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半生(女尊文)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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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生(女尊文) 作者:肉书屋

    波,那个最小的弟弟,胆子小又恋家,怎么可能适应得了雪域的生活?可是三个人,必须去一个,怎么办?

    要是阿丑在就好了,她总是有很多鬼点子,想到这里,凤墨涵下意识地抬头寻找洛蓝雪的身影,却发现满殿空空,只剩下了她和萧锦程。她提起脚就冲出了殿外,四下搜寻着洛蓝雪的身影。

    “你找什么?你母亲和姐姐都先行离开了,走吧,咱们去请铁大人请客去。”萧锦程说道。

    “柔然的使臣呢?”

    “使臣自然是由宫里安排,好像是跟皇上进宫了,这签盟约的事,好多细节需要谈呢,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的。”

    宫里?人多眼杂,即便见到了,也不好说话。最好的是打探到她们住在哪里,私下去找。如果她真是阿丑就好了,那么和亲的事,也可以顺利解决了,阿丑永远是站在她这边的。

    新年是个大晴天,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天空,大地被一层暖意包围。凤长瑗的心却是无比冰凉,她缓缓地拖着步子从书房走出来,走到无人之处,脸上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弟弟长波始终摆脱不掉和亲的命运,之前以为逃脱了,谁知道柔然这次居然先提出了和亲,本来月国军队就抵挡不了柔然军,为了边关安宁,为了城池不破,皇上岂有不允之礼,她那天真善良的小弟弟也在名单之列。皇上不直接说让七皇子去和亲,明摆着就是想让静亲王府的去,她试探了一下母亲的口吻,母亲只说大哥要留在墨涵身边保护她,那就是说,如果要舍一个,母亲定会毫不犹豫地舍了长波,她又怎么能忍心身体病弱的小弟到雪域去受苦!他那心智,也不擅长与人争斗,在王宫没有心眼的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她要怎么样才能实践父亲临终的遗言,好好保护弟弟妹妹?

    凤长瑗知道,翠竹苑是个特殊的存在,连童正君都不敢去争的,她更不可能。如今她才知道,凤墨涵是那个特殊中的特殊,母亲所有的儿女加起来,可能也比不过一个凤墨涵在她心中的地位,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凤墨涵成为那个样子,可是她知道母亲现在表明了立场,只要是墨涵要的,她不会不允。可是她也没想过要和凤墨涵争什么,如果不是墨涵,可能到今天她都在母亲面前说不上话,凤长瑗知道,其实是墨涵不要,如果她想要的话,凤金安那个世女之位,根本就保不住。凤墨涵与凤楚辛,就如她与长波,亲兄妹,心连心,凤墨涵肯定舍不得凤楚辛,长瑗就只能舍了长波。

    抹干了泪痕向自己住的小院行来,她只能安慰自己,毕竟还有三分之二的可能不会发生,皇上不是说了让柔然使臣自己选么,得回去教教长波,少年心性总是傲气,得让他在柔然使臣和皇上面前,少显些聪明,多显些傻气才好,这样也许人家就看不上他了。

    迎面碰到了林青儿,她叫了一声姐夫,侧身让他先行,林青儿却停下了脚步。

    “长瑗妹妹,我听说柔然使臣来求亲了,要在我们凤氏子弟中选一个。”

    “没错!”凤长瑗点了点头。

    “那要恭喜你了,长波弟弟命好呢,要当王君了。”林青儿微笑着说。

    凤长瑗说道:“长波还年幼,也比不得七皇子与大哥聪明能干,估计人家是看不上他的。”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打赌七皇子和大哥根本就不会与长波争,他们巴不得他被挑中。”

    “姐夫那么有把握?”凤长瑗试探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青儿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这我可不能说,若是你有心些,必然看得出来,咱们家六郡主可是厉害着呢,不光大世子守在她身边多年不嫁,就是七皇子,也总爱往我们这儿跑……”

    最后一句话,他拖长了尾音,说完便施施然往前走了,留下凤长瑗呆呆地站在身后。凤长瑗是个聪明人,林青儿这么一说,她立马听出了大概,心头不由得一惊。他是说七皇子和大哥对六妹……不可能!七皇子的话,看起来是这么回事,可是大哥,他们是亲兄妹啊,怎么可能?她暗自震惊,忽然想到了下人们的闲言碎语,莫非大哥真不是母亲的亲生骨肉?她咬了咬下唇,如此说来,长波注定要被牺牲了!

    唯一的办法,只有找凤墨涵商量,她去翠竹苑等到太阳快落山,凤墨涵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

    “四姐,有事么?”她惊异地叫了一声。

    真见到了她,凤长瑗想了半天的措辞却不知如何说出来口。

    “也……也没什么事,看你从早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我是怕你有事。”

    凤墨涵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看得出她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是因为同样的事么?凤长瑗觉得自己这趟来错了,她如何对凤墨涵说呢?难道直接问她希望谁去和亲吗?这么一想,便起身要走,却给凤墨涵挡住。

    “咱们姐妹许久未曾交谈了,既然来了,就多坐会儿,反正一会儿年夜饭都要去大院里吃,聊一聊一同前去。”

    翠竹苑的屋子十分暖和,这一切都源于凤墨涵的奇思妙想,而屋中摆设也是价值不菲,这一切,却是静亲王给的,由此就可以看出她在静亲王心中,与其他子女是有所区别的。上天怎么会如此眷恋面前的人?凤长瑗虽然知道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是还是隐隐地,有了一丝妒忌。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也好,听说六部有聚会,你是去参加了吧,少喝些酒,伤身。”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不了那么多。”凤墨涵笑了笑,她猜出了凤长瑗的来意,“没想到柔然好好地不打了,要和亲,想要去当王君的人很多,皇上却偏偏要在咱们凤氏家族中选。”

    “是啊,七皇子、大哥和长波,不知道会选上谁。”凤长瑗黯然盯着前方的火炉,“上次我就担心让长波去和亲,这次,恐怕逃不脱了。”

    凤墨涵皱了皱眉:“长波那性子,太弱,不适合宫廷。”

    凤长瑗像是找到了知音,和道:“对啊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墨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别让他被选上。”

    凤墨涵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她私心里,倒希望选中的是长波,毕竟她和长波的关系,比不上与凤楚辛和步青澜亲近,若真是那样,另外两个倒解脱了,可是长波也是她的弟弟,那个眼睛像小鹿一般的男孩,真嫁到雪域去,还不得被人吃得渣都不剩,她也不忍心。

    “长波有没有心上人?”凤墨涵笑了,“要是有,马上嫁了,不就结了。”

    “他整日呆在府里,与人接触不多,哪有什么心上人,何况皇上已经下了旨,现在要嫁就是抗旨,也来不及了。”凤长瑗将她的玩笑当了真,忧郁地说道。

    “我说笑呢!”凤墨涵说道,“什么最大,皇命最大,最后还得皇上说了算,不过……办法也不是全然没有。”

    “你说说看,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们也要保长波……和大哥不要嫁到柔然去。”凤长瑗急切地说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柔然使臣自己拒绝,不选他们。”凤墨涵说道。

    “那……那就会选七皇子了。”她迟疑说道,如果墨涵真的这样做,就表明她和七皇子不是林青儿说的那样,顶多也就是七皇子单相思而已。

    “七皇子……也不行!他更不能嫁去柔然。”凤墨涵肯定地说道。

    凤长瑗眼中的光芒散去,丧气地低下了头:“你这不是白说么,她们就是来求亲的,又怎么会放弃。”

    “反正还没落到头上,想这么多干什么,”凤墨涵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点子多,帮我想想,怎么才能与柔然使臣取得联系,毕竟咱们是皇亲,私会外族是有违规矩的,我不想被人抓了把柄。”

    “墨涵你真的想这么干?你认为他们会听你的么?”

    “若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若是大哥被选中,只要他不愿意,半路制造个事端跑掉也是有可能的,长波却是不行,难道你要我直接带着人马装成贼人,半路去截道么?”

    凤长瑗惊讶地张大了眼,凤墨涵的意思是先试着和使臣谈,如果一切都行不通,就截人,让和亲不成!亏她想得出。不过她心中的疑惑因此也一扫而空,原来长波也是她要保护的对象,她一直以为,凤墨涵除了大哥凤楚辛,这个家中的兄弟姐妹她是谁都懒得管的。

    “谢谢你,墨涵!”凤长瑗真诚地说道。

    “谢什么,你以为长波只是你一个人的弟弟啊,他还不是我弟弟,只要他不愿意的事,我不许人为难他。对了,有空你也多带他认识些人,京城的青年才俊挺多的,总是要嫁的,挑个自己中意的,将来也不会后悔。”

    凤长瑗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总跟着母亲忙前忙后,都没空照顾他其他事,反不如你与人打交道多,不如这事交给你吧,反正你是他六姐。”

    凤墨涵笑道:“你看你,顺竿子往上爬了,一下就把这么个大包袱丢给我了。”

    “不是你说的,长波也是你弟弟么,现在想赖帐,没门儿了!”凤长瑗眯着眼,一脸得意地笑。

    “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大不了,我牺牲一下,女扮男装嫁到柔然去,没准柔然王就爱我这样的。”

    凤长瑗不可思议地瞪着摆出一个娇羞姿势,冲着她猛眨眼的凤墨涵,心头的抑郁一扫而空,哈哈哈地大笑出声。

    空气中洋溢着浓浓的暖意,两姐妹笑作一团。凤长瑗搂住了凤墨涵,像对待小孩子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墨涵,你尽力就好,如果实在躲不脱,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怪你。”

    “嗯!”凤墨涵笑着勾住她的脖子,“四姐,七皇子……和我已经私订了终身,我求母亲去提过亲,皇上拒绝了,不过我们没有放弃。他们三个,有我的亲人,有我的爱人,对我来说都重要。”

    “你真的和七皇子……”凤长瑗愣了一下,笑了,“你们俩很相配,祝福你,墨涵。只是我没想到,母亲竟然也知道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毕竟七皇子身份特殊,为他着想,不宜宣扬。”凤墨涵笑道。

    凤长瑗的心定了下来,她能把心事对自己说,表明了凤墨涵真把她当成了姐姐。

    斜阳静静地洒下一片暖光,照耀在西窗上,凤墨涵不经意地瞟过窗前,有个人影一闪而逝,窗外却没有一丝声响。

    哥哥,别怪我狠心,放下我,对你才是幸福。她在心底缓缓说道。

    她并不笨,凤楚辛的用意,开始时不懂,慢慢地,尤其是看过了沈轻飞对待舒儿的样子,便隐隐明白了,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可是那是违背道德的,再加上还有一个步青澜在,也许不是凤楚辛越来越表露得明显,她不会这么快答应步青澜,想要成亲,彻底断了他的念头,她一直想要哥哥幸福,从来不曾想,自己带给他的却是一连串的不幸!

    会情郎去

    新年的京城一片喜气洋洋,鸡啼二遍,凤墨涵破天荒地起了床,原来的这个时候,她才入睡。

    昨儿夜里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连童正君的脸上也是一派温和,一家人其乐融融,竟没发生丝毫不快。席间宣布了林青儿的喜讯,他终于怀上了,心情大好,凤金安又一派体贴,他难得地笑容满面,即使对着凤墨涵,那笑容也不曾散去。

    今日凤墨涵有很多事要做,答应了落儿带她去和小雨玩耍,要给难民们送新年礼物,要去给舒儿把脉,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与柔然的国师洛蓝雪单独见上一面,事情真多,她不禁觉得麻烦,可是又不能不做。

    江萧颖取出一件紫貂裘来,要给她披上,她摆了摆手:“不用披这个了,大太阳的穿什么紫貂裘!”

    “再有太阳,仍旧是冷啊,我不是怕郡主您给冻着么。”江萧颖嘻嘻笑着收起来,另给她找了件鹿皮的里衣穿在外裳下。

    凤墨涵与他争论不过,只得穿了,招呼了一声,谢秋华背着长剑走了出来。

    “你去把落儿带来。”

    谢秋华领命而去,凤墨涵盯了一眼看着外面的江萧颖,说道:“萧颖,一会儿你就和秋华一起陪着落儿,负责她的安全,我有些事要办,记住了,别让秋华离开你半步。”

    “知道了!”江萧颖应道。

    凤墨涵对谢秋华的不信任,让他有些难过,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这份不信任是正确的,只祈求一切只是凤墨涵多虑,如果谢秋华真的有一丁点不利凤墨涵的行为,他绝对不会宽恕她。

    “落儿来了,让她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先去见见娘。”

    凤墨涵步出翠竹苑,信步而行,院墙上、假山上都挂满了报春花,迎着太阳一朵朵绽放,细小的、嫩黄的花朵开得娇艳,风一吹,鼻尖阵阵清香。走了几步,在一丛花树下看到了凤金安与林青儿,林青儿与凤金安依偎在一起,正自耳鬓厮磨,凤墨涵猝不及防,一下撞见,两厢里都吓了一跳,那两人忙不叠地分了开来。凤金安看向凤墨涵,表情略微僵硬。

    凤墨涵只一颔首,便匆匆离开,走不多远,凤金安从后面追了上来:“六妹慢走!”

    “三姐有事?”她转头,笑靥如花,“美景在侧,美人在卧,三姐好兴致。”

    凤金安眉尖一挑:“你确定不是在奚落我?”

    “当然不是,若是要奚落你,方才就不会这么快走开了。”

    凤金安摇了摇头:“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对了,我姑母宴请柔然使臣,上次她家的家奴得罪了你,一直想着给你赔个不是,没找着机会,让我问你一声,可否赏她这个面子?”

    凤金安的姑母,不就是童相童大人?不是一向授意着童纪平总是排挤他们父女么,怎么这会儿倒想起来结交了?莫不是因为童四小姐的案子,若她知道真凶就是面前的凤墨涵,不知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但若我不去,倒显得故意与童相为难,看三姐的面子,也是该去的。”凤墨涵微笑应允,她正愁找不到机会与柔然使臣见面呢,长瑗那里也还没个消息,这下正好,正可谓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好,宴席就定在明儿酉时三刻,到时侯咱们姐妹一块儿去。”

    “行!”凤墨涵点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墨涵……”凤金安出声叫唤,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算了,没什么,你去吧。”

    凤墨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三姐有事尽管说,不用为难。”

    凤金安摆了摆手:“我自个儿都没想明白呢,现下有些糊涂,弄明白了再告诉你。”

    “那好,你要说时,我随时洗耳恭听,如今三姐要忙的是好好守着家中那位,你那后院人多,可别有个什么闪失。”

    凤金安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啊,我连醉意居也去不成了。”

    “不是还有我么,三姐去不得,我替你去。”凤墨涵朝她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那也是,你若能把红卿弄到府里来,我才算是佩服你的本事。”

    凤墨涵也跟着她笑,眼看着有人朝这边来了,收了笑容,匆匆走开了。

    知道与柔然使臣能见上面,凤墨涵的心情好起来,带着落儿和小雨在街上逛了大半天,在杂耍摊子前逗留了许久,又在地摊上买了不少东西,有江南的刺绣,有塞外的玉碗,还有雕刻精美的面人儿,当朝名士的字画……反正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谢秋华和江萧颖就负责拿东西,不一会儿两人已是大包小包,抱都抱不稳。

    凤墨涵这才对江萧颖使了个眼色,说道:“看这俩孩子兴致高,你和秋华带她们再玩会儿。”

    “郡主您要去哪儿?”谢秋华问道。

    江萧颖白了她一眼:“问什么问,主子去哪儿,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谢秋华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凤墨涵也不明说,只是笑了笑,交待了落儿向句就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谢秋华自言自语道:“该不会又去醉意居了吧!”

    沈府门前,门房一见到那张腊黄的脸孔,二话不说赶紧请了进去。大人亲自吩咐过,此人若来,不必通传只管请入内,每次见大人恭恭敬敬的送这人出来,门房都要猜上半天,就是宫里的人或是朝中显贵,也未见自家大人如此相待,这人不知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待遇。

    凤墨涵有这样的待遇,说起来也很简单,因为舒儿,救了沈轻飞的命都不见得他对她有多好,关键是她让舒儿能够下地了,虽然她还不能走,起码能够坐起来。其实她也没有想到,她自认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瘫痪多年的病人经过短短的治疗就恢复健康,舒儿之所以能如此,还是因为梦绮的药。

    她回去后天天坐着翻医书,见她整日眉头紧锁,凤楚辛看不过去了,一问,才知道她在想要什么药才能治疗瘫症,梦绮临走的时候,给了凤楚辛好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各式各样的药,凤楚辛将整瓶都给了她,也没问她为什么要,她拿来,全部用在了舒儿身上。

    熟门熟路地来到舒儿的房间,沈轻飞不在,唐璇说他去熬药去了。屋角有个木制轮椅,是凤墨涵画了样子,让沈轻飞找人做的,她让唐璇把舒儿抱到轮椅上,推着她到了院里。

    “多晒晒太阳有好处,”看着舒儿白得不正常的脸孔,她说,“这么些年来,你恐怕都没怎么晒过。”这时日头已快落山,紫外线不强,正好。

    “不是,还未来京之前,我们住在江南的一个小院子里,轻飞在院里摆了一个榻,闲暇时,他会抱我到院中,躺在榻上,也能够时常晒到太阳,江南的冬天,太阳很暖和,不像这里是冷的……”舒儿柔柔地说着,眼中起了湿意。

    “你们从小就认识么?”凤墨涵问她。

    “是啊,从我记事起,他就跟在我身边。”

    “多吃几剂药,没准哪一天你的病就好了,这世上存在奇迹的。”凤墨涵安慰她。

    “其实这么珍贵的药,用在我身上纯属浪费了,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舒儿叹道,摇了摇头。

    “你不能这么说,为了沈兄,你也要乐观些,你能够坐起来,他有多高兴,你又不是没看见!”凤墨涵说道。她看了看从远处走来的沈轻飞,手里提着药罐,眼光温柔地落在舒儿身上,忽略了周遭的存在,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是啊,他为了我,受苦太多,是我拖累了他,这辈子欠他的,算是还不清了。”舒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来人,喃喃说道。

    “舒儿,今日你的精神不错!”沈轻飞走到跟前,将药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没用他开口,唐璇已经拿了个药碗出来,将药倒了进去。

    “多亏了阿丑兄弟,你也不跟人打个招呼。”舒儿怪道。

    沈轻飞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下了:“多谢阿丑兄弟,你真是我沈轻飞的福星,若是能够治好舒儿,今生今世,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义不容辞。”

    凤墨涵赶紧扶他起来:“沈兄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医者父母心,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何况舒儿姑娘之所以能康复,并不是我之功,乃是梦绮先生的药所起的功效。”

    “梦绮先生?可是天下第一名医梦绮?”沈轻飞惊问。

    “就是她。”

    “阿丑兄弟与她是什么关系,要知道从舒儿出事起,我一直在找她,可是那位先生神出鬼没,有人说她在雪域,我去了雪域,又有人说她在京城,她的行踪令人捉摸不定,我从未有缘见上一面。”

    凤墨涵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其实沈轻飞远赴雪域找的时候,梦绮恰恰被父亲请到了京城,就守在她的床前,如果那时候让她治,没准舒儿的病也能好了,如今,最好的时机却已错过。

    “我认识他的徒儿,这药是从他徒儿手中得到的。这些年梦绮先生确实行踪不定,我也想找她。”凤墨涵只得说道。

    “她的徒儿想必也得到真传了,还请阿丑兄弟引见,帮舒儿诊治一番。”

    舒儿轻斥道:“呆子,若是他能治,阿丑兄弟又怎会不让他来。”

    凤墨涵说道:“舒儿姑娘说的对,那位仁兄只学了梦绮先生的武艺,却不曾学得她的医术。”

    沈轻飞眸中的光芒刹时淡去:“想必连这位高徒也不知先生下落,否则阿丑兄弟你早就找着她了,是吧?”

    凤墨涵想告诉他其实梦绮在雪域,其实能找到,可是看到舒儿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聪明的舒儿知道自己的情况,即便梦绮是再世华佗,也救不了她了,用科学点的话来说,她的器官已经大部分坏死,现在不过是拖时间而已,就连说话,其实对她来说也已经很吃力,不过是为着不让沈轻飞难过,强自忍着。

    “是啊!”凤墨涵应道,看着沈轻飞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她的心头也很闷。交待了几句应注意的事项,她告辞离开,把时间给了这对相恋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不想再占去一分。

    在街上转了几个弯,找个无人处去了脸上那层皮,凤墨涵又恢复了俊美的模样。她看了看地势,一巷之隔,另外一头就连着皇城,那边是御膳房平日里进出的通道。她走了过去,只见通往宫中的偏门开着,这时辰正有人用板车拉了一笼子的活鸡活鸭往里面运,门口守着两个带刀的侍卫,负责采办的内侍晃了晃腰牌,就领着人进去了。

    凤墨涵等那一车的鸡鸭进去了,这才走过去,还没亮出令牌来,就被两名侍卫大刀一挡,拦住了去路。

    “这是宫门,闲杂人等退后,擅入者格杀无论。”

    她从怀中取出了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一向是随身带好,不会随便挂在腰上。两名侍卫惊讶地看了一眼令牌,收刀放行。

    “大……大人怎么不走正门,却走这边?”有一个问道。宫中的令牌是分等级的,凤墨涵持有的这个,显然是最高级别的,也就是说,可以随时入宫,直接走到皇帝或者太君面前去,不像别的有所限制,难怪这两位惊讶。

    “我不是正巧走到这儿么,想着多日未进宫向皇太君请安了,这不既然有这么个门儿,就进去看看他老人家。对了,若是我在皇太君那儿滞留得久了……”

    “大人尽管放心,这个门是全皇城关得最晚的,午夜里拉夜香的也要从这儿过,您只要不超过午夜,就可以从这边出去。敢问大人贵姓?”说话的侍卫样子机灵,朝中受宠的,能出入宫禁的官员不多,显然想从姓氏判断出凤墨涵是哪位大人来。

    凤墨涵笑了笑:“一会儿也是两位当值,还未请教两位的姓名。”

    “小的纪晴雨!”

    “小的罗仪!”

    “我姓凤,凤墨涵!”她对两名侍卫拱了拱手,进了宫门。

    “原来她就是静亲王府的六郡主啊,早听人提过她,在皇太君面前正当宠呢。”

    “本就是皇亲,人又长得这么俊,得宠那是正常的。”

    “难得的是没一点架子,你说,她还问咱俩姓名,从这门里去的人多了,有谁记得问我俩叫谁啊!”

    “她能记住咱们么?”

    ……

    凤墨涵可不知道这两人的话题就此一直围着她转,再没绕开过。跟着御膳房的人走,快到时她就认清了路,御膳房她虽未来过,远远的也看到过,估摸着这路也不会错。她决定先去见步青澜,再去给皇太君请安,这样两人可以多相处些时间,这时代不同以往,是女追男,结果总是步青澜来找她,她也觉得有些歉疚。

    路上碰到华阳宫出来的两个宫侍匆匆前行,见到凤墨涵,带着惊奇打量了她几眼。宫侍与内侍虽然只一字之差,却是不同的两种人,他们是健全的男人,是月皇后宫的一份子,如果运气好得了宠幸,他们也会一跃而成为才人、良君……甚至元君。

    “这不是上次来找贵君的那位……”

    她听到两人的议论,索性停了下来,笑看着两人,问道:“敢问两位,贵君与七皇子可在宫中?”

    “贵君不在,今日不是过节么,皇太君那儿摆了宴,各宫的都去了,七皇子与贵君闹脾气呢,这会儿还呆在房里,郡主您是来找贵君,还是七皇子啊?”貌似才十五六岁的男孩儿偏着头笑问道。

    凤墨涵笑道:“我本是来见皇太君,顺便给各宫的主君请安,幸好遇到两位,不然可就白跑了。”

    “既是如此,郡主就与我等一同前去吧。”

    “今日皇太君有宴,就罢了,我改日再来,两位哥哥也别说遇见我,我还有宴地要赶着去,免得他老人家又逮着我说故事。”凤墨涵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回走。

    等两名宫侍离开了,她却又折了回来,偷偷一笑,几下跑到了华阳宫,翻上了宫墙,四下看看无人,跳了下去。上一次来她就从宫侍的口中打听清楚了步青澜住的屋子,避开门正在晾衣衫的两名宫侍,她摸到了门边,推了推门虚掩着,闪身进去。

    屋里没外人,想必都给步青澜赶出去了。凤墨涵放轻了脚步,落地无声。她走到柱子后面,偷眼张望,步青澜正枕着双手和衣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帐顶,一动不动。

    抿嘴一笑,她掀了帘子进去。

    “出去,别来烦我!”步青澜张口,带着怒意说道。一偏头看见了来的人是凤墨涵,惊得跳起。他还不忘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是你?”

    “既然这么不受欢迎,那我走了。”凤墨涵作势要走,他飞速地下床,鞋也未来得及穿,一把将她抱住,在耳边说道:“别走,我又不是说你,我以为是那些讨人厌的宫侍又来催我去赴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凤墨涵问他:“怎么了?你像是心情不好。”

    步青澜放手,过去将门关上,冲着外面大声吼道:“我要睡了,准也不许来打扰我!”这才回来,携了她的手上床:“脱了鞋上来吧,这屋里可没你那儿暖,外面虽然有太阳,却冷得很。”

    凤墨涵走了一天,也累了,依着他上床,两人并肩躺下。步青澜拉了被子将两人从头盖住。

    “你这是干什么?”凤墨涵笑道。

    “我怕外面的人听见说话声,咱们这样,再小声些,他们就听不见了,你是不是知道我父亲不在,所以特意来找我的?”

    “嗯!”

    “怎么办?小寅,我听宫里的传言,皇上想让我去柔然和亲。”

    “那你想不想去,听说柔然王年轻英俊,聪明善战……”

    凤墨涵还未说完,便被步青澜堵住了嘴,他狠狠地吻了她许久,这才放开来,喘息不定地抱怨:“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凤墨涵抵住了他的额:“不用担心,如果躲不过,你就等着我去抢亲,以后咱们就不当什么郡主皇子,做一对江湖游侠。”

    步青澜眼睛一亮:“这话当真?我了是这么打算的,如果真将我许给了那柔然王,我就半路跑了,再偷偷回来找你,然后一辈子跟着你,不再离开。”

    “瞧瞧,咱们注定了要做一家人,想的都一样。”凤墨涵轻笑。

    “若是选了楚辛呢?”步青澜却又皱起了眉,“他想必也不希罕那个柔然王君的位置,心中必定不会情愿。”

    “你倒了解我哥哥,”凤墨涵说。

    “若是选了楚辛,咱们两个去抢人,胜算更大!”步青澜平和地笑了笑,“他是你哥哥,也就和我哥哥一样。”

    “皇上让柔然国师自己选,三日后就宴请使臣,到时候你就要出席,你装得笨点,我让我哥和弟弟也装笨些,人家一看,三个笨蛋,于是一个也不要了,另选他人了。”凤墨涵吃吃笑道。

    步青澜叹了口气:“小寅,你说得倒轻松,只怕咱们三人喜欢什么,爱做什么,早有人送了过去,人家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凤墨涵当然知道,不过是开个玩笑,她伸手抓住了步青澜的一撮头发,在指尖上绕着玩,边玩边问他:“谁告诉你,皇上属意你去和亲的?”要知道如果月皇一开始属意步青澜去,就不会大费周张地再拉上两个人了。

    “太女和二皇姐都这么说,她们说如果不想去和亲,就得早些想办法。”

    凤墨涵安静了片刻,问他:“一个人在这儿烦,怎么不去找我一块儿想?”

    “你为着哥哥弟弟的事,一定很烦恼了,我不想打扰你。”

    “嗯!我的小青真懂事!”她笑着夸赞了一句。

    “说过以后不许再叫小青,叫澜哥哥!”步青澜支起半个身子。

    他的发丝顺着一边,似流水般泻下,星眸半张,意态慵懒,说不出地风流倜偿。凤墨涵看得愣了神儿,只觉得心一下跳得急了起来。抬手描摩着他的眉线、鼻梁、嘴唇……一路往下,步青澜的呼吸急迫了起来,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变得喑哑。

    “别……”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人也不复先前的随意,变得紧张起来。

    凤墨涵知道玩不得火,收回了手。步青澜调开了目光,半晌方才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里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凤墨涵暗叹他的定力真是不错。

    “皇上不让娶你,咱们要走到一起,还得委屈你多等一段日子。”凤墨涵说。

    “我明白,不管等多久……”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此心永不变!”

    夜宴

    童相府占地宽广,光那个后花园,就占了几十亩地。

    再怎么说还是冷天,童相请客当然不会请在室外,凤墨涵是被凤金安拖到后园来的,她们来得早了,柔然的使臣还未到。

    “先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凤金安说。

    她拖着凤墨涵穿过后花园,园中有一个湖,湖上飘着一盏盏河灯,当中一座拱桥,直通池心,上面一座凉亭,可容纳二三十个人,凤墨涵还未见过谁家建过这么大一座凉亭的。

    “你看这园子如何?”凤金安指着园中错落有致的假山石说道,“这些石头,都是从极南之地长途跋涉运来的,就是咱们家的园子也比不得这里。”

    “是啊,你姑母厉害,比亲王还像亲王!”凤墨涵语带讥讽。

    凤金安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姑母这些年,是太过招摇了些,我劝过她多次,似乎没多大作用,反倒过来责怪我没本事。”

    “这里风大,若是三姐无事,还是回去吧,宴席就快开始了。”凤墨涵说。

    童相方才笑脸相迎,直说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让凤金安领了她四处逛逛,没想到这一逛就逛到这后园吹风来了,当年童家也是参与过害凤墨涵的凶手之一,她可不会因为他们给她创造了机会重生,就原谅这些人曾经犯下的恶行。凤金安此举,保不准是在拉拢调和两边的关系,毕竟两边都是她的亲人,只不知她知晓当年的事否,如果知晓,还会不会这么做?

    凤金安见她要走,赶紧拉住:“不急,六妹,你看看那里。”

    凤墨涵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原来湖中有一艘画舫,停在拱桥下,被石柱挡住了,凤墨涵站的位置偏了些,方才未看到。

    “居然连画舫也有,童相莫不是闲着无事,在家中游湖?”

    “你不知,这可是姑母专程为你准备的,听说你喜欢江南的风景,这一切都是比着江南模子做的,那桥心的凉亭,现下看是四面透风,却是巧匠设计,宾客至时,有机关可将四面的门放下来,门上镶了极薄的琉璃,外面的景象一清二楚,咱们可以坐在那里,边看画舫上的伶人唱曲儿,边吃瓜果。”

    “不是特意宴请的柔然使臣么,怎么是为了我?”凤墨涵这下也不由得惊奇。

    怎么说怎么想不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童相都不可能对她有好感啊!不计较过往的话,现今的她根本威胁不到凤金安的地位,犯不着拉拢她,如果明白她知道过往的话,更加地应该知道矛盾不可调和,怎么行事却如此古怪?

    “咱们是亲戚,如今你又主审着四表妹的案子,为你也是应该的。”凤金安说。

    回到宴席间,一眼看到了坐在首席,穿一身大红绣金外袍的太女凤元初,一切就都了然,原来不是童相,示好是太女的意思,她多次邀请过凤墨涵到太女府玩耍,墨涵都未去,这次竟然借了童相和柔然使臣来达到目的。也难怪,最近朝上,月皇叫她的名字比叫谁都多,语意间带着赞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如今不仅是皇太君面前的红人,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京都难民安置事件,在她的斡旋和荣家姐弟的帮助下,筹措了一笔款项,不仅让京中的流民有了家,还给他们安排了生计,这也给她在民间带来了一定声望。

    童相请的,都是朝中与她一党的,凤墨涵熟悉的并不多,其他皇女并没有来,只有太女一个。凤元初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到跟前去坐。

    童相微眯着眼,哈哈笑道:“虽说太女是君,不过金安是臣的侄女,说起来都是一家人,都当这儿是自个儿家里,别见外才是。”

    府门外响起鼓乐之声,童相眼睛一亮,站起身离了席。凤墨涵紧张地看向前方,柔然使臣来了。

    柔然国师洛蓝雪带着一队腰悬宝剑的从人昂首走了进来,穿着玄色棉袍,外披一件纯白的狐裘,头发藏在帽子里,青丝服贴,不见一绺乱发。她外貌虽比不上凤氏这三姐妹,却别有一番潇洒,含笑的唇让人觉得她成竹在胸,万事万物似都在她眼底掌握着。

    童相将她安排坐在太女右首,与凤墨涵两两相对,这一次她看得分明,此人的外貌,十足十是她记忆中的阿丑。可是,她叫洛蓝雪!阿丑和她一样,没有名字,她们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童相一一介绍,洛蓝雪对凤墨涵点头微笑,抱拳说道:“久仰,久仰。”许是柔然国师不懂中原礼节,这一姿势和江湖人士见面问好差不多,座中倒有大半人一直在笑。

    满腹的疑问,令凤墨涵食不知味,她的眼光不时瞟向对面,观察着洛蓝雪的举止动作,觉得似乎像阿丑,又似乎不像。屋里四周都是金灿灿的灯火,高大的火苗在琉璃灯罩里蹿得老高,她的表情一丝不落地映入了洛蓝雪眼中。

    这个皇族女子好生奇怪,眼中尽是疑问,莫不是怀疑柔然和亲的真实性?她思忖着凤墨涵是皇帝派来试探于她的,心下便有些不屑,笑容更显得意味不明。

    这里吃得差不多了,童相说道:“过两日便是上元灯节,我府中也制了不少灯,请各位移驾后花园,咱们也来个赏灯夜会,如何?”

    “童相好雅意,听闻相府后花园乃是京中一景,咱们这许多人还不曾见过,今日正好有机会!”

    既有人附和,大家便起了身,由府中仆从引了,步入后花园来。此时夜色初上,与凤墨涵来时大有不同,湖中的灯已尽数燃上了粗大的蜡烛,外面罩有琉璃灯罩,不怕风吹熄了,整个后园灯火通明,不知何时那画舫上竟然多了许多人,正在湖中摇曳着,有琴弦声一动,又归于沉寂。

    “各位大人请到亭中安坐。”童相招呼道。

    “墨涵,很美吧?你可喜欢?”凤金安凑到她耳边低语,“呆会儿还有让你吃惊的,你猜猜会是什么?”

    凤墨涵摇了摇头,猜不到就是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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