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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角 作者:尘夜
第五十一章
周远志才提起来的脚就这麽停了下来。
朱贵?
他问自己,我是幻听了吗?柳恒澈口中的朱贵是哪个朱贵?是他知道的那个朱贵?是那个强`奸犯?是同名同姓?还是他g本就听错了?
柳恒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声喊得太响,赶紧把声音压低了下去,周远志便听不太清他在讲什麽了,只依稀觉得好像是在和人谈判。他们又拉锯了一阵,最後定了结论,周远志听到了最後一句话里的两个词:明晚、见面。
柳恒澈挂断电话,但没有即刻进房,不知在考虑什麽。周远志犹豫了一下,故意弄出点声音後打开门出去。
柳恒澈穿著睡衣斜依在栏杆上,看到周远志出来面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怎麽起来了?”
“有点渴。”周远志说,声音微微沙哑。
柳恒澈走过来,伸手他的脸,顿了一顿方道:“干嘛不喊我一声,我替你倒就行了。”
“没事。”周远志走到一侧的小茶水间里倒了杯温水回来,“在讲电话?”他背靠到栏杆上,捧著水杯喝了一口。
“嗯,工作上的事。”柳恒澈将周远志圈在怀里,低头亲他濡湿的唇,“有点小麻烦。”
“能解决吗?”周远志低垂下眼睛,任柳恒澈一点一点亲他的嘴唇、脸孔,湿热的舌又卷起他的耳垂,含住了轻轻舔吮。他伸手拉住柳恒澈问:“要不要讲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柳恒澈愣了一下,随後笑著亲他的额头:“没什麽,小事而已。”
“小事?”
“是啊。”
“……哦。”周远志听凭柳恒澈吻了一阵才轻轻推开他,“该睡了。”
“好吧。”柳恒澈接过周远志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到一旁的陈设架上,跟著突然将他打横抱起来。周远志措手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搂住柳恒澈的脖子。
“干什麽!”
“抱你去睡觉啊。”柳恒澈回答得理所当然,一脚踢开`房门,带著周远志一起滚到床上。
柳恒澈的企图都表现得那麽明显了,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周远志,等周远志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多了。他花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自己今天已经被动翘班,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杜若。
他从床上慢慢支起身来,靠著靠枕,闭目养神想了一会,随後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拨了柳恒澈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那头传来青年轻快的声音:“远志,起来了?”背景音中还有切割刨削、敲打东西的声响,并且伴有回音,柳恒澈此刻似乎正在一处宽敞的工作车间里。
“嗯,刚醒。”
“抱歉,一不留神又做过头了。”柳恒澈的口气里带著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你现在还好吗?”
“简直跟报废了一样。”周远志笑著捶了捶自己的腰,“我年纪大了,你悠著点,真的,否则再过两年只能麻烦你另请高明了。”
柳恒澈却夸张道:“那怎麽行?”
“嗯?”
柳恒澈压低声音:“不是你,我硬不起来。”
周远志多少被这句话惹得有些害臊,鼻子里哼哼了一声,听得柳恒澈在电话那头得意地轻笑:“说正经的,快起床,老饿著可不行,我中午做了饭菜放在桌上,你热一下赶紧吃。”
“阿澈。”
“嗯?”
“你今晚有空吗?”
柳恒澈愣了一下:“暂时还不能确定,怎麽了?”
周远志努力装出若无其事:“哦,前一阵子你不是答应我一起去看谢导的新话剧《农夫与剑》吗,我订了票了。”
“这样啊……”
“如果没空就算了,以後总有机会的,工作更重要。”
“不,应该可以抽得出时间。”柳恒澈说,“今晚几点?”
“七点一刻开场。”
“行,我六点半左右到家。”
“好,我等著你。”周远志挂断电话,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後才慢慢、慢慢爬起身来。
柳恒澈晚上果然按时回家来接周远志去看话剧。他们坐在包厢看了一阵,柳恒澈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拿了电话出去说话,过一会匆匆进来说:“远志,不好意思,那件事没完全摆平,我得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周远志只是静静地看著柳恒澈,包厢里一时间有了一阵静默。
“远志?”
“哦,你去吧。”周远志点点头,“路上小心。”
柳恒澈像是松了口气,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乖乖等著我。”
“嗯,我等你。”
周远志看柳恒澈离去,又在黯淡的光线里坐了一会,估著他已经下了楼,才跟著走出来。他到楼下的时候,正撞见柳恒澈的车子从车库里开出,周远志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静静跟上去。
柳恒澈开车相当小心,周远志有几次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後来发现他只是习惯x地防备狗仔队而已。两人拉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前一後地行驶,周远志跟著柳恒澈一路出了市区,沿著公路走了一阵,然後拐弯上了一条小路,再往前开不久就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平野,不远处有几栋黑黔黔的建筑物,似乎是仓库。
周远志估著可能快到了,在路口让司机弯入一处岔道提早停了车,确认了柳恒澈前进的目的地後,付了车费下车,用走的进去。这里显然已经到了乡下,空旷的土地上除了远处的厂房几乎看不到什麽建筑物,空气中到处弥漫著一股夏末烂熟的植物气息。
周远志走了一阵,进到那几间厂房所在的大院里。柳恒澈的车果然就停在厂房门口,周远志看了一眼那辆黑色宝马,微微驻足,随後却又向前走去。
此刻几间并排的厂房中只有一间亮著灯,大门没有完全关上,漏出明亮的光线。周远志听到里头传出嘈杂的声响,走到近前,举目向内望去。
只见宽敞的厂房内此刻灯火通明,里面堆放著各式各样的木料和刻意做旧的仿明清家具,有五、六个工人正在里面干活,有的在粘连板材,有的在喷漆,还有个人在反复打磨木材边角和平面,周远志走过去时正听得柳恒澈在喊:“阿贵,你过来。”
他眼见得一个身形矮小,满身木屑的中年男人飞快地跑过来,露出讨好谄媚的笑,一鞠躬:“柳先生,你喊我?”
柳恒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那个叫阿贵的男人看,那似乎是一张支票。
“谢谢柳先生!”那个阿贵只看了一眼,脸上立马露出倍加讨好的笑,伸手就要来接。柳恒澈却将手往回缩了缩:“我可跟你说好了,就是这个数了,你要再坐地起价我就换别家做了,别以为我赶时间送人就可以随便要挟我。”他扬声道,“阿贵,做人还是不要太贪了!”
“是是,我们一定好好做柳先生您要的东西,您放心!”阿贵说著立刻转身拍手喊,“嗨,大家加把劲努力干!柳先生都这麽大方了,夥计们一点要拿出点样子来啊,回头赶完工大家夥一块出去打打牙祭!”
现场几个工人听了都大声应和,光著膀子汗如雨下地更加卖力工作。
周远志又在门口立了几分锺,然後转身离开。
像是导演喊下了“ok”,柳恒澈整个人都随之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柳先生,我们一定能赶在您订的时间里完成这套家具!您放心。”叫胡阿贵的木匠师傅讨好地继续说著。
柳恒澈却随意摆摆手:“知道了,去忙吧。”丝毫没有之前紧迫焦急的样子了。胡阿贵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也知道老板的心思是不能也不用猜的,鞠著躬恭送柳恒澈离开。
柳恒澈拖著疲惫的脚步走出厂房,夜幕下的门口地面上溜出了一条灯路,远处则是一片漆黑,四处都看不到周远志的身影,想是已经回去了。
情势很悬,只差那麽一点。如果昨晚他不是特意确认了一下周远志身上的温度,他就不会知道周远志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到了一些东西,那麽他今天要做的事大概也就暴露了……
柳恒澈重新开了车,驶出这片厂区,在来的那个路口往另一个方向转弯,不多会将车停到了一幢孤零零的小屋门口。柳恒澈确认了一下标志物,跳下车。屋里的人听到汽车引擎声,已经过来开门等著了。
“你要的二十万。”柳恒澈闪身钻入那件空房,将手里的包递过去,看那个跟自己身形相似的朱贵就著昏黄的灯光蹲在y影里贪婪地数钱,看著看著厌恶感油然而生。
“一分不少,谢谢你柳先生。”朱贵的语气吊儿郎当里带著威胁,“有了这笔钱,我想我应该会失忆上一阵子。”
“朱贵,做人切记适可而止,贪得无厌不会有好下场的!”
朱贵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柳先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朱贵是命不好,才落得被人通缉东躲西藏,不过我要是真没有好下场,相信你和穆先生这样有头有脸的人也会跟著没什麽好下场,谁让你们给我钱让我去强`奸人家小姑娘呢!”
“闭嘴!”柳恒澈动怒了却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压低了声音道:“朱贵,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麽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
“哎哟那我就奇怪了,您老要是没做这种事干嘛上赶著给我钱堵我的口呢?”朱贵笑得老奸巨猾,“柳先生,人在做天在看。”
“住口!”柳恒澈忍无可忍地低声怒吼,“穆显当初怎麽跟你说的我不清楚,我从来就没有让你做过,甚至g本没想过这种事!”
“哦,那可就是你和穆先生之间的问题了,我只知道穆先生给了我钱,让我在那一天晚上穿了那件衣服去强`奸那位王小姐,好让某位现役知名影星咸鱼翻身,一洗前耻!”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柳恒澈抓紧手里的手机,拼命遏制自己的怒意。
朱贵哈哈大笑:“柳先生,我一光脚的还怕你个穿名牌鞋的不成,大不了我进牢里去蹲几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可要是把你们的事抖搂出来,我看你和那个穆显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我说柳先生啊,兄弟是看得起你才管你要钱,否则就凭我手头那些照片,随便卖个小报,你猜能赚多少钱?”朱贵笑著将那个背包拉好拉链,背在身上,“总之柳先生你就当家里多口人要养,我知道你现在势头正旺健,也不差这点钱,兄弟回头还会来找你的,你可要多多保重,兄弟祝你早日摘得影帝宝座啊!”他说著,拍拍柳恒澈的肩膀,像是贼j的老鼠似地推开门,左右警惕地看了一阵,没入了夜色。
柳恒澈在灯光下站了许久,眉头紧蹙,无法可想。
娱乐圈常常与黑道挂钩,但迄今为止,柳恒澈都不愿意也尽可能去回避接触那股力量,难道为了对付朱贵,他需要去动用那股力量?要知道一旦踏足其中就再也无法回头,但也不能任由朱贵这样敲诈勒索下去……
虽然柳恒澈很相信穆显不会将一件事做得漏洞百出,可朱贵还是知道了他的存在。如今在穆显行踪不明的情况下,朱贵一张嘴随便乱说成怎样都行,何况他手里还握有穆显和他有过接触的证据。那些证据最初明明连警方都无法查到,如今却莫名其妙到了朱贵手里,柳恒澈越想越觉得,莫非朱贵身後还有个指点他的人在?
那个人会是谁呢?
柳恒澈想不出个结论,决定先回话剧中心再说,一转头却整个人都晃了晃。他看到周远志站在门口的y影里,神情木然地望著他。
第五十二章
“远志……”柳恒澈隔了很久才能将这两个叫了无数次的字眼顺利喊出口,他看著周远志的表情,慌乱间什麽对策也想不出来,只会讷讷地,“我……我……”
“我听你说。”周远志说,“我想听你说。”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稳。
“对不起远志,我不是故意的!”柳恒澈越发慌张,周远志态度越是镇定就越是让他感到不安。他一向都知道周远志脾气的,他脾气很好,发火很少,凡事能忍让都不会太过在意,但若有触碰到他底线的事,便是倔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越是表象平静,恐怕越是气得厉害!
“远志!”柳恒澈趋前几步,想要伸手抓住周远志,周远志却在柳恒澈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朝後退了一步,避开了那只手。
柳恒澈一下子僵住了,手停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你要说吗?”周远志问,“如果不想说的话,我回去了。”
“说!我说!”柳恒澈急得冲过去一把扯住周远志,自己则拦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住他,“远志,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瞒我,还是不是故意骗我?”
柳恒澈听周远志这麽说,已经知道他气得有多厉害了。现在再想回过头骂自己弄巧成拙、多此一举、自搬石头自砸脚却是怎样都来不及了。他越想越气恼,怎麽自己就会鬼迷心窍,做出这麽愚蠢的事?如果……如果能早一点对周远志坦白……
坦白。
现在坦白还有用吗?柳恒澈问自己,既然周远志跟到了这里,看到了朱贵,他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就算相信了,他是不是还是会生气,毕竟当时他曾为了自己能够脱罪,如此辛苦地到处奔波……
周远志见柳恒澈犹在犹豫,自嘲地笑了笑:“让开,我要回去了。”
“远志!”柳恒澈急了,张开手臂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的,“你不要这样!”
周远志抬起头看向柳恒澈,这回便见得他是有多生气了,灯光下看,竟然连嘴唇都气得在微微哆嗦。
“我不要怎样?”周远志沈下声音问,“柳恒澈,你是不是觉得我又老又笨?是不是觉得骗我很有意思?是不是觉得玩弄我的感情也很有意思?”
柳恒澈一下子被问懵了,嘴巴微微张著,不知道该说什麽。
周远志激动得x膛剧烈起伏:“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在做什麽?”他问,“设计欺骗司法机关,欺骗媒体和大众,你怎麽做得出这种事!”
“我没有!”柳恒澈气愤地拔高嗓门,“我没有!我是你的爱人啊,你居然宁可信一个强`奸犯也不信我!”
“我只知道朱贵来勒索你,而你给他钱了。”
“我给他钱是因为他有穆显和他接触,还有我和穆显接触的证据!”
事情滑向最坏的方向,周远志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但是不行,他的x口堵塞著各种难言的、复杂的、交融的感情,不敢置信、伤心、痛心、担忧、焦虑……等等等等。
他们到底该怎麽办?
“远志,不是这样的!”柳恒澈抓住他的肩膀,急得满头冒汗,“你听我说,朱贵是勒索我没错,但是王小姐那件事我真的事先不知情,穆显也是到判决下来後才告诉我他安排了那起事件的一切。我跟你说,当初……当初穆显是给过我一个剧本,让我去揣摩一名强`奸犯的心理和行为,他说要在适当的时机制造一个误会,由他安排的人来假意指控我意图非礼,趁机炒作我的演技和即将出演的这个角色,”柳恒澈见周远志不言不语,又急急补充,“真的,远志,那个角色你也知道的,就是後来邝云盛邝导导演的那部《雪国之爱》里的出租车司机,那个角色是真实存在的!我也没想到最後会弄出王小姐那件事来,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
周远志还是不言不语,只不过面如死灰。
柳恒澈看著周远志就心惊r跳,总觉得他下一秒便要消失了,忍不住伸手用力将他搂进怀里,又低下头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面孔眼睛嘴唇:“远志你听我说,我绝对没有要故意欺骗你的意思,而且我怎麽可能觉得你……觉得你……”柳恒澈g本没法把周远志刚才那些嘲讽自己的话说出口,周远志戳向自己的每一把刀都像割在他身上一样,他只能慌乱地将周远志搂得更紧。
“远志,你不要那麽说自己!”他急得快疯了,“真的,你不要那麽说自己,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也绝不会那样对你!远志,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的!”
“制造误会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周远志忽然低声开口,“在王小姐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中,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是穆显的安排吗?”
柳恒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怀疑过,但我觉得这事风险太大,穆显应该不敢c作。欺骗司法机关是重罪,我哪里知道他连这种事都敢做,远志,我真的是不知情的。”因为周远志肯说话了,柳恒澈还以为他的气渐渐平息下去了,谁想到周远志却又反过来问了一句。
“那麽欧子琳那天来刺杀我其实并不是你弟弟故意安排来陷害你的对吗?”
“我……”柳恒澈语塞了。
周远志轻轻叹了口气:“你怕我怀疑当年的事情,故意带我去h影视基地,又特意告诉我柳恒沛曾经出现在兰鱼路酒吧,好让我将两桩事联想到一起,既不相信欧子琳的话,也不相信柳恒沛的人品,一石二鸟。”他摇了摇头,“阿澈,你真的很聪明。”说到最後,只觉得疲惫,连柳恒澈私下里调查自己这件事都不想追究了。
柳恒澈听到周远志替柳恒沛开脱的话却一下子就炸了:“柳恒沛怎麽就说不得了?欧子琳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肯定是他在暗中撺掇,否则怎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他出现前来?否则两年来欧子琳都没有动静,怎麽会突然又出现了,一出手就是对付你?他就是看不得我们两个好!”
柳恒澈情绪激动,声音冷酷:“再说了,欧子琳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不是到了那种地步还要陷害我,口出狂言咄咄逼人,非要置我於死地,我怎麽至於当庭曝出她的丑闻?”
“欧子琳的丑闻是你爆的?”周远志简直不敢置信,眼前一阵阵发黑。欧子琳虽是咎由自取,但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当著这麽多媒体记者,当著摄像机,赤`裸裸地披露出自己滥交和吸毒的丑闻,被那麽多人看到她的堕落……那是……那是多麽狠毒的惩罚!
周远志脑中至此已是一片混乱,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柳恒澈这个人吧。
“我……”柳恒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却还要硬撑,“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我又不知道那件事是穆显暗中策划的,不知道他还有後招,律师不是说了吗,要尽可能减低欧子琳证词的可信度,我是没有办法才这麽做的!是自救!”
周远志再度闭了闭眼睛,期望睁开来能看到家里的天花板,发现自己还在被窝里,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远志你相信我,除了为了减低欧子琳证词的可信度,我放出了她的丑闻视频,其他事情我都没做过。”
“你那些视频要怎麽得到?”周远志问,“哪个当事人会特意去拍那些视频呢?你是不是给欧子琳下过套?”
柳恒澈沈默了。
是的,即使没有穆显安排的这件事,迟早有一天,大众也是会看到欧子琳的那些视频的。
“为什麽要那麽做呢?”周远志无比痛心,“洗刷污点是很难,回归圈子是很难,但是为什麽要用这麽卑鄙的手段呢?”
柳恒澈看著周远志,自己的心也在慢慢变凉。
周远志终究还是不信他是吗?他还是以为强`奸案他有份参与策划是吗?
“如果不这麽做,我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回到这个圈子里?”柳恒澈问,“我的污名要到什麽时候才能洗刷掉?这是最快、最有效果的方式,我不过是……”他一字一顿道,“以眼还眼。”
周远志应该生气的,可他现在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他整个人都像是个气球般被这四个字戳破,漏了气,变得破破烂烂。
“那你想过这麽做会有後遗症,会有今天朱贵这样的事发生吗?”
“我说过了,那不是我策划的!”柳恒澈愤怒地捶打了一下墙壁,发出令人觉得疼痛的闷声,“如果我早知道,绝对不会同意穆显这麽做的!我也是受害者啊,要不是他觉得我不听话,没有照他说的去和郑小姐制造绯闻,我也不会……”柳恒澈一下子顿住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从来、从来没有跟周远志提过,他是主动地抱著目的地接近郑雅涵,为此他甚至模仿了郑雅涵的前恋人廖冬野。
周远志震惊无比地看著柳恒澈,他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的那个正直、积极、洁身自好的青年竟然在复出的道路上耍了那麽多、那麽多y险的心机。
“远志……”柳恒澈看到周远志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完了,一股悲凉感油然而生。
“远志,”他只能虚弱地哀求,“求求你不要生气,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麽做,g本没办法回到这个圈子里,也g本没办法和你站在一起!”
“所以,是我害了你。”周远志轻声说著。赵幼青果然说得没错,柳恒澈因他而完蛋。
周远志这一生唯一的爱情姗姗来迟,浓烈炽热或是温柔细腻,统统交付给柳恒澈。他还以为这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他们两人在h影视基地拼手胝足,并肩作战,连最艰难的境况都挺过来了,如今名利双收,情比金坚,他真是幸福得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可谁想得到呢?谁想得到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活在一重又一重的欺骗之中,从来没认清过枕边人?
“远志……”柳恒澈喊他,周远志的神情很吓人。他吓坏了,想要将他再次拥入怀中,刚一触碰到周远志却被马上重重推开,柳恒澈猝不及防,往後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远志!”
周远志只是沈痛地望著他:“你让我想想。”他说,无力地摆了摆手,“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第五十三章
周远志想了很久,周远志想不出来。
他知道这个圈子历来是非多,纷争多,人与人之间表面亲热,实则防备,没事时候也未必一团和气,利益相触更是你死我活,但他从未想过柳恒澈为了复出做了那麽多的事,那麽多……
周远志烦躁地又再点上一支烟,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扔满了烟蒂,比他过去几个月抽得都多。
他现在回想起来便真的觉得自己太过大意,柳恒澈与郑雅涵相识的契机,柳恒澈卷入强`奸事件时穆显的表现,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都足以证明柳恒澈的复出并不只是幸得贵人提携而已,他却还是未能引起足够警惕,以至於最终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他生气,气柳恒澈更气自己!柳恒澈会沦落到今天被朱贵敲诈的地步,一切皆因自己而起。他问自己,周远志你为什麽当初就不能对柳恒澈多关心一点,为什麽不能守在他身边一起等待复出的机会,为什麽不能在明知柳恒澈和穆显合作没好结果的情况下想办法阻止他?
归g结底,为什麽……为什麽自己那麽没用!
周远志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因为自己的无用,因为这个无用的自己似乎走在了前面,所以柳恒澈才做了那麽多的事来追赶他,急功近利地返回这块是非之地,不仅弄脏自己的手,更留下如此多的後遗症。朱贵会敲诈,欧子琳可能杀人,郑雅涵若不是心思通透,今天的演艺圈或许已经没有柳恒澈。他的恋人就是在这样前有狼,後有虎,几乎如同夹缝里求生存一般的情况下走到了今天,要不是真有点运气,或许一早已比四年前兰鱼路事件摔得更惨、跌得更重!
周远志手一哆嗦,烟已烧到尽头,烫痛他的手指。他手忙脚乱地将烟蒂丢入烟灰缸中,用水浇熄了那点火。
但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麽用呢?事情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而柳恒澈……周远志唇边再度勾起苦涩的笑,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柳恒澈却依旧什麽也不肯跟他说。如果不是自己太过熟悉他演戏的状态和小动作,如果柳恒澈不是关心则乱,想了买家具的馊主意,也许他还会继续被瞒在鼓里一直、一直。
他不知道柳恒澈到底对他撒了多少谎,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柳恒澈爱著他,可他不喜欢这样被排除在外、蒙在鼓里的爱。他不要柳恒澈一个人如履薄冰地走到湖中央,站在裂隙中心都快要掉进冰窟窿里冻死了,才在他主动发现加上逼问的情况下不情不愿地告诉他一切。
这算什麽呢?
柳恒澈不信任他,他知道他会反对,所以他不说。周远志如果早知道一切也的确会去阻止,他相信总有更安全的方式来处理这一切,哪怕需要绕远路,需要走更长的时间,可也好过今天这样被人捏住把柄,随时可能粉身碎骨来得强。
周远志自然也知道柳恒澈不是圣人,早在四年前柳恒澈还在圈子里半红不黑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认为他虚伪做作,是个伪君子,但周远志始终认为柳恒澈是个有自己底线的人,哪怕後来发现自己最早的憧憬寄托错了对象,在和柳恒澈相处的过程中,他也越发确信了这一点。
世人追名逐利,彼此相践,往往有人不择手段,互相算计。周远志一直信奉著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的准则,他以为柳恒澈也是这样的人,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柳恒澈并不总是包容的,他也会有攻击x,但他的这种攻击x却并不彻底,他心不够黑也不够狠,他半吊子的攻击x令他陷入了今天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心理落差也好,被爱人所骗也好,固然令人伤心,可那还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但是朱贵该怎麽办?
朱贵也不只是一个贪财的朱贵,对他背後还躲著的别人该怎麽办?以後,别人的背後和身旁或许又还会有别的人,他们都要应付,到底要怎麽办?
穆显策划的所有事都太过危险,对他而言或许能够挽救,对周远志和柳恒澈来说,却个个都是漏洞和陷坑,那每一个漏洞和陷坑全都是致命的!柳恒澈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不仅是使他失堕品格那麽简单,甚至,他会失去自由,失去x命!
周远志想得头脑发胀,快要爆炸,依然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件事。他既没有人脉也没有金钱,比起柳恒澈甚至都不如。难道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著钱一点点喂进朱贵口中?难道真的只能一辈子让柳恒澈受制於此?
周远志看不到前路。
但老天似乎很喜欢作弄他们,朱贵在四天後的凌晨,在警方冲击地下赌庄的时候意外被抓了。
周远志会得到这个消息是因为柳恒沛打了电话来。
“周老师……”柳恒沛欲言又止,“你还记得朱贵这个人吗,他……他被抓了。”
周远志当时就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在了地上,玻璃片四散飞溅,掉得到处都是。有一些擦过了他的皮肤,在腿上割出细小的血痕。
“周老师,你怎麽了?”
“朱贵,我记得的。”周远志勉强力持镇定,“我没事,你说。”
“哦,我……我刚刚收到消息,朱贵在地下赌场赌博时被抓了,他在局子里说了些……不好的事情,还说自己有证据。”柳恒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的羞愧,“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哥他大概要重新接受调查。”
周远志撑著桌子,人都快站不稳了。
“媒体方面有四家大报已经得到消息,我暂时请洛思馥帮忙将消息压下来了,但是这件事太具有爆炸x,恐怕压不了多久。”
周远志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什麽也看不到了,他过了很久才在柳恒沛焦急的喊声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他的手撑在一堆碎玻璃渣上,玻璃划破了掌心,鲜血从伤口流出来,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周老师,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柳恒沛吞吞吐吐,“我……告诉朱贵穆显和柳恒澈关系的是我这边的人。”
“是谁?”周远志的声音有气无力。
“……抱歉。”柳恒沛沈默了很久才回答。
能让柳恒沛护著的人,周远志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洛香依。
竟然会是洛香依!
“後果到底会怎样?”他喃喃自语,不知道从哪里能够得到那个答案。
“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实我哥他策划了这件事,但他和穆显有接触,穆显和朱贵有过接触都应该是有确凿证据的,最糟糕的是,他给朱贵钱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查了他的银行户头就能清楚……”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谁都能g据以上几点推测出某个所谓的“事实”,而不管最终警方调查结果如何,一旦这个“事实”被公之於众,柳恒澈就……
毁了。彻底的!
周远志勉强打起j神,问:“还有什麽办法可以把消息彻底压下去吗?柳先生,阿澈是你哥哥,你一定要帮他啊!”
柳恒沛也是束手无策:“周老师,洛家的人脉我真的已近尽量在用了,但这件事新闻价值实在太高,我哥他现在正当红,碍了不少人的眼,他当时为了《武圣》事件也得罪了不少圈里人,我想,光靠洛家在演艺圈、传媒界的人脉,这次也不一定能够完全压下去。”柳恒沛也忧心忡忡,他担心柳恒澈出事会令父母大受打击。
这次不是冤枉,也不是吸毒这样的个人行为,而是制造罪案,一起为人所不齿的强`奸案!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周远志绝望地问。
“如果穆显能出面接受调查……”
“穆显失踪了。”周远志几乎都快怀疑这是穆显安排的一场骗局了,将柳恒澈从深渊里扶起来,给他名声给他地位,然後再将他重重推落,因为柳恒澈不听他的话。
如果柳恒澈能再坏一点,不顾著自己,和郑雅涵制造绯闻来博取注意,是不是强`奸案就不会发生了呢?周远志不知道,他开始厌恶自己,也许他才是柳恒澈最大的劫数……
“郑小姐和杜先生能不能帮到忙?”
“他们……也许能帮上忙。”柳恒沛说,“但他们的力量应该和洛家差不太多……”
其实柳恒沛还是说得客气了,郑雅涵已经退出圈子,杜万生虽是老牌经纪人,媒体圈广有人脉,可又怎麽会比风行大老板洛震东、鸿翔二老板洛百山父子更有权势?且不论他们是否肯不怕惹得一身腥,竭尽全力去帮,就算真的拼了一切去帮柳恒澈,恐怕也只能在媒体层面暂时压下消息,朱贵只要不改口供,这件事不弄到柳恒澈身败名裂就不会是个头。
到底要怎麽办!
“周老师,你要不要让我哥他试一试……”柳恒沛迟疑了一下,“请黄家帮帮忙。”
“黄家?”
“黄雅君。”
周远志挂上电话,呆呆地望著电话机出神。
“黄雅君……”他艰难地念出那个名字。
第五十四章
柳恒沛说他最多只能将消息压下一个星期。周远志注意著电视、电台、杂志报刊和络,前几者暂时都还没有动静,但是络上却已经有细小的漩涡在平静的表象下打转。
先是一个名记在微博上放话:“刚刚听说一个极惊人的消息,相信很快大家就能知道了。”
跟著便是其他一些记者的转发。
“x哥说的是那个麽,就是关於现在很红的那个谁。”
“这件事要是捅出来,估计整个圈子都要震三震了,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想不到这麽多年前的事情还能跟今天这个事发生联系,这个圈子啊……”
“o姐话比我知尼件事後,我都憨居左,点解会甘样啊?所以话尼个就系人在做天在看咯。”
“那件事要是真的,那个谁不就是p灰了吗?”
“那个谁本来就不是什麽好鸟,不过这个下场也是惨了点啦。[同情]”
部分微博已经有三位数左右的转发,不少人在猜测那些名记们口中提到的事到底是什麽事,提到的人又会是谁。周远志看到了好几个名字,值得庆幸的是暂时还没人猜到柳恒澈头上去。他关掉电脑,拨了柳恒澈的号码,那边传来的是忙音,他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没能打通。他站起身来,拿著外套出门去。
又已是秋季,整个城市头顶著的天湖平静无波,未知摩天大楼之中暗藏这些汹涌玄机。周远志去柳恒澈的住处看过,发现他并不在家,又打电话联系萍姐和小杨,萍姐的电话没有拨通,小杨倒是接了,但他此刻不在柳恒澈身边,公司有意栽培他,柳恒澈也放他,让他做经纪人试著带一个新人,此刻正在某展会现场。小杨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只说柳恒澈今天好像在公司开会。
周远志又赶到乐霖,正巧撞到柳恒澈出来。青年依旧穿著得体,言行举止未失分寸,他在粉丝的欢呼声中步入车子,扬长而去,看来毫无异样,只有熟悉柳恒澈的周远志能看出来,柳恒澈的心情很差,他甚至忘了将自己最看重的手表戴上。
柳恒澈是一个很守时的人,手表从不离身,这显然证明他已经失魂落魄到什麽地步。而跟在他身边的章曼萍脸上的神色,也是难看之至。
周远志给柳恒澈发了短消息,不多会果然接到了柳恒澈的电话。
“远志,”柳恒澈对著周远志说话时却还要装出轻松的样子,“你终於肯联系我了。”
“朱贵被抓的事你打算怎麽办?”周远志开门见山地问。
柳恒澈在那头沈默了一阵:“你知道了。”
“柳恒沛告诉我的。”周远志说,没空去计较是否因此伤害柳恒澈的感情,“能处理吗?”
“媒体这边乐霖在想办法,我既然没做过这件事,警方应该可以调查得出,你放心。”
事到如今,柳恒澈竟然还想隐瞒事情的严重程度。周远志简直想要揍他一顿,他不是什麽需要人保护的小女生,他是没用,但他想要帮他的忙!
“阿澈,你别瞒我了,穆显失踪了,警方又握有你给朱贵钱的证据,你的处境并不好。”
柳恒澈沈默了。
“又是柳恒沛告诉你的?”他的口气里又有了挑衅的意思。
“阿澈!”
“好吧,他说的没错,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柳恒澈过了好久才这麽说,“我已经让私家侦探帮我查穆显下落,总会有办法的。”
“你有没有找过郑小姐?
“找过了,她说事情比较棘手,但她会尽力帮我。”
“阿澈,”周远志问,“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过去找黄雅君?”
柳恒澈在电话那头似乎一下子愣住了,呼吸急促。
“黄雅君?”他迟疑著吐出那个名字,“为什麽你会想到她?”
“我听说她家有权有势,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如果能请她帮忙……”
“怎麽可以去麻烦人家呢?”柳恒澈急急道,“我跟她又不是很熟,最多只是合作过几次的普通朋友而已,就算她家有权有势,又凭什麽来帮我?”
“……也是。”
“总之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能处理好的,有什麽我也会及时告诉你。远志,我还有事先挂了,晚点再打给你。”
周远志听到电话被迅速挂断的声音,攥著手机整个人一阵阵地发凉。
柳恒澈应该去找过黄雅君,但是没有得到黄雅君的帮助。
周远志隐隐觉得,自己猜得到那个理由。
或许,是一种情感上的直觉。
这天晚上,周远志局促不安地坐到了黄家豪华的客厅里等候。他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手边的茶都已经放得凉了,却依旧笔直地坐著。
一直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黄雅君从旋转楼梯上款款步下。她今天也是那麽的温婉端庄,浑身洋溢著名门千金才有的风韵气质。
“黄小姐。”周远志站起身来。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黄雅君礼貌地说道,神情里却有著倨傲和不屑。
“没关系,黄小姐。”周远志又道,“我能等。”
黄雅君笑了笑:“请坐。”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修长的双腿并拢四十五度倾斜,双手放在膝盖上,一举一动无不赏心悦目。
“请问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吗?”
“我冒昧来是想请黄小姐你帮个忙。”
“你是指柳哥的事吗?”黄雅君说得笃定,周远志想,她果然见过柳恒澈。
“是的,我想黄小姐也知道阿澈他……出了点事。”周远志斟酌著词句,“虽然他在那件事里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朱贵说的那些就都是胡扯,阿澈他不会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请你一定要相信他!”
黄雅君的仆人给她端上来一杯红茶,她优雅地斜靠著沙发扶手,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
“老实说,柳哥有没有做那些事我不在乎。”黄雅君说,“周先生……”她已经不再喊周远志作老师,周远志想,她大概什麽都知道了。
“周先生,我一直觉得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自古要成大事者,都不会拘泥於这些小细节,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因为柳哥做过的这些事跟他翻脸。”
周远志吃了一惊,他做好了黄雅君神通广大的准备,却没料到黄雅君连他和柳恒澈吵架的事情也知道了。
“不用那麽吃惊,这不是很难查的事。”黄雅君说,“要解决朱贵那件事,对我们黄家来说其实易如反掌,柳哥之前也来找过我,不过他似乎不能接受我开出的条件。”
“条件……”
“对,”黄雅君放下杯子,微微一笑,“我要他和你分手,和我在一起。”
周远志整个人为之一颤:“……是吗,你要的是这个。”他想了会,还是抬起头来,看住黄雅君问,“黄小姐,您是体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苦在这件事上失了自己的面子?”
黄雅君却笑眯眯地:“周先生,话别说得那麽难听。我自问也没在背後做什麽卑鄙之事,朱贵会出现不是我安排的,朱贵被抓也不是我安排的,你们来求我,更加不是我拿著刀子逼你们来的。如果今天你们没有来求我,我什麽也不会做,可既然你们非要找上门来求我,难道不该拿出点求人的诚意来麽?我黄家又不是慈善机构,我要摆平这件事也是要讨人情的。”
“但是黄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强抢来的人有什麽意思?”
黄雅君却冷冷一笑:“周先生,你不是真的还相信什麽爱情,什麽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难道你不是喜欢阿澈吗?”
“我是喜欢柳哥没错,我也想和他在一起,所以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们俩不是有情人,我也不会放弃他。”黄雅君说,“我们这种人家的子女都是这样的,结婚这事本来就是一种利益交换,只不过我这次想要得到的恰好是柳恒澈这个人,所以不管他自己怎麽想,不管终此一生他是不是会爱上我,我都无所谓。”
周远志不知道该对黄雅君这句话作何反应,也不知道黄雅君自己对这句话相信几分。
“何况,世上岂有一成不变的爱情,那本来就只是腺体分泌造成的神经兴奋罢了,寿命有限。一旦生活在一起久了,连结牢固了,他就会把你忘了,柳哥他本来就不是同x恋的。”黄雅君说到最後语气强硬,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周远志听,还是在说服自己,“如果你们真要怪就去怪穆显怪朱贵,或者怪你们俩的缘分尽了吧。”
大厅里一片沈默,周远志过了片刻站起身来:“对不起黄小姐,我不该来这一趟的。”
黄雅君的面色变得难看了,但却还有傲气在:“没关系,你可以等,等到这个星期结束,看看事情是不是越变越糟,看看郑雅涵杜万生洛震东甚至是洛百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等你看不下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不介意先帮忙再收报酬,我相信你的人品。”
“谢谢你,我想应该不用麻烦你了。”周远志下了决心,头也不回地走出黄家大宅。
天空昏暗无星,本来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小雨,但此刻却只是昏沈著天色,刮著风,却并未下下雨来。如果一切由他而起,便该由他来结束。
周远志打了电话给杜若,请了一星期的假,然後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交谈了几句後回家收拾包袱。当伸手到床边放著的他和柳恒澈的合照,周远志的手停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给柳恒澈。
“远志,你找我?”柳恒澈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嗯,我刚刚去找过黄雅君。”周远志说。
“黄雅君……”柳恒澈愣了一下,马上急得吼出来,“你别随便听她的,我现在过来找你。”
“不用了,阿澈。”周远志说,“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你……你要到哪里去!”柳恒澈彻底慌了,周远志听到他冲出门後大门重重关闭的声音,“你不要离开我,远志……”他急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颠三倒四,没个准头,“我……我到……我马上到你家里……”
“你要过来也可以,”周远志说,“挂了电话专心开车,我在门口等你,我要去火车站。”
“火车站?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g市找穆显。”
柳恒澈在今年三月给过穆显五十万,当时他似乎正处於逃亡之中,有人在找他,所以他才会销声匿迹,而就是从那以後开始,穆显曾经在暗中c作的一切,曾经以为隐藏得极好的秘密逐渐地暴露出来。
警方查不到的证据,警方找不到的蛛丝马迹一一出现,唐晓骏也好,洛香依也好,或许都不过是捡了个现成便宜,有人手握权力,在背後c纵棋局,要逼穆显现身,他和柳恒澈,只不过是棋局中一枚不起眼的小小棋子。看,如今所有人都在找穆显,他,柳恒澈,柳恒澈请的私家侦探,警方……穆显应将无所遁形。
柳恒澈的车很快开来,他把车斜著一停就冲下来一把将周远志搂在怀里:“远志!”
“没事的。”周远志轻拍青年脊背,如果连他都在柳恒澈面前慌了神,还有谁来支撑他?
“没事的阿澈,小黎跟我说穆显在g市好像有个朋友,但他没有确切的联系方式,我过去看看,或许能在那里得到点消息。”
柳恒澈打开车门坐进去:“我打了电话给我的私家侦探,他也在帮我查这件事,他说不久前好像有人在b市看到过穆显,现在跟过去了。”他歉意地看著周远志,“远志,对不起,又要连累你。”
是我连累你才对,周远志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用力拍了拍柳恒澈的肩膀。
“别这幅样子,振作起来,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柳恒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傻傻地看著周远志:“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麽?”周远志问他,“以为我会答应黄雅君的条件吗?”他看著青年傻兮兮的脸孔,伸手了他的脸,“不是说过不会离开你了吗,我是这麽没信用的人吗?”如果他是柳恒澈注定避不开的劫数,他所造成的後果就要靠他来弥补!
“可是……可是……”可是周远志几天前看起来还很生气的样子。
“我是气你骗我,气你耍那些手段,”周远志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气我自己为什麽没能阻止你,为什麽不能早点发现这一切,但是……”他握住柳恒澈的手,“但是,那是我们俩之间的矛盾你懂吗?”
“啊?”柳恒澈看起来还是傻傻的。
周远志不得不解释给他听:“意思就是,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矛盾,跟外人没关系。我可以跟你生气,跟你吵架,甚至可以在家里把你揍趴下,但是外面有人要对付你,我一定会跟他拼命你明白了吗?”
柳恒澈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远志……”
“既然你现在不能离开a市,跑腿的事我来,你在市里搜集证据,乖乖配合警方,还有……”他轻轻柳恒澈的头,“别跟你弟弟闹别扭了,当年的事不是他做的,这次也是靠他才暂时把舆论压了下来。”
柳恒澈吃了一惊:“小沛?”
“是他。”周远志说,“好了,开车吧。”
“好!”
黑色的车子如同子弹s穿夜幕。
第五十五章
周远志其实毫无把握,既无把握找到穆显,也无把握穆显会帮忙。
如果穆显不出现,倒霉的只会是柳恒澈,如果穆显出现,倒霉的就会是他了。周远志不相信一个冷口冷面冷心的人会有恻隐之心,但他赌的是穆显孤傲的脾气,赌穆显不会让柳恒澈轻易因为这样一个小喽罗身败名裂。
因为柳恒澈,其实是穆显的一个作品。
这个人,大概有一种奇特的艺术家心理。所有被他碰过的艺人都是他感兴趣的材料,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愿,把他们拗成各种样子,然後这些人就都被打上了他的记号,终生活在他的y影之中。对听他话的,他未必喜欢长久,对不听他话的,他会在背後动点手脚,喜怒无常,并不把人命当回事,就连十二年前詹妍媚割腕自尽,也未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圈子里的人喊他一声“鬼经济”实在不是空x来风。
周远志赌穆显对他培养作品的自傲,也赌他对自己所c纵的一切绝无漏洞的自负,但他仍然带上了照相机录音笔等等东西,希望有个万一的时候,至少要替柳恒澈录下些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他知道自己踏上的是一条艰难的道路,知道他和柳恒澈剩下的时间不多,但他没有办法,要他为了这件事主动退出,将柳恒澈让给别人,他会不甘心一辈子!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大风大浪里都过来,彼此交换了相守终身的诺言,柳恒澈就是他认准的人了。周远志认准了演员这条路,吃再多的苦也能咬牙走到今天,认准了柳恒澈这个比演戏更重要的人,自然更不肯放手。
看过了殷氏兄弟的哀伤,便更会珍惜自己和柳恒澈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寻访穆显的道路果然波折重重。周远志赶到g市,好不容易g据彼得黎提供的姓名和那个人大概的样子几经周折找到穆显所谓的“朋友”,对方却表示穆显的确曾经在数个月前来过,但只是短暂待了一周左右,便又离开不知去了何方。
其实这位陶先生跟穆显只是学生时代的同学,这麽多年也没有太多联系,穆显这次会特意来g市探望他,还说要观光也令对方十分惊讶,不仅惊讶,还有点不知所措。据说穆显在高中时代就已经是个头角峥嵘的怪人,校方老师同学谁都拿他没办法,反而还常有人受制於他,陶先生如果不是老好人脾气,大概也不会跟穆显走得比其他人略近那麽一点。虽然略近了那麽一点,要说是真正的朋友大概还算不上,更算不上是可以在危急时刻投奔的挚友!
周远志离开的时候想,穆显要不就是来g市别有目的,要不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逃到这里,他连一个高中时代的几十年没见的同学都要按下面子去投靠了,显见当时被逼得有多狼狈。再算一下时间,正是柳恒澈给了他五十万以後半个月左右,也不知他前半个月又是躲在哪里。
十二年前穆显曾为了詹妍媚的事被圈中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地赶去了美国,按理倘若他今日在国内惹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人,应该第一时间逃往国外才对,可他却流窜到了g市,加上柳恒澈的私家侦探带回的讯息,穆显不仅在b市短暂出现过,後来似乎又买了票去了c市,这不由就让人产生了一种联想──穆显好像在全国范围内到处流窜。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在迷惑寻找他的人的耳目,至於他不出国,或许是因为,他走不了。
要麽,他失去了证件,按照柳恒澈所说,穆显跑来找他的时候十分狼狈,身上穿的衣服脚蹬的鞋都未必是他的,显然也不会有钱包手机护照等等东西。但按照穆显的手段,有了五十万,要弄一张假护照g本不是什麽难事,那麽只剩下一个可能,他不敢走,他知道他一走就会被那个在找他的人发现。
这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好消息,周远志想,这至少证明穆显还在国内。
在国内找一个人,总好过在全球找一个人。听起来是这样没错,可要在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在全国范围内去找这麽一个人,一个诡计多端,刻意隐匿了踪迹的人其实并不比在全球范围内找一个普通人更简单!
柳恒澈一直定期跟周远志联络,在被周远志教训了一顿後,他现在有什麽事也不敢太过隐瞒,因此周远志便从恋人口中得知了目前的进展,情况的确是越来越严重了!
媒体方面已经刮起了不小的妖风,各种猜测喧嚣尘上,被列举出来的名字和事件有一大箩筐,潜规则、同x恋、背後争宠、涉黑、吸毒等等等等……作为新晋的红人,柳恒澈的名字也终於被摆在了猜测名单中,有些人提到“说到p灰的话,不是会让人想到欧子琳和柳恒澈吗?”但是下面马上就有人反驳,说柳恒澈家世清白,为人正直,爆谁料都不可能爆到他头上!
周远志听到这句话时只有苦笑的份了,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现在有多少人维护柳恒澈,相信他的人品,一旦事情曝光,就会有多少愤怒的情绪倒向柳恒澈。人们在那种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他们对柳恒澈所做的事情倒未必有多义愤填膺,他们更气愤的是自己的感情受骗,就像周远志也曾经感受过的那样。
因为柳恒澈是周远志的枕边人,所以周远志虽然大光其火,但是还能优先考虑一致对外,但对粉丝也好,大众也好,事情就不是这样了。
柳恒澈那边已经有些放弃的想法了,他说:“算了,远志,也许这次真的是躲不过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走那些歪门邪道来一举成名,现在我得到报应了,不该我得的都要加倍还回去。”
周远志当时正在另一个据说穆显出现过的省份东奔西跑,听到恋人服输的话,真有种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你到底有没有做过?”他问。
柳恒澈怔了一怔:“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麽要认输,为什麽要让别人把屎盆子扣在你头上!”
“但是……没有办法了。”
“不到最後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周远志咬紧牙关,天上下著雨,他已经不眠不休地跑了一天一夜了,又饿又渴又累,但是他不想半途而废。至少还有一天半时间!如果,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周远志想到了黄雅君,那个号码他其实已经背得很熟了,他不敢去想,也许自己终究有打那个电话的一天。
“远志,你说得对,我应该振作起来。”柳恒澈怔了一下说,“我再想想办法,小沛和郑小姐都在帮我,我不能比他们先倒下。”
“是啊,总会有办法的,我不会让你再受一次罪的。”周远志说,声音很低却充满坚毅。
“我相信你,只是,” 柳恒澈在那头郑重地说,“不管事情最後如何,我都不许你打黄雅君的电话。远志,你听好,哪怕我真的身败名裂,从此再也爬不起来,哪怕我要去坐牢,我也不会放开你的,你懂吗?如果你用这种方法来替我挽回名誉,我情愿跌得粉身碎骨!”
周远志面前的黄雅君烟消云散了,他看向屋檐楼下的雨帘,陌生城市的景色如此模糊,如同他们的前路一般,但雨或长或短,应该终有停止的一天,太阳终究会出来,会照亮他们前方的道路。
“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周远志轻声问,“黄雅君是一条坦途。”
“我不傻你会喜欢我吗?”柳恒澈反问,“我不喜欢那条坦途。”
“先跟你爸妈说一声吧。”周远志说。
“我懂,我会先安抚好他们。”柳恒澈说。
“再联系。”
“加油!”
周远志匆匆啃完了手里的面包,又冲进了大雨之中。
距离柳恒沛所说的极限还剩下半天一夜,周远志一无所获。穆显就如同水滴没入大海,不知隐逸何方。柳恒澈的侦探,柳恒沛的侦探都毫无办法,对媒体的遏制已经快要被突破,一些杂七杂八的流言开始围著柳恒澈打转,几家大媒体都声称已经达成共识,为示公平,此次将一同在周一早晨九点公布这则新闻。
周远志坐了火车回来,陪柳恒澈吃晚饭。
偌大的别墅里静得很,周远志赶到的时候,柳恒澈刚好做完最後一道菜,关了火端著汤出来,看到周远志,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很平静。
“回来了?”
“嗯。”周远志放下包,坐到餐桌的一边,看著桌上的菜肴。萝卜干炒r丁,酸汤鱼,蟹黄豆腐,手撕,清炒西兰花,都是周远志爱吃的、吃习惯了的菜。
“本来应该等你回来做酸汤鱼的,不过我怕时间赶不及。”柳恒澈开了两瓶啤酒,一瓶递给周远志,“我们又好像回到以前了。”
回到还在h影视基地的时候。那个时候对人生前途很迷惘,没有钱,看不到出路,但那个时候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收工後坐下来,两个人一起,在廊下共吃一餐饭,平静、温馨、简单。
“也许我不应该离开那里的。”柳恒澈的眼神颇有遗憾,“那里就像桃花源一样。”
“没有纯粹的桃花源。”周远志说,“你只是忘了曾经大家的痛苦和挣扎。”
“也许吧。”柳恒澈搛了一筷子菜到周远志碗里。
“伯父伯母怎麽样了?”
“小沛安排他们去度假,送他们出国了。”柳恒澈轻声说,毕竟,还是说不出口。
周远志一口气喝下去半瓶酒,看向客厅墙上的挂锺,已经快八点了。
“阿澈……”
“不要说。”
“去找黄雅君吧。”
柳恒澈猛地一拍桌子,碗碟发出震响:“周远志,你敢再说一遍!”
“去找黄雅君。”周远志咬紧牙关,重复了一遍,“不能让你就这麽毁了。”
“周远志!”柳恒澈一把揪起周远志,怒不可遏,“是谁跟我说绝不可以放弃!”
“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周远志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倒下。”
柳恒澈彻底火了,一把将周远志推倒在沙发上,人也跟著压了上去:“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心目中的那个柳恒澈。那个演员柳恒澈,那个积极向上的青年就那麽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把我拱手相让,就为了保护你心目中那个虚假的柳恒澈!”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周远志气得语无伦次,“你说要怎麽办!难道眼看著你爸妈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眼看著别人来抹黑你吗,这次是强`奸不是吸毒啊!”
“我不管!”柳恒澈疯了一样地去吻周远志,捏住他的下颌,舌头伸进他的口腔chu鲁地搅动,周远志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挣扎,两个人皆是卯足力气,彼此较劲。沙发在对峙中被推翻,两个人沿著沙发背滚落到地板上,柳恒澈死死钳制住周远志的腰身,胡乱要扯开他的衣服,周远志则拼命要推开柳恒澈。越是挣扎,越是火大,越是火大,对抗就越是升级,两个人很快失去了分寸,柳恒澈在争执中一不留神一拳砸在周远志脸上,打得周远志眼前一片金星。
“远志……远志我不是故意的!”柳恒澈愣了一下,随即慌张地想要将周远志扶起来,刚刚凑过来,却被周远志重重一拳也砸在脸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摔倒在地。
周远志从地上坐起来,嘴里“呼哧呼哧”喘著chu气:“去找黄雅君!”
“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周远志说,扶著一边的柜子刚想站起来,却猛然被柳恒澈抱著腰死死按在地上,布料发出碎裂的声音,柳恒澈撕坏了他的衬衫。
“周远志!”他疯了一样地喊,“你不要逼我,我只有你了,为什麽你要逼我到这种程度!为什麽!”他说著说著眼眶就红了,困兽一样地绝望,“为什麽要这麽对我?为什麽我们两个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
是啊,为什麽呢?为什麽会有这麽多的磨难,他们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捱到今天,几次三番险些分手,满以为从此就是坦途了,为什麽到了最後却还是不得不分开呢?
周远志也想不明白。
他伸手轻轻擦去柳恒澈眼角的泪水,柳恒澈按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他们两个脸上都挂了彩,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狼狈,一个比一个更痛,但最痛的地方还是心里。
“阿澈,”周远志犹豫了很久,轻声说,“以後要好好对自己知道吗?你胃不好,三餐一定要按时吃,不要吃辛辣食物,不要多喝酒……”
“我不要听!”柳恒澈说,“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我不要听那些,你不是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吗?”
“是人总有生离死别,无非早晚,我们现在只不过是……缘分尽了……”周远志伸手到柳恒澈的脖子那里,用手勾起那块玉坠,“阿澈,”他用自己都觉得难听的、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说,“把坠子还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