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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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雪情殇 作者:小渝

    第一章 孤寂

    作者:小渝

    细雪纷飞,连日的大雪妆点出一片银白色的大地。

    震耳的鞭p声自子夜后就不绝于耳,大人们的脸上漾满了喜气,见了面就互道恭喜;小孩子则穿了一身新衣,领了红包后,便成群地在屋外打雪仗、放鞭p。

    新的一年开始,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骆府大厅内,一早就瀰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主母骆江音亲自指挥着奴仆忙进忙出的,似在等待极重要的人物莅临。

    骆心柔跟着骆心宇跑进大厅,抱住她娘,「娘,妳在忙什么呀?陪心柔玩。」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虽然才八岁,但在那明媚可爱的五官上,已隐约看得出成人后必有倾国倾城的绝世美色。

    骆江音蹲下身,一手抱住骆心柔,另一手抱住骆心宇,「乖,等会儿有很重要的人要来我们家,所以娘不能陪你们玩,心宇和心柔自己去玩好不好?」她的脸上尽是慈母的笑容。

    「娘不能陪心柔玩呀?」小脸上有着失望。

    「妳没听到娘说有很重要的人要来吗?所以不能陪妳玩嘛!」年长两岁的骆心宇觉得妹妹真是笨蛋!娘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还要问!

    「比心柔还重要吗?」

    骆心宇说:「当然比妳还重要。不然娘怎么会从一早就开始忙碌。」

    骆江音拥紧了子女,看着老气横秋的儿子,不禁失笑道:「在娘的心中,心宇和心柔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今天娘要忙,所以不能陪你们,等过了今天,娘再陪你们玩好不好?」

    「好。」兄妹俩乖巧地点头。

    「心宇,带心柔出去玩,要小心喔!」她慈爱地他们的头,感觉掌下细致的发触,心里有股暖暖的幸福感。

    她含笑地看着骆心宇牵着骆心柔跑出厅外,但眼眸里的笑意,在扫视到门外怯生生的探着头的身影时,陡地消退。

    「妳探头探脑地在门外看什么?活像只耗子似的,畏畏缩缩的见不得人。」

    骆江音的脸上已失去方才的慈爱神色,语气转为冰冷。

    在一旁服侍的婢女香玉,顺着骆江音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原来是小妾生的女儿──骆冰彤。

    骆冰彤的亲娘是随着骆江音陪嫁过来的婢女之一──翠玉,由于骆江音在怀心柔时,大夫建议夫妻分房,却没想到骆冈天竟在一次酒后乱x中强佔了翠玉。

    骆江音本念在她跟在自己身边也好些年了,想找个好人家将她嫁了,可没想到她却有了身孕,骆冈天只好收她做妾。

    主母与小妾同时怀有身孕的事,对自尊心甚强的骆江音而言,不啻是种痛不欲生的酷刑,而骆冰彤的存在也时时提醒她丈夫的不忠。

    翠玉红颜薄命,在她死后,骆江音便对骆冰彤更加不闻不问,而有愧于元配的骆冈天,对于骆冰彤这个造成他与妻子冷淡以对的祸首,自然也生不出应有的爱心。

    骆冰彤在这个祥和的家庭里,自然是突兀地有如一g刺。

    只见她小小的身影一颤,怯怯地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在接触到骆江音冰冷的眼眸时,快速地垂下小脸,盯着地面。

    「大娘……我来给您拜年。」嗫嚅的声音中有着畏惧,低垂的目光里隐含着她对亲情的渴慕。

    昨夜是大年夜,本该是大伙儿聚在一起守夜,孩子们给长辈跪安拜年的日子,但是,她自从娘亲死了之后,就没有再参加过这种团圆的聚会。

    骆江音极经地冷哼了一声,旋身在酸枝椅座上坐下,「拜吧!」

    骆冰彤立刻跪下,以童稚的嗓音道:「祝大娘新年快乐,事事吉祥。」

    「嗯。」骆江音轻抿着唇,就任那小小的身影跪着,不叫她起身。

    骆冰彤咬着下唇,不敢乱动,但背在身后扭绞的小手却洩漏了她的不安。

    大厅里除了奴仆进出的脚步声外,毫无人声,寂静的气氛沉重得压在骆冰彤的心上。

    大娘……果然还是不喜欢她。

    方才地见大娘抱着哥哥、姊姊,对他们慈爱温柔的笑着,那是大娘从来不留对她有过的表情,她……好渴望……她渴望大娘也能对她笑,她的头,说她乖。这个小小的渴望揪得她的x口隐隐发痛,却又不敢伸手x,怕大娘又会嫌弃她……

    她知道为什么大娘和爹都不喜欢她,所以她努力的想做个乖孩子,即使被奴仆欺负了也不敢告状;想到娘时,也只敢躲在棉被里偷偷的哭;知道大娘和爹不爱看到她,她就乖乖地待在离他们远远的小后院里,不敢惹他们烦。

    可是,今天……今天是大年初一,打从前天起,她就一直盯着房门,期待着大娘会不会叫她一起守夜……可她等了好久、好久,每个经过的身影都常教她绷紧了心,却又跌入失望的境地。整个夜里,她孤单地吃着一个人的年夜饭,听着大屋里频频传来的笑语,眼泪和着饭菜……好难吃……她总是在大家快乐的时候被摒除在外,年复一年,不曾改变……

    香玉轻声咳了咳,打破厅内凝重的气氛。「夫人,时候快到了,要不要请老爷出来?」

    骆江音放下手中的白玉瓷碗,「嗯!也好,妳去请老爷出来吧!」她的眼眸扫过仍跪在厅中的人,「还跪在那里干嘛?存心想折我的寿吗?」修饰美好的眉蹙了起来,暗忖:这孩子就是无法讨她的欢心。

    骆冰彤连忙慌张地站了起来。「大娘,对不起。」

    「退下吧!」骆江音不耐地挥手斥退她,想了想后又突然唤住她,「等等。」

    「大娘?」骆冰彤惊喜地转过头。

    「拿去。」骆江音丢出一个红包袋,豔红的纸袋划出一道曲线,在骆冰彤的肩上弹了一下,落在她的鞋前。

    「等会儿有个重要的人要来,妳别在这儿碍事,也别再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否则人家会以为咱们骆家是不是专出耗子。下去吧!」

    苍白的小脸更加惨白了,她愣了愣,弯腰捡起红包袋,颤抖的小手流露出强忍屈辱的情绪。「是,大娘。」骆冰彤忍住热辣的眼眶,快步走了出去。

    不准哭,妳早就知道了,是妳自己犯贱,鬼鬼祟祟地,难怪会被人骂!

    骆冰彤,不准哭,哭了就表示妳真的认输了……大娘和爹不喜欢妳,妳还犯贱的去讨好他们,真的就像奴仆们说的,妳是犯贱……笨蛋!不准哭……不可以让别人看笑话!不准哭……骆冰彤悠憋着一口气,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滴下来,在转进无人的廊道后她才忍不住地开始狂奔起来。

    在奔回后院的楼阁,紧紧地门上房门,仆倒在床上,用棉被紧裹住身子后,她才放肆的让眼眶中的泪水流下来……手中的红包豔红似火,彷彿烧痛了她,她咬牙用力地将红包扔到地上……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掉泪,她再也不要为得不到的东西哭泣,她不需要的……不需要别人对她好,就算是一个人,她也可以活得很快乐……她可以的

    ※※※

    大厅里,骆冈天和骆江音虽状似悠闲地品茗,但空气里仍瀰漫着期待的紧张气氛。

    「老爷,人到了。」管家躬着身进来通报。

    他从没看过老爷和夫人如此紧张过,看来,这群贵客非等闲之辈。

    骆冈天和骆江音快步地走到厅前迎客,神情欢喜中带着紧张。

    身着黑衣,俊容冷敛的宾客一踏进厅堂,骆冈天就立刻领着妻子跪下。

    「闇帝。」

    当年,秦始皇大筑皇陵,将大秦帝国泰半的财富及文成武就都带进了陵墓,上万工匠、嫔妃、j武军队成了活陪葬。

    而在地下皇陵中,最后存活下来的少数人,花了数年时间开启了陵墓的通道,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改朝换代,人事全非。

    他们不想再成为皇帝暴政下的牺牲者,所以便以皇陵为据点,成就了另一个神祕且强大的黑暗王朝。

    「闇帝」便是他们这一族的王,无论族人在外落居何处,「闇帝」永远是他们的领袖。历来的「闇帝」带领着族人走出陵墓,寻得新生命,无论世代如何交替,岁月如何变迁,「闇帝」一直是族人的一切。

    「咱们现在并不是在皇陵里,那些繁文褥节就省了吧!」在温和的笑容下,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闇帝的这趟行程因连日来的大风雪而延迟了,恰巧想起幼年练武时的玩伴骆冈天落居在附近,于是就带着皇子前来。

    听到闇帝如此说,骆冈天虽笑着遵守,但举止仍不失恭敬与敬畏。

    骆冈天的目光转到皇子身上,他那轮廓像极了闇帝,却又多了份俊美之色,想必应是承继了闇后的美豔容貌吧!

    闇帝有里子数人,可闇后却只生一子,若他没记错,皇子应单名「冥」,今年已十五岁了吧!

    「真像呀!」骆冈天不禁想起幼年时与闇帝练武的情景。

    除了俊秀的容貌外,不论气度天成的风范,或是内敛稳重的举止,都神似于闇帝,只是……冷了些,不似闇帝总温文带笑;只见皇子过于俊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有一双黑亮如星的眸子冷冷地瞧着。像是看遍人间冷暖。

    闇帝淡笑道:「他虽轮廓像我,但太师们总讚他资质优于我,将来文韬武略必在我之上。」此时的闇帝也似世间的父亲般,语带骄傲。「你成家数载,子女几人啦?」闇帝问。

    「儿子一个,女儿……也一个。」骆冈天的眼神转到身旁的妻子时,顿了一下才这么回答。

    「哈哈……恰好凑成一个『好]』呀!」闇帝拍着骆冈天的肩背笑道。

    「呵……孩子还年幼,整日皮得要命,只想着玩耍。不过,长子过年后也十一了,正想着要送去皇陵,也算是这小子有福气,不如就让他跟着您一道回去吧!」说着,骆冈天又转身唤奴仆去带少爷、小姐进来。

    不论落居何处,皇陵中人的男丁在十岁后,都要先送到皇陵,依资质接受训练,五年后再视其成就与意愿,看是要留在皇陵效命或出凡世创业。

    不一会儿,奴仆便带着骆心宇兄妹进来了。

    「心宇、心柔乖,叫人。」骆江音拂去兄妹俩身上的雪花,将他们推向闇帝。

    「伯伯好,新年快乐!」兄妹俩乖巧地唤人,眼睛则骨碌碌地盯着闇帝看,暗忖:他就是爹娘说的重要人物呀?

    「乖。」闇帝拉过他们兄妹俩,「这双子女,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好』字啊!」他拿出两个红包,一人给一个。他看着骆心柔已见娇美的脸庞,心念一动,「这女娃儿还没许人吧?」

    「还没呢!」骆冈天回答。

    「好,那么,长大后就让冥儿收做妃子吧!」闇帝笑着褪下腕上的紫晶玉环套到骆心柔的手上。

    骆冈天和骆江音喜出望外的相看一眼,忙跪叩谢恩。这可是莫大的恩典呀!

    如果心柔受宠,那她就有可能是下一任的闇后呢!

    而一旁的阎冥却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薄唇虽适时地勾起一抹笑,但那冷凝的眸子却幽沉地毫无笑意。

    ※※※

    夜黑森森,只有飘飞的雪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微亮的银光。

    连日来的拜神送旧,大人们在忙碌之后,夜一睹即早早进入梦乡,小孩子们也因玩得倦极而睡得香甜。

    在这深沉的子夜,除了偶尔的虫鸣外,就只有微微的雪花飞舞。

    闇冥披着大髦随意地漫步在骆宅的后院中……距他两步后,如影随形、近几无声的跟随着的是他的贴身护卫──武玄。

    黑沉的夜色并未阻挠他的脚步,相反地,他习惯少眠,暗沉的夜晚反倒是他感到最平静、清醒的时刻。犹如他的名,无光无声的闇夜幽幽地融入了他的血y、体内……突然,幽黯的眸子被从偏僻后院中走出的瘦小身影吸引住,是宵小?还是误闯大宅的小乞儿?他向来不爱管闲事,但在这无趣的夜里,跟着看看也无妨。

    瘦小身影在月光下看得很真切,身上的衣服布料不似仆人,但或许是经过长久洗涤而泛旧灰白及毛边,尺寸也稍嫌小了些、单薄了些,像是抵不住寒夜的冷例,小小的身影颤抖着。

    走过曲折的花园,瘦小身影在看到骆江音j心栽种的青莲池时,迟疑了一下,望了望四周,一双黑黜的眼睛在看见盛开的青莲时,不禁闪着异样的晶亮。

    虽然是寒冬,百花肃然,但池中的青莲却仍怒放着。

    瘦小的身影小心地踏下池畔的小径,勾着树干伸长了手想摘折一枝含苞的青莲,无奈却总是差了一截。小小的身子踮长了脚尖,勾向莲j,陡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结着薄冰的水池里。

    闇冥在暗处冷眼瞧着池里挣扎的身影,并抬手示意武玄不需要出手相救,他倒想看看她何时才会呼声求救。

    但今他讶然的是。池中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喊出声响,挣扎挥舞的双手显示出她想活下去的决心,却又愚蠢地不肯张嘴呼救,他暗想:犯得着为了一朵青莲而送了小命吗?

    苦苦挣扎的双手好不容易攀住了池边大树的垂藤,在爬出莲池后,瘦小的身影上佈满了水底的烂泥与枯叶,冰寒的池水冻得她肤色呈现灰白,小手却仍紧捉着一朵青莲。

    小小身子趴在池边剧烈地喘息着,余悸犹存……半晌,她强撑着瘦小的身子靠着树干缓缓爬起,衣摆滴着泥泞的水滴,在脚下形成一摊泥水;在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后,她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手握着青莲,她颤抖地走向佈满藤蔓的围墙角落。她拨开密厚的枯藤,却又突地收回手低声轻呼,只见瘦弱青白的手掌被刺勾出了多处血痕。

    她无声地皱起细眉,拿出手帕缠在手上,咬着牙继续拨开满是綑刺的藤草,等到一个颓圮的墙洞出现时,灰白的手巾上也早已沾染了许多细细的血渍。

    爬过桥洞,她快步地走向荒野,而且愈走愈急,甚至开始奔跑起来……闇冥因她奇异的行为而好奇地跟在她身后。

    像是害怕有人追赶似的,她不停地跑,百到来到一个土坟前才停下脚步,抱着肚子喘息。因剧烈的奔跑,她灰白的脸色稍稍泛起一丝粉红,口里不停地呼出白雾……略略休息了一下,在止住剧烈的喘息后,她一言不发的跪下身,仔细地用手拔除土坟上的杂草枯枝,chu简的石碑已模糊得有些认不出字。

    她挽起袖子努力地擦着石碑,想把上面的污泥脏垢都清干净,甚至用力的几乎将唇瓣咬出隐隐的血痕。

    「娘,冰彤来看妳了。」细嫩的声音因寒冷和思慕而颤抖着。「我知道大娘和爹都忘了妳的忌日,冰彤也不敢提,对不起……让妳孤伶伶地一个人在这儿,娘害不害怕……冰彤很害怕,但还是想着妳。

    「今天是大年初一,冰彤带了朵花儿来给妳。漂不漂亮?冰彤知道妳喜欢大娘种的青莲,而且那本来是妳当年帮大娘移种的花儿,只是……后来却变成了大娘的,妳连碰都不能碰一下,真不公平,错的是爹,又不是妳,为什么大家都怪妳?」

    原本已稍稍暖和的身子,因停止活动,又开始颤抖。

    青灰的小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并举起手中的青莲,「娘,这朵青莲给妳,没有人会再和妳抢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青莲摆在上坟前,小手轻颤地顺着墓铭划过,「冰彤要回去了,否则被大娘发现的话,冰彤就不能再来看妳了。妳放心,冰彤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娘也要保佑冰彤喔!冰彤会再找机会来看妳,娘再见。」骆冰彤站起僵直又冷得不住颤抖的身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墓碑,半晌,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走了一小段路后,骆冰彤又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着土坟,极轻地颤声说:「娘啊!当初妳为什么不带冰彤一起走?冰彤……冰彤……」好苦、好想娘呵!

    最后的话便在喉咙,她咬咬牙,转身朝骆府的方向奔去。

    她依旧爬着墙洞回到骆宅后的花园,再努力地拨密藤蔓以遮住破洞,这可是她唯一能出入去看娘的祕密。

    回到房间,她拿了干净的衣裳走到后院的水井旁,细瘦的手臂吃力地提起大水桶,费尽气力总算提了半缸水,然后不顾天空仍飘着细雪,咬着牙草草地冲去发上和身上的呢污,并就着冰水中搓洗换下的衣裳。

    她必须湮灭一切痕迹,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偷摘了大娘的青莲。

    当她带着洗好的衣里回到小楼上时,便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地开始晕眩起来。她披好仍湿得会滴水的衣裳,倒在床上,拉起旧灰干瘪的棉被,眼前一阵黑雾袭来,整个人陷入冷热交替的昏迷中……

    黑夜中,一双深邃如星的睁子自始至终皆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二章 漠视

    作者:小渝

    昨日连夜的大风雪,让闇帝等人继续停留在骆府,无法启里,这让骆冈天欣喜万分,认为是今年开春的好预兆,想必骆家今年一定是祥云罩顶。

    风雪末停,在厅中烹茶品茗的众人都不觉丝毫寒意,反倒悠闲的欣赏窗外白雪纷飞的美景。

    一名老仆屈身在骆江音耳边低声说了些话,骆江音蹙了蹙眉,先和众人告罪一声,使领着老仆走到厅外。

    闇冥敛眉啜着香茗,耳朵则倾听着厅外二人的对话。

    在这种安闲无趣的时刻,骆江音的「变脸」让他微微勾起了好奇心。

    「伤风?」骆江音蓄意压低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不耐。

    「大过年的,没缺她穿,也没缺她吃,还能得伤风?这存心是触我们霉头嘛!别理她,没多久她自己会好了。」大过年的就得了伤风,像她娘一样是个病痨鬼。

    「可是……」老仆迟疑地说:「小姐病得很重,已经两日没动过饭菜,也没下过床了,唤她也唤不醒……夫人要不要替小姐请个大夫来看看?」

    他是个负责送饭菜的老仆,后院也只有他会去,夫人连个打理生活琐事的婢女也没有派给小姐,对照着前厅的和乐富贵,唉!真令人感叹世态炎凉。

    看着一身华丽的夫人,若仆微不可闻地经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小姐真病得不轻,怎么唤都没回应,他也不敢来烦扰夫人。

    「不必了。」骆江音想了想,回绝了。

    虽然闇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心里可以想见她的脸上必是扭曲厌恶的神色。

    他那薄抿的唇不禁勾起淡淡的讥讽,唉!人心呀!

    「这么大的风雪,又是大过年的,上哪儿去请大夫?」唤不醒就算了,反正那种贱命也没那么容易就死的。「你下去吧!咱们家现在有重要的客人在,别拿这种小事来烦我。」她挥手斥退老仆。

    老仆伛偻着身子,无奈地退下,心里则盘算着,是不是该到溪岸边去摘采些草药?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后院里的小姐受苦吧!

    骆江音旋身进入厅里,在转身的同时,心里忧虑着那孩子……她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于……绝情了?

    念头才起,骆心柔便撒娇地扑到她怀里,使得那微弱的恻隐之心又立刻消失无踪了。

    看着骆心柔红嫩的脸颊,骆江音由心底湧起慈爱的笑容,「心柔,怎么又不扣好衣裳?这样会哈啾、哈啾的喔!」说着,伸手替她扣上j致的蝴蝶盘釦,又唤仆人取来自貂围巾替她围上。

    骆心柔细致娇美的小脸蛋,在雪白貂毛的围绕下,更显红润可爱。

    众人不禁纷纷笑讚骆心柔的美貌,骆家夫妻也骄傲她笑弯了眼,好一副天伦和乐图。

    闇冥则冷眼看着这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心里浮现出前夜看到的那抹瘦弱身影……

    ※※※

    因为无聊,也因为那抹坚毅的瘦弱身影,闇冥借故退出烹茶宴,漫步到偏僻的后院小楼。

    他示意武玄停在小楼外,自己缓步推开斑驳的房门。

    冷峭的黑眸环视四周,简陋的小楼内尽是chu旧的用具,即使还算干净,却显得极为寒酸。

    刺骨的寒风自窗缝中吹进来,放在床畔的小暖炉g本无法提供什么暖意。

    这就是骆家小姐所住的闺房?!闇冥讥讽地冷哼了一声。

    躺在薄瘪棉被下的青白小脸,透着异样的嫣红,显示出她正发着高烧。

    闇冥看了她一眼,果然,他前夜看到的人就是骆家刻意漠视的小姐──骆冰彤,这是他之前明武玄去打听到的名字。

    好奇心满足了,他转身就想走,可没多余的善心救人,他一直认为人各有命!

    就在闇冥起身欲离去时,手掌一顿,低头一看,原来是被她的发丝缠住了。

    指间柔滑如丝的冰凉触感,让他有些讶异,原来容貌清秀的她难得的拥有一头如瀑般的秀发。

    小巧的五官搭配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清秀,却不及骆心柔的娇美细致,尤其不良的发育和青白的病容让她更显瘦弱。

    他解开指间的发丝,手掌无意间触及她的脸庞,骆冰彤似有所感地发出嘤咛,下意识的往那温热的掌心靠去。

    「娘……别丢下冰彤,娘……」

    或许是她语气中的脆弱让闇冥柔和了眸子,好心的没收回搁在她颊边的手。

    紧闭的眼睑颤抖地掀了掀,迷濛的焦距对上眼前的人。

    「娘……你来接冰彤了吗?冰彤……好想妳……」突然,她x口一窒,剧烈地喘咳起来,疼得吸不进空气的x膛,有如一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x口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稍稍恢复了神智,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你……不是娘。」

    这个chu嘎似砂石磨过的声音是她发出的吗?她的心头掠过一阵酸麻,却低低的笑出一声,像她这种贱命的人……怎么都死不了啊!

    察觉到自己仍依恋地厮磨着他的掌心,她猛然一惊,立刻退开了身子,引来一阵强烈的昏眩……无力的小手将他隔开一段距离,「你别靠近我,否则被染到了病痛……我……」她忍不住又是一阵干涩的咳……方才,她还以为是娘……因为只有娘会这么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自娘死后,就没人会对她这样了……定眼看清楚他,j致的衣里,柔软的狼毛大髦,他……应该就是大娘口中的「重要人物」吧!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是他无意间晃到这偏僻的小楼吧!

    伸手自己昏沉的额头,冰冷的手掌为烧痛的额际带来些许清凉,她发烧了……痠疼的四肢和连日末进食的虚弱,令她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拉起被子,乏力地闭上眼。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蜷起身子,试着汲取一丝温暖,心里想着,这个好看的「重要人物」应该会自行离去吧?

    她的头好重,没法再分神去理会他了……她好累……也许是因为她有着超龄的老成,也或许是因为她语气里的满不在乎──对他及对自己的生命,使得闇冥不禁瞇起眼看她,并未如她所想地离开。

    「妳病得很重。」清朗的声音述说着事实。

    骆冰彤将身子蜷得紧了些,她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可他为什么还不走?

    「妳不怕?」人都怕死,尤其她g本还是个未长大的小孩,像她这种年纪的孩子遇到病痛,不是都应该流泪要求着别人的疼惜,要别人为他们的懦弱负责吗?

    然而,在她的眼里,他竟寻不到一丝渴慕之情。

    「我想娘……」被窝里低哝地传出这句话,瘦小的身子仍末动弹半分。

    闇冥眼眸微敛,他问:「妳想死?」修长的手指转过她的小脸,逼她正视他。

    「既然妳不想要妳的命了,那就给我吧!当然,我会给妳报酬。」他冷冷的说,像是叫卖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把命给他?

    闇冥的话引起了骆冰彤的注意,她撑起虚软的身子,疑惑的看着他。「报酬?」他能给她什么?

    闇冥弹了弹手指,「我会替妳娘迁坟修墓,再种一池青莲,而妳,就把命给我吧!」他自小便懂得要利用人x的弱点。

    机会稍纵即逝,端视她要选择另一种不同的人生,或是选择一辈子受欺凌……世许是她前夜时的不顾一切,与眼里闪烁的坚毅,让他湧起想要她的命的念头。

    若是她表现不错,他一高兴,或许就会毫无条件的将她的命还她;不过,从此刻开始,她骆冰彤的x命就属于他闇冥了。

    帮娘颓圮的士坟迁修……种娘最爱的青莲……骆冰彤紧咬下唇迟疑着,昏沉的脑袋一直让她无法清楚的思考。

    她抬起眸子看进他黝黑如墨的瞳眸里,他那坚定的神色好似能为她阻挡任何风霜,若将自己交给他,就什么事都毋需害怕了……沉溺在他深邃的眸子里,骆冰彤恍惚失神地点了点头……唉!她的命,若要的话,就给他吧!

    闇冥在唇色勾起微细的邪笑,「好,自此刻起,妳的命就是属于我的了。」

    閤起眼,再次陷入昏沉中的骆冰彤,觉得自己好像在纠缠不清的雾影中徘徊,只听到他冷魅的声音清楚地权进脑海里,宣誓着如魔鬼般的约定。

    她,将自己卖给了鬼魅──只为了一池青莲。

    ※※※

    阎冥对骆家最不起眼的小姐起了兴趣,这事着实让骆家暗地里生起了狂涛巨浪。

    骆冈天对闇冥发现了他并未善尽为人父的责任,觉得相当难堪与羞辱。

    人是自私的,他虽然知道骆冰彤是他的血脉,但……他却不愿因地而冒失去家庭和乐的险。

    骆江音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觉得义愤填膺。

    那孩子,终究是流着她娘的血,都擅长在暗地里勾搭人!

    闇帝已经允诺,说等柔儿长大后,就会让阁冥收做妃子,没理由让那个小杂种又抢先了一步,若她在閤冥身边说了些什么……那柔儿将来进了秦皇陵,岂不是矮了一大戳?!

    为此,她私下对骆冰彤「关切」了好多回。

    今儿个,趁闇帝准备动身离开的前一晚,骆江音拉着骆冈天又来对骆冰彤进行最后的「叮咛」。

    骆冰彤披着袄衣坐在床上,大病初癒的苍白小脸隐在y影中,看不出喜怒。

    「……人各有命,所以要明白自己的身分,也要懂得做事说话的分寸。妳今儿个被闇冥主子看上了,那是妳的福分。妳要懂得知福惜福,别嚐了一点甜头,就有了其他的妄想,不然可是会两头落空,徒让人生厌……」

    骆江音坐在小桌前,以长辈的身分训示着。修饰j致的脸蛋,凝视着骆冰彤。她最好懂得她说的话,别不知分寸地阻碍了她姊姊的好事。

    「大娘也是为了妳好,才会跟妳说这么多,妳懂不懂?」

    垂首敛眼的骆冰彤细声应道:「懂了。」经过多日来的教诲,她怎有不懂的道理?

    随着大娘一张一合的嘴,将她冷然的心更加冻结。

    呵!她何德何能,能让平日对她嗤之以鼻、不理不睬的大娘和爹,近日来频频「关切」!

    冷测的瞳眸望着她爹,嘴角微微扬起轻蔑的笑容。

    怕事的爹,并非无力改变她在骆家的情况,只因她还不够重要到能让他费心费力。她是多余的至少对骆家而言是如此!这是她自娘死后即体认到的事实。

    不过,过了今夜,她便会离开这个虚伪的家了。

    她不要再做多余的人了,她暗暗地发誓,她既然已经为一池青莲而将命卖给了那个好看的主子,那么……她便不想再当个不受重视、可有可无的碍眼之人。

    所以,她要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不论有多苦、多难!这是她此刻唯一的信念。

    「……大娘知道以前咱们对妳是疏忽了些,不过,总没让妳饿着、冻着吧!

    比起外面那些无家又生着烂疮的乞儿,妳可好命多了……」骆江音的话仍未停止。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灌输骆冰彤要「感恩」的观念,别离开了骆家,就忘了祖宗,其中她最怕的就是骆冰彤反过来咬骆家一口,那就糟糕了。

    不过,不知是她平时太忽略这小孩,还是怎么了?她总觉得……冰彤在过年病情痊癒后,好像整个人转了x子似的。

    看着她隐在暗处的脸,好似仍像以往一般恭顺,但是……却不再有畏惧之色。

    骆江音壁蹙起眉,说不出心头那股沉甸甸的感觉是什么。

    她以前是极力漠视骆冰彤,甚至懒得费心去了解她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她却极想看透她的心思。

    「……总归一句话,妳跟着闇冥主子回去,得好好尽自个儿的本分,别妄想些别的。这一次,心宇也会跟着王子回去,妳可别老是去烦妳哥哥,知不知道?」她的意思也就是要骆冰彤别去扯他的后腿。「过几年,妳姊姊也会去,妳则乘机先打点好里面的关系,将来心柔若顺利的当上了闇后的话,妳也有好处,说不定可以因此觅到一个好婆家。」

    骆冰彤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她的一双儿女。

    骆江音清楚的听见那声冷笑,那笑声尖锐地像g针般刺到她的心窝里,令她不禁恼火的斥喝。「妳笑什么?大娘在和妳说话,难不成妳当笑话听?」

    一直在旁边啜茶未出声的骆冈天,忙放下茶碗轻声安抚着骆江音,然后蹙眉看向女儿,却在看到她冰冷的眼瞳时,陡地调开了视线,不敢正视她。

    她的眼里尽是满满地」」轻视!这发现令他的心倏地揪痛了一下。

    「冰彤不敢。」清脆的声音缓缓一字字地吐出,「大娘的话冰彤都记在心里,不敢忘记。」她当然不会忘记大娘「关怀」的目的,也不会忘记她在骆家所受的漠视。

    「冰彤累了,而且明日清晨就得上路,不送爹和大娘了。」她自顾自地躺下,语气恭敬,但却摆明了「送客」的意思。

    没理会身后带着怒气甩门离去的爹和大娘,她只是睁着眼,凝睇着天花板上的蜘蛛。

    她像是突然在一夕间长大了。 别的孩子在父母的呵护下学到的是三字经与遊玩嬉戏;然而,她在成长中学到的却是身分所代表的无情屈辱。

    身分的卑微让她看到了仆人间的勾心斗角、斤斤计较,也让她明了了人x的贪婪、丑恶。

    她在冷热交替的昏迷之中,清晰地感觉到过去的自己,一点一滴地随着高热与冷冽逝去,而流动的血y却随着逐渐好转的身体一寸寸地冰凝冻结。

    对于大娘和爹的殷殷关切,若在以前,她也许曾因此而欣喜若狂,但是现在,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她却只觉得可笑。

    娘该不会是有先见之明,早预料到她的x子会变成这样,才会唤她「冰彤」

    吧?!

    轻声地叹了口气,缓缓閤上了眼。她该休息了,明日还需要体力上路奔波呢!

    身体呼唤着她该休息了,但脑海里却清明地浮现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瞳眸。

    闇冥……这名字取得算是贴切。

    他那无情无绪的黝黑眸子,让她完全不透他的心思,只知道他g本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即使他「好心」的要了她的命,也不表示他是在乎她的!骆冰彤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除了那次夜访小楼,订下契约之后,他又来了两回。

    可他并不说话,只是坐在小桌前看着他自己带来的书册,偶尔会抬起眼默默地打量她,之后又低头看自个儿的书,等书翻完,他就走人。

    很奇怪地,虽然他只是默然不语的坐在她简陋的小楼中,但她却能强烈地意识到他的「存在」,幽幽地散发出强大的力量,抚慰她不安且骚动的心,她的灵魂也似乎能感受到牠的强大力量般,总令她委靡的j神奇异地迅速恢复。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总是好奇地暗忖,却又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只知道,闇冥将是……不!已经是主宰她生命的主人……

    第三章 奇葩

    作者:小渝

    骆冰彤在大病初癒之后,就随着闇冥回到了秦皇陵。骆心宇虽也同行,但他是因年岁到了,才到皇陵受训,所受的瞩目自然不及骆冰彤。

    秦皇陵虽是一座地下皇陵,但族人在皇陵四周筑屋建地,形成繁荣的市镇村落,名为「擎天镇」,外人看似与一般市镇无异,里面却暗藏玄机。

    式馆里教的是j深武艺,打铁店里鍊的是金鎗大刀,医馆里学的是炼丹之术此次,向来不具善心的皇子带回一个青涩的女孩,众人虽议论纷纷,却因顾忌着闇冥而不敢明目张胆地过问。

    那女孩虽貌不惊人,可尚称清秀,但却娇媚不足,而被养刁胃口的冥皇子,应该不会突然改变口味,要她当妃子。

    再说,她的身子骨稍嫌单薄,也不像是个练武奇材。

    不过,那小脸上一双澄澈的瞳眸倒是挺引人注目的,颇有聪颖慧心的模样,也许是要她学医理炼丹之术……不,不对!炼丹术向来是不许女人碰的啊!

    那会是绣匠?纺工?画师?厨娘……在众人的猜臆中,很快地,半年一度的「选徒会」开始了。

    散居在各地的族人,会将年满十一岁的男孩送至擎天镇,而选徒会上,各个师傅会依排名顺序选择徒弟教导,此排名则是以其在秦皇陵的重要x而定。

    每个师傅全凭喜好选择徒弟,接下来的五年内,此徒弟就得跟着师傅学艺,空档时则集聚在书垫习课。

    五年之后,学有所成的徒弟们可选择留下或离去返家,经过筛选,只有极少数的菁英才能得知秦皇陵所在,入皇陵服侍。

    选徒会在镇上孔庙的大殿进行,各个待选的孩童心情忐忑地聚集在大殿中,师傅们则在殿前私语、暗忖着待会儿要选的徒儿,四周是闹烘烘的围观群众。

    骆冰彤瘦弱的身影站在最后面,被淹没在男孩群中,虽是如此,大家仍将注意力投注到她身上。

    就在大伙儿各怀心思打量之际,人群中排开一条通道,一个身穿五彩斓彩衣的瘦小老人,拿着约半人高的水菸斗走进大殿,花白的头上绑着彩线双髻,明显地是外族打扮,他的身旁则跟了一个年约十二、二岁的少年,一张脸笑咪咪地。

    众人见到老人,似有所顾忌,闹烘烘的大殿倏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嗡嗡的私语声……「是萨喀尔德长老耶!没想到他也来了!他不是很难得收徒吗?连众皇子们他也不见得爱教。两年前破格收了个徒弟,没想到今日又来选徒了?」

    「不一定是来选徒的,说不定今天只是来看热闹的吧?!」

    「他到底多老啦?好像从咱们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老了,怎么没看他年轻过,或是再衰老个几分,一直都是这个样……」

    「欸!你可别小看他。听说他在多年前自个儿寻到镇上来,还进皇陵晃了好几圈,都没人擒得住他呢!难怪一个外族人可以当上长老,连闇帝都还敬他三分。你行吗?」

    「是呀!是呀!我也听我爹讲过,说他虽然看起来很老了,不过,一身技艺高深莫测,轻功、内力、武功、使毒、医术、鍊兵器、写兵法……没人知道他到底会多少东西,因为没人学得全,听说他还会吹苗人蛇笛喔!」

    「这么说,被他选上的徒儿一定是前途无量、大有可为囉?」

    「也可以这么说啦!不过,这老头儿有怪癖,选徒弟没个标准,端看他的心情兴致。听说他也曾来选徒会绕了绕,出了些怪题目,又谁也没挑地走了,把大伙儿吊足了胃口……」

    众人在牺论纷纷之际,对萨喀尔德长老又更多了几分好奇,皆屏气凝神地注意他这回又要出什么怪题目了。

    萨喀尔德干瘪的嘴仍抽着菸斗,额上的长眉如云般光亮。

    「小子,师父年纪老了,看不清,你来选一个和你作伴吧!」他反手将于耳在他身边的少年头上敲了敲,清朗的声音状似无聊。

    武亟痛叫,「老头,叫你别敲我的头,你听不懂中原话是吧?!万一敲坏了我的脑袋瓜,你上哪儿去找这么聪明伶俐的一朵盖世奇葩呀?」

    「奇葩?我还一朵琵琶咧!」萨喀尔德冷哼一声,又顺手用长菸斗敲了他一记。「不要浪费时间,赶快选一选,老头子我还想回去钓鱼呢!」

    老诈p!武亟嘟着嘴暗骂。还不是老头子嫌他这个徒弟太过活泼好动、聪明绝顶,怕自己那一把老骨头带不动他,所以了想找个二徒弟来扰乱他这个奇葩,不然,只怕再过两年,老头子就会被他榨干。

    「好啦!好啦!各位小弟……还有一个小妹,今天可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最厉害、最神勇、武功最盖世的老头……不对,是萨喀尔德老前辈大发善心,想跟各位广结善缘,再收个徒弟。你们可千万则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不是天天都这么好心情又好商量的喔!所以说,你们今天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咬哟!师父,你干嘛又偷袭我?!」还好他腰力好,没跌了个狗吃屎,破坏了他一朵奇葩的形象。

    白长眉下晶亮的眼瞥过他废话连篇的徒弟,「说重点。」早告诉他自己待会儿还想回去钓鱼,居然在这里呱啦呱啦讲废话!

    「好啦!好啦!我难得有机会说说话,威风威风,你老头子就见不得我好,偏要阻挠我意气风发的一刻,老人家嫉妒心还这么重,心眼儿那么多。

    「小心我以后不尊师重道、敬老尊贤,等你老得走不动、看不清时,我就把你揹到深山里去丢掉,让你嚐嚐自作孽的滋味。 哈哈……到时候你就在深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痛哭流涕,忏悔你为什么不对我好一些……」

    只见他碎碎唸得正溜时,萨喀尔德的菸斗又要敲下,吓得他马上大叫:「想当他徒弟的人,自动站出来。」然后就抱着头闪到三尺远的地方去。

    哼!要不是他功夫还没学到十成十,躲不过糟老头的菸斗,他才不必委曲求全、忍辱偷生的当牠的徒弟呢!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就是他最好的写照啊!

    忍耐!为了要成为秦皇陵中最闪亮的一颗星,他这朵未成熟的奇葩只好将吃苦当吃补,只求能以最耀眼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武亟眼睛发亮地「冥想」,好激励自己的士气,在出师末捷之前,他可不能身先死啊!

    人群之中站出了十多个孩童,大多是听父母提过萨喀尔德长老名字的人。

    「哟!老头子,你还挺热门的嘛!我的宣传做得不错吧!」武亟得意地张着双腿扠腰大笑,哈哈哈……他就要当大师兄了。

    仔细端详过这十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孩,武亟笑得有些奸诈,「各位小朋友,你们真是有眼光。来,现在进行第一关,大家排成一列,把自白嫩嫩的手臂现出来,不要害怕……欸欸!那边的那几个小鬼,你们那是什么表情?竟然又退了回去,回来,回来!」他指着几个又缩回去的小孩大叫。

    武亟的嘴巴嘟嘟嚷嚷地,现在的小孩真是没礼貌……「好啦!大家排好囉!不要乱动……」说笑间,突地刀光一闪,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每个孩童手上已多了一道冒血的伤痕。

    霎时,殿上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哭喊叫骂声……「好啦!你出局、出局、出局……你也出局啦!咬哟!真没用,连裤子都湿了!出局、出局……」武亟将那些涕泪纵横的孩童一个个判出局,还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小胖子,「欸!小鬼,醒醒!这样就昏啦?真没用。哪位好心的仁兄来把他抱出去……谢谢啦!」他又陆续淘汰了几个大花脸,连眼眶里含着泪珠的也被判出局。

    看了看,最后只剩下了四个小鬼。哟!其中一个还是那个小妹妹,不简单喔!

    武亟转头对萨喀尔德叫道:「老头子,第一关完了,接下来要玩什么呀?」

    没想到这回的小鬼素质不差,竟然还剩下四个。不过,他们再怎么好,当然还是比不上他这朵奇葩啦!

    萨喀尔德瞥了武亟一眼,知道他又在「自我陶醉」了,唉!真不明白当年怎会让这个多话又自恋的傢伙当他的徒弟?!

    「第二关……」他吊众人胃口地吐了个菸圈,不禁让大家竖起了耳朵,「你们几个说说看,你们对这个小子的印象。」瘦干的手指向了武亟。

    四人之一的骆心宇首先出声,「我觉得大哥哥很厉害,武功很好,人又聪明,长得也很英凯…」虽然他心里觉得武亟很聒噪,可是,如果能拜萨喀尔德长老为师,那武亟就成了他师兄,多巴结总是没错。

    「我也觉得他笑容灿烂、和蔼可亲、说话流利……」

    「还有、还有,他就像他自己说的是一朵琵琶。」小呆子也不落人后地抢话。但心里却在哀嚎,呜……好痛喔!他刚才才不是勇敢的没哭,而是被吓呆了。不过,看在过了关的份上,这种伤口只好等回去之后再抱着娘好好的哭一哭。

    三个男孩心里想的都一样,皆尽可能地说好话,务必要让武亟挑上自己。

    人英竣笑容灿烂、人又聪明……武亟听得心花怒放、心头暗爽。

    哈哈哈……这群小鬼还真识货,知道他武亟是一朵琵琶……呸呸呸!笨小孩,笨小孩!是一朵奇葩啦!他才是一朵莲雾咧!

    「小妹妹,乖,只有妳没说对大哥哥的印象,来,说说看,不要不好意思。」

    武亟涎着笑脸转向骆冰彤,「看妳是要说大哥哥英明神武、是盖世英雄,前途一片光明、更是武林未发光的新星……都随妳高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女孩子总是比较细心,说不定可以说出个不同的讚美辞来。

    一直低垂着小脸的骆冰彤,似乎不太想搭理他。

    「来,妹妹,不要怕,把妳想说的用力给它大声地说出来吧!」武亟还以为她是害羞。

    对呀!他是如此地优秀杰出,简直算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是一般词藻可以形容得了的?这个小妹妹一定是很努力,又很用力地在想一个最贴切的词句。

    「变态!」骆冰彤淡淡的说。

    武亟愣征了一下,「啊?什么?」他用小指掏掏耳朵,怕是自己听错了。

    「白癡!」她又说。

    「啊──啊──」武亟惊喘着,一手指着她,一手捧着x口像得了哮喘似的。她……她是不是说错了?还是他的耳朵今儿个不灵光了?

    「无聊!」她的语气有些不屑。

    「啊──啊──啊──」他失态的尖叫声持续着,指着她的食指也不住地颤抖。死……死孩子!臭小鬼!不可爱!不受教……「好,就是妳了。」萨喀尔德的长菸耳点了点骆冰彤的细肩。

    这女孩儿够冷也够静,是难得可以让他那个白癡徒弟吃鳖的人,她算是对了他的脾胃。

    萨喀尔德示意她跟着他走,「妳会不会钓鱼?」选徒弟的事完成了,湖边的鱼还在等着他去钓呢!

    「没试过。」跟在他后面的骆冰彤细声回答。

    萨喀尔德「嗯!」了声。没经验无妨,至少她会是个伴钓的好对象,不像武亟,没个定x,整天矶哩呱啦的,鱼都被他吓跑了,还钓个屁啊!

    直到师徒俩一前一后走出孔庙许久,处在惊吓状态中的武亟才猛然回神,追了出去,「师傅,等等我……你要三思呀!师傅……」只留下回盪在空气中的喊叫,和掉了一地眼珠的众人。

    什么!那个小女孩竟出人意料地爆出冷门……惊吓过后,又响起一片钦佩,及恍然大悟的讚叹声,直道:「不愧是闇皇子看中的人!」

    ※※※

    瀑布飞洩,水珠在朝阳下映s出美丽地弯虹,直洩碧绿的湖面。

    沁凉的飞溅瀑布下,一抹白色的人影静坐其中,任水花击身,神情静肃如菩萨。

    「师妹,亲爱的师妹。哟荷!我最亲爱的心师妹。」调戏式的叫唤惊起飞鸟,破坏了原本的宁静。

    骆冰彤恍如未闻,仍静肃地打坐,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收气张开眼,飞s出水幕,莲足轻点潭面,落在被太阳烤得微暖的大石上。

    果不其然,那个不正经地打扰她静坐的登徒子,就是她师傅的另一个徒弟。

    「欸!别老是对我摆着晚娘的脸孔好不好?瞧妳大师兄我多好心呀!还烤好了香喷喷的鱼,让妳一收功就有美味佳肴可以享用,妳好歹也对我笑一个咩!」

    武亟撩起衣摆,蹲在火堆旁,讨好地扬扬手上的烤鱼。

    心里却在「哭泣」,呜……他这个小师妹怎么就是不爱笑,又不多话?害他这个师兄乱没成就感的。

    最、最可恶的是,她入门也五年有余了,就没听她喊过一声「师兄」!

    呜……他当初真不该举双手赞成老头子再收徒弟的。

    骆冰彤挽起湿洒洒的长发,赤足走到火堆旁,「你既然知道我在练功,还大呼小叫地,存心想让我走火入魔吗?」澄澈的眸子不带感情的瞧着他。

    她不讨厌武亟,只是他有时真的挺聒噪的!

    哦喔!闯祸了。武亟在心中扮个鬼脸,然后涎着笑脸,「嘿嘿……师兄只是想测验测验妳,看妳是不是容易受外界的影响而分心,耽误了练功,我也是用心良苦啊!师妹,妳就别太计较了啦!」

    睁着眼睛说瞎话!骆冰彤眼观鼻、鼻观心地细嚼烤鱼,不想理会这个无聊男子。

    武亟只好摆出最无辜的脸陪笑道:「反正妳在这个虹瀑下待了三年,我吵过妳好几次,也没见妳哪回走了火、入了魔,所以,安啦!安啦!」说着,他又想起当年,忍不住撇撇嘴说:「想当年,我也被那个偷懒的糟老头扔在这里洗瀑布澡洗了一整年,洗得我浑身都脱了好几层皮。现在想起来,当年还真是有够笨的!我早该拿着刀架在老头子的脖子上,叫他乖乖的把那些仙丹妙药贡献出来,也省得我费力练功。」

    这虹瀑看似美丽,但水自上冲下来的力道可有千斤重,而下面的石头又长满了滑不溜丢的青苔,别说是在瀑布下打坐了,刚开始的时候,连走进瀑布都有可能会被水冲走!像他当初光是为了走进水瀑里打坐,就花了三天才完成。

    碎!死老头子,存心整人嘛!

    还好他这一代奇葩没断送在他手里,且凭着他聪颖的天资,一年就洗完了。

    只是令他吃味的是,死老头子竟然厚此薄彼,对他这小师妹特别好,不但先为她刮掉了青苔,还先权了她两成功力,才让她进瀑布练功。

    「不过,现在想想,洗瀑布澡还挺好玩的,甚至会洗上瘾。」武亟摇着头咋舌道。

    骆冰彤未抬眼,细声道:「那是你天资聪颖、筋骨商住,只练了一年,就学会了师傅的内功心法。而我资质不好,又先天体虚,只能慢慢练。」

    武亟搔搔头,他没瞧不起她的意思,反倒挺佩服她的,因为她的资质虽然不是上等的练武之材,却毅力过人,像他练一遍就懂的心法,她反复练上三十遍也不会嫌烦,连瀑布澡洗了三年,也没听她叫过一声苦。

    老头子明白她练不成绝顶武功,所以只教她内功心法和轻功、暗器,以及医术与毒术。

    「其实,洗瀑布澡除了练功之外,还有额外的好处,妳知不知道?」

    骆冰彤摇摇头。

    嘿嘿……就知道她不知道!武亟得意的暗笑。

    「老头子曾说过,这虹瀑是从雪山主脉流出的,水温较一般河流冰冷且质清,长久洗下来,有怯毒清骨的功效。讲白一点,就是养颜美容助消化啦!」他拉开衣袖,露出手臂,「妳瞧,师兄我就是因为这样而自皙亮丽、晶莹剔透、柔柔亮亮、闪闪动人的啦!」他突然凑近骆冰彤,「师妹,妳洗了三年的雪山冰源瀑布,效果可真是不错。啧啧!瞧瞧妳这身皮肤,其找不出一丝瑕疵斑点呢!」

    边说还边吃了她腮际一把嫩豆腐。

    五年前她刚来擎天镇时,一副干瘪瘦巴的模样,像个四季豆似的。经过这五年,虽然五官并没多大的改变,倒是细致粉嫩了许多,体型虽依旧纤细,但已不再瘦扁得像难民了。

    骆冰彤嫌恶地用力抹着颊边,那模样好像是被老鼠爬过似的。

    「哎呀!好啦!好啦!别瞪我了啦!年纪小小的,就老爱摆个晚娘面孔,小心再瞪下去,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说着,武亟突然神祕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给妳好东西,咱们来分赃。」他痞痞地蹲到地上,还紧张地往四周望了望。

    「你又偷了师傅的丹药?」

    「嘘……不要那么大声。」武亟紧张地嘘她。「什么叫偷?我只是碰巧知道他的丹药放在什么地方,帮他拿来吃吃看,免得他炼了一堆药,浪费了。」

    给他吃了才是浪费呢!骆冰彤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师傅千金难买的丹药,就这样被武亟拿来当零嘴吃着玩,吃得他一身内功高得离谱,连x道都自动移了位,成了个真正的「怪胎」。

    虽然他很自恋,又很自大,不过,他的确是有些臭屁的本事。

    武亟打开油纸袋,只见里头满满都是一瓶瓶的丹药,「来,绿色的有四颗,一人两颗:白色的有三颗,我比较大,我拿两颗,妳一颗;这个又是白色的,来,一人一颗;哇靠!这瓶怎么又是白色的?老头子怎么老爱炼白色的丹药,不会加点颜色,免得我吃错了;咦!这个怎么这么多……十四、十七、二二……哎呀!别数了,一人一半就是。

    「拿好、拿好,别掉了。还有,还有……嘿嘿!还好这瓶是蓝色的了,也是三颗,刚刚我白色的拿了两颗,这回蓝色的给妳两颗;师兄对妳够好吧?嗯……这是什么?哇靠!粉末的耶!叫人家怎么吃嘛!一粒一粒的就好了,还磨成粉,死老头,真是不懂得体谅别人……」他边分赃,还边碎碎唸地嫌他师傅没让他方便点,真是有够恶霸!

    骆冰彤摊着小手,任他在她的掌心上堆满五颜六色的药山。

    武亟真这么大方?才不呢!

    是因为萨喀尔德早就知道他的徒弟老爱偷吃他的丹药,说什么有病治并没病强身,所以,之前他就偷偷的在丹药里放了一瓶强力泻药,让武亟吃了后,整整三天下不了床,泻得差点虚脱。

    所以,现在武亟都会拉着骆冰彤分赃,原因有三──

    一来,他们是师兄妹嘛!有福同享囉!反正师傅的就是他们的。

    二来,一人分一半,要是师傅捉狂的话,两人一起扛,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被老头子追着满山跑。谁教老头子老虽老,体力还不错,像武亟现在还是时常 被打得满头包。

    第三嘛!嘿嘿,他对上回把茅坑当睡房的惨痛记忆仍然深刻,可不是他自己在说,论武功、资质、天赋,他都是万中选一的,只不过,小师妹在老头子的调教下,对丹药和毒物可比他厉害得多,没办法,谁教他学医老是只学皮毛,因为他笃定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疤,以致今他只将老头子的本事学到「十全九美」。

    师傅唠叨归唠叨,每回发现丹药柜又空了,少不得又会拿着菸斗敲人脑袋。

    不过,敲归敲,下回他还不是又会炼好满满一柜的丹药让他拿。

    哼!谁不知道那老头是看在他还会分一半给小师妹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拿去孝敬小师妹,真是大小眼!

    提起丹药便一颗颗往嘴里丢,他含糊不清地嘟嚷,「妳今天是不是又要去『幽会』啦?」她每两个月就和冥皇子有神祕约两人约会。

    「嗯!」骆冰彤细心地分开一堆堆丹药,她可不像武亟一样暴殄天物。「要我带口讯给你爹吗?」武亟是闇冥贴身侍卫──武玄的独子。

    武亟挥了挥手,「不用啦!他要问起,就说他儿子是一朵奇葩,没事难得倒我的。」

    骆冰彤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无可救药的……欠扁!收起小包袱,她准备去和她的主人进行两个月一次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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