所。因为这是个院所合一的单位,是专门治疗和研究肿瘤的专科医学院所。

    几乎临床上的各种肿瘤(除了儿童肿瘤、血液系统肿瘤),这里都有大量的病例资源。各种肿瘤的治疗手段这里都有开展。而十多层的研究所大楼里,有二三十个不同研究方向的的实验室,拥有大批高学历、高能力和富有操作经验的科研技术人员,先进的实验器材也比较齐全。

    而肿瘤医院的病理科就设在研究所大楼内,而不是住院部,和基础科研的实验室交流频繁。它兼顾临床和科研,更侧重科研,这正是嘉辉看中它的主要原因。

    嘉辉和病理科的王主任以及研究所的孙副所长都进行过详细的交谈。

    他们倒是都对嘉辉的能力很满意,尤其孙副所长对嘉辉的科研思维很欣赏,对他在干细胞方面做的一些实验和成果更是很有兴趣。他热诚欢迎他到病因病理学实验室,继续这方面的研究工作。

    这病因病理学,倒也正是嘉辉本人最想搞的专业方向。

    嘉辉打听过,孙飞副所长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被提名院士了,就是因为他在肿瘤病因病理学方面的研究在国际上都备受瞩目。孙飞的文章甚至还在自然科学界最受瞩目的杂志《nature》上发表过。国内能在该杂志以及另一著名杂志《science》上发表文章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啊

    嘉辉感觉,能在这样的大家,而且是还很“年轻”、思想不守旧的著名学者手下工作,一定对自己的发展很有好处。

    芳华听嘉辉这么一说,自然非常赞同。

    她抱住嘉辉,狠狠地亲了他的脸颊两下,才说:“嗯那你就去肿瘤研究所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比孙飞还厉害的”

    等嘉辉确定了工作单位,他就回川医准备办调动了,这个人事手续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办得下来。不过,现在两个人都知道,离长相厮守的日子不远了。

    于是,芳华在嘉辉走后,心情反而很不错。至于临床上分管病人和值班手术那些事务,对她这个熟练工来说也是应付自如。

    所以,芳华想利用这段清闲的日子做一件事——布置新房。

    虽然嘉辉是说过等他过来后,两人再一起收拾和布置。但那是他在自己要赶论文的时候这么说的,自然是生怕自己一个人累着了。

    不过,自己没什么要紧事了,守着空房子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收拾布置呢?而且嘉辉为自己做了许多许多,自己也应该想办法回报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芳华想象着,等嘉辉下次来,看到自己给收拾出来的新房时,是会惊喜地拥抱自己呢?还是只会对自己温柔地一笑,夸夸自己呢?

    呵呵,多半是后一种,他惯会killg  softly with his sile

    想到这些,芳华就充满了干劲。她准备利用周末和值班后倒休的时间,到京城各处的家具市场、电器商场之类的地方逛逛。

    这时候,她才觉得北京城太大了,出租车太贵了,而坐公交车从西城跑到东城常常就要一个多小时。她又想多看看,多比较一下,非要挑到合眼缘的东西不可,这下可够她跑的了

    不过,她才跑了一两次,事情又有了变化。

    那个周末的黄昏,芳华在逛了家具市场后,拖着有些酸胀的脚,正从后门走进医院,准备回学员队休息。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看见她后,和她打了声招呼:“林大夫,您好啊”

    芳华定睛一看:哦,是张恪懋教授给宋雅兰阿姨请的看护大婶。

    “你好。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宋阿姨又住院了?”

    看护大婶满脸懊恼地说:“是啊这事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然后她说出了宋雅兰住院的原因。

    这还真是个乌龙事件。下午,看护大婶见阳光不错,就用轮椅推着宋雅兰出去晒晒太阳、透透风,张教授留在家里看书查资料。大婶走到学院大操场边的时候,碰到同院的几个带小孩的保姆,她就过去聊聊天逗逗小孩。谁知道,一帮子学员在操场上踢足球,不知怎么的,一个足球直飞过来,正好打中宋雅兰的头部。

    宋雅兰那不到80斤的体重,哪经得起这撞击,一下子就连人带轮椅摔倒在地。结果送到学院门诊部一检查,左股骨颈骨折,头上还有个头皮血肿。门诊部不好处理,就送301来了,现在在骨科住着呢。张教授正在和主治医师商讨病情,大婶这是回去拿点住院用的东西,刚才匆匆忙忙得没带齐。

    芳华一听:哟,这真是祸不单行。张教授和宋阿姨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怎么还摊上这么麻烦的一个病了?

    股骨颈骨折在老年人中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病,有时候就是下楼梯时轻轻摔一跤都会骨折了。这是因为老年人缺钙、骨头的脆性大,尤其女性在绝经后缺钙更严重,特别是六十岁以后发病率很高。

    本来宋雅兰才五十多岁,但是她这种长期昏迷卧床的病人,就算是再精心护理还是难以避免营养不良。特别是她长期缺乏运动,更容易造成骨质缺钙。所以,她才这么轻轻一摔就骨折了。

    芳华很为宋雅兰担心,不知道她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她想着自己也没啥事,就去骨科病房想看看情况怎么样。到达病室时,正好遇见刚和医生谈完话的张教授。

    张恪懋谢谢她的关心,并说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准备明天手术。

    治疗老年人的股骨颈骨折可以手术或不手术。但是不手术的,就要在床上躺着做牵引,那就三个月不能下床。这样很容易发生褥疮和肺部感染等并发症,这些并发症反而更致命。

    骨科医生是主张手术的。鉴于宋雅兰的骨折没有太大的移位,他建议在骨折部分打三根钢钉固定就是了。这种手术风险小一些。张教授也同意了。

    之所以不马上手术,是还要再检查一下病人各系统的功能,并要请神经外科的医生会诊,评估植物人做手术的风险。给植物人做手术,这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所以医生也就慎重了一点。

    芳华也遇到了脑外科来会诊的主治医生。主治看了病人的情况和检查结果后,认为病人头部仅仅是头皮血肿,没有别的问题,做手术没什么问题。

    等主治走后,张教授忽然问芳华:“要是做手术,还打不打麻药?”

    芳华一愣,见张教授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慢慢地说:“您,应该知道宋阿姨是不会疼的,所以也就不用了。”

    张教授苦笑了一下:“道理明白,可总觉得她是知道的,会疼的。”

    芳华无言以对。理智和情感总是常常有矛盾的。

    第二天早上,芳华没有手术,她就跟着送病人的推车一起进了手术室。在进门之前,她转头对张教授说道:“放心,没事的。”

    张恪懋重重地点下头,眼神中很是感激。

    骨科的主刀医生见芳华跟进来就问:“怎么?这病人是你亲戚?”

    “不是。”

    “那你怎么这么关心?”

    “嗯,她是我的病人。”

    骨科医生以为芳华以前管过这个植物人,这倒也很正常,就不说什么了。

    其实,在芳华心里,病人不管是脑外的还是骨外的还是其他科的,不管是自己管过的还是别人医治的,都是病人。

    只要她遇到了,只要有精力和时间,她都想去关心一下,尽一下力。

    这是医生的职责。

    正文 一百九十二、意识

    一百九十二、意识

    手术很快开始了,因为不用麻醉只需做监护,麻醉科给派了个年轻的麻醉医生小李。

    小李被分配到麻醉科后,一直想着找机会考外科的研究生。这会儿见没什么事,又和芳华认识,便请她帮着自己做监护,而他自己厚着脸皮求骨科的大夫带他上手术,就当个助手就行。

    主刀医生不好驳他面子,只好说:上台可以,但如果病人有什么意外,就必须立即下台去处置病人。

    小麻醉师乐呵呵地答应着,马上屁颠屁颠地去洗手穿衣了。

    芳华坐在一边,看着主刀还在摇头,便笑着说:“这里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那倒不是。你在这儿,比那个臭小子还让我放心。连麻醉科主任都说过,你的气管插管技术比一般麻醉医生都强”

    芳华微笑不语,低头记录起病人的监护数据了。

    小李麻师穿好手术衣上台后,自然很是勤学好问。这手术又不难,主刀心情好,也就和他一边做一边指点着,甚至让他试着打其中的一根钢钉。

    正在小李谨小慎微地打着钢钉的时候,芳华发现宋雅兰的血压有点增高、心率有些加快。

    她习惯性地看了看宋的脸,却发现宋的眉头皱起,一副痛苦的表情。

    芳华知道植物人也有表情,只是这表情通常是没有意义的。但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和以往不同。

    她仔细观察着宋雅兰的面部表情,忽然冲着手术台上的人扬起了左手,大声说道:“停一下”

    小李本来就是在试手,自然立刻停住了。台上众人都盯着芳华,看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异样。

    芳华却没注意众人的反应,只顾继续观察病人。只见宋的眉头舒缓了一点,但似乎还是有点痛苦。

    等了一会儿,不见别的变化,芳华的左手轻轻放下:“再打两下钢钉。”

    小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点犹豫地望着主刀。

    主刀医生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芳华这才醒觉自己今天并不是主刀,而只是个“麻醉监护”,怎么能夺了主刀医生主导手术的权力呢?

    她歉意地冲主刀医生说:“哦,我刚刚发现病人的表情有点异样。所以想请你们帮着确认一下。”

    “表情?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呼吸心跳血压什么的,就没事。”

    芳华只好点头道:“嗯,是我神经有点过敏了。你们继续吧。”

    小李毕竟有点心虚,就把骨锤交还给主刀。主刀接过来继续干活了。

    芳华马上发现宋雅兰的眉头又皱紧了,同时她的手也在动,想要挣脱束缚的样子。

    这下子芳华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扬声说道:“停——对不起还得停一下”

    主刀有点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芳华有点激动地说:“我怀疑,怀疑病人是有意识的她知道疼”

    众人一愣:开什么玩笑?躺了两年半的植物人还知道疼?你当拍电影啊?

    芳华看到众人那怀疑的眼神,知道大家一时难以接受和相信,但仍然坚持道:“小李,你下来,跟我一起确认一下病人的意识情况。”

    小李麻师倒也二话不说,直接下台,连手术衣也不脱,就和芳华一起做起神经系统的检查来。很快,他惊讶地说:“她真的有疼痛反应啊”

    主刀等人都愣住了。

    还是芳华镇定地问他们:“是不是还有一根钢钉没打?”

    骨科医生们点头称是。

    芳华拿出高年资医生的气势,转脸吩咐麻醉师:“小李,马上准备催眠和局麻”

    小李麻师忙忙地准备用药去了,芳华则继续观察病人的反应。

    手术再次开始,因为用了麻醉和催眠药物,宋的表情渐渐变得平静而安详,生命体征平稳。

    那边做手术的医生们不能分心,小李就瞅着空问芳华:“这不是植物人吗?怎么会这样啊?”

    芳华一时也和他说不清,只是和骨科大夫商量,病人手术后应该立刻转到脑外科。

    打了钢钉,这骨折暂时也没什么特别治疗措施。显然,病人的意识变化现在才是更重要的问题,骨科医生自是对转科没有异议。

    芳华看看手术快结束了,就准备先回脑外科病房安排转科手续了。她出了手术间,才想到张教授还在外面等着呢。

    芳华立刻发现,暂时还不能就这么直接告诉张教授宋阿姨有意识的事情。因为此刻一切情况还不明确,自己的想法还应该经过主任们的证实。万一让张老产生了希望,结果又是一场空欢喜,以他得过两次癌症的病弱的身体,怎么能承受这一打击呢?

    她又回到手术间,请骨科以及手术室的人暂时不对家属细说详情,只说是到脑外科做植物人的常规检查和治疗就行了。

    接着,芳华还是没出手术室,径直到另外一个手术间,瞅着空和正在做手术的邓主任汇报了这个植物人的疼痛意识事件。邓主任同意了收治这名特殊病人。

    芳华这才出来,到病房找到张教授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张教授倒也没什么怀疑的,还觉得能到脑外科,让芳华做管床大夫是件好事。因为他很信赖这个总是在关心自己和妻子,并经常来帮忙的女医生。

    宋雅兰在手术后直接住进脑外科。下午,几个主任带着全科医生一同会诊后,一致认为:她现在是处于“最小意识状态”,而不是植物人。

    这个“最小意识状态”又称作“cs”,也是一种严重的意识障碍,但又不同于昏迷和植物人。在这种状态下,病人存在有限的、短暂的,但却是肯定的自发行为。有时很微弱,难以察觉,有时又能自发觉醒。

    这个cs的诊断是经过国际上的一个叫做aspen的工作组,经过长达五年的多次例会的讨论,最后由众多生物n理学、神经科学、神经心理学、神经外科、精神病学、护理学及相关学科的专家们,共同提出的神经系统疾病的新概念。

    因为它是2000年,也就是去年10月才出现的一个新概念,很多医生对此并不熟悉。而且就是aspen工作组,也不过发现并确认了五例病人而已。

    邓主任将芳华一中午没休息去网上和图书馆查来的资料,复印后发给科里各位医生学习。

    总的来说,cs和植物人是不同的,这种状态下的病人是会出现间断的意识。也就是说他会对外界有感知,而不是“木头人”,这就比植物人有了更大的治疗意义。

    因为没有国外对这种病例的详细治疗资料,也没有治愈的报道,所以大家都对这个罕见病例充满了兴趣。只是如果给她治疗,这种治疗就是尝试性质的,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必须要先取得家属的理解和支持。

    所以,现在到了和病人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

    纪主任建议就由芳华代表科里,先去和张教授谈话交底,因为她对病人的情况最了解,和病人家属也比较熟。如果张教授有什么疑虑,可以再找主任们谈。

    芳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因为宋雅兰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了她的又一个新病人。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助她,就是自己的职责。

    晚饭后,她来到宋雅兰的病室。这是双人间的师职干部病房,为了方便张教授照顾病人,另一张床就没有安排病人。

    芳华见看护大婶不在,就张教授一个人正要扶病人坐起来,她忙上前搭把手。两人将病人安置好后,张教授又拿出梳子给妻子梳起了头。

    芳华也就开门见山地和张教授说明了情况。

    一开始,张恪懋的确很吃惊:“什么?不是植物人?这么多年了,又说不是植物人,还有意识?开什么玩笑?”

    芳华耐心解释了一番cs是怎么回事。虽然它比植物人好一点,但好的也有限。

    张恪懋慢慢平静下来:“也是,我看也没什么差别。”

    “不,就像你说的,宋阿姨真的知道疼痛。”芳华又把手术中的情况再详细说了一遍。

    张恪懋无法理解:“可是为什么这两年多过去了,我们却一直没发现她有意识?”

    “这个,也许这些年她的确是因为大脑组织损伤很重而没有意识,也许她出现意识的时间太短暂,没有被发现。具体情况,无法考证。大脑实在太神秘了,对它的很多现象,我们医学界都还无法解释,还要继续探索。

    我个人猜想,宋阿姨这次突然有了短暂的意识现象,可能还是和头部受到震荡,以及手术中的疼痛刺激有关。”

    张恪懋又问:“那照你这么说,她可能会清醒咯?”

    说到后来,一向平静寡言的老人,也不禁有点声音颤抖了。

    芳华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一切都是未知,她不敢打包票。

    “我只能说,我们脑外科的全体医生护士一定会竭尽全力,尝试着唤醒宋阿姨。这有可能成功,但也可能失败。这方面的治疗我们也没有经验,实话实说吧,国内外都还没有治疗cs的经验,就是昏迷两年半以上的植物人也没有苏醒的报道。所以,不管宋阿姨是哪一种情况,她苏醒的可能性其实都很小……”

    听到这,张教授刚才还发亮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芳华见状,加重了语气:“不过,张教授。我跟您保证,在治疗后,宋阿姨的情况绝不会比现在更糟就是了也就是说,您搏一搏的话,还有可能见到她苏醒的一天能不能出现奇迹,我不敢说。”

    芳华顿了顿,才郑重地说道:“但我敢说,如果有奇迹出现,那一定是出于没有放弃”

    张恪懋只是微一沉吟,就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地拉起妻子的右手,握在两手之中,握得很紧,仿佛是要传递自己的生命力给她。

    等了一会儿,张教授终于说:“好,我会全力配合治疗的。”

    正文 一百九十三、曙光

    一百九十三、曙光

    对宋雅兰的催醒治疗,几位大主任决定还是参照植物人的治疗方案。

    具体措施包括高压氧、营养神经、神经电刺激等方法,也参考了一军医大的治疗经验,并辅以了中医中药的治疗。

    科里为了最大可能地缓解宋雅兰的病情,甚至决定采用还备受争议的胚胎干细胞疗法。中国国情不同于美国,没有那么多清教徒。而中国多灾多难的历史早就在文化中多了一点特质,那就是中国人除了特别能吃苦耐劳外,也很现实、很实际。

    芳华就认为;生存权是最大的,比虚假的民主更重要。只要是能救人,取点没用的胎盘组织,不但不是不道德的事,反而是大大道德的事,只要不是恶意地杀死胎儿就行了。

    芳华还和高主任商量过,用脑起搏器(也就是脑深部刺激法dbs)取代神经电刺激法,来给宋雅兰做治疗,这样应该效果更好。不过,这理论上虽然可行,但是电极的高昂费用可是个大难题。

    科里和张教授的学院领导联系过了,只是院方对花这么多钱治疗一个躺了两年多的植物人很是犹豫,最终还是婉拒了。这也不怪他们,这种方法本来也不是绝对有把握的。

    可是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尽全力做好。否则,随随便便地敷衍治疗一下,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呢

    这是芳华的想法。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某富翁身上。当然,这个主意对他的公司也不是没好处的。

    海阔已经把何超请回了国,开始了医学影像软件的开发。而他自己亲自操刀,主持开发了一个网游项目。在这个网游飞速发展的年代,很快便大获成功并衍生出了很多子项目。

    而芳华的主意就是让他捐助这脑起搏器,然后以慈善捐助人的名义和国外厂家接触。虽然不见得能“刺探”出人家的技术秘密,但有心打探之下不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当然,最后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发挥聪明才智,“山寨”出来国产脑起搏器(dbs)。

    中国社会正在日益走向老龄化,帕金森病在50岁以上的老年人中,发病率已经超过1%。还有逐年上涨的趋势。所以,这个病被称作“老年慢性杀手”。脑起搏器作为一项治疗帕金森强有力的方法,必然大有可为。况且,脑起搏器还可能有更广的用途,比如国外医生已经尝试着用它来治疗癫痫、强迫症和抑郁症等疾病。

    所以,在商言商,如果海阔的公司能成功地使脑起搏器国产化,那么即使费用比国外电极低廉很多,也会因为市场潜力大而照样获得可观的利润。

    海阔听了芳华讲述的张教授两口子的故事后,二话没说就答应捐助电极,同时又额外捐助了营养费。

    高主任欣然帮忙联络了生产厂家美敦力,海阔等人以捐助者身份和美敦力公司的代表进行了接触。那代表是华裔,倒是对他们没什么怀疑,主要是海阔那五大三粗的黑社会老大形象也让人家以为这就是个暴发户,学人做慈善家呢。

    然后,海阔等人装疯卖傻地盘问一番,倒还真让他们套出一些有关电极原材料和生产等的内幕消息。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海阔买了两套装备,一套赠送宋雅兰,一套带回公司交给何超等人解剖分解。这一拆开分析才知道,里面的主要电子元件体积都非常小,绝大部分空间是被高能电池占据罢了。

    这事情有点难办了。单靠他这几十号人的公司要开发这个dbs可就困难了,这里涉及电子、通讯等技术。而国内的微电子技术和国外的差距还挺大的

    但是,海阔没有被困难吓倒。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已经认准了开发国产dbs是件利国利民利公司的好事。因此,他将自己资产的五分之四都投入到了这个项目的开发上去了。

    这些资金一部分是花在了高薪聘请国外微电子专家。这几个人大多数是他和何超在国外的朋友熟人或老师同事,有临时聘用、有长期聘用,反正待遇都不低。

    另外,他也不是迷信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的人,他也希望能和国内一些技术力量雄厚的电子企业或科研单位进行合作。

    芳华听说了他的打算后,主动请自己老爸林志辉和许锦林叔叔出面帮忙。因为他们当年就是采购器材的,长期与这些国有企业或科研单位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些单位的很多领导都和他们算得上是朋友呢,尤其是许锦林叔叔下海后,也依然和他们来往密切。

    芳华的这一帮忙,还真是帮了海阔的大忙。

    通过父亲的关系,她帮海阔联系到了电子科大(也就是老牌的国防军工大学——成电)与海阔公司进行电子技术的合作开发。而通过许叔叔,又帮他招募到十多名刚刚退休但还算身强体壮、精力充沛的老军工老专家。

    这后一点更宝贵,因为这些人的经验和知识可是千金难买的尤其是老军工的手工技术,那可都是绝活儿啊因为他们一贯遵循周总理的十六字方针——“严肃认真,周到细致,稳妥可靠,万无一失”,有这样工作态度的人,任何一个资本家都会奉若至宝。偏偏这些人又普遍对报酬要求得不多,只想退休后再发挥些余热。

    所以海阔得到这批人才后欣喜若狂,特意打电话给嘉辉说:“我现在才知道我认识你,就是为了再通过你认识你老婆啊她可是我们公司的福星啊”

    嘉辉笑骂:“你这家伙,小心这话被白芸听见”

    海阔却说:“对了,还忘了这茬要不是你老婆把白芸约出来,我也不会找到这么个好老婆哟嘿嘿,我欠你们两口子不少人情哈”

    别看海阔大大咧咧的,但也很尊敬那些军工老前辈,自然不会太“资本家”了。

    鉴于这些专家大多分布在西南山区的国防三线单位,以及为了方便和成电的合作,海阔向政府贷款在成都高新西区买了块地皮,建起了厂房和专家楼。这片高科技园区被命名为“曙光”工业园区。

    这还是许锦林建议取的名字,因为这些老军工当年的单位多以“曙光”“红光”什么的做代号,看着亲切。

    在贷款和买地皮等方面,许锦林动用了自己多年的关系,给了海阔很大的支持,这是因为他也想为清贫了一辈子的老朋友们谋点福利。

    不过,这些开发的事都是后话了。

    在脑外科得到海阔捐助的电极后,高国良主任开始着手准备给宋雅兰做脑内置入电极手术。

    这手术是微创手术,电极的直径不过1毫米,只需在颅顶钻个小孔、伸入探针进去将电极放置到位即可。困难的是确定那个电极安置的部位,也就是找准手术的靶点。

    dbs本来是用来治疗原发性帕金森病,靶点就在大脑下面的丘脑底核神经团。但宋雅兰的病情和帕金森病完全不同,所以定位方法也就不同了。

    高国良主任结合宋雅兰的病情和国外对cs的研究资料,大胆做了假设:病人只能有短暂的意识,而不能维持长久的意识,其根源并不在大脑皮层,而是在连接大脑和下方神经通路上的丘脑。

    解剖学上,人的颅腔内的神经组织是由大脑、小脑、脑干,以及它们之间的间脑组成的。而间脑又是由丘脑和下丘脑组成。

    丘脑是仅次于大脑皮层的较高级感觉中枢。过去被认为是感觉中继站。

    但随着神经解剖和神经生理的研究进展,又有观点认为丘脑是收集各种神经元传递来的知觉,整合起来后投放到大脑皮层,使大脑产生对事物的知觉,即产生意识。

    还有心理学家认为,大脑是“意识”活动的地方,是我们自己能感知和控制的思维活动的地方,而丘脑就是储存“潜意识”的地方。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丘脑和意识现象密切相关。

    宋雅兰应该就是丘脑出了问题,但是又没有完全丧失功能,所以才出现间断的意识活动现象。

    根据这些分析,高主任相信用微电极发出的脉冲电刺激病人的丘脑区域,就是让这里本来存在的活动能力得到增强。

    也就是说,那些和意识有关的知觉信号,本来就存在于宋雅兰的丘脑中,置入电极只是为了加强这些信号而已。

    但是到底刺激那个部位呢?也就是说手术的靶点应该在哪儿呢?

    高主任对此也有点没把握。

    因此,脑外科请来了京城的几位名医一同会诊,但大家都没有从病人的ri影像资料上发现靶点。看来只能进行术中功能定位了。

    但是,如果是帕金森病人的话,可以让病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配合医生进行定位。

    宋雅兰这种情况,却显然是没办法配合医生的了。

    各位名医也感棘手,但还是给出了建议:继续观察病情。如果手术,只能做好手术预案,在手术中胆大心细地操作。

    芳华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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