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愁烟霏 作者:沁尘
☆、51
亥时,明月高挂,秦府後山的雅阁也早已熄灭烛光,整座楼阁静悄悄地,陷入了沈睡。但位於二楼的房间却有些翻动的声响,破坏了夜晚的静谧。
「没有、没有……都没有!」秦雪芸站在衣柜前跺步,咬牙切齿,脸色狰狞,她瞪著瑟缩在一旁的丫鬟,问:「你呢?有没有找到?」
「没、没有……」
秦雪芸拿起手边的书本往丫鬟身上砸去,怒骂:「没用的东西!」
面对脾气y晴不定的秦雪芸,丫鬟很害怕,但还是硬著头皮说:「小姐要、要找的玉佩,少爷可、可能戴著……」
「还用得著你说!」秦雪芸又拾起一本书扔过去,完全没有考虑到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书本落在门外一只纤白的手掌中,秦方萦从暗处缓缓现身,掩住半张容貌的面具让他浑身透著诡谲之感。
房内的两人见到秦方萦出现相当惊讶,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而秦雪芸故做镇定,抿紧嘴唇不发一语,毫不畏惧地与秦方萦对视,彷佛会出现在他的房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秦方萦的目光将乱七八糟的房间巡过一遍,默默地把手中的书搁在案上,道:「需要帮忙吗?这麽晚了,秦小姐待在这儿似乎不妥当。」
秦雪芸双颊涨红,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娇惯的她依然仰起下颔,颐指气使的说:「喂!我听说你有一块玉佩,马上交出来给我!」
被人指著鼻头命令还是头一次,秦方萦不怒反笑,心底暗笑原来一个大小姐伸手要东西,也能像抢劫一样表现得如此理所当然。
「我没有你说的玉佩。」秦方萦见秦雪芸一脸狐疑,又说:「不信的话,就来搜吧。」
秦方萦大方的展开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在秦雪芸的暗示下,小丫鬟胆怯地走到秦方萦面前,语带歉意的说:「少爷,请恕小的失礼了……」
丫鬟在秦雪芸的威视中,放大胆子在秦方萦身上翻找。因为正逢夏季,天气炎热,秦方萦衣物单薄简单,没两下就搜遍全身,并没有找到玉佩,事实上秦方萦身上g本没携带任何东西。
丫鬟无奈的对小姐摇摇头,她为了谨慎起见还找了两次。
「秦小姐,可满意了?」
秦雪芸瞪大一双杏眼,表情因愤怒而扭曲,她不死心的道:「说!你把靖皇家的玉佩藏到哪去了!」
「靖皇家?」秦方萦佯装恍然大悟,「哦,原来你说是那块玉佩……真不巧,我老早就扔掉了。」
很早,就在几个时辰前。
「少骗人了!」秦雪芸脸色大变,惊呼道:「这麽重要的东西你竟然扔掉?」
「小声点,我母亲已经睡下了。」虽然秦方萦的脸上有面具遮著,但能轻易感觉到他的不愉悦,「难不成你想让大家知道,秦家小姐的兴趣是当贼吗?」
「你!」秦雪芸无法判断秦方萦说的是真是假,但她不甘愿就这麽放弃。忽然,她脑中灵光乍现,嘴角大大扬起,看起来有些得意。
秦方萦见到她的表情,多少也猜到秦雪芸大概是想到什麽方法,但他并不在意,反正随机应变就是。
「既然这样,那你跟我说说玉佩长什麽模样,愈细愈好。」
看来她是打算找人仿一个,秦方萦猜测道。
但要他细说玉佩的模样还真不容易,他也不过过两次,一次是刚拿到的时候,第二次便是扔掉的时候,他g本不曾仔细看过,更别说描述了。
「顶级的羊脂白玉,上头刻了名字,用红绳系著……嗯,就这样。」
秦方萦倒也没欺瞒,老实的将记忆中的玉佩样子说出来,只是再细节的部分,例如玉佩的刻纹、名字是全名还是单字、名字刻得位置、大小等等,只能任由秦雪芸自行想像。
而秦雪芸也没想这麽多,知道了玉佩大概的模样後,她一心想著明日就找间玉铺让人打造一个。
轻咳几声,秦雪芸装模作样地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话一说完,便带著丫鬟离开,偷偷地潜入,光明正大的离去。
秦方萦望著被人翻得杂乱不堪的房间,头疼不已。无奈的他只好认命的将东西一件一件归位,幸好只有衣柜和书柜较为凌乱,其馀的地方他推测是丫鬟负责翻找,因此摆得还算整齐。
「果然,烫手山芋还是扔了好。」
当年秦方萦还想著留著玉佩等於留条後路,如今看来,大饼如此诱人可口,谁都想来分食一口。
至於他,作壁上观就好。
「今天你负责前院,我後院。」
「我随意!」小二摆摆手,不甚在意。
分配好工作的两人就地解散,秦方萦朝秦府的後院飞跃而去。
脚在屋顶和树枝上轻点,最後落在一棵位置隐密的大树上,茂密的繁枝加上夜晚黑幕,很好地掩去秦方萦的身影,又能让他看清楚秦府周围的状态,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通常入侵者都会选在子时过後才会出现,但为了以防万一,秦方萦和小二都会从子时开始等待,就算解决了刺客,依然会留守到近卯时。
而今夜注定不安宁。除了稍早的秦雪芸,还有再次不请自来的白衣青年。
大半夜的穿著一身白衣,是怕没人注意到他吗?秦方萦无言以对。
「怪不得秦老爷说秦府一切安好,原来有你守著。」靖皇洵站在秦方萦对面的树枝上,「虽然料到有人在干涉,但避免打草惊蛇,就没让人前来查探。」
「你让人监视秦府?」秦方萦冷冷地问。
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不悦,靖皇洵笑著解释:「不只秦府,任何有可能受牵连的地方,靖皇家都派人看守。」
秦方萦在思考靖皇洵话里的真实x,并没有接话。
靖皇洵似乎是为了让秦方萦更安心,随即又补充道:「与其说是监视,不如说是保护。」
「保护?」秦方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放任那些老鼠进秦府乱翻乱找,就是你说的保护?」
「不,其实……」靖皇洵面露无奈,「我们打算跟踪。」
「跟踪他们?」秦方萦挑高了眉,他倒是没想过要这麽做。
「其馀接受观察的地方,大多没有受到侵扰,而出现过刺客踪影的,跟上去也是无功而返。唯有秦府,三番两次受到阻碍,在确定秦府是否持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前,我们都还有探查的机会……只要你放过他们。」
「你这是在嫌我碍事吗?」
秦方萦有些愠怒,他是出於想保护家人的心态才会每夜守著,至於调查的工作都交由华闵言负责。而现在竟然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在暗示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妨碍,这是哪门子的事!
「非也,仅是作法冲突罢了,但目的是一样的。」靖皇洵往前跃一步,落到秦方萦所在的chu大树枝上,与他近距离相对,柔声道:「都是不愿见到有人受伤,不是吗?」
望著靖皇洵那张俊雅非凡的面容,秦方萦发觉这人一卸下平时温和的笑容,其实相当严肃正经,格外能说服人心。
见秦方萦稍微动容,靖皇洵接著说:「难道你不想知道谁是幕後主使吗?若你固执的与对方抗衡,难保你不会成为他们的刺杀目标。让自身暴露於危险之中,反而更危险。」
秦方萦明白靖皇洵说的都有道理,但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听从。
靖皇洵看出秦方萦还在做最後的挣扎,也不催促,只是从怀里掏出自己在树林里「捡到」的玉佩。秦方萦对靖皇洵的戒备并没有减低,只是对方动作比他的反应快一步,还来不及闪避,玉佩就落到他的x前,稳稳地挂在脖子上。
把玉佩拎到眼前,发现样式眼熟,秦方萦喃喃地说:「……我明明丢了。」
「下次小心点,别又弄丢了。」靖皇洵刻意曲解秦方萦的意思,微弯的笑眼里充满不容拒绝之意,「这玉佩可是很抢手的,别让其他人给捡去了。」
「哼!」秦方萦怎会听不出靖皇洵在暗示什麽,就不知道等秦雪芸拿著仿造的玉佩出现後,会是什麽情形。
「况且这玉能让身子暖和。」靖皇洵伸手在面具下方露出的脸颊轻轻抚过,说:「白日时就发觉你的体温冰凉,这玉戴著对身体只有益处。」
被碰到的肌肤彷佛还残留著温度,秦方萦用手背狠狠擦过,道:「我说,是不是拿著这块玉佩,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照理来说,是的。」
「那好,我要你以後离我——」
「这不行。」料到秦方萦要说什麽,靖皇洵立刻打断他的话,「因为自认无法办到,所以很抱歉,我拒绝。」
「没诚信!」秦方萦破口大骂。
靖皇洵也不回嘴,一脸包容。
「换一个吧,别浪费这个机会。」靖皇洵诚心建议,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对靖皇家予取予求。」
「那好吧。」秦方萦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是赌气居多,仓促也任x。仔细考虑後,他才道:「你们靖皇家动作频繁,想必对刺客的来意已有了解,关於此事,我不干预靖皇家的行动和决定,只希望能一同参与。绝不隐瞒,让我能彻底弄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秦方萦明白自己提出的要求已经触及到靖皇家的私事,算是底线,但就连华闵言都还找不到有用的消息,而来到秦家的靖皇洵明显就有打算,肯定掌握了外界无法得知的秘密。
秦方萦决定贸然赌一把。
出乎意料的,靖皇洵应允了。浅浅地微笑看不出有生气的迹象,他点头道:「小事一桩,我答应你。」
秦方萦无法置信,面具下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唇微张,好半刻都没阖上。
「和你的同伴说一声,今晚就先去休息吧,有我看著。」
「那这个玉佩……」既然都提要求了,那他也没资格再拿著。
「收好,我已经送你了。」靖皇洵按住秦方萦欲摘下玉佩的手,语气坚定的说。
手掌不自觉握紧x前的玉佩,秦方萦颤著嗓音,问:「我真的……能信任你吗?」
「可以。」靖皇洵认真的与秦方萦对视,一双眸子明亮得惊人,「我以靖皇家的名誉发誓。」
秦方萦点头,向下一跃,消失在黑夜里,独留靖皇洵站在高处的树枝上。
白色的身影有些突兀,却又透著寂寥。转瞬间,枝头上的白衣青年也隐匿於黑暗之中,悄然消逝。
作家的话:
相信我,洵小攻还没对小受产生什麽特别的情意,小受亦然。
先爱上的比较惨,也说过这篇文到後面会有些小虐,所以大家懂的
这篇爆字数耶,自从年纪大了之後(?)我就达不到以前几小时就四五千字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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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小萦盯著玉佩猛瞧,问:「这算是定情物吗?」
「怎麽可能,第一次送你的时候你才八岁。」小洵无奈地说。
「你是恋童癖?!」
「不是!」
「既然不是定情物,乾脆拿去当掉好了,我可是穷得身上连荷包都没有。」(详情请见51)
「是定情物,拜托你好好收著吧。(叹)」
「你果然是恋童癖。」
☆、52
靖皇洵在秦府待了足足五日,姚氏终於派人告知他秦小姐「病愈」,并且安排两人会面,地点就位於秦府花园里的凉亭。
「哥,别胡乱答应他们的要求。」始终放心不下自家兄长的容安,在前往花园的途中,小声提醒道。
「我像是会胡来的人吗?」靖皇洵对容安眨眨眼,促狭笑道。
看见靖皇洵的笑脸,容安立即明白兄长肯定另有想法。他知道靖皇洵绝不会是吃亏的那方,他只怕兄长戏弄过了头,让人下不了台阶,场面会太难堪。
「哥,你好歹说声你在策划什麽,别让人寝食难安。」容安叹气抱怨。
靖皇洵拍著弟弟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待的时间也够长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到了离开的时刻,而在离去前,该解决的事情会一并解决。容安成功被靖皇洵安抚,高悬的心顿时落下不少,但依然不敢松懈。
两人很快地来到花园,远远就瞧见凉亭里已有人在等候。
见贵客到来,姚氏牵著女儿的手一同起身迎接。
「靖皇公子、容公子,这几天过得还好吗?」姚氏笑呵呵的招呼,左手轻轻将女儿向前推一步,又道:「这是小女雪芸,一听到要和有过一面之缘的靖皇公子见面,她可是期盼许久呢!」
「芸儿见过靖皇公子、容公子。」秦雪芸抬眼偷觑著靖皇洵,眼神一触及又娇羞地垂眸,俨然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容安冷淡的点头算是回应,用眼角馀光瞄著兄长如何应对。
「很荣幸能与秦小姐相见,但……」靖皇洵语气停顿,神色懊恼,「唉,终归是晚辈的错,让夫人和小姐误会了。」
姚氏和女儿面面相觑,不知道靖皇洵在说些什麽,但听来不会是好事。
「靖皇公子可否说明白些?」姚氏有些紧张,但还算镇定的说。
「是这样的,晚辈已经找到当年的孩子,并与之相认了!」靖皇洵面露喜悦,似乎想将这个好消息一同分享。
「相认了?」姚氏和秦雪芸异口同声地惊呼,秦雪芸更是顾不得良好形象,嚷嚷道:「不会是秦方萦那该死的——」
姚氏用力扯住女儿的衣袖,制止她不经大脑的话,随即尴尬的陪笑。
靖皇洵彷佛什麽都没听见,面显愧疚,语带歉意的说:「一心认为遇见的孩子是秦府的,其实是外地商人的孩子。前天那孩子持著玉佩找上晚辈,因家道中落有些落魄,他企图重振家业,要了一笔钱,昨天已经离开梁邑县了。」
不待姚氏反应,靖皇洵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继续道:「看到玉佩晚辈还觉得讶异,但确实是当年赠出的玉佩。看来,秦小姐也曾经历过相同的机遇,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秦雪芸还来不及看清,只能眼睁睁望著靖皇洵将玉佩收起来,面上一青一白,僵硬得吐不出半句话,因觉得羞辱难堪气愤至极的她,硬是将手里紧抓的「假玉佩」捏碎成两半。
「这……真、真是巧啊!」姚氏掩嘴娇笑,好让自己不那麽尴尬,「芸儿能和靖皇公子有类似的经历,也是缘分,这样你们俩就有共同话题可聊,多好!看我都忘了,还站著做什麽,先坐下吧!」
「多谢夫人的好意。」靖皇洵并没有坐下,而是稍稍弯个身致歉,「因为晚辈心愿已了,拜访秦府的目的也已达成,打算今日就离开,特来告辞。」
「这麽快呀?」姚氏心里暗骂著靖皇洵,但表面上还是多做挽留,「不如多留一日,今晚我让厨子准备丰富的菜色,好为两位饯行。」
「实在不巧,晚辈这回出门是替家父办事,这几日停留已是耽搁了行程,只能婉拒夫人的美意。」靖皇洵流露出惋惜的眼神,致歉的态度相当真诚,但语气又是坚定让人无法拒绝。
姚氏只是个二夫人自然不好多说,只能目送靖皇洵和容安两人离去。暗叹戏还没开演就落幕,像被人戏耍了一般,她这辈子还没这麽狼狈过。
「还以为能让你傍上他,没想到g本就是个假机会!」姚氏扯著女儿坐下,但拉扯了半天秦雪芸也没动静,她只好自己吃著桌上的甜点泄愤。「幸亏没立刻把玉佩拿出来,要不然咱们母女俩脸可丢大了!」
「丢脸……」秦雪芸忍了半天,羞愤难耐,大骂道:「要不是娘自以为是,我会这麽丢人吗!」
姚氏被女儿一吼,不服地反驳:「你说这什麽话!娘可都是为你好啊!」
「是为你自己好吧!」秦雪芸气得任何话都听不进耳里,依然对著母亲撒泼,嘴里怒骂著:「还有那该死的丑怪物!他g本是等著看我笑话!明知道没这回事还敢骗我,我一定要去撕了他那张烂脸!」
实在气不过,秦雪芸最後乾脆放声尖叫,逼近疯狂的模样使得下人都不敢靠近花园,连姚氏都拿女儿没办法。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小二趴在桌沿大笑,手掌不断地趴打桌子,震得茶具一阵脆响。
笑得全身抽搐无力的小二好片刻才停歇,抹了一把眼泪,道:「唉呀……你没看见那丫头发疯太可惜了,她可是高喊著要撕烂你呢!」
秦方萦不以为意,道:「有本事就来吧,只怕找不到人又要发疯了。」
小二看著秦方萦忙碌地收拾行囊,沈默半晌,才呐呐地问:「我说小方啊,你真的要跟靖皇家的人走?我看他几句就能把人唬住,感觉不是很可靠啊……」
秦方萦收拾东西的动作因为小二的一番话停顿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迟疑。须臾,又继续整理,看来没有改变主意。
「靖皇家有消息、有人脉,眼下别无选择。」秦方萦把要携带的东西全数装进一个籐箱中後,挺直身,正视著小二,道:「大不了搭进一条命,仅此而已。」
☆、53
小二看著秦方萦忙碌地收拾行囊,沈默半晌,才呐呐地问:「我说小方啊,你真的要跟靖皇家的人走?我看他几句就能把人唬住,感觉不是很可靠啊……」
秦方萦收拾东西的动作因为小二的一番话停顿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迟疑。须臾,又继续整理,看来没有改变主意。
「靖皇家有消息、有人脉,眼下别无选择。」秦方萦把要携带的东西全数装进一个籐箱中後,挺直身,正视著小二,道:「大不了搭进一条命,仅此而已。」
小二眉头紧拧,皱著一张脸说:「喂喂,别想随便一走了之啊,就算是兄弟也不想帮你收拾烂摊子。所以你自己最好留点心眼,别被卖了还帮人算钱!」
「知道了!」秦方萦了解小二的担忧,笑著应一声。
死过一次的人,面对死亡并非无恐惧,但或多或少看轻了自己的x命。前世的恩怨情仇,秦方萦知晓这回不能糊涂做人,也不能随意拿命去换取,因为有人关心、重视。
非孑然一身的人,x命就不再只属於自己。
方才随口说的话,秦方萦不会再说了。
「我娘和清姨就交给你了,谨慎小心。」拎起籐箱,秦方萦郑重托付道。
「当我谁呢!」小二不改吊儿郎当的x子,但他们都知道,他敢说出口的保证绝对不是玩笑。
离开房间,秦方萦来到一楼前厅,准备去和方氏告别的他,看见方氏正和靖皇洵相谈甚欢。
秦方萦一出现,靖皇洵就将视线移转至他身上,目光灼灼,似乎等了许久。
「萦儿,来娘这里。」客人的注意力转移,方氏自然也察觉儿子下楼了,立刻向他招手。
「怎麽了?」秦方萦听话地走到母亲身旁,低声询问。
其实他更想知道靖皇洵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原来邀你出游的是靖皇公子,怎麽也不跟娘说清楚呢?」方氏似乎很喜欢靖皇洵,眉眼间尽是谈话後的愉悦,「还让靖皇公子特地来跟娘说明,这不是麻烦人家吗?」
被母亲小小责怪的秦方萦一愣,随之明白又是某人无聊多事。他眯眼瞪向罪魁祸首,没戴面具遮掩的左半脸让他的眼神又冷厉几分,但靖皇洵唇角大扬,显然不怕秦方萦的警告。
「秦夫人别在意,是晚辈不请自来,没先知会萦儿。」靖皇洵开口为秦方萦脱身,「晚辈和萦儿一见如故,很欣赏他直率的x格,也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教出像他这样的孩子,因此在离开前,特地来与夫人见面。」
左一声「萦儿」右一声「萦儿」,最後还称他「孩子」,秦方萦听得火冒三丈,但碍於方氏在一旁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瞪著靖皇洵,若目光能杀人,对方已死了几百几千次。
「萦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但x喜静,鲜少出门,在外头难免陌生不知世事,这回还请靖皇公子多担待些,好好照顾他。」方氏牵著儿子的手,面上难掩担忧之色,恳切地说著托付之语。
「秦夫人放心,晚辈必定会妥善照顾令郎。」靖皇洵同样真诚地答覆方氏,尽力让对方放下心。
秦方萦努力开解自己一切都是让母亲安心,收回对靖皇洵的敌视,挂上安抚的笑容,对方氏说:「娘,靖皇公子只是让孩儿陪同去处理些事务,见见世面,不会有危险的,没多久就回来了。」
「好,娘等你回来。」方氏柔声道。
她欣慰的望著长大的秦方萦,内心多少感到不舍,孩子大了就该让他学习著展翅高飞,作父母的再不舍、不放心,也不能阻碍孩子的成长。
靖皇家良好的名声谁没听过,方氏和靖皇洵处了半个时辰,看得出这人虽然年轻,但绝不容小觑。知道他必定身怀秘密,说话三分虚假七分真实,让人难以判断,但对於她的儿子并没有算计之意,见著了人是真实流露喜色。
方氏也从靖皇洵口中得知玉佩一事,既然对方都将贵重的物品送给了她的宝贝儿子,想必其中蕴含了某些意涵。尽管她无法全然相信靖皇洵,但也不至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氏在雅阁门口目送两人离开,直到方清出来叫唤,她才进屋。
萦儿愿意结交的朋友,应当不会伤害他才是。
靖皇洵领著秦方萦,走的路正是第一次见面时,秦方萦指给他下山的那条小路。秦方萦一方面讶异这人的记x好,一方面庆幸用不著经过秦府,以免遇到不想遇的人,省得麻烦。
「你拿什麽理由跟我爹说要带我出门?」秦方萦走在後头,好奇的问。
「跟你和秦夫人说的一样,来帮助我的。」靖皇洵没想隐瞒,直接明说,「说好了不愿打草惊蛇,让秦老爷保密,别担心。」
「哼,若这些事都打理不好,你对我的保证恐怕要减半吧!」嘴里虽这麽说,但秦方萦对於靖皇洵八面玲珑的手腕还是挺佩服的。
这人做事其实很周到。
靖皇洵朗声大笑,比以往都更张扬,让秦方萦错愕之馀,还努力回想自己是否说了什麽可笑的话。
两人很快地走到山脚处,入山口旁停著一辆马车,站在一边等候的正是容安和护卫程唤。
剩下没多长的石阶,靖皇洵忽然停下脚步,秦方萦被堵在他身後。
靖皇洵回过身,没什麽笑容,但也不显严肃,平和地道:「我一直想问……你的脸是怎麽回事?」
秦方萦在心底暗叹靖皇洵的思维总是让人跟不上,话题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怎麽,觉得恶心?碍著你的眼了?」秦方萦不改刁钻的说话方式,靖皇洵在方氏面前赞他直率,实际上一点儿也不直率。
靖皇洵摇摇头,道:「只是好奇,若萦儿不想说便算了。」
面对靖皇洵的善解人意,秦方萦反而觉得不自在。
他撇撇嘴,绕过靖皇洵继续往山下走,就在两人擦肩的时候,嘴唇动了动,声如蚊呐,但靖皇洵还是听清了。
「……这是代价。」
靖皇洵赶上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什麽意思?」
「不过是张皮相,我都不在意了,何必问那麽多。」秦方萦淡淡地瞥一眼靖皇洵,没好气的接著道:「还有,不准再叫我『萦儿』!」
靖皇洵被愤怒的秦方萦喷了一鼻子气,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萦儿的名字很好听,别感到自卑。」
秦方萦气结,恶狠狠地肘击身後人的x膛後,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马车前,连招呼也不打,立刻钻进车里,不再理会任何人。
揉著自己被重击的x膛,靖皇洵在弟弟容安和护卫程唤惊愕的注视下,跟在秦方萦的屁股後头,也上了马车。
容安叹了口气,才转头对程唤道:「启程吧。」
待所有人坐定後,程唤扬起马鞭,一行人上路了。
作家的话:
前一篇润饰过文句,做了些微更动,但没太大差别,可以不用回头看,只是跟大家说一声~
晚一点会有35,字数不多,只是补个小剧情
洵小攻很爱撩拨,让小受炸毛是生活乐趣xd
◇◆◇◆◇◆
小剧场:
【关於洵小攻和方妈妈的聊天内容】
洵小攻:「岳母大人,请将令郎交给我吧!」
方氏:「(捂嘴)唉呀,这太突然了……不知这位公子名为何、年龄多少、家住哪、身份又是?」
洵小攻:「我叫靖皇洵,今年22岁,家住原阳县靖皇府,是家中长子,将来会继承管理靖皇府的一切。」
方氏:「听起来挺有前途的~」
洵小攻:「小萦儿已经收下我的玉佩,正是定情之物,还请岳母大人成全!」(都叫岳母了真是)
方氏:「是说,玉佩有何用处啊?作为聘礼似乎……」
洵小攻:「是我认可的人,自然拥有靖皇家的一半!」(容安:老哥别乱说啊!!!)
方氏:「很好,本夫人准了!」
(小萦儿:「等等!!!我没说好啊!!!」)
☆、535
◇◆
「小姐!小姐!别走这麽急啊!」
一名个子娇小的丫鬟努力在人群中穿梭,不时踮起脚尖伸长颈子,紧追著前方的翠色身影,嘴里大声嚷嚷著,惹得不少人偏头侧目。
「啊!」小丫鬟被人潮冲撞开来,待她站稳了身子,四处张望,发觉最後还是跟丢了自家小姐的踪影,紧张地低喃:「这下完了……」
完全不顾丫鬟在後头追赶的秦雪芸,自顾自地往前大步走,因怒气而涨红的脸配上她出色的容貌其实很引人注目,但那一身火气让人望而怯步,见者绕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秦雪芸无视周遭环境横冲直撞,最後扎实地撞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这一下力道不小,秦雪芸撞得头晕眼花,在她开口大骂之前,对方先说话了。
「抱歉姑娘,在下闪避不及,撞著了你,是否有受伤?」
男人的嗓音很温和,话里处处顾及秦雪芸,让她的怒气一时消了下去,只是退开一步,抬头看向对方。
而这一望,著实让秦雪芸愣住了。
「……姑娘?」被一名女子盯著,男人没有因此不悦,反而关心问道:「姑娘,有哪里不舒服吗?帮你找个大夫可好?」
「啊?」秦雪芸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双颊立即染上红云,看来娇羞可人。她羞赧的低头,「不、不用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男人和秦雪芸保持一段距离,既不疏远也不过於亲近。
秦雪芸再次仰起脸来,视线和男人交会,彷佛望进一潭深渊之中,无法自拔。她压抑不住狂跳的心,鼓起勇气说:「那个……方才是我太莽撞,没害你受伤吧?」
男人轻轻笑道:「在下没事,姑娘别担心。」
「太好了……」秦雪芸缓口气,表现出庆幸的样子,接著又道:「请问公子名字为何……我、我想答谢公子,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赏脸,到秦府作客?」
「原来是秦小姐,久仰贤慧之名。」男人露出惊艳之色,但礼仪仍维持得刚好,他淡淡一笑,道:「在下姓逄名渊,今日有幸得秦小姐一邀,若拒绝岂不失礼,在此先谢过秦小姐。」
秦雪芸喜出望外,原本还怕自己过於大胆的邀请会让对方反感,看来这人对她也有些意思。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朝著秦府走去,而可怜的小丫鬟仍在人群中苦寻自家小姐。
☆、61
花费了近一天的时间,秦方萦一行人来到了梁邑县的另一个城镇。
秦方萦虽然感到疑惑,但靖皇洵刻意保持低调的态度让他不敢多问,等著对方主动告知目的。
几人在客栈稍做休憩後,他们趁夜黑潜入镇上一座宅子。秦方萦打量著空无一人、死气沈沈的大宅院,确认此处真的杳无人烟,不解的目光再次投向一旁的靖皇洵,等著他的回答。
「容安和程唤外头守著,萦儿跟我走。」
秦方萦已经无力去纠正靖皇洵对自己的称呼,因此很认命的跟上前去。
「这是哪里?」
宅子不算大,靖皇洵领著秦方萦往面对正厅右侧的房间走去,他推开了其中一扇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和霉味让秦方萦狠狠皱眉,扬手挥了挥。
依格局和摆设来看,这里应当是主人的书房,只是屋内很杂乱,似乎被人翻动过,抽屉和柜子都呈开启状,又像是有人曾在这里发生过强烈争执,地上满是花瓶和茶具的碎片,还有翻倒的椅子。
「这里是七年前被灭门的曹家。」靖皇洵为秦方萦解答。
秦方萦还记得这件事,似乎是他和华闵言结识之前所发生的惨案,毕竟他还被追问过。
「你来过。」秦方萦肯定的说。要不然靖皇洵不会连书房在哪儿都知道。
「嗯。」靖皇洵点头承认,他绕过一地的物品,小心不破坏任何东西,「当时跟著家父要拜访曹家,没想到见到的是一片血海。」
靖皇洵走到书柜前面,书本大多散落在地上,他伸手在书柜第二层里索著,站在一边的秦方萦清楚听见「喀」一声,就见靖皇洵使力推开整个书柜,而原本该是墙壁的後方,竟然出现一个通道。
「你连密道都晓得?」秦方萦望著一片漆黑的通道,偷觑靖皇洵一眼。
感受到秦方萦怀疑的视线,靖皇洵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取出一颗散发著耀眼光芒的夜明珠後,才笑著解释道:「曹老板的尸体是在书房发现的,但他的血迹却是从主厅一路沿至书房,因此我和家父推测书房里必定有什麽重要的东西,让曹老板在死前都得守著不可。当然,更合理的说法是,是凶手押著曹老板到书房拿他想要的东西。」
靖皇洵先进入通道,秦方萦跟随在後,没走几步路原本窄小的道路瞬间变得宽敞,前头的人停了下来,秦方萦知道已经到了某个房间。
靖皇洵取出柴火b一一点燃壁上的蜡烛,明亮起来的空间,秦方萦总算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四周摆满了古物、字画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很明显的这里正是曹老板收纳贵重物品的密室。
「你还没说如何得知通道存在的。」秦方萦提醒道。他仅是四处打量,没有伸手任意触碰,他对於这些文物没有太大兴趣。
「虽然书大多被扫落在地,但唯有几本沾上了血手印。仔细观察书柜,发现第二层的夹板上也沾上了血渍,因此发现了这个密道。」
靖皇洵朝著角落一个方柜走去,秦方萦跟著靠近一看,柜子上头一个深褐色的血手印立刻落入眼里,怵目惊心。
「凶手要的东西藏在这里?」
秦方萦观察著整个方柜,上头有个大锁,但没有锁上,因此柜子可以打开。他看著靖皇洵拉开柜门,里头早已空无一物,该是唯一放置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
「应该是。」靖皇洵拉著秦方萦蹲下身,让他能近距离看见柜子里的样子。他指著一小块深色痕迹道:「这里也有血滴落,但形状并不完整。瞧,方角的痕迹,表示这里原本放了个方正的物品。」
「盒子?还是……」秦方萦大胆的猜测,他看靖皇洵的神情,应该知道是什麽物品。
「没错,装了某样东西的盒子。」
两人站起身,秦方萦被靖皇洵拉到一边,他自己则将蜡烛吹灭,视野又变得漆黑,而属於夜明珠的光辉再次绽放。
他们迅速离开密室。
「你肯定知道装了什麽。」
「在事情过去约一个月,我就得知了答案。」
秦方萦无法想像是什麽东西能害得整个曹家一夕之间灭亡。若是为了钱财而来,那麽那一间的古文物早已不复存在,而靖皇洵特地带他来曹家一趟,想必和秦家这回遭受入侵的事有关,若是什麽独一无二的秘宝,就不该在七年後又有什麽牵扯。由此可知,那帮贼人所要找的东西,应该彼此是有关连的。
「我说,不会是什麽藏宝图吧?」
秦方萦语出惊人,靖皇洵掩饰不了内心的惊愕,愣了一会儿。他没想到只抛出了几个小线索,秦方萦便能推测出真正的答案。
「看来,是我小瞧了你。」靖皇洵望著秦方萦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之意,忍不住了他的头顶,「萦儿果然很聪明。」
「别把我当笨蛋。」挥开在发顶放肆的手掌,秦方萦瞪著靖皇洵,没好气的道:「我没想到,你就不说了吗?」
「你问我就会说,只是没料到你会先猜到。」
他们回到书房後,靖皇洵把书柜恢复原位,仔细检查一遍没有动到其他地方後,才出了书房。
「我只是在想什麽东西会让人趋之若鹜,不惜杀了所有人也要得到;又是什麽东西会花了七年时间仍在苦寻,大费周章派人在各地探寻。这个东西并非独一无二,却是各个有关连,缺一不可——所以那些人真正贪图的,是集齐所有要件後才能得到的东西。」秦方萦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两人站在廊下,不急著赶去和另外两人会合。
靖皇洵凝视著面前坦然露出真实容貌的少年,饶富兴味。被人盯著看的秦方萦再坦然也开始有些不自在,他完全看不出来对方在想些什麽。
「有话直说,别耽误时间。」
靖皇洵抿嘴淡笑,道:「原以为你是一g肠子通到底的x格,竟也能思考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别拐著弯骂人。」秦方萦冷冷地说。
「呵呵……」靖皇洵轻笑几声,又道:「那方柜里藏了什麽,我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曹家全数惨死,唯独曹老板的么子身负重伤,x命垂危,幸而最後得以救治,目前已隐姓埋名,在靖皇家的保护下重新生活。」
「是他告诉你的?」
「没错。那不过是一张小块的布料,画了些线条却难以辨认为何,曹老板也是辗转得到,觉得特别才收藏起来,他们g本不晓得那块布的来历,更无法预料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这种事让人唏嘘不已,但谁又能阻止得了命运捉弄。秦方萦也算感触良多,而他在乎的只是如何避免秦家成为下一个曹家,尽管他尚未弄清楚秦老爷手中是否握拥有同样的藏宝图。
「若不是曹家的前车之鉴,而你也没带我走这一趟,我也是无从得知。」秦方萦知道靖皇洵让他接触这些,便是有意给予他帮助。秦方萦仰起脸,难得的朝靖皇洵露出一个笑容,道:「谢谢你。」
「别想这麽多,多了你也是多个人手,而帮助你和秦家,对靖皇家同样有益处,双方得利。」靖皇洵眯起一双眼,双手负於身後,隐约的笑意让他更显神秘难测,「因为靖皇家手中也握有同样的东西。」
「什麽!」
「嘘……」靖皇洵用两指抵住了秦方萦的唇,道:「怎麽能任由别人欺负到头上呢?萦儿,你说是吧?」
望著靖皇洵那劝诱式的笑容,秦方萦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
☆、62
秦方萦会和靖皇洵一同离开,首要原因自然是跟著他们好了解这起事件探查的进展,再来便是靖皇洵下个目的地正好与秦方萦有些渊源,正是好友华闵言所处的华家。
对於华家,秦方萦都是从侧面认识,知道华家涉略范围极广,收入相当可观,家产绝对称得上富可敌国。只是这样风头正盛的家族,唯恐朝廷忌惮,因此也同靖皇家一样,选择低调做事,华家人在外经营的事业,鲜少打著华家的旗帜,华家的身影就逐渐淡出众人的目光。
靖皇洵这次会找上华家,也是想藉著华家的关系探听更细微的真相,且有些年代久远的事恰好与华家有关连,使得他必须走这一趟。
得知靖皇洵要前往华家,才促使秦方萦动了离开的心思,毕竟他这些年来和华闵言皆是书信来往,不曾见过一面,著实有些想念。
华家所处的尧原县较为偏远,要花将近六天的路程才会抵达。一路上走走停停,除了夜晚住宿和解决三餐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马车上消磨的。
驾车的人是程唤,容安偶尔陪在一旁,不过通常是和靖皇洵、秦方萦两人一同坐在车内,外表朴素但还算宽敞的马车挤下三人绰绰有馀,不嫌拥挤。只是几个人时常面面相觑颇为尴尬,若不刻意找话题,他们大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各做各的事。
秦方萦自从璇玑心法突破第十三层後,因迟迟无法提升至更高一层,而显得有些急躁。他在体内运转功法好几回,次次在某处滞留而突破失败,几次下来,额头都冒出虚汗,让原本在看书的靖皇洵不得不搁下书本,主动关心。
「练功遇到瓶颈?」
听到询问,秦方萦缓缓收复体内运行的内力,睁开眼睛,答道:「嗯,有一阵子了。」
「练功最忌讳c之过急,你还年轻,大有可为。」
「我知道。」秦方萦垂下眼眸,轻声道:「这是保护我自己的捷径,但还是太慢了。」
听到秦方萦的话,靖皇洵眉头微蹙,就连闭目养神的容安都睁眼望了过来,那句话里盈满的沈重感实在令人百思不解。
「萦儿,若你是担心这一路上的安危,别担心,还有我在。」靖皇洵柔和了脸部的线条,安抚道。
但秦方萦却是不领情,不喜欢对方那种好声相哄的语气,薄怒道:「别以为我名字取得女气,就真把我当姑娘哄!你的意思是要保护我吗?抱歉!我是个男人,没你想得这麽柔弱!」
「喂,你别太得寸进尺!」容安沈下脸色,对秦方萦逾越的态度感到生气。
「容安。」
听到兄长出声制止,容安冷哼一声,乾脆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萦儿,你可别误会了。」靖皇洵并不因为秦方萦一时的情绪而生怒意,语气温柔却坚定,他道:「你自愿夜夜守护著秦家,无关男女,这份j神和毅力都令人敬佩。我并非自诩为你的保护者,而是想与你并肩作战,在重要时刻,能给予你协助,明白吗?」
秦方萦咬紧下唇,知道自己太过激动,反而误解了他人的好意,开始自我反省。他的眼神有些胆怯不安、小心翼翼,似乎在试探著靖皇洵心意的真假,踌躇思忖了半天,最後全化为一声长叹。
「……抱歉,我不该将怒气宣泄在你身上,是我任x了。」
「别放在心上,你只是因为瓶颈而感到急躁,我能理解。」
靖皇洵的大度和体谅,让秦方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底酝酿。他发觉在这个人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放肆、耍x子,似乎怎麽样靖皇洵都不会动怒,处处退让,尽力包容,让秦方萦逐渐失了分寸。
容安说得没错,是他得寸进尺了。
秦方萦目光低垂,落在车内的地毯上,不发一语。
少年平时话不多,但此时的安静似乎和以往略有不同,靖皇洵观察入微也很敏感,带著疑惑的视线轻轻扫过秦方萦,立即就明白了。
是一种疏离感。
那和口头、动作上的拒绝不一样,是心灵上的隔阂,少年在他们之间又加上了好几道的防护墙,令人措手不及。
「程唤,现在到哪了?」靖皇洵高声问道。
「刚入山林。」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是。」
因为靖皇洵的吩咐,马车很快就停了。容安和秦方萦都不解的看向他,毕竟他们应该要赶路才是。
靖皇洵率先下车,掀著帘子,朝秦方萦伸手,道:「萦儿,跟我来。」
秦方萦愣了愣,刻意忽略那只等待的手掌,跟著下车。
容安也面露讶异之色,想著莫非停车是为了那闹脾气的小鬼?
「哥,你这是做什麽?」容安一脸不认同,压低声音道:「没必要为了讨好那个少爷,浪费我们的时间吧!」
靖皇洵先对容安笑了笑,转头对秦方萦说:「萦儿,你先到林子里找个空地等我。」
知道靖皇洵是刻意支开他,秦方萦也没太在意,听话的往林子里走,寻找哪里有空地。
靖皇洵回过头来与容安对视,道:「怎麽,你对萦儿有意见?」
「哼,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何要带著他。」
「这个嘛,可能是因为他和华家小公子认识,拜访华家有层关系在,挺方便的。」靖皇洵笑弯了眼,给了个摆明是敷衍的答案。
容安气结,没好气的说:「哥,你和华家三公子也是知交,说这话未免太没说服力。」
「呵呵……」靖皇洵莞尔,道:「容安,不觉得萦儿挺像只猫儿的吗?」
「啊?」容安瞪大眼,露出彷佛见鬼似的神情,「你……这是把人当宠物玩了吗?」
「别这样说萦儿,他不是宠物。」
容安摆出一副「我哪里说错了」的表情,用种不说清楚绝不善罢干休的眼神盯著自己的兄长。
「容安,小猫再可爱,也是有爪子的。」
「这话什麽意思?」容安知道秦方萦年纪虽小但实力不错,可是靖皇洵似乎话里还蕴藏了其他的意涵。
靖皇洵背过身,望著秦方萦进入林子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我觉得秦方萦这个人,能替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容安浑身猛然一颤,忽然忆起初到秦家那天,靖皇洵要去找秦方萦时,他暗自希望对方能自求多福的事。而现在,他深深了解到谁要是被自家兄长惦记上,可真是灾难一场。
作家的话:
我来了我来了~~~~~
终於更新了表揍我
大家有没有嗅到虐的味道′v`
要慢慢地炖煮啊各位,大家一定跟我一样期待对不对~
※※※※※※
小剧场:
小萦儿:(亮爪)你说我是小猫……?
洵小攻:唉呀指甲有点尖,回家我帮你修剪再磨一磨,好不好?(笑)
小萦儿:我不是猫我不是猫我不是猫(炸毛)!!!!!
洵小攻:好~你不是猫,我是猫,这样满意了吗?(顺毛抚)
小萦儿:(被得很舒服)呼噜噜……(惊醒)喵呜!!我不是猫!!!!!
☆、63
当靖皇洵在林子里找到秦方萦时,他坐在树枝上头,目光眺望远方,虽然面上看不出什麽,但显然心事重重。
靖皇洵几步一点,轻松跃上秦方萦所在的树枝上,在他身旁坐下。
「萦儿,我们谈谈。」
「有什麽好谈的?」秦方萦拧眉,瞥一眼靖皇洵後又偏头。
靖皇洵唇角一勾,右手捉住秦方萦的手腕,两指搭上他的脉搏,迳自把起脉来。秦方萦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用力扯著手腕却无法挣脱靖皇洵的力道,他只好任由对方探测自己身体的状况。
过了一会儿,靖皇洵松开手,道:「你的内力y寒,对体内造成不少损伤,而脸部容易反应身体状况,但取而代之的是你所追求的力量。虽然我能理解你想增进实力的心态,但实在不该拿自身胡闹。」
「这些我比你清楚!」秦方萦脸色y沈,看也不看靖皇洵一眼,冷冷地道:「靖皇公子,你似乎管太多了。」
视线在秦方萦半毁的左脸上滞留,靖皇洵手指颤动一下,伸手想抚那深青色宛如图腾的纹路,却被秦方萦怒瞪闪避。见他面露紧张敌视著自己,靖皇洵黯然缩手,回以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替自己的唐突之举致歉。
「萦儿,你的武功……该是秦夫人教授的吧?」秦方萦戒备的眼神自己的推测无误,解释道:「秦夫人以美貌著名,却在婚後没多久就蒙上面纱,进而遭秦老爷冷落这件事,在看见你的脸成这副模样後,我就怀疑有些关连了。」
「那又如何?一张皮相罢了!难道靖皇公子也同我爹一样,觉得我们身上有病,巴不得离得远远的?那还真是肤浅……」
「要是真嫌弃你,也不会让你跟著我们了。」靖皇洵一脸正经,直直望著秦方萦躲闪的眸子,道:「萦儿,别再说这种诋毁自己的话,你很清楚计较这些并不值得,也没必要。」
「哼,计较这些的是别人,我才不在乎!」秦方萦脸色稍缓,没好气的说。
「我知道,因为萦儿平时都以真面目示人,从不遮掩。」
又是这种半哄半赞扬的温柔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秦方萦内心虽然不喜,但也没因此大发脾气,就当作没听见。
靖皇洵说得没错,他向来都是顶著一张惊人的脸走动,秦府的人也从原本的惊吓、嫌恶,进步到後来的麻痹、无视。唯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才会刻意戴上面具,目的也只是要掩饰身份。
秦方萦轻松地跃下树头,朝上喊道:「谈完了就走吧!」
「谁说谈完了?」靖皇洵也跟著一跃而下,身形翩翩俊逸,「我要和你说的是正事。」
提到正事,自然就是秦方萦最关心的事情。自从上回在曹家得知所谓「秘宝」的真相,以及靖皇家也掌握部分关键物之後,靖皇洵就没再提起这件事。秦方萦认为靖皇洵自有考量,所以并不急於一时非要弄清楚不可,反正到了华家,他相信该知道的总会晓得。
「我还以为你暂时不想说。」
「是暂时不能说。」靖皇洵纠正道,「但现在能说了。」
秦方萦不明白靖皇洵说与不说的依据为何,他环视周围,猜道:「因为只有我们两人?」
「没错。」靖皇洵赞赏秦方萦的敏锐。
「是在防范谁吗?」秦方萦不解为何要如此慎重,毕竟容安和程唤都是靖皇洵的人。
难道……防的其实是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x,秦方萦面露不悦,狠狠瞪著靖皇洵。
靖皇洵见秦方萦脸色大变,就知道他想多了,连忙道:「别多想,只是……容安还不待见你,因此有些话就不方便当著他的面说。」
「难道他不晓得我们的约定?」
靖皇洵摇头,「这是你用玉佩所提出的要求,若说出来了,他不是更加防著你?还不如让他以为是我想带著你,就算他不信任你,至少会觉得我这麽做,自有用意。」
「那你就信得过我?」秦方萦反问。
「既然我希望你能相信我,那麽我自然信任你,无庸置疑。」靖皇洵毫不犹疑地回道。
过於直率且真诚的眼神让秦方萦非常不自在,默默地撇开头。
靖皇洵看著那白皙的颈部逐渐变得红润,最後染上耳朵,忍不住伸手去抚秦方萦的左耳,惹得对方一个惊颤。
「你、你为何每次都要我左耳?」秦方萦捂住双耳,退了一大步,离靖皇洵远一些。
「……你不知道?」
「我怎麽会知道!」秦方萦赏一记白眼,大声吼道。
靖皇洵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道:「既然如此,那麽我以後再告诉你。」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秦方萦缓和激动的情绪,一脸戒备的盯著靖皇洵,「你有事快说,我们还要赶路。」
靖皇洵耸耸肩,有些惋惜的意味。
「昨晚我收到一些消息,而我要说的事有两件。」靖皇洵收起逗弄人的态度,面色严肃,「第一,盟主手中同样拥有地图,目前盟主下落不明。第二,就在我们离开当天,秦府来了一位客人,也许你认识。」
「谁?」秦方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逄渊,方天门的门主,秦夫人的师兄。」
「什麽!」预感成真,秦方萦脸色瞬间惨白,「我娘她没事吧?」
秦方萦的反应让靖皇洵很是意外,却是不动声色,暗自观察。
「有你的朋友和我的人守著,秦夫人一切安好,莫要担心。」
想到功夫比自己更为j进的小二,还有靖皇洵特地留守的护卫,秦方萦提著的心落下一半,但仍是提心吊胆。毕竟逄渊那样的人,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
「那人似乎和秦小姐走得很近……你觉得呢?」
如果是先接近秦雪芸,那麽逄渊的目的应该是获取信任,并藉机谋夺秦家拥有的一切,就跟前世一样。唯一的差别,是少了当导引线的傻子秦方萦。
「还是先去华家吧,我要先要和闵言商量。」
「好。」靖皇洵应了一声,但却不见以往从容自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