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
银河恋物语 作者:荧夜/lunarrabbits
十一、
好痛——咦?
虽然说并非不曾感到疼痛,但似乎没有想像中强烈。
因为他无可挑剔的踢技,我狼狈地一头栽倒在沙发下,回过神之後连忙支撑著身体坐起来。
「算了,这一次就放过你好了。」
「加、加贺谷?」
加贺谷转过身,罕见地背对著我,肩膀微微颤抖著。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慌意乱。
对了,他一直强调不能对他做那种事,说不定在他的种族文化中,那种事情是相当忌讳的,所以他才那麽排斥,刚才虽然是出於意外而导致的情势,但跟冒犯他本人其实没有实质上的区别。我感到有些後悔,语无伦次地道歉,「那个……抱歉,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绝对不会对你做那种事情的……」
赤裸的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我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思绪愈发混乱。
「加贺谷?!别……别哭啊!我——」
他忽然回过头来,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泪水,薄薄的唇扬起一抹微笑。
「什麽啊,你以为我会因为那种事情就哭吗。太小看人了吧。」
「但、但是——」
刚才那个背对著我看起来可怜到极点的背影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只是诈欺吗!我被欺骗了吗?!瞧著他带著得意笑容的脸孔,我愈发觉得事情就是这麽一回事。虽然感到有点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并没有真正因为难受哭泣。即使如此,我依旧忍不住开口埋怨。
「太过分了吧,要是我当真了怎麽办。」
「少罗唆,刚才做出那种事情的是谁?仅止於妄想也就罢了,我可没有允许你随意窥探我的身躯。」
「为什麽我非得要妄想你的身躯不可!自我中心也要有个限度啊!」
「啊,是吗。那麽现在那个地方还硬著的是谁?光是被坐在大腿上就有了反应的又是哪里的谁?」
毋庸置疑,正是敝人。
即使经历了被踢、被欺骗、被指责这一系列的过程,不知道该令人欣慰或者绝望的事实是,我两腿间的器官还维持著原本的热度,生机勃勃地挺立著。男人的欲望果然是世界上最为顽强的存在,到了这种时候,竟然没有消退的迹象。
「别说了。」
我忍著羞愧向他投降。
「嗯,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满怀著谦恭如此说道,只差低声下气地跪下谢罪。
「那就好。」加贺谷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继续吧。」
「咦?」
「不是才做到一半吗。」
……说的也是。
我回到沙发上,加贺谷躺了下来,用脚踢了踢我,示意我将最後一件衣物脱掉。
「那个……」
我犹豫地坐在沙发另一端。
「什麽啊,这都不会吗。」加贺谷以轻视的目光望著我,像是拿我没办法一般,「自己选吧,要用脚还是大腿?」
——只有这两个选择?!
「脚的话有点……」
说不出来。
虽然很刺激,但是心灵上受到的冲击也并不是能够轻描淡写带过的程度。
「这麽说来,你想选择大腿,是吧。」
「嗯……」
我含糊地回应。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含蓄暧昧地带过这个话题了吧。我毕竟不是加贺谷,完全没办法像他一样泰然自若地说起那种话题。加贺谷点了点头,指挥一般地说道:「你靠过来一点。」
过了数秒,我的位置转移到他两腿中间空出的地方。加贺谷伸长了手,摩擦著我的x器,就在我还在困惑於他究竟要做什麽的同时,他忽然合拢了大腿,将我的x器夹在中间。加贺谷的腿部相当有力,但是大腿内侧的皮肤又十分柔软,那种柔滑中又带著些微韧x的感觉令人不禁咽了口唾沫。
「你果然很喜欢这样嘛,变态。」
加贺谷毫不留情地嘲笑我。
「少罗唆。这种事情……没有人不喜欢的吧……」
我心虚地回应。
……已经忍不住了。
加贺谷维持著原本的姿势,我情不自禁地往前倾身,抱住他并拢的双膝,让自己的x器在他两腿间的狭窄缝隙不断摩擦。因为姿势改变的缘故,我的下半身可以轻易地摩擦著他的大腿g部,偶尔甚至会碰到他的x器。
这种事情确实是很舒服——不,倒不如说,除了舒服之外,完全想不到任何可以形容这种感觉的词汇。如同即将失控一般,那种快感强烈得让人说不出话来,胀痛的地方被夹紧的大腿包裹著,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加贺谷深深吸了口气,脸色不知不觉变得潮红。
「你是……笨蛋吗。」
他气息不稳地道。
我究竟又做了什麽蠢事,就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啊。
「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驽钝的我如此问道。
古人所说的不耻下问多半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用在这里却异常合适。
加贺谷没有回应,虽然躺在下面,却依旧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望著我,最终伸出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原本抱著他立起膝盖的手往下一拉,放到他的下腹部。因为姿势的关系,我什麽都看不到,只能从触感判断,那个坚硬的器官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
「你……」
「快点满足我。」
加贺谷义正词严地命令道。
何等不知羞耻的言语,何等理直气壮的指示。
尽管如此,我却也已经熟悉了这样的态度,虽然有些生疏,但依旧依照他的言语握住x器,谨慎地套弄著。加贺谷突如其来地绷紧了身躯,那个器官愈发潮湿胀硬,喉咙中发出了像是难以忍耐一般的呻吟声。
即使不想这麽说,但是他的呻吟声……不知道为什麽,好像……似乎……有点可爱。
啊,果然不行了吗。
我——确实病得不轻啊。
或许应该从别的方向来解释我的思维。是因为那个吗?因为存在本身过於罕见,导致价值升高,甚至被无限美化;加贺谷的呻吟是我从未得闻的事物,陡然听见,几乎让人难以置信。带著一丝鼻音的呻吟彷佛与撒娇没有太多区别,更不要说,他发出这种声音时,潮红的脸上露出的是何等煽情的神色。
「什麽嘛,为什麽忽然变得更硬了,难不成你喜欢听别人的声音吗。」
加贺谷喘息著道。
「才不……不,或许正是如此没错。」
即使想要否认,但在事实面前,我也只能俯首认输。
加贺谷似乎有些讶异。
「真是罕见,一向自命清高的你居然会如此坦率的承认这种事情。」
「你说谁自命清高啊!」
「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别人吗。」
交谈进行到这里,加贺谷忽然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像是到达极限一般。
像是已经忍无可忍一般。
「真是的,我受够了!」加贺谷如同发怒一般高声叫道,「你的那些东西都流出来了,在我的大腿内侧,湿漉漉又黏糊糊的……」他舔了舔唇,脸上摆出了不甘心的神色,沉痛地下了结论:「真是——太浪费了。」
相较於愕然惊讶,更多的还是果然如此的感觉。
「是你自己说不需要体y的。」
「但是这样太可惜了……」
「……说出这种话未免也太狭隘了,你的格局就只有如此吗。」
在我难得的挑衅过後,加贺谷立即沉默下来,最终不情愿地别开了目光,不再提起这件事。
很快地,在我持续的爱抚之下,加贺谷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将白浊的y体s到我的掌心之中。我松开手,顾不得加贺谷那一边了,不断地挺动著腰部,加贺谷难得配合地夹紧大腿,让我的x器受到更多刺激,大约几分钟後,我屏住气息,近乎忘我地在他两腿间s出了黏稠灼热的体y。
「就那麽舒服吗?」
「嗯……」
加贺谷敞开大腿,伸出手在两腿间碰触著,手指上沾染了不少r白的y体。我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他意图将手指放入口中的行径,转过身去,而身後的他在几秒後隐约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所谓的本x难移,就是这麽一回事吧——尽管如此,在意识到他只是纯粹地享受著进食这件事的同时,一股无来由的低落情绪又涌了上来。对他而言,我只不过是食物——或者说产出食物的本体——罢了。
仅此而已。
不,我绝非为这种事情感到沮丧。
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加贺谷本来也就不是人类。问题在於,为什麽我非得要注意到这种事情,被当成食物也好,被视为可以交流的对象也罢,对於我而言,这些原本应当是没有区别的,而我也不该介意……
「你在发什麽呆啊。」
「不,没有……」
「我知道你对先前发生的事很满意,好歹也算是跨出脱离童贞的第一步了,这对你而言可真是难以想像,不过也不用立即就开始回味吧。比起那种事情,快点去准备晚餐,我要吃饭。」
「我知道了。」
被颐指气使的命令,还被明确地挖苦了。
而我却一如以往,按照他的命令行动著。
……果然是习惯了吧,这样的生活。这间屋子原本只有我一个人,无论何时都相当寂静,但是现在有了加贺谷与虎斑猫,整天都吵吵闹闹的,我的生活完全改变了,要是回到半年前,肯定无法想像现在的热闹生活。
「你的脖子真的没问题吗?」
我忍不住发问。
「你是在质疑我吗。」
加贺谷微微眯起双眼。
「不……但是只用胶带缠著未免也……」
看起来真的相当危险。
说不定只要用上些许力气就能让加贺谷再次断头,怎麽想都觉得恐怖。
「放著不管很快就会好的。」加贺谷不以为然地说著,「比起这个,更重要的还是必须快点想办法把能量收集器抢回来。」
「说的也是。」
我们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沉默下来。
将项鍊抢回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问题在於,要怎麽抢,又该怎麽出手。总不能学小学生与男公关的方法,也把对方的头砍下来吧?况且他们也未必会将项鍊戴在身上。
「快点想想办法!」
「不,就算要我想也……我可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啊……」
我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脑海中突如其来地灵光一现,起身翻找了一下,终於找出了先前装著游乐园招待券的信封。现在回想起来,这次的游乐园招待券g本就是y谋的源头吧,怎麽思考都觉得十分可疑。
打开电脑,搜寻起信封上的地址,我很快地就找到了那个地方,令人不禁感慨现代科技的进步,只要有地址加上google地图,完全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寄来招待券的人也并不是笨蛋,从街景图看来,搜寻到的地址正是某间餐厅,显然是从哪里随便抄上来的假地址,这样子倒是让我更加肯定招待券来自於对方的猜测。
况且对方寄的是挂号信,必须到邮局寄信,我重新打开地图,搜寻到竹本身上那件制服所代表的私立小学的地址,以及距离那间学校最近的几间邮局,这样一来,也能猜测出大致的区域了。
正如意料之中的是,虽然可能的范围比想像中还要大,但实际上距离我家并不遥远,甚至可以说是很接近。
「大概……就在这一带附近吧。」我不确定地道。
「真的?」加贺谷一脸怀疑。
「如果没猜错的话。因为邮戳并不是外县市的,再加上寄的是挂号信,虽然没有收据所以没办法直接查询寄出邮件的邮局,不过那个……小学生,似乎正在就读这所小学,按照常理推断的话,应该不会刻意到更远的邮局寄信,而是选择距离学校比较近的地方。」
「……好朴实的推理方式。」
「嗄?」
「就不能像什麽超级骇客一样偷偷进入政府站中窃取那两人的资料吗?」
加贺谷又一次提出了异想天开的谬论。
我忍不住反驳他,「那种事情怎麽可能做得到!况且连名字都不知道要怎麽调查——」
「原来做不到啊。」
「为什麽要一脸失望!你到底对我有过什麽不切实际的期望?!」
「就算知道他们大致居住的地区,找不到确切位置的话,还是没有用啊。」
加贺谷露出了兴致缺缺的神色。
……说起来,也确实是这麽一回事。
我望著电脑上的地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麽,索x随意浏览著那所私立小学的官方站,却又不时走神。目前知道的资讯相当稀少,除了对方大致的居住区域之外,就只有那间私立小学,还有被称作竹本的小学生,这样一来,究竟要如何查到他们真正的身分与住所呢?
难不成必须像电视剧或电影中上演的情节一样,悄悄地隐瞒身分,进行类似潜入搜查之类的事情吗?不不不,怎麽想都不可能成功的吧,肯定会被揭穿的,像我这样普通的高中男生,怎麽可能胜任这种工作——
就在这时,页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你在看什麽?」
「不,那个……」
加贺谷凑了过来,以微妙的目光盯著页。
「私立小学徵求男子篮球队教练?」
「嗯。」
「难不成你想去吗?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正太控。」
「我才不是正太控。仔细想想……要是能去学校内部一趟的话,说不定能打听到竹本的消息……」
「竹本是谁?」
加贺谷一脸茫然。
我只好开口解释,「就是那个小学生,他所使用的身体似乎叫这个名字。」
「啊,是这样啊。」加贺谷明白过来,敷衍地回应,「总之,你该不会是真的想去应徵这个工作吧?」
「怎麽可能。不过,如果只是面试的话,至少能正大光明地踏进学校里,说不定能打听到有用的讯息……」
「我知道了。我也一起去吧。」
加贺谷以若有所思的神情下了结论。
十二、
「又见面了,郡山先生。」
从上一章的结尾到这一章的开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现在的我正站在无人的学校走廊上,与神情冷淡的小学生遥遥对峙著。
故事才进行到一半,身为主角的我就已经迎上了最终boss了吗,这未免也太快了!说好的中boss去哪里了?这个故事里没有那种让主角练级升等的存在吗?!才刚踏入新的副本地图就跟夥伴走散,并且立刻碰上了lv999的魔王,这究竟要我如何是好?
我压抑著心中的慌乱与不安,努力站直身躯,然而手脚却没出息地一阵发软。
虽然目前是小学生的外表,但是竹本的气势非常惊人……不,与其说是气势惊人,倒不如说是稚嫩冷漠的脸孔非常吓人。况且,他可是随身带著武士刀而且还一刀砍下加贺谷头颅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心平气和地看待他。
事情为什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也不必赘述。简而言之,我与加贺谷冒充大学生,以男子篮球部教练的面试为名目进入了这所私立小学,中途藉口去上洗手间而暂时离开了面试办公室,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却走散了——後来发生的事情,各位也知道了。
即使想要拔腿就跑,但是我依旧一动也不敢动。如同遇到了天敌的动物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急著反抗对方。
竹本朝我走了过来,一步、两步……最终来到我面前。
「郡山先生到这个地方究竟想要做什麽。」
「不,那个……」
「想要报复吗?或者想要把那个东西抢回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好闭口不言。
竹本漠然的目光停留在我x前挂著的识别证上。
「原来如此,利用访客的身分暂时进入这里吗。为了调查我的身分?」
全部都被说中了。
虽然这原本也不是什麽难以猜测的事实,不过被当事人这麽一说,还是有种尴尬的感觉。就像在别人背後说坏话还被当事人听见一样,即使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没有任何错处,但是被发现的同时依旧会感到慌乱无措——现在的我,正处於这种不上不下的困窘状态之中。
「给你一个忠告,郡山先生,尽可能离那个人远一点比较好。加贺谷宗一郎——是叫这个名字吧——继续跟他待在一起的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嗄?」
他在说什麽。
竹本并未无视我的茫然,亲切地为我解惑。
「听不懂吗?再这样下去的话,你或许也会死去。」
「这是什麽意思?难不成你是要说,加贺谷被追杀是自作自受,我也可能会被牵连,而你们才是好人吗?」我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竹本并没有因为我的失礼而露出异色,反倒维持著平静。
「不是谁对谁错的意思——我是指,你迟早会被连皮带r吃乾净的。就算在基因上具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我们跟那个人也是不一样的;他出生以後是靠著吞食同族的尸体才侥幸活下来的,你明白吗?那个人饿到极点会失去控制,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再这样下去的话,你早晚也会被吃掉的。」
哑口无言。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麽。
我发现自己似乎无法理解他想表达的东西。
「就像狮子与猫,即使同样是猫科动物,但是实际上两者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物种。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存在。请你尽量离他远一点,如果不愿意的话,退一步来说,也请不要盲目地介入我们之间的事情,这样只会造成彼此的困扰。」
「……」
「别担心,在不妨碍我们的前提之下,我不会伤害你的。以现在的情况而言,没有伤害人类的必要,也没有那麽做的价值。」
太荒谬了。
虽然可以推断这个人为什麽要说出这些事情,但果然还是太奇怪了。
就算真的如他所言,加贺谷是个连同类尸体都会毫不犹豫咽下的人,但是那又怎麽了?那件事跟我毫无关系。我跟加贺谷原本就是不同的生物,即使他以我的体y及血y作为粮食,但也从未伤害过我。要我毫无理由地相信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言语,简直是太可笑了。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麽样。」
「你不相信?」
「即使被吃掉,那也是我跟加贺谷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在我自以为帅气地说完这番话後,竹本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你是说,待在那个人身边这件事,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
「正是如此。」
「愚蠢至极。」竹本用看著笨蛋一般的吃惊目光望著我。
「彼此彼此。」我不甘示弱地反击。
「——你们在那里做什麽?」
加贺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得不承认,加贺谷的到来令我松了口气。
然而,稍微回过头,望见加贺谷脸上的神情时,我不由得怔住了。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冰冷神情,似乎压抑著怒意,锐利的目光直直瞪著竹本,用一种过份镇定的口吻对我发出了命令。
「郡山同学,闭上眼睛。」
「为什麽?」我忍不住问道。
加贺谷倏地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因为我要杀人了。」
咦?杀人……现在吗?在这间学校内?!虽然杀人本身也并非什麽合法的行为,但是在这种地方进行的话,万一被谁撞见怎麽办——
「没问题,我会立刻杀人灭口的。」
不,不是那种问题吧!
「先前砍断了您的头颅,伤口看起来似乎尚未愈合呢。看来您果然正处於营养失调的情况下,必须尽快将您收归於控制之下才行。」
这个人居然还在火上加油地挑衅著加贺谷。
「那家伙呢?上一次是我大意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让你们一起嚐嚐断头的滋味。」加贺谷冷笑。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前辈现在不在这个地方。」竹本微微眯起眼,「——还是说,相较於我,您更加想要见到身为青梅竹马的前辈吗?这一点我一定会替您转告前辈的。」
「转告就不必了。」加贺谷望向我,有些不耐烦地道:「快点闭上眼睛。」
「哦……」
因为他的命令,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耳边隐约听到他们似乎在交谈,也有像是打斗一样的声音,但是因为距离的缘故,声音显得有些模糊;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被加贺谷拉著奔跑起来的时候了。
我再度睁开眼睛之後,注意到加贺谷脸上沾到了一丝血迹。
「你受伤了?」
「怎麽可能。」
「但是……」
「是对方的血。」
他若无其事地抹了抹脸。
「你杀掉他了?」我有些吃惊。
「不,没有……」加贺谷似乎有些不甘心,「只差一点……算了,下次还有机会。」
等到回到家中,加贺谷彷佛感到疲倦似地在沙发上坐下。
「说吧,刚才那家伙跟你说了什麽。」
他的神情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异样,我半分都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将竹本说的那些事情又复述了一次,说到我告诉竹本自己是自愿留在加贺谷身边这一段时,加贺谷似乎愣了一下。
「你真的这麽说了?」
「难不成……我不该这麽说?」
因为他古怪的反应,我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加贺谷沉默地望著我,忽然毫无徵兆地笑了出来。
「你果然是笨蛋啊。」
「为什麽要嘲笑我。」
真让人生气。
我试图用严厉的目光谴责他。
加贺谷笑够了才停下来,还用手抹了抹脸,似乎在强忍著笑意。
「你都这麽说了,那家伙肯定会将你视为敌人。他本来应该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现在也不得不这麽做了。」
「为什麽?」我感到茫然。
「因为你那些话对他而言,就像是承认你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你是我这一边的人。这样一来,他绝对不会再将你视为被卷入我们之间争斗的无辜人类,以後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所以……」
「你真是笨蛋啊。对方都已经保证不会对你出手了,你为什麽还要反驳他呢?」
是啊,为什麽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或许是被那种对峙的气氛感染了,一时之间也多出了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虽然对竹本感到惧怕,但是说出那些话时,心中却没有任何犹豫与迟疑,好像说出这些话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迷茫,也没有不安,那些话就顺著喉咙流淌出来。
加贺谷见我始终沉默不语,也跟著收起了笑容,难得地有些小心翼翼。
「郡山同学?」
「怎麽了。」
加贺谷清了清嗓子,一副很不习惯似的模样,「那个,抱……抱歉?」
连道歉都下意识地用了疑问句,简直毫无诚意可言。
尽管如此,我却忍不住想要微笑——他这副模样几乎堪称滑稽。
「不用道歉,想要嘲笑就尽管嘲笑。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再说,也不能听著他那样说你却什麽都不做——」
加贺谷顿了一下,「但是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愣住了。
「当时才刚出生不久,年纪太小,那时的事我已经没有记忆了。」加贺谷的声音异常冷淡,「虽然详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不会有错,毕竟当时也是详细地调查过了,我确实是吃了同类的尸体才活下来的。」他抬起眼,像是觉得很有趣一般,微微歪著头,「害怕了吗?」
「不……」
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无法理解。
相较於竹本谈起这件事时隐隐约约的厌恶神态,加贺谷的姿态却显得不寻常的平静,反而像是压抑著什麽情绪一般,而这并非他原本的作风——我所知道的加贺谷,应该更加的直率,或者说毫无顾忌。
「你也会吃掉我吗?」
不知不觉,这句话像是脱离控制一般,从我喉咙中溜了出来。
加贺谷神色平稳,虽然有些微讶,但也只是眯了眯眼,最终泰然自若地道:「这个嘛,要看情况……现在既然有固定的食物,我也没有非得要吃掉你的理由。如果你是问我能不能以人类为食,答案是『能』。就是这麽一回事。那个谁——是叫竹本吗?那家伙说的没错。要是饥饿到无法控制的程度,我什麽都会吃的,包括人类。」
「原来如此……」
加贺谷彷佛笑了一下。
「要是害怕的话,现在逃跑也还来得及。」
「这里是我家,为什麽我非得要逃跑。」我下意识地反驳。
「那麽换个说法,现在将我赶出这个家也还来得及。」加贺谷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我沉默下来。
加贺谷脸上依旧带著笑容,然而现在看来,这种笑意g本一点都不适合他。太过公式化,又太过完美,我所知道的加贺谷,即使是在微笑的时候,也总是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态度,这种平和又无可挑剔的微笑与生x自我中心且态度恶劣的他完全不搭调。
彷佛有什麽东西打从心底涌了上来。
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酸涩的感觉;说不上多麽难受,但也并不好受。
「你在说什麽傻话,笨蛋。」
「你居然骂我笨蛋?!」
他愣了一下,很快就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都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你还在说什麽好听话。要是那麽为我著想的话,一开始何必缠著我。到了现在才装作自己是好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在说完这些话过後,加贺谷的神色变得相当难看。
我刻意反问他,「怎麽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加贺谷垂著头,似乎咬了咬牙,「区……」
「你说什麽?」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微弱了,以至於我什麽都没听到。
「……区区……敢……」
「你到底要说什麽?」
「区区奴隶竟敢大放厥词,难道是想要找死吗?!」
加贺谷倏地抬起头,满脸怒色,锐利的目光叫人胆颤心惊,先前那种客套虚假的模样倒是消失得一乾二净了。
不过,这样也好。
这才是我知道的加贺谷。
在对我吼出这句话後,他露出了略微僵硬的表情,好像原本并不想这麽说似的,但在我的挑衅之下,最终没有忍耐住。他究竟在忍耐什麽,又是为了什麽忍耐,这些事情的真相我依旧还不明白,然而不知道为什麽,他的神情让我忽然生出某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像是必然如此一样,我坚信著他是在「伪装」的这件事。现在看来,事情正如我想的一样,此一事实不免令人想要叹息。除了完美的外表(而且还是来自原本的加贺谷宗一郎本人)之外,相处的时间愈长,加贺谷的缺点也在同样日益增加,自我中心、自恋、x格恶劣、骄傲、目中无人……到了现在,又多出了一项。他在说谎一道上原来也并非毫无造诣。
更糟糕的是,即使加贺谷是这样的人,我却还想在这种时候戳破他的谎言。现在将我赶出这个家也还来得及——这绝非加贺谷的真心话。要不然,他不会露出那样虚假的神情,也不会在被我斥责之後露出愤怒的神情。
「谁大放厥词了。」
「除了你还有谁!」
「啊,是吗。但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一开始不知道是谁自顾自地来到我身边,强吻我啦、强逼我sj啦、而且还赖在我家不走——这样的事情都做过了,我也已经知道你是怎麽样的人了,到了这种时候,你才想假装自己是好人,不觉得太天真了吗?」
「那些都是我做过的事。那又怎麽样?」
加贺谷用力抿著唇,目光游移,似乎正强忍著什麽一般。
「没有怎麽样,只是觉得你这种样子很恶心。说什麽『现在赶我走还来得及』,难不成是要我主动当坏人吗?只要我没办法厚著脸皮要你离开,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留在这个家里也无妨,对吧。」
加贺谷没有说话,只是用深暗的眼睛凝视著我,如同压抑著怒气似的,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麽,那副模样隐约有点可怜,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心软,方才中断的谈话也不打算半途而废。
「你平常一贯趾高气扬,为什麽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要别人主动开口?这跟你的人物设定完全不符合,明明x格恶劣却刻意表现得那麽体贴善良,未免也太奇怪了!你g本不是那样的人——」
「够了。」
加贺谷终於出声打断了我。
他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很难看。正如我所预期的一样。
奇怪的是,平常我早该为他露出这种神情而慌乱无措地道歉求饶,但是到了今日,我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想到要那麽做。不,与其说是没想到,倒不如说我直觉地知道不能那麽做。要是在这个时刻求饶了,那样一来,事情不就回到原点了吗。因此,只有今时今日,我不能对加贺谷低头。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就在那里妄自揣测,未免太过……」
「我说的不对吗。要是我不赶你走,你就可以认定我同意你留下来;要是我赶你走,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将我当成坏人,假装我们之前的相处从未存在过——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加贺谷皱起眉,露出了罕见的尴尬神情。
「完全将利己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呢,既要当好人,也要当受害者,而坏人就只有我一个人。虽然这种胆小的试探方式并非你的作风,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也已经无法顾及自己的风格了,就是这麽一回事吧。」
在我持续的挑衅之下,加贺谷终於又一次生气了。
「少罗唆!你知道什麽啊!」
「不,我什麽都不知道——因为你什麽都不曾告诉过我啊!」
加贺谷似乎有些愕然,愣愣地望著我。
我承认自己的音量有些失控,一时之间感到相当不自在,然而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僵硬,即使想让神色柔和一些也仍然相当地困难。在尝试两次过後,我毅然放弃了这个想法,自暴自弃地用难看的僵硬神情直面加贺谷。
「你,是在……指责我?」加贺谷一脸茫然。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因为他的这句话,有什麽情绪在心中爆发了。我瞪著他,忍不住像个多嘴之人一般喋喋不休地回应,「从头到尾,我什麽都没有说过,你受了伤,我因为体恤你而愈发忍让你,我还冒著失去x命的风险跟你一起去学校调查竹本的事情——你就是这麽回报我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啊?!」
啊,糟糕了。
完全……失控了啊。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这正是我至今为止一直埋在心中的话语。
「你一直对我怀抱著这麽多的不满吗?」
加贺谷低声问道。
「不是。我对你的不满,是因为你刚才说的话。什麽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成旅馆吗?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我主动开口扮演那个把你赶走的坏人,成全你想要当上受害者的妄想,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对你来说,我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npc吗?」
说到这里,加贺谷沉默下来。我也跟著收住了言词。
我并不是不知道要如何用更加苛刻激烈的言词指责他,不过既然他也安静下来了,露出了正在思考的模样——这样,应该也就足够了。
在长久的静默之後,加贺谷终於像是感到无所适从地抬起头。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上没有过多情绪,只有一点点彷佛没有隐藏好的疲倦。
「那麽你希望我怎麽做呢?郡山同学。」
「……」
「我说出的话并不光明正大,但是那有什麽错吗。我将选择权交到了你手上啊。你真的仔细思考过先前谈话的重点吗?我曾经吃过同类的尸体,往後若是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吃人的。你这麽胆小,难道不曾因为这件事感到害怕?」
「当然害怕。」我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乾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我害怕很多事情,知道你或许会吃人的事情,除了害怕又能怎麽办。」
「所以我给了你让我离开的理由啊。说实话,我现在还是不懂你为什麽要生气。」
「害怕归害怕,我不会胆怯於承认——但是除此之外,你对我而言,也不是什麽资源回收垃圾,可以随意丢弃了事。也许你觉得自己是宽容大量地给了我选择的权利,但是那何尝不是以尊重我的权利的名义隐藏自己的真心?如果我不开口要你离开的话,你会离开吗?」
加贺谷没有说话。
「答案是,不会。对吧?」
「既有温暖的房子,又有提供饮食的奴隶,想要留下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那你为什麽不直说呢!」
「……」
「你为什麽不直接将这件事说出口,命令我让你留在这个地方,反而用那种拙劣的方式将选择权给我,让我独自做出决定……你什麽时候变得那麽体贴温柔了?想要留下来的话,就像一开始厚脸皮地赖在这里一样,什麽都不要说,沉默地留在这个家里,不就好了吗?为什麽还要刻意做出这种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情,ooc也要有个限度啊!」
「少罗唆!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说出这种话的!」
「嗄?」
「你既胆小又愚蠢,而且还很迟钝,除了让你自己选择之外,我又有什麽办法。」
「……等等,你刚才是说,你之所以说出那种话……都是,为了,我?」
「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哪里理所当然了——完全看不出来是为了我啊!」
「虽然你觉得我应该主动说出『想要留下来』这件事,但是我也觉得你应该主动说出『希望你离开』这件事啊——因为你笨得不知道应该要开口,所以我才好心地问了那个问题,提示你接下来的话题。」
「不,那个……为什麽我非得要主动说出『希望你离开』这件事啊?」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明白吗?你跟我对於彼此的要求是一样的——希望对方主动说出真心话,就只是这样罢了。」
「你就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哪里?」
「你觉得我『希望你离开』,但是实际上,你是『想要留下来』的啊。」
「那……那又怎麽样!」
在短暂的怔愣後,加贺谷露出了相当接近恼羞成怒的神情。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我也差点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努力将笑声压回喉咙中後,我又一次开口。
「你弄错了很多事情啊,加贺谷。错得最为严重的一点就是——我并没有『希望你离开』。」
加贺谷用轻蔑的目光望著我。
「这麽说来,莫非你一点都不害怕会吃人的我?刚才是在骗人吗?」
「不,当然害怕。不过害怕跟厌恶并非同一件事。除非是出於你自己的意愿而决定离开,要不然的话,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你这是被虐狂发作了吧。」加贺谷乾笑了一声,嗓音却有点沙哑,「明明害怕却还希望我留下来,这是什麽奇怪的逻辑。你的脑子坏掉了吗。」
我下意识地反击,「你不知道该说什麽话的时候,总是用这种看似人身攻击的话随便搪塞过去吗?」
加贺谷顿时露出了少有的不自在的神情,随後又冷笑一声。
「罗唆死了,这g本不干你的事。再说你那句话又是怎麽回事?既然不是厌恶的话,难道是喜欢吗?原来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是啊。」我异常冷静地回应,「喜欢你,不可以吗。」
然後,加贺谷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开关一般,整个人连同神情都凝固住了。
十三、
「喜……欢?」
加贺谷像是正在学习如何说话的幼童一般,迟疑地重复了一次。
「是的。」
於是我也认真地回应了他。
不知道为什麽,加贺谷却沉默下来,过了几秒,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态面对著我,似乎感到有些无措,接著小心翼翼地发问。
「这是什麽笑话吗?还是说,你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我的大脑完全没问题,这点不劳你费心。」
「——我明白了。」
「咦?」他过份笃定的神态让我感到有些吃惊。
「你不是郡山同学本人!」
「到底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从各种角度与细节都是如此显示的,如果是真正的郡山同学,绝不会坦然对我说出这种话——你究竟是谁?郡山同学被你怎麽了?难不成——你已经吃掉他的灵魂了,郡山同学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加贺谷露出了严肃的神情,甚至往後退了一步,做出了满怀戒备的姿态。我望著他,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用力敲了他的头。
「别随便宣判我死刑!话说你是笨蛋吗,我怎麽可能是别人。即使退一步考虑,如果是别人,难道你分辨不出来吗?」
「说得也是。」
加贺谷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靠了过来,在我身上嗅了几下,接著伸手碰触我的皮肤与五官;虽然不应该这麽形容,但是这种谨慎的动作在我看来就像某种小动物的举止一般,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近乎於扭曲的萌的感觉。在告白之後才过了不到五分钟,我觉得自己的病情已经加重了不少,完全无可救药了。
明明是这麽简单的事,却迟钝到花了这麽长的时间才意识到,难怪加贺谷不相信我说的话,即使那些都是事实,也并非什麽谎言或敷衍的手段。
「……啊,真的是郡山同学啊。」
短暂的验证过後,加贺谷茫然地这麽说道。
「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吗,就是我啊,没有别人。话说回来,你还以为会有别人对你告白吗。」
「为什麽不可能?我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啊,跟你这样的处男完全不一样。」
「……」
这家伙……真让人火大。
然而加贺谷完全不肯给予我c嘴辩解的机会,已经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了下去。
「啊,是吗,你喜欢我啊。虽然乍听之下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用尽了所剩不多的勇气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以胆小的你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啊。」
「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夸奖我啊!」
「怎麽会呢,这是夸奖啊。生x胆怯的郡山同学为了我如此努力,为此不惜开口告白,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留下来——」
这家伙究竟是陷入了什麽样的幻想之中呢。要是不在这时赶紧叫醒他的话,他大概会一生都沉浸在这个他擅自编织出来的玫瑰色梦境当中吧。这麽想著,我开口打断了他。
「你想太多了。」
「……」
「不是为了让你留下来才告白的,虽然那是事实没错,不过并非整个话题的重点——我想说的是,我并没有因为你可能会吃人的事情厌恶你,就是这麽一回事。」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麽才告白的?」
「没有什麽为什麽。告白这种事情,除了喜欢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正是如此。
我——喜欢著眼前这个人。
对於加贺谷的服从,并非肇因於天生的被虐狂习x,也不是日复一日养成的习惯,而是喜欢。如果没有好感,我大概不会容许他这样毫无底线地介入我的生活,对我颐指气使,使唤我做任何事情——现在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容忍他的恶劣个x,直到意识到这件事,才有了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我喜欢他。
原来我已然病入膏肓。
并非世人所谓的相思病,那种说法太过於梦幻,不适合我这样的高中男生。然而,除了生病以外,词汇贫乏的我没有别的用语能形容这种感觉。
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就像是我对加贺谷的感情一样。因为发生得无声无息,来不及接种疫苗,也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药物,简直像是某种无法g治的恶疾一般,矛盾的存在著,既令人感到苦恼,又忍不住想要为此发笑。啊,我确实病得不轻啊,连视力都明显出了问题,在看著这种自我中心又自恋自大的人时,居然会觉得他似乎有点可爱。
「我不明白。」加贺谷断然道。
「哪里不明白?」
「你鼓起勇气告白,莫非不是为了得到我的回应吗?」
我感到有些诧异,但仍诚实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我是人类,而你是外星人啊。从种族上来说,也是全然不一样的存在,再说你不是将人类当成了食物的一种吗?即使是你,也不可能真的跟盘子里的食物相爱的吧。这种程度的自觉我还是有的。」
加贺谷沉默片刻,像是被打开了奇怪的开关一般,突如其来地愤然道:「你所谓的喜欢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要是真的喜欢的话,难道不应该要为了得到我的爱而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争取我的认同与接纳?!」
他过度激烈的反应让我吓了一跳。
「不……那个,我觉得不太……」
「别敷衍推托了,好歹拿出一些身为男人的骨气!我可是允许你追求我了啊,你总该知道这对我而言是多大的让步。」
「原来这是让步?!」
加贺谷的思考模式还是一如以往地自我中心,简直是令人大开眼界。
在短暂的考虑过後,我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谢谢你的好意,加贺谷。不过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们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往後只要当朋友就够了。只要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你……」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加贺谷一脸压抑著怒气的神情。
真是奇怪,他为什麽要生气呢?难道我哪里说错了……不,事实并非如此,正是因为已经明白我是「正确的」,所以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吧。明明做出了告白的人是我,宽容地不打算追究回答的人也是我,为什麽生气的人却是他呢。我感到有些迷惑。
「没出息!笨蛋!去死!」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我不免有些诧异。
原来我的话已经让他愤怒到开始无差别人身攻击的地步了吗。原来我对他的影响力其实不像我自己原先臆测的那麽薄弱——这麽想著,我不由得感到有些沾沾自喜。回过神来,又不禁为这麽容易就被取悦的自己感到可悲。
「你在笑什麽啊。蠢死了,别笑了。」
「别生气了,加贺谷。话说回来,你究竟在气什麽?我不是已经说了,不会勉强你做出任何回应,往後也像之前一样,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就好了啊。」
「……我现在终於明白,为什麽你到现在还是处男了。」
居然是这个结论!那件事就连我自己都还不明白啊!
「全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我现在已经可以预见不远的将来,你哭著想要脱离童贞,却找不到任何愿意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对象,因而面临绝望的情景了。」加贺谷近乎恶毒地宣言道。
「你什麽时候有了预言的技能!」
「就在刚才。」
「好敷衍的回应!」
「反正你这样的人才不需要认真对待。先是擅自随便地单方面告白,接著连我允许你追求我的事情都视若无睹,你成为魔法师一定是罪有应得。」
「在你眼中我已经确定会成为魔法师了吗!」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愿意抚你胯下的东西,替你把黏糊糊的东西弄出来。」
「但是你是为了进食才那麽做的……」
「对你而言不是充满了x意味的行为吗?」
这麽说来,也确实如此。
不知不觉,话题似乎在加贺谷无来由的愤怒下愈发趋近荒唐的方向。
「总之,这样不是很好嘛,我们就像以前一样相处——」
「不要。」
「为什麽拒绝了?」
「不要就是不要。」
在这之後,我们两人都沉默下来。
虽然……虽然这种事情从理论上而言似乎是不太可能的,目前也没有更多有力证据支持在我心中逐渐萌芽的怀疑,但是加贺谷这副样子,跟平常确实有些差异,按理来说,既然我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应该要以「别妄想我会回应你的告白」的轻蔑态度对待我才对,然而,他似乎比我想像中还要在意这件事情。
即使知道加贺谷绝对不是陷入了恋爱中,也并非对我产生了无法消除的感情,但在意识到他的在意之後,我心中仍旧可耻地萌生出一丝窃喜。
「那个,加贺谷……」
「做什麽。」
「你,你是不是……那个……」
「你到底要说什麽,别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难不成还会害羞吗。」
「你该不会是……也,喜欢,我,吧?」
我问得小心翼翼,声音也下意识放轻不少。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加贺谷用一种介於感到荒谬与吃惊之间的目光打量著我。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麽厚脸皮,居然能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谁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我才不会对你这种人产生多馀的感情——」
纵然早已知道加贺谷的思考方式,但在他直接说出对我的感想时,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是难以压抑。也许我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麽无欲无求,对於加贺谷,我还是抱持著一点期待的吧。虽然,只是一点点。
「嗯,我明白。」
即使感到难过,我依旧神情如常地回应了他。
加贺谷皱起了眉。
「那是什麽表情?对我说的话有不满吗。」
「不,没有。」
「既然如此,为什麽要露出那种表情。」
「……什麽表情?」
眼前没有镜子,因此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露出了什麽样的神情。伸手了脸,并未察觉任何异样,然而加贺谷却用一种奇妙的目光凝视著我,露出像是理解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物一般的神情。
「原来如此。」
「什麽?」
「即便你说并不在乎我的回应,但在我表现出对你的抗拒之後,你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实际上,你对我依旧是相当在意的,只不过是假装自己不介意,因为害怕告白被拒绝,所以就直接表明不想得到回应——完全是你的作风啊,胆小鬼。」
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被戳中了最脆弱的地方,毫无抵抗之力。
我终於想起来应该否认这件事。
「不是……」
「我说错了吗?那麽指正我啊。」
加贺谷露出惯常的居高临下又不容反驳的神态。
或许——或许他说的其实是对的,但也并非全然如此。诚然我在告白之前就明白他一定会拒绝,但相较於他的拒绝,对我而言,更加需要考量的是我们之间的可能x,就机率而言,那种可能x几乎是无限趋近於零。
在我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後,这种想法就像是被悄悄塞在信箱里的广告传单一样,连拒绝收下或者假装没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加贺谷嘲讽地微笑。
「懦夫,难怪你不要我的回应。原来是不敢。」
「那又怎麽样。」
大概是没预期会听到这句话,加贺谷登时愣住了。
我罕见地摆出了略微强硬的态度,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怔愣,继续说道。
「不期待你的回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反正在你眼中,我只是个普通人类——不,或许比普通人类还要糟糕——我很胆小,眼光与气度也都相当狭隘,又是个男人,你不喜欢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说出口之前,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了,因此我并不期待你的回答。」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不会接受你?」
「就连给我追求的机会都是那麽的勉为其难,就算愚钝如我也明白你的本意。况且,我们甚至不是同一个物种,而你随时都会离开这个星球,我们之间……」
……没有未来。
看不到往後发展的可能x,前景什麽的完全是一片漆黑。
在喜欢上加贺谷之前,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然而却还是无可救药的对他萌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什麽啊,我果然是笨蛋啊。为什麽偏偏要喜欢上这个人?这世间明明有更多人,比加贺谷更加温柔,比加贺谷更加好看……
想到这里,我的思绪终於冷静下来。
诚然世界上比加贺谷好的人多不胜数,但是他们不在我身边,并未与我度过这几个月的时光,而他们也都不是加贺谷。就只是这样罢了。
「你果然相当地自我中心啊。」
什、什麽?!
终其一生,我都没想过加贺谷口中会说出这句话,而且批评对象居然是我。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而且是相当的不对劲。原来加贺谷竟然能够理解自我中心的定义,虽说是意料之外,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自己在自我中心的层面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专家的程度,敝人著实望尘莫及。
「擅自告白,又擅自决定自己失恋,你到底要自我中心到什麽程度!」
「哪里自我中心了?这本来就是单方面的恋情,要怎麽处理都是我的事情吧。」
「那你为什麽要说出口?如果你不告白的话就是暗恋,就算你私底下妄想我对你有所回应,悄悄地收集我用过的东西,我也不会管你的事情。但是你既然说出来了,我就不能当作不知道。」
「你到底对我有什麽误解……」
为什麽我非得要悄悄收集他用过的东西!
加贺谷无情地忽视了我的问句,迳自说道:「总而言之,这件事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明白吗?我已经说过了,勉为其难允许你的追求,这就是结论。」
「你凭什麽擅自决定结论?」
「因为我是主人,你是奴隶,所以我可以全权代表你作主。以投票而言,就是我一个人有两票的意思,你只是作为事件关系人而象徵x地参与讨论,仅此而已。别以为自己有作主的权力,到底是谁让你产生这种错觉的。」
「我的人权完全被忽视了?!」
「奴隶不需要人权。」
理所当然。
理直气壮。
对加贺谷而言,他的话就是真理,而我只有服从听命的义务。自我中心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只是令人吃惊了。我到底该怎麽回应他呢,就算想用一般人普遍理解的道理说服他,显然也是毫无作用的吧。
在长久的静默过後,我终於想起自己应该开口抗辩。
「这种结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的!」
「为什麽?」加贺谷一脸诧异,隐隐有些不悦,「我不是已经允许你的追求了吗。」
「但是就算努力追求了,你也不可能答应交往的,岂不是要我白费功夫?」
「你怎麽知道我不会答应。」
「这麽说来,你真的考虑过答应?!」
简直是难以置信。
加贺谷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这有什麽奇怪的。既然答应追求,考虑是否要交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
「比起毫无道理的质疑我,你难道不该赶紧开始追求我吗。仔细想想,我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你为什麽还不把握机会?」
「呃……」
「跟你交往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留在地球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就当作是打发閒暇时间的消遣吧。虽然已经可以预期会很无聊了,不过我会勉强忍耐的。」
「可是……」
「你还在犹豫什麽,这完全是为了你才做出的让步,识相的话现在就立刻跪下来,对我诉说你的感谢与激动,然後我会宽容地允许你亲我的脚趾。」
「不,那个……」
「你到底还有什麽问题!」
「加贺谷,那个,你……该不会,其实……有点,喜欢,我,吧?」
「少自作多情了!笨蛋!废物!去死!」
虽然觉得加贺谷的表现愈发像个傲娇,但是我很明白,这种话绝不能说出口,於是识趣地闭上了嘴。明明毫无期望的告白了,却得到这样的结果,简直是令人哭笑不得。对他而言,这或许只是某种心血来潮的游戏而已,g本不算什麽;但是我却隐约明白,加贺谷其实也不是对谁都能说出这种话的。
我之於他,或许是有些特别的——虽然只是个有些特别的奴隶。不过,这样倒也不坏,至少还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一席之地。让自我中心的他说出这样的话,到了这种程度,我应该要感到满足了。
「谢谢你,加贺谷。」
「你究竟是为了什麽道谢,郡山同学?」
——为了一切。
但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强忍著略微酸涩的情绪,对他露出了笑容。
十四、
放学後,我按照惯例,在回家途中绕路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食材。
回到家中时,屋子里是暗的。加贺谷不在。窝在沙发上的虎斑猫似乎醒了,淡色的双眼盯著我,冷酷地道:「还不快去准备晚餐,主人一会就回来了。」
因为早已习惯被指使,於是我心平气和地走进了厨房。
……加贺谷到底在想什麽呢。
虽然一直想这麽问,但至今都没有找到能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恰当时机。或者说,当面质疑他这件事本身就需要不少勇气。从被他决定必须追求他以来,已经过了两周,微妙的是,这两周之间他经常不在家,有时是在清晨出门,有时是在深夜才回来,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
难道是在躲避我?
这麽想著,我又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後。如果想要躲避我,加贺谷先前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吧。「允许你的追求」什麽的……听起来相当的居高临下,而且还自我感觉良好,但是这不就表示他并不排斥我的感情吗。
所以,加贺谷大概真的是在忙碌於他的私事。然而,不管他在忙碌什麽,那大概是无法跟我商量的事情吧。即使明白他并没有将任何事情都一一告知我的义务,但看著虎斑猫毫不担心的模样,也能猜测到它一定知道加贺谷的去向。倒不是我在嫉妒一只猫,只不过,稍微有些介意罢了。
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外头下起了雨。
这种程度的大雨,在这种季节并不常见。
「……我回来了。」
外头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我竭力克制著立即走出厨房的念头,暂且将炉火关掉後,才将准备好的一部分晚餐端到外头。
「好香,那是什麽?」
加贺谷的问句回盪在耳际,然而我却说不出话来。
裸体,的,加贺谷——正站在我家的客厅当中,似乎并不为自己赤身裸体的事情感到羞耻,一脸不以为意的神情,被雨水浸透而显得潮湿的衣物乱七八糟地扔在地板上。
「喂,你在发什麽呆。」
「……」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一切似的,露出了略带一丝嘲笑意味的微笑。
「什麽啊,原来你在看我啊。你就那麽迷恋我吗?」
「我又不是自己想看的,是裸体站在客厅里的人不好。」
「真是理直气壮啊,打算把错都推到我头上吗。」
「不……」
我感到有些尴尬,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物,转身往厨房里头走去。
以前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这种场面并不会让我有什麽特殊的感觉,毕竟都是男x的身体,他有的我也有,我有的他也有,完全没有紧张的必要;但在发现自己并非单纯以朋友的角度看待加贺谷时,就算是看到他露出颈项或腹部,都会令我感到一阵无来由的口乾舌燥。
毕竟我也还在青春期呢,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即使这麽安慰著自己,也劝告过加贺谷最好保持衣著完整,但对方却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似乎觉得胆小的我绝对不敢做出任何冒犯他的行为。这种态度也不知道该说是自信或者目中无人,然而可悲的我也已经习惯了。
过了片刻,加贺谷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身上还带著沐浴r的淡淡香味与热水的温度——当然,跟先前一样,全身赤裸。我拿出乾净的毛巾打算递给加贺谷,但对方却没有接过去,只是看了我一眼,接著高高在上地下了命令。
「替我擦乾身体。」
「……我知道了。」
这真的不是在刻意诱惑我吗?这确实是在刻意诱惑我吧。这种恶劣的举止,无异於在饿得有气无力的狗面前放下一块鲜美的r排,却又坏心地不准它进食一样;现在的我,就是那只饥肠辘辘又垂涎三尺的可怜的狗。
水珠沿著他的身躯坠落。
一滴。
两滴。
我努力别开目光,假装自己什麽都没看到,但是这个方法显然不管用,就算低下头,也能看到脚踝与脚趾。明明是男人的身躯,也不会让人觉得可爱,但是那种白皙洁净而近乎冰冷的感觉却让人挪不开视线。我谨慎地用毛巾擦拭著他的身躯,背脊与腹部,大腿与小腿,颈项与手臂,最後是——
「又不是没碰过,紧张什麽。」
加贺谷毫不犹豫地嘲笑我。
「你好歹顾虑一下别人的心情。」
虽然这麽埋怨,但我还是按照他的指示,将他两腿间残馀的水分擦乾。
在这之後,加贺谷终於穿上了浴袍,结束了对我的折磨。而我也被迫放下毛巾,拿出吹风机为他吹乾头发。
「为什麽连这种小事都要我做?」我忍不住如此问道。
「因为你在追求我,所以我好心地给了你献殷勤的机会啊。」
原来如此。
这麽说来,我是不是应该开口道谢?
「而且,这种事情自己做很麻烦嘛。」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真心话。
「再说,我不是也让你享受到好处了吗。你可是已经隔著毛巾尽情碰触我的身体了,连各种私密的地方都被你过了,你还想怎麽样?别得寸进尺啊。」
为什麽非得用这麽色情的方式形容擦乾身体这件事呢!完全不明白啊!
吃过晚餐之後,加贺谷一如往常地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节目。虎斑猫窝在他身边,以异常柔顺的姿态蹭了蹭他的手。我整理好餐桌,踏进厨房,开始清洗餐具,在做完家事後才回到客厅,在加贺谷身旁坐下。
「那个……」
「嗯?」
加贺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你最近……好像很忙碌?」
加贺谷转向我,似乎回过神来了。
「你想问什麽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不,那个……我并不是想要干涉你的自由,只不过,你最近经常整天都在外头,有时也很晚才回来,所以说……那个……联络……」
「原来是这种琐事。」
加贺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款式颇为新颖的手机,手指懒洋洋地在触控式萤幕上滑了几下——这家伙居然有手机,而我却不知道这件事?!来不及品味这份突如其来的震惊,在他的指示下,我找出手机,与他交换了号码与邮件地址。
「有什麽事情就用邮件联络。」
「哦……不,等等——你到底是什麽时候买了手机的?」
「上周。」
「用的是……」
「你的钱。」
这句话似乎完整地说明了他对我隐瞒这件事的所有理由。
自从加贺谷与虎斑猫来到我家之後,家中的开销直线增加,於是在节省开销的前提下,我从家用中拨出一小部分作为他们的零用钱,作为交换则拿回了三餐食材的决定权。只不过,我给加贺谷的钱不算多,再加上他随心所欲的消费方式,存下来的钱怎麽想都不可能足够购买手机。
「嗯,我拿了你的钱。生气了?」
「不,没有……」
说是生气倒也不至於,只是多少有点沮丧罢了。
拿了我的钱这件事g本无所谓,反正我也一直养著他们,然而,作为联络的手段,如果加贺谷对我直说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的;但是他却悄悄做了这件事,一直瞒著我,如果我不提起这个话题的话,或者他直到离开都不会告诉我。
「那是什麽表情。」
加贺谷忽然凑过来,用手指用力弹了我的额头。
——痛。
「什麽什麽表情?」我捂住额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加贺谷似乎迟疑了几秒。
「瞒著你买了手机,是我不好。」
——他道歉了!他居然道歉了啊!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时,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也跟著在我心中愈发茁壮。这家伙是谁?真的是我认识的加贺谷吗?但是加贺谷怎麽可能对我道歉——
加贺谷露出有些不悦的神态。
「什麽啊,为什麽要摆出那麽惊讶的表情?这种程度的礼仪我也还是具备的。」
「因……因为完全没想像过你口中会说出这种台词,觉得难以置信……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仔细想想,加贺谷方才可是淋了雨水才回来的。该不会他正在发著高烧,才会说出这种近乎胡言乱语的话吧?我连忙靠过去,伸手碰触他的额头,那里的温度一如往常,有些凉,全然不像是发烧的样子。
「喂……」
难不成是吃坏了肚子?现在想来,晚餐煮的汤里放的是快要过期的食材……
「喂!」
莫非是无意间撞到了头,导致脑袋受到损伤?不,这个推论不大可能,加贺谷曾经说过,在他进入这具身体後,大脑中的组织都已失去作用了……
「郡山同学——」
「啊……是!」
我後知後觉地回过神来。
加贺谷正用一副不高兴的神情对著我。
「我可没有吃坏肚子,也没有撞到头。你少胡思乱想。」
我感到一阵愕然。
「你怎麽知道我的想法——」
「你自己都自言自语说出来了啊,笨蛋。」加贺谷不屑地瞪著我。
在那样的目光逼视下,我也只好做出相应的挽救行为。
「真的,非常抱歉……」
「哼。」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发觉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劲。
「啊,但是……你为什麽要买手机?既然不是为了跟我联络的话,那又是……」
那又是为了跟谁联络?
後面的话来不及问出口,加贺谷望著我,露出了奇妙的神情。
「还没开始交往,就已经开始想要掌握我的行踪了吗。没想到你的占有欲如此强烈。」
「不,不是……」
「既然你否认了,那就表示你对我的行踪不感兴趣?」
到底该怎麽回应才对,好像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下,我什麽都没说出口。
「既然对我的行踪不感兴趣,也并非占有欲作祟,那我也就没有非得回答你的义务了,对吧。」
加贺谷露出了若无其事的微笑。
……明知故犯。
即使知道我是因为在意才问出口的,却还是用这种话来敷衍我。虽然并不会因此感到生气,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
「怎麽了,你生气了?」
「不,没有。」
我平静地回应,收起了手机。
既然买了手机,就表示有需要联络的人,而且是除了我之外的人类。即便知道我并不是最特别的,也明白他有选择来往对象的自由,但是在知道他与我之外的人维持著联系时,还是感到有些难受。
在别人面前,加贺谷也会像这样,毫不犹豫地露出自己的裸体吗?又或者,他也会以进食的名义,与其他人唇舌交缠,甚至做出更加深入的事情?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脑海中像是被什麽尖锐的东西搅得乱七八糟一样,思绪破碎,完全无法像平常一样冷静的思考。说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没有对我忠贞的义务,对他而言,那只是进食的手段而已,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有懒得自己准备食物而去街上的速食店用餐的经验,这没什麽大不了的。
况且,相较於每次献出唾y或体y时总是扭捏推托的我,在外面的话,总会有爽快答应这种事情的人吧。即使他们未必知道这对加贺谷而言是进食,不管是男人或者女人,只要具有喜欢男x的倾向的话,与眉清目秀的少年亲吻,甚至被殷勤地舔弄x器咽下体y,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事情的。
……除了我。
我并不是厌恶那种事情,非得要说的话,也可以说是喜欢的……但是因为我对加贺谷的感情并未得到正面回应,再做那种事情不免显得奇怪,因此我总是显得很僵硬,在他看来,大概就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也难怪他会悄悄地试图往外发展了。
因为在这种层面上没有满足他,所以即便努力地准备美味的食物,试图讨好加贺谷,但还是无法挽回对方。这麽一想,就觉得自己愈发地可悲了。
真是讨厌啊。
这种自怨自艾的想法。
「你这又是怎麽了?」加贺谷有些不耐烦,「我可没有什麽都要告诉你的义务——」
「我明白。」我笑了一下,随即故作轻松地换了个话题,「明天早餐想吃什麽。培g起司三明治跟n油马铃薯泥怎麽样?或者你想要吃别的食物?」
「别笑了。」
加贺谷突如其来地打断我的话,接著用手扣住我的下颔,做出少女漫画中男主角常对女主角做出的动作,我感到有些尴尬,但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捏著我的下颚。
「究竟……怎麽了?」我忍不住问道。
加贺谷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在他的唇碰到我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他并未对我做出这种事情,现在……莫非是饿了?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我也没有问出口,加贺谷的舌头迅速地伸入我的口腔之中,像是十分渴求似地吸吮著我的舌尖。
即使这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爱情,但是在唇舌交缠的时候,依旧带来了些许如同陷入恋爱一般的错觉,令人几乎有些无法自拔。
不知道过了多久,加贺谷终於放开了我。
我抬手抹去唇边残馀的唾y,深吸了口气。
加贺谷凝视著我,脸上的神色相当微妙,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居然伸出了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这种堪称不寻常的动作让我有些讶异。
「加贺谷?」
「嗯。」
「怎麽了……」
「这句话是我的台词才对吧。」
「咦?」
「手机的事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在生什麽气。」
一瞬间,恍然大悟的情绪充斥於心中。
大概因为以为我还在为他悄悄买了手机的事情生气,所以加贺谷才表现得这麽奇怪,甚至主动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没有生气。」我连忙解释。
「骗人。」他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如果没生气的话,为什麽要露出那种表情。明明就是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吗?笨——蛋。」
即便被骂了笨蛋,我却一点也没感到不快。
加贺谷居然会注意到我的情绪,这可真是令人吃惊。莫非他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关注我?怎麽想都觉得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那个,加贺谷……」
「别想狡辩,我都看出来了。」
「我不是要说那个。」
「那你要说什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你……究竟什麽时候离开?」
听到这句话,加贺谷登时沉默下来。
我刻意忽视了他异常的安静,继续问道。
「我……还有多少时间?即使你说了愿意接受我的追求,但是我g本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也没有相关的经验与知识,除了准备你喜欢的食物,听从你的命令,g本不知道要怎麽办……你的嗜好,喜欢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啊……更何况,你会在这个地方停留多久呢?我们……又还有多少时间?」
「你觉得厌倦了吗。」
「不,不是的。」
「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既然擅自决定允许我追求你,就请负起做出这个决定的责任。」
一瞬间,加贺谷露出了像是写著「你到底在说什麽」的愕然神色。
我凝视著他的双眼,压抑著想要逃跑的心情,低声恳求。
「请你教我吧。我g本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取悦你,甚至让你喜欢上我……除了顺从你的意念,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麽了啊……」
「你未免也太没出息了。这种事情你应该自己思考,为什麽非得要推到我头上,还说什麽负责任的……就算时间不够了,这种想要作弊走捷径的想法未免也太——」
「不可以吗。」
「你……」
「不可以吗?」
「……」
在我低声下气的一再询问过後,加贺谷终於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头,以若无其事的神态,近乎乾脆地给了我答案。
「我知道了,那就直接跳过吧。」
「咦?」
「跳过追求的过程,直接到交往的阶段好了。」
「咦咦咦?!」
现在的我,除了震惊,还是只能用震惊形容。
虽然希望他指导我,让我不至於像新手一样慌乱无措,但我也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麽一说,简直就像是在允许我追求之前就已经决定答应交往了似的,而现在只是省去中间的步骤而已。在他如此轻易地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存在。
「那个……加贺谷,你是……说真的?」
我小心翼翼地确认。
「拿这种事情欺骗你莫非还会得到什麽好处不成。」
「会得到好处的话就愿意欺骗?」
「这麽说倒也没错。不过现在不是在骗你。」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
「不是。」
虽然已经对这个答案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加贺谷异常乾脆地说出口时,我还是有种中了一箭的感觉。
他歪著头,像是在斟酌词汇。
「算是……奖励吧。」
「奖励?」我一头雾水地重复著。
「你不是对我告白了吗,就是对那个的奖励。」
原来这家伙g本是来者不拒!只要告白就接受吗?!
「明明已经知道我不是人类了,也看过我被砍下头颅却还活著的情景,也知道我会吃人的事情了,却还是愿意留在这里,甚至对我告白,对你这种胆小鬼而言,大概是用尽了毕生勇气才能做到的事情,基於这种前提,就算答应与你交往,也没什麽奇怪的吧。」
「说到底……你只是在同情我吗……」
「不,是敬佩你。目前为止,你甚至不曾看过我的真面目,却对我说出了喜欢,难道不想知道这副皮囊底下的我究竟是什麽东西吗?也许有十几只触手,或许散发著恶臭,或许黏答答湿漉漉的,也可能还长了鳞片与鳃,你到底是喜欢我的什麽地方,这点真的非常令人好奇。」
加贺谷第一次用几乎可以说是认真的目光望著我。
不知道为什麽,某种令人无措的情绪涌了上来,让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说的也是,我究竟是喜欢这个人的什麽地方呢?脸吗?身材吗?可是那些都是原本的加贺谷所遗留下来的东西,并不是现在的加贺谷的原貌……那麽我是喜欢上他的x格了吗?不,那种自我中心到极点又目中无人的家伙,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毫无道理地喜欢吧。
如果我喜欢的是加贺谷的脸的话,早在现在的加贺谷出现之前,就该对他产生好感了,毕竟我们同班了两年……然而,我却没有喜欢上他。无法喜欢上他。那些感情像是迟到了一般,到了两年後,加贺谷因疾病发作而死去,接著又在短时间内复活,而後我才喜欢上现在的他。
也就是说,我喜欢的是有著加贺谷外貌的外星人。这种结论未免也太诡异了。然而仔细思考,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能解释我的感情。
想到这里,那句刚刚萌芽的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对不起。」
「为什麽要在这种时候道歉?」
「对不起。我很胆小,没办法肯定地告诉你,无论什麽样子的你我都会喜欢,这不是什麽少女漫画,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凭著感情克服一切障碍,或许我g本无法接受真实的你也说不定……到了现在,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只要你还是现在的模样,我一定会一直喜欢你。我对你的感情,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对不起。」
怎麽看都是要被甩了吧,我。
明知道不能说出这些话,却还是说了出来,甚至无法聪明地用甜言蜜语将这种事情随便敷衍地带过去,因为这确实是横亘於我们中间的问题,除了坦然面对之外,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过……这种胆小却诚实的地方,并不让人讨厌。」
说完这句话,加贺谷露出了罕见的、不带丝毫嘲讽意味的微笑。
十五、
不知不觉,加贺谷的脸离我愈来愈近。
出於某种大家都可以理解的缘故,我略微犹豫地闭上了眼睛。同一瞬间,面前的人发出了嘲笑的声音,我连忙睁开眼,感到有些无措,最终尴尬地涨红了脸。
「怎、怎麽了?」
「什麽啊,难道你在期待我亲你的嘴唇吗?」
「如果开始交往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隐约抱有这种期待的我,现在看来简直像个笨蛋。
为什麽会觉得开始交往後加贺谷会变得像常人一样,懂得所有的人情世故,并且对我做出这种事情。说到底从前提来说一切都不合理,是我太天真了。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
加贺谷叹息一般地说道。
「什……」
虽然我自己也承认了,不过被他这样一说还是觉得无法信服。
「亲吻嘴唇对我来说跟进食差不多,如果你要表达爱慕的话,要亲嘴唇之外的地方。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以常理而言,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过,加贺谷这麽说的话,岂不是在表明,并不会抗拒我对他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大胆啊。虽然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我也早该习惯了,然而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陌生的情境,即使努力想要维持镇定,却连耳g都在不自觉的发烫。
这样的我真的没问题吗……
「你害羞了啊。」他露出感到有些有趣似的神情。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强作镇定地小声回应。
加贺谷顿时发出微带一丝嘲弄意味的笑声,主动地亲了我的脸颊。
在此之前,明明已经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每日都要唇舌交缠,以供给他维持生存所需的体y,甚至连x器都被仔细舔过了,但是当他轻轻吻在我脸上时,一种微妙的如电流一般的感觉霎时窜了上来,令我感到心跳瞬间加快,整个人都有点僵住了。
「怎麽了?」
加贺谷伸手抚我的脸颊。
像是戏弄一般,用手指戏谑地碰触著脸颊与鼻梁,还用力捏了我的耳朵。
「喂,很痛啊!」
「谁叫你在我面前发呆。」
「这个,也不是……」
「那不是发呆的话是什麽,恰到好处的放松?少用别的小说的a哄骗我。」
「你平常到底都在阅读什麽书籍啊!」
总而言之,我们难得默契地放下了这个话题,不知道为什麽,加贺谷似乎显得有些不自在;出於某种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理由,模模糊糊之间,隐约觉得好像该这麽做,於是我稍微靠近了他,加贺谷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凝视著我,彷佛无声地默许了一切。
他的这种暗示让我感到有点——不,应该说是相当的兴奋。
这个人可是加贺谷啊。高高在上又自我中心的加贺谷。即使他并非是真心喜欢我才愿意配合这种事情,但是这种态度中表现出的异於往常的忍耐与放任,简直让我说不出话来。
在短暂的思考过後,我小心翼翼地在他的颈项上亲了一下,加贺谷的身高与我相近,随即顺势将脸靠在我的肩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气息却显得有些紧绷。莫非他也很紧张吗?这个猜测在我心中萌芽,但始终没有问出口的机会。
「你还真会挑地方啊……」
「为什麽这麽说?」
我还在持续亲吻他的颈侧,动作已经不像先前那麽拘谨,那个地方先前曾经受过重大的创伤,伤口直到前几天才终於愈合,固定用的透明胶带也拆掉了,新生的皮肤组织微微泛红,在白净的颈项上分外明显。我用舌头舔了一下,确认他的伤口完整地愈合了,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跟地球人不同,在我出生的地方,亲吻颈部才是表达爱慕的方式。」
「啊……这麽说来,你们不接吻吗?」
「r体型态不方便,而且感觉很奇怪,没有特地交换唾y的必要吧。况且颈部是相当重要的地方,虽然不比心脏重要,但也是要害之一,把这种地方暴露在对方面前,也是一种近乎投降与臣服的象徵。」
「在这种地方居然有点像野兽啊……」
「你说什麽。」
「不,我什麽都没说。」
虽然已经将自己的心情全数告知加贺谷,但在他说出这番话时,我还是忍不住思考著话语中的意义。既然是不方便接吻的r体型态,那究竟是什麽样子?左思右想,依旧找不到足以作为参照的代表生物,於是我随便地将这个疑惑抛到了脑後。
胆小的我未必能接受他的真貌。对於这点,我一直都具备著相应的自知之明。对於不知道的事物抱持敬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具备超乎常人的勇气与好奇心而愿意主动打开潘朵拉的盒子的人或许存在,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话说回来。」
「嗯?」
「家里没有润滑剂啊……」
「该担心的是那个吗!」
「考虑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啊。还是说,莫非你一点都不想做?」
「……」
对不起,是我错了。
「毕竟是男x与男x之间的事情,多少需要这种东西呢。想要毫无准备就打胜仗,就算是拿破仑也不会如此自大。」
「听起来……经验很丰富呢……」我忍不住说道。
加贺谷一脸理所当然,「我比你多活了几百年,对於这种事情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再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可是很受欢迎的,这绝不是哄骗你的假话。」
「真的?」
「真的。」
「但是你的脾气这麽糟——不,我是说,你这麽高高在上,怎麽会……」
「你是不是搞错什麽了。」
「咦?」
「我族都是直接以外表决胜负。」
「咦咦咦?!」
「姑且不论其他条件,只要外表出众,就已经赢了百分之七十。世态正是如此残酷,好好将这件事铭刻在心中,一生都不要遗忘。」加贺谷居高临下地说完这段话,接著又略微得意地说道:「当然,像我这种既有外表又有才华,并且身家丰厚的独身男x,跟那些只有外表的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自顾自地说出这麽自恋的话,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我忍不住有点担忧地这麽想著,当然表面上完美地掩饰住了这些情绪,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麽说来,你——你们一族,其实是很重视外表的?」
「没错。」
「那样的话,我……」
「完全不符合标准。死心吧,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与你不相称的赞誉。」
「……」
真是毫不留情。
我感觉自己原本就已经相当薄弱的自信心顿时又被削减了至少一半。
加贺谷望著我,忽然近乎突兀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当我还在故乡的时候,经常出席各种拍卖会,同族都认为我的鉴赏眼光相当出众。」
「为什麽突然说起这个?」
「话说回来,郡山同学,你知道毕卡索吗?」
「当然知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麽了。」
「不,完全不明白啊!」
「即使知道是名作,但毕卡索的画作在一般大众之间依旧是不容易被理解的,在不懂艺术的人看来,他的作品只是一些古怪的色块还有扭曲的线条组合在一起的产物;然而,真正懂得欣赏的人,会从这之中感受到旁人所不能理解的美。」
「我就是你所谓旁人眼中的扭曲线条吗!」
「只是比喻。顺便告诉你,就算是从人类的角度而言,你的相貌也不符合我一贯的偏好,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麽,我忽然感到一阵悲从中来。
……好像有点想哭啊。
不不不,不能这麽想,这种时候——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才应该尽量维持正面积极的思考方式。仔细想想,即使是我这样毫不起眼的人,加贺谷也应允了与我交往,不是吗?所以说,过程与起因什麽的完全都不重要,结果好则一切好,就是这样没错。
乍看之下,还真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啊。
「你在沮丧什麽。」
「咦?不,那个……」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虽然你是这副样子,不过我还是能从中勉强找出让人欣赏的地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麽不满吗。」
「那……你欣赏我的什麽地方?」
加贺谷立即露出了异常为难的神情,像是面对著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连说谎哄骗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原来这件事这麽为难他吗。我忍不住有些失落,正想换个话题,停止继续伤害自己自信心的无益举止时,加贺谷却突然开口了。
「虽然胆小又没出息,但是准备的料理挺好吃的。」
「……」
「平常的态度也还算服从,说是温……温柔也行。」
「……」
「以奴隶来说勉强合格吧。嗯,就这样。」
就只有这样?!
我到底应该满足於这种不上不下的评语,还是应该乾脆装作什麽都没听到呢。加贺谷用有点恼怒的目光瞪著我,似乎对我的沉默不甚满意,对了,在他的思考模式中,他都纡尊降贵说出这样的话了,这时正是我等庶民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时候。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我只好硬著头皮开口道谢。
「……谢谢你。」
「嗯。」
好尴尬的气氛。
大概不只是我一个人这麽觉得,连加贺谷都没有继续说话。
「那个……」
「那个……」
我们两人同时开口,在目光相触的同时,又沉默下来。
什麽啊,好尴尬。这种时候究竟该怎麽办?就算是书店里贩售的恋爱指导手册也不会写明这种时候该如何应对的吧。世间所有交往中的恋人在遇到这种无话可说的情境时,到底都是怎麽解决困境的,拜托你们之中的谁快来教教我啊!就在我在心中发出如此悲鸣时,加贺谷又突然开口了。
「什麽啊,你又在发呆了。」
「咦?」
他的语气似乎隐隐有些不满,而且不像是错觉。
「自从跟我交往以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有话也不直说,总是看著我发呆,你以为这样很有趣吗。」加贺谷突如其来地开始了漫长的埋怨,「如果只要看著就满足了的话,那还有交往的必要吗。至少我是看不出来的。」
「不,不是的!」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说道:「说到这个,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
「没错——从交往开始,就变得每天早出晚归,只有在需要吃东西还有睡眠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地方,若无其事地回到这里,从来没有顾虑过我的想法,我……」
「你怎麽样。」
「我很担心啊!」
用尽全力吼出这句话後,我闭上了嘴。
虽然一点也不想像个担心丈夫出轨的妻子一样唠叨地追问他的行踪,也努力克制著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可是在意终归是在意,并非单纯的想要控制他的行踪,我确实是担忧他的,毕竟前两周他才被砍下了头颅,受了重伤。
因为认定加贺谷对於这种态度一定会感到厌烦,所以我一直竭力隐藏自己的心情,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果然也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你去了什麽地方。
——你想做什麽。
——你……要离开了吗?
这些问题早已埋在心中,日复一日,逐渐发酵成酸涩的情绪,至今为止,我一直不敢说出口。然而,仔细想想,就算不说出口,往後大概也没有告诉他的机会了吧。这麽想著,愈发的难受起来了。
「担心?担心……我?」
加贺谷重复了一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神情。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索x开始自暴自弃。
「啊,是啊,我担心你啊——即使知道你被砍下头颅也不会死,即使知道你g本不是人类,我还是担心你的事情啊。每天早出晚归,那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有干涉的权利,但是你就不能开口说一声吗?至少让我知道你今天还会回来啊!」
说出来了。
一直以来的忧虑,终於说出来了。
没出息又胆小的我,最担心的……就只是这件事情罢了。
以加贺谷的x格而言,毫无徵兆地不告而别,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又或者,之前曾经提过,他们这些人被什麽星际公约之类的东西规范著,我不由得猜测,或许他离开前会消去我的记忆也说不定,毕竟,按照他的说法,外星人的存在对於地球这种尚未高度发展的文明是必须严格保密的,如果只是消除记忆的话,他似乎是做得到的。
加贺谷一脸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麽傻话,我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麽连这点都还要跟你报备。」
「你……真的不会悄悄离开吗?」
「笨——蛋。虎斑猫还在你家,驾驶飞行船离开还要靠它导航,我怎麽可能把这麽重要的东西扔在你家一走了之。」
「啊……」
他说得对。
所以……这麽说来……我先前的担心都只是无益的浪费感情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涨红了脸,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羞耻与慌乱。即使已经说过了喜欢他这种话,但是将这种患得患失的隐密忧虑直接告诉当事人,而且整件事g本就是我想得太多而弄错了,在这种情况下,羞耻的感觉简直是比以往更甚,甚至令人抬不起头。
「原来你这麽喜欢我啊。」
「不……」
「连这种事情都悄悄地担心著,而且还不敢说出口。」
「那个……」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会无缘无故不告而别的卑劣家伙吗?」
「对不起!都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在我低声下气的认错之後,加贺谷的神情总算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为什麽你非得要担心这种事情,完全无法理解啊。」
「但、但是……你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打算,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不是答应你的追求,也说过我能够欣赏你的优点了吗。」
「咦?」
「所以说,我喜欢你啊。应该是这麽一回事吧。」
「为什麽连你自己都不确定!」
「不,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啊,你明白吗?明明是你这样没出息的胆小鬼,我却不想离开你身边,甚至还一度将留下或离开的决定权交到你手上,你以为我对谁都是这副样子吗。少天真了。」
「真的?」
「真的。」
说不出话来了。
即使面前没有镜子,但从脸上发烫的热度来看,我肯定是脸红了。
「好高兴……」我忍不住这麽说道。
「嗯。尽管高兴吧,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喜悦与受宠若惊。」他镇定自若地道。
「所以说,你真的喜欢我?」
「你究竟要我重复几次。」加贺谷有点不耐烦。
「不,只是觉得难以置信而已……」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为什麽我非得要喜欢上你这样的变态。」
「变、变态?!」
「同x恋,被虐狂,而且还能毫无芥蒂地捧著被砍断的头颅——这不是变态是什麽。」
这种说词太过分了吧。
说到底,我是因为对象是加贺谷,那时才能克服恐惧捧著他的头颅的,这跟我是不是变态g本没有任何关系——况且我也不是什麽被虐狂,诚然我是比较弱势的一方,也不太会做出积极主动的行为,但对加贺谷维持著服从的态度并非天x如此,而是想要取悦於他,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喜欢他。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反击。
「要说变态程度的话,绝对是你比较高。」
「哦?」
「在我眼中,你跟普通人类没什麽差别,喜欢上你也无可非议,在你眼中我才是真正的异种,喜欢上我的你才是变态吧。」
「对於被那麽变态的我喜欢上,你有异议吗?」
加贺谷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感到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皮疙瘩,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绝对没有!这是我一生的荣幸!」
加贺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果然,这就是正确答案吧。或许这家伙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容易理解。这麽想著,我努力压抑著心中的喜悦,朝他伸出了手。加贺谷像是在一瞬间明白了我的心意,於是配合地伸出手,将手掌朝上,让我的手搭在他的手心上。
……不,等等,这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吧。
「为什麽又是这种跟狗握手的姿势啊!」
「你朝我伸手,不就是要握手的意思吗?」
「才不是——」
「一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就开始恃宠而骄了啊。」
「谁恃宠而骄了!」
收回前言,这家伙g本就是世界上……不,宇宙中最难以理解的存在,就算确实是两情相悦,我也没有能跟他普通地谈恋爱的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