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44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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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曹颐淡笑道:“老太太怕是盼孙女呢,往后七弟有了闺女,许是就养在这边……”

    曹颖不再多问,可心里也不好受。

    大伯娘这里的后罩楼,都比自家的正房气派。

    堂弟还没娶亲,侄女的闺房都预备出来;自己嫡长孙女落地,依旧祖孙三代挤在一处跨院……

    曹颐虽有不少话想要对这个大姐说,可两人毕竟不是同母,这十数年来自己能帮的也都帮,姊妹之间关系原本还尚可;可自打四姐儿成了裕亲王福晋,姊妹之间的那点温情也都打破。

    曹颖这几年很少回娘家,同她们这些姊妹也都淡淡的。

    曹颐摩挲着茶盖,心里晓得,有些话怕是还是四姐儿开口,自己却是不好说,毕竟四姐儿与曹颖才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她正思量着,就听到屋外有动静,是四姐儿来了。

    四姐儿的脸色有些难看,曹颐见状,便起身道:“四妹妹同大姐先说话,我去瞧瞧大嫂那头的……”

    四姐儿点头,强笑道:“三姐姐且去忙,我同大姐在这里歇一歇……”

    见到四姐儿如此,曹颖倒添了局促,屁股挪了挪,讪笑两声,道:“四姐儿……”

    四姐儿也不坐,站在那里,面带寒霜地看着曹颖:“大姐又做这出打扮,给谁看?月初乔迁宴后,我没送料子给大姐?二姐姐、三姐姐没送料子?大半月下来,一身衣服也裁不好,还要穿了旧衣裳来?”

    曹颖低着头,小声道:“我们家针在线人少……”

    四姐儿饶了好脾气,此刻也有些恼,道:“衣裳不说,那首饰呢?自从大姐将自己的首饰尽数陪嫁给外甥女,我们几个做姊妹的心疼大姐,多有馈赠。不说旁人,单我就为大姐添了四套首饰;两套金的,一套翠的,一套宝石的。大姐为何不带?”

    曹颖原本心虚,这会却抬起头来,红着眼圈,道:“四妹的馈赠,姐姐感激不尽,领了妹妹的情……那些首饰,我私下给了娴姐儿……我这当娘的没用,不能给她预备份丰厚的嫁妆,能贴补就贴补一二……”

    四姐儿气极反笑:“娴姐儿的嫁妆还寒酸?即便孙家没留给她这个长孙女什么,可曹家这些舅舅、姨母那个慢待了她?就是二哥、五哥不在京中,蚂蚁论坛首发也没忘了打发人送添妆礼;二哥那边,不算二嫂给预备的料子首饰,二哥外外甥女的压箱银就给了一千两……”

    曹颖嘴硬道:“不过六十四抬嫁妆。地少铺子也少,哪里又多……不说与几位妹妹比,就是平姐儿,连曹家养女都不是,都比娴姐儿体面……”

    四姐儿皱眉道:“娴姐儿是孙家的女儿,倒可同曹府的姑娘相比?若是我记得不差,娴姐儿的姑姑也是去年出门子,为何不同她自己的姑姑比……”

    曹颖羞怒道:“怎么就比不得?娴姐儿虽不姓曹,却是曹家嫡外孙女,还比不得一个师爷的女儿……”

    屋外,妞妞站在那里,脸上喜怒莫辨……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及笄礼(下)

    曹家在旗多年,即便日常保留了不少汉礼,可及笄礼化简为繁,倒是并没有那么繁琐,只留了一加。

    密太妃为及笄礼主宾,天慧的舅母博尔济吉特氏为有司,妞妞为赞者,弄潮充任乐者。

    吉时将至,及笄礼的主角天慧,在几个同辈姊妹的簇拥下,来到福源堂正堂。

    做少妇装备的,是天慧的表姐孙娴与表妹李香玉,两个豆蔻少女是堂妹弄潮与弄玉蚂蚁论坛首发,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女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嫡女。

    待给长辈们请过安,弄潮就退到一旁,在琴架后落座。

    李氏做主人,密太妃为主宾,众人为天慧主持了及笄礼。

    待礼毕,就到了饭时。

    初瑜将宴客地点安排在花园的水榭,里外设了几桌,年长的陪着密太妃与李氏在里面,年轻一辈则在外边。

    宴罢,摆上果子,又上来两个说书的女先生,为大家说戏凑趣。

    虽说在前一阵子乔迁宴时,大家多来过这边,也逛过花园,可现下荷花含苞待放,景致又是不同。

    大家就三三两两的出了水榭,在外头看景。

    曹颐与四姐儿便相伴出来,找了个凉亭坐下说话。

    将跟着的丫鬟都打发远处站了,四姐儿愁容上色,道:“三姐姐,我实在是没法子……大姐那里,我该说的都说了几遍,可瞧她的意思,丝毫没有省身的意思……大嫂、四嫂都是明白人,谁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若真的是过不下去,兄弟姊妹之间,谁还能束手不帮?可孙家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亲家老爷已经起复蚂蚁论坛首发,礼哥儿也正式授官,日子只有越过越好。这样每次见面都哭穷,哪个受得了?”

    曹颐叹了一口气,道:“即便大姐想要向求娘家援手,今日也不该如此。大嫂脾气虽好,可天慧是她的心尖子。大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会这般不管不顾起来?”

    四姐儿想起同长姊在后罩楼的对话,自己那个大姐哪里是遇到什么难处,不过是眼馋旁人有的,想要四处哭穷,往自家里划拉。

    可居家过日子,谁的银子又是大风刮来的?

    想要给人东西,与旁人想要,这滋味儿可不相同。

    不说其它的哥哥、嫂子怎么看,就是她这个胞妹,两次三番下来,心里也有些不耐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或许就是所谓的“人穷气短”。

    孙家的日子虽渐渐好些,可因曹家日子正好的缘故,两家的差距越来越大。

    兄弟姊妹之间,只有自己长姊最艰难。

    可即便是兄弟姊妹之间,也没有这样相处的道理。

    他们这一辈人中,曹颖居长,不说与长房姊弟之间关系如何,就是同二房这边的亲弟妹之间,因年龄相差太大的缘故,相处的日子都不长。

    到底是自己胞姐,不为旁人,只为不让母亲再为她操心,四姐儿也不好束手。

    想到这里,她说道:“媳妇娶了,外甥女也嫁了,大姐还能有什么难处?不过是穷日子过怕了,手上没银子,心里不踏实……可这样拉下脸四处打秋风,看着也实在不像……要是真闹了生分,不知道的,倒说咱们势利,不顾手足情分……”

    曹颐却神色淡淡的,没有接四姐儿的话。

    东府兄弟姊妹如今是风光不假,可她也没有沾光的心思,自然不会与之关门来一场手足情深的大戏。

    除了与曹颂打小一起长大,感情颇深外,其它人哪有什么感情。

    早年多次看顾曹颖,是因都是曹家出嫁的女儿。

    曹佳氏身份贵重,不好插手;曹颙、曹颂又是男子。她能尽力帮的,就尽力帮。

    可哪里落了好?

    因晓得双生子是李家子孙,曹颖就埋怨曹颐。怪她不该怂恿自己当年卖了两个姨娘,伤了亲戚颜面。

    待到四姐儿成了亲王福晋,曹颖更是添了底气,不敢在旁人面前摆谱,在曹颐跟前也嫡嫡庶庶起来。

    曹颐哪里耐烦这个,自然是敬而远之。

    今日主动亲近曹颖,不过是受四姐儿托付,加上不愿意让她继续耷拉着脸扫兴,影响了侄女的及笄礼。

    见曹颐不搭茬,四姐儿神色讪讪,道:“要不稍后咱们去二姐那里坐坐,听听二姐的意思?”

    曹颐这回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应下……

    曹府与平亲王府不过几百丈的距离,听说两位妹妹想要去自家坐坐,蚂蚁论坛首发曹佳氏没有多想,待从娘家出来,便乐呵呵地招呼两位妹妹同行而归。

    想着侄女及笄,明年就要出嫁,曹佳氏虽有些感伤,可更多的还是欢喜。

    吾家有女初长成,那么一点点大,成了大姑娘。

    又想到夭折的女儿福敏,难免心里又添了酸涩。   正百感交加间,听四姐儿提及曹颖,曹佳氏的心情一下子阴郁下来。

    她自问不是小气人,自曹颖夫妇上京后,能照拂的也照拂;可得到的是什么?

    皇上不待见平亲王府,曹颖就同这边断了往来。

    她同丈夫出京时,曹颖更是装不知道似的,面也没露一个。

    想来是她自己也心虚,这两年四下里打秋风,也没打到平亲王府来。

    曹佳氏看在二房其它几个堂弟堂妹面子,不愿与之撕破脸,面子情也做了,可无心与之在做纠缠。

    听了四姐儿的话,她肃容道:“四妹妹莫非不晓得弄潮、弄玉两个侄女为何回京? ”

    见堂姐岔开话,四姐儿有些不解,道:“知道啊,明年是大挑之年。”

    曹佳氏正色道:“四妹妹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闲,不管自己个儿,竟管起亲戚家的闲事?明年是大挑之年,裕亲王府进不进人?若是指个格格还好,要是指个侧福晋,生下儿子来,你待如何?这眼见就剩下一年零几个月的功夫,你不想着自己的事,倒为旁人操心?大姐儿女双全,外甥出息,外甥女婿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蚂蚁论坛首发,哪里还有什么糟心事儿……若是再不好,就只是不知足罢了……欲壑难填,我们就算搬出个金山银山出来,又能如何?”

    四姐儿听得脸色发白,半响说不出话,再也没有心思去操心长姐那边的事儿……

    曹府这边,宾客走得差不多,妞妞却留了下来。

    待初瑜送客回来,妞妞已经拉着天慧在九如院等了。

    待了一天客,初瑜也乏了,这姑侄两个又不是外人,便歪下身子,打趣道:“瞧你们姑侄两个,凑到一起便分不开,倒真是孟不离焦了……”

    天慧拿了美人拳,凑上前去,一边给初瑜捶腿,一边道:“小姑姑同女儿商量大事呢……”

    初瑜好奇道:“什么大事?”

    自从当年“内联升”牛刀小试有所成后,这姑侄两个就一直想要再做点旁的。

    可衣食住行一圈思量下来,总没有太合适的,便搁置下来。

    现下怎么又想起这一出?

    天慧抿嘴不语,笑着望向妞妞。

    妞妞道:“我早先也没想起这个……是今儿想起大哥去了关外,才想到这一茬……圣祖爷时,年年都要出关巡狩,京里王公百官随扈的随扈,不随扈的也多有赏赐下来,并不缺直毛料子。皇上登基以来,可是一直没出关。六、七年下来,早先京中存的那些料子也都差不多蚂蚁论坛首发。若是这个时候开个铺子,专营皮毛料子,说不定能卖的好些……”

    初瑜坐起身来,摇了摇头,道:“想的太简单了,关外直毛料子虽多,可鲜少有上品……上品料子,还是内务府从广东与俄罗斯那边运来的……”

    听了这话,妞妞与天慧两个面面相觑,面上添了犹豫。

    初瑜看着她们姑侄两个,想到曹颖身上。

    不管在娘家多么娇惯,出门子后就要做当家主妇,嫁妆与私房还是多些更便宜。

    因此,初瑜便笑道:“这就被打击了?京城富户虽多,可能用的起番邦料子的有多少,这生意我看能做的?”

    妞妞与天慧闻言大喜。

    初瑜轻哼一声,道:“不过具体如何行事,你们姑侄两个可要商量妥当,不要指望老爷与我……我要预备简王府的过礼,老爷身上也担着正事,不能随你们胡闹……”

    姑侄两个忙起身应了……

    盛京,工部衙门。

    看着盛京工部衙门的上下同仁,曹颙笑得有些勉强。

    目测一下,从堂官到司官,平均年纪过了五十岁。

    盛京六部,本就是冷清衙门,这里的官员,多是被“发配”而来。

    过来以后,除了运气特好的,或者家中有背景,否则基本就没机会挪地方,要熬到致仕年纪。

    如此一来,衙门里就攒下一堆老头子。

    到盛京之前,曹颙在路上就有了腹案,想着责任到人。将盛京周边设置数十个防洪点,安排人手分片监测。

    可眼前这老弱病废官员,能在河边熬几天?

    就算其中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估计能坚挺些,可缺口也太大。

    看来,还是要往京里请旨,看是否京城调派人手过来。

    衙署门口,伊都立大踏步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旧事

    伊都立在盛京兵部遇到的难处,不比曹颙工部这边的少。

    盛京周遭驻防八旗的情况,更是混乱,不单单是吃空饷的问题。还有许多在册的兵丁,压根就不在兵营。

    如此一来,能是到的人数的更是有限。

    可曹颙与伊都立商量好的防洪法子,都是需要人手的。周遭民人有限,只能有驻防八旗。

    驻防八旗人手不足,他们有了再好的成算,也不能大变活人出来。

    两人说了彼此的困局,有点相对无言的意思。

    曹颙还好,是从盛京其他衙署抽调人手,还是京城另选人过来,只需请旨就行了。他已经决定,完完全全地写在折子中,快马递回京城,请雍正定夺此事。

    伊都立陷入抉择。

    驻防八旗,尤其是关外的驻防八旗,多是八旗老牌佐领,上面都有旗主王爷。

    要是没有他们这些王爷罩着,下边的人野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伊都立要是揭破此事,就要得罪那些旗主王爷,不揭破此事,真要到了洪水来时,无人可用,就要处大纰漏。

    他虽是协助,也是奉了圣命的,真要是做不好差事,皇上那边能有好?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是要良心与政绩,还是要和稀泥与太平日子?

    他咬牙切齿,心里问候那些喝兵血的大爷的祖宗,却又拿不定主意,便期望地看着曹颙:“孚若,你向来比我聪明,快帮我想想看,到底如何行事?”

    曹颙摇头道:“大人以为真有选择的余地?”

    伊都立闻言一愣,随即露出苦笑。

    皇上既关注盛京这边,怕是他与曹颙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京中。

    皇上最是厌恶贪墨恶行,驻防八旗这些大爷已经犯了忌讳。只因皇上早年没想起过问此事,才一直没有整顿。

    要是伊都立真瞒下此事,怕是连他这个兵部尚书都要被牵连。

    只剩下一个法子,就是老实回禀。

    那番建功立业的心思,一下子被熄灭了大半。

    看着伊都立愁眉苦脸,曹颙只好劝慰道:“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有十三爷在,即便得罪了个把人野不至于伤筋动骨。”

    伊都立听了,神色稍缓。

    曹颙此话倒是不假,他同十三阿哥连襟本就投契,前些年亲上加亲两家往来越发亲近。

    即便现下二格格病故,也没有损了两家的情分。

    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待福僧格这个外甥女婿,同自己的几个阿哥差不多。

    两人各自写了折子,当日便使人送回京城。

    盛京六部堂官,有四个是京城过来的,与曹颙两人曾同朝为官,彼此也认识,便牵头为曹颙与伊都立接风,少不得又应酬一场。

    席间,推杯换盏之间,就有人打探二人此行的目的。

    要说长江发大水那不稀奇,可关外这边洪水不能说百年一遇,寻常也不得见。

    因此,除了公布的几位堂官,其他衙署的堂老爷们都搞不清楚曹颙与伊都立的来意。

    即便曹颙兼着工部尚书可在众人看来,他还是户部掌堂。

    一个户部掌堂一个兵部掌堂同来盛京,更多的人联想到西北战事,不免跃跃欲试。

    像他们这些官员,虽品级不低,可多事在仕途中有过失,前程止步于此。

    八旗最重视军工,若是能有机会军前效命,说不定就有了翻身资本。

    康熙末年时,就有上百的犯官发往军前效命,咸鱼翻身的不乏其人。

    曹颙领的并非密旨,防洪之事也不是机密的,自然如实告知。

    这使得众多原本殷勤的官员,立时失了兴致,一顿饭吃的意兴阑珊。

    他们在盛京得过且过,哪里有心情理会天旱还是雨涝。

    对于他们的变脸,曹颙并不放在心上,伊都立本就有些不痛快,哪里受得了这个,拉着曹颙早早离席。

    待到了盛京六部衙署附近的驿馆,就见有个人在大门外徘徊。

    那人穿着白鹏补服,佝偻着身子,看到曹颙、伊都立一行迎面走来,呆滞在那里。

    伊都立见他不按照规矩退避,不由皱眉,刚想吩咐人驱逐,就见那人直直地盯着曹颙,哆嗦着嘴唇道:“曹大人。”

    曹颙早察觉出此人神色有异,可看了几眼,不想是旧识,便移开眼。

    现下听他开口,曹颙不由停下脚步,疑惑道:“这位大人···”

    “卑职,卑职是彭铸。”那人强压着激动道。

    “彭铸。”

    曹颙念着这个名字,不由瞪大眼睛:“彭铸,彭大人?”

    彭铸哽咽道:“只是卑职,多年不见大人,卑职给大人请安了······”说着,便打了个千礼。

    驿馆附近人来人往,实不是说话的地界。

    来人一报姓名,伊都立也认出来,便对曹颙道:“孚若,既是相识,就请到驿馆里说话吧。”

    曹颙点点头,伸出胳膊,虚扶一把,招呼彭铸进了驿馆。

    彭铸是曹颙昔日同僚,康熙五十年曹颙在户部任员外郎时,彭铸正是其手下主事。

    曹颙外放山东之前,曾举荐彭铸与另一位主事傅显功为自己的接任人选。结果当时的尚书很给曹颙面子,使得两人都升了员外郎,其中傅显功是福建司的员外郎,彭铸则去了山东司。

    因这个缘故,两人对曹颙多有感激,即便随后曹颙外放,彼此也没有断了往来。

    尤其是彭铸,在山东司,打着公事的幌子,与外放山东沂州的曹颙保持信件往来。

    直到曹寅病故,曹颙居家守制,而傅、彭二人相机外放,彼此才断了往来。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没想到又见故人。

    曹颙在心里算了下彭铸的年纪比自己年长十来岁,此时四十出头,本正当壮年。现下,却像是花甲老者,看来是过得不如意。

    到饿了驿馆居所,伊都立便回了自己屋留下小厅给他们说话。

    彭铸带了几分拘谨,说话之间亦带了小心。

    曹颙不晓得他犯了什么过错,只听说他当年是外放,是升了官的,怎么十来年过去,又降到五品且被发配到盛京?

    “说起来,倒是多年未见不知彭大人现下在哪里任职?”曹颙思量了一下,问道。

    彭铸道:“卑职现下在刑部当值······”

    曹颙点点头,是了,若是在户部或者工部,他早就该留意到。户部与盛京户部一脉相承,有公文往来。盛京工部的话,他上午刚查询过官员名单,并没有彭铸的名字。

    虽说当年上下级相处还算愉快,可只有曹颙提携他们的,说起来还是彭铸欠曹颙的人情。

    而后年节多有往来,彭铸这边也多有攀附之意。

    曹颙不喜欢彭铸的性子,更欣赏傅显功一些。

    可等到他居丧,两人相继外放,从此了无音讯,他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这两人的行为不能说忘恩负义,可也有过河拆桥之嫌。

    彭铸还罢,本是跳脱钻营的性子,如此行为并不令人意外,傅显功那边,则让曹颙失望。

    没想到,多年以后,彭铸落得这个下场。

    曹颙本不是大方之人,想起当年之事,不免跟吞了个苍蝇似的,便没有叙旧的兴致,想要端茶送客。

    这时,便听彭铸道:“大人还记得老傅吗?”

    曹颙点点头,神色淡淡。

    彭铸叹了一口气,道:“天子圣明,老傅泉下有知,也当瞑目······”

    曹颙听了,心中诧异。

    彭铸口中的“老傅”正是曹颙当年的另一个下属,接任他为福建司员外郎的傅显功。

    傅显功虽年岁大些,可只比曹颙大二十岁,花甲还不到,怎么就没了?

    “傅大人没了?”曹颙问道。

    彭铸红了眼圈道:“老傅没了十几年了,老傅没得冤。”

    曹颙虽觉得心中疑惑,可也没有太大触动。

    仕途凶险,尤其是地方上,势力复杂,不得善终的官员,这些年他见着、听说的,并不在少数。

    想了想傅显功的性子,方正有余,圆滑不足。是个实干的能吏,若是上司慧眼识珠还好,否则的话在官场上很容易吃亏。

    彭铸像是压抑的狠了,倒苦水似的,一口气说了下去。

    原来,当年他与傅显功相继外放,都去了西北。傅显功在四川,彭铸在陕西。

    两人在京城同衙为官,又同赴西北,就保持信件往来。

    不到一年功夫,傅显功就没了。

    说道这里,彭铸的情绪有些激动,再次说道:“大人,老傅他没的冤···”

    康熙五十七年,四川曹颙的脑子中想起一个人。

    果不其然,彭铸接下来的话,正同曾显赫西北的年羹尧相干系。

    据彭铸所说,傅显功是被年羹尧害死的。

    当年四川土人马蚤动,年羹尧曾出兵镇压,立下“战功”并且因此得了圣祖青睐,从巡抚升到四川总督。

    那其中的猫腻,彭铸虽说的含糊,曹颙也能猜测得到,无非是“污民为匪”用人头充军功。

    傅显功报的是“病故”可据傅家子侄说,是与抚镇兵丁有冲突,棒疮致死。

    他是个倒霉的,外放到四川为土知府,正好是土人作乱的地界。

    “从四品土知府,被围殴致死,说起来怎不骇人听闻?卑职得了傅家侄儿的来信,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只想着是不是傅家侄儿丧父之下,悲痛中有所误解。没想到,再等到傅家消息,却是傅家侄儿奉母还乡途中,阖家被土人截杀,无一活口的消息。”说到这里,彭铸咬牙切齿道。

    要是搁在早年,曹颙听了这些话,许是嗤之以鼻。

    可他做过直隶总督后,晓得督抚在地方的地为,那就是“土皇帝”。

    年羹尧的性子,又向来刚愎自傲,做下这样的事情并不意外。

    年羹尧的“九十二条”大罪中,就提及他杀良民与凌虐职官之事。

    当年隐隐约约地听人提及,年羹尧门人曾打杀朝廷命官,没想到却是傅显功·····

    彭铸走后,伊都立过来,见曹颙面带沉重,询问缘故。

    曹颙将傅显功与彭铸之事说了。

    伊都立挑眉道:“那老小子嘴一歪,孚若就信了?”

    曹颙道:“虽隔得久了,毕竟有迹可循,傅显功折在任上与全家暴毙那里当是真的,其他的不好说。”

    曹颙在太仆寺时,彭、傅二人还在户部,与曹家正有往来,因此伊都立也与这两人打过照面。

    方才曹颙与彭铸在这边说话的功夫,伊都立就使人去衙署打探,得到消息,彭铸是雍正三年从山西道台任上贬到盛京刑部郎中。

    贬官的罪名是“谄媚上官”不肖说,是在年羹尧倒台后问责。

    伊都立对曹颙输了彭铸的情况,曹颙不由冷笑出声。

    据彭铸自己说的,是“委身为贼”收集年羹尧的罪状,并且在年羹尧倒台前,将罪状递给岳钟琪,及时想要为傅显功伸冤。

    没想到岳钟琪为了怕牵连到自家身上,将傅显功的事情删删减减,最后也没有给傅家一门昭雪。

    而彭铸自己,则是被岳钟琪忌惮,污为年党,被发配盛京。

    无论今日彭铸表现的对傅显功多么相交情深,可也淹没不了他在西北升官发财的事实。

    当听到彭铸是在道台任上贬到盛京的,曹颙就晓得他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清白。

    前些年,年羹尧将西北经营的铁板一块,连“年选”都出来了。彭铸若不是“年党”哪里会在一任知府任满后,就升了道台。

    曹颙倒是不会将他放在心上,可是想到“污民为贼”四个字,心里就沉甸甸的。

    年羹尧当年到底杀的是民,还是匪,已经无人得知。

    可据曹颙听说过的,就有数个武官是因此问了大罪,这使得他不得不担心。

    民匪之间的界限,本不好认定。

    官字两张口,说是民,匪也是民;说是匪,民也是匪。

    曹颂在江南,干的恰好是这“缉匪”的勾当。

    即便曹颙早已千叮咛万嘱咐,曹颂本身也不是好杀无耻之徒,可难保下边有人欺上瞒下。就算杀的真的是匪,可真要在遇到坎坎坷坷,那“匪”就能再成良民。

    江南李卫与范时锋两个总督大员之前的争斗越演越烈,希望别烧到曹颂这个傻小子······

    京城,圆明园,勤政殿。

    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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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0707 09:59 只看该作者

    480

    手上的折子,雍正怒极而笑:“好个杀民冒功,好歌不吐不快······”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自荐

    十三阿哥坐在下首,听到雍正咬牙切齿的话,直觉得后背发冷。

    旁的时候他不晓得,仅是端午节后,皇上就为江南的折子恼了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火大。

    第一次他还以为皇上对范时铎的容忍到头了,不过随后就见皇上将此事高高提起、低低放下。

    第二次、第三次,亦是如此。

    今日,是第四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雍正将折子摔到御案上,揉着额头道:“一个一个都不叫朕省心,又是这个时候……”

    同以往的不了了之相比,这次皇上倒是也不能说无作为。

    他想了想,对十三阿哥皱眉道:“曹颂上过西北战场,是不是杀性重了些?”

    十三阿哥听了,不由一怔。

    他以为是范时铎与李卫互相攻讦的折子,怎么扯到曹颂?

    江南官场的总督与总督之间、总督与巡抚之间的争斗早成惯例,若是江南官场真的铁板一块,那不安心就是龙椅上这位。

    又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十三阿哥醒过神来,忙道:“怕是不至于,曹颂早年领的是侍卫职,即便在西北也是奉命护卫中军主帅,哪里有机会正面对敌……况且那小子是跟在曹颙身边长大的,即便这两年在江南历练,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有这么大的魄力……”

    雍正闻言,面色稍缓耳,道:“朕觉得也不至于。”笑着对十三阿哥道:“说起来,这个曹颂是不是同十三弟妹有亲?”

    十三阿哥道:“他生母与弘暾额娘是同祖的堂姊妹,说起来倒是不远的姻亲。”

    雍正点点头,放下此事不提。

    十三阿哥从御前退下,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他倒不是怕曹颂闯祸,而是担心皇上为了保全范时铎,将曹颂推到台前来。

    他晓得皇上的性子,最是护短。

    范家功勋大族,明面上并未参加早年夺嫡之争,实际上暗里地却投靠了四阿哥,否则的话,四阿哥也不会在发作了范时捷后,又将范时铎推到两江总督的位置上。就连范时捷,即便罢了都统,又授了侍卫,在宫里当差。

    真若是厌弃范家,怎么会如此?

    况且,范时铎在江南的布局,多少有皇上的推手。

    即便他做的过了,皇上也不会真的将他置于死地。

    像范家这样世代功勋,却又人才凋零,皇上用起来用体面,又不用担心尾大不掉。

    李卫与范时铎相争越演越烈,范世铎在江南也敛财敛的差不多,皇上之所以还没发作,无非是担心江南今年的水患。

    若是水患成灾,那到时候发作两江总督范时铎,也能“平息民愤”。

    若是水患危情不大,那范时铎的罪名就重不了。

    为了敲打江南臣工,说不定皇上会各大八十大板。

    李卫是皇上的心腹重臣,打算用他镇江南,就不会让他太没脸,那陪着范时铎丢官的,就当是李卫的左膀右臂曹颂……

    两日后,曹颙与伊都立的折子,六百里加急送至御前。

    曹颙这折子还罢,盛京六部的尴尬位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臣工多是老弱,迆不稀奇;伊都立的折子,却是将雍正气了个半死。

    关外驻防八旗,是大清最重要的基石。

    即便关内有什么不稳,只要关外驻防八旗在,就有重新翻盘的资本。

    没想到八旗懒的不仅是京旅八旗,还有八旗的老根。

    雍正早就看着宗室诸王不顺眼,只是晓得轻重,不好收拾他们。即便敲打宗室,也多是圣祖诸子诸孙。

    如此一来,其他宗室只当皇上在报夺嫡时的大仇,是皇室家务,倒也无人不知趣地插嘴。

    可雍正这些兄弟们,真正的实力,哪里比不得那些老牌王府。

    那些王府,早年都议过政的,名下佐领也多。

    实点到人数不足五成……雍正面上恨得不行,心里却是惊喜不已。

    十三阿哥晓得,皇上怕是要有大动作,自己的连襟伊都立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

    他又不好为伊都立开脱,只能提及辽河水涨之事,请皇上先侧重盛京防洪之事。

    雍正想想也是,既抓到宗室诸王的尾巴,什么时候发作不行;东北那边防灾之事却不能耽搁,否则真要洪水泛滥,再发作宗室诸王,他们就又有说辞。

    京官虽不少,可身上多有差事,能抽调的人数有些;那些候补官……想想还是算了,真要启用的话,数月后怎么安置?

    想了又想,雍正下旨,在六部抽调十二个笔帖式派往盛京当差,不足人手命曹颙从盛京各衙署抽调。

    至于八旗驻军那块,雍正则很迟疑。

    京城驻防八旗拱卫京城,不好轻动,看来只有黑龙江将军与吉林将军那里选派人手。

    然后,盛京驻防八旗糜烂至此,黑龙江与吉林的驻防八旗能好的那里去?

    到底要不要借由子,一并发作?

    正迟疑间,就有地方急报送抵御前。

    五月二十七日,长江九江段决堤,九江知府极数位随从于堤坝边没水而亡。

    雍正看了,立时变了脸色。

    长江水患,并不少见,可没到六月,就水漫决堤,那接下来的雨季会如何?

    正想着此事,就听到“轰隆隆”殿外数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盛京,官驿。

    曹颙站在廊下,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乌云压顶,使得人心里也沉甸甸的。

    伊都立正好过来,见曹颙如此,亦站在他身边,抬头望了望天。

    乌云满天,南边方向更是墨黑一片。

    “这老天爷,才安生了几年,又开始折腾……”伊都立忍不住嘀咕道。

    曹颙道:“辽河周边除了盛京与辽阳外,其他地方地广人稀,即便水患成灾,也不过是威胁盛京或是淹没军屯……江南,怕是有大劫难……”

    最后一句,却是低不可闻。

    伊都立因递了折子,想着自己日后处境,这几日正上火,嘴里都是大泡。

    他没有听到曹颙最后一句话,只听到前面的,闻言眼睛一亮。

    他向来想的开,为那折子上火了几日,就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左右事情已经至此,再担心也是无用的,还不若好好奉旨办差。

    听了曹颙的话,盛京是有惊无险的,他心下更是放得开。

    “前两日没胃口,都没正经用餐……既来了盛京,怎么能不吃飞龙汤?”伊都立来了兴致,就添了从容,对曹颙道:“孚若也要多保重,等到京中旨意下来,还有得忙活,这几日正当养精蓄锐。”

    伊都立既有兴致,曹颙也不是爱扫兴的,就吩咐人下去置办不提。

    飞龙汤还没送上来,张义就进来禀告,有客来访。

    曹颙闻言,不免疑惑。

    盛京这边,若说有熟人,就是宝雅格格那边,可据他所知,自打平亲王夫妇回京,宝雅格格也回了科尔沁。

    待看了拜帖,还真是认识人,盛京兵部尚书鄂齐。

    鄂齐是辅国公鄂飞嗣子,在老国公过世后袭了爵位。

    曹颙虽在鄂国公临终前,叫了一声“义父”,圆了两人的缘份,可并没有同辅国公府结亲的意思。

    鄂齐当时不到而立,就位至副都统,且又承恩原级袭了辅国公爵位,正是风光得意,哪里会将曹颙一个三品太仆寺卿放在眼中。

    待老国公丧事完了,两家就自然而然地断了联系。

    在曹颙与伊都立前几日初到时,鄂齐就参加了“接风宴”。不过两人本就数面之缘,倒是并没有比旁人亲近什么。

    现下鄂齐递帖子来访,曹颙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伊都立这边,则有些不高兴。

    “兵部尚书,不来见我,倒是来拜孚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着与我平级,不肯听旨意听我调配人手?”伊都立抱怨道。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催曹颙出去见客。

    即便对方被发配盛京,到底是宗室王公,不好太怠慢。

    曹颙也想知鄂飞来意,便亲自出迎,引鄂齐到客厅坐了。

    实在是盛京六部的尚书侍郎,背后各有各的“苦楚”,因此曹颙即便前几日见过鄂齐,也没有多问什么。

    鄂齐神色讪讪,早已没有当年在辅国公府侍疾时的意气风发。

    曹颙使小厮上茶,心里思量鄂齐的来意。

    鄂齐心里也别扭着,他同曹颙本就不熟,说起来不过是在老国公病故前后见过两遭。

    想着曹颙比自己年轻,身兼两部尚书,是皇上信赖的重臣;自己却因早年同安郡王府一脉走的太近,为皇上所厌,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与安郡王府都是饶余敏郡王阿巴泰后裔,亲近一下,哪里就违背了人情法礼?

    不过是皇上厌了安郡王府一脉,迁怒罢了。

    鄂齐心里憋气,被发配到盛京,也是浑浑噩噩过日子,并没有图谋回京。

    既是被皇上厌弃,还往皇上眼皮底下凑合,那才是傻子。

    左右爵位还在,官职也在,俸禄钱粮都不缺,在盛京有盛京的好处。

    可今日无意同妻子提及嗣父的生前事,提到了曹颙夫妇,他的妻子马佳氏却是坐不住了。

    曹颙是实权户部尚书,背后还牵连着淳王府、平王府、裕王府三处姻亲,正是炙手可热的人家。

    平亲王夫妇在盛京“休养”时,他们夫妇还曾上门请过安。

    平亲王即便不被皇上所喜,可依旧安享荣华,未尝没有妻族得力的缘故。

    “爷,妾身乐意陪着爷在盛京过肃静日子,可几个孩子怎么办?大阿哥、二阿哥眼看到了考封的年纪,大格格没两年也要及笄……没人为这几个孩子筹划,阿哥们还好,迟几年就迟几年,格格的年岁都在宗人府归档……她身份又低,万一抚了蒙古也不是高位,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马佳氏含泪道。

    她晓得丈夫心里的苦楚,本不愿提及这些来引得他心烦。

    可儿女渐大了,她除了妻子,还是个母亲。

    她虽没见过曹颙,却是见过初瑜的。

    老国公去世后,初瑜随着丈夫来吊祭,哭的情真意切。

    马佳氏觉得诧异,私下还专程问及丈夫此事。毕竟初瑜身份高贵,和硕格格的身份,并不低于辅国公,不至于图谋国公府什么。

    待晓知道因公公早年曾照顾过曾为侍卫的曹家额驸,郡主夫妇才上门吊祭,马佳氏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待到今上登基,丈夫被发配盛京六部,马佳氏不是没想过找人走门路。

    可安王府一脉势微,她娘家也没有什么显宦,就顺着丈夫的心思,在盛京安分度日。

    听到曹颙,她才想起两家的渊源。

    或许念在老国公早年的旧情上,对方乐意援手也说不定?

    虽说这几年,他们夫妇早见识了世态炎凉,可为了儿女,就算只有那一点点的希望,马佳氏也不愿意放过。

    在妻子的央求下,鄂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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