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筑北王府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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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北王府 作者:肉书屋

    说胡话也是寻常。但到得午后,大郡主一张脸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探手试她额头温度,竟热得烫人手心。

    老虎们终于慌了,抬脚就要往出跑,静言一把将他们拉住。

    “你们忘了军规么?郡主的病虽急,但大夫请回来又给咱们拦在外头怎么办?记吃不记打的蛮老虎,笨!”

    说罢抬手理了理发鬓,一提裙摆,“还愣着干嘛?随我去回二公子,他妹子病成这样,我看他还做不做戏!”

    靳文筳亲自来探望了大郡主,静言一直冷眼旁观。也许他眼中的焦急是装的,也许是真的心疼妹子,谁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们拿到了兵营进出令牌,七虎驾车四□马开道,一行三人匆匆赶往兴图镇。

    当得知兴图镇上的大夫是刘太医在北疆收的徒弟时,静言趁着大夫去拿药箱的功夫狠狠的扭了几把老虎耳朵,“有这么好的大夫你们竟然不早说!?大郡主若是无事也便罢了,若是真损伤了身体,看我不把你们的耳朵都割下来的!”

    七虎一个劲儿吸冷气,“姑娘快放手,我们知错了!”

    四虎还勉强坚持着面不改色,“果然女人一嫁人就变成了母老虎。”

    静言放开七虎,双手拎着四虎的耳朵扭来扭去,四虎龇牙咧嘴。

    恰逢大夫取了药箱从内间出来,见此场景便笑道:“这位姑娘就是卫将军的心上人了罢?是该有个人管管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虎。”

    静言顿时臊红了脸,缩回手讷讷的站在一边。

    回兵营时与杨大夫同车,静言又将大郡主的病情详细告知。

    杨大夫只是微笑道:“姑娘无需担忧,以所知症状推断,郡主这病虽来得猛,却并不凶险。除了刀伤,应是曾有急火攻心,以至气血不畅,又兼之奔波劳顿还遭遇偷袭敌兵。消耗太过劳心劳神才是主因,伤口不过是诱因罢了。”

    不愧是刘太医教导出的大夫,静言只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便安稳了三分。

    此后这位杨大夫又与静言闲聊了几句,言辞亲切友善。原来他是卫氏旁支的女婿,得岳丈引荐才有机会跟随刘太医学习医理,而后又是岳丈资助其在兴图镇开了医馆。

    见静言对自己格外尊重,杨大夫便笑眯眯的说:“按辈分理论,日后我还需称呼姑娘为婶子,是以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吾也~”

    静言一愣,随即羞的恨不得跳车,然而那杨大夫却自顾自的又说:“姑娘还是早些习惯为好,卫将军的辈分极高,镇子中甚至有中年壮汉需称呼他为祖父。”

    于是自己就成了祖奶奶?静言彻底萎靡了。

    这一番周折,至杨大夫替大郡主诊治完毕时天色已晚。

    郡主的病情果然如杨大夫之前所言,虽急却不凶,静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但因最近几个月边关情况吃紧,又值冬季大雪封山,所以大郡主要用的药方中缺了一味白鲜皮。

    静言想派人去巴雅城取,但快马也要两天才可来回。

    七虎笑道:“姑娘无需担忧,白鲜皮这东西咱们山上就有,我去挖些来便是了。”杨大夫也说巴雅山上就有此药。

    静言想了想后说:“如此我便一同去,正好送大夫回镇上。”

    这是基本的礼节。四虎七虎毕竟是卫玄的亲兵,大夫是给大郡主看病,静言便是全权代表了筑北王府。而且,等到送了杨大夫只怕天已黑透,到时只七虎一人去山上又要提灯又要挖药,只会事倍功半。

    就在这辆送大夫的马车缓缓驶出兵营时,巴雅山另一面的琉国兵营也恰好有七八匹轻骑鱼贯而出。

    巴图布赫收到探子来报,在兴图镇以西的山林中发现有来路不明的兵马曾安营造饭。

    是筑北王又调派了人马?还是由蒙州暗中潜来的援兵?

    有一位喜好亲自上阵的国君已让巴图布赫甚是头疼,为了阻止有伤在身的国君,他不得不亲自夜探营地。即便如此,国君仍兴致高昂的打算过两日便佯攻兴图镇。

    “也许还能见到靳文笙。这么勇猛的姑娘一定会亲自上阵!”

    巴图布赫揉了揉眉心,愈发头痛。

    73

    药方所需的白鲜皮适宜在春秋两季采挖,取其根部入药,若不是开春之后边关战事紧张勒令普通民众不得擅自进山,杨大夫的医馆也不会缺少这一味很普通的药材。

    静言在送大夫回镇子的路上已将用法用量详细打听清楚,此时正提着灯笼跟在七虎身后,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林子。

    巴雅山上盛产松、杨、桦、柳,北疆地广人稀,春季万物复苏,却是百兽在熬过冬季后最瘦弱的时候,是以,即便是太平年代,这个季节中连猎户都鲜少上山打猎。

    脚下踩着的是经年累月积累下的厚厚树叶,静言有些担忧的问七虎:“你真的认识草药么?理应该叫四虎来才对。”

    七虎把佩剑别在腰后,回头冲静言一笑,“姑娘放心,我们都跟刘太医学过一些粗浅药理,以往进山打猎,少不得刮了碰了,都是随手扯些草药来用。只是现下天黑,白鲜的枝子才发芽,有些难以辨别罢了,待我细细翻找即可。”

    果然二人又往山中走了片刻后,七虎由一株尺余高的植物上折下一小段枝条,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有了!就是这个。”

    说罢便把自己的灯笼交由静言提着,蹲下用匕首掘土,不一会儿就挖出一大把肥满的须根。随手将匕首交给静言,七虎在灯光下又仔细的辨识了一番后,用衣摆把土渣擦拭干净。

    静言交给七虎一方手帕,“用这个包起来罢。”

    七虎接了,展开时笑道:“咦?我见过大哥也有一块这种帕子,上头也是绣了朵乌云,很新奇的花色。”

    静言又羞又恼,啐道:“什么乌云?这是金鱼!”

    七虎哈哈大笑,“哦~原来是姑娘绣了一对儿。”

    七虎的笑声惊起一片栖息的飞鸟,静言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咱们赶紧回吧,这里黑漆麻乌的看着怪说摹!?br />

    七虎不以为意,先将白鲜的根仔细包好交给静言,这才站起身提着灯笼,“姑娘不用怕,有我呢。”说着便抽出腰后的佩剑让静言攥住剑鞘尾端,“我拉着你走,下坡时小心脚下。这些落叶底下时常有兔子洞,小时候我随大哥进山时就经常踩进去,吓得自己一惊一乍。”

    静言一听提及卫玄便问道:“你从小就跟随卫玄了么?”

    “是啊,我们九个祖籍全是兴图镇,在七八岁上送来王府跟着大哥。小时候每年夏季大哥都带着我们回来,一则体恤我们年幼怕我们想家,二来镇子里有老将军遗部,那些老爷子们便时常把我们轰进山林,不许带吃食,逼着我们打猎自足,三天才可出山。”

    卫玄确实跟静言提过在他年少时每逢夏季就回兴图镇进山游猎的事,原来老虎们也都跟着。

    静言惊奇的说:“三天?!你们那会儿才十来岁罢?这也太狠心了。”

    七虎笑着摆摆手,“无妨,我们从小就野在山上,夏季果子多野物多。只是到了晚上难免会害怕,小孩子都怕黑。每每此时大哥就给我们讲故事,还告诉我们黑夜中虽目不能视物,但真正的恐惧发自人心,只要自己的意志够坚定,便可怡然不惧。”

    静言点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

    “嘿嘿,其实大哥那会应该也是怕的,但他是大哥,装也要装出不怕的样子。”

    静言忽然心中一软,想象着十来岁的卫玄强压心中恐惧还要安抚九只小老虎的场景,不由微笑起来。

    “姑娘还怕么?要不要我唱支山歌来听?”

    “别!咱们还是快快赶路罢,大郡主还等着用药。”

    七虎怕静言穿着裙子下山不方便,特意绕开一些选了块缓坡下来。

    但即便如此体贴,静言还是被石头绊了一下。

    七虎听见她“哎呦”一声赶紧回身,堪堪扶住歪倒的静言。

    “伤着哪里了?”

    静言弯下腰攥着脚腕子,“无妨,就是踩在石头上崴了一下。”

    七虎将灯笼凑近静言的裙摆,“我身上有药油,姑娘拿去赶紧搓一搓脚踝,不然肿起来的时候才疼呢!”

    但下一刻七虎便移开了灯笼,皱起眉头盯着地面。

    只见层层落叶间隐约可见四五块西瓜大小的石头,而这些石头都有火烧过的痕迹,必然是不久前有人在此生火造饭。

    将匕首塞给静言,七虎让她坐下稍等,自己提着灯笼去四下里查探,果然又发现了不少曾有大队人马在此驻留的痕迹。

    那些人还故意将垒灶的石头分散,又以落叶铺撒在被篝火烧焦的土地上,做足功夫。

    不妙!

    七虎匆匆赶了回来,一脚踩灭静言的灯笼,“姑娘快随我回营!”

    静言赶紧站起身,却因脚腕吃痛趔趄了一下。

    七虎告了声得罪便把他手中的灯笼熄灭后塞给静言,略一蹲身,双手向后一抄就把静言背起,“姑娘抱紧些!”

    然而话音未落,利箭破空之声顿起。

    七虎敏捷的向旁一跃,静言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滚倒在厚厚的落叶上。

    “躲起来!有人偷袭!”

    七虎扔下这句话便抽出佩剑蹿了出去,矮身从地上摸起几枚石子土块,左手一扬,四周响起一片卟卟的细微声响,用以迷惑来人视听。

    静言小心的挪动着,尽量藏身于一颗高大的柏树后,右手紧紧的攥着七虎先前给她的匕首。

    若是夏季,树木枝叶繁茂,山林中每到夜间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现下是春天。

    静言屏气凝神的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已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识四周情况。但,除了野草和树木黑幽幽的轮廓,任凭她瞪大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又有几发箭矢飞射,静言分不清这些离她远还是近。

    四周恢复宁静,却是杀机暗藏。

    对方绝对不是北疆军。

    此地位处兴图镇境内,若是北疆军发现山上有人必然先喊口令或是出声质问,唯有对方是琉国人,才会看见人便放冷箭。

    突然,在她左侧二十步远的地方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间特别刺耳,也让静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对方来了几个,七虎只有一个人……但七虎应该比琉国人更熟知这片山林,而且卫玄的老虎们都那么厉害,她还记得刚进王府时出了杂耍班子的命案,卫玄就是派七虎来暗中保护她。

    对,她见过七虎只随便跳了几下就在西院后罩楼旁飞檐走壁,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高手,所以七虎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忽然发现手中的匕首折反出一缕缕寒光,静言一惊,赶紧把匕首收进袖笼。想了想,又伏在地上轻手轻脚的朝最近的一棵大柳树爬了过去。

    这柳树恐怕已长了百年,粗大的树干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可喜的是其树根旁还有一大块山石,恰好可容静言藏身于树干与石头之间。

    最初的恐慌过后,静言恢复了冷静。她是帮不上七虎的忙,但她也不能给七虎拖后腿!

    从四周小心翼翼的抓来许多落叶,慢慢的一层层撒在自己的素色衫裙上。衣裳的颜色在黑暗中太过显眼,有叶子盖着应该就无妨了罢?

    然而在静言试图再抓些落叶时,就听有人在距她不过咫尺的地方低声交谈。

    “才刚看到这边有兵器一闪,人怎么没了?”

    “嘘!他们肯定不止一个人,咱们这回带的人少,将军已和其中一人碰上面,你且继续暗中搜寻,我回营叫人。”

    却在此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哀嚎。

    “糟了!是图戈!”

    另一个人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就算对方只两三人,毕竟离着兴图镇兵营太近,万一招来巡逻的北疆军就坏了!走,咱们……啊!”

    静言听得扑通一声,好似重物坠地。难道……

    “巴音!巴音!”这焦急的呼喊证实了静言的猜测。

    而后又是让人心惊的扑通一声。

    “啊~~啊!!!”

    绝望的惨叫就在耳畔,静言头顶附近的落叶随着第二个扑倒的琉国士兵的挣扎沙沙作响。

    “救……救命……”

    糟了!他这般呼喊必然会有琉国人来寻他。

    静言紧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翻过身,睁开眼,只见那士兵离自己不过两尺。

    掏出袖中匕首,毫不迟疑的扑了出去!

    也许是七虎给她的匕首足够锋利?

    兵刃刺破喉咙的感觉就像戳进了一块细嫩的豆腐。

    滑腻腥气的液体顺着手腕滴滴答答的掉落,静言只觉全身僵而冷,愈发显得那琉国人的血的温热。

    蠕动着缩回原位,匕首重新收回袖筒。此时此刻,她已完全傻了,最后残余的一点点理智让她飞快的抓来落叶掩盖住自己的衣衫,这一次连头脸都一并用落叶遮住。

    她宁可呼吸腐烂的树叶味也不愿意再闻到血腥。

    殊不知静言懦弱的举动正是歪打正着,恰恰应了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所的道理。

    不片刻就有琉国人跑了过来,发现同伴的尸体后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纷沓的脚步声响起,也许是三个人,也许有五个人,静言已没有心思分辨,只是紧闭双眼听天由命。

    然而在短暂的对话后,那些脚步声再次离去。静言耳朵里一片嗡鸣,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等她终于回过神时,兵器相碰的声音更激烈了,琉国人似乎再无禁忌,喊杀声不绝于耳。

    “撤!你们先走!我殿后!”

    他们要跑了?

    静言轻轻吹开脸上的树叶,月光下的树枝就像一只只狰狞的魔爪。

    慢慢爬起身,转过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两具尸体,其中一人怒目圆睁,死时侧着的脸正好和静言打了个照面,两点眼白冷而亮。

    “哪里走!”

    被尸体吓得魂不附体的静言突然听到七虎熟悉的声音,就好似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心智崩溃!她杀人了!她杀了一个琉国人啊!

    “七虎!你在哪儿?七虎!”

    完全忽略了脚腕的扭伤,静言全身都剧烈的颤抖着,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瞪得大大的眼睛盲目的扫视着依然黑暗的树林。

    “七虎!!!七虎!!!”啊!谁来救救她?静言已经快疯了,黑暗,尸体,死不瞑目的眼,匕首捅入皮肉,满手的鲜血。

    不知为何,静言突然想起姑奶奶一剑将身为琉国细作的许管事斩杀的场景,记忆中喷薄而出的鲜血宛如重现,她的脸上溅满热热的血滴。

    静言慌乱的以手抹脸,却发现原来这温热的液体是她的眼泪,不是血?为什么有腥味?啊!是血,是她右手上沾着的琉国人的血!

    再也无力承受,静言尖叫一声,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姑娘……姑娘……”

    耳边熟悉的声音让人安心,静言慢慢睁开眼。她以为自己昏迷了很久,却绝望的发现夜幕依然低垂,她依然躺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树林间。

    “姑娘……你、你快把他……杀了!”

    谁?是谁让她杀谁?

    静言猛的坐起身,“七虎?七虎是你吗?”

    忽然一团小小的火光亮了起来,这在黑夜中让静言的精神为之一振。眯起眼冲着这离她不远的火光爬去,却在到了近前时再次绝望。

    摇曳不定的橘色暖光下,七虎伤痕累累,短促的呼吸和失神的眼睛让静言差点哭出来。

    “七虎你怎么了?你伤的很重吗?药呢?你不是说有药油么?在哪里?我给你擦!”

    七虎微弱的摇头,抬起颤抖的手指,“你去杀了他,立刻……那人是、是琉国将军。”

    静言顺着七虎的手指看去,只见五步之外的地上果然还躺着另一个人!

    此次巴图布赫是来侦察曾经驻留过兵马的营地,所以只带了六名亲兵。除了在静言藏身之处被七虎的飞刀射杀的一人以及被静言割喉的另一人,其余四名士兵全部被七虎斩杀于剑下。

    但以一敌五的七虎即便熟知山林,也是身受重创。更因最后静言一声尖叫而分神,险些被巴图布赫的长刀腰斩。

    还好卫氏九虎从小便接受某位高人的指点,其武艺之高千里挑一,但这一刀虽未砍中要害,却也深达筋骨。

    静言在地上拾起琉国人携带的火把将之点燃,明亮的火光中只见四周有三具尸体。

    三具?

    “七虎,你不是说你杀了四个人?七虎?七虎!”

    七虎已陷入昏迷,静言知道不能再等,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捡起七虎的长剑,举着火把一步步走向巴图布赫。

    只见其软甲上全是血污,肩头腰腹的皮子破损开来,武袍下摆亦被鲜血侵染。

    巴图布赫身中三剑,尤其最后他试图腰斩对方时因为拼尽全力而空门大开,想不到那个叫七虎的北疆人竟然宁为玉碎,拼着还他一剑,结果两败俱伤。

    眼看着这个瘦弱的北疆女人提着长剑走来,巴图布赫只有满心的愤怒和屈辱。他是琉国的大将军,他应该英勇的战死在沙场上,而不是被一个小女人一剑捅死!

    身下的落叶散发着的味道,也许他也即将和这些落叶一样……

    火光映亮了那女人苍白的脸,高高举起的长剑在空中停留了一瞬。

    巴图布赫咬紧牙关,不!想他堂堂的琉国大将军就要这般耻辱的死去吗!他不甘心!

    剑落。

    巴图布赫绝望了。

    “当啷!”一声,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巴图布赫惊讶的睁开眼,只见那长剑正正的砍在他的护心镜上。

    那女人也很惊讶,提剑再砍,却因动作过猛脚下一绊,栽倒在了他旁边。

    静言拼命攥紧火把和长剑,脚踝钻心的疼。

    干脆扔开剑,将火把往地上一戳,掏出匕首,跪在这名琉人身边。

    双手握住匕首柄,这是今夜静言即将手刃的第二个人。但,这一次不再有黑暗的遮挡,火光下那名琉人的脸清晰可见。

    对方眼中的不甘和愤怒是如此明显,适才杀死那名琉国士兵的感觉又爬上心头,像一道诅咒,像一个梦魇。

    她还要经历第二次吗?

    许管事飞溅的鲜血和那名士兵垂死挣扎的一瞬合二为一,手腕上仿佛又流满了温热的血,静言几乎再次崩溃。

    她懦弱了,她恐惧了,她害怕了,她该怎么办?

    74

    静言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七虎说这是琉国的将军,那她必须要杀了他,否则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就在她鼓足勇气再次握紧匕首时,对方忽然眼神一寒,静言惊觉不妙,慌忙往他喉咙上一捅,那男人却向一旁翻了个身躲开了。

    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杀这个人,静言便把先前的一切情绪都抛开,不再迟疑,眼神执着的盯着那名徒劳的趴在地上拱动的男子。

    在摇曳不定的火把光亮中,七虎掀开一线眼帘,模模糊糊的看到章姑娘的背影,那微侧着的脸内变得凶悍而狰狞,握着匕首的右手高高举起。

    就在这一瞬,七虎忽然看到一道黑影从一旁扑了过去,电光火石间,他想喊一声给章姑娘示警,喉咙中却是一甜,汩汩的血溢满口鼻。

    章姑娘!危险!

    七虎以为自己喊了,但他仅仅是张了张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看到的最后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琉国弯刀穿透了章姑娘的身体,匕首刺入巴图布赫的后背,姑娘扑倒在地,偷袭之人也是强弩之末,一击之后再无继力。

    不!!!

    七虎的眼角不停的抽搐着,手指在身下的落叶上抓了两下。

    朦胧的月光中,树林依旧。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沾血的落叶。

    依然戳在地上的火把徒自燃烧,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火光照亮了巴图布赫后背上的匕首,照亮了静言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和秀气的眉毛像四条触目惊心的墨线。

    偷袭了静言的琉国士兵仰躺在他们身边,沉重的喘息着想爬起来,却在试了两次后颓然倒下再未有任何动静。

    五步开外,七虎身下的血像一汪黑水,只在火光跳跃时才能看到一抹暗红。

    最终,一切都静止了。

    北疆今年的春季来的很早,温暖的阳光撒满院落,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一间布置得很舒适的卧房里,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坐在床尾,惊喜的发现已经昏迷了三日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

    “静言?静言你醒了吗?”

    耳边亲切的呼唤声让静言觉得是那么不真实,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静言,要喝水吗?”

    水?

    这个字让她的喉咙干渴难忍,水!她需要水!原本蜷缩着放在被子外的手不耐烦的抓着被面儿,“要,喝水。”

    她的声音真难听!感觉到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起,紧接着又靠进一副宽阔的胸膛。这个人很温柔的对她说:“慢点喝。”

    怎么能慢?静言觉得自己渴了很久很久,把对方递来的一碗水喝干依旧渴得厉害。贪婪的盯着空掉的水碗,静言舔了舔嘴唇。

    “我还要水。”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水碗,但那只碗被人拿走了。

    茫然的看着一名陌生的年轻姑娘在对她笑,“你就是章静言吧?我是诺敏。”

    静言瞪着她,声音嘶哑的低吼,“我不管你的谁,给我水!”

    那个自称叫诺敏的姑娘爽朗的笑了起来,对扶着静言的人说:“哎哟,你不是说你的小表妹特别温顺吗?瞧着倒比我们草原上的母狼还厉害。”

    静言觉得后背很暖,一双健壮的手臂圈着她,随着身后这人熟悉的笑声,静言的理智慢慢恢复了,“大世子?”

    静言挣扎着直起身,费力的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名对她照顾有加的青年,“真的是你!你没事了?你怎么在这里?”

    和王爷如此相似的眉眼,英气爽朗的笑容,真的是大世子啊!

    靳文符爱惜的摸了摸静言的头,“我当然没事,倒是你,竟有胆子一个人跑来追文笙那个笨丫头。我听四虎说你和七虎进山是给文笙找草药,这也太大意了!你不清楚边关的战况,那两头老虎也是废物么?”

    让人恐惧的记忆像放开闸门的洪水,瞬间涌入静言的脑海。刀光血影的夜,琉国将军不甘心的脸,满手温热的血!

    静言使劲儿在被子上蹭了蹭手掌,“七虎!七虎怎么样了?”

    诺敏在床尾坐了下来,热络的拉起静言的手说:“放心吧,他虽伤的重但无性命之忧。他比你可结实得多,昨天就醒了过来。不过你们两个人还挺厉害,黑天半夜的就杀了六个琉国人。那六个可都是琉国大将巴图布赫的亲兵啊!”

    静言在得知七虎还活着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左侧腋下疼得厉害。大世子的胳膊好沉啊……

    靳文符发现她细微的挣扎赶紧放开了手,“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快躺下!”

    明明才刚醒来,脑袋一沾枕头困意却再次来袭。静言还有好多的疑问想问,但至少现在她安全了。不再逞强,静言昏昏沉沉的又坠入梦乡。

    这一觉醒来天色已黑。

    与之前第一次清醒时的茫然困惑不同,寂静的夜晚将一切感官全部放大。能听到有人在另一间屋里交谈,能更清晰的感觉到腋下伤口的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此刻全身都僵硬而酸痛。

    尝试坐起身,耳朵里嗡嗡的,隔壁房间的说话声变得忽远忽近。静言坐了好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已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受伤的左腋。

    她还记得那一晚在她即将落下匕首时忽然遭遇了偷袭,但到底是谁,为何会刺伤这么个奇怪的地方,静言一无所知。当时,她全副心思都集中在匕首上,直到她将这东西笔直的刺入琉国将军的后背。

    她还是下了手啊……

    卧室中静悄悄的,静言借着房中的烛光环视了一番。由格局来看,既不像兵营,也不是寻常人家。

    说气派么,还谈不上,但目光可及之处的摆件以及铺盖用的东西亦非凡品。

    静言扶着床柱站了起来,让她意外的是她崴伤的脚踝似乎在这段时间内被人精心照料过。

    离床不远的圆桌上摆着茶壶和茶碗,静言慢慢的一步步走过去,探手摸了摸,欣喜的发现不仅壶中有茶水,而且还是温热的。

    翻过来一只茶碗,倒水的时候静言的手腕抬得有些吃力,才刚提起壶,腕子一闪,壶底磕在茶碗边沿,立刻将那细瓷磕掉了一块,好好一个茶碗成了豁牙子……

    静言将这只掉了瓷的茶碗原样扣回茶盘,又换了只新的。

    当她用有些僵硬的双手捧住茶壶时,突然背对着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响,随之涌入一阵清新微凉的空气。

    静言放下茶壶笨拙的转过身,然而才转到一半整个人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静言静言!”

    多么熟悉的声音!是卫玄?!

    静言用力挣扎开他握在她后脑上的大手,她想看看他,能听到卫玄的声音还不够,她想亲眼看到他的脸!

    她看到了!

    目光贪婪的把卫玄脸上每一寸都仔细看了个遍,最后落在那双充满浓烈情感的眼睛里。

    忽然静言所有的情绪就这么爆发出来,委屈和担忧,恐惧,还有思念。

    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去他的礼仪规矩,静言只想扑在卫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卫玄手足无措的轻拍静言的后背,又担心碰到她的伤口。

    在接到快马来报大郡主带着莫伊族亲兵半路遇敌时他就担心这丫头会跑出来追人。结果不出两日又来了信儿,静言与七虎进山挖药被人伏击,重伤。

    那一瞬卫玄只觉心都被人拧碎了一般,二话不说带着卫氏亲兵便赶了过来。

    感觉到怀中之人愈发颤抖的身体,卫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回床榻旁,轻轻的放在柔软的被褥中,“我给你倒茶。”

    然而静言却拉住他的手,“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卫玄已由七虎口中得知事发当夜的前因后果,知道他心爱的姑娘被惊吓得不浅,一颗心更加柔软,拉起她的手轻吻两下,“我把壶拿过来,咱们一起喝些,正好我也口渴得很。”

    他知道静言是最体谅人的,听说他口渴必然会放手。

    三步并作两步取来茶壶,卫玄一转身坐在床头,把静言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斟茶,“先喝一些。”

    静言乖乖的喝了,卫玄又倒了一杯,她摇了摇头,“你喝吧,不是口渴么?”

    卫玄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放下茶碗,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突然猛的一低头,就这样深深吻住她的嘴唇。

    他们不知道这个完全逾越了礼数的亲吻持续了多久。

    静言被卫玄抱得越来越紧,卫玄的胳膊是那样健壮有力,静言伸出没有受伤的右臂攀住他宽宽的肩膀,真是让人无比的安心。

    静言不在乎卫玄越发失控的拥抱,即使伤口被挤压得疼痛难忍也无所谓。那片漆黑的,充满血腥味的树林,也许会被卫玄的拥抱挤出记忆。

    卫玄的手很大,掌心很热。被这样的手掌覆在后背上,整个胸口都暖洋洋的。

    静言不允许卫玄离开,当他们的嘴唇分开时,她就追逐着他的。

    卫玄几乎疯狂了,无法克制回吻着他的女人。

    此时两人无需言语,爱人之间最直接的抚摸和亲吻足以让这两个不善于倾诉的人明白彼此心中的渴望和心疼。

    又过了许久,终于在静言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卫玄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嘴唇,但依然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和她聊上几句,大手慢慢的在她后背上滑动。

    “以后要好好给你补一补,背上摸一把全是骨头。”

    静言窝在卫玄怀中无比满足,抬手摸摸他已经冒出青胡茬的下巴,“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和七虎是大世子救回来的么?”

    卫玄捉住她的手,啄了啄那几根细细的手指,“嗯,你们出事的地方就是大世子曾驻扎过的营地。他过来是为了接应固林族的诺敏公主,你应该已经见过了。说起来,能把你和七虎救回来还多亏了公主。”

    诺敏会出现在北疆必然与姑奶奶有关,但具体姑奶奶是如何游说,为何固林族的大公主会心甘情愿的带着族人潜入北疆增援?目前无人知晓。

    诺敏公主按照草原的习惯带着四只猎犬,就是这些狗儿率先嗅到了林子里的血腥味。

    凶险的是,在大世子等人赶到时,已有两只饥饿的野狼正在撕咬那名偷袭了静言的琉国士兵的喉咙。

    静言身上一颤,攥紧了卫玄的手,“那个琉国将军死了吗?”

    “没有。大世子等人赶到的同时,琉国也来了一批好手,抢了巴图布赫就走。大世子发了北疆军呼唤援军的火箭,二公子也率领驻扎在镇外兵营的军士出来搜山,但那些琉国人太狡猾,没能捉住他们。不过挨了你那一下,想必巴图布赫没死也会去了半条命罢。”

    原来那将领是叫这个名字。

    静言转动着脖子,“这里是哪儿?我看着不太像兵营。”

    卫玄微微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笨,这是我在兴图镇的老宅,你来过的。”

    “可是,上次我记得是睡炕。”

    卫玄的眼睛里忽然跳起两朵促狭的光,“因为这是我的卧室。”

    这天晚上他们一直聊,聊了很久很久。

    静言能感觉到卫玄在刻意回避提及山林中那晚发生的事,哪怕她询问七虎的伤势他也不愿多谈,这让静言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是七虎有什么不好?所以你瞒着我?”

    卫玄摇了摇头,忽然又抱紧了静言,低声说:“七虎无碍,明日早起我便叫他过来让你看看。我只是、只是恨为何当时不是我在你身旁!”

    说着便轻轻摸了摸静言腋下的伤,“幸好那名士兵先前中了七虎两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那一刀也伤及筋络……恐怕日后你的左臂再不能负担重物了。”

    原来是这样。

    静言突然发现卫玄抱着她的手臂有微微的颤抖。

    卫玄也在害怕么?

    “静言,你记住,以后无论再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许离开王府。”

    卫玄在心底默默发誓,这是琉国人的兵器最后一次出现在他心爱的姑娘面前,巴图布赫,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相遇,我定要将你斩于马下!碎尸万段!

    筑北王府容华斋内,啪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一道尖锐的声音怒骂道:“混账!谁让你派静言去边关的?现在你还有脸告诉我文笙和静言都受了伤?我去蒙州一趟,给你留下妥当的人,结果你把王府给我管成这样?”

    王妃攥紧了膝上的裙摆,“是,堂姐教训得是。”

    姑奶奶拍案而起,“现在你知道我教训得是,先前你又干什么去了?”

    安夫人见王妃垂下头默不作声,心底大喜,觉得出了一口恶气,面上不由流露出少许得意。

    娇弱弱的用绢子点了点嘴角笑道:“姑奶奶消消气儿~~您走的这段日子我们可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来的。那日来了军报,说是王爷重伤,大世子失踪,唉~这不大郡主就绷不住了么?其实起因皆在她身上,若不是她一冲动带着莫伊族亲兵去了兴图镇,章姑娘也不会追过去。不过郡主福大命大,听说虽与琉国人撞上打了一场受了伤,但最终还是被我们文筳救了一命。呵呵,您放心,即便大世子失踪咱们王府还有文筳在的。”

    说着便起身走到王妃身边,亲亲热热的拉起她的手说:“王妃也不用心急,其实呢,咱们武将王府生死胜败都是常见的。世子的运势不太好,不过文筳那孩子最有孝心,以后他必然会把你当亲娘一样孝敬。”

    王妃一愣。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吃定文符真出了事么?王妃茫然的扭过头看向姑奶奶,却见姑奶奶嘴唇一扭,一扬手就扇得安夫人滚倒在地。

    “来人!把这个诅咒大世子的贱妇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打死了就直接拉到乱葬岗埋了,打不死算她命大,扔回院子里不许踏出一步!”

    安夫人捂着脸尖叫道:“我何时诅咒过世子?”

    姑奶奶看她那妖里妖气的嘴脸更是火大,上前一步,提起裙子抬脚就踹上了那张娇媚的脸,“我当初是瞎了眼才逼着阿弟把你娶进王府!好,我能让你进来亦能让你滚出去!”

    王妃骤然一听姑奶奶的话不由心头一酸,陈年往事翻涌而上,但她亦知现下绝非计较这些的时候,于是便起身拉住姑奶奶的衣袖,“堂姐,犯不上为这种人生气。您才从蒙州回来,舟车劳顿,合该好好歇息才是。”

    说着又往前上了两步,绕至姑奶奶面前,盈盈跪了下去,“堂姐,没看住文笙是我的错,支使静言去追文笙更是错。但好在这两个孩子都平安,您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是请堂姐再宽容我几日,现下王爷在边关与那些琉国人算计周旋,咱们可不能再折腾出事让他分心。”

    姑奶奶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王妃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泪水。长叹一声,“罢了!你起来吧!”想了想又说,“你素来软弱,这回这个姓安的贱人决不能轻饶!”

    王妃疑道:“为何?”

    姑奶奶一挥手,示意伺候在房里的丫鬟们都退下,这才说:“静言走之前曾将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托付给汤先生照拂,此人肚中怀的便是文筳的骨肉。”

    王妃一愣,“这……我竟不知道!”

    姑奶奶白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带个花儿插个簪子!汤先生自然不会将这女子安置在府中,于是在询问过她之后,发现文筳曾在城外置办了一个小院。于是汤先生念及此人是静言所托,又怀有王府骨肉,便亲自将她送了过去。不想那院中,竟藏着个大秘密!”

    75

    筑北王府品香苑正厅。

    被拖进来的一对中年夫妇浑身颤抖着跪在堂下。四周站着七八名虎视眈眈的健壮丫鬟,院中站着十几个佩刀侍卫。

    那妇人壮起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首坐着两个气派不凡的女人。其中一个虽寒着脸,但生了副温柔面相,另一位耷拉着眼皮正由小丫鬟给点烟袋,瘦削的下巴和略高的颧骨透着刻薄,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

    妇人吞了口口水,扫了眼自家男人。当家的猥琐懦弱是个指不上的孬种,此时恐怕早已吓得飞了三魂。想他们夫妇替王府二公子尽心尽力的伺候廖家小娘子,如今也是怀了王府骨肉的,只怕今天叫他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质问二公子私养了女人偷吃的事?

    姑奶奶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后挑着眼梢看向坐在下首的汤先生,“这两个就是帮着文筳照拂廖家姑娘的郭氏夫妇?”

    汤老先生略欠了欠身,“是,他们自二公子买了院子便一直伺候着。”

    姑奶奶冷笑,“哦~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郭氏一听便涎着脸笑道:“不敢不敢,我们收了二公子的银钱,自然是要尽心的。”

    姑奶奶身边的大丫头采如斥了一声,“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汤老先生捋着胡子轻咳一声道:“郭有财,我且问你,那院中所埋之人是谁?”

    此话一出,只见那个自被带入王府便一直缩着头不敢啃声的中年男人咕咚一下撅倒在地,跪在一旁的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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