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艳后第36部分阅读
埃及艳后 作者:肉书屋
下去。或者就让时间在这里停住,让此刻凝固为永恒。
最后我说:“密诺亚我一定要去。”
他安然的回答:“好,我陪你一起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被所有人有意无意忽略了很久的事,转过头问:“伊莫顿,我现在好象还是曼菲士的王妃呢?他不在的时候大家都不提,不过他现在又回来了,那桩婚事还算不算数?”
伊莫顿猛的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有点恶狠狠的,和他一贯的沉静稳重不相同。
“哎,那个,唔……”
其实相爱的人在一起,接吻比说话更有意义。
我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穿过树叶丛隙照在身上的阳光星星碎碎的,阳光的热度让人觉得四肢无力。不过阳光的灼热是停留在肌肤表层的,而伊莫顿的吻似乎让我的身体都烧起来了。
等他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急促的喘息,听到他说:
“好,我们一起去吧。”
我茫然的问:“去哪儿?”
“你刚才说的,我们一起去密诺亚吧。”
这个人……他眼里那丝促狭的光亮以为我看不到吗?
“其实我早就出过手了,要让密诺亚好看何必我们亲往?东方有句话说的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让人直接把那张密诺亚的海军布防图描了几份,送给密诺亚的好邻居们了。密诺亚以前可是海上霸主,现在呢?嘿,连他们的商队都不大敢出行了。”
伊莫顿怔了一下:“是么?”
“嗯,”我说:“就是,不知道安多司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个好朋友,不过我想他在那地下迷宫里,没人可以伤害到他的。”
“不,我知道,最少有一个。”伊莫顿说。
我愣了一下:“你是说王太后?”
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密诺亚王太后,密诺司王和安多司的母亲。
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虽然她曾经让人杀害伊莫顿,但是很奇异的,我并不恨她。说到底伊莫顿偷绘圣岛地图是为了我,为了埃及,而她是为了维护她儿子统治的国家。
谈不上谁错谁对,只是大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甚至很敬佩她,她是个非常坚强的有勇气的女人。
我枕靠在伊莫顿肩头,天空蓝的通透,明朗的让人不能直视。
“我……应该还是会回来的。”我想,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得下埃及的一切,我很想保护曼菲士。
我希望他能幸福。
“你在哪儿,我一定也在哪儿。”
我告诉曼菲士我打算再次前往密诺亚。他想了想:“等我熟悉了现在的政务吧。”
我点头:“那自然。”
“要回来。”他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很清楚,每个字都是重音。
“一定。”我摸摸他的头。曼菲士以前的那头黑发很飘逸,给他增添不少风采。但是我就是看着现在他的头型顺眼。
这是埋藏在我心底的思乡情结,看着他的现代头型,真的很难克制住让自已不伸手上去摸啊。
“密诺亚最近挺不太平的吧?”
“嗯,米坦尼人,比泰多人,还有周围那些小岛国都在找机会想咬它一口,但是要吞掉它,恐怕那些国家还都没有那样的胃口。”不过虽然米坦尼人得到了圣岛的军船布防图,可是据说他们的两次偷袭都没有得手。反而让密诺亚人有了戒备,并且将大部分军船都调回密诺亚岛停泊防卫去了。
曼菲士端着酒杯出神,他盘子里食物都没怎么动。
“曼菲士?”
他回过神来,拨拨自己的短发:“王姐……”
“有什么费难的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总比你一个发呆苦想的好。”
他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俊美如昔。不,是比以前更显得英姿勃发了。
“那,王姐你教教我,怎么打倒伊莫顿赢得你的芳心呢?”
我一愣,顺手抄起手边的勺子就朝他扔了过去。
曼菲士哈哈大笑,推开椅子闪躲。
他想的绝不是这个,不过……
他只是不想说出来。
曼菲士也成了有秘密的大人了,他不再会向我讨主意,我应该欣慰,还是应该失落呢?
女奴们把饭食撤下去,曼菲士坐下来,低声问:“姐姐,西奴耶发动的那场政变,过程和结果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
曼菲士的眼睛黑的象夜空,深邃而安静。
我一直不愿意人提起那件事。
因为,在那场动乱之中,我失去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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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穿越者。看以往的穿越小说中,主角无不靠着先知与博学,搞发明,搞文学,搞军事……如果主角是男性,那么十有八九都会走上称王称霸的道路,并且身边美女如云左拥右抱。如果主角是女性,那么不管原来是什么底子,都会有一番极不平凡的际遇,并且差不多遇到的男人都会被女主的与众不吸引。
不能说穿越文没道理,毕竟凯罗尔就是穿越之后变身万人迷的一个例证。
而曼菲士……这孩子真叫我--不知是惊是喜。
这孩子在现代是怎么过的呢?按照一种说法,时间在不同的空间以同样的速度流逝,我这里过了两年,曼菲士在二十世纪应该也过了两年。可还有另一种说法,时间穿越是偶然的,落脚点会有所不同。有可能曼菲士离开的两年并不等同于他现代经过的时间,有可能只有几个月,也有可能远远多于两年。我倾向于相信后者。我也问过曼菲士,他在凯罗尔的那个世界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他垂下眼帘,过了一会说,他也有些懵懂,前几个月在养伤,后来的时间……他没有仔细去数,应该不会比两年少。
曼菲士在现代都学会了什么呢?
我想,他一定向凯罗尔认真学习了这一段王朝历史。而且,他还学习了别的东西。
比如,火药。
我第一次看到曼菲士命人用火药炸石头,站在那里怔怔出神。埃及的历史,在这里彻底的被曼菲士扭转了方向,走了一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或者,这段历史早就被改变了,从我来到这里的那天起,改变就已经消然无声的发生了。
我仔细去想也得不到答案,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虚幻的故事的世界,还是平等于另外一个世界的空间。
总之,我知道自己存在着,活着,思考着,爱恨交织,悲喜离乱。
但有件事我可以确定,曼菲士已经彻底摆脱了对我的那种雏鸟情结,他清醒的很,清醒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自己该做什么,清醒的好象没了多余的感情,清醒的……让我觉得害怕。
我们要去密诺亚的行程,被曼菲士一延再延,我觉得政务他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而密诺亚那边的情形也不停的有消息过来。密诺亚现在的处境四个字概括就是“风雨飘摇”,再来四个字就是“四面楚歌”。圣岛虽然是活火山,却是天然的军港,地形十分好。但是现在已经暴露而且不再安全,密诺亚岛虽然是王宫所在地,却不是一个适宜那些军船长期停泊的地方。况且四周那些小国小岛们也都生了异心,密诺亚岛上的物资都不是太充足了,以前他们称霸海上,但是海岛上种不了多少粮食,应该说是全靠进口的。现在这一条路却险阻重重,运物资的船倘若没有兵船护送,那是一定有去无回。要是次次都要兵船护送,又实在太耗人力物力了。米坦尼人的胃口越来越大,据最新消息说,密诺亚上个月有两只军船护送的运输船,也没有能够顺顺利利的运回东西。不要说粮食了,就是那艘兵船都没有能够再回去。不管是让米坦尼人给打败打沉了也好,还是被杀光劫走了也罢,总之密诺亚现在……
曼菲士和我交换着情报,说:“王姐和密诺亚人有仇,也不用自己亲往,你是什么身份?在我心目中,所有密诺亚人的命加起来没有王姐一根小指头重要。要报仇,我让人来办,王姐和伊莫顿……绝对无需亲身犯险。”
我低下头一笑:“密诺亚人伤害不了我的。”
“王姐……”曼菲士要皱眉头。
“真的,我不是说大话,或者只是搪塞你才这样说的。”我说:“伊莫顿死而复生之事,有时候是可以施展一些奇异力量的,所以……”
“王姐说的是,魔蝎手镯吗?”
我抬起头,并不意外:“你也知道了?”
曼菲士点点头:“就算如此,也没必要亲自跑到那里去。真的觉得一口恶气难出,大不了我让人趁密诺亚被打破之后,把王太后和密诺司王捉来,到时候王姐想怎么处置他们母子,还不是一句话一抬手的事?”曼菲士说:“王姐你啊……有时候真觉得你是活得倒回去了。身在局外才能看得更清楚想得更明白,你要是去了密诺亚,在别人的地盘了上,再怎么筹划也是先输了一个地利,又不占人和,我和你直说吧,你们两上谁也别想去,我绝不会同意的。”
我大大的意外了。
曼菲士你……难道你穿越的过程中还读了东方名著三国演义不成?居然连地利人和这些词儿都蹦出来了。
所以他吩咐人去埃及以外的地方找煤炭我毫不意外,就算他现在要让人去钻探石油我都可以面不改色了。
现在宫中已经收到了王宫下面的制坊烧成的第一批新瓷器,比原来的粗陶粗瓷精细了不知道多少倍。曼菲士呀曼菲士,你到底还有多少见识和手段?下一部难道你准备大炼钢铁造枪造炮?你能有那么专业的知识和先进的工艺吗?
到底是男女的别呀,我和凯罗尔这样的穿越者就一心惦记着谈恋爱找男人,别的什么都不想也懒得管。而曼菲士却是如此魄力十足勇于进取,令我觉得既是惭愧,又为他而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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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瓷杯上绘着盛开的尼罗河上的莲花,水波纹的细花纹精致优美。用这样的杯子喝水,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杯里装的是葡萄酒,颜色红澄澄,幽雅又鲜艳。
我喉咙里模糊的哼歌,倘若这里有人能懂得我用的什么语言,应该可以听到我在哼的是,美酒加咖啡,我只要一杯,想起了昨日,又喝了第二杯。
不过这里没人能听得懂我哼的什么,包括去未来兜了一圈又回来的曼菲士在内。
我想曼菲士在三千年之后一定没有心情去琢磨一首中文的情歌,他做的都是很有用的事情。即使他没有这两年的经历,他也已经是个十分杰出的法老,现在更是不用说。
嗯,也许他还研究过三十六计之类的东西,我真想直接告诉他,曼菲士啊,你姐姐我其实也是古代的皮包着现代的芯子,我是不折不扣在那个时代生那个时代长的,晤,不,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凯罗尔只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人……那个时代的电脑,手机,网络都未普及呢,曼菲士如果是在那个年代学习到的知识,那就是说比我还要落后些的。
但是我却不敢冒这个险。
谁知道这些话说了之后是个什么后果?曼菲士知道我不是他真正的姐姐之后,谁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舞娘们在堂前扭动着,跳着一种名叫“曼依纳”,其实就是和肚皮舞差不多的舞蹈,纤腰款摆,肌肤上涂着橄榄油和香料,肚脐上装饰着黄金饰环和深红宝石坠饰,衣裳薄的不能再薄了,现代的透视装也就不过如此。
其实古人的道德观还很纯朴,身体是美的,尤其是这些舞娘们更是这样认为。年轻的身体是如此美丽,让人欣赏并不是羞耻的丢人的。
“爱西丝。”
我转过头,伊莫顿站在帘幕后面朝我微微招手。
我抬起手来,女官知机的拍了一下掌,舞娘与乐师同时停下了动作,我站起来走到帘幕后头去。
“怎么?”
伊莫顿这种时候一般是不会到我这里来的,他现在算是曼菲士的又一得力臂助,比我还忙,甚至有隐隐要赶超以前的伊德霍姆布的势头了。
“你那天和我说起的事,已经有着落了。”
“是么?”
“晤,”他脸上还有没拭去的汗水,沿着脸庞缓缓的淌下来。伊莫顿比以前还显得削瘦,脸部轮廊又深又峻朗,看起来更加成熟性感:“跟我来。”
我携着他的手,一起出了这间偏殿的侧门。现在曼菲士偌大一个后宫空荡荡的只住了我一个人,而且身份还有些暧昧。我的名声大概被传的不是太好听,毕竟我算是曼菲士的王妃,同时也是女王,外面不知道多少爱慕法老王曼菲士英俊伟岸和绝顶权势的女人在诅咒我,占了法老的宠爱,独霸后宫,还和原来的大祭司现在的大司政官伊莫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偏殿外面的走廊里头跪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孩儿,看上去瘦瘦的只有七八个月大,用一条麻巾裹着,正沉沉的睡着。那几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敬畏和恐惧的神情,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发出声音。
我看看伊莫顿。
他说:“西奴耶的妻子在动乱的时候失踪,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难产而死,只留下这个孩子,托给了一户人家照看,这个女人就是一直跟在这孩子身边的||乳|母,我将他们一起带了回来,你看……要如何处置。”
那个女子跪在那里,虽然姿势卑微恭敬之极,但是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心思和情绪。
“你不用害怕,我要是想把你们都除掉,就不必派人费功夫把你们都带回王宫里来了。”我看看那个孩子,很瘦小,看不出来与西奴耶有太多相象。
“他多大了?”
“一岁两个月了……”
“呵?”我意外了,这个孩子看起来如此瘦小,怎么也不象有一岁多了的样子。
“因为,孩子早产,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夫人以前……啊,不,是那罪人留下的一点财物,差不多都花在他身上了,一直到现在还是体弱多病,东西也吃不多……”
我点点头,招了下手,艾伦轻快的走过来,默默的将孩子接了过去。
“你们的去处已经安排好了,要记住一件事,你们从来不知道有个孩子的存在,完全不记得此事,如若谁胆敢泄露……”
“爱西丝陛下,我们绝对会守口如瓶,一定不会泄露,不,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几个人都争着表示了他们的忠诚和识趣,我看了一眼伊莫顿,他微微颔首,几个侍卫走过来将那几个人带下去了。
“你要把这孩子放在宫里养么?”
我摇摇头:“我可不会养孩子,再说,我要敢把他放在身边,不用等天明天日落,上下埃及八成就会传说我养了个私生子之类的闲话了。你来抚养吧,把他放在神殿里,我只希望……这个孩子不要知道他的身世,能太太平平的安度这一生。”
“你完全不恨他的父亲吗?”
我慢慢坐在走廊的石栏上,太阳快要落下去了,西边的半边天空都象着了火一样,红彤彤的,让人有一种凄凉和失落的感觉。
“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不是他,塔莎她们不会死,乌纳斯也是……死在他的手中。”我顿了一下,低声说:“但是对我,他屡次手下留情,不然……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是恨他,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想起以前的时光,那时候……那时候一切还很简单,父王还活着,为我们遮风蔽雨。西奴耶一心辅佐,保护着曼菲士,有数次刺客来袭,都多亏了他曼菲士才保住性命。后来的几次和外族,和别的国家的争战,他也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他的政变令埃及现在才刚刚恢复元气,他的确是罪人。但他以前也有功绩,这不能否认。”
我转头看看那个睡着的孩子:“他的整个家族没在政变中死去的人,现在也都被屠戮殆尽……这孩子这是个赫赫扬扬近百年的军人世家最后的一个人了,所以……我想让他活着,平安的……过完他这辈子。”
“好,”伊莫顿的手盖在我的手背上:“我会让人好好照顾抚养他的,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
我看着两个老僧侣把那个孩子抱走,和伊莫顿重回侧殿里去。乐师的铃鼓和弦子又重新响起来,还是接着刚才那暂停的旋律继续下去,舞娘也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过,音乐一响,她才又重又接着舞动,我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伊莫顿站在我身旁的一张椅子上。
一切……就象没中断过,没改变过。
只不过……刚才看到那个孩子,却让我想起另一件事情。
我和伊莫顿,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他似是察觉我的情绪有变化,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探询和关切。
我朝他微微一笑,他怔了下,也是一笑。
他眼睛漆黑,唇边有个浅浅的涡,笑起来可真好看……
人总是如此,一山还看着一山高,得陇复望蜀。
失去他的那段日子,我也想过,如果能换得他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现在他已经回来了,我们这样相爱,而且能够相守在一起,我还有什么不心足的?
我该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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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曼菲士对我打的盘算看穿了多少,总之,只要我提起去密诺亚,他就有十分正当且充分的理由来让我明白,我不该去,起码现在不是去那里的好时机。
其实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快意恩仇不是我能做,不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胸口一想到密诺亚,一想到那些因我而死在那里的人,就仿佛一下子噎进了一个硬硬的铁块,硌的生疼,噎的窒闷,沉的我……负荷不了。
如果我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想这个包袱我一辈子也放不下了。
而当伊莫顿看出我的心思,告诉我他可以代替我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一下子跳了起来,用我平生最为坚决强硬的口气告诉他,绝对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去不可知的地方,更何况密诺亚……
在那里我曾经那么的……总之,我不能再让他冒这种风险。
伊莫顿那时候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爱西丝,你不想让我冒险,这心情我当然了解。但是你也一样应该明白,曼菲士不肯让你前往密诺亚的理由,而且不光是他,我也不赞同。上次你说的那句东方的谚语,似乎是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吧?那句话的意思,你一定比我更加明白。”
是的……我很明白,因为我失去过,也因为我害怕再一次失去。
所以他们的心情,我都明白。
去密诺亚的话,我没再提起。
不过伊莫顿却和曼菲士两个人在对密诺亚的策略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密诺亚虽然并不是在陆上,但是它称霸地中海,曼菲士绝对也不会放任它这样强盛下去而不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是这个理。
而我和伊莫顿对密诺亚的敌视,还有更深更多的理由。可无论是什么理由,在对付密诺亚一事上面,我们三个人站在同一阵线,出谋出力出钱,阴谋阳谋不断的抛出去。
我一直记得,历史上的密诺亚……它神秘消失就在这两年间。但它是由于自然的原因而消失的,还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的,我现在真的不敢确定。按道理说,密诺亚消失的如此彻底,以至于在现代的地中海上完全找不到痕迹,甚至有人说,那传说中的沉没的神秘之国说的就是的密诺亚,现代人在地中海的海底所发现的那片古城遗址……
但是那些说法都只是推测,并没有得到证明。
曼菲士手下的那些撒出去的探子们,和米肯尼人,和密诺亚周围那些大大小小的岛国,甚至和海盗都有所接触,曼菲士和以前真的不同了。以前的他有些手段是不屑使的,可是现在,他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理解的这么透彻,贯彻的这么到位,实在让我这个从小看他长大,又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都看的瞠目结舌,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
晚上曼菲士的宴会,我也去参加了。
以前父王在的时候,我总不理解为什么他夜夜笙歌晚宴不断。其实,未必他就是热爱着那样的夜生话的。现在曼菲士的宴会也不少,虽然没达到夜夜欢宴的地步,但是一个月里面,一半的日子都是有这种宴饮歌舞会的。
有许多事情在白天不好办,不好讲的,统统放到夜里去讲。
曼菲士则私下对我说:“王姐,其实以前的我太年少气盛,好多事情宁愿直来直去不愿用手段。但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付出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利益,那我又为什么要去走最艰难的那条路呢?”
我当时只是微微一笑,但是心里却深以为然。
是的,没错。
曼菲士他长大了,成熟了,他现在是个十分称职的统治者,是个不但有勇而且有谋的法老。可我这心里……是又自豪,又酸楚,骄傲于我的弟弟如此出色,英俊,勇武,同时也智慧过人。同时,又不能不去想,他的成长,他的这些经验,是多少次挫折,多少次的伤害和失败所换来的。
曼菲士没有再明着反对我和伊莫顿来往,不过他也没说过赞成。
怎么说呢……唔,他和伊莫顿的关系,现在看来更象是公事公办,有什么说什么,没有正事公务的时候,他们也就坐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颇有些面面相觑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味。
我只要他们不互相仇视就谢天谢地,而相互漠视实在不算是严重的一回事。
“对了姐姐,”曼菲士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中朝我低声笑语:“刚才我得了回报,米肯尼人可真够毒的,使人背了火油罐子拼死爬上了密诺亚的两条军船,点了火的罐子炸开,把半条船都炸破了,密诺亚人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船沉掉。呵,米肯尼人真是勇不畏死啊,把命搭上炸沉一条大船,还送了对方十几条人命……”
我愣了下,额头上慢慢爬上几条黑线,这,曼菲士这描述的不是自杀式袭击么?
“那黑油是不是你指点他们用的?”
曼菲士只是一笑:“我可没有朝他们透露消息,不过因为我们的人去寻找那黑油,或许是无意中被他们得知了这情形的。”
我有些发怔,历史在这里……已经完全变了。
我看着与人谈笑风生的曼菲士,完全把握不了……未来,到底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我没有再在晚宴上待太久,说自己酒喝的有点多,就告辞出来了。曼菲士让女官送我,我摆摆手,只和伊莫顿一起出来。
他握着我的手,天上弯月如钩,月色如水,光滑的石地上闪烁着有些银灿灿的光。
“你有心事?”
“唔……”我只是点点头。
“关于曼菲士王的吗?”
我们经过池塘,入了夜,池子里的莲花都半闭合了起来,我定定的看着那在层层圆叶中挺立的花苞,低声说:“曼菲士越坚强,我越觉得担心。”
凯罗尔呢?
曼菲士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有些话,即使是亲如姐弟,也是问不出来的。
从现代归来的曼菲士,身上多了很多东西,却也失去了……他原有的东西。
曼菲士,你的爱情呢?你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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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躺在榻上,一手还无意识的握着软枕上的锦穗,缓缓的平复呼吸。
伊莫顿的手轻轻抚我我的脸颊,然后顺手捡起他的袍子披上。
我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边儿,声音低哑的说:“别走。”
“我去倒杯水来给你。”他微笑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都快融化了,听着他的脚步走到帘幕外面,拿起水瓶摇晃了一下,里面却是空的。
“你这里的那些女官们,也越来越懒怠了,竟然连水都没有。”
我懒洋洋的说:“是我让她们晚不许靠近这里的……还是你想让所有人都发现你留在这儿过夜了?”
伊莫顿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笑意:“好吧,你没错。不过这会儿还得到外头去倒水。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身体与精神都感到疲倦,但是也有一种完全放松下来的舒服与满足。激|情过后的身体上有一层黏黏的汗水,要是平时我根本无法忍耐这种感觉,非得立刻去沐浴不可,可是现在却觉得……这种感觉也不坏,起码,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其实说白了就是我现在在犯懒,只想蜷起身来呼呼大睡,不想说话,也不想睁眼。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因为重重纱帘低垂阻隔,这味道那样浓郁,却一时半刻的散不去。
我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响,帐幕应该被掀起来了,因为我光裸的背上感觉到一阵带着凉意的微微的风拂过去。汗湿潮热的肌肤微微一紧,我可以感觉自己的毛孔都缩了起来。
我轻喟出声:“伊莫顿……”
忽然冰冷的,锋利的尖刃抵在我的脖颈后面,我身体一僵,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哪里来的刺客?这宫殿周围的防备竟然一点没有阻挡得了对方?
那个人声音很低,象是擂木在砂石上滚动,那样粗而哑的声音,说埃及语并不流利:“别……动,别出声。”
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
我低低的,疑惑的轻声说:“安多司?”
如果说几年前的那一次密诺亚之行,还有一点点的,可以算是幸运的经历,那么,就是我认识了安多司,得到了他的友谊和帮助。我真切的想念他,为他忧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困在密诺亚地底的迷宫之中,过着孤独无助的生活。
他是密诺亚王太后的亲生儿子,而且,是长子。可是却因为相貌身材天生异于常人,被迫在不见天日的地底长大,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快乐。而他的弟弟,那个体弱多病的密诺司,一生下来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是却把身体越养越娇贵越养越虚弱,百病从生,其实用伊莫顿的话来说,全是富贵病,如果换种生活方式,那么密诺司的健康状态就完全不会是那个样子。而且那个孩子异常任性,为人处事只会想到自己。当然,那不全是他的错,毕竟他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之下。
但是与他相比,安多司的境况……却实在是太凄凉了。
我喊出他的名字之后,身后的那把兵器,一下子就移开了。
我缓缓的回过头来,寝殿里只在四面墙角各燃着小小的一盏香脂灯,又被重重帘幕遮映,我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形——可是我已经可以确认,我没看错,就是他。
安多司的身材异常的高大健硕,块头有正常人身形的一倍大,除了他我没再见过别人能有这样的体魄。
“安多司,是你吗?”
“爱西丝?”
他的声音滞涩,他说密诺亚的语言都已经不流利,埃及语更是生硬,可是他轻声喊我的名字,爱西丝,这三个字他喊的异常流利纯熟,就象是喊过无数次一样。
“安多司?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我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把看起来就异常锋利的带着杀气的铁刃短剑上面:“你,你是来杀……”
他忽然伸过手来抓住枕巾塞住了我的嘴,拉起一边的袍子裹在我身上,动作极快的把我挟起,贴墙而立,一手紧紧胁住我,将我紧紧扣在他和墙壁之间,手中的剑尖端朝外,蓄势待发。他身形庞大,可是这一系列动作轻巧灵活,且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以前我就已经知道,安多司在地下迷宫中锻炼出来的身手灵敏过人,越是黑暗的地方,他越是能发挥所长!
糟!
我拼命的想挣扎,可是他的手臂一横,我的脊骨被他微微屈起膝盖来牢牢抵住,手臂也将我箝的紧紧,我根本一动也动不了,胸口呼气不畅,眼里急的快要冒火,喉咙里只发出呼呼的,比喘气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来。
伊莫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他一定是因为端着水,所以脚步更显的稳当轻捷:“我拿了果酒和水,你要喝那一样?”
不不!不可以!
我用力想要挣扎,哪怕能发出一声警讯来告之伊莫顿屋里有危险,可是转眼间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身旁,安多司的剑在黑暗中亮光一闪而逝,迅捷无声的向前刺了过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紧紧瞪大双眼,根本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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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我什么也看不清,黑影交错,肢体碰撞的闷响,水瓶落地的声音,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我喉咙发干,手心却儿狂冒冷汗。
明明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却觉得象过了半辈子似的那么漫长。
然后,安多司箝着我的那只手臂,忽然松开了。我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竟然连自己站住的力气都没有,靠着墙软软的滑下来。伊莫顿扑过来抱起了我:“爱西丝!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他没伤我……”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你呢,你,你怎么样?”
他抱住我,一手安慰性的抚摸我的颈肩和后背,帮我稳定下情绪:“你忘了,我不会有事的。嗯?”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手脚酸软,动不了:“不是忘了……是那种生死关头,怎么能想得起那么多,只顾着担心,我现在一动都动不了,拜托,帮把手。”
伊莫顿把我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替我把胡乱裹绑着的裙子盖好,居然还顾得上轻声和我说:“只可惜水打翻了。”
“啊,”我微微吃惊:“安多司,他还活着么?”
“嗯,晕了。”
“侍卫们一定也能听到这里的动静,转眼就来,你去拦他们一下。”
伊莫顿答应着,我已经能听到侍卫们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内殿。伊莫顿出去说了一声,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水瓶,没有什么要紧的。
我整理着衣裳,系裙带的手直哆嗦,怎么也系不起来,只能松松的打了个结。
侍卫们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有一个人由女官引进来,向我行了个礼才走。
不是他们不信伊莫顿,只是最近宫里面也着实不太平。如果我有个万一,他们这守夜的一队人,能落个殉祭的命都是走运了。
我回过头,安多司偌大一个人躺在地下他们不会看不到,伊莫顿在帘子后面招一招手,我拿起莲花灯台走过去看,伊莫顿手脚极快,把他拖到柱子后面来了。
伊莫顿走到侧门处轻轻摇了一下铃,片刻有个用黑布裹脸的男人过来了,伊莫顿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人便领命而去。
“我不想太张扬……”我知道伊莫顿是嘱人去严加戒备,搜寻刺客。
但是……我并不想把这事闹大。
伊莫顿说:“我知道,所以我没吩咐卫兵,只是让人去悄悄传话,不会吵嚷的人尽皆知。毕竟,我也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我一手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心口怦怦的跳的难受,跟要弹破了跃出来一样。”
伊莫顿将灯台接过去放在一边,两只手轻轻将我的手合握在掌中。
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温和干燥,令人觉得放心而可靠。
他的手腕上,那个蝎形的金色手镯闪着暗沉沉的乌光,我每次看到它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它已经成了伊莫顿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没有办法取下来,也不能够取下来。
“我不会有事的。”
我看了一眼昏沉沉蜷在那里,体形庞大的安多司:“他怎么了?”
“天明前应该不会醒过来。”伊莫顿说:“其实……我想他不知道进来的人是我。”
“嗯?”我抬头看他。
伊莫顿说:“这里是你的居所……他应该是冲着法老来的,把我当成了曼菲士王了。”
啊……
伊莫顿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的。
即使是在宫里,我,伊莫顿还有曼菲士三个人的关系也是扑朔迷离,等闲人不可能弄的清楚。只有象艾伦这样,贴身服侍我的女官,还有最核心的值守的侍卫们才知道一二。不过有时候我看艾伦的表情,显然她也在猜测,会不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什么隐情在悄悄发生。
“可是,安多司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我顿了一下:“他怎么会来做刺客?”
“这有什么难以猜测呢?”伊莫顿说了半句停下来,艾伦又送了水进来,我们闭口不谈。等她出去之后,我说:“难道是密诺亚王太后……”
“除了她,谁还能指使得了安多司呢?”
我点点头,觉得黯然神伤。
安多司还是对母亲的爱有一种本能的渴望。王太后的吩咐,虽然他会不以为然,在心中并不赞同,甚至反对。可是,他还是听从她的话。
密诺亚王太后也是走投无路了吧?她让安多司到埃及来估计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曼菲士强势复出执政,又频频针对密诺亚。密诺亚的圣火岛军谋被暴露破坏,国内国外都是危机重重……
虽然密诺亚这个海上强国的名头说起来很能唬人,但是它的弱点也是致命的。一但被人抓住了命门,密诺亚其实没有什么出路了。要知道,他们岛上连粮食都无法自己自足的,周围的敌人又都伏伺一旁欲趁机而起。尤其是米肯尼人,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能灭了密诺亚取而代之。
安多司力道大的惊人,在黑暗中身后又灵活之极,密诺亚王太后应该是企望他能一举击杀曼菲士,趁着埃及群龙无首一片大乱,对他们的封锁逼迫当可一松。
我和伊莫顿看着对方。
“那……安多司,怎么处理呢?”
我不想杀他。
我已经看了太多的死亡,但是……如果他还想刺杀曼菲士,我又怎么能够留下这个隐患呢?
想起他适才轻柔而流利的呼唤我的名字,我就觉得心里……有种微微的刺疼感。他刚才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将我杀死,但他却没有那样做……
相识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我而去。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留下安多司的性命。
“我也不想杀他的,毕竟他……对我们有恩有义,那些仇恨也不关他的事。”伊莫顿说,不过他顿了一下,又说:“但是他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他要认定了去做一件事,那是百死也不会回头的。留着他,对曼菲士是个很大威胁。要知道刚才我们交的那几下手,如果不是我有这个镯子,如果不是我的力量已经远远异于常人,现在绝不是这样的局面。如果换成曼菲士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他没接着说,我当然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伊莫顿想了想:“办法……或许有一个。不过我也拿不准能不能成,我先让人将他羁扣起来,容我再细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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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菲士第二天果然问起来,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我只说是仿佛有人窥探,所以才命人戒备的。曼菲士点一下头,把手里的重新丈量土地的计划书递给我,上面已经有圈画出来的数据,旁边还标注着适合负责这件事的官员的名字。我细细看了一遍,这……这已经如此完美,还需要我做什么?
曼菲士啊曼菲士,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英明神武的都过了头儿么?
我真的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欣慰与失落交错,感觉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