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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言 作者:年小初
第十六章
没、没兴趣……知道?
庄景玉觉得这真是他这辈子所听见过的,最拙劣的谎话。
暂时没有之一。
不管怎麽样,就单凭黎唯哲今天这一连串,变换之快堪比翻书,j彩之至犹胜演戏的行为举止,神态表情,哪怕打死庄景玉他也绝对不相信,黎唯哲对【自己和萧岚之间的事情】的态度,竟然会是──“没兴趣”!
如此另类别扭的言不由衷,不免令庄景玉心中生出了些许的惊讶和好奇。他抬起眉眼怔怔望向黎唯哲,却发现此刻横在自己面前的,实在是一副,混搭得非常好笑的j彩表情。
它明明充满了凶神恶煞,大有著,“你不赶快跟我解释清楚,我马上就要让你好看!”──这样的的急切暴躁;却又偏偏纠结地故作隐忍,强装出,“哼,你不说难道我还会求你不成?我就是没兴趣知道!”──如此的冷峻高傲。
既复杂得邪佞可怕,却又简单得坦率可爱;既浅显得足以令人一眼看清,却又深邃得只能让人一望无底;完美混合了大人式的恶劣凶狠,与孩子气的天真霸道。
黎唯哲在一旁冷冷补充著:“我不管你和萧岚之间究竟发生过什麽事情,也不管你现在为什麽会这麽著急地去找他。但是,庄景玉你给我听好了,从此刻起,我们俩之间的交易正式开始生效,”顿了顿,沈下声音,“总之结论就是,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
庄景玉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在最後一句话里听出了那麽点儿“得意”的味道,可是他又想,黎唯哲也还不至於那麽幼稚吧……
眼看著庄景玉又一副就快要走神的表情征兆,黎唯哲铁青著半张脸,带著薄怒低吼掷出一句:“在想什麽!听清楚了?”
庄景玉无语不知所措。嘴唇抿了又张张了又抿抿了还张……搞了半天,字没吐出来半个,倒是把原本苍白皴裂的唇瓣给弄得终於有了点血色。
黎唯哲一把抽出钥匙转头看了庄景玉几眼,神色古怪,尤其视线停留在那两层微微泛红的嘴唇上,辗转流连了甚久。
“不说话?”他先是皱皱眉,後来忽然笑了一下,“哦,很好,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
自作主张地把人家的“不知道该说啥”当成“默认”,黎唯哲也不给庄景玉一个说话辩白的机会,就直接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然後重重关上车门大步走到庄景玉那边,又一次扬手,替他打开了车门。
……这……!?
庄景玉今天的眼眶早不知已经瞪大了多少回,现在,终於是要给吓得直接掉出眼珠子来了。
黎唯哲的不按常理出牌简直快要整死他。
从庄景玉现在这个半仰著头的斜上角度看过去,黎唯哲的右手正往旁大大横开,轻松顶住车门,左手则是手肘微微弯曲随意搭靠在车沿,身子半伏下来,却还陷入了一小部分在车厢里边。
这样一个暧昧难言的姿势,既可以解释说是保护守候,却也可以解释说是围堵进攻。它要麽让人感到安全,要麽令人觉得危险。只是无论哪一种,都少不了一份独属於黎唯哲的强势压迫。
车外大片浓烈的阳光,几乎全都被黎唯哲挡在了外面。而在他的身形之外,从那些东拼西凑的可怜缝隙里,丝丝缕缕艰难泄露进来的暖色光线,便将黎唯哲这整个人都给涂裹上了一层,夺目,但却绝不刺眼的柔和光圈。
如削如刻的眉目五官,似笑非笑的神色表情──仿佛有什麽东西啪地断掉,庄景玉心中,忽然就这麽响起了一声轻不可闻,犹如叹息的微弱呻吟。他第n次骂自己被黎唯哲搞到“色令智昏”;可是他又实在忍不住想要用这样的词句去描述,眼前这一副漂亮到恍若不真实,却又分明是绝对真实的,美好场景。
黎唯哲这家夥……占了长一副好脸的大便宜……
“喂……”这时候始作俑者带著满脸的玩味戏谑,唇线处绽开一抹大大的笑意,颇有兴致地看著眼前,几乎已经将脸颊皱成了一坨包子,那傻气简直是扑面而来,g本挡都挡不住的庄景玉,不意外地感到心情特别特别好,笑言道,“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干嘛,你看我看入迷了吗?
而对方接下来意料之中怒目而视的表情反应,令黎唯哲的好心情同样不意外地再升一级。
庄景玉的妙用就在这里。
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在心里挠啊挠啊挠,明明任何实质x的攻击伤害都不能对人构成,但是它还是依然在那儿坚持不懈地,认真地挠。那股子冲天冒泡的傻劲儿,看著真是特别地让人……有感觉。又软又痒又黏不说,几近诡异的舒服里,还似乎带了那麽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勾引味道。就像是有著致命吸引的阿芙蓉膏。
毒瘾发作,於是黎唯哲,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戏弄一番,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罪魁祸首。
“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可是,你也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惹麻烦啊,”黎唯哲满脸得逞地笑了笑,手肘微抬,往左前方顶了两下,指了指某位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几步以外,也不知早已经站在原地等待了多久的男服务生,笑眯眯地道,“人家一直在这儿等你下来,好去停车呢。”
庄景玉一怔之下恍然意识到什麽,刷地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原本套在黎唯哲食指尖上的钥匙链儿,已然早转移到他身旁那个小服务生的手心里了。
庄景玉:“……”
薄脸乍地不受控制地蹿红起来。尤其是在看到那名服务生,整张脸都堆满了客气周到的亲切微笑,神情间丝毫不见不耐烦,甚至一直微微伏低著腰,做出一副鞠躬致意的礼貌样子……庄景玉顿时觉得脑子里像是充血了那样,在神经中枢还未作出任何指示以前,身体就率先一步,飞快完成了迈脚,下车,关门这一整套,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
慢x子的他真的很少有这麽快过,晃眼儿一扫,几乎都能看到重影了。
但悲剧的是,这样的迫不及待所导致的後果是,庄景玉几乎,一头撞进了黎唯哲的x口。
虽然,“几乎”,那意思自然就是没有了。可是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却让庄景玉觉得,他还不如……干脆一头撞死在黎唯哲的x口来得更好呢……
因为就在他差一点儿便要一头撞上去的时候,黎唯哲立马抬起右臂,r眼几乎看不出使了力气,轻松容易仿佛拈小猫那般,就这样轻飘飘地提住了他整个人,然後将他……
最奇怪最诡异最窘迫的部分就是在这里!
黎唯哲竟然没有按他所想的,一把将他扔开甚至甩开,而是……而是……直接将他……
搂进了怀里!!!
说是目瞪口呆或者不敢置信,都已经很难准确描述出,庄景玉在那一瞬间的震惊心情。当脑子里的迷糊晕眩终於缓和过去,当虚浮不稳的脚步也渐渐打直站定,当黎唯哲沈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明明砰然跃动在他的血rx腔,但却无比清晰地,敲响传达进自己的耳畔心房……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某一个刹那,纠结成了一团糟糕的乱麻。庄景玉半耷拉著脑袋,模模糊糊地听见,黎唯哲现在,似乎是正在和他身边那名小服务生交代嘱咐著什麽。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不容抗拒,优雅迷人的冷峻中,隐隐透出一抹,高高在上的疏离淡漠。
一种天生的强势;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车子很快便从两人面前消失了。黎唯哲搂著庄景玉往後转了个圈儿,抬手捏捏他圆润小巧手感极好的粉白耳垂,然後凑近他发顶轻轻笑了笑,眼睛里似乎有那麽一点……宠溺包容的味道?
“走吧,我带你进点儿食去。”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难听得足以打破一切虚妄幻觉。
……进、进食!?
庄景玉听完愣了愣,随即不禁咬牙一赧,红透了整张脸。从後耳g,到下巴尖。
──气的。
进、进食……老天,难道黎唯哲,居然还真把自己给当成小猫咪了吗!?当成宠物了吗!?当成玩物了吗!?
想到这里庄景玉一时生气不过,拼命地扭身想要挣脱,但是……结果哪怕只是用膝盖想想,也估计是和事实差不了多远的。
现在的黎唯哲看起来仍然像是,完全没有用力气那样,只随意地斜过一只手臂,轻轻松搭在庄景玉的肩膀。於旁人看来,整段路只是他单纯地搂著庄景玉在走,然而只有庄景玉本人最清楚,黎唯哲g本就是在拽著他,硬生生将他往後退方向迈出的脚步逼迫扭转成相反方向──往前走!
庄景玉很郁闷,很气苦,也很……无可奈何。
其实他并不比黎唯哲矮多少的。就算说多点儿,也就将将,不过大半个头的样子。可是现在……看看现在……当黎唯哲一臂环住自己肩膀,看似没有使多少力气,然而却已经足够将他牢牢禁锢在臂弯里的时候……庄景玉想自己虽然没有撞死,可是他此刻真的宁愿自己,还不如刚刚就真的一头撞死!
第十七章
庄景玉自然是不会知道,自己现在正被迫跟著黎唯哲大步走进的这一家餐厅,究竟是一家什麽餐厅。唔……不过,西餐厅──这是他绝对可以肯定的。
华丽优雅的装潢设计,高贵迷人的情调氛围,以及空气里,那一阵阵舒缓空灵安静流淌的唯美钢琴声……当然,也不排除庄景玉偶尔用余光瞟见的,那些刀刀叉叉r排沙拉的组合搭配──这一切的一切,都无疑宣告了,这一家餐厅的属x,
而且,看样子,它应该还是一家,位於顶尖的豪华西餐厅。
餐厅很大。左拐右拐最後还上了个楼,黎唯哲总算是带著庄景玉,来到了他早就选定好的老位置。
左手临窗,商业区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高楼栉比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右手边几米开外的一个小台阶上,则是极尽奢华地摆放了一架全身n白色,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三角架钢琴;而在钢琴的斜後方,则是从天花板的房梁处,由上而下地悬挂了一副巨大的流水帘幕,其间光影参差,霓虹闪烁,瑰丽斑驳有如油彩,潺潺水声动人心神。
静谧,幽美,高雅──这的确是一个,充满了风情意蕴的风水宝地。
庄景玉被眼前的漂亮场景给震慑得失神了好几秒,心里忍不住纳闷:黎唯哲看起来g本不是什麽都市j英类型的绅士人物啊?就算撑死了也最多不过一个运动系别的大老爷们儿而已,没想到……居然还这麽有情调!?
但却又丝毫不显得违和。
已经迈入成熟,犹如绅士贵族一般的温文尔雅,高贵气度,和仍旧停留在“男生”阶段,唯独少年才有资本拥有释放的轻狂放纵,飞扬跋扈──这二者,在黎唯哲的身上得到了完美天成的交流并汇,江山一统,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他好像就是拥有这样一种,可爱,却又从来让人爱不起来,可恨,却又始终让人狠不下心的,恶魔能力。爱他太没有安全感,因为说到底,他毕竟也还只是一个,不懂真情与责任,而只知挥霍与玩弄的,远远没有成长成熟的大男生;但是恨他,又实在太强人所难,因为他确实──哪怕只是在表面上──也已经拥有了一份,只有成熟男人才有资本随意挥洒,自如收放的,体贴优雅,风流气韵。
别人都是“表里不一”,黎唯哲却是连个“表”都不一。前者已经很难想象,而後者像黎唯哲这样,庄景玉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他又不能否认黎唯哲的确将那两种气质融合得浑然天成……
一路抗拒著却又被迫承认著。庄景玉站在黎唯哲的身後,多多少少,感到有一点别扭。
移开原本一直搂住庄景玉肩膀不放的右手臂,黎唯哲继续坏心不改地向下滑移到庄景玉的腰椎处,在那上面万分暧昧地轻轻一拍,凑近对方耳边低声笑笑说:“喂,你怎麽又发上愣了?还不去坐,难道是等著我给你拉开椅子吗?”
就算再怎麽没见过世面,庄景玉也知道,为对方拉开椅子这种行为举动,一般都是绅士对女士所做的。
庄景玉绝不认同黎唯哲是绅士,更不想让黎唯哲把自己当成女士,当然他最不想的,还是再在黎唯哲的面前丢人丢脸丢面子!
……将所有利弊关系分析权衡了遍的庄景玉,赶紧一个箭步蹿上前,飞快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整个过程流畅连贯,一气呵成,和他说话时的吞吞吐吐急死个人完全不同,却反倒是和他刚刚那一副,被惊吓到一溜烟儿从车厢里钻出来的迅疾样子,有得一拼。
黎唯哲不禁看得莞尔一笑。小猫爪子嚓嚓挠过心间的酥麻瘙痒,又一次突兀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嘴角噙著笑意,黎唯哲慢慢地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屈腿,弯腰,落座──全部动作里,充满了一种随心所欲的从容不迫,优雅贵气。而当他微微往前倾过身子,双手十指交叉,随意搭放上桌子的时候,浑身上下那一股极具压倒x的气势气场,瞬间便朝著对面的庄景玉笔直伸展而去。
庄景玉顿时觉得自己被压迫得呼吸不畅,心律不齐。
他都不大敢抬头正眼去看黎唯哲的眼睛。
好在这时候服务生快步走上前来,三十度弯腰低头恭敬站在桌旁,然後从怀中递上了两份制作j良,手感极好的皮质菜谱。
黎唯哲伸手接过菜谱,却连翻都没翻一下就直接往反面一摆推到庄景玉的面前,懒洋洋地道:“我老规矩。你想吃什麽,自己看自己点。”
自己看自己点……听起来倒是很体贴民主的一句话。可是庄景玉听了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看看黎唯哲现在的这副样子吧!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也薄薄咧开成一条笑里藏刀,包藏祸心的狡诈细线……这麽一副显而易见的狐狸模样,说穿了,他把菜谱推给自己的g本原因,分明就是想要看自己出丑的吧!
然而就算出丑,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庄景玉既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得罪黎唯哲,从此失去唯一有可能知道萧岚消息的途径,同时他、他也……饿啊……
硬著头皮认命地接过菜谱,庄景玉只得低下头专心研究起来。那上面的菜品和配图,的确足以让人看得头昏脑胀,眼花缭乱。至於价格自然也是令人咋舌,昂贵不菲。庄景玉随手翻过海鲜那一页,又chuchu扫了眼罗在右列,那一竖行排拉下来的价位数字,便颇为郁闷地发现,哪怕是最便宜的那一种,也都几乎可以当得上,他将近一个多月的夥食费。
深深吸进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对面那人嘲味渐浓的闷笑声,庄景玉的指尖一路滑下去,最终定格在了米兰小牛胫r这一道菜上。
服务生扫了眼菜谱默默记下,正想开口询问是否还需要点儿什麽,一抬头,却见庄景玉顶著一张老实透顶的诚恳表情,只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麽,整张脸涨得红扑扑的,嘴唇一动一动,从牙齿里小声挤出一句:“麻烦请多加一点番茄……谢、谢谢……”
嗯?黎唯哲不禁一愣。
这个家夥……居然开口讲话了!?而且听他刚刚所说的,貌似他对西餐,倒也并不只是个,一无所知的土老帽而已啊。
想到这里黎唯哲眉毛一挑,看那样子,竟是著实有些被讶异到了。
服务生作好记录以後很快离开。现在,黎唯哲缓缓弯起右手食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 眼睛微微一眯,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很喜欢吃意大利菜?”
庄景玉听完问题脸色显得有点古怪。仿佛这是个很难的问题,想了很久才慢慢往下点了点头。
应该……也不算是说谎吧。虽然庄景玉对西餐这个整体本身,其实都没有什麽特别的好感,因为他总觉得西方人的餐饮文化大多都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野蛮阶段。可是因为意大利是楚回曾经带自己去过的,在那里,楚回和自己一同分享了许许多多,至少是他非常喜欢的西式美食,所以对意大利菜,大概是有一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在里面吧。
回忆让庄景玉的表情,不自觉地,就变得遥远,和恍惚起来。
黎唯哲静静看著他,难得什麽都没有做。片刻过後,也只是将眼睛,眯起得更加厉害而已。
而後他忽然笑了。那模样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显得非常英俊,眉眼间四处散落著,星星点点的温柔和勾引。
顿了顿,黎唯哲又轻声问了句:“是因为,有人……陪你一起吃过?”
这下,庄景玉彻底默不作声,也不点头或者摇头了。
可就凭他现在这副失落难过的表情,黎唯哲猜不出答案来才有鬼了。
点点头,淡淡道:“嗯……原来如此,我懂了。”面无表情的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接下来一大段等待上菜的空闲时间里,两人皆是极有默契地,无话可说。
直到服务生将两人的餐点送上来,庄景玉对著那一大盘油光可人热气腾腾,r色也泛著一层姣好色泽的j品牛排,摆好餐巾拿起刀叉,正准备要大餐一顿之时──
对面的人突然横过来一只手,将整个餐盘一把挪开。
变故来得太快,庄景玉整个人都呆了……
而在看到黎唯哲将原本摆放在他面前的餐盘慢悠悠推放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庄景玉则是整个人都木了……
“你吃这个。”
轻描淡写但却不容拒绝的命令。
暗暗窘了一下,庄景玉用表情和眼神询问对方,“为什麽”?
黎唯哲并未马上作答。他动作熟练地切割叉起一小块牛排来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这才耸肩说了句:“是我请客嘛。所以总是要让你吃到点儿真正好的东西不是?”
说著他放下了刀叉。
“你给我牢牢记著,法国菜比意大利菜好吃。”
庄景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以後,也不许再吃意大利菜。”
庄景玉猛然合不拢嘴巴。
!当──乒──乓──
手中的刀叉一个没拿稳,刷刷刷地,全部都狼狈不堪地滚落到了地上。
第十八章
黎唯哲见状轻轻笑了下,转身向外随意打了个手势,服务生便迅速殷勤地,替庄景玉重新拿了副洁净的刀叉换上。
“……谢……谢谢……”庄景玉微微往後一缩尽量给对方让出位置来,小小道了声谢。
现在饥饿感已经打败了一切。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噜响起一阵,直欲令人钻地而逃的尴尬嚎叫声,庄景玉脸上一烫,立马埋下头准备开吃。
不、不过,这盘子里的东西,r红色一块一块的……到底是什麽?
庄景玉小心翼翼叉起一块来端在跟前仔细瞅了瞅,鼻尖可爱地耸动了两下,觉得味道实在是很香很香,禁不住腹中滚滚,本来都已经打算咬进去了的,却在张开嘴巴的时候听见那头的黎唯哲轻轻一笑,语气像是嘲讽。
於是庄景玉又不禁纳闷儿了:这有什麽好笑的啊,不过就是吃个东西而已啊……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吃的这段光景里,黎唯哲已经歪著脑袋,全当看情景喜剧似地,观察欣赏他好久好久了。
深邃笔挺的眉目中,逐渐沈淀出一抹,难为人察,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情纵容。
黎唯哲动动叉子拨开盘中的几粒r块儿,动作优雅随意,相当迷人。
“怎麽不吃?饿了就吃啊,”他耸耸肩,一脸无辜的不明所以,“很好吃的。”
老实说,庄景玉本来的确是想,这个菜应该还是蛮不错的,可是现在被黎唯哲这麽摆明了一讲,他突然就变得,反而不那麽确信了……
没办法,对方的信用在他心里,很成问题。
黎唯哲继续在那儿旁敲侧击做思想工作,微微一笑,说得暧昧:“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你不尝尝,我会难过的。”
呃这……庄景玉给听得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又再僵持了一小会儿功夫,庄景玉最终还是惨败屈服在黎唯哲的y威之下,视死如归般张口咬住了那一小片,油光可鉴的深棕色红r。
唔……小心翼翼地嚼了嚼然後咽进肚子,庄景玉抿抿嘴,不经意地探出舌尖,微微舔了舔水润发亮的唇瓣,觉得……味道还算可以吧。
至少是能够被接受。
於是当很久很久以後,庄景玉知道他今天吃的这个东西名字叫做鹅肝酱,而当更久更久以後,他无意中在上点击查看到鹅肝酱的制作过程,以及那一张张残忍虐待的可怕图片时……庄景玉整整三个星期都铁青著一张臭脸,不仅没有再跟黎唯哲讲一句话,而且就连某些,对於黎大少爷来说几乎是每天每夜都必不可少的“重要事情”,也都不愿意再和他做了。瞧那表情似乎是在嫌弃说:你居然会喜欢吃这麽血腥残暴的产物,简直是野蛮低俗没文化开化……
所以那时候的黎大少爷也被害得唯有忍痛割爱,忍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直到馋瘾实在是犯得不行了忍不了了也不能再忍了,这才逼不得已偷偷跑到外面去解决胃口问题。他连家里雇了好些年的,在烹饪鹅肝酱方面几乎位列顶级的厨师师傅都不敢再留,而是直接给了一大笔钱,让老人家回乡下老家颐养天年去……
当然这都是很後很後的後话。
现在,黎唯哲看著眼前某人一副吃得紧张兮兮生怕被毒死的忐忑样子,心里十分不爽,忍不住皱眉道:“有那麽难吃吗!”
庄景玉听完赶紧努力咽下某块已经在嘴巴里嚼了很久很久的r,心想自己有表现得有那麽痛苦吗……
抿抿唇,庄景玉决心还是要说实话。
於是他很真诚地摇了摇头。
和黎唯哲不一样,庄景玉的信用问题一向不是个问题。因此当黎唯哲见状,眉目间总算稍微舒展了几分。如若仔细一看,甚至还能发现在他的唇角边缘处,隐约悬挂著一线,若有若无的炫耀得意。
这副表情著实像极了一个小孩子,非要大家都认同他所喜欢的东西,那样专横霸道的孩子气。
可是庄景玉的话还没说完。
“不难吃,就……很一般。”
黎唯哲脸上还没来得及绽放完全的笑容瞬间胎死腹中。天知道他第一次,如此痛恨庄景玉的诚恳老实……!
而庄景玉在那一头也很想不通,自己明明讲了真话,可为什麽黎唯哲还是一副恶狠狠到,恨不得要将他拆骨入腹的凶煞样子。
黎唯哲y沈著脸近乎泄愤般地狠狠切割著盘里的牛排。庄景玉坐在对面直看得心惊r跳,感觉那一下一下,仿佛都是切在自己身上似的疼。
不、不敢再看,他唯有……埋头苦吃……
在庄景玉的不懈努力之下,没过多久他盘子里的东西就见了底。拾起纸巾勉强算是合乎礼仪地揩了揩嘴,庄景玉抬起眼扫了扫对面黎唯哲的盘子,却目瞪口呆地发现竟然还剩了好多好多,黎唯哲g本就只是把那一大片r排切好成一小块一小块拨在了盘子空余的地方而已,压g儿就没怎麽吃过。
虽然说刚刚硬要和自己交换餐点的是黎唯哲而不是自己,但是论其g源,那毕竟还是因为在最开始的开始,是自己点了这一份菜的原因。所以如今面对著那一大盘令黎唯哲食不下咽的,触目惊心的牛r块儿,庄景玉多多少少觉得有一些愧疚和抱歉。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当初分明是黎唯哲先说自己饿了要来吃饭的,结果现在……
庄景玉低头看看自己桌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再伸长脖子望望对面那边满满依旧的盘子,庄景玉……非常深刻地被窘到了。
他终於可以理解黎唯哲刚刚问他那句话的心情了,因为现在就连他这麽个不怎麽愿意开口讲话的人,也都已经忍不住想要问──
“有、有那麽……难吃吗……”
黎唯哲挑挑眉并未说话,回答的方式是直接叉起一小块牛r笔直递到庄景玉的面前,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毫无预兆的亲密动作著实把庄景玉给狠狠吓了一大跳。就在那片r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横到自己眼前来的时候,就凭这那副汹汹来袭的架势,庄景玉差点儿以为黎唯哲会直接把叉子叉进他嘴巴里……
“嗯?尝尝?”黎唯哲挑逗般地晃了晃手腕,直抖得r排上的油光一颤一颤。
无论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是相当激人食欲的。
然而庄景玉却很坚决地眨著眼睛摇了摇头。
他虽然没有吃饱,但是也已经不再觉得饿了。这种饥饱程度对他来说非常正常,是他从小就忍耐习惯过来的,放到现在来说,还是什麽,“饭吃七分饱”的健康生活方式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於庄景玉来说,这样吃东西也未免有点儿太……那啥那啥了。他还没有厚脸皮到可以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同另一个男人进行这种奇怪暧昧的……进食方式。
连和楚回都没有过。
骨子里那些真正传统保守的东西,庄景玉是没办法轻易为任何人改变打破的。
可是黎唯哲见状倒也不觉得生气。他微微一笑,又开始进行蛊惑人心的思想工作:“你怕什麽?我又没吃过。”
“不、不是……这个问题……”担心眼前的叉子下一秒就真会被突然暴怒的黎唯哲给叉进自己的嘴巴里,庄景玉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一点,但态度却仍然相当坚决地,缓缓摇了摇头,“反、反正,这样不好,不好……”
他说得很慢,很结巴,很忐忑,但是,也很认真。眼底凝聚而起的光芒,愈来愈亮。
黎唯哲静静看著眼前的人,眉头微皱,但到底没有再开口。
这不是黎唯哲第一次见识庄景玉的坚持和倔强。现在的庄景玉,同记忆中最初那一次,站在四面环敌的包围圈里的庄景玉,仍然,一模一样。那时候,周围的人要麽等著数落他,要麽等著看他的笑话,然而最终那些嘲讽谩骂的声音却并没有能将庄景玉逼走得退後哪怕半步,而是竟反将他挫得,越战越强。
黎唯哲甚至都不确信,如果不是用了身份附加的蛮横强权,而单单只是他自己,那麽他是否还有办法,可以打败庄景玉。
事实上黎唯哲很怀疑其实连庄景玉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尽管对此有些好奇,然而黎唯哲并不打算在今天这个地点场合,用这麽低级没品,也没什麽意义价值的脑残方式,去试出那个所谓的答案。
他享受慢慢捕猎的过程,反正时间也还很长。而他们交易的期限,当然由他说了算。
於是黎唯哲慢慢收回了手,耸耸肩,报以对方一个包容理解的迷人笑容。
“好吧,那算了,”随意将刀叉扔进盘子里,彻底放弃吃这盘东西,黎唯哲双手抱x往大大椅背上一靠,想了想,说,“可是你害得我的午饭成了这样,总得要做出点儿补偿吧。”
这、这个结论……
如果黎唯哲现在面对的人是个伶牙俐齿锱铢必较的厉害大婶儿,那管你长得帅不帅,都要立马跟你掀桌子理论到底了。
但是庄景玉一不厉害,二他也不是大婶儿……所以黎唯哲很快便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回应。
“嗯,好的。应该的,我、我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空气里瞬间弥漫出铺天盖地的傻气!黎唯哲听得抽了抽嘴角,说不上是因为奸计得逞,还是因为真的有点被庄景玉太过老实淳朴的良善心思给雷到……
如果不是因为演戏需要以及形象问题,黎唯哲真想立马扑过来剖开庄景玉的脑袋看看那里面究竟是怎麽长的!……究竟长了些什麽!
庄景玉还在那一头继续特单纯地问:“嗯……那、那你……想要吃什麽呢?”
黎唯哲稍微平复了一下,朝庄景玉莞尔一笑,挑眉道:“你这麽问,意思是,我想要吃什麽,你就请得起我吃什麽吗?”
哦……这貌似,的确是个相当严峻的问题。
黎唯哲如同等著猎物上钩那般,满怀期待地等著眼前这头小笨兽,落入圈套,掉进陷阱。
可是庄景玉眨眨眼睛想了想,居然毫不迟疑,而且还显得特理所当然地来了一句:“请得起呀。”
他是想起了楚回留在他户头里的,那一大笔,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很难用到底的钱,觉得反正不用白不用,既然黎唯哲吃惯了好东西,那拿出来请请他,也没什麽关系。
庄景玉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眉目里下意识就流露出了几抹不经意间的诚恳和笃定。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落进对面人的眼中,却差点儿没把黎唯哲给憋得直接一口气上不来,活活窒息。
那感觉就像是原本一直确信无疑,一定会落入陷阱的小笨兽,居然……其实g本就没有走这条路!?
黎唯哲缓缓眯起眼睛,脸上神色y晴不定,即将发作的危险意味相当浓郁。庄景玉看在眼里,想了想,觉得黎唯哲可能是在担心自己的财力问题,於是咽了几下喉咙,又小声地补充了句:“你、你放心,我……我请得起的……真、真的,我……我有钱……”
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语气却是特别坚定。如此强烈鲜明的矛盾反差,倒让前者这个小毛病谈不上是毛病了,而是竟反给庄景玉增添了一丝,羞赧的谦虚。
潜台词就是:我真的真的很有钱,但我也特别特别低调哦……
如此恳切真诚,简直恳切真诚到欠揍讨打的无知模样,让黎唯哲真的很想做出,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家当都狠狠砸在这个傻大冒的身上,然後揪著他的领子怒气冲冲回他一句:有本事你就跟我比比谁的钱多!……──这样幼稚白痴的攀比行为!
用好像要将猎物大卸八块,拆吃入腹,最後啃得尸骨无存般的杀人目光将庄景玉给死死盯看了大半晌,直到对方被他给盯得汗毛直立毛骨悚然,差点儿就又要拍案辩解一句“我真的有钱!我请得起你!”的时候,黎唯哲这才恨恨威胁地扔出一句:
“……你给我闭嘴!”
开玩笑!如果再让他看见庄景玉顶著那样一张穷光蛋的老实脸却跟他义正词严地说什麽“我有钱!”……黎唯哲不确信自己现在是不是会真的一个冲动忍不住,立马掏出身上所有的卡和现金,然後全部都丢到那头猪的脸上去!
庄景玉眨眨眼睛,虽然很疑惑但仍然很听话地闭嘴了。
真是奇迹……从来都只有别人拼死拼活想要让他开口而不得的份儿,结果今天,在黎唯哲的面前,他居然会从对方那儿得到一个怒气冲冲的“闭嘴”命令……!?
简直神了。
原来黎唯哲对他的影响,远比他自己想象中以为的那样,还要深,还要广。
不过这样也好,庄景玉想。反正就连他自己也都觉得,自己说得那叫一个痛苦别扭。“我有钱”这种句子,讲出来实在是自恋炫耀到要死,一点都不符合他的身份和气质。
黎唯哲皮笑r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抱在x前的两只手分别轮流抬起十指,落在肘弯处轻轻敲著,懒懒道:“好啊,既然你这麽说,那就乖乖等著我的电话。”
庄景玉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对“你怎麽可以随便调查我”这一茬的愤怒不满,裤袋里的手机便像趁势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般,!!!地急促响了起来。
自动默认的铃声永远都那麽丑。黎唯哲翻翻白眼儿,露出一副非常难以忍受的嫌弃表情。
所以,就在庄景玉小心翼翼掏出手机,麽指流连徘徊在接听键上,犹豫半天到底要不要按下去的时候,黎唯哲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他的那副蠢笨呆样,也实在是再也听不下去这麽丑的!!!声,便干脆往前一倾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伸出手,飞快夺过了庄景玉掌中,那个害得他们两个人都丢脸丢到大西洋去的罪魁祸首。
“啊!”庄景玉小小地惊呼一声,只觉得眼前不过白花花的一闪,再低头,手里的东西就已经不见了。
“你……”
黎唯哲g本不理他,接过来看看屏幕,笑了:“哦,魏嘉,又是这个人啊。”
语气里有一抹微妙的轻佻和……不爽?庄景玉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他这一秒锺的直觉。
不过庄景玉也没有太长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走向瞬间便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黎唯哲忽然麽指一按直接接通了电话,完全忽略掉庄景玉目瞪口呆的表情。
“喂。”声音又低又沈又冷,并且还有够跩的。
庄景玉整个人都傻在那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立马起身夺回手机,然而他刚一站起便瞬间接收到了黎唯哲那一对横扫袭来的威胁眼神,其中隐隐含笑……笑里藏刀。
【刚刚才生效的交易这麽快就给忘了?你还想不想要知道萧岚的消息了?】
“……”
庄景玉保持著半屈腿站定的尴尬姿势僵在原地纠结了老半天,小天使和小恶魔在脑袋里昏天暗地大大混战了一场,然而最终获胜的……
不是小天使。
此种结果令庄景玉感到非常的懊恼。该死的他怎麽会突然忘记了,史上最大的恶魔现在就坐在他的眼皮子跟前儿啊!小恶魔有这麽一大只恶魔之王坐镇背後给他撑腰,小天使怎麽可能赢得了!?
庄景玉最终饱含屈辱地颓然坐了回去,神情不甘不愿,但却又无可奈何的。
他觉得自己堕落了。彻彻底底地。
这样一想庄景玉远远瞪向黎唯哲的目光不自觉就变得有些愤恨和……委屈,但更加可恶的是,黎唯哲似乎不仅相当满意庄景玉在挣扎许久之後最终做出的这个决定,并且他还相当满意,庄景玉此时此刻的神态表情。於是黎唯哲竟然在应付电话的百忙之中抽空朝著庄景玉奖赏般地一笑,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亮出来,明晃晃闪在庄景玉的面前,简直把他给气得,浑身抖到不行。
一筹莫展中庄景玉唯有竖起耳朵专心听,可是他越听竟越有种错觉──好像那手机从来就没有属於过他。黎唯哲,就是他自己。
应对得那麽自然,那麽悠闲,那麽游刃有余,那麽……不要脸皮!
庄景玉活到现在还真没见识过,能把鸠占鹊巢这个成语,发挥到如此心安理得的家夥!
听听黎唯哲现在所说的话吧,庄景玉唯有掩面叹息。心想比起哑巴,他倒更愿意变成聋子。
“哦……庄景玉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啊,魏嘉啊。嗯,我从庄景玉那儿听到过你。”
──拜托!那也只不过是刚刚、刚刚而已!而且别忘了,你也仅仅只是在短信提示上瞟到【请注意仅仅只是瞟到!】了个名字而已!
“我?哦,我是他的高中同学。”
──嗯……这句话听著,还勉强能算是句人话……
“因为我和他交情不错啊。约好了今天我请他吃饭,下次他请我吃饭的。”
──!!!“约好了”什麽的他就懒得计较了,可是谁能告诉他,前面的“交情不错”算是怎麽一回事儿啊?就算是圣母也没法儿圣到能和曾经无缘无故把自己诬陷入狱的人“交情不错”吧!
“也和你们约了吃饭?哎,所以说他是忘了嘛。下次我会让他乖乖补偿我一顿大餐的,你们也可以大宰他一顿啊。”
──这……好吧,因为被可能见到楚回的巨大惊喜给一时冲昏头脑所以忘记了同室友们的午饭之约,这的确是他的错没错……可、可是,他那里有和黎唯哲约定吃饭然後忘记了这一回事啊!
“啊是啊,庄景玉这个家夥,从高中时候起就老实得不得了呢。”
──要、要你管!
“幸好有我罩著他。”
──!!!庄景玉听到这里,一直不断放大的瞳孔终於将眼眶给撑得圆鼓鼓的了。他一脸的惊怒交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能这麽面不改色不打草稿地睁眼说瞎话……
“嗯?哦……你说那辆车啊,呵呵,那不算什麽的,庄景玉没跟你们说吗?他自己也很有钱啊。”
──……庄景玉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毁在黎唯哲同魏嘉的通话里了。
“好啊,有机会大家一起见个面吃个饭。嗯……我请吧,就当多谢你们在大学里帮我照顾他了。他这个人啊,就是傻得让人很不省心的。”
──庄景玉已经麻木了。无论是对黎唯哲的谎言还是对黎唯哲的……不要脸。
两人最後礼貌客套地道了别,黎唯哲挂断手机,一脸得意地望著眼前早已陷入风中凌乱的庄景玉,轻呵一声调笑说:“真是个热心的人呐,还说什麽,给你买了食堂离新鲜出炉的小蛋糕,让你吃完饭早点回去呢。”
第十九章
庄景玉一听腾地站起身,两边脸颊以r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红了个遍。倒不是因为黎唯哲不怀好意的调侃(事实上庄景玉也完全没听出来其实黎唯哲刚刚那句话,分明是在故意误会自己与魏嘉之间,那一份纯洁无比的同窗兼室友之关系),而是因为经黎唯哲这麽一提醒他才突然想起来,上午还在图书馆的时候,魏嘉的确是有发短信跟他说过这麽一回事儿……
想到这里庄景玉顿时如坐针毡,觉得愧疚得不行。
“……我、我要回去了……”红著一张脸庄景玉憋了老半天憋出来这麽一句话,然後慢慢朝黎唯哲伸出手,“还、还我。”
黎唯哲紧紧盯著那一只又瘦又窄又白,和普通大学男生相比起来简直不能看的小手掌,不知怎地忽然心念一动,不仅没还手机,反而直接将自己的一只手给递了上去。宽大厚实的手掌,几乎完全将庄景玉的,牢牢包握攥紧。
“呃!……你!”庄景玉一怔,手心的热度不禁让双脸涨得更红,“干、干什麽……”
他拼命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奈何黎唯哲的力气怎麽会是他所能抵抗的。
黎唯哲在那儿蹭蹭了好一会儿,渐渐皱起眉:“喂,你的手也太chu糙了吧。”
庄景玉听完一呆,眨眨眼睛,应该是没有想到黎唯哲搞了半天竟然会吐出来这麽一句话。但是他毕竟不是女孩子,对於这种事情也不甚在意。可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脑子里忽然抽了什麽疯,庄景玉沈默了一阵居然结结巴巴地小声回了句:“我、我又不是……林烟。”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他自己,就连坐在他对面的黎唯哲,也都给听得愣住了片刻。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诡异泛滥。其实这个时候的庄景玉并不明白,此番话於旁人听来,分明就是踩著了那一g名为“吃醋嫉妒”的红线,然而庄景玉也并非只是个感知全废的傻子,也总觉得,这句话在某个说不出来的地方,听起来的确是有那麽一点……奇怪莫名的异样。
黎唯哲深深看著庄景玉,眼底转瞬试闪逝过许许多多复杂难懂的颜彩流光。忽然他挑眉笑了笑,指尖微动往前捏了捏庄景玉厚茧层层的手掌心,特意压低的声音里,却有著一种无心暧昧的柔情。
“你当然不是林烟。”
庄景玉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在听见这一句话以後蓦地全身发烫。心里像是有一锅煮沸的热水正在哧哧哧地往他的四肢百骸输送热度。他猛一用力将手给抽了回来,感觉浑身上下都烧得古怪。他想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麽即使是像林烟那样冷豔高傲的美人,却也依然没能从那一张,名为迷恋黎唯哲的巨之中全身而退,逃脱出来。
想想看,哪怕是亚当夏娃这样信仰纯洁的人类始祖都还会被撒旦引诱吃下禁果背叛上帝呢,庄景玉不觉得自己会比他们更加高贵坚定,但他绝对以为,黎唯哲的恶魔功力,可一点都不比撒旦差。
黎唯哲好像完全不介意庄景玉自作主张抽回了手的大胆行径,貌似心情还一副好得不得了的样子。一张帅脸笑得迷人,从眼梢唇角划开淌去的深邃笑纹,直把庄景玉给晃得,心里阵阵发慌发闷。
“……好了,呐,还你。”黎唯哲刷刷刷地快速按动了几下麽指,在手机键盘上横扫一遍,然後心满意足地将它还给了庄景玉,又再坏心眼儿地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号码,记著你刚刚答应的,要回请我吃饭的啊。嗯,如果你不想说话那发短信也成,唔……发短信,你应该会的吧?”
庄景玉咬著嘴唇怒瞪了黎唯哲一眼。
“哈哈!”谁知道黎唯哲这家夥见状,却反而变态受虐狂一样地大笑起来,顿了顿,又笑眯眯地甩出一句威胁,“好啊,那你可千万记著,如果你胆敢让我等太久,那我下次,就叫上一排车去z大接你。”
“你……”
庄景玉差点儿脱口而出,一排车?你以为自己在迎娶新娘子啊。
後来猛然意识到自己想了什麽的庄景玉瞬间闭紧嘴巴,惊出一身冷汗──幸、幸好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这种话,要是真说出口了他就……
他就会怎麽样庄景玉暂时想不到,但是黎唯哲一定会是把他给嘲笑得体无完肤颜面尽无──这一点,是他绝对可以肯定的。
心有余悸地伸出手接过手机,庄景玉刚想辩解一句“我才不会忘”,却在看到屏幕上那两个熠熠闪耀的硕大字眼时,脑子里某g名为理智的神经,啪得一声,便干脆而清脆地断掉了。
因为黎唯哲输进手机里的东西除了他的号码,当然还有这个号码所属於的名片夹名字。
而问题在於,黎唯哲输入的名字不是黎唯哲而是……
主!人!──这两个字!!!
干巴巴呆望著屏幕,庄景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傻掉了。如同一台死机的电脑,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当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你……你……你……”庄景玉抬起眼睛,又窘又羞又气地死死瞪向黎唯哲,却始终“你”不出来下一句。
他以前是g本没有说话的欲望,但现在却是非常想说话而不得!
黎唯哲见状一扬眉:“你刚刚不是听清楚了交易内容的吗?这是实情啊。怎麽,你对我输入的名字感到很不满吗?”
庄景玉愤怒,这种东西,会感到满意的那还是人吗!?那是撞鬼了吧!
“哎,”黎唯哲叹口气,耸耸肩笑得满脸无所谓,一副大方请便的样子,“我只是觉得这样写很符合事实而已嘛。啊喂,别用眼神杀我啊。唔……好吧好吧,如果你觉得不满意的话,那你可以自己改嘛。”
庄景玉一听更气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变换得又多又快。
“嗯?怎麽这副表情?我不是让你改了吗?你赶紧改啊……哦!哎呀糟糕糟糕,我怎麽又忘记了,你可能,大概,也许……”黎唯哲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住笑场了,但仍然努力坚持著板起一张俊脸,下巴,故作恍然大悟状,“你是不是……不会修改名片?”
如果可以庄景玉真想现在立马扑上去撕烂黎唯哲那一张“恍然大悟”的脸。──这应该是你早就知道了的事情吧! 你现在在这儿装什麽纯情的“恍然大悟”啊!你的脸、你的脸……到底是不是真的人皮长出来的啊!
黎唯哲略显苦恼地想了想,一场假戏仍旧做得不亦乐乎:“哦……原来你不会啊,”然後完全无视掉庄景玉羞愤欲死同时也非常想冲上来将自己给活活掐死的恼怒表情,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建议道,“那你去找你那个热心的魏嘉室友帮你啊。”
……庄景玉对此唯有默然。他确信黎唯哲也是确信,自己绝不可能有胆量和脸皮将这种东西拿给别人看,所以才敢说得如此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两人间这一次的僵战并没有能持续多久。庄景玉捏住手机的掌心握紧了紧,复松了松,最终,他到底选择将它,默默收回了口袋。那一瞬间,庄景玉感觉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尴尬难堪,似乎都在今天黎唯哲的面前,提前预支透了。
而黎唯哲似乎也对庄景玉这一次过於简单的轻言放弃,感到有一些吃惊。
甚至是,隐隐约约的……生气?
搞什麽,难道他还真要拿去让那个魏嘉给他改啊?这个名字明明就是自己故意写出来为了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交易,以及他之前所做出的承诺──要乖乖,听自己的话。
这种东西,庄景玉这个白痴怎麽可以拿去给别的人看……甚至是改啊!
黎唯哲对有可能有别的人能够看到庄景玉手机通讯簿里自己的所属名──这样一个其实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感到莫名其妙的烦躁与不爽。
感觉这件事情,这个名字,就只能是,唯有自己和庄景玉才能明白知道的小秘密,才共同分享的小乐子。
分辨出这一层心情的黎唯哲没有再去深究其下更深更深的原因,骨子里的霸道让他直接站起身来,冲著对面仍旧忙於暗自舔伤的庄景玉,语气不善地吩咐了句:“给我把这个名字保存好,以後我每次都要检查你的手机。”
顿了顿,看著面前的庄景玉微微半垂著脑袋,额前凌乱的碎发同眼睑浓秀的黑睫纠缠在一起轻轻抖动,著实很有一分令人欲罢不能的坚韧脆弱,黎唯哲心中莫名一软,不禁又稍显轻快地补充了句:“喂,别表现得这麽委屈嘛。乖乖听我的话,这是你刚刚答应的交易啊。”
说完便往前伸出手,拨了拨庄景玉看起来似乎很软很好,而事实上也很软很好的头发。
庄景玉身子一僵,躲不开也不能躲(因为那天杀的交易……),只得默默承受著。良久过去,他很纳闷儿地察觉到黎唯哲似乎还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完全不明白一头乱糟糟的男生头发有什麽好的),於是轻轻吐出一句:“我、我要回去了……”
“……嗯,”又再了很久黎唯哲这才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低头细细瞅了瞅庄景玉现在的头型,忽然眉头一皱,又三下五除二地将他刚刚才好不容易顺捋好的头型给刨乱拨散了。
庄景玉:“……”
“你还是这样比较好看。”黎唯哲的眼神和口气都很认真。
庄景玉愣了下,作为一个从来都是平庸暗淡,沈默内向型的边缘学生,他几乎没有被这样直白坦诚地表扬过。所以现在哪怕表扬他的人是黎唯哲,哪怕……他表扬的内容也有些没意义,但在别扭之余,庄景玉仍然多多少少,感到了一点难以形容的小开心。
“呃……谢、谢谢……”
黎唯哲并没有马上接受回答庄景玉的道谢。他凝眸紧盯对方又再深深看了几眼,那目光既古怪又滚烫,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烧出个洞来那般。忽然他掉转头近乎低声呢喃地说了句:
“唔……其实都不错。”
“……”
庄景玉不知道是应该把这理解为,黎唯哲对自己的第二轮表扬,还是应该理解为,他对自己前一句表扬的否定和收回。
大、大概……应该是第二种吧。第一种,估计连他躺在地底下的爸爸妈妈都不会信……
不知道应该再说什麽,庄景玉想了想,於是又再将自己的恳求轻声重复了遍:
“我要回去了。”
这时候黎唯哲正好唤来服务员递出一张卡去,听见声音侧身略微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你怎麽那麽罗嗦,我刚刚嗯都嗯了,那自然是要放你走的了,”说完他抬腕看看表,表情和口气都不算很好,“我也要上课去了。”
……哈?
这下轮到庄景玉震惊了。
“上、上课……?你……?”
黎唯哲一看庄景玉这副表情就能猜到他想要问什麽。
“干嘛这麽吃惊,我高中和你可是一届的,现在你还要上课呢,我怎麽就不能上课了?”
庄景玉纠起眉毛想要解释说他震惊的不是“能不能”这个问题,而是……你真的还“需要”上课吗?”。
“我又不立志当文盲,当然需要上课了。”──依然凭借表情。
庄景玉听完先是恍然大悟;随即眉目间淡淡流露出些许的歉意与佩服,毕竟他之前一直误会黎唯哲自从混完高中以後就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只知挥霍的败家大少爷;而到最後,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竟带了点儿那麽点怀抱期待的好奇与困惑。
“啊,你问这个啊。我没有读大学,就在家学,”黎唯哲完美解读了庄景玉的所有表情,“至於学什麽……”
因为故意卖了个关子,所以庄景玉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神竟忽然变得尤为热切起来。
然而黎唯哲却恰好在这时非常可恶地一笑:“哎算了,不说了,”随後忽略对方瞬间愣怔,泄气,失望的模样,笑眯眯扔出一句,“反正你是不会懂的。”
“……”说什麽不懂……庄景玉不相信黎唯哲就会完全懂得自己所学的水利工程。
唔……可是他干嘛要对黎唯哲究竟学什麽这麽感兴趣呢?
跟在对方身後默默按照原路返回的时候,庄景玉说服自己,这样古怪的好奇一定是出於自己,对於学习那一股难以磨灭的热情,永无止境的求知欲,以及奔腾不息的上进心。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的没错。
尽管坚持不用送,但是庄景玉最终还是被黎唯哲黑著一张脸用“这是交易是命令是你刚刚才答应了我的!”──这一段字字铿锵,句句压迫的强势威胁,给硬逼著被迫坐上了车。
不过不得不说,和上午那辆什麽莱什麽斯相比,这辆四个圈儿出现在学校,就完全如同石沈大海那般,完全没有引泛起哪怕一丁点儿的涟漪波澜。
嗯……很好。这是庄景玉对今天这个高潮迭起,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痛苦行程,为数不多几个,感到相当满意的地方。
当然,如果黎唯哲没有在当他下车的时候再一次笑里藏刀地提醒他,如果你胆敢不记得回请我吃饭,那我就叫一排车来z大接你──这一回事儿的话,那麽庄景玉觉得,他的心情应该还会更好一些的。
第二十章
回到z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庄景玉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去图书馆上自习的计划,而是直接改道转回了寝室。
一来是觉得,今天的心情起起伏伏跌跌落落了这麽好几大回,想要将它完全平复下来用在好好学习上,恐怕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现在去图书馆,也只不过是白白浪费光y而已;二来嘛,庄景玉也以为,比起自习这档子事情来说,他现在更加需要去做的,恐怕是应该向室友们,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道一个谦呢。
还记得他们昨晚信誓旦旦承诺说今天要去图书馆里补作业,又想起唐汉跟他提起过今天中午不去食堂,而是叫上他女朋友一起下馆子聚个餐的事情,所以庄景玉一边爬楼,一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现在应该要麽还在图书馆里奋笔疾书,要麽就是出门找了个吧酒吧或者桌游吧什麽的,比拼各类益智小游戏去了。
因此,当庄景玉一推开门,便看见三位室友竟然没有一个外出,而是全都乖乖宅在寝室里的时候,整个人霎时呆在门边,愣住了好久。
最先反应回神的是魏嘉。门被推开的瞬间他恰好斜靠在周云飞的床位旁边,身子微微伏低头也半垂下去,手心撑住一本儿砖头书按在桌面,小脑袋凑近得,几乎都要同周云飞耳边的碎发挨到一起去了。瞧那样子,应该是在问题。
“你……”
听见大门处的响动魏嘉略显诧异地转过头,看见庄景玉,先是一个没忍住万分惊喜地开口叫唤了他一声,却在下一秒,似乎是因为想到了对方今天中午不告而别的恶劣行径,因此表情立马又转换成了滔滔不绝的愤懑怒气。
“哼!你还知道要回来呀!”……咦?说完这句话魏嘉猛然发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这感觉,怎麽越听越像独守空闺的妻子,在质问应酬晚归的丈夫呢……
啊呸啊呸啊呸呸呸!
魏嘉被自己这个,不知怎麽就突然乱入脑中的奇怪构想所深深雷到了,飞快在心中摇摇头极力否认甩掉,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哼,瞧你今天中午紧盯著那辆劳斯莱斯的出神样儿,一双眼睛都给紧盯得发直了,而且居然还把我们也给忘了……见异思迁的家夥,切,吃的什麽好东西嘛,吃这麽久,都乐不思蜀了是哦?”
老实说,尽管魏嘉已经在很努力地挤压狰狞自己的面目五官,竭力想要表现出,“我很愤怒!我很生气!你要是不立马跟我解释道歉,那我现在就要跟你绝交!”──这样一副残暴剽悍的凶巴巴样,但奈何他爹妈不给力,生就只遗传了他这麽一张,无论怎样刻意扭曲,却也都很难变得可怕凶悍的乖巧小娃娃脸。因此魏嘉刚刚所说的话,比起质问和威胁,反倒是一股酸溜溜的陈醋味道,显得要更加明显一些。
眼看著魏嘉简直都激动得想要冲上前去揪住庄景玉的衣领不放了,周云飞立时一个眼疾手快扯过魏嘉的手腕强力将他往後一带,近乎半箍在自己的身前,无可奈何扶额道:“喂……你到底在乱说些什麽啊,什麽叫做见异思迁?虽然大家都是工科生,但你好歹也是高考过的,语文水平不至於烂到这种程度吧。”
魏嘉扭动半天死活挣脱不开,怒:“别仗著身高欺负人!而且!周云飞!你个烂人又不认真听我讲话!我老早就说过我是被保送进来的z大来的,就是没有高考过嘛!”
周云飞闻言却笑了,眼睛里那一抹,好像终於等到猎物上钩一般的得逞j光,刷地一亮闪过。
“哦……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被保送进z大的语文实力啊。我还以为你也‘见异思迁’了呢。”
“……”魏嘉无语凝噎。
看著他二人的样子,这时候仍旧站在门口的庄景玉忽然眼前一花,奇异地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周云飞,怎麽好像……呃……是被黎唯哲给附体了似的呢……
就在周魏两人纠缠不清,庄景玉怔然发愣之时,唐汉忽然摘下耳机,停下劈劈啪啪的打字声,转头先冲庄景玉说了句:“好了好了,今天中午的事就先暂时别追究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从实招来,”停顿几秒,又再冲他们三个建议道,“既然中午没吃好,那咱们晚上又再出去嗨一顿呗。哦对,就庄景玉你请客了啊,全当道歉赔罪。”
庄景玉忙不迭地拼命点头。
唐汉见状表情瞬间别扭了一下,随即立马遮掩似地从鼻腔里带著浓浓鼻音轻哼了一声:“哼,算你识相。要是敢再拒绝,抹看老子不搞死你才怪。”
庄景玉一听微怔,然後慢慢,慢慢地,红透了一整张脸。
事实上他只是因为愧疚,以为自己的无故爽约真的给室友们造成了很大很大的困扰与麻烦,心里过意不去,仅此而已。此刻他的全部心情都被“对不起”的不安和“被原谅”的感动所沾满,g本完全没有留意到那个听来有一点脏,而意思也有那麽一点……黄的,“搞”字。
然而他的这副反应落在其他三位室友眼中,可就不单单只是“过意不去”,这麽简单纯洁的一回事了。
魏嘉首先受不了地朝唐汉怒吼回去:“我靠!唐汉你个死变态!平时随便说说搅基搅基什麽的也就够了嘛!刚刚居然说什麽、什麽……搞、搞……我靠!好恶心啊!你要不要这麽流氓啊你!”
其实唐汉早在说完刚才那一番话的瞬间就已经後悔了,深深地。可是没办法,他一向脑子快说话快做事也快,总之就是一个非常直接冲动热血的一g筋x子,那话冲到嘴边,他自己也控制不了啊!
语塞了半晌,唐汉到底也不愿意就这麽失了颜面,於是梗著脖子,面红耳烫地为自己chu声chu气争辩说:“你、你凶个屁啊!搞、搞……又怎麽了!?以前我们仨谁没骂过点儿脏黄脏黄的字眼儿啊!什麽擦啊,c啊,干啊,日啊……哼,无论哪个都要比搞字难听多了吧!可你敢说你没讲过吗!?”唐汉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起什麽,於是口气里不禁又加了些底气,“……哼,而且如果要说到搅基,那明明就是你和周云飞的天下吧!我分明就是一打酱油的,随便龙套龙套几下而已,哪里有你们俩搅基搅得厉害啊!照我看你们简直都要把搅基发展成为寝室毒瘤了!”
“……”
魏嘉听得简直连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唯有怒目圆睁死死瞪著唐汉,眼睛里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而周云飞静观事变至今,听见火星竟然蔓延燃烧到了自己的身上,终於不冷不热淡淡出声辩解了句:“我们又不像你有女朋友。男生嘛,随便开开玩笑而已,无伤大雅啊。”
说实话周云飞的这句解释其实真的蛮有说服力和杀伤力的,可是不知道为什麽,魏嘉听了以後竟然会感觉心里闷闷的,有一点……点不舒服。
唔……不,那大概应该是针对唐汉的,他想。
而说时迟那时快,唐汉竟然立马捕捉到了周云飞的话中漏洞,绝地反击道:“你们现在是没有女人,但你们以後总是要有女人的吧!现在就把‘基’给搅了,我怀疑你们俩以後对著女人到底还硬不硬得起来!”
!!!
“唐汉你……这种话……你……你也说得出口……居然……”魏嘉简直都给听傻了,说话明显有些语无伦次,窘了半天,“……我靠!韩莹月那麽又乖又强的女生,到底哪只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这种变态流氓的!”
“就凭她喜欢!”唐汉瞬间回击。他现在最听不得也忍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他配不上韩莹月。
然而周云飞却一直没有再说话。脸色y晴不定的,绝对算不上好。仔细一看,竟仿佛真被唐汉刚刚的话,给戳中了痛处似的。
於是身处同一战线的魏嘉急了,一时也再顾不上唐汉,赶紧扯扯周云飞的袖子,忙道:“喂喂,回神儿了回神儿了,这开学都多久了,难不成唐汉那大嘴巴的话,你居然还真的全信的啊!”说著又冲唐汉狠狠剜过去一记眼刀,但口上却丝毫不敢停下安慰,“好啦好啦,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呃……那什麽……‘能力’的啦!嗯嗯!我绝对相信你能那啥啥起来的!”
魏嘉安慰得声情并茂,就差没“以身作则”了,可眼看周云飞还是一副没什麽改变的冷淡样子,魏嘉一个著急,居然不经大脑地忽然炸了句:“哎呀!相信自己嘛!周云飞你那麽强,别说是对著女人,就算是对著男人你也一样能一举冲天的啦!”
“……”
这下连唐汉都不知道该要说什麽才好了。是该庆幸,魏嘉这傻小子幸好没说,哪怕是对著一只“兽”,你也能硬起来……吗?
不过最为万幸的是,周云飞至此,脸上总算是勉强露出了一抹细微的笑意。尽管那很淡很淡,但魏嘉不知怎麽搞的,隔得这麽近看过去,竟是被它给晃得,心里有点儿发晕发虚。
唔……好吧他承认唐汉说得对,至少部分算对──搅基的确是,有往寝室毒瘤发展的可怕趋势。
搞得连他都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了。
想到这里魏嘉努力掰开周云飞的手,摇摇晃晃想要站直身子。而这一次周云飞也没有再使力往下扳回他,反而玩笑般地往上抬了抬魏嘉圆鼓鼓的小屁股,笑了笑,然後很轻松地说:“真是多谢你的安慰和夸奖了。这样吧,女人就算了,但是男人嘛……呵呵,放心,以後我一定找个机会,给你证明看看。”
“呃……”
魏嘉窘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心情有点期待却也有点不爽,一种微妙的矛盾复杂。
於是三人又再次陷入了一小阵的僵持沈默,最後还是唐汉自觉刚才的话著实严重过分了些,憋了憋,忽然硬邦邦扔回去一句:“一笔勾销吧,反正晚上一起大宰庄景玉一顿。”
魏嘉听出唐汉话中有服软的意思,早就想息事宁人的他赶紧出声附和:“agree!”说完紧张地瞄了周云飞一眼。
周云飞侧头看了看唐汉,就在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他忽然无所谓地一笑,耸耸肩,点下了头去。
魏嘉总算可以畅快淋漓地长舒一口气。
男生之间的不和争吵,解决起来,就是轻松简单。
门边的某人早就看傻了。
不过这也难怪,以往都是他们三个联合起来说他一个的,像今天这种闹内讧的情况,倒还真是少见。
难道都是因为他……中午不告而别的缘故吗?
关於这一点,其实在他们刚开始吵起来的时候,庄景玉还直觉得愧疚得不行,几次三番想要冲上前去调解调解。可是吵到後来,庄景玉就越听越觉得不像了。尤其是周云飞所说的话,虽然听著都貌似句句在理得很,但事後却怎麽想,怎麽觉得奇怪。
有一种字字深意话中有话,圈套陷阱早就设定好,就等著对方傻乎乎往下跳的狡黠戏弄之感。这种感觉,居然是和黎唯哲……有那麽一点点相像呢。
呃……可是又为什麽会突然想到黎唯哲……
脑子里再次不自觉划过这个名字的可怕事实,让庄景玉不禁微微滞了一下。他忍不住抬起头,往著周云飞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然而悲剧的是,周云飞却恰好被跟前刚刚站起身来的魏嘉,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毫无阻碍地接收到庄景玉那一双,困惑迷茫中又带了点儿委屈受伤的莫名眼神,魏嘉直给瞧得心里猛一激灵,不知怎麽搞地,突然就感觉有些不爽气闷。
“干嘛!?”一副强装出来的恶霸口气,魏嘉凶狠狠地道,“瞧你那什麽眼神啊是……跟琼瑶剧女主似的……哼,难不成你也想跟周云飞搅一下基呀!”
“……”
庄景玉听完瞬间无力。他完全搞不懂魏嘉的逻辑,七拐八拐,最後怎麽会拐到了这麽一个异想天开的荒唐可能上去。
而周云飞听後却是猛地一把扶上魏嘉的巧挺饱满的小屁股,仿佛再也坚持不住那般将脑袋重重抵在了魏嘉的後背腰椎上,闷闷地颤抖发笑:“……与其关心别人是什麽眼神,魏嘉你不如先听听自己的口气吧。怎麽,你这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在吃庄景玉的醋啊?”
“……滚!”
魏嘉恼羞成怒地掰开周云飞那一双堪比章鱼一样黏力超强的宽大手掌,腾地一下跳到老远老远的的地方,摇摇晃晃踉跄站好,娃娃脸涨得红扑扑的,大眼睛鼓得圆溜溜的,再加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红色的毛衣外套……
简而言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苹果。而且还是让人特别有食欲的那一种。
恨恨瞪了一眼仍旧笑得一脸可恶的周云飞,魏嘉捂著屁股慢腾腾转过身子望向庄景玉,怒:“看、看什麽看!?有……有什麽好笑的!”
“……”
庄景玉无语地眨眨眼睛,就差没直接哭出来跟魏嘉证明清白。
周云飞的闷笑声强力持续,甚至有逐渐放大扩散的趋势。
而就连早已戴上耳机深陷游戏里的唐汉,也竟都给雷得,忍不住抽空白了魏嘉一眼儿。
“呃……你们……”
时间一长魏嘉自己也挂不住面子,顿了顿,不大自然地轻咳一声,又重新丢出老问题,全当转移话题和大家的注意力。
“喂,庄景玉,今天中午用劳斯莱斯来接你的那个,真的是你的高中同学吗?”
提起黎唯哲庄景玉的脸色其实不大好看,但奈何这个问题……他也只能用点头回答。
得到肯定回复後魏嘉立马写满了一脸,说不清是震惊还是仇富的复杂情绪,整个人木了一阵儿,方才慢慢回过神来,皱著眉试探x地问:“哇……你们俩的关系这麽好啊?那怎麽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呢?”
这种问题摆明了是只能开口说话,而且兴许还是必须要来一段长篇大论,才可以解释清楚的。
魏嘉一时情急给忘了,但唐汉和周云飞却都对庄景玉开口回答问题,这种,简直堪比世界第九大奇迹一样的渺茫事情,g本没抱什麽指望。
可奇迹它有时候,偏偏就是要发生一下来刺激刺激人。
周云飞他们并不知道庄景玉今天已经在黎唯哲的面前说过了多少话──多到几乎超越他们的想象,所以他们也并不知道,庄景玉到现在,已经是有点被训练出了惯x,一听到问题,下意识地就想要张开嘴巴,说出实话。
“不不不,不是这样子的,我们的关系不很好的……”停顿一下,似乎觉得这样的形容对於两人的关系都还未免太过於高估,於是又急急纠正道,“噢不不,应该说是非常非常糟糕……”
庄景玉满头大汗辩解得费力心慌,完全没注意到,此刻他正冲著欲图辩解的那三个人,却都好像看到鬼一样地,正满脸错愕地死死盯著他瞧。
看到这样三副不约而同的惊异表情,庄景玉以为他们是不肯相信,急得不行。原本正常情况下,人一急,那麽话也该很难讲得清楚,但也许因为,庄景玉本来也就不是什麽正常人,因此他现在的话,却反而越说越清晰流畅了:“真、真的……他这个人很不好……嗯……其实是很坏的……今天他来找我,请我吃饭,也、也不是因为有什麽好事情……”
发现自己解释得越多室友们的表情就越是错愕,庄景玉说到後来似乎猛然意识到问题症结所在,刷地停下来,局促半晌,最後斩钉截铁地总结了一句:“反、反正,他就是很坏……”想了想,又更加仔细地补充了一番,“至少是对我很坏……”
他自己意识不到这句话中那一份隐隐流动的嗔怪暧昧。於是只能同脸色愈发显得错愕惊悚的室友们大眼瞪小眼,就这样干巴巴地互相凝望著,彼此都将彼此,误会得远离事实太多。
这一次是周云飞率先回过神来。
“呵,我看你这位同学倒是让你变得不再那麽哑巴了嘛,挺好的。你觉得他怎麽对你坏了?”
……这个问题如果真要解释清楚那著实有些说来话长。再者庄景玉也不大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曾经被黎唯哲丢进过监狱──这种丝毫不值得再提的痛苦往事。
於是沈默良久,庄景玉这才慢慢小声回答了句:“他、他欺负我……”
三人:“……”
感、感觉更奸情了有没有……
总之听罢庄景玉的回答唐汉绝倒,而周云飞则是一脸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
相比起来魏嘉的反应就比较沈不住气,淡定不能,稍显暴躁:“拜托!你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还能被怎麽欺负啊!他是要吃了你还是要强了你……呃……咳咳……”脱口而出的瞬间恍然意识到这个“强”字貌似和唐汉刚刚的“搞”字没什麽大的区别,魏嘉哽了哽,迅速地悬崖勒马了。
结果庄景玉这个脏话文盲g本没领魏嘉的情。他天真地以为“强”字就是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还只停留在一种非常单纯的境界里。於是庄景玉眨眨眼睛非常不满地附和了句:“对啊……他很霸道的,已经强过我好多次了……”
正在喝水的唐汉:“噗──”
周云飞艰难辛苦地忍笑。
而魏嘉:“……”──脸色很j彩,先是震惊然後不是敢置信最後是咬牙切齿彻底无语,“……庄景玉你个白痴!我拜托你先去死一死啊死一死!”
最终到底是周云飞一把拉住了几乎失去理智,陷入狂暴的魏嘉,又一次半箍进怀里,双手上下揩油什麽的当然少不了,怎麽看怎麽有种,趁机吃豆腐的搅基嫌疑。
周云飞随口冲庄景玉甩出一个问题重新吸引住魏嘉的注意力,以制止他此刻不乖不安分的挣扎扭动:“你那位同学很有钱啊,这麽说你应该不错?”
果然魏嘉立马想到今天通电话时,对方曾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揶揄口吻跟他说过什麽,庄景玉也很有钱啊……嗯,似乎是这样的一句原话。魏嘉霎时瞪大眼睛抬头望向庄景玉,静静屏息等待著回答。
庄景玉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麽被问出来,然後还要被回答出来的意义和价值。但他天生没有说谎的习惯,却又确实不知道黎唯哲家里到底有多少钱财……於是纠结半天,只能皱著眉地苦恼道:“唔……这、这个……我也说不大上来啊。大概……应该还是他要多一点吧……嗯。”
说不大上来……?大概……?应该……?多一点……?
三人都很熟悉庄景玉,所以哪怕只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含糊回答,却也足以令他们读出这背後的其中深意。
庄景玉那位同学有钱有家世有背景,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而至少是在刚刚那句话中,庄景玉竟也并没有否认自己,其实他也和他那位同学一样,差不多有钱的惊人事实。
──想不到啊,这土老帽居然还真的是位……豪门小少爷麽!?
尽管心里早已有数,但如今被当事人亲口承认说出,三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有那麽一点,无法避免的吃惊不适应。
但唐汉和周云飞毕竟还好。唯有魏嘉是最不能平静的那一个,闷著一张脸僵在原地憋了老半天,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在生气什麽。大概是……平时看著好欺负但也好照顾的老好人庄景玉,竟然忽地摇身一变,变成了他惹不起也高攀不上的高层人物啦!?
真是好、好、好……不爽啊!像庄景玉这种原始可爱,在现代社会几乎珍贵得快要绝迹的老实家夥,分明就该拿来让人关心人照顾人宠溺,当然偶尔也……捉弄捉弄嘛!
周云飞微微使力按住又隐约有躁动之势的魏嘉,忽然问庄景玉:“你高中在哪儿读的来著?”
“嗯?哦……”庄景玉愣愣,跟上周云飞的逻辑,老实回答道,“北一中学。”
三个人顿时都有一种不同程度的释然与恍然。
唐汉“嘿”了一声:“哟呵,北一啊,贵族名校啊。我老爸当时就想把我送到北一去的,结果s市和c市离得太远,我们家在s市也没几个熟悉的亲戚,我老妈一会儿担心得不行一会儿又舍不得的要命,搞得我爸没辙,最後也就算了。”
周云飞点点头跟著赞同:“嗯,北一的确是贵族名校……啊,这样一说我突然发现,唐汉,难得你用词用得这麽好啊,对你而言这可真不容易啊。”
“……”唐汉晕,咬牙道,“我靠!周云飞你个毒舌男,非要用这麽拐著弯儿来讽刺我的破方法来表达你刚才的不满吗!?”
周云飞淡定地:“没有啊,”顿顿,“我没有拐著弯儿讽刺,我就是直接在讽刺啊。你看,不是连你都已经听出来了吗。”
“……!!!”
唐汉哑口无言,忍耐颇久,最终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吧其实是自知g本说不过。
但是……算了,算了。唐汉愤愤咽下一口气,这样心想著。反正刚刚也是他先不对的,干脆现在就全当道歉赔罪好了。
瞥眼往魏嘉身上望了望,瞧见那家夥现在正带著一脸滔滔不绝的顶礼膜拜看向周云飞,唐汉忍不住在心里呸呸啐了既口,小声嘟囔道:“靠,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为了给魏嘉出气的吗!周云飞你这小子g本是玩儿搅基玩儿得人戏不分,简直都要把魏嘉给宠上天去了……”
唐汉在上和韩莹月约好的时间地点是五点半,南门左口。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三十分锺,几个人又在宿舍里厮混了好一会儿。
魏嘉继续趴在周云飞桌子上一脸苦恼乖宝宝模样地问问题,时不时抓耳挠腮眉目纠结,一有了路就刷刷刷抢过草稿纸乱画得厉害,但如果最终没能算出个结果来,他又会万分暴躁地掩面哀嚎一声,然後不仅把列出算式的地方给涂花个遍,甚至就连干净空白的纸张也都会被他的怒气“力透纸背,”,无法幸免。
这样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倒也难为了周云飞在面对他的时候,竟然会是一副无比耐心,而且无比享受的微笑样子。
唐汉仍然在继续他的游大业。不是他不补作业,而是他已经补完了……
唐汉是个急x子,无论做什麽都简直快得令人发指。几十页的作业啊……一个下午都还没过完呢他这就给补全了……不得不说唐汉虽然为人二了点儿,但是在功课方面,他的脑子倒是真的不错。
庄景玉坐回位子上,心里琢磨著,哪怕满打满算,也就堪堪只剩下二十多分锺的可怜时间,於是便没有再拿出专业课作业来,转而出一本单词书背起单词来。他的英语和语文一样,都是硬伤,况且他还报了年底的四级,是要多多努力才行的。
背到了十多分锺魏嘉周云飞那边好像是终於结束了。魏嘉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同时还大大打了个呵欠,抱怨说:“啊啊,今天就这样吧,不想做了,算得我脑子都昏了……”
周云飞也不强求,帮他收起书笑笑:“後面几章是挺难的,今晚上好好玩一会儿然後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做吧。”
魏嘉弯起眼睛,右边嘴角陷下一个深深的酒窝,回笑道:“周云飞你人太好啦,哎,你看你这麽聪明,要我在学习上帮助你……那大概是不现实的。不过以後如果你真有什麽事儿需要我帮忙的,那你尽管说啊,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好兄弟!”
周云飞眼睛一深,语气愉快:“哦,是吗。那好啊,你记住就行,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客气的。”
魏嘉横他一眼:“废话,咱俩是什麽关系,你客气个屁啊。”
说完立马一拍脑门儿,似乎想到了什麽,跺跺脚大叫了声:“啊对了对了!上午食堂的小蛋糕!哎呀哎呀,我都差点儿给忘了!该死该死!”
!!!几步飞蹿回去,从格子间里抽出一盒上面加盖的纸碟子,小心翼翼捧起来又一路小跑到庄景玉身边,递上去,虽然脸色臭臭,语气不情不愿,但明眼人一看就能分辨出,他这分明就是一副讨好献宝到不得了的欢喜模样。
“哼……喏,这就是短信里说的,专门给你带的小蛋糕啦,食堂最新推出的一款哦,”别扭了一下,魏嘉想了想,忽然又咂咂嘴说,“切……不过你应该连更好的东西都吃过好多好多了吧,中午估计也吃得很好是吧……哼,恐怕也瞧不上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东西了。”
庄景玉怎麽可能会是这种人……
庄景玉拼命拼命地摇头,紧连著“不”了好几声,这才勉强让魏嘉的脸色看起来不那麽臭。
为表诚意庄景玉赶紧伸手拈起来一个塞进嘴巴里。他本身是一个特别容易就感激人心善意的好孩子,再加上这个蛋糕的味道也确实是非常不错,庄景玉咀嚼几下然後慢慢地吞咽下去,最後居然还稍显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尖,难得冲著魏嘉抿嘴一笑,小声说:“嗯,很、很好吃……谢谢你。”
魏嘉第一次看到庄景玉的笑容,呆得连手心里的纸碟子都差点儿捧不住了。
“喂……庄景玉,没想到你笑起来居然这麽好……”
那个“看”字还没说完,忽然周云飞不知何时蓦地出现在魏嘉身後,魔爪一伸居然将整张碟子都给抓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地飞快解决掉了几个。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魏嘉和庄景玉两个人都给看得呆住了。
而最为可恶的是吃完後周云飞居然还表示出一脸的嫌弃鄙夷。
“就这味道?也就还行吧,勉强能入口。”
“……”至此魏嘉终於惊醒过来。几秒锺後寝室里骤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我靠周云飞你个变态!中午我不是才给你吃过几个的吗!你当时还说很不错的!结果你……你现在……你……”
魏嘉气得话连都说不下去。
周云飞干脆连剩下的全部都一股脑儿吃进去,一边慢吞吞地嚼,也一边慢吞吞地说:“哦,没听过吗?此一时彼一时嘛。”
魏嘉真想跳起来杀了他。
哎……见到此状的周云飞其实也在心里叹气,这个傻瓜到底要什麽时候才会明白,自己说此一时彼一时的意思是,那时候你是喂给我吃,所以我开心,但现在你是喂给别人吃,所以我生气──这一层深意呢。
看起来还很遥远。
至少是和庄景玉与他的那位“高中同学”修成正果,一样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