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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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雪情殇 作者:小渝

    第四章 凝窒

    作者:小渝

    地下皇陵的通道曲折蜿蜒,y暗不见天日,长期待在皇陵的人需有极大的耐力。

    闇冥在皇陵中有居所,在离擎天镇五十里外的地方也另有一处别馆,建于枫杯中,淡雅闲适,颇富情趣。

    骆冰彤自林外走密道直通书斋,只因她不喜欢引人侧目。

    薰染着淡淡檀香味的书斋中,骆冰彤捧着一册医书窝在角落。

    虽然固定每两个月她都得来见闇冥一次,但他却不见得每次皆到,偶尔会有事情耽搁了。

    骆冰彤并不介意,反正她会固定到书斋来,时间到了,她便离去。

    书斋后的藏书阁里有各式的书册,每回她来,总会往书海中流连许久。

    突然,一道阳光斜s到屋里,她举起手臂试着遮挡照在脸上的白光,瞇眼自逆光中看到一抹昂扬的身影走进来。

    闇冥的身形在这五年中有着明显的变化,除了长高之外,颀长的身躯逐渐表露出男子的阳刚味,但他俊美的脸庞却无多大的改变,只是稍褪了些稚气,以沉稳取代。

    而此时,他幽暗沉邃的眸子虽隐含不悦,但动作仍优雅流畅,脚却也不似平日的轻盈。

    随着他的走进,空气彷彿有些凝窒。

    闇冥坐在骆冰彤身前的檀木大椅上,眼神越过她落在远方。

    半晌后,他才开口,「他怎么说?」略微紧绷的语调表明了他的情绪。

    一向习惯隐于暗处的武玄回道:「讋皇子对杀手自白是受郁妃指使一事,不愿做回应,也不愿让长老为郁妃诊治失心疯。」只是,事情怎会如此凑巧,在暗杀不成反被指认之后,就得了失心疯?!

    闇冥手掌一挥,「哗啦!」一声,桌上未下完的半盘棋洒落一地。

    好个郁妃!好个闇讋!

    郁妃对亲生子闇讋未能被立为太子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多年来始终暗中排挤他,并削弱他的势力。

    他见闇帝仍对她宠爱有如,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地任她便诈耍y,顺便当作生活中的调剂,可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僱用杀手!她真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好个郁妃!果真最毒妇人心!而这失心疯?则也不失为是个好招数!

    闇冥的目光陡地一敛,对着蹲跪在地上拾着棋子的小小身影斥喝道:「妳捡它们干嘛?」

    拾着棋子的手一顿,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拾起来,好让你再扔。」语毕,她又继续捡拾棋子。

    闇冥眉一挑,眼眸一闪,笑了。

    好个拾起来让他再扔!

    她虽寡言静默,却偶尔会有出人意料的话语出现。

    他招招手要她坐到身旁来,「如果」」人想抢妳的东西,却又只在背地里使坏,妳会如何?」他颇好奇她会怎么做?

    骆冰彤微微抿了抿唇,「给他,不然就毁掉。」留着只会让人不断的来骚扰。

    闇冥挑起一道浓眉,「若妳是极喜爱这样东西呢?」

    「那就把它完全变成我的,让人抢不走。」她淡淡的说,声音平静无波、不冷不热。

    「是吗?」

    「是。」她回答得轻柔,却极为肯定。

    闇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陡地转了个话题,「妳这两个月有些什么好玩事?」

    「我相信你看报告会比听我说来得详细。」她下意识地着手腕上一块劣质的绯玉,那是她娘唯一留给她的纪念品。

    他总爱问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俩没别的话题可说吧!一开始,她总是像覆诵日记般地详细说着她这两个月的每一件小事,后来却在某次会面时,无意间发现武亟与闇冥有通信,信中除了武亟一贯的聒噪搞笑之外,还记述了他和她的日常生活。

    那么,闇冥又何必总爱问她这个问题?这让她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是在测试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要你说。」

    还是如此霸道!骆冰彤轻抿了抿唇,不知牠是否觉得她话太少,再不说话会变成哑巴,所以总爱逼着她说话。每回见面,她一次说的话,可比两个月来还多。

    虽有些不情愿,她仍是顺从地开始将两个月来的琐事娓娓道出……骆冰彤任清雅的声音回盪在偌大的书斋中,悄然地盯着他深邃的眼眸。

    每回看着他的黑眸,她总会好奇地暗忖,若他真正在乎起一个人时,那双眸子曾闪着怎样的光芒?

    会是像柔得醉人的星子?还是炙得灼人的烈燄?抑或是仍幽黯不见底的深邃?

    无论如何臆测,骆冰彤很明白地知道,他眸子里的光芒绝对不可能为她闪烁!

    因为……他是闇冥,下一任的闇帝,而她,只是他一时兴起买下的命。

    她会将他当作自已最重要的人,甚至远胜于自己的x命,毕竟他买下了她;

    除此之外,她不会有其他的妄想,只因乌鸦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是属于骆心柔的……不!也许是属于其他许多女子的,就让骆心柔去为他情殇、心殇吧!她,不会存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望!

    ※※※

    「师妹,亲爱的师妹,妳在不在呀?应一声啊!」武亟拿着犹冒香气的烤,鬼吼鬼叫着用大脚踹开房门,走进骆冰彤的闺房里。

    「你没有手敲门吗?」站在铜镜前的骆冰彤旋过身,掀起层层红云。

    武亟无辜地耸耸肩,「我是没有手敲门呀!」他举起两手,一只手捉烤,另一只手拾着酒坛,以示他的清白。「进门前,我有叫门喔!」他才自寒天里进屋来,说话时,嘴里呵出白气。

    瞧见她,他不禁眼睛一亮,放下东西,对骆冰彤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仔细端详起来。

    「啧啧!师妹,妳怎么发骚啦?一身红不隆咚的。」他咋着舌,瞧着她不同以往的打扮。他才半年不在家,怎么师妹就全变了个样?!

    骆冰彤平日大多穿素色衣裳,不变多做打扮,今儿个却突兀的换上了一身豔红,十指涂着蔻丹,唇瓣鲜红欲滴,眼尾眉心也抹上淡淡的嫣红,雪饥红衣、乌发,牢牢的吸引住人们的视线。

    骆冰彤斜睨着他,红唇勾起嗤笑,「你才是每日发洩又发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武亟自顾自地从她桌柜上的一堆丹药中,熟练地拿出一瓶丹药,将药丢到嘴巴里。「妳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只是难和以前的妳联想在一起。」

    师妹的房里总爱撒些无色又无味的毒粉,他已经习惯了,总是「自动自发」的吞解药,只是,她的解毒剂能不能加点蜜糖呀?好苦喔!

    骆冰彤敛着眼,拿出翠玉酒杯。

    她爱红色,眩人的鲜红,也许,她的潜意识中有一部分是噬血的!

    半年前,在她的天葵来的那一夜,看着染在白被上的红晕,她恍憾了许久,x口因隐隐的失落和喜悦而胀痛。

    在及笄的那天,她依外族的习俗,换上鲜豔的衣裳,而她选择了豔红作为她的伪装。

    为武亟倾满酒杯后,她朱唇轻敌,「你这半年有何收获?」

    武亟知道她的意思是他有没有打赢了师傅?

    两年前,他就已经艺满出师了;不过,他却做了生平最白癡的一件事」」找老头子单挑!

    毕竟他在老头子门下被荼毒了五年,他就不信以他正值颠峰的体力、超群绝伦的智商,再加上所向无敌的功夫,还打不赢老头子!

    不过,事实证明,姜还是老得辣,他仍被老头子用长菸斗k得满头包。难怪人家是师傅!呜……真是伤了他小小的自尊心。

    为此,他发愤图强,发誓一定要躲过老头子的菸斗功,否则他绝不出师!就这样,他还是赖在这里,不肯出师,只是偶尔会出外去遊历遊历、赚些外快,顺便练练功夫。

    这趟他兴匆匆地跑回来,自信满满地找老头子挑战,不过……咳!一定是怕前些日子受到了风寒,才会一时大意,一定是这样!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骆冰彤瞧他着微肿的头皮,就知道他一定又被师傅教训过了。真是自找苦吃!

    「我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武亟撕咬着肥嫩的腿,大力地点着头,语气含糊地说:「当然找到了,不想想妳师兄是何等人物,这种小事怎么难得倒我呢!」狗改不了吃屎,还是不忘努力讚美自己一番。

    「不过,妳要那种东西做什么?」还特地传书给他,叫他一定要找着带回来。要他潜进冰冷刺骨又暗潮汹湧的北海深处不打紧,只是,她也不想想那东西有多重,差点连骡子都扛不回来。

    骆冰彤拭净了手指,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图递给他。「把这图和『北海青金石』给皁铁匠,他知道要怎么做。」那是一双母子弯刀的造制图,融合了西域弯刀的险利和短刀的轻巧。

    武亟眼睛一亮,看着图咧嘴笑了。

    他师妹的武功不见得绝顶,但是头脑聪颖──当然,还是输他一点点啦!使毒之术除了老头子外,恐怕没人胜得过她。除此之外,鲜少有人知道她在兵器及火药设计上,也拥有极佳的造诣。

    不枉他疼了她这么些年,知道奇葩也需要有利器搭配,事实上,他已经「消想」她替自己造一把兵器许久了。

    不过,看着弯刀图,他有个疑问,「这双弯刀……需要那么大一块的青金石来造吗?」他带回来的石头大得足以制造三双弯刀了。

    「不必,只需长一尺半、宽半斤的青金石就够了。」纤指轻划着润滑的杯口,她语气淡然,「反正你横竖都得下海采石,多采一些也无妨。」

    「什么『一些』是很多耶!」武亟跳起来大叫,「我整整采了长宽约五尺的青金石回来耶!重死我了,连骤子都被我累坏了六、七匹才扛回来。」这样整他,真……真是太过分了!

    就算他是举世天才,也不可以因为他好用,就这样子利用他吧!

    骆冰彤没理会牠的抗议,反正青金石都带回来了,他还抗议什么呢?难不成要把多余的青金石再运回北海丢吗?

    「还有一件事。」她说。

    「什么事?」武亟鼓起腮帮子,没好气的问。

    小诈p!跟着老诈p久了,也学会了y险狡诈,老爱陷害他这个耿直忠厚的有为青年。

    「我没怖毒。」每种毒都是得之不易的,所以,她早已改变了佈毒的方式。

    「什么?!」武亟大叫,冲到桌柜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瓶瓶罐罐的丹药。

    师妹爱毒,却不爱用正常的方式解毒,偏爱以毒攻毒,所以」」

    他刚刚吞的是毒药,不是解药!

    肮」肮」他这朵尚未绽放发光的旷世奇葩,难道就此香消玉殒了吗?

    啊──他不要呀!啊──啊──

    ※※※

    「妳在笑。」书斋中,传来隐含好奇意味的男声。

    又是两个月一次的会面。骆冰彤调了佛手柑薰香,淡淡地薰染着书斋,红炙的炭火将书斋暖得不觉一丝寒意。

    闇冥望着红唇噙笑的路冰彤,好奇着究竟是什么事或什么人让她笑了?

    骆冰彤摩擎着绯玉环,敛下了眼。她也是人,当然会笑,只是不常有真正值得她笑的事出现罢了。

    「武亟回来了。」她说。

    闇冥以长指轻敌着下巴,「而他是引你发笑的原因?」原来如此,武亟在自负与自恋中皆带着不惹人厌的搞笑味道,确实会惹人发笑。

    骆冰彤不语,摊开她所带来的图,「这是新的打稻机和水车图样。」她指着图上的线条解说:「我把打稿机的手摇杆改成了脚踏,可省下大半力气,也多出了一只手帮忙;稻穗丢进的开口多了层夹层,如此,手才不会有被夹人的危险,这个设计比旧式打稿机好用。」

    她换了另一张图,「这是水车图,我已看过镇外的水道,不需做太大的改变,只要在水车房里再筑一道堤防,那蓄水量就可以变成现在约两倍,即使面临旱灾也毋需担心。」

    闇冥微微点头,命武玄收下,并吩咐道:「明日交给农林官。」

    她对发明器械很有天分,却不爱张扬,且只就现有的器械改良换新。人们都知道他身旁有个高手,却没想到那高手就是她。

    「赤雪。」这是怕第一回见到她以红妆打扮时给她的名号。鲜丽的红将她清秀的面容妆点出妖豔的魅容,所以他唤她这个名。

    「妳来当我的侍卫吧!」清缓的语气却已是既然的决定。

    骆冰彤望了暗处里的身影一眼,不作声,默然接受。

    不管他的命令是否顾及到武玄的自尊,她都会遵守。她没忘,她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属于闇冥的。

    说来好笑,闇冥从未换过她的名,换了赤雪之后,他就一直以赤雪唤她,像在她身上烙下了印记。

    闇冥注意到她的目光,「武玄跟了我这么多年,理应放下重担享福。让他改任侍卫统帅,由武亟继承他的职务,妳说可好?」

    「好。」她敛下了眼,这事由得她说不吗?

    皇子的贴身侍卫除了钦点之外,有意问鼎的人可以随时出来挑战,赢者可取而代之,且将其视为无上的荣誉。

    她不只要保护闇冥的安全,最主要是此后,她得忍受永无止境的「骚扰」。

    她不自觉地蹙起了蛾眉,这一个小动作,闇冥却看得分明。

    他轻敲下巴,眼瞳里闪着饶富兴味的笑。

    他的赤雪,纵使满心不悦,服从x仍无庸置疑地高呀!

    ※※※

    黑夜里,轻飘的细雪飞扬,映着点点银光,正是万籁寂静的好眠之时……一抹黑影鬼鬼祟祟地沿着暗处潜进闇冥左侧的寝房,不消一会儿,就见武亟大脚一踹,踹得那黑影飞撞开门扉,跌进地上的烂泥里。

    武亟双手扠腰教训着来人,「欸!你也太逊了吧!上一个好歹地出了五招,才让我踢出去,你竟然才两招半就出局了,真是……啧啧啧!」他猛摇着头,暗忖,怎么来的人都这么r脚例?最高纪录竟然也只有十二招,那还是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所过的招。

    「你千万别跟人家说你的师傅是谁,学了些什么功夫。否则,明日豆腐摊的生意又将多了一宗,因为你师傅一定会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回去、回去,再练个三、五年再来吧!下次说不定你可以进步到三招。」他不屑地摆摆手,转身在墙上的纪录奉上多添了一横,然后打了个呵欠,翻上床,准备再去梦周公。

    躲在另一暗处的身影,看着从烂泥中狼狈爬起的前者,不禁吞了吞口水,想着,左边的武亟好像不好惹,那么,他就试试右边的赤雪……只要能当上冥皇子的贴身侍卫,也就是当上了未来闇帝的贴身侍卫,那他在秦皇陵中的地位就可乎步青云。

    黑影跃到了屋顶上,小心地移开瓦片,看着背对他绘图的红影,屏气凝神、毫无声响地以最自傲的轻功落到她身后。

    「喝!」发掌至她身上,却在沾到她衣边时,陡地燃起簇簇燐火……「啊──妳使诈。」另一掌拍至她的脸上。

    骆冰彤旋身避过掌势,眼瞳闪过讥讽。偷袭使y的人竟还敢控诉她便诈?!真是可笑!

    她矮身避过飞腿,涂着豔红蔻丹的指甲状似无意地经刮过来人,那人马上身形一软,眼神涣散地倒地。

    「妳、妳……」使毒!话未出口,已经昏厥过去了。

    骆冰彤唤进门外的奴仆,吩咐他们把地上的人拖出去,省得碍她的眼。

    这两个壮硕的奴仆是她特别吩咐守着的,专门负责清理她的「意外访客」。

    只见两个奴仆一人拖一脚地将来人拖了出去,来人的头在地上因拖撞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是第几个啦?」其中一人吐着白烟问。

    「嗯今天的第四个,这星期来的第二十七个啦!」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傢伙。

    武爷大多是将人踹出门了事,不过,还是有些人因太不济而被踢晕的;但赤雪姑娘则都是迷昏闹事者。

    「碎!这些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也不想想冥主子既然会挑上武爷和赤雪姑娘,就表示他们一定有过人之处。真是蛋碰石头,自找受罪嘛!」

    「别笑,若你有功夫,你不想去试试吗?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的奴才呀?」

    他若有功夫,他也会去试。

    「嘿咻!」两人用力一抛,将昏厥的偷袭者丢到雪地里和其他人作伴,然后再折回庭中准备等候第五个……

    第五章 枫红

    作者:小渝

    两年后偌大的将军府中,j神抖擞的侍卫队来往巡逻着,森严保卫将军府的安全。

    书斋中,镇南将军──唐济远,昂挺的身躯坐在紫檀大椅上,正幽幽的望着远处深思着。

    「将军。」随着呼唤声,一抹豔红的身影自暗处走出。

    唐济远似乎早已预料到赤雪的到来,因此毫不吃惊。「你来了。」

    他转身面对赤雪,在幽密朦胧的烛光映照下,她全身的豔红显得极为突兀。

    「密函呢?」鲜红欲滴的唇瓣轻启,小脸仍是如常地冷然一片。

    纤纤素手一扬,接住他s过来的密函,并快速地览阅过。「陆眭?皇上属意的人选是他?」

    为了了解朝廷所做的事是否会危及到闇帝帝国,地下皇陵皆曾在朝廷里安排许多自己人,而唐济远就是其中之一。

    「陆将军在c练兵马、集运粮草中表现过人,又是国舅力保,皇上的确有意将二十三队兵营的兵权给他。」唐济远说。

    赤雪敛眼不语,暗忖,陆眭若取得二十三管的兵权,对国舅一派的势力必将大增,而朝廷中各大派的势力也将会失去互相抗衡的力量。

    她沉思半晌,才道:「此事冥皇子自有定夺。」她将密函收入袖中,抬眼看着唐济远。「赤雪今日不只是为密函一事而来。」

    唐济远闻言,浑身一颤,震愕不语。

    赤雪拿出一颗如拇指般大的火红丹药,「溶于酒里,让她饮下。」

    唐济远瞪着眼前的红色丹药,手不禁有些颤抖,「她……她只是一时失言,一定……得如此吗?」

    「你该明白,身为地下皇陵一族者,势必严守祕密,否则受到危害的不只是一人,而是难以数计的族人。她既已发过誓,必然知其严重x,却仍放纵失言念在唐将军所立下之汗马功劳的份上,令夫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赤雪以纤手摩挲着腕上的绯玉,这是她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唐将军应该知道冥皇子已法外开恩了。」这只是让她一生都无法再出声的惩罚,已然是莫大的恩泽。

    「我……」他抖着手,就是无法接过丹药。

    赤雪无言地将丹药放在牠的桌前,转身离去。

    「妳为何总能如此冷静又无情?」背后颤抖的声音让她停下脚步。

    因为她是他的结发妻,虽然死罪可免,却要他为她的过错亲自下手,这是何其残忍啊?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因为我不爱人。」便脚步不停地离去。

    因为她不爱人,所以她能冷静……因为她不爱人,所以她可以无情……因为她不爱人碍…

    ※※※

    回到枫苑,赤雪先回房换下一身风尘仆仆的衣里,意外地接到了一封「家书」。

    看着这第一封家书,赤雪难得地微蹙了蹙眉头。

    她愣征了片刻,将信点火,看着在火光中变成灰烬飞舞的家书,摩擎着绯玉镯的赤雪轻轻她笑了。

    骆冈天和骆江音夫妇在商旅途中遇上了强盗洗劫,双双遇害。但比家书并不是要她回家奔丧,因为骆家夫妇已经下葬。它的目的是骆家要求她出面剿除「霸天寨」的强盗,为父母报仇,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呵……父母?!真是可笑!一对从未照顾过她,未曾问候过她的父母。

    骆家g本不是因为她是骆冰彤而来信,否则不会运奔丧也没通知她,他们想要的只是要她以「赤雪」的力量去报仇。

    呵……好一封「家书」。

    她起身对着铜镜的倒影,在自皙的肌肤上重新抹上绯红的胭脂水粉,唇色的冷笑敛起,瞬间已然恢复成冥皇子身旁最冰冷无情的侍卫赤雪。

    顺着奴仆的指引,闇冥极有雅兴地在枫林下与武亟对奕、酌饮。

    深秋转红的枫叶,萧瑟地在秋风中飘落,别有一番淒然的美丽。

    赤雪悄然地在一旁落坐,望着满林的枫红,素手接住一片飞落的红叶。

    枯脆的叶片显示了它的生命尽头,深敛的晕红是它最后的一抹美丽。

    也许它会腐烂成为烂泥中的一部分,也许它会成为虫鸟的肚中飧,但在此刻,它是美丽的……「妳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了。」闇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眸,发现闇冥幽邃的眸子瞅着她,已不知注意她多久了?

    他爱她的静默,却又不喜欢她老是出神地想着别件事,每每见到她眼神陷入迷濛,他总是要问她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赤雪悄悄的敛下眼眸,「我只是在想,若能像枫叶般,在生命消逝时仍带着美丽离去……」在闇冥深邃的眸光下,她梗声地收了话尾,而后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因景生情罢了。」她拿出袖中的密函,「这是唐将军从国舅手中劫出复制的密函。」

    闇冥望着她,眼眸中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半晌才接过密函。

    环视着满林枫红,赤雪又恍憾地陷入愣征之中。

    满眼的红,深深浅浅的交叠着,映红了她的眼,却入不了她的心……闇冥抬眼,就见她又陷入恍惚之中,冷然的小脸却透着隐隐的脆弱。

    他知道,赤雪一定不自觉地露出了那样的神情,因为她总是极力地压抑控制着自己。

    而她罕见的脆弱却奇异地揪紧了他的心,他第一回注意到,他的赤雪有着他不为所知的另一面,或者应该说是……她从未展露过的一面。

    「妳又出神了。」

    武亟自棋盘中抬眼,看着她恍惚的神情,突然语出惊人的说:「欸!妳该不会是少女怀春了吧?准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如意郎君,回来就得了相思玻」瞧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这样。

    赤雪回过神,瞥了武亟一眼,淡然地道:「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回讽他平日是大花癡一个。

    说完,她不理会武亟的哇哇大叫,迳自侧身向闇冥,「赤雪想向皇子告假。」

    她垂下眼验,不敢看向他深思的眸。

    「多久?」这些年来,她总会往深秋初冬时分消失一个月。

    「一个月。」

    「好。」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上。

    得到闇冥的许可,赤雪低眉敛首算是道谢。

    微冷的秋风拂过,一叶红影飘落在她膝上,拾起暗红的叶片,她的红唇边微微抿出了一抹笑。

    ※※※

    褪去绯红的豔妆,赤雪改着一身素衣漫步在初冬的第一场细雪中。

    每年的此时,她都会来到娘亲的坟上,在青莲池畔的小屋中住上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她会放任自己回归到最纯素的模样,漫遊在含苞初放的青莲池畔,让天地间彷彿只独留她一抹身影。

    她缓步来到她娘亲的坟上,一对伛偻的身影正屈身整理着杂草落叶。

    「骆姑娘,妳来看妳娘啦?」施婆婆看见她,露着无牙的嘴笑了。

    「我们才在念着妳呢!算算日子,也该来了。」施老伯干瘪的脸也露出笑容。

    骆冰彤微微颔首,「感谢两位老人家这一年来费心了。」她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请你们明年也同样多费心。」

    施老伯接过袋子,那沉甸甸的重量诧异了一下,「这……用不着这么多。」

    施婆婆也伸手掂了掂,不禁慌张地道:「骆姑娘,妳给错了。」

    他们夫妻俩年轻时曾在大户家里当奴帮佣,老了没力气,又没攒些什么钱,还好小儿子孝顺,和他们在这林子里盖了间小屋,种种野菜,平常小儿子上山砍柴火到城里卖,日子倒也过得去。

    骆冰彤在几年前找上他们,请他们老夫妻俩能偶尔抽空过来清清杂草,照顾那池青莲,然后每年给他们一些僱钱,好让老夫妻俩能过得舒服些。

    「没给错。快过年了,给你们俩一个红包,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娘才能如此安稳。」

    每每看着施老伯干瘪的老脸上那股憨实的慈祥,她总不自觉地忆起童年时小阁楼上唯一的老仆,那是幼年娘死后,唯一对她好的人。

    施老夫妇的确地想攒些钱给儿子娶房媳妇,于是便千谢万谢地收下了。

    「爹、娘,你们好了没?咱们该回去了。」施祥远远的揹着柴火走来,喊着他的爹、娘。

    「好了、好了,把这堆杂草丢到旁边去就行了。」施老伯挥着手,叫他儿子别赶。

    「爹,我来。」施祥一弯身,便将杂草堆扔到了落叶堆中。

    施婆婆眼尖,瞧见他的手臂上割了一道伤口,「阿祥,你的手割到啦?还流着手呢!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地想拉过他的手仔细瞧瞧,却被他躲过。

    「娘,没事啦!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割到,舔一舔就行了。」施祥憨笑着,还真的舔了舔伤口,表示他无大碍。

    「你这孩子,总是chu技大叶,顾不好自己。」她嘴里虽唠叨,还是担忧地拉过他的手仔细瞧了瞧,确定真是个小伤口,才放下心。

    施祥搔搔头,「好了,爹、娘,雪愈下愈大了,咱们快些回去,不然待会儿就更难走了。」

    「好、好,咱们走了。」和骆冰彤道别后,施祥便搀着施婆婆,一家三日踏着细雪离去。

    许久,等离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骆冰彤才收回癡望的眼神。

    她好羨慕,羨慕那种平凡的孺慕之情,因为她从未拥有过。

    「娘,冰彤来看妳了。」她蹲坐在石板上,素手抚过斑驳的墓碑。

    「娘,爹和大娘遇害了,不知道妳有没有在地下遇见他们?希望没有,否则大娘见了妳,又要欺负妳了……」

    呼啸的北风吹过,冰冷的雪遇上体温,融化在发丝中。

    骆冰彤束起兜帽,朝墓碑窝紧了身子。

    「今年的青莲都含苞了,再过些日子,一定会满池盛开绽放。娘,妳高兴吗?师傅前些日子自苗疆捎了信回来,说他寻到了『赤炼火蛇』的踪迹,若捉到了就会回来。 冰彤希望师傅能快生回来,因为武亟闷慌了,再不找人动动拳脚,他恐怕就要闷死了。不过,都这么些年了,他还是打不赢师傅……

    「其实,武亟并不适合待在一处不动,否则就像是龙困浅滩般的难过,他想出外四处遊览,却一直碍于武玄的关系,不敢动弹,冰彤有些可怜他……」她喃喃低诉着这一年来所有的心情,漫无边际地说着她的身边事,好似翠玉正含笑聆听。

    雪花仍轻盈地飘落大地,喃喃低语声淹没在纷纷的雪中……

    ※※※

    闇冥不喜探人隐私,若他没在无意间发现了赤云的祕密,他绝不会生出这份心思。

    又若非他突生心思,想起许久前赤雪曾绘制过的草药谱,而在她书架上翻寻时,夹在书册后的手札落下,他也不会窥探到她的心思。

    手札里间断地记述着她近年来所发生的事,还有许多的随笔图……武亟又练完了一套功,他真的是武学天才,只是老爱说自己是一朵奇葩,白癡!

    连师傅也受不了他……我的资质不像他那么好,所以只能选择练暗器与毒功。

    至少……对闇冥而言,也许是种用处。

    师傅说,我身属寒y,又练毒功,以后难以受孕受孕……我不曾想过我会有这种机会。

    又到了和闇冥会面的日子,他没来,心头竟有些酸涩失望……发现「金线银丝」。

    (文旁绘了一棵细瘦如线,顶开绒花的植物)武亟又偷了师傅的丹药。

    对于他的自大,我有些受不了,但他总有办法让人无法对他生气……无可否认的,他待我极好,他,也许是我这辈子待我最好的人了。

    又偷偷地看着阁冥的眼眸出神,还好他没发现。

    幽幽的眸子,常会瞧着瞧着就失了神,彷若梗住了气,溺毙在其中。他一定不喜欢我这般癡呆。(其下绘了一双波眉和深邃的眼眸)

    下腹痛,我第一回天葵来了。

    老产婆说过,腹痛是身体知道没能怀胎,而在哀鸣。

    是吗?

    我知道我难以受孕,却止不住想有孩子疼爱的渴望。(文旁绘了满页翻爬啼笑的娃娃)

    与闇冥错身而过时,发稍彿过了他的臂,他不知道,冷着脸的我却心悸了许久。

    回来后,握着曾与他交错的发,失神了许久。

    我,决定绑起发办。

    及笄了,却没人为我绾髻。

    取出自染的红布,裁了一身排红新衣,点上胭脂,女为悦己者容。

    阎冥唤了我一声「赤雪」。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眼里是否真的闪过了一丝惊豔?

    不想有癡傻的奢望,所以……决心将所有的爱恋都葬在红豔下。

    连日来的挑战,终于告一段落。

    身为阎冥的贴身护卫,真有如此荣耀?竟惹得多日不得安歇。

    多半归功于武亟,聒噪的他仍有极大的用处。

    今夜应可一夜无扰安睡……被偷袭的脚伤又痛了。

    睡吧!我没有娇弱的资格。

    赤雪,每个人都唤我这个名。

    只有武亟和师傅仍唤我冰彤。

    恍惚间,骆冰彤已不自觉地掩没在赤雪的豔红下,没人记得无彩的骆冰彤,只有炫丽的赤雪。

    骆冰彤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赤雪吞噬了,在幽暗的深谷底暗暗哭泣……x口幽幽地揪痛……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地爱阁冥?

    只是因为我爱他,还是因为……没有归属的我,盲目地想捉住阎冥?

    我爱阁冥吗?

    这种酸楚的心情就是爱吗?

    我爱阁冥吗?

    不,我不想爱他!

    可是……心中的酸涩又该如何解释?

    (最后的一页写着──)阎冥要选妃……梦里,母亲和大娘的身影交错重叠,让我几欲疯狂。

    我不爱人!因为我想爱的人是属于骆心柔的。

    连夜的梦魇让我恍惚,该是去陪娘的时候了。

    我不爱人!在爱上人以前,我已被伤……我不爱人!我不爱人!我不爱人!我不爱人!我不爱人……

    第六章 轻颤

    作者:小渝

    入冬的第一道暖阳乍现时,闇冥的身影独自出现在青莲池畔。

    即使他早已预想各种所见的景象,但一个未染胭脂,坐在青莲池畔梳发的骆冰彤,绝对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金黄暖阳自层层云霭中,投s在沐浴过后的人儿身上,幻化出朦胧的光圈。

    毫无颜料沾染的素肌,反s着粉嫩的莹白,似出水芙蓉般地清豔。

    骆冰彤幽然缥缈的眼神落在远方。沉浸在孑然的世界中,所有的空气与时间彷彿在她身边冻结。

    「妳在想什么?」y影落在她身上,遮住了暖阳,低沉的男音扰乱了她的思绪。

    「碍…」骆冰彤抚着x,微惊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走了定神,唤了一声:「皇子。」敛下的眼眸里有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狼狈。

    环视四周遗世独立的雅静,闇冥轻抿了抿唇,「这倒是处幽静的好地方,妳选得很好。」当年迁坟时,地方是她挑的,他也没过问,只是没想到竟在这山林之间。

    还未从闇冥出现的惊讶中平复的骆冰彤,思绪仍是一片空白,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这是我娘的故居,她本是山林樵户的女儿,这样也算是……落叶归g。」

    失去红妆遮掩的脸容,有一丝失措,她低垂的脸站起身想越过闇冥,却被他高大的身躯给挡住了,将她困在他的怀抱与大石间。

    「我……」属于他的气息绵密的包围住她,今她微颤地喘了一口气,却仍不敢直视着他。「皇子有事?」其实她心里想问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闇冥将她的不知所措全看在眼里,勾起笑痕,长指撩起遮住她半面的长发,滑过她晶莹的脸庞……「我……这是及笄后,第一回见到不施胭脂的妳。」滑腻莹白的肌理,让他满意她笑了,手指顺势滑下优美细致的颈项,感受到她陡地变快的脉动……骆冰彤浑身一颤,撇过脸摆脱了他的长指。

    少了胭脂妆点的脸庞,并非称得上绝美,他又何必撩拨她的心绪?!

    「皇子……独自前来?」她并未见到武亟随身保护,也未见其他随从。

    闇冥挑起眉峰,似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悦,是因他独自出遊吗?

    「这么说好了,本王也想放个假。」他低下头在她耳畔邪魅地低语,「所以,暂时放下妳的职责,让本王好好的喘口气吧!赤雪。」他深深吸进她半湿发丝中的幽香,眸子掠过一抹异彩。

    赤雪,当他唤她赤雪时,又怎能要求她放下职责,漠视他的安危……骆冰彤苦笑了一下。

    「皇子若想出遊,赤雪本当尽责保卫皇子的安全,让皇子能无所顾虑地遊玩,这是赤雪的职责。」言下之意也就是怕不能要求她对牠的安危视而不见。

    「皇子欲往何处?」虽然他的出现打断了她和娘的相聚,但她们不敢忘记她的生命是属于眼前这个昂挺男子的,她是为了他而存在!

    闇冥的眸子闪过一抹谑笑,「妳还真是顽固。」手指敲着下巴,微忖道:「既然妳一直不忘主从身分,那我只好以主子的身分命令妳,妳仍待在这里过妳的假期,当个普通的骆冰彤;而我,则是妳不请自来的客人。」

    骆冰彤水潋的眸子盯着他,平静地道:「这里生活朴简,不适合皇子尊贵之躯。」她不想让她唯一的净地被人打扰了,尤其是他。

    「我说了,找现在是妳的客人,可不是妳的主人,别再叫我皇子。」带笑的轻柔语气中含着不可质疑地命令,轻易地撤去她执意隔出的距离。

    手指卷起她颊边一绺发丝把玩,任那乌亮的黑绸在他指间缠绕,又放开……骆冰彤咬着下唇,忍不住轻颤。

    她猜不透闇冥为何会突然出现?且明显地表现出对她的兴趣?

    她害怕,怕他一时的兴致会永远毁了她的平静。

    「皇子,请自重。」她想散故作冷若霜冰,但微颤的语气却洩漏了她的脆弱。

    闇冥挑起眉,修长的手指圈圈缠绕她的发,拉近她的脸庞,「这样就不自重?那么……」薄抿的唇抵在她唇畔邪悽地低语,「这样又该如何?」温热的唇印上了她冷凉的唇瓣,轻轻相触,汲取着她第一抹纯真。

    骆冰彤瞠视着眼前与她对视的黑眸,愣征地僵直了身子,即使唇上的温热撤去,她仍有一丝恍惚地愕然……闇冥鲜红的舌舔过唇瓣,似在回味方才的吻,黑眸幽幽地透出邪魅的光芒。

    「总算,自我来到这里,妳第一回正眼看我了。」

    骆冰彤低垂眼脸,语气幽然的道:「你为何而来?」眸里掠过一丝哀伤。

    依他的x子与被众红颜养刁的脾胃,应该不会突然发觉她能引起他的兴趣。

    她清楚地看到,当他吻着她时,眼眸中闪动的光芒不是慾望,更不是情意,而是捕捉猎物的兴奋。

    而她,正是他欲捕猎的对象。

    闇冥用手指敲着下巴,思索着她的反应。

    「妳可以这么想,我──是为了妳而来。」少了豔红掩盖的她,也少了勃发的气燄、冷凝的无情,细瘦的身躯显得比平日赢弱。

    骆冰彤闻言,身子竟颤抖得更加剧烈了……别惊扰她平静的思绪,她在心里无言地呐喊着!恍惚中,好像听见心里的冰墙开始崩裂的声音……

    ※※※

    因为闇冥的到来,小木屋里竟显得侷促起来。

    习惯发呆、冥想的骆冰彤,因而被打乱了步调,茫然间也失去了主张。

    造成这一切紊乱的闇冥,却仍悠然自若地盘坐在他新踞的地方,将她的心乱全都看在眼里。

    「骆姑娘、骆姑娘,妳在吗?骆姑娘。」施祥的喊叫声在小木屋外响起。

    骆冰彤起身,暂时逃离闇冥直盯着她的视线。

    施祥见骆冰彤出现,便自背篓里拾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住的小砂锅,「骆姑娘,我们家宰了,我娘吩咐我拿些过来给妳,妳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骆冰彤接过锅子,入手仍微温,在这呵着冷气的寒天里,施家的温馨善意令人感动。

    「替我谢谢施婆婆,烦劳她了。」施家老夫妻总在她回来的这段期间,不时地送来食物与柴薪。

    施祥憨直地笑了,「妳别这么说,我娘说妳太瘦了,又一个人住,开伙不方便。如果不是住得远,她还想叫妳每日到家里来吃饭哩!」

    「对了!我还拿了些柴新来,已经帮妳堆在屋簷下了。」他的手指向新堆的柴堆,「明儿个有空,我再过来帮妳砍些柴薪屯积起来。风雪快来了,接下来可能会极冷,妳自个儿要注意。」他提醒着。

    骆冰彤笑得淡然,「我知道了,谢谢你。」

    「呵!不必客气,我娘她可是一直交代要我好好照顾妳,妳就别和我们客气了。对了!待会儿我要到镇上去,需不需要再帮妳带些什么东西回来?」

    骆冰彤微一沉思,说:「施大哥,请你等我一下。」说完,便转身回屋里拿了些碎银,「请你帮我带一床棉被,再帮我买些烧酒、干粮,能带的就请你尽量帮我带回来,麻烦你了。对了!还要再帮我买些火折子。」

    闇冥既然要留下,那她就势必得再添些东西。

    「棉被?我娘帮妳准备的被子不够暖是不是?真糟糕,我回头就和她说去。」

    施祥有些自责地道。

    「不、不是,施婆婆帮我准备得够好了,是我自个儿怕冷,想要多添一条被子。」骆冰彤扯了个谎,她并不想让施家的人知道她这里多了个人。

    闇冥也不一定会久留,像这种贫简的日子,他不见得过得习惯。

    「好!我回头就帮妳送过来。」披着簑衣的施祥挥手向她道别,赶着去办货了,脚程极快的他,不一会儿就转过小径,失去踪影。

    骆冰彤端着砂锅回到屋里,在炉里添了新柴,待炉火又舞出火舌,她才将砂锅放上去煨着。

    「他该不会是妳不想让我留下的原因之一吧?」醇厚的男声轻谑道。

    往砂锅丢进一些药材添加味道后,骆冰彤才直起身回答:「不,他不是。」

    闲适地躺在屋内唯一的床上,正在伸展着身子的闇冥当然知道,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罢了。

    「过来。」

    对于他的话,骆冰彤向来是绝对服从的。

    走近他跟前,突然一个踉跄,她被他强拉上了床舖。

    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腮颊,突地扯下她的发辫,一头浓密的头发流洩至肩上、背上。

    他捉着她的一绺青丝,发梢轻轻拂掠过她的五官。「那好,我可不想让我不凡的赤雪,成了乡野村间的凡夫愚妇。」轻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和戏谑。

    他不凡的赤雪?!

    骆冰彤敛下了眼,「方才你不是才命令我,要在这里当个普通的骆冰彤吗?皇子。」这会儿怎么又在计较她的态度?

    一声「皇子」提醒了他的跋扈,闇冥黑眸一敛,继而拊掌笑了。

    「妳这张嘴,果真利得很,真让人又爱又恨哪!」他陡地在她的唇瓣偷了一个香吻。

    骆冰彤忍不住皱紧秀眉。

    皇子……心情烦佳,而她……她不习惯在人前垂散乌丝,所以,她用手梳理长发,将披散在肩背的青丝撩到左肩,编咸一倏chu黑的发辫。

    闇冥黝亮的黑眸一直注视着她细微的动作,卸下防备的她,别有一番佣懒的优雅气质。

    她手捉着辫子,一手欲取他手上的红绒绳,但闇冥故意手一晃,闪过了她。

    她又伸手,可他却好似戏弄老鼠的猫般躲着她……来来回回好几次,她的辫子又散落了几绺发丝,眸子也不禁掠过懊恼之色。

    「给我。」最后,她干脆直接伸长了手要。

    闇冥挑眉,不以为然的道:「妳真易怒。」手抚上她清丽的小脸。

    骆冰彤身子一僵,他……在她…自她娘死后,就没人如此的过她,对于他突来的碰触,她是惊愕多于排拒。

    闇冥将她的征愣看在眼里,黑眸微敛,手劲更加轻柔,执意想诱惑她坠入他织起的中。

    微chu的掌心摩掌着她柔嫩的颊,不含情慾的顺着她脸庞抚着,深邃的眸子幽幽地似要溺毙她……望着他清澈透明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她突然觉得好疲倦,在他出现后所有的紧绷心绪,全在此刻如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朱唇轻叹口气,她缓缓閤上眼,强撑的坚强悄悄地溃决。

    冰凉细致的颊靠着他温暖的手掌磨蹭,唇边逸出的叹息隐含了一抹温柔与满足。

    「你好暖。」她呢喃轻语,更埋进地散发着温热的掌心里。

    闇冥扬了扬眉,「而妳好冰。」他敞开臂,见她微愣不动,便主动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大方地与她分享着他的体温。

    她虽然柔顺被动地偎在他的怀里,但这陌生的亲密接触,仍让她的身子微僵,放不下戒备。

    「放松,我难得如此大方,妳难道不领情?」猿臂缠过她的纤腰,将她更加搂紧了些。

    微微仰起头,瞳眸透过微启的眼睫隙缝望着他,手掌抵着他起伏有数的x口,心脏稳定地跳动着,顺着掌心蔓延而来的暖意,今她微觉醺然。

    他以双臂筑起的世界,似可以为她阻挡所有的狂风巨浪,如果……她任x地放弃一切,沉醉下去,是否可以让她觅得片刻的温馨?

    「啵噗……」汤突地沸腾,冒出滚滚热烟。

    骆冰彤一凛,迅速自他怀里退开,立刻斩断妄念思绪,也将突来的落寞感硬生生地压制在心底。

    腰腰间的余温在冷冽的空气中很快地退去,一如她短暂的迷惑。

    拿着布巾端开砂锅,将火炭挑开了些,而后盛了两碗汤放置在桌上,转身找出两支汤匙。

    「乡野地方,没有山珍海味,请皇子多包涵。」

    闇冥再次挑眉,「不是说了,在这里别当我是主子,就当我是妳的……朋友。」话尾还别有他意地迟疑了一下。

    骆冰彤望了他一眼,低头沉默不语,将其中的一碗汤端到他面前。

    「餵我。」闇冥扬着笑脸,不肯伸手接。

    骆冰彤轻皱了一下黛眉,而后眼眸掠过一丝戏谑的光芒,「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我就没有必要服从你的命令。」

    她不理会征愣的他,将碗又放回桌上,迳自坐下来,拿起汤匙自顾自地吹着冒着热烟的药汤。

    滑下食道的热汤,带着隐约的药草香,温暖了她的x腹,冰凉的指尖缓缓泛起粉红的色泽,白皙粉嫩。

    「妳不高兴我的出现?」他坐到她的身侧,拉过她纤白的手指在掌中把玩。

    「你在乎吗?」她放下汤匙,撩开散在额际的发丝。「只要你高兴,我的感受……无关紧要。」

    向来只有别人在乎他的感受,曾几何时,他也曾在乎起她的感受来了?!

    「谁说无关紧要?!」深邃的眸掠过一抹幽光,充满掠夺的意味。「别人可以无关紧要,但对于妳──不行。」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古铜色大掌中轻轻一颤,「你……」

    自他出现在青莲池畔,他就老是有意无意地暗示着她什么,邪魅的眸光中带着捕猎的兴奋光芒,但……为何对象是她?

    他应该永远不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和压抑的爱恋,不会了解她心中的翻腾和椎心的痛楚;今生,她都该只是他身边的影子,而不是他猎捕的目标,除非……

    「你看了我的手札?」

    闇冥不语,鲜红的薄唇抿出邪邪的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骆冰彤倒抽一口气,迅速地退开,急欲逃离突来的羞愤感觉。

    他不该知道的,不该、不该!

    手腕陡地一痛,瘦弱的身子跌扑进他的x前。

    一抬眼,只见他幽魅的眸子紧瞅着她,带着征服的兴奋;她乏力地闭上眼,逃避他的注视,却躲不开他勃发的气燄。酸楚中,她的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光……愚蠢的她,将坠落到什么样的地狱呀?

    闇冥温热的唇瓣印上了她的,她冰凉的唇在他唇下轻颤,湿滑的舌窜进她的唇间,在夺取她纯真之际,也嚐到了一丝苦味与萧瑟……

    ※※※

    暗夜寂静,晕黄的月光照进小屋中,在熟睡的闇冥如雕像般俊美的脸上投映出温柔的y影。

    骆冰彤伸手抚过他宽饱的天庭,划过直挺微勾的鼻梁,双眸清亮毫无睡意。

    她曾在心里暗自想过无数次能像这样抚触他的俊美,他正因晚膳中的菩萝花而沉睡,俊美依旧,却多了一丝无害的天真气息。

    冰凉的手掌贴着他的颊,温热沿着掌心酥麻地钻进她的手腕,微微地灼烫冷冽的雪夜中,他们在温暖的厚被中交颈而眠。

    简朴的木屋中,没有多余的床,她原本想打地舖的,但闇冥不准,所以为了维持她最后的一丝尊严,她暗自在晚膳中加进了安眠的菩萝花,才换来她此刻难得的放肆行径。

    不习惯和人同榻而眠的她,整夜辗辗着无法入睡,看着枕畔向来不能也不愿高攀的他,胀痛的心口泊泊地流着微带酸楚的甜蜜。

    她清楚地明白,闇冥的兴致是来自猎捕的过程,一旦他掠夺了她的所有,他使会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x口空洞地淌血的她,失去魂魄地在人世间飘荡无依……

    所以,只有在此刻,他是完全属于她的,虽然这p种短暂的快乐有如镜花水月,她却无法抗拒地沉沦。

    将手栖窝在他厚实的大掌中,十指亲暱地交缠,y柔的她和阳刚的他是如此的不同,却又能如此地奇异相融。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幽稣的黑眸,但最先爱上的则是他的大手。

    修长的手指和厚实的温热大掌,总是优雅地移动在书册、酒杯之中,偶尔曾栖落在红颜身上,总是带着霸气的温柔,逗弄得她们眼波含媚、娇喘不休。

    她不想成为他的红颜之一,因为她不想为他黯然神伤,但她想要感受到他抚触的温柔,尤其是在夜里,这个得不到的妄想就会让她渴望的心揪紧、发痛。

    将面颊贴着他长茧的掌心缓缓磨蹭,闭起眼睛,嘴角漾出一朵笑花。

    地想,此刻的牠是幸福的,虽然,她的幸福是片面偷取得来的。

    暗夜随风飘来的莲香吸引了她的注意,抬起眼,皎洁的莹莹月光蛊惑着她的心智。

    她恍惚地下床,仍不忘替闇冥拉紧被褥,密密地盖住缝隙,顺着月光小道走到屋外,清亮的月光洒满全身。

    好圆的月,圆满得没有一丝瑕疵残缺。

    似被蛊惑般,她取来毛毯舖在地面上,在四角堆燃起火堆,自己则跪坐在熊熊的火光中,神情安详、纯洁无慾。

    素手拉开腰间的束结,任布料滑落肩腹,一件件在膝间推出波纹的花瓣。

    她仰起纤细圆滑的颈项,冰凉的月光熨贴着她每一寸肌理,最后投s在毛毯上,映出深浅交错的y影。

    唇边漾起醺然的微笑,莹白的臂伸向天际,起身翩翩起舞,陶醉在微醺的月光下……此刻的她,像极了雪夜的月下妖j,足踝轻轻点地,柔亮的黑发舞出层层黑浪,款摆的腰肢婀娜妩媚,就着月光舞出魔幻的月光之舞……带着醺然的美丽,纤巧的足踝愈转愈快,圆满的月亮幻化成旋转的光影。

    「呵……」她笑出银铃似的声音,月光……真的会让人忘情呀……在瀰漫着月光和花香的世界中,她笑得开怀且无忧无虑……突然,腰间一顿,旋舞的脚步跌撞进一道宽厚的x膛,狂肆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抬眼,只见闇冥鸷猛的眸子紧瞅着她,并狂猛地吻住了她的柔唇。

    锁在她赤裸腰间的猿臂几乎要将她辗碎,「我要妳!」他霸道的宣告,将她扑倒在毛毯上,鸷猛的眸子一刻也未曾离开她醉人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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