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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哥哥控妹记 作者:维生素abc
,你也不能挡住她的视线,不能叫她怨恨自己父亲一辈子。而她的父亲,到现在,还欠我们母女一个交代。”
“至于去美国,我就不勉强她了。这个决定,我们让她自己来做,好不好?”柳妈妈算得上是语重心长了。
他突然决定有些颓然。
章氏只是单纯的金融企业领军人物,他亦不过只是家世清白单纯的生意人,负隅顽抗地想要对阵国际化黑道组织的窦氏,只是想要为她挣得一片安宁护她一生而已。
可为何,这些苦心孤诣尽心竭力地战斗,只消只言片语,都能全盘推翻呢?
他忽然决定有些后悔将这些对柳妈妈和盘托出了。
原来真的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柳浣花对于全家三口关在书房里开紧急家庭会议而自己被排除在外十分之不满,因为隔音效果一等一,连偷听都没有机会。只有气鼓鼓地嘟着嘴舔着酸奶勺子:“阿姨,他们在说什么啊?”
几十年的家政阿姨给她出主意,笑得产然:“花花,别皱眉头了,他们说什么待会问问小剑不就得了?”
她耸拉着肩膀,十分丧气:“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她明知道,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的难度就等于御宅登上珠穆朗玛的难度啊……
书房里是老式的红木椅子,章父眉头皱得厉害,显然也没想到柳妈妈的要求。只是带着确定意思的询问:“你真打算去?”
她无比坚定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章剑很忧心,进了狼窝,只怕是有心回而无力出了。
他只盼着父亲狠狠地拒绝,断了她们母女离开的念头。
可是章父极为大方得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相信你。”
柳妈妈眼里已是泛起了水花:“谢谢你的理解。”
俨然一副老夫老妻默契十足的样子。
章剑气得不轻,气自家父亲没出息,连个媳妇儿都镇不住。
气咻咻地拉起柳浣花就往外走。
柳妈妈在后面及时喊住两人:“等一下。”
“花花,你今天留下来跟我睡吧。”
章剑霎时脸色一变,朝自己的父亲使眼色,你自己媳妇儿管不住还要拖我媳妇儿下水?想得倒美!
章剑避开他的谴责实现,心里有些妻静,再理解再体谅,他其实也舍不得她的离开……
可是今时今日,他已经过了胡搅蛮缠的年龄了。
他只是在赌,赌这些年的真心,是不是真的就付诸东流,一朝化为泡影……
章剑刚要出声制止,连接口都在脑子里盘旋了出来。
可柳浣花大喜,心里想的是从章剑嘴里套出什么难于上青天的程度话,从自家妈妈嘴里套话肯定只是登个泰山那么简单了。加上柳妈妈前些时日跟她生闷气,现在和好的机会近在眼前,于是她迫不及待地率先出声:“好啊,我今晚上跟妈妈一起睡!”
60
父亲(上)
酷黑色的保时捷在夜晚散发着幽亮的光芒,像是一只被称作短跑冠军的猎豹,蛰伏已久见到了猎物一般来势凶猛,锐不可挡。
急如闪电的速度使路两旁的灯火急速后退,流光一线。
章剑的心,一直像是在冰窟里冻藏着,见不了天日。
这种心情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不同于第一次投资失败的茫然,不同于第一次没拿优秀的挫败,不同于当初背井离乡的踟蹰……所以更叫他无所适从,只觉得全身关节皮肤骨骼都错了位,在强悍的速度里才能得以纠正。
下高架直接拐到了江边街上的某个不知名的小酒吧里。
照样是摇滚乐,声能断桥,霓虹闪烁此起彼伏。
这样的地方他其实也不熟悉,念书的时候,是太忙,想让自己变得完美变得强大,想要实现守护她的愿望。
若你是原野碧树,我便愿意成为那清浅绕溪,溪绕碧树,再不分离。
若你是天地鸾鸟,我便愿意成为那株绿梧桐。凤栖梧桐,天荒地老。
工作之后,更加是深居简出,一馈十起,没有机会来这样乌烟瘴气鱼龙混杂的地方。
人声乐声,欢腾起来的时候,他只是坐在角落里一杯连着一杯,畅饮不衰,这些酒量全是在饭桌文化下熏陶出来的,似乎已经深不见底。
却到底因为埋着心事,喝到最后醉醺醺的,天旋地转。
何意跟着宫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boss这种颓废的模样了。
有些瞠目结舌,讷讷不语地跟着宫城坐到离他不远的地方。
何意百思不得其解:“boss在我心目中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就栽在柳浣花这么个小萝莉手上了?这世界上的好女孩儿大把大把的,要什么样的没有啊?”
宫城正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抛出高深莫测的一句话:“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
是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只因那一个无可取代而已。
章剑等到对方几乎要挂电话了才接起来,语气里全是酒后的戾气:“喂!”
“小章吗?我是邢进,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急事要找你。”
柳浣花舒舒服服窝进柳妈妈的怀里,抱住她的腰蹭蹭。
柳妈妈很诧异:“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抱着我,宁可抱着只兔子吗?”
她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
柳妈妈瞬间恍然大悟了:“傻孩子……”
柳浣花下午时,分听到耳朵里的故事现在记忆犹新,闷着声音问道:“妈,爸爸当初真的是抛弃了我们吗?”
她觉得有些难过,小时候被嘲笑是弃女的时候,她总是伶牙俐齿地反击回去,因为她有底气,因为她相信,爸爸是无往不胜的正义之士,她相信父亲不是抛家弃子的无义之辈。
随着年龄的长大,她渐渐慢慢相信了,可是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还残存着细小的念想和期盼,像是盼着一棵树开出花一样隐隐盼着他的华丽回归,像个正义之神一样风光体面。
今天下午的柳妈妈的话让她发了一下午的呆,终于彻底击碎了她关于父亲是神这样虚无的梦境。
“花花,你恨爸爸吗?”
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有点儿恨,他生为人夫生为人父却这样不负责任,像是徐志摩诗句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么洒脱,我讨厌他。”
“没有,你爸爸没有抛弃我们。”柳妈妈一边摩挲着她柔软顺滑如同黑丝缎一般的头发,一边说:“我给你讲故事好吗?”
“嗯。”
“妈妈这一生就爱过两个人,一个是你爸爸,一个是章叔叔,第一场爱情惊心动魄,却无疾而终,第二场爱情平淡无奇,却细水长流。”
“我已经不怨你爸爸当年的不告而别了。”
“所以我希望花花你也不要怨恨他,他再不够格都赋予了你生命,赐给了你到这个世界来的机会。所以全世界不理解他,你都不可以恨他。”
柳浣花顺着她点头:“妈,你们刚刚在书房偷偷商量什么呢?把我一个人拒之门外……”
“花花,如果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愿意见你爸爸吗?当面亲自问他,问他当初为什么将您遗弃?问他当初为什么舍得将你遗弃?”
柳浣花想了想,摇头:“不,我不想问,我也不愿意再见他。”
“为什么?”
“我不想要知道,我怕他给出的理由太牵强,或者太残忍,我宁愿不要知道的好。”
“花花……可是他是你爸爸,血缘关系永远都无法抹杀无法消失的,相隔千里,他也感受得到你过得好不好的。”
“可是我感受不到他,我也不愿意感受到他,他当初无缘无故走掉的时候,怎么不多想一秒钟,怎么不为妈妈和我考虑一下子,他这样将我们弃如敝屣,我凭什么还要惦记着他,念着他啊?”柳浣花心里赌气,说的话便有些大逆不道。
柳妈妈叹了口气:“好吧,妈妈不勉强你接受他。”
“可是花花,你爸爸,他其实还活着,在遥远的美国,还好好的活着。”
柳浣花瞬间脊背一僵,硬着嘴:“他活着或者死了,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说罢翻了个身,泪水渗进了枕头。
夏日的午夜依旧天气翳焗,章剑从医院大楼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走路都有些不稳。
刚刚赶巧送他来医院的何意十分担心,拉了拉正在拍夜景的某人:“你说会是什么事啊?他怎么么消沉的样子?”
宫城早已不满他为章剑一副赴汤蹈火,做牛做马的样子,当下拎起他的后衣领,往车里拖:“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这样关心别的男人,不怕我吃醋吗?”
“你松开,他喝了那么多酒,不能开车的。”
“我已经叫好了出租车,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去,不然我不保证明天早晨你能顺利去公司。”
“……”何意吓得那啥一紧,两股战战。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柳浣花红着眼睛来上班的,办公室里的一个前辈无意开玩笑道:“咱们的小柳怎么也红着双眼睛来上班哪?是因为兔年的缘故吗?”
“还有谁也红着眼啊?”简直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大老板章总啊,还有小秘书何意。”有个活力十足的八卦腐女凑了过来。
她一向不太相信花花以其平庸的姿色,就能够轻而易举放倒章剑这样骨灰级的钻石男,所以大胆假设道:“难道是他们两人奋战整夜,留你一人黯然神伤?”
“噗……”柳浣花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这么久的阴郁心情总算得以纾解,“有可能哦……”
不过想想又不对劲儿了,昨晚上,章剑很早就离开了啊,而且何秘书不是刚结束婚假吗?怎么这么诡异啊?
她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就接到电话:“我在负一楼停车场,下来吧。”
“啊?可是我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随便找个借口吧,要不我亲自致电帮你请?”问句的句式却一点都没有问句的语气。
柳浣花只得瞎掰了个在学校使用的万能肚子疼借口,溜之大吉了。
所以说,做女生,还是有福利的。
她一边感激着主管痛快地大赦了她,一边想着以前上学的时候,一个男生也用肚子疼为借口请假,老师大动肝火:“你肚子疼什么?你们家又没大姨妈?!”
结果,稍稍明快点的心情立马被他阴沉的脸色吓跑了。
她坐进车里,自觉撒谎道歉:“对不起啊,我昨晚上就是想说服我妈妈答应我们俩的事情……”
章剑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少平时生气时凛起的脸色,车子如同箭矢一样冲了出去。
一直开到家,柳浣花都被不甚紧张,却仍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气氛吓着了。
哪里知道是直接进了视听室。
章剑这才开口:“去换套舒服点的衣服,我们看电影。”
诶哟喂,看电影这么浪漫的事,您能不要把前提气氛渲染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吗?又不是要去上战场上刑场。
柳浣花一边翻白眼,一边往房间去,捉摸不透他此时奇怪的作风。
61
父亲(中)
柳浣花依偎在他怀里,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2009年的片子,竟然还是黑白片。
她以为的浪漫的爱情文艺片主角其实是长得十分凑合的中年父亲和傻傻的女儿。
画面的开头镜头特写的是中年父亲将女儿用在胸前,站在天桥边缘,朝着下面围观的熙攘人群,操着正宗的闽南话:“社会唔公平啦,社会唔公平啦……”
“不是黑胶碟包装上写的是《不能没有你》吗?怎么像是社会剧啊?批判台湾制度的吗?”她很诧异。
章剑似乎很专心,只是将她的头转向屏幕,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尤显低沉:“乖,慢慢看。”
她察觉到对方是真的心情不好,知情识趣地没再出声,安安静静的像个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渐渐的看出了门道,父女俩在破败的码头辛苦地讨生活,却自在而悠闲,心里是满足的。父女俩为了户口问题在烈日炎炎的台北市市区奔波劳走,那些所谓大人物的敷衍和糊弄……
让整个影片蒙上一层更加蒙蒙的气息。
对于小女孩来说,父亲就是一座巍峨的山,只要能够牵着他的手,就有力量向着所有的美好。
对于父亲来说,孩子就是唯一的命根子,只要能够牵着她的手,就拥有全世界无可匹敌的美好。
柳浣花终于看得潸然泪下,在回高雄的路上摘果子的时刻,虽然是黑白片,她却似乎能够感受到那果子无比鲜艳无比甜美的味道。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高不可攀的父爱……
章剑递了张纸巾过来,训了句:“出息!”
她瓮着声音反驳:“就你冷血,看这个都不感动……”
到最后父亲被逼无奈,锒铛入狱。出狱之后日复一日的守在各个小学门口,企盼着妹妹的身影……
柳浣花最感动的是父亲在水下往上凝望的时刻,那还是白云稀薄似无的日子,苍白的太阳刺伤人眼。
可是幻觉里的他明明看到女儿趴在船头等待的脸庞,素净而执着。像是凝睇着最坚定的信仰。
他害怕错觉转瞬即逝,他害怕妹妹只是镜花水月,所以他还没开喊压设备就急急浮了上来……
最后因为高压压迫肺出血入院。
柳浣花哭得毫无形象,只是抽抽搭搭地眼泪不止,像是感同身受的悲悯。像是她曾经也那么殷切地期盼过,像是她曾经那么迫不及待地眺望过……
影片 父女相见的大团圆结局,她终于觉得圆满,抽泣也渐渐止住了。
章剑不经意地问了问:“有什么感想?”
她这才红着一双兔子眼惊呼:“啊?还要写影评呐?”
他轻笑了出声:“嗯,应该要的。”
她趴在他的怀里,揪着他雪白的领子把玩,一边答得有些怅然:‘这世界上的父亲千千万万,确是一蟹不同一蟹。有的父亲为了孩子呕心沥血赔上自己的一辈子,有点父亲弃之不顾毫不留情……“
章剑赶紧止住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方式:“花儿,不要太悲观。父爱从来是不掺杂任何私念的,无论他只爱了你多久,那是全心全意的爱。“
柳浣花没作声,脑子里是唯一残存的关于父亲的点滴。
“花儿,去见见你父亲吧。“他他叹了口气,缓缓说了出来。
柳浣花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些话,自然而然得拒绝了:“昨天晚上妈妈告诉我了,我不愿意再见他。”
“花儿,不要太固执,趁着他还活着,趁着他能够见到你,趁着还来得及……去见见吧,我给你订机票。”
“你不陪我去吗?”
“我也想陪陪我父亲。”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里隐隐带点儿颤抖。
柳妈妈没想到章剑会说服柳浣花跟她一起去,所以十分感激。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谢,那就早点回来。”他 只是淡淡表态,不甚热络。
柳妈妈没太在意,只是看着关于柳浣花父亲窦应承的资料,心里已经平静。对其复杂庞大的背景,终究只余下雪泥鸿爪般的唏嘘和感慨罢了。
或者说这次去见他,无论怎么样,只是为自己那十几年,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而已。
决定去之前,章剑提出要先登记。
柳浣花这才想起那次他对妈妈撒得慌,十分幸灾乐祸:“不是已经登记了吗?难道现在要去办离婚登记?”
章剑咬牙切齿地将她压在身下:“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离婚?门都没有……”
柳浣花扛不住:“刚刚不是来了一次嘛?还要啊……”
章剑笑得雅痞十足:“怎么了?怀疑我的战斗力?”
一边说着没皮没脸的话一边行凶做案……
“啊……哦……嗯……”不一会儿,柳浣花有气无力的媚声就毫无规律地响了起来。
章剑每每看她为自己神魂颠倒的模样就极有成就感,立刻就像被打了鸡血上了发条一样,龙精虎猛了起来。
她越发叫的厉害,只是不明白为何今天他显得这样急迫而凶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撞飞了去一样。
……
柳浣花对于自己的父亲几乎一无所知,在机场见到窦唐风的时候极是诧异。
对方率先打招呼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小妮姐还好吗?”
“你到了就能见到了。”随即绅士地朝柳妈妈和她弯腰行礼,接过他们的行礼。
章剑一人来送行,在她耳边叮嘱:“早些回来,我会想你的。”
柳浣花不明就里。红着脸点头,想起他那次去日本,似乎就是在昨天。
“窦总,那她们母女就拜托你了。”
“这是我分内的事。”
柳浣花看着他们俩莫名其妙的寒暄,更加一头雾水。
十几个钟头的飞行让人筋疲力尽,柳浣花一向有飞机综合征。
一下了飞机就头晕目眩,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好在有车子在等着,一排的黑衣人叫她吓了一大跳:“妈妈,他们都是谁啊?”
一群人恭恭敬敬分成两排,齐声弯腰敬礼:“欢迎四夫人和二小姐回来。”
她一下子退出去好远,攥着柳妈妈的衣角,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窦唐风取了行李过来就听得他们再一次齐齐敬礼:“六少爷好。”
她更加紧张了,这乱七八糟的称呼,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柳妈妈一直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这时只是紧紧握住柳浣花的手给予她力量安慰她:“别怕,这些都是你爸爸的人。”
窦唐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对,应该是这些,都是你爷爷的人。”
……
柳浣花瞠目结舌,凭空多出这么些二十几年都没参与过她生命的人,叫她接受不能。只觉得头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黑了起来……
……
a市某海景别墅书房里,窗台上的阔叶凤尾兰枝叶。长势喜人,带着窗外的风,却吹不走屋内的一室凝重。
章剑声音里有丝丝颤抖:“为什么要隐瞒?”
章父只是抿了一口乌龙茶,琥珀色的液体进入嘴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涩香。
“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就这样吧。”
“都这样了你还愿意她现在离开?后面半句他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只是希望她能够毫无遗憾地待在我身边,再没有半点心结,一心一意,只陪着我。”他老僧入定的姿态,语气里毫无悔意。
因为他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就好像相信,这个夏天,也一定会结束。
62
父亲(下)
柳浣花晕里吧唧地跟着一行人上来霸气十足的房车。
一路上吐得昏天暗地,柳妈妈急得团团转,偏偏吃什么都不止吐。
到古堡的时候她想惊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是一片隐藏在乔木林里的英国古堡。全身那种参天大树,茂密如云。枝叶都拖曳到地面上了,像是华丽的女王,俯瞰众生的嚣张。一个闪身躲了进去,怕是永远不会被发现。
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浓荫匝地,绿影缤纷,这样的地方,像是中世纪英国电影里的场景。住在古堡里的金发女主角就在这样漫漫汪汪的夏日,不经意邂逅了玉树临风的男主角。秋千上的紫藤花好像是约好了,一起开放。
城堡左侧墙壁上满是绿茵茵的爬山虎,衬得整面墙像是一面翡翠样的琥珀,亦或是一块巨大的价值不菲的老坑玻璃。
车子直直开到停车库,古老华丽的电梯直接将她们一行人送到房子里。
柳浣花需要扶着柳妈妈稳住身子,窦唐风似乎有些愧疚:“见完了爷爷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巴望着赶紧见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劳什子爷爷赶紧将她放生吧。
既然是血缘关系的祖孙见见面,有必要这么眼神犀利剑拔弩张搞得跟利比亚局势似的吗?柳浣花自从抬头看着他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敢抬头了,心里直犯嘀咕。
再好看的房子,没有了家的气息,就等于一座用石头和水泥砌起来的空盒子罢了。
柳妈妈倒是一点都不惧怕,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丝嘲讽:“窦前辈,好久不见了。”
她还记得老人找到她说出的那些残忍,她还记得他气势凌人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架势。将十几年前的她,击败得溃不成军。
那人虽已经白发如霜,却尤显精神矍铄,眸子里闪现的是时过境迁的淡然,气势却依旧霸道:“好久不见。”
柳浣花没想到自己所谓的爷爷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物,更加惊奇的是窦小妮从楼上蹦蹦跳跳地下楼,看到她跟哥伦比亚看到南美洲一样惊奇:“花花,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窦唐风这才慢腾腾地解释:“她就是你妹妹了,四叔的孩子。”
窦小妮傻愣在原地,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柳浣花其实心里也惊讶,可是从头到尾想了一想,也就符合逻辑了。加之来这个地方已经被各种惊讶震撼得麻木了。抗震能力显然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被窦小妮拉到房里的时候她还是一脸苍白,说话都是有气没力的。
“小妮,你别叽叽喳喳一直问,我现在也是混混沌沌的。
“可是我好奇嘢,前两天刚回来,都没来得及跟你道别。可是这才几天啊,你就成了我名副其实的妹妹。
“这简直是狗血台湾剧嘛,哦不,是韩剧。难怪我们俩那么投缘……”2小妮比谁都先接受这个事实,嘴巴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没完没了。
“小妮姐,我不是你妹妹。我自是来见一个人,为我妈妈逃回一个说法的。并不打算大规模认亲……”她揉了揉眉头,十分头疼。
“你来了,恐怕就走不了了。”窦小妮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我爷爷是不会放你和柳阿姨走得了。他们这么些年都在找你们,本来前两天还挺管家说起要采取行动呢。只是没想到是你么。”
“凭什么你爷爷要我们留下我们就得留下啊?难道美国没有人权了吗?”
“法律在我们家行不通的,我爷爷认识参议员百分之二十的议员,并且不只是一日之雅的关系。”
柳浣花这才知道章剑当初忧心忡忡在她耳边叮嘱的原因了。她们母女完全是自投罗网鸟入樊笼嘛。
“那有什么办法出去没?”她焦急异常。
“除非四叔好起来,可是他现在失忆不记得所有是人了。而且还痴痴傻傻的。”窦小妮一脸难色。
窦家爷爷吩咐让她们休整一整天再去见窦应承,然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房子里的女佣和管家都是讲英文的,柳浣花六级成绩都还没出来,听得并不顺畅。
“妈,我们怎么办?小妮姐说他是不会放我们回去的。”她急得团团转,她现在可算是新婚之人了,结婚证还没捂热就远赴重洋。竟然还被告知已经被软禁?
柳妈妈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你不用担心,这事儿交给妈妈。”
“早知道这种情况还不如不来呢,我现在对见他一点企盼都没有了。”她赌气说道。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的机能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却依旧辗转难眠。手里握着永远拨不通电话的手机和红色的结婚证。
是那天仓促去领的,结婚照是两人唯一一次合影。她被拥在他怀里,幸福甜美,被许诺了一辈子的安好。
才分开几天,想念就像是一条射线,有,没有终点,一直蔓延……
a市现在是白天吧,是晴天还是雨天呢?风大不大?温度高不高?是不是没有了我的早晨他连早餐都胡乱应付?是不是在开会的时候会偶尔分个神想我?会不会也在星光璀璨的夜晚睡不着摩挲着结婚证?……
她就在这些混乱思想里昏昏入睡。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空气干燥而焗热,像是烧烤炉,而她们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烤肉……
屋子里温度恰到好处,柳浣花梳洗完毕随着柳妈妈下了楼。
老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语气有些不耐烦:“走吧。”
于是柳浣花知道了,原来这个血缘上的爷爷,并不待见她们母女。正好,两看相厌,在不相见是最理想的了。
窦应承独自在一栋房子里,哥特式建筑,红顶白瓦,线条明朗。墙外绿意环绕,视野里是印象派的鲜明风格。倒真算得上是养病的世外桃源不二之选。
窦应承一个人在院子里的花圃里手持剪刀奋斗着,听到声音才转过来微笑了一下。背后的保加利亚玫瑰依旧反季节地开得灿烂如云。
那一瞬间,沧海桑田。
这是柳妈妈脑海里唯一出现的词语。
时间似乎对他格外慷慨或者是偏爱,完全没有留下深刻的痕迹。依旧是青丝浓云,面若盛年。他见了来者,仿佛有一秒钟的怔忪,唯独被眼尖如鹰的老者捕捉。
柳妈妈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心潮澎湃不能自抑。相反,是一种时光洗涤过的淡然而优雅,她款步如莲,笑靥浅浅地走了过去,轻声道:“你好吗?”
是一种释然,是一种重生,是一种对岁月的宽恕……
你好吗?
“谢谢,我很好。”窦应承笑得有些傻气,像是大智若愚的禅师的拈花微笑。
柳浣花心里倒是翻江倒海,不是难过,也不是喜悦。
像是一种酸涩,小时候的憧憬有朝一日被填充成一种不在预料之中的颜色。不是自己曾经企盼的,不是自己曾经仇恨的,不是自己曾经想象的……颜色。
老者并没有打扰他们旧时一家三口的相聚,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高墙大院周围,突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黑衣守卫,像是夏雨之后一夜长出的笋尖。
窦应承的私人医生看着他牵着柳浣花的手有些惊讶,之前的治疗他基本上对周围的人或事物有着本能的排斥。
而现在,窦应承也想不通自己为何有这般奇怪的举动。这对陌生人一进入他的眼帘,似乎心里某一块就开始塌陷,开始松软,开始悸动。像是苗圃里春天撒下的种子。雨露阳光都来临的时刻,它便蠢蠢欲动了。
就是了,他突然觉得,这两人就是他的雨露阳光了。
柳妈妈看着他忆不起过往的样子,甚至是松了口气,拉着柳浣花的一只手:“陪着他说说话吧。不要提从前了。”
窦应承似乎眼神一黯,又笑了起来:“你们都留下来吧,我去做好吃的。”
柳浣花为了自己的幼稚的血缘父亲一句话,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好,我去帮你。”
柳妈妈进来他的房间,那是老人给她的钥匙。
房间里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
她微微叹了口气,习惯还是没变,几十年如一日,像一个优秀的战士。
床头的描金纹欧式壁柜里,密码锁似乎中年没动。
她依着当初两人设定好的密码打开的时候缝隙里有灰尘飞扬了起来,似乎在阐述着这些年被尘封的寂寞。
只有一个日记本,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摆脱了岁月的纠缠,远离了时光的腐蚀,依旧纸页白皙,墨子鲜艳。
柳妈妈一段段地阅览着,心里尘封的伤疤缓缓地被揭开,没有疼痛,只有惋叹,只有唏嘘……
伤心岂独息夫人?
她当初彻夜未眠地等待远行归人的时候,他何尝不是日日企盼着能够重归?
伊人独唱式为式微胡不归的时候。
英雄亦是怅然泪下,遥望远方,低低吟诵:陡坡高冈,我马玄黄。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等于童话。
柳浣花是抱着感恩而虔诚的性能陪着窦应承的,她想起前几日章剑若有所思的时候讲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有机会,那就原谅吧。
是啊,她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他有责任,有苦衷也好,抛弃她们母女也好,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她不可取代的父亲。这一点,除非时光倒流,否则大局已定。
“爸爸。“柳浣花看着他并不苍老且始终带着满足微笑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
窦应承拿着锅铲痴痴地望着她,不能言语。
63
陌上花开缓缓归(上)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过去,柳浣花变得越来越焦灼。
院外的黑衣骑士围堵似的顶着骄阳晚露,昼警暮巡,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放松迹象。
反观柳妈妈倒是一脸从容淡定,仿佛胜券在握又仿佛全无在意。
柳浣花到现在自然是还没跟窦应承培养起属毛离里的关系,自然替章叔叔鸣不平:“妈,你这样心安理得待在这里不会觉得愧对章叔叔吗?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释然?”
月落星沉,天之将明,柳妈妈将她揽在边上:“其实妈妈带你过来有两个目的。”
“啊?不是就等着讨个说法吗?现在被困在这牢笼里了?”
“没有牢笼困得住我们,只是我还有未完结的事情。还有,你章叔叔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我放不下这边,一心以为我需要一个摆脱心结的契机。所以我带着你来了。”她仿佛有些唏嘘。
“这么说你不是放不下呃……爸爸?”
“嗯,这么多年的杳无音讯,早已经把我当初年轻时积攒起来的感情消耗殆尽了。我现在是一心一意的待老章的,只是他总是很笨,对于这件事,有些意难平。”
柳浣花点点头:“妈,那你未完结的事情是什么啊?还有多久就好啊?”
柳妈妈点了点她的鼻头调笑:“就知道你归心似箭,还有什么事想要跟爸爸一起做的吗?”
“没有了,我已经圆满了。昨晚上喊了他,好像他还满震惊的。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是自然,他这辈子的印象里,大概只有你喊了一声爸爸了。”
“虽然失忆了,可是他不是真的傻。对这一切不可能毫不怀疑毫无感触。”
“可是你说的事,到底是什么啊?”
“快睡吧,要天亮了。”
……
早晨的时候一点征兆都没有地下起了暴风雨。
院子里的盆栽和玫瑰被吹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
柳浣花梳洗完毕
打开窗户就看到柳妈妈和窦应承两人齐心协力地搬着一大盆叫不出名字的青葱植物。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奇怪的是,这种场景,她竟然会产生一中违和感。
柳妈妈已经四十七岁u,脸上保养得再得宜也掩盖不了时光刻画出的细纹。而窦应承,像是天山童姥,永葆青春。
昔日的金童玉女,今朝如隔天堑。
时光,是再也回不去的伤。
柳浣花化无名的思绪涌上心头,拿出电话,依旧打不通。
脾气突然就变得暴躁起来,随手将手机扔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在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夏日靡靡,叫人忍不住嗜睡了起来。
餐桌上窦唐风的眉间都蹙了起来。
窦小妮依然是一副大小姐做派,不管别人的心情,问着雪降低气压的话:“爷爷,您这样把柳阿姨和花花强行流在这里,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虽然花花是四叔的女儿,但是好歹她们现在是章家的人,上的是章家的户口。”
没人回应她,窦爷爷气定神闲地吃着,只是随口问了句:“公司出事了?”
窦唐风这才抬起头,一脸憋闷:“a市有人刻意打压公司股票,因为是新公司成立,所以系统有些漏洞,全数被人攻击。”
窦镇海笑了笑:“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窦家的孩儿。”
窦小妮一头雾水,频频向哥哥示意求解,均被无视。
窦唐风开口:“料也是他,只是没想到他在a市地位竟是如此根深蒂固,人脉如此四通八达。连市委都要给上他三分薄面。”
“不要小看他,他在华尔街将一帮愚蠢的投资者玩得团团转的时候,你还在泡妞儿。”
“想出应对措施了吗?摸清楚他的意图了吗?”
“暂时没有,我现在飞过去一趟,那边公司里,好像还有他的暗线。估计不只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你错了,依他的手段,现在吞了你半壁公司都绰绰有余。现在a市的金融大鳄舍他取谁?可是他这样虚张声势,真的就是想要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爷爷,您真打算把他们困在这里一辈子?”
“那就看应承什么时候愿意醒了。”窦镇海点上烟斗,眼神有些迷离。
窦小妮以一身正统女仆装出现的时候柳浣花正守在英语频道的电视节目前昏昏欲睡。黑影扑过来吓了她一跳:“你玩spy?这女仆装也不够劲暴啊?又不炸乳又不翘臀的……”
“知道我为了进来见你煞费苦心了吧?”
“你闯进来干嘛?这里墙高院深,戒备森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首长出行,或者是警卫司令部呢。”
“我也知道你在这里不好受,特地来帮你解闷解闷嘛。”
“这里为什么没有手机信号啊?电话都打不通。”
“很简单,信号屏蔽了。这电视机是另一种卫星信号接收的。”
“小妮姐,那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说吧,爷爷债孙女还!”她拍拍胸脯义愤填膺。
柳浣花想了想,把随身捂在口袋里的结婚证拿了出来递过去:“你不要太激动……”
窦小妮一脸诧异地接了过去:“谁的结婚……”
“证”字还没说出口就呆住了。
柳浣花怕这刺激她承受不了,摇了摇她的身子:“小妮姐……”
窦小妮木木地抬头:“这是街边上三十一个的假证吧?”
……柳浣花摇摇头:“民政局的行货,比那个还便宜,只要九块钱……”
窦小妮十分丧气:“花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咱姐俩,连选男人眼光都是一样的……”
“小妮姐……对不起……”
“我一直以为他喜欢马思芹那样能跟他并肩作战的呢,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你这种天然呆萌系的无脑女……”
“你才无脑,你全家都无脑!”柳浣花本来的愧疚瞬时蒸发,怒气腾腾地反驳道。
“嗯嗯,我全家,不也包括你吗?”
“……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讨论这个了。说实话他这样的极品,让你拿下来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耸耸肩,不甚在意。
“小妮姐,你不怪我吗?我当初没有告诉你……”
“其实章剑冲到火场救你的时候我就看出端倪了……还有,更早以前的大学,他的电脑屏保是你头像……”
“啊哈?”
“扎着两只辫子,穿着粉色圆领连衣裙,跳脱飞扬,青春洋溢。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感觉特别熟悉。”
“……”柳浣花不记得自己扎着两辫子穿着粉裙子的时候,只知道八成又是某人偷拍的。
“那你……”
“对啊,我故意试探你的,每次有他个马思芹的消息就说狠话刺激你……没想到你就一钝猫儿……”
“还胆小得很,连承认都不敢……”
“说罢,要我帮忙干啥?”
“帮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我爷爷有时候呃……很变态滴说……他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要四叔没好,估计你们插翅难逃了。”
窦小妮的危言耸听立马让柳浣花危机丛生,心惊胆颤:“你爷爷……果然够变态。我们又不是医生,他好不好得了哪是我们说了算的。”
“爷爷说了,他的病是心病,他愿意就好了,他不愿意好就一辈子好不了。”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不知道,十几年前就这样了,那时候我没啥记忆。之后变得很安静,养花种草,有点与世隔绝颐养天年的味道。”
窦小妮走了之后柳浣花坐在阳台上看夕阳,这里是庄园式的一望无际的草原绿荫如云。还有绕庄的溪流,溪水在斜阳里时一抹彩带。
倒真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柳妈妈陪着窦应承不知道在干什么,禁止她的接近。
这样的无所事事,将时光拉得更长,让她归心更切。
窦小妮自从几天前来过之后音讯全无,这更让她觉得坐立不安,整个人每天都泡在浮躁了,寝食难安。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阴云一样渐渐地笼罩了过来……
柳妈妈也很心急:“最迟后天,我们一定能够离开。”
这一次,柳妈妈失算了。
窦应承依旧笑着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双肩跨下来,很是颓然:“应承,我们不肯了。花花也不会属于你,她已经结婚了,或者已经怀孕了……”
他依旧无动于衷:“我没有想留下任何人,可是你说的东西,我真不记得了。”
……
柳浣花开始出现水土不服,整日里上吐下泻,头脑昏胀,连牛奶都喝不下去。
柳妈妈吓得快哭了,直把她抱在怀里:“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白着一张脸,虚弱地安慰:“妈,是我要谢谢你。来这里,至少我知道了,我并不是被抛弃的,至少我不是小时候被嘲笑的那样,爹不疼娘不爱的……”
书房里,窦应承窦镇海相对而坐。
“您放他们走吧,您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帮你拿到手。”
“你终于记起来了?”老者笑容毫无温度。
“对,想起了了。”
……
柳浣花上一秒欣喜得知明天就能返程,下一秒窦小妮就像只麻雀一样咋咋呼呼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不好了,不好了,章剑跟那些保镖打起来了!”
64
陌上花开缓缓归(中)
柳浣花拔腿而跑,一直到庄园大门口,才看到一群人纠缠的身影。
她朝思暮想的人,此刻正跟一群只听命令的机器人恶战着,进攻防守同时进行。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有些落了下风,脸上有一块淤青,白衣上有了些许污痕,正左避右闪,虚中有实地见招拆招。
像极了一个银袍白铠心秀面的王子,力战群恶,只为了救出自己被围困的公主。
她眼里心里,皆是一片湿润,像是春雨过后松软的土地,能让任何情感着床生根。
在他堪堪避过一个力大无比的扫堂腿之时,柳浣花终于吓得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着,试图阻止对他越来越不利的场景。
只是显然人微言轻,毫不留情地被淹没在嘈杂的熙攘里。
她想冲上战场就被强硬的力量抓住了手臂。
吼,竟然是窦镇海!
她气急败坏:“你干嘛?放开我!快让他们停下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是力道悬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他都纹丝不动,这样显得她像是徒劳想要逃出牢笼的笨猴子。她十分疑惑,都快古稀之年的人了,基本算得上是半截黄土了,怎么还能力大如牛……
窦镇海十分镇定:“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们是什么英雄好汉。他们只是打手而已。“
章剑本是一心一意应付这些难缠的家伙,眼风扫过的时候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这么一个分心就让对方有机可趁,左脸准准狠狠地被砸上一拳,嘴里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
柳浣花更是急得团团转,求着窦镇海:“让他们停手吧,停下来吧,不要再打了……“眼泪滴到他的手上,滚烫灼热。
窦镇海终于举起手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那些人便迅速退撤,一瞬间收上在地的 ,刚刚还在火热战斗中的都在眨眼间不见踪影。
刚刚一直未出手的队长这才讪讪过来回报战果:“我方伤员7名,对方……只轻伤。”
柳浣花都快吐血了,这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还算是轻伤?你们非得缺胳膊少腿才算重伤是吧?!
太欺负人了。她恨恨地瞪着窦镇海,眼神里是仇恨之焰。窦镇海再次挥了挥手让那人离开,赞许地朝章剑开口:“章总真是身手不凡啊。我们这可都是自由搏击好手,竟然都被章总单枪匹马撂倒。”
章剑左手大拇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笑着开口:‘是窦先生承让了,贵府都是个中精英,必是手下留情了。“
窦镇海哈哈大笑,将柳浣花猛地往前一推。
踉踉跄跄一个趔趄正好栽进熟悉的怀抱里,柳浣花激动得热泪盈眶:“你没事吧?”
他稳住她的身子,在耳边笑着开口:“只要你在,还能有什么事?”
“不知章总愿不愿意赏脸跟我切磋切磋?”
“在下无意与窦先生为敌,只是来带走属于我家的人而已。”
“你的家人?你家可有人在这里?”
章剑不慌吗不忙,拿出新旧两份结婚证和户口簿:“请老先生过目。”
……
她一直回到房间为他擦药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了?之前小妮姐明明说得很严重啊?”
他一边咝咝地吸气一边开口:“你先专心擦药,不要拿棉签戳我!”
……
“你怎么知道是在这里啊?这里明明是很隐秘的啊?”
“窦小妮说了个大概位置,我按图索骥就找到了。”他轻描淡写道。
“小妮姐已经知道了……我爸结婚证给她看了……”柳浣花低低开口,“她算是我血缘上的堂姐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为什么对不起她?”
“她喜欢你啊,当初我还信誓旦旦保证帮她把情敌赶跑呢……结果……”
章剑嘴巴冽勒令起来:“怎么,结果你自己上位成了她的情敌?”
柳浣花没作声,清理着桌上的药酒。
“情敌的意思是有竞争意识的人,还要是在同一战场上。她对于你而已,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怎么算得上敌人?”章剑无意间瞄到门口的身影,有意无意开口道。
柳浣花并没有听得太懂,也不愿意深究,点了点头。
窦小妮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艳阳高照的时刻,竟然从心里生出一阵蚀骨的冰凉。
原来他真的,一丝真心都不曾给予……
原来她真的,连战场都未曾上过……原来这些年的心心念念,只是一个人的花开花落……
这是柳浣花到这里之后吃得最安心的一顿了,尽管大团圆的桌上气氛不怎么和谐。
窦小妮眼睛肿肿地看着章剑体贴地为柳浣花擦点嘴角的油渍,心下更是一片荒凉。
窦应承谁都没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妈妈心里从早晨开始就有股不好的预感,现在像是端砚里渗开的墨痕,扩散得越来越嚣张。
“小剑,你爸爸还好吧?最近还胃疼吗?”她一边问着,眼皮子止不住地跳动着。
章剑帮柳浣花夹菜的手瞬间僵硬了一下,点点头:“还好。”
接近尾声的时候窦镇海终于开口:‘不知道章总愿不愿意跟窦氏合作试试?“
“不知道窦先生指的是哪方面?”
“自然是投资,垄断军火运输。”他淡定回答,不顾全桌上一群人的脸色吓得苍白。
这不就是贩卖军火吗?这不是犯法的吗?!
只有章剑答得从容:“多谢抬爱,晚辈自认没这份能力没这份胆量。”
说罢拉着已经被吓破胆的柳浣花离桌而去。
晚上的时候她窝在章剑怀里,看着窗外漫天的反省,有些喟叹:“我现在才知道,他们真的不是什么正派组织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念书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还单枪匹马闯龙潭?你以为自己一身是胆是赵云呢?!万一今天他们后来没有放手怎么办?”柳浣花想到那场武斗还心有余悸的很,轻轻地吹了他还淤青的脸颊。
“傻瓜,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要不避斧的勇气了,还怕什么?”他一边吻了下来一边问道:“怎么才这几天就长得这么瘦?被他们薄待了?”
柳浣花好半天才从他嘴下获得新鲜空气,不好意思承认是相思使人瘦,只得答道:“不喜欢西餐,这里的中式菜做得没肖阿姨做得美味。”
“嗯,那回去就大吃一顿,至于现在……让惦记了好久的我先来大吃一顿……”他一边语气戏谑一边手不停地脱下她的衣服,火热的吻从耳后延伸到胸口……
柳浣花虽然羞得通红,心里也十分想念他,顺手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软软糯懦地轻声呻吟了起来……
两人相隔数十日没见,此刻便如同干柴烈火,烧得一室缱绻。
:啊……哥……你轻点啊……慢点儿……“柳浣花被他折磨得叫苦不迭偏又沉溺不拔,胡乱地喊叫着。所有的感官的愉悦和痛苦叫她失去了所有的神智。
作恶的人此刻正在兴头上,像是饿极了的猎豹,只想着吞食,鲸吞……
柳浣花实在受不了他的攻势,一双手胡乱地挠着,一不小心就挠到脸上了……
被刺激的某人更加加紧攻势,瞬间叫她的微弱反抗土崩瓦解……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柳妈妈很好奇:“小剑,记得昨天好像没有这条伤疤啊?怎么像是什么划了的?不要紧吧?“
柳浣花脸色如霞,低着头自我掩饰。
章剑看得心里一动,笑着摇摇头:“没事,昨晚上不小心被猫儿挠了。”
柳妈妈一边上车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还有猫儿呢……“
他落后一步在柳浣花的耳边故意吹了口气,惹得伊人脸色再次飞红,才慢悠悠开口:“小猫儿爪子可利着呢,是吧?”
柳浣花横了他一眼,逃也似地钻到车子里了。她可没有遇到流氓就比他更流氓的本事。
送行的只有窦应承和窦小妮。
窦小妮拉着她到一边耳语:“花花,你也算是我妹妹了,我就不计较你夺走他的事了。你也不要因为这个不理我啊,我以后去a市玩的话食宿你要全包!”
她忙不迭点头,眼圈红红地抱着她:“小妮姐,谢谢你。”
窦应承一直都是局外人的架势,此刻也是淡淡的,什么都没说。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眼神里溢出水一样的不舍。
柳浣花不晓世事,也抱了抱他,轻轻地,再喊了一声:‘“爸,再见。”
无论前尘有多少恩怨,此刻,化作一缕青烟,渺散在时光的荒漠里。
柳妈妈亦只是点了点头:“重。”
十一年前梦一场,穿越时空,余下的便只有一字重千斤的“保重”。
含着这一世对你殷切的祝福,含着对所有过往的饶恕……
依旧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可是因为他在身边,柳浣花竟然觉得以前难以咽下的飞机餐,此刻也变得美味了起来。
章剑好奇:“看来他们窦氏真的是亏待我媳妇儿了。”
柳浣花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称呼,好多不喜欢,可是不否认,心里升腾起一种叫做安心的东西
。像是浮萍飘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
几万公尺的高空,空气稀薄,幸福就像是舷窗外的棉云,触手可及。
飞机稳稳落地,柳浣花出仓那一刻,紧紧地握住章剑的手,细细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他笑了笑,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落下一个吻:“这一世,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65
陌上花开缓缓归(下)
下了机场高速,就见司机一早便在那里等待着。
章剑打了声招呼,交给柳妈妈一个档案袋:“阿姨,您劝劝他吧。”便载着柳浣花绝尘而去。
柳妈妈从昨天开始的预感继续阴郁扩散,她有些激动地打开文件袋,里面的文件雪白雪白,在骄阳下刺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映入眼帘的黑字叫她有些站不稳,仿佛整个世界开始地动山摇。
司机很及时地扶住身子颤巍巍的她:“夫人,上车吧,他还在等着你。”
她这才急急回神,慌慌张张地拉开车门,磕到膝盖都没感觉到疼,只一味催促着:“快点,开快点!”
见到窦应承的那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的心遗落在了哪里。 她才知道,她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其实都是在挥霍幸福。
泪,终于决堤。
很多时候,她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章父给她的呵护和温柔,仿佛天经地义,像一个无知的少女,等着心爱的人,为她铸造一片天空。
柳妈妈记得,离开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苍白,那时候,她不知道,他竟然隐得这样深,有时候,半夜里起床找不到他,总会发现他在书房里阴郁地坐着,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在挣扎,她并没多想,只是猜测大概跟公事有关。
现在回想起来,竟是这样忽略了他,竟是这样粗心!
这个人几十年如一日,像个守护神一样,伟岸地站在她身边。
等到她终于回头,难道就已经来不及了吗?
不,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承受不起!
她抹了一把眼泪,泛红的眼眶里已经全是坚定和执着。
柳浣花早就在座位上睡着了,被移动的时候才朦胧转醒,哑着嗓音:“怎么回这里了?妈妈呢?”
章剑替她解开安全带,一个公主抱横在怀里:“她有属于她的事情。”
“什么事啊?”
“跟你没关系,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补眠去。”章剑看着她一副精力不足的恹恹疲态,觉得前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有些,呃,过分了。
她才点了点头,又安心地歪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睡颜恬静如莲,原本带点婴儿肥的脸蛋已经变成瓜子脸,下巴瘦削而尖俏。
电梯里的弹丸之地,是此刻,两人的天堂。
他俯下身,温柔湿热的吻,辗转在她的额迹,轻轻喃着:“谢谢你,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不,恰好出现,给我了,这一世,无人取代的星光。”
她似乎无意识地嘤咛着回应:“哥……哥……”
他终于欣慰得笑了起来,记起很久以前有人嘲笑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他,是不是早已经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了,所以才能像个局外人一样淡定地操纵一切。
他当时未置可否,现下突然觉得。
这一世,遇见你,所有的四喜八悲,七情六欲都像是放大了一般。
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里,注定会出现另一个,叫他束手无策,只能投降的人,任你是大闹天宫,纵横四海过的齐天大圣,那又怎样?
柳妈妈进门的时候,竟突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静悄悄的房子里,像是雨后空山一般有种禅机的幽寂。
书房里的人在大班椅里蜷着,整个人瘦的清癯,早已没了盛年时的丰神俊朗。
她鼻头又是一阵酸涩,时光,竟是这样不饶人。
觉察到声响,他似乎连头都没转,声如止水:“周嫂,给我一杯茶吧。”
柳妈妈亲自泡茶,沸水冲进大红袍里的一瞬间,像是雍容的牡丹瞬时绽放,豪中养巧,淡色的茶汤精致剔透。
洗茶之后,第二次泡出的茶汤颜色更加深邃,像是时光凝结出的琥珀,泛着莹莹的光泽。
不寻常的香气叫他忍不住转过了头,然后惊怔住了。
柳妈妈笑颜微展:“怎么?看到我这么吃惊?难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被撞破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并不显得惊喜:“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是我的家!我的丈夫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柳妈妈笑着反问,将茶托放下,咄咄逼人地站在他眼前,挡住所有的光。
他没做声,似乎不想搭理她。
柳妈妈终于哭了出来:“我刚下飞机急急忙忙就赶回来,连个盹儿都没打,还为了给你泡茶手都烫起泡了,你就这个态度?!你难道没有一点话要跟我说的?!”
他拉过她的手看了看,确实起了个水泡,苍白色,像是里面全装着他的心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以后要怎么办?”
她顺着话头接下去,理直气壮:“怕什么?还有你啊?你会上药,会给枇杷树施肥,会给我盖被子,我还怕什么?!”
“那万一……”他刚叹气想要说话的时候,被她捂住了嘴,“没有万一,我以后的半辈子就指望你了,除了你,谁都不行。”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们明天就去做手术。”
“你明知道,这只是徒劳……”
“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你这一辈子做了多少好事他都看在眼里,更何况,我会一直等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花花,把她托付给小剑,我已经放心了,这辈子,我唯一的牵挂,就只剩下你了……”柳妈妈已经语不成调,泣声成河。
“怎么还是这么傻?傻老太婆……”他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
“去掉那个太字,我就接受你的表演……”她靠近他的怀里,虽然全身瘦得只剩下骨头,却是她这一辈子的港湾。
“傻老婆……”
“老公,明天就去医院好不好?安排做手术,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再也不放开……”她询问着。
“手术之前,我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可以先完成吗?”
“不行,随便什么都不行,无论你还有什么心愿,等着你做完手术康复,我陪着你一起完成!”她语气坚决。
“万一……”
她嘴唇堵了上来,像是年华正茂,热情冲动的女孩子,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下去。
“没有万一,你要想着,我在等你,那就不能有万一!”
章父心里终于涌起久违的甜蜜,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晚上他胃疼得厉害,翻来覆去睡不着。
柳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为他擦汗一边打电话,泪水落进他呻吟的嘴里,苦涩难当。
他强颜欢笑,帮她擦了擦眼泪:“别担心……我会熬过去的。”
她猛地点头,双眼模糊,里面只映出他一脸苍瘦的微笑。
救护车的鸣笛响彻天际,章剑和柳浣花到的时候,家里已经人仰马翻,柳妈妈慌张得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稳住她团团转的身影:“柳阿姨,你陪着爸爸过去,我和花花整理点东西随后就到。”
柳浣花没见过这种兵荒马乱的场景,只看到章叔叔被送上救护车,看到柳妈妈泪人儿一样跟了上去,吓得也哭了出来:“哥,怎么了?章叔叔怎么了?”
他一边轻轻安抚着她,一边指挥着佣人准备哪些物品,想了想,拿出手机:“何意,马上飞纽约,找詹姆斯医生。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让他赶过来一趟。”
这才转过头来:“花花,你要坚强,现在柳阿姨需要你。爸爸的手术有危险,能够支撑她的,就只有你了。”
柳浣花点点头,终于慢慢停止了呜咽。
急救室里的灯一直亮了三个小时,医生出来的时候神情有些紧张,对着章剑开口:“恐怕手术时间要提前了,而且因为他的固执,手术危险性已经增加了一成。”
柳妈妈脸色丕的一白,所有的血色瞬间褪了去,眼前是一片乌黑,想起之前病例上写的是成功几率只有七成。
柳浣花眼疾手快扶住她,强忍住眼泪:“妈,放心吧,章叔叔不会有事的。”
她二十几年的生涯里,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不可能不害怕。
可是就如章剑说的,如果妈妈是章叔叔的牵挂,
她是妈妈的支柱,那么现在,最不该屈服的,就是她了。
“最佳时间是什么时候?”他这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
“明天下午是最佳时间。”
“好,那就明天下午。”章剑语气无比坚定。
章剑把柳浣花唤到病房会客室里:“怕吗?”
她老实地点点头。
“会坚持下去吗?”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全是血丝,再次点了点头。
“嗯,是我们老章家的好媳妇儿。”
“我现在亲自飞一趟纽约,把这里都交给你,你搞的定吗?”他问道。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仰望着他:“你放心,我有信心!”
章剑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离开的背影匆忙又镇定。
她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力量,像是一种责任,像是一种担当。
66
结局章(上)
事实上,身兼重任的花花觉得自己连走起路来都有些飘忽,像是踩在软绵的云彩上,毫无踏实感。
可是章叔叔现在在重症病房里命悬一线,柳妈妈因为心力交瘁而身体不支,章剑还在千里之外求医。
如果她再投降,那还有谁能顶上?
何意被boss半路喊停之后,匆匆赶到医院就恰好看到柳浣花倔强的侧影。
走廊里铺着暗红色地毯,落地无声,整个廊道显得静谧而沉郁。
而她小小的剪影,逆着光,像是峭壁上一朵山花。
不如牡丹富贵,不如兰花幽香,不如梅花清傲,亦是不如莲花高洁,却散发着独特的不屈的魅力,晃晃悠悠地迎着风,底下扎根千里,岿然不动。
在他眼里,柳浣花一直像是一直娇弱的小猫儿,偶尔撒撒娇的富家女,被章剑宠得无法无天,而今,终于发现,她倔强的嘴角,原来又是另一只魅力。
询问了一下柳妈妈的情况,她就交代好护士,自己回了家。
原来喜气热闹的屋子,只剩下孤灯伴影。
佣人都已经休息,她开火熬粥。
以前常常粗心,左顾右盼,结果就是翻了酱油,撒了盐,现在,她一心一意地熬着,按部就班地加入鸡丁和火腿肉。
厨房的灯光拉长了她瘦小的身影,显得颀长而单薄。
终于咕噜咕噜起来的砂锅终于飘出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轻易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医院里静悄悄地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消毒水味道,瞬间就把人从梦境里摇醒,面对这些生老病死,这些命运里的无可抵抗。
柳妈妈一直在昏睡中,似乎极不踏实,眉头一直皱着,拢起了田埂一样的忧伤。
她心里一直在泛酸,轻轻地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替她整了整毛巾被,悄悄退了出去。
走廊幽深而漫长,抬眼只剩下漆黑,仿佛看不到一线光芒。
她加深了呼吸,上了天台,医院大楼是a市较为高耸的建筑。天空隐隐透出的光芒是地平线下面散出来的,朝阳迟迟不肯露面,像是被黎明前的黑暗的威力所震慑住。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显得突兀而刺耳,可是此刻柳浣花看到上面的名字,心里的惊喜像是远处海面飞扬的海鸥,翅膀扑棱着,散发着奋斗的力量。
“喂?哥……”
“小乖,还好吗?”章剑的声音有些疲累,却打叠起精神,想要给她灌入力气。
“好,章叔叔送进病房观察了,现在不让探视,妈妈休息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她吸了口拂晓的冷空气,清新而冰凉。
“我不是问他们,我是问你,你还好吗?”语气温柔而歉疚。
天际已经渐渐漫起一种蓝紫色杂合的色调,像是画家调色盘上不断尝试的颜色。
她眼底聚集了莹然的水汽,心里却渐渐暖了起来,像是眼前渐渐鲜亮起来的天空:“嗯,我很好,我还熬了很美味的粥哦,待会儿妈妈醒了,我就可以炫耀炫耀了。”
“小乖,现在在哪里?医院的天台?”那边的声音沉着。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风了,冷吗?”
她终于忍不住,泪滴了下来,摇了摇头,又发现他看不到,赶紧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章剑像是忽然福至心灵,听见她眼泪滴落的声音,亦想象得到她红着眼睛哭泣的模样,心疼像是潮汐一样淹没了整个感官。
“小乖,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下……”他几乎声音开始哽咽。
柳浣花乖巧地回答:“哥,这是我作为章家一份子,应该承担的责任,你明天,哦,已经是今天了,什么时候回来?赶得及手术时间吗?”
“我下午三点之前一定赶回来,现在你回房休息去,不要吹冷风,下午来接我的时候,要是坚强勇敢,完好无损的小乖。”章剑叮咛道。
她重重地应了一声:“好,我去接你回来。”
旭日的光芒终于冲破束缚,艳光四照,海面上是粼粼的朝霞魅影,浅色的云彩被染成暖橙,还镶着灿烂的金边,黑暗,终究会远离。
她最后为自己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关上天台的栅栏,稳健着步伐下了楼。
柳妈妈已经醒了,却依旧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她盛了一碗粥,在床沿坐下,安慰着柳妈妈:“妈妈,哥去美国请了最顶级的医生,下午就能赶回来了,你要相信现在的医学,章叔叔一定会没事的。”
柳妈妈有些无动于衷,继续秀眉深锁成解不开的结。
柳浣花十分焦灼:“妈,你这样怎么行呢?你不是说会坚持到底的吗?你不是说永不言弃吗?你不是承诺给章叔叔一定会等到他醒来的吗?可是你这样,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会心疼的,会不高兴的……”
感受到柳妈妈的松动,她继续说着:“妈,如果章叔叔出来了,你反而倒下了,该怎么办?他见不到你会失望的……他一直对我们都那么好,现在他生病了,我们应该坚持不懈地守护着他啊,怎么能自暴自弃呢?”
她终于喂完一碗粥的时候,心里竟然是一种无比澄澈的喜悦,就像是中学时挑灯熬夜百~万\小!说之后,排行榜上终于前进的名次,虽然离最后的胜利还有那么远,可是至少我还在努力,至少我还在前进不是吗?
白日里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害怕柳妈妈再次胡思乱想,故意循循善诱:“妈?你给我讲故事吧?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好吗?”
柳妈妈记忆里的事情已经面目模糊,只是轻声叹着:“花花,如果你真的决定跟小剑过,那就好好珍惜吧,这世界,从来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陪着柳妈妈,陪着一室的静谧。
何意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路上叽叽喳喳着:“小花啊,你黑眼圈很严重诶,自己照照镜子,你这模样像是个更年期在靠近的大妈啊……”
柳浣花没搭理他,径自拿起车前面的香水座,原来只是一个水晶相框,里面何意满脸是泥,笑容却是开怀而干净。
后方的男子同样优秀,比他高出半个头,脸色清淡,眸子亮如寒星,盯着前方的人,全是深情。
很明显,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柳浣花试探着问了问:“你承受得住那些异样的眼光和世俗的不认同吗?”
何意有被发现的窘迫,脸上红了红,继而语气坚定:“遇见爱情的人,还会有什么在乎的?”
他以前也不知道,只认为自家boss电脑屏保竟然用一个傻里傻气的孩子笑是一件很傻逼的事情,可是现在,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在爱情的世界里,理智,道德礼法,能力全部都是灰飞烟灭的命运。
你坐在神的位置上,它都能轻而易举将你拉下来,万劫不复。
柳浣花深有同感,很久以前,让她接受,哪怕只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会多么恐惧,多么害怕,多么想要逃避……
而现在,倘若真要下一场狂风暴雨,她都有跟他并肩接受洗礼的勇气。
她在候机大厅里止步不前的时候,何意回过头来询问:“怎么了?”
“他坐的是哪趟飞机啊?什么时候降落啊?”
何意笑得有些神秘,直劝说:“他还没到,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是穿过机场的一块平坦的地,绿茵如云,满眼都是草尖上晶莹露珠里跳动的光芒。
她大为不解:“这不是高尔夫球场吗?怎么带我来这里?”
何意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直升机的嗡嗡声响在头顶上空的时候,她抬眼望去,“哗,那是飞哪里的啊?怎么这么袖珍啊?里面能坐几个人啊?”
何意一本正经回答:“两个人。”
说话之间,飞机已经在离她很遥远的地方降落,声音有些嘈杂,隔了老远,传了过来,她突然就悟了:“难道?……”
像一只鸟儿一样,飞奔了过去,恨不得自己真的就长上一对翅膀。
果然,飞机门开了之后,率先下来的就是章剑了,依旧挺拔如松,一派的清贵而冷然,目光冰峭,表情严肃得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柳浣花不合时宜地花痴了起来,只觉得他这样玉树临风的帅气,这样君临天下的气场,完全把旁边的金发男子的耀眼打压了下去,冒不出一点光。
只是章剑转身看到她的时候,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笑意闪现地走过来,不顾旁人地将她拥个满怀,仿佛为了证明,证明她实实在在的在自己身旁。
“小乖,我回来了。”
“嗯,哥,你终于回来了……”她埋在宽厚温暖的怀里,久久不愿离开。
何意用另一种方式提醒:“doctor jas,欢迎,请随我来。”
为期五个小时的手术正在进行中,章剑自然是镇定自若,脸色淡然,眸深如海,看不到波澜。
柳浣花拥着柳妈妈,感受到她身躯的颤抖,每每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对面的章剑,感受到他深眸里的鼓励,便又打起精神,安慰着:“妈妈,不要担心,一定会成功的……”
这一场呼啸而至的疾病,叫她懂得,懂得坚持,懂得坚强,懂得珍惜,懂得家。
67
结局章(中)
手术室磨砂雕花门沉重而优雅地缓慢向两侧拉开。
金发碧眼的医生已经做过初步清理,身上只有浅蓝色的口罩和手套,白大褂此刻明晃晃地渲染出一种箭弦紧绷的气氛。
终于,他从容地脱下口罩,朝着一行寂静如雪的人冁然一笑,唇红齿白地开口:“手术很成功……”
其实口齿一点都不清楚,说得有些艰难,是外国人说中文常常会遇到的咬舌情况。
可就是这句蹩脚的中文,像是引爆了一个机械炸弹,威力迅速波及扩散。
柳妈妈喜极而泣,眼前一片眩晕,拉着医生的大褂:“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医生听得懂,想要表达,却有些困难求助似的看着章剑。
章剑此刻的笑容亦是清淡,仿佛一点都没受到刚刚整个手术室门口凝重气氛的影响,又仿佛是运筹帷幄的卜算子,对这个结果早已心知肚明。
柳浣花也激动得哭了出来,像个小孩子,一边抓着他的袖子,一边抹眼泪。
这是一场生命的拉锯战,这是一场殊死较量,这也是命运向人意志妥协的奇迹。
何意为了这一家子感动得无以复加,学着宫城的习惯,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他见惯了那些病床前凉薄的亲人,那些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新闻事件,现在骤然被这样本来毫无血缘,却心心相印的感情所折服,心里鼓囊囊的,像是储存了大量急需释放的情怀。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终于让柳妈妈不再沉寂,不再内疚,她日复一日守着还没完全康复的章父,全心全意地投入着。
章父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记得之前答应陪我完成的心愿吗?”
柳妈妈看着早已颧骨突出的他,垂泪涟涟地点头。
“那你陪我完成一场婚礼吧。”他吃力地说道。
柳浣花红着眼睛退出房间,所有的爱情,都需要一个承诺,一个生死不移的诺言。
柳浣花却渐渐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儿起来,她陪着柳妈妈住在大宅里。
章剑最近因为她和章父的事情,已经积压下了不少公事,大多数时候,直接熬通宵,或者待在办公室里,偶尔回来,也不过搂着她睡上两三个钟头,基本上是她半夜里突然发现自己睡在他怀里,早晨起来,早已人走床凉,昨夜星辰恍然如梦。
真正引起重视的时候是在吃早餐是时候,平时吃的餐包现在才咬了一口就反胃,大姨妈推迟不说,偶尔上洗手间的时候,会发现出血的现象。
她看了看镜子里已经青白的一张脸,有些恍惚,最近的事情太多,总是让她轻易地就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担惊受怕,开始风声鹤唳。
她嘱咐阿姨记得送饭到医院之后,便拎起包包往外冲,心里全是彷徨和不敢为外人道的恐惧。
又是一个艳阳天,夏日惨烈的日照叫人头晕目眩。
她坐在环城公车上,走走停停,路过整个城市的精彩。
因为是上班高峰,人头攒动,她穿着高跟鞋的脚被人踩破了一层皮,疼痛沿着脚部神经,慢慢涌了上来,像是潮汐打散沙滩上精心堆起的碉堡一样叫人措手不及。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砸在扶着座位的手背上,是一阵潮湿的灼热。
她竟然觉得无助极了,这一世被护得这样好,总叫她不知愁为何物,而现在,一个未知的结果,便能够轻易地将她击垮,毫无余地。
手机嗡嗡作响的时候,她拿起来一看,是章剑来电。
可是车上沸反盈天,接了电话,未必听得到,更何况她现在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害怕他那低沉的声音,将现在仅存的力量,釜底抽薪地剥去。
更害怕他听出异样,再一次陷入担心的漩涡里,最近虽然章剑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是她知道,知道他的艰辛,知道他的不易。
好不容易抽空陪她吃顿饭的时候,眼底全是乌青,眼睛里的血丝亦像是蜘蛛网一样密密匝匝,晚上睡觉的时候,极为黑沉,不似平时枕戈待旦的眠浅。
她思索再三,还是放回包里了,佯装没有听到。
那边的章剑记得几乎跳脚,刚刚从家里打来电话说柳浣花脸色不太好,连平时爱吃的东西吃了,都吐得天翻地覆,他想起这些时日只顾忙着公司里的大小事,忽略了她,此刻简直想要把自己凌迟一百遍。
家里的佣人说是急匆匆地冲了出去,没有交代去向,偏偏现在还不接电话。
何意看着急糊涂了的章剑,弱弱提示着:“老板呐,貌似花花的手机上有卫星定位系统……”
他还记得当初boss丢过手机,让他搞定的时候,他的一头雾水,现如今,真算是派上用场,价值最大化了。
差点错过了医院,她急急喊了停车,跳了下去。
“找到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附近……”万能秘书一边卫星定位着,一边报告着。
市中心医院?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微微思考了一番,打了个电话。
柳浣花刚觉得肚子饿,拿出钱包,准备买个医院门口的碳烤玉米,就发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得直往后退。
卖玉米的老太太大声嚷嚷起来:“抢劫啊抢劫啊……”
她这才意识到被抢对象就是自己,立马转身,那人已经跑出不少的距离。
那人好像也被吓着了:“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小姐……”
接着就是一阵天昏地暗,她眼前所有的光芒终于慢慢消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感觉就是胸口的蓝宝石打在手臂上,是刺骨的冰凉。
“好像还在前行,现在到了游乐园了……好像一直在这里了。”何意继续善始善终地坐着机械报道。
游乐园?去那里干什么?
章剑等不及了:“所有的会议押后,文件放在桌上等我回来,中午晚上的约会全部推掉。”话毕便急匆匆地下去了。
车子行动缓慢如蜗牛,对方电话已然关机,他变得更加狂躁,担惊受怕的情绪,像是墙壁上的爬山虎,缓慢而深刻地爬满了整个心脏,勒得它几乎窒息。
到达游乐场的时候,才发现有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活动在这里搞闭幕式,满园子都是小萝卜头,哪里看得到柳浣花的踪影。
远处突然响起尖锐的喊叫声:“来人啦,抢劫啦,抢劫啦……”那声音,几乎跟柳浣花激动时候的声音如出一辙。
他瞬间就血液上涌,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要将迎面而来的劫匪剥皮抽筋。
像是忌惮他的眼神,那名劫匪识时务地转了方向,手上抓着刚刚抢过来的包包。
章剑哪里肯就这样罢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就抓住了他,将后领子提在手里,那人没料到他的身手,反身想要一个回旋踢,被他将计就计地撂倒在地,双手反剪在背后,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墨绿色的香奈儿皮包早已被扔到远处,章剑眼神一黯,那不是柳浣花的。
包包的主人慌慌张张地捡过包包,拉着才几岁的儿子,凑过来对劫匪一阵踢打。
章剑沉声道:“别踢了,打电话报警吧。”
那劫匪一听到报警就被吓坏了:“不要啊大侠,我今天是第一次,您就饶了我吧?我把赃物全交出来……”
“我左边口袋里还有个手机,就只有这么多了,那个女生的包包我已经扔了……”
章剑拿出手机的时候,眼睛里是血红色的嗜血光芒,重重地一拳实实打在他左脸上,那劫匪瞬间嘴里喷出血来,吓得更加厉害,哼哼唧唧地呻吟。
周遭的人也被吓得不轻,怎么刚刚还决定移交警察,现在就黑着脸给了这么一拳啊?而且这一拳可真是不留情啊,当初武松打虎估计就这个力道了。
章剑恨恨不已:“说,这手机是哪里抢来的?!”
抢劫犯战战兢兢:“市中心……医院,一个女孩子的……”
他放开他,疾步离开,再也顾不上其他。
刚掏出手机,何意的电话就来了:“刚刚市中心医院副院长来电话了,花花是在医院,好像是突然晕倒,现在还在做检查。”
他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只使出全力握住白色的手机,几乎要将它捏碎,心口酸酸涨涨,既是担心,又是一股无名的愤怒,对自己的怨责和愤怒。
“小姐,小姐?”柳浣花有些迷迷糊糊,只感觉有蚊子一样的声音在耳朵边一直呼唤着,不让人消停。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眼珠子转了一圈才清醒,眼前是一对圆溜溜的眸子:“这里是医院?”
“嗯,小姐,你要做妈妈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这样不注意休息和营养,差点连宝宝都保不住了。”小护士说得煞有介事。
“啊哈?”她一时没能接受,重新询问确定了一下:“你说什么?”
护士递过检验单,上面的检验项目名目众多,所以指了给她看:“化验呈阳性,你已经怀孕6周了。”
柳浣花半天才消化,吞了吞口水,再次确认:“那我早晨容易吐,常常觉得累,还有不正常的出血都是因为怀孕而不是癌症?”
护士“噗嗤”笑了出来,点点头:“不是癌症,不过你的身子很虚,又没有充足的休息和放松,所以才出现高度紧张,导致出血现象,以后要注意一下了。”
章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医院大厅,偏偏电梯好死不死,这时候故障中,他一刻也等不得,拔腿就沿着楼梯往上冲。
医院里崇尚白色,纯净而简单,风将窗边纯白的帘子撩拨得翩跹如蝶,柳浣花坐在床上,看着化验单,傻愣愣地笑,心里的感动和喜悦像是巨大磅礴的夏雨,湿润了整个世界。
如果花朵是命运对于树的回馈,那现在,终于他们的爱情,也得到了应有的祝福。
章剑站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才进来,声音依旧是一平如水:“怎么了?”
她笑眯眯地回应:“我跟你说个好事啊。”
他凑近摸了摸她的脸,点头:“嗯。”
“我怀孕了。”她神秘兮兮的语气,兴奋得不能自抑的调子像是春天初初长出的青草,叫人觉得无限喜悦和幸福。
“嗯。”他没怎么给面子,心里藏着百种况味,眉毛都没有抬。
她大受打击:“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可是化验单明明还攥在她手上啊?
“我给的染色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继续淡定地反诘。
“otl……”柳浣花瞬间想先去shi一shi了。
“该回家了。”他再无它话,压抑着心里所有的情绪,将她拦腰抱起,怀里的,仿佛是整个世界。
大爱无声,有时候,爱到深处,反倒语言变得太过苍白无力。
68
结局章(下)
柳浣花睡得很沉,梦里繁华如锦。身旁全是云笼雾绕,犹如置身仙境。身子像是躺在软绵绵的云彩上,舒适得连抬手臂离开一秒都舍不得。
章剑看着她小猫儿一样蜷缩姿势,心里胀得有些发疼,幸福如此来势汹汹,总叫他有些恍惚。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理了理她散乱的额发,拉上窗帘才离开。
柳浣花醒来的时候窗外流华万丈,落地玻璃挡住了一切喧嚣,窗帘严严实实遮住了一切璀璨的诱惑。
她揉了揉眼睛才稍稍有些清醒,因为睡得久了,身体是一种酸软无力的状态,连翻身都显得奢侈。睁着眼睛茫然四顾了好久才知道自己在章剑的床上,海蓝色的绸缎床单,是他一贯的喜好。多少次因为某人毫无节制的巫山云雨之行让这些床单褶皱成一坨咸菜的模样。一想到这里,她脸又染上浅浅的嫣红。
床头亮着一盏落地薄灯,竟然是她最喜欢的哆啦a梦的灯罩,蓝色的磨砂灯壁拢着浅色的晕光,像是天际第一沫朝霞。
章剑听到房里细微的动静就进了来,正好看到柳浣花换衣服……
柳浣花以前在家里喜欢将房门反锁窗帘拉紧之后裸睡,起来就直接穿衣服。
现在图方便就在床边进行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已经反应不及,只能愣愣看着门口的章剑,手里提着还没套上去的裙子……
她窘得无处形遁,章剑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径自拿过她手里的半身群,将她搂在身上,煞有介事手段熟练地替她穿上……
柳浣花坐在他腿上扭扭愣愣地不配合,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儿。
章剑在耳朵边开口:“放心,虽然你的蕾丝很诱惑,但我可不是趁虚而入的人。”
柳浣花低着声音嘀咕:“你本来就是虚不虚都入的禽兽……”
他笑了一下:“哦?那我要不要把这罪名坐实一下?”
柳浣花摆手:“不用不用。我知道你一向人品高洁如莲……”
他这才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鸡窝头:“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杏仁露!”
“不行。孕妇不能吃这个。”他立马严肃起来,剥夺了晚餐选择权利终生,“就吃乌鸡汤。”
柳浣花撇撇嘴,想了想:“那我要吃乌鸡汤煮小混沌!”
末了不甘心加了一句:“你亲自包给我吃!”
章剑咬牙切齿地瞪了她半晌,终究软了下来:“那你赶紧刷牙去,记得用新买的软毛刷,不要刷太久。洗脸用温水,听到没?”
她嫌弃他太罗嗦:“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究极进化了,现在加紧步伐迈入欧巴桑阵容了!”
他又瞪了她一眼才出去,柳浣花心欢喜,冲着他的背影又喊了一句:“我要吃荠菜馅儿的!”
“现在盛夏,哪里来的荠菜?!”他声音里终于传来不满。
柳浣花摸了摸还没啥动静的肚子,对着镜子摆了个自以为很沧桑的表情:“娃儿啊,看到你爸爸恶劣的本性了吧?以后不要折腾妈妈,韬光养晦十个月,出来了在帮妈妈报仇啊……女子报仇,十月不晚嘛是不?”
何意接到如此猎奇的问题时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没错啊。
boss大人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不是“今天的收盘指数是多少”,不是“明天给我订飞温哥华的机票”而是……
“半个小时之内给我送一千克荠菜。”
……
何意正咬了一口春卷,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灌了一大杯才咽下去,拉着服务员:“小姐,您能帮我问问厨师哪里有卖荠菜的吗?”
“好的,我帮您去问问,请稍等。”
宫城抬起头:“要那个干嘛?”
“不知道,大概是某个怀孕的小女人瞎折腾的……”
对面的男人挑起浓眉,笑了笑:“所以说,娶个不能生孩子的老婆还是有好处的……”
何意怒了:“告诉你一百遍了,我是老公!!!”
……
柳浣花看着章剑围着自己钟爱的维尼小熊的围裙时笑得打滚:“哥,我发现你真是有亦庄亦谐的气质啊……”
章剑毫不吝啬地往她脸上抹了一把备用面粉,恶狠狠地开口:“晚上,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调教不成材!”
“……”柳浣花红得潋滟的脸蛋上留着雪白的面粉,识时务地噤声了。
肖阿姨匆匆赶来教他们包混沌。
“对,用筷子沾点水,不然待会儿一煮就散开了……”
“向一个方向卷,这样美观一些……”
……
到最后却是一个老师百种学生。章剑包出来的混沌个头均匀整齐,像是每一个都是用第一只复印出来的一样。反观柳浣花的,横七竖八地胡乱翘着,还有个别爆肚露馅了……
她十分挫败,语气愁苦:“为什么我连包混沌都不如哥哥啊,那以后连厨房都没了我的立锥之地?”
肖阿姨笑眯眯的:“那是你有福气了,以后小剑做饭,你就可以远离油烟了。现在多少女孩子羡慕不来的啊。”
章剑但笑不语,打的是另一个算盘。
其实到最后大部分的混沌都入了她的嘴,章剑只是时不时象征性吃上一个,然后很深意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柳浣花被盯得发毛,咽下包了一口的混沌才开口:“你在看什么?”
“在统计。”他轻描淡写。
“统计什么?”
“你吃的混沌数量……”他挑着细长的眉毛,笑得不怀好意。
柳浣花这才发觉自己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吃货了,弱弱开口问道:“那……我吃了多少了?”
“据统计,迄今已经入肚的数量为68只,碗里还剩下……四只。”他瞄了她的碗,给出劲爆的数字……
“呃……”
“历时二十分钟三十一秒,你可以参加谁是冠军的挑战赛了。”他往嘴里夹了一只,淡淡开口。
……
其实包了很多,章剑仔仔细细地用保鲜膜盖好,放进冰箱里。
柳浣花凑到他身边,挡住在洗碗的某人,一边打嗝一边戴高帽子:“你包的混沌……嗝……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章剑感受到身后的温暖,嘴角勾起细不可闻的角度,表情称之为幸福。
只是语气依旧淡淡的:“不用拍马屁了,明天最多只能吃50只。”
她嗯了一声之后就没再出声,他身体里的温度穿过衬衣传到她的脸颊上,让人不自觉沉醉。
有时候。幸福会幻化成最通俗的模样。这时候,请记得闭上眼睛去感受,它将会是另一种甜味……
散步的时候有小孩子磕磕绊绊地错身而过,柳浣花心里一阵憧憬:“我希望以后生个女孩子,我给她梳娃娃头,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上学……”
章剑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护着她避开小孩子的横冲直撞,脑补了一下整天霸占着她的小孩子,眉头皱得更严重了。
那个决定,会不会有点失策?
为了避免她被窦氏抢走处心积虑让她提前怀孕现在看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a市几大主要媒体最近的头条一直没有换过,是一场号称创世纪的婚礼。
并不是婚礼的排场有多空前盛大,也不是市长千金出嫁一样万人空巷。却依然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佐料。
原因是这是一家子的婚礼,a市商界龙头企业的章氏,基本算得上是以其在商界翻手云覆手雨的手段闻名遐迩了。现在他们家族多了一个“特产”……那就是自产自销了。
柳妈妈和章父的婚礼竟然和柳浣花章剑的婚礼一起举办。
柳浣花拿到报纸才发觉自己已经成了万人瞩目的主角了,她怒气冲冲地朝章剑发威:“你最好给我个这样擅自主张我们俩的事情的理由。”
章剑完全投身于手上的孕妇手册,言语清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你问错人了。”
“……!!!”
电话一通柳妈妈就在那边抢着开口:“花花啊,你赶紧回家,今天下午试试你的婚纱,尺寸不对再去改改。”
柳浣花抚额:“妈,那是你和章叔叔的婚礼,干嘛要我们也去凑热闹?”
“难道你想以后大着肚子举行婚礼?”
“……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想落得个未婚先孕的美名?”
“……”
“还有意见?”
“没了,我下午就回来……”她怏怏不乐地挂掉电话,怎么别人结婚都是喜悦幸福,而她有点赶鸭子上架的不甘啊?
对了,求婚!她气愤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某人以其恶劣的手段将她糊弄过去的,到现在不仅求婚从简,连结婚都要合并同类项……
章剑见她一副蔫儿吧唧的样子,活像是秋霜过后的茄子。只能收起书,将她揽到腿上:“怎么,嫁给我很委屈?”
她瘪着嘴没做声。
“嫌钻戒不够大?”
她摇了摇头:“嫌你不够诚心,连求婚都是敷衍了事……”
“知道为什么吗?”
她继续摇了摇头。
“因为在我心里,答不答应,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他声音低沉,故意凑近她的耳后水滴形状的胎记,浅浅地吮吸着。
“你……怎么这么霸道?”她痒得直往后缩,最终为他所俘虏,乖乖窝在他怀里,揪着他衬衣上的珐琅扣子,承受着他深深的吻。
“因为……你是我这辈子再也放不开的结了……”他舍不得离开,一直在柔软殷红得唇上流连。暗自懊恼着,最近几个月不能碰她,真的很让人抓狂。
这辈子,因为遇到你,我再也不忧伤。
柳浣花心里其实甜丝丝的,女人向来耳根子软,听得这样的情话便觉身在天堂。
这辈子,因为遇到你,我再也不彷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上正文完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发酸~~~~(≈ap;ap;gt;_≈ap;ap;lt;)~~~~
于是,婚礼就没有了……
我一直相信,他们的幸福没有终点…
ps:因为维尼、妞素番外控,所以大概还有两三个番外==。。。。
pss:现在点播还米过期
69
番外之孕期
婚礼一结束,柳妈妈和章父就飞往希腊某个小镇度蜜月去了,加上养病,一共要耗时半年。
柳妈妈左右操心,两头都放不下,只得重复一百遍地嘱咐她怀孕注意事项。
柳浣花听得耳朵疼,无奈拿出一沓厚厚的雪白的便签纸:“妈,你觉得你会比孕妇百科还见多识广吗?”
柳妈妈表示怀疑:“孕妇百科?”
“对啊,就是您的好女婿……”
柳浣花头疼死了,一大堆的“禁止条款”不说,还得二十四小时监控,但凡离开他视线超过半小时,就得报备。
她又不是一块行走的金子,哪有那么多危险?
发现离开学只有三天的时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跟他捆绑式生活的美好未来在向她摇旗呼唤着。
然而,她开学之后就发现自己在同学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于史莱克的怪物。
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里全是莫名其妙的光芒,十分不可思议。
作为一个敏感的孕妇,她觉得很愁苦:“向南,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今天选论文导师,一个个都让给我先来……”
“你不坐公车的吗?老弱病残孕不是有优先权吗?说明我们院的人继承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美好传统……”
“……”
她开始发短信,发脾气:“章剑,我恨你,恨你,恨你一百遍!”
“嗯?”
“你婚礼上向全世界宣布我怀孕是故意的吧?!你就想全部同学孤立我,避我如洪水猛兽是吧?!”
“没有,那是婚礼上人太多了,怕挤着你了。”他解释道。
“那为什么偏偏是对着媒体大声宣布?害怕全世界的人都来挤我?”她咄咄逼人,反唇相讥。
章剑沉着以对,毫无愧意:“那倒不是,只是媒体摄影者最凶猛,是现场的拥挤重点。”
“你永远有理!!!”柳浣花斗不过他,气急败坏。
李向南“啧啧”两声:“我终于琢磨明白你家夫君为啥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你身怀龙裔的事情了……”
柳浣花心之向往:“快说快说!”
“章老师十分腹黑啊,你们的婚礼全城轰动,这就是有意折断你以后所有的桃花了,加上现在有孕在身,所有的人更加退避三舍,直接导致你现在身价跌停板了。”
“orz……果然是处心积虑。不过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怨他了。”柳浣花习惯了。
李向南一脸哀其不幸:“一支不想出墙的红杏不是好妻子,你没听过吗?人生,就吊在一棵树上会苦逼而死了。”
“可是婚姻不就是两个人互相将苦逼转化为甜蜜的过程吗?”
“男人可不这么想,你家夫君相貌赞,腰包鼓,气质佳,这样的极品肯定是走到哪儿,香到哪儿的,难保不会某天一个失误一个,头脑发热,就把你辛辛苦苦为他章家生儿育女的劳苦功高抛之脑后,投身于享受红粉佳人,温香软玉的事业里了。”
“……”
“所以你现在要瞄准了,找几个备胎,免得到时候被喜新厌旧,抛弃了之后,青黄不接,孤身一人。”
柳浣花不理会她消极混乱的婚姻爱情理论:“我相信他,全世界都有可能抛弃我,他都不会。”
“好吧好吧,你就盲目自信吧,到时候红颜未老恩先断,诶哟喂,二十二岁开始苍老的人生哟,对了,听说女人一生完孩子就老了……”她继续煽风点火地危言耸听着,心里极为畅快,章老师啊章老师,你害得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沦落为70党,我终于可以小小报个仇了。
自此,柳浣花开始患上孕期综合症,孕吐最严重的时候,她总是扶着面盆,看着镜子里圆脸苍白的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章剑也着急得不得了,偏又束手无策,只能每天都守着她办公,连毕业论文都不用她写了,柳浣花现在正式享受伤残人士待遇了,可她依旧每天闷闷不乐。
章剑搂着她,嗅着她混杂着奶香和果香气味的秀发:“怎么了小乖?”
柳浣花吐得没啥力气了,抓着他的衣襟哭哭啼啼:“向南说女人生孩子之后会变老,你到时候会不会嫌弃我?”
他哭笑不得:“你愿意为我生孩子,已经是功德无量了,我只差不能把你当菩萨供着呢,怎么会嫌弃你?”
“可是到时候我变得很难看怎么办?”
“你没怀孕也没多倾国倾城啊,已经到了难看的底线了,降不下去了。”他刮了刮她红彤彤如樱桃的鼻头,调笑道。
柳浣花现在正处在敏感期,对什么都疑神疑鬼,能将一点情绪放大几百倍,经他一说,更加不可遏制地哭了起来。
他傻眼了,想起医生的叮嘱,只有懊恼自己一时疏忽,又抚摸着脊背帮她顺气:“开玩笑的,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才十几岁呢,像朵还没长开的花苞,那时候我都没有嫌弃,现在怎么会嫌弃呢?”
他吻上她的脖子,浅浅啃噬:“花花,爱情其实跟容貌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们都会鹤发鸡皮,齿摇面皱,这只是时光负责的事情,而我们,只用负责相爱,负责幸福就好了。”
她被咬得嘤咛连连,娇喘吁吁,怀孕之后,身体里激素的分泌让她变得更加敏感,此刻抓着章剑,细细喊着:“哥……”
章剑的兽性瞬间被她娇媚如水的声音召唤了出来,可是又得顾忌她的身子,不能尽兴,实在苦恼。
柳浣花还不知死活地挑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凸起的喉结,一把烈火瞬时烧到下腹。
客厅里沙发柔软宽敞,他将她放在自己的身上,撑起来,一边吻着她的敏感之处,一边马不停蹄地结着扣子。
柳浣花不知何故变得急不可耐,十分彪悍地扯开他的衬衣,扣子都蹦掉了一颗。
章剑笑眯眯:“我们家小乖今天……可真是热情如火啊!”
柳浣花被他戏谑得脸色通红,不再敢轻举妄动,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喷到他坚硬的胸膛上,惹起一股更大的燥热,一把扯开她的居家孕妇装,上下作乱了起来。
因为怀孕的缘故,胸部变大了不少,这让他肖想了好久的喷血场面终于在眼前的时候,他几乎听得到自己血液里的声音。
他终于控制不住,扶住她的腰,缓缓进入。
手上轻拢慢捻抹复挑,惹得柳浣花无比激动,一双猫爪儿胡乱得挠着,嘴里破碎的呻吟像是为此刻香艳的的场面量身定制,叫他越发无法自拔。
“小乖,动一动……”他一直撑着她的腰身,让她在上面,自己不好使力。
柳浣花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是一个攻的姿态,自豪感油然而生,准备奋战一番,叫他刮目相看的,只是……
还没几下就开始浑身颤抖不已,哆哆嗦嗦地高潮之后便再也使不出力气,软趴趴地匍匐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放大在耳际,无限安心的疲惫。
被撩起来的火还没有散她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撒手不管,沉沉入睡了,章剑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她抱进卧室,自己去浴室自行解决了。
只是筹划着等着这孩子出世,是每天三次呢,还是每天五次?
十一月份的时候,a市街上的梧桐树已经飘了一层焦黄,仿佛营养尽失的枯槁老人,老则老矣,却带着旧时光的气韵。
柳浣花的肚子稍稍有点大了,她晚上也也不安稳,常常觉得沉重。
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喜气染上眉梢:“恭喜章先生,你太太怀的是双胞胎。”
柳浣花傻了。
章剑亦是愣了半晌:“双胞胎?”
“所以更要注意平时的营养,补充钙质,蛋白质,叶酸和铁质,保证婴儿和大人营养充足,还要有适量的运动,不然到时候生产的时候比较困难。”
章剑皱了皱眉头,一个就快人仰马翻了,现在还有一个?
柳妈妈和章父在希腊得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欣喜若狂,直嚷嚷着要回来看看。
虽然是要做适量运动,但章剑知晓自己一遇到她,就像刹车失灵,根本就没办法适量,只得强忍下噬人的欲望,心里叫苦不迭。
柳浣花对双胞胎的日渐情深,安安分分地做个良母,听音乐,百~万\小!说,自己跟还没长出形的孩子讲故事。
某个秋风飒飒的傍晚,章剑刚开门便看到她倚在落地窗边百~万\小!说,斜阳是以美好的仪态,洒落在她垂落的乌黑发丝上,像是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这个世界,因为有你,顿时霞光万丈。
他近来欲求不满的苦闷顿时像是窗外打着旋儿的枯叶,落地成泥更护花。
预产期在五月份,可是四月份的时候,柳浣花已经不能行动了,她本来就体型娇小,现在一怀惊人,一胎生两个,肚子挺得像是一座山,基本上低头都看不到地面,双脚脚背也水肿得厉害,除了毛拖鞋,什么都不能穿。
章剑也心疼得不得了,常常在办公室长吁短叹,尽量把任务大包大揽交给不用生孩子的人妻何意,恨不得分分钟陪着柳浣花。
“这个招标案你去跟规划局的王局吃顿饭再说,还有明天去趟马氏,记得,最重要的是检测部门的情况,在我手上决不能出现类似之前的情况。”他匆匆交代完,拎上外套就走,不给缓冲时间。
何意看着这个妻奴孩奴,现在恨不得做个变性手术,困住自家那对湿地珍稀动物比对自己老婆,哦不,是老公还有兴趣的怪胎。
章剑刚到家就看到肖阿姨在厨房,而柳浣花去向不明,眼睛逡巡了一圈,没发现,他急了:“肖阿姨,花花呢?”
“在房间里睡着呢。”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挂,直往房间里冲。
房间里很暗,只开了那盏夜灯,微微一团昏黄的光晕,衬得她怀孕变得臃肿的身子此刻都显得有些孤单和单薄。
他心里一紧,将坐在床头的她揽了过来:“小乖,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埋进他还带着春风的怀里。
只是刚刚在上网的时候,她看到班级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趁着四月份春满花开的时光毕业旅行的事情,而她,仿佛是一个局外人,灰暗的头像,从头到尾,插不上一句话。
“我想去旅行……”她这才吐了一口气,缓缓柔柔说道。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去旅行。”
是夜,他看着柳浣花恬美的睡颜,轻悄悄地拿出她的笔记本。
默默地看了半晌聊天记录,刚想抽支烟,想了想,又捏碎了,窗外,远处灯塔上360度的扫射灯,不了解不眠人的惆怅。
李向南最后打电话给她,说是决定去a市边上的一座5a级名山,山顶上有很灵验的姻缘庙,其实是属于市管辖的地区,只是方圆好几千里小有名气。
李向南见她一直默不作声,故意调侃:“你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再去的话会被你家夫君黑死了。”
她干笑了两声,始终觉得闷闷的。
章剑那天答应去旅行,八成是敷衍她,她看了看镜子里大腹便便眼皮肿肿的人,感受到肚子里另外的微弱心跳,突然就释然了。
这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命运给了你一些,自然就要收回一些。
倘若只用这一年的同学生活来换取她肚子里爱的结晶,她是觉得顶顶划算的。
岂料要出发的前一天,李向南打电话过来抱怨:“本来都是请好假的,可是现在好多人莫名其妙被公司急召回去了。这次旅游就只能作罢了。”
柳浣花反倒安慰她:“那六月份再去吧。”
“也是,那时候你还可以带着你们家小小章,真是天伦之乐啊。”
她“噗嗤”笑出来:“那时候他们才一个月大而已啊。”
章剑回来的时候,她殷勤地伺候着,迈着不太稳健的步子,欺身上去搂着他的手臂,笑靥如花,终于叫他放下心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没什么,想通了一些事,觉得豁然开朗而已。”
“前两天说的旅行,我们明天出发,怎么样?”
“啊?我这能去啊?去哪儿?”
“西洲岛。”他浅浅吻了下她银杏样的酒窝,声调低沉。
似乎亦是勾起了她相似的记忆:“真有西洲岛这个地方啊?”
其实依旧是当初的迷央岛,柳浣花看着岛边矗立的云纹石上朱红的“西洲岛”三个草书字的时候,瞠目结舌。
笨重的身躯缓缓踱步过去,可是没办法蹲下来,她只能触摸到与她头齐平的“西”字上,沟壑深深。
她突然就落泪了,这不过是她当初兴之所至,无意间信手拈来的名字,如今规规矩矩地被雕刻,像是一种誓言的兑现。
她知道他就在身后,呼吸近在咫尺,依偎进他的怀里,她轻轻说道:“今天是南风吧?”
她知道后面的人点了点头,泪无声而下:“章剑,谢谢你,给了我整个星空的爱情,让我相信,我这辈子,都会被你宠着。让我相信,白头携手,永不分离的童话。”
他吻了吻她的耳郭:“傻瓜,我们的爱情,怎么能丈量?”
是啊,从来没有一种器具,像是直尺,或者温度计样的东西,能够用来测量爱情,如果你爱上了,那就是必然没有极限,没有尽头的。
70
最后的番外
转眼间,章大帆和柳小凡都已经六岁了。
章大帆最近脸一直很臭,一放学就屁颠屁颠回房把自己反锁起来,谁都不理,哪怕今天是他父亲的生日,依旧不给面子。
柳浣花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等着章剑回家。
“章小凡,你哥怎么了?”柳浣花问正守着《喜洋洋和灰太狼》的小女儿。
“啊?他最近怎么了吗?”柳小凡一脸茫然。
柳浣花对这个迟钝女儿十分无语,转身去敲门。
“章大帆,妈妈找你有事,快点开门。”
里面的小人一脸冷若冰霜地开了门,面无表情:“请问母上大人,有什么事情?”
六岁的孩子,再怎么装小大人,脸上都是肉嘟嘟的圆润,完全属于萌系,柳浣花忍不住笑出声来,挤了进去:“跟妈妈做做思想汇报,最近怎么了?”
章大帆不做声。
“班上的紫言美女不理你了?”
“……”章大帆一脸鄙视,“妈妈,你的思想深度怎么跟老爸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让祸水拦住前路?”
“……”柳浣花咂舌,这孩子,真是鸿鹄!
闻风而来的章剑十分配合:“来,跟爸爸讨论讨论有思想高度的问题,妈妈跟咱们交流不了。”
百忍成钢,我忍,柳浣花恨恨地离开,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知道是太敏感,还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香水味,又像是花香味,这让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晚饭后,电视机前的柳小凡突然发声:“妈妈,你知道牛有几个胃吗?骆驼呢?谁的比较多啊?”
原来是动画片完了之后留的问题。
柳浣花顿时被问住了,可是在四岁的小白痴面前,当然不能失了做妈妈的威风,她挺了挺胸:“当然是骆驼多啊,它不是被称为沙漠之舟吗?肯定有很多胃……”
其实她从来没研究这个,胡乱说了点打发她。
“耶,妈妈,我鄙视你,你答错了……”柳小凡一本正经地教育她:“牛有四个胃室,而骆驼只有三个,妈妈,你这么多年干什么去了,只长脸蛋,不长脑袋吗?”
柳小凡雄纠纠气昂昂地从她前面走过去,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得意洋洋。
千忍成银,我忍,柳浣花咬牙切齿地回房。
窗外是淅淅雨声不肯歇,就如同柳浣花永无休止的叹气声,落地窗外是乌蒙蒙的海天一线,夏天总是落日晚,即便是雨天,天幕也迟迟不肯暗下来,只留下铅云低垂的色调,堵得人心慌慌的。
“怎么了?”章剑刚洗完澡,腰上系着一条浴巾,大喇喇地走了出来。
柳浣花的眼球瞬间被美男出浴图所俘虏,发梢的晶莹水滴沿着肌肉结实的胸膛顺流而下,进入,呃,围着浴巾底下某看不到的地方……
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摇头:“没啥……日有三省……”
章剑邪魅一笑,他现在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她心底想的是什么:“省出什么了?”
“你的身材真好……”她眨着星星眼对着某人流口水,从结婚到现在,智力指数直线下跌,花痴程度却呈指数速度上升。
“哦?”他自是十分有成就感,将干浴巾扔给她,“那就帮你好身材的老公擦头发吧。”
“……”
“你真觉得我很笨吗?好歹我现在也是公司会计部经理……的秘书啊。”
“你觉得呢?一起毕业,你同学已经当上副理了。”
万忍,忍不住了,我从头再忍!柳浣花已经不气了,只是挫败无比。
“人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我竟然被两个六岁的家伙给鄙视了,给嫌弃了?我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啊?”她十分沮丧,做人做到这份上,已经不能只是失败这么简单了,简直是摧枯拉朽。
章剑的头发在她无意识的揉搓下已经乱成一窝蜂,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真想知道自己存在的最大价值?”
她现在一看到某人发绿的眸子就后怕,俗话说男人三十如虎狼,这真不是空口白话的,昨天晚上,前天晚上,大前天晚上……
每个方便的晚上,她被鲸吞蚕食的速度和次数愈演愈烈。
“去换套衣服再过来。”
“啊?为什么?这套衣服又没坏……”她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熊熊两件套,是跟柳小凡一起买的母女套,章大帆比较拽,不愿意穿。
“你不是想求证自己的最大价值吗?”
柳浣花一打开衣橱就惊悚了,手指颤抖着,指着衣柜结结巴巴:“这……这是……什么东西?”
“你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那人抬起头,笑意盈睫。
“我……我不是已经烧了那么大一桌子菜吗?”她讷讷出声,脸色已然通红。
“那也有小萝卜头的份啊,算是你履行良母的义务,现在,到了你行使妻子的责任的时候了。”
“可是……可没有法律规定妻子需要穿上……呃……半透明……睡衣履行义务的啊?”她继续抵赖着,准备誓死不从,这,简直太勾引人了!
章剑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不介意帮你换上,再帮你脱下来……”
“……”她认命地进浴室换上,十分纳闷,既然被脱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为啥一定要穿这一套呢?
穿好之后,她才瞄了镜子一眼,就羞得不肯再抬头了,扭扭捏捏不敢出来,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是这样,真的需要勇气啊!
章剑不耐烦地敲门:“又不是千层饼,你要穿这么久?”
她想到刚刚从他身上散发的似有若无的香水味,终于决定豁出去诱惑一下自己的老公了,毕竟婚姻保卫战,她可输不起。
落地磨砂玻璃门唰地一下被拉开,她红着脸,僵直地站在门口,正好暴露在他眼底。
只见伊人乌发红唇,肤白如雪,颊上的红晕恰似枝头迎风俏丽的红梅,水色的半透明睡衣上其实有着浅碧和昏黄的色调,倏地就叫他想起梅妻鹤子的林君复笔下的诗词: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睡衣只是堪堪盖住臀部,此刻她隐隐透出的无边春色,总叫人想起上好的玻璃种飘花翡翠,清光潋滟的眸子微微闪烁,惹得人更加浮想联翩。
偏偏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奶香,像是没长大的孩子,捣麝成尘香不灭,总也脱不去,越发引得人想要犯罪。
他委实忍不住,一个伸手将她捞进胸膛里,嘴唇在她耳际摩挲,语调低沉魅惑:“真是个小妖精……”
她毫不留情地咬在他胸膛上,回报他的“赞扬”。
温热的小嘴挑起他全部欲念,他按捺不住,手隔着丝绸睡衣在她胸前作怪,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柳浣花浑身的力气都让他邪恶的大手抽走了,四肢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双手几乎都要扶不住他的腰身,嘴里破碎的娇吟泄露了出来,增添了满屋子的缱绻。
“乖……”他似乎是为了奖励她这撩情的呻吟,重重地啃噬着她雪白的颈脖,印上颗颗红梅,叫她又是疼痛,又是酥麻,越发地没了骨气,叫得魅惑如妖。
他此刻兴奋难耐,却故意不脱掉她身上千娇百媚的睡衣,隔靴搔痒似的抚摸和挑逗,叫她被刺激得只想打退堂鼓。
“嗯?怎么了?我的小妖精受不了了?”他一边说着没脸没皮的话语,一边扯下依旧很娃娃系的卡通内裤。
这样明目张胆的邪魅叫她越发受不了,全身的血液细胞,五脏六腑都升腾起一股酸涩而愉悦的感觉,叫她欲罢不能。
而她只能娇媚细弱地喊着:“哥……求你了……不要这样?”
章剑哪里会就此偃旗息鼓,精壮的身体将她压在大床上:“乖……哥哥疼你……”动作越发无法控制了,撞得她头晕眼花,完全失了思绪。
没几下柳浣花就扛不住,浑身瘫软了下来,身体里浓重的酸涩蔓延开来,成了一汪春水。
章剑仿佛还不够尽兴,优美又力量地起伏着,带给她无边无际的刺激。
“乖,亲一下我……”他一边用语言控制她,一边用力量折磨她。
柳浣花此刻已经失了意识,听话地抬起头,吻上他的嘴唇。
章剑不满足于浅浅地细吻,发狠劲地将她的舌头吮吸着,柳浣花上下受敌,只觉得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倏地再次眼前一片白光,整个人魂飞魄散,好似虚脱了一般颤抖着,嘴唇无意识地咬在他的嘴上,手指死死抠着他赤裸的手臂,比上一次更加激烈地高潮了。
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小腹里突然被注入一股滚烫灼热的液体,让她直往后退,他亦是有些颤抖,压在她身上,从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到缓慢地放松了开来。
两人的呼吸渐渐开始趋于平稳,室内安静得听得到窗户上雨滴坠落的声音。
章剑吃饱餍足,此刻便一扫平常的冷峻,变得温柔了起来,准备抱着她去浴室,柳浣花全身被汗湿,黏黏腻腻的睡衣粘在身上,更加不舒服,此刻又力气尽失,只能由着他,伸手揽着他的脖子,人也慢慢清醒过来:“你今天见过哪些人啊?”
章剑没太在意,慢慢将她放入恒温浴缸里,随即自己也跟了下去。
“没见几个人啊,怎么了?”
她低着头没做声,脖子上有些暧昧的红痕经蒸汽一熏,更加明显而诱惑。
章剑忍不住又吻了上去,柳浣花往后缩了缩:“一个女人都没见吗?”
他这才惊觉不太对劲儿,自己心里默数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而他那一瞬间的犹豫,在她看来就是打腹稿的过程,心里几乎涌现出一股子凄凉,难道他真的有这么……呃,欲求不满?
还是真如李向南所说,已经开始嫌弃了自己?
联想到他最近常常晚归,一出差就好几天,她越发心里害怕,偏又不敢单刀直入地诘问,只能闷在心里,等着时光慢慢消化。
人说七年之痒,难道男人的感情,真的只能维系七年?
她开始疑神疑鬼,洗衣服的时候,每一个角落都恨不得拿放大镜来侦察,但凡他晚归就不断地打电话,出差了就开始诚惶诚恐,整日里担惊受怕。
偏偏新婚的李向南频频在网上跟她晒幸福,今天老公送了个纯色玻璃种玉镯子,明天老公要带她重渡蜜月,后天说老公心疼她,给她做马杀鸡……
柳浣花愈发的心酸,人比人,呕死人啊!
想想她现在的黄脸婆日子,每天八个小时的上班时间,还得时不时受差遣给他送便当,回到家就跟黄脸婆一样,家务大包大揽,偌大的房子全是她一个人整理,还得兢兢业业均衡他们三个大爷的挑剔口味,实在是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啊!
她决定罢工,开始反抗,开始实现除了床上之外自己的价值,叫他们三明白她的必不可少。
当她提出要扔下一家子大小,独自去西洲岛吃海鲜的时候,游艇的掌舵者一脸难色:“章总吩咐了,最近任何人不能去岛上。”
“为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不知道,章总没有交代。”
她突然觉得绝望,他必然是喜新厌旧,金屋藏娇了。
可是西洲岛,明明是属于他和她的!
那时候她相信,这是一辈子属于他们的定情之地,即使很久很久之后,海平面上升,这座岛被淹没,他们的记忆里,这里永远是意义非凡的,虽然不在地球上了,却在两人的心里。
可现在,西洲岛还来不及被淹没,他们的爱情,已经像是风暴中的娇花,岌岌可危了。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原来世界毁灭竟是一种奢望。
她默默看着饭桌上优雅从容的夫君,有些恍惚,为何能够做到这样天衣无缝,为何这样苦心孤诣地将她蒙在鼓里,让她做一个傻瓜?
章剑刚要吻上来,她就若无其事地避了过去,一大颗眼泪毫无预警地砸了下来,落在原木地板上,晕不开,只在微光下闪烁。
“怎么了?”他硬生生将她别扭地转过去的脸掰过来,本来只以为她在生闷气,看到通红的眼眶时,才吓了一跳。
“没事……”她声音已经颤抖,却还是妄图掩饰过去。
他正色起来:“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最近脸色都不太好。”
她胡乱地点头:“嗯嗯,大概是太累了,我先睡了。”说完将薄被拉到头顶上,眼泪湿了整个面颊。
章剑脸色不霁,眸光里又是暗沉如海。
两人这两天有点冷战的以为,柳浣花耽于游戏,天天跟李向南在网上切磋,花大价钱消费装备,天天一下班就昏天黑地。
兄妹俩十分不满地吃了十天的外卖之后,终于憋不住气了,结伴到了章氏办公室。
秘书曾经被这对小鬼整蛊过,几乎是谈虎色变,偏又是太子爷和公主,只能毕恭毕敬地将他们待到总裁办公室。
章剑开完会就发现办公室里一团糟,自是知道是谁搞的鬼。
柳小凡一看到爸爸就扑了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装可怜:“爸爸,我都快饿死了,妈妈不要我们了。”
章大帆比较会察言观色,此刻一本正经地训斥妹妹:“真是笨蛋,那不是妈妈不要我们,是妈妈在和爸爸生气!”
“爸爸,你能让这公司里千千万万个职员心悦诚服为你卖命,竟然搞不定老妈那个单细胞生物?这就是所谓的扫天下容易,扫一屋难吗?”
章剑对自家的小太子特立独行的俗语编篡能力十分无语,不过还是很可爱,顺便小小利用一下:“你们妈妈习惯了什么都埋在心里生根发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这点十分不好,得改改。”
他其实也很苦恼,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偏偏最近忙的事儿多,此刻只能曲线救国了。
章大帆眼珠子一转:“对付这个,我有办法。”
然后拉着柳小凡一溜烟没影了。
一个小时之后,手机上来了短信:“爸爸,stiven餐吧,7号桌,你要行动注意隐秘性。”
柳浣花出门就只是随便抹了一下脸,所以说,结了婚开始,女人就不懂得爱自己了。
她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你们两个小鬼头,怎么突然想吃这家的菜啊?知道价格贼贵,准备敲死老娘是吧?”
柳小凡口无遮拦,刚想出声就被章大帆捂住嘴巴:“嗯,网上这家餐厅是五颗星评价,所以想来尝尝。”
柳浣花切了一声,生了个小爱因斯坦的感觉太不好了,一点都不可爱。
“对了,妈,你最近老了好多啊,没钱买化妆品吗?”
柳浣花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少说话,学学你妹妹。”
章大帆看了一眼只顾着一个劲儿埋头的吃货妹妹,翻了个白眼继续刺激:“都说爱情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难道是爸爸不再爱你了?”
柳浣花被触动心事,又唏嘘了一下问道:“要是爸爸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隔着波西米亚帷幕的8号桌上,章剑听得一震。
“他怎么会不要我们啊,他很爱我和妹妹的,还有妈妈。”
“那是以前,你没发现吗?他现在经常出差,晚归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身上还有不明香味。”
章剑终于松了口气。
“那可能是工作太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他发工资,养家糊口呢。”章大帆表情更加严肃了起来,像个忧心天下的小老头。
“有一座岛,对爸爸妈妈有纪念意义的岛屿,现在上面住着另外一个女人,大概是你爸爸真的变心了……”柳浣花忍不住在小孩子面前眼圈红红了,这些他晚归的夜里,她红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没人知道。
章剑霍地起身,顾不得将桌布带起,玻璃杯滚落到地上,碎成千万块。
他怒气冲冲地到她面前,眼睛里几乎让怒火给吞噬:“这就是我们相处这么多年换来的结果?!没有一丁点信任,没有一丁点坚定?!”说完强制性拖着她的手往外走,把钥匙丢给司机送小的回家。
两人坐的士一路到海边私人码头,柳浣花一路上被他拽着,又气又怕,手上的疼一直窜到心里。
终于到了久违的西洲岛,柳浣花大喊大叫了起来:“不用欲盖弥彰,想要糊弄我的视线。我也不期待见你的红颜知己!”
他的眼里一片血红,更加将她拽得紧紧的,恨不得就此将她掐到心窝里,让她再也不会离开。
“柳浣花,你是瞎了狗眼,你看看,你看看你眼前的一切,你他妈是不是良心给狗吃了!”
他素来很少生气,即便是气,也是阴鸷着脸色,不苟言笑。
而现在这样气急败坏,暴躁如雷,将她吓得忘记了一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西洲岛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花园之岛,满眼里都是绵延到尽头的白花,像是天上连在一起的雪白云朵,在风里混杂着奇异的香气,是她最近常常在他衣服上闻到的香气。
花容水意,方蕤馥馥里,她终于明白自己错了,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对不起,我错了。”
章剑指了指架在水上的白色房子:“看到没?去年生日的时候你说想要一套房子,属于我们俩的房子,像电影《触不到的恋人》那样的水上房子,背后种上数不清的白色花朵……”
柳浣花心里百感交集,愧疚,感动,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流着泪,继续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
章剑叹了口气,背部僵直,不为所动:“花花,是不是真的情深不寿,大爱必亡?还是从头到尾,其实你只是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比较幸福?”
他头一次语气这么彷徨,这么游移。
柳浣花心里涌起极大的恐惧,像是一个人被抛弃在游乐园的鬼屋里,跟这个城市的温暖,阴阳相隔。
她死死抱住他的腰身,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不爱你,没有不爱你……你不要抛弃我,我再也不怀疑你了……”
……
柳浣花一直在哭着,夕阳晚照之际,一直哭道暮色将整座小岛全部掩盖。
章剑想要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她死死地不肯松手,只呜呜咽咽着,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我爱你,我舍不得你被别人抢走,可是我都没有优点,太不优秀了……我害怕你变心了……呜呜呜呜……”
章剑只得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走近属于两人的屋里。
水晶灯盏流光溢彩,倾斜了一地的华丽。
圆形大床是她一直的梦想,他将她放下:“乖,我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你的……”
柳浣花还是不放心,满脸是泪地吻上他的唇,舌头伸了进去,学着他平时一样,搅翻了天,一边吻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表白:“哥……我爱你,永远爱你……”
章剑任由她吻着,刚刚的一席话不过是吓吓她而已,他又哪里会舍得放开,就像是吸毒者,戒毒的过程有多生不如死,只是冷暖自知,他宁愿死在这一剂毒药上。
柳浣花此刻慌了神,只一味地想要留住他,迫不及待地将他的衣服脱掉,偏偏衬衣扣子繁多,她不耐烦了,只能学着他,粗鲁地撕开。
可是不知道是力气不足,还是扣子缝得太结实,她半天没能奋战成功。
这副笨拙的模样终于叫他心动,自己帮了一下忙,两人坦承相对。
柳浣花尝试着开口:“今天,我要在上面……”
他眼里闪过一丝光,笑着点头。
她其实很不得法,吻显得杂乱无章,一会儿是胸膛,一会儿又吻到手臂上去了,像是花丛中的蝴蝶,完全没有方向规划……
章剑受不了,将她提上来:“不要只停留在吻上……”
她听懂了之后,害羞不已,纤细柔软的小手缓缓向下,解开他的裤子。
章剑听得到自己血液里咆哮的声音,只能忍住,让她慢慢来。
柳浣花不得要领,加上极度羞涩,手迟迟没有行动。
章剑只能出手,将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热烫如铁的某物上:“这里才是关键点,你在腰上磨蹭什么呢?”
“……”她几乎被这种温度灼伤,怯怯地伸手握住已经激动地微微跳动的某物,来来回回地撸着。
章剑舒服得几欲呻吟,只能将她压在胸膛上,手也干净利索地将她裙子剥下,兴风作浪了起来。
“乖,坐上来……”临到头还是他做军师,指挥着她行动。
火热进入的时候,柳浣花强忍住这股漫天的刺激,咬住他的肩膀,抑制住自己的呻吟。
“乖,在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