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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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穿越之德妃 作者:背着壳的蜗牛

    朝穿越之德妃  作者:背着壳的蜗牛

    重生为德妃,一心弥补和四四的母子关系,努力让自己孩子不早夭

    可,为什么会有这些故事?

    好吧,反正宫廷生活很寂寞,

    qynn,平清,红楼梦,来吧

    主角:乌雅氏德宛配角:康熙,四四,五五,六六,等

    清朝穿越之德妃

    当德宛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仍是古香古色的摆设,一身酱色宫妆的清秀宫女见她醒来,忙端了药给她。

    药很苦,但对于常年与中药打交道的德宛来说,这点儿苦却算不得什么。

    把空药碗递还给宫女,德宛笑了笑,道:“小佩,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她的笑容很飘忽,声音也很虚弱,小宫女小佩看着她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静静退了下去。

    揉揉脑袋,德宛苦笑着想起方才梦中见到的人。

    她本是未来的一介宅女,因为生了孩子之后身体极差,不能工作,所以平日里看看小说,玩玩游戏就是全部的生活了。可谁知道一个月前居然发现自己穿越了,只看身边人的打扮就看得出来这是清朝,而那一声“德嫔娘娘”险些没把她吓傻了。幸好在这之前的正牌德嫔因为有身孕和儿子被抱走性情也有些变化,宫女也就没在意她的反常。从宫女劝慰的话中,她总结出了正主的一些情况,比如她刚刚由贵人升了嫔没两天,唯一的儿子被抱个皇贵妃抚养了,于是德嫔病倒了。对着这些资料,德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再笨也可以根据这么多情况推断出一个结论——她变成了雍正他妈,那个有名的,偏心的,在清穿文中常以反面形象出场的德妃,未来的孝恭仁皇后,乌雅氏。

    她绝对不要当那个傻冒儿,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可是怎么做,她还真不清楚,结果,就导致了她接下来的举动——装病。她病了一个月,康熙只来看了两次,言语中似乎有些不满。德宛惊出一身冷汗,暗自揣度是不是皇贵妃说了什么,让老康对自己不乐意了,左不过是关于儿子被别人养有怨气的话吧。想到这儿,自是要装出一副恭顺感激状来,说一些皇贵妃身份尊贵,儿子被她养育自己只有荣耀高兴的份儿bbb,只是,毕竟骨肉情深,心中难免思念,再加上如今已是入秋,不注意受了风,才落下病来,让皇上挂心,臣妾实在惶恐,最后一个结尾,只是皇上龙体贵重,怕过了病气,请皇上保重身体。

    结果老康看德嫔既没有为了儿子诉委屈,也不是借病博宠,看着那样苍白羸弱却还是尽力做出一副恭顺端庄的模样,半点儿没有失礼,心肠就软了些,对这个迄今为止后宫最美的女子,他还是有些喜欢的,而且德嫔现在也有了身子,很需要安心静养,便好好安慰几句,让她安心养胎,又赏了些东西才走了。

    其实,德宛倒是很乐意向看过的反qy文里的令妃学习的,用病来博取皇帝怜惜,多经典的桥段。可惜,德宛照过镜子了,这副模样真的不适合,太不适合了。不是说长的不好看,说实在话,这副皮囊确实非常美丽,若是不漂亮的话,也不能从一个卑微的“宫女子”被皇帝宠幸并生下孩子。但这个女人的气质,怎么说呢,应该是属于那种沉静到了极致的美,淡然而灵秀,用这样这样的面孔去打造一个狐媚子,她实在是于心不忍哪。幸好生下孩子后的十多年里,因为身体原因,自己的性子也变的安静下来,否则真不知道会把这张脸糟践成什么模样。况且挺着一个大肚子,想勾引人也难呀。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象一下,不久之后出现的良妃卫氏,那个据说“美艳冠一宫”“体有异香”的女子,该是怎样的美丽,比起这个德嫔来说,谁高谁低。

    就这样装了将近一个月的病,她竟然又在梦中见到了真正的德嫔。从她的口中,她知道了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女子,原来根本不愿意飞上枝头,可惜这是佟贵妃的命令,谁人敢拒?因为不在意宠爱,所以她淡然了那么长的时间,可是再淡然,她也是个母亲,自己的儿子被人抢走,而且还是那个把自己推进火坑的女人,她如何受得了,佟贵妃的这一系列举动,生生把这个无辜的女子逼迫到绝望而死。就像看电影一样,她看了乌雅氏的一生,虽然包衣出身,但父亲威武英勇能干,得了正三品的护军参领官衔,自幼父母宠爱,兄弟和睦,被选入宫之时,家人流着泪说,等她满了25岁,出来给她找个老实能干的丈夫。在宫中,小心谨慎,规行矩步,数着日子盼着自由到来的那一天。然而,在她十九岁的时候,自由永远离她而去了。看着她因为孩子而燃起希望,又看着她因为孩子而绝望,德宛的心也开始随着她痛了起来。二十岁,正是青春的年纪,她却离开了人世。

    德嫔向她道歉,并希望她能够替她照看那个孩子。德宛没有拒绝,为什么拒绝呢,这个未来皇帝,她巴结还来不及呢。德宛想,其实德嫔没有必要道歉的,毕竟在那一个世界里,除了一双儿女,她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父母去世,公婆的冷眼,丈夫的出轨,她都已经无力去怨恨,对这样一个药罐子,丈夫在离婚后还愿意负担她的生活,她也说不出太多的不满来,毕竟她也不愿意耽误丈夫。而那对孝顺贴心的龙凤儿女也都已经考上了重点大学,况且有那样有钱的父亲,他们的未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只是,偶尔还是会想,继母对他们好不好,母亲去世他们会不会太伤心。

    现在,德宛已经没有了刚来到这里时的茫然,她的脑海中有了德嫔的记忆,那么她就不必担心会被发现不对了吧。

    第二天,德宛的“病”终于好多了,于是,德宛开始了她的第一次请安。

    因为没有皇后,德嫔向佟贵妃请了安。虽然已经是嫔位,但她因为生病没能迁宫,暂时还住在承乾宫的后殿里。此时位分最高的就是这位佟贵妃。一起住在这宫里的是贵人,之后,便由佟贵妃带领着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估计是之前的德嫔给两位太后的印象不错,两人都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还赐下了一些赏赐,并且表达了对她能够生下小皇子的期望。

    大家都按次序坐了,最上的就是佟贵妃,往下依次是惠嫔那拉氏、荣嫔马佳氏、宜嫔郭络罗氏、僖嫔赫舍里氏、端嫔董氏、安嫔李氏、敬嫔王佳氏,都是康熙十六年封的嫔,德宛这个十八年才封的嫔只能在她们之下了,德宛之下是布贵人兆佳氏和贵人郭络罗氏,本来贵人以下没有什么资格来慈宁宫请安,但因着布贵人生了皇五女,贵人郭络罗氏生了皇六女,上面就给了她们这个面子,有了请安的资格。不过德宛疑惑的是,她似乎以前听说清朝的规定是嫔六人吧,怎么看起来嫔这么多呢?

    德宛小心的观察了这些后宫女人们,佟贵妃相貌并不出色,看起来很像是被规矩牵着的木偶,德宛很难想象自己儿子会被她教导成什么模样;惠嫔看起来比佟贵妃要顺眼一些,只是很有些得意的样子,大约是因为生了皇长子的缘故;荣嫔马佳氏相貌已有些显老了,大约是因为她之前接连死去的四个皇子吧,不过相貌还是不错的,只是看起来有些刻板,身后跟着六岁的三格格,奶妈怀里抱着才两岁的胤祉;宜嫔相貌倒是娇俏明媚,性子也活泼,很爱说笑,只是肚子已经很大了;僖嫔、端嫔、安嫔和敬嫔虽然也都是嫔,然而她们无所出,而端嫔的皇次女又是个夭折了的,腰板不硬,又不受宠,也就只是老老实实的猫着;而布贵人呢,位分最低,又只有个五格格,也只好杵着当灰尘,能不开口决不开口。结果这么些时候,找两位太后搭话最多的就是佟贵妃和宜嫔,惠嫔也时常能说几句,偶尔太后还问问几个孙子孙女,其他人都成了布景板了。

    不多时,康熙就带着皇长子和太子来给两位太后请安了。皇长子胤禔已经七岁,看着很神气,太子胤礽五岁,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去年刚出过痘的他和父亲康熙一样脸上都有几粒不是特别明显的麻子。在皇帝给两位太后请安过后,诸位妃嫔、皇子女们又开始了他们的请安,一拨接着一拨,倒让德宛觉得有些想笑。

    康熙一样问候了德宛的身体,对她恢复健康也是高兴的。也问了问佟贵妃有关胤禛的情况,德宛也趁着这个机会能近距离看两眼自己这具身体的儿子。虽然分开了一个月,但胤禛显然还是认得德宛的,含含糊糊的叫着朝德宛伸出手,被可爱宝宝煞到的德宛立马扬起大大的笑容,刚抬起手就瞧见了佟贵妃骤然沉下的脸,不由得顿下了动作。胤禛看母亲不再和往常一样抱自己,顿时委屈了起来,小脸皱成了包子,看得德宛那叫一个可怜,只能暗中朝宫中这见鬼的制度比画一下中指了。

    六六

    清宫规定宫女不得识字,不过德宛不得不佩服这个身子的原主儿,就凭着在佟贵妃那里几年的偷学,她已经认识了不少的字。德宛很是感激这个规定,毕竟她自己认识的繁体字就不是特别多,毛笔字也只是小学和中学的书法课写过几年罢了,只怕还不如才五岁的太子的书法强呢。如果这德嫔是个才华横溢的主儿,只怕德宛只能抹脖子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德嫔对认字有了兴趣,不久就连康熙都知道了。

    康熙来的时候,德宛正在看着《千字文》写字,康熙探头一看,顿时乐了,握笔姿势还算是有个样子,只是这字就实在是难以入目了。不过转念一想,刚开始学,这样已经很是不错了,是个上进的。康熙本就是个喜欢汉学的,对妃嫔中爱学习的也多会高看一眼,不自觉就开始了为人师的历程,再加上几次抬头都看见德宛这一双大眼中闪过的不是崇拜就是恍然,那股子劲儿就更高昂了起来,干脆握着德宛的小手一笔一划亲自指导了起来。

    等到康熙发现两人姿势暧昧的时候,已经写了不少张纸了,而德宛也一点儿没有发觉,仍在认真的思索着康熙方才的教导,一点儿也没有借机勾引自己的迹象,于是康熙感慨了,德嫔是个多么认真端正的学生呀,一点儿都不像那些借着学习来使狐媚手段勾搭自己的女人,结果康熙一个激动,决定了德宛未来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涯——每天康熙亲自教授督促她学习功课一个时辰。

    当然,这个时候德宛还不知道康熙是一个多么严厉的老师,她现在正在被这个大大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康熙是谁呀,千古一帝呀,大文化人呀,自己居然能找这么一个比博士后还牛的老师,德宛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看德宛这副模样,康熙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满足。要知道他印象中的德嫔常常就是一副安静淡然的模样,这样的激动和崇拜的眼神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于是,德宛在伴了一下午的驾之后,康熙又歇在了她的住处。

    当然,对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康熙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的,两人只是合衣而眠。一整个晚上,德宛居然都能睡得很好,丝毫没有因为旁边躺了个康熙而辗转反侧。

    一大早,在她打理好自己之后,康熙也准备起床了,德宛小心翼翼地服侍康熙穿衣净面。

    康熙看她一副笨拙的样子,笑着道:“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不必这般,小心累着了。”

    “能够伺候皇上,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累了?”德宛可不敢就这样应承下来,只要还能动,就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不恭敬。康熙看起来心情不错,临走还捏了捏她的手。随后,一道旨意下来,德宛移了宫,搬到了永和宫。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进入了康熙十九年。德宛有仔细算过,每个月,佟贵妃侍寝三晚,几个嫔都是两晚,剩下的除了康熙偶尔独自歇息以外都被那些低分位的贵人、常在、答应们瓜分,实在可以称得上是雨露均沾的典范,至少她看不出来康熙有特别偏爱哪一个。

    在这段日子里,康熙的心情明显很好。先是十八年底宜嫔生下了皇子胤祺,过年的时候成贵人被发现有了身孕,然后十九年二月德宛也生下了一个皇子胤祚,连得两子又有一个小妾怀孕,这是对康熙男性能力的一大肯定,康熙的精神头都看着比往常高了许多。看着他这副模样,德宛也暗自揣测了一下当初康熙连丧七子二女九个孩子的时候,他的表情又是如何。

    因为记得胤祚是在康熙二十四年早夭的,德宛对他格外关注。毕竟对她来说,这才是她的长子,她自然希望孩子能够摆脱历史上的命运,健康长大。然而或许是因为怀孕的时候的那一场病,胤祚生下来身子骨就有些弱。看着这个安静柔弱的孩子,德宛的心情很是复杂。

    晚上,让奶妈把胤祚抱去侧殿,德宛只身入了后面的小佛堂。对着那慈眉善目的菩萨,德宛跪下诚心祷告起来“南无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吾子平安健康长大,信女情愿折寿二十年,愿斩来世福泽,以求吾子一世平安。”说着,已是泪流满面,这个孩子,毕竟是自己遭了那样大的罪才生下来的,日日在眼前看着,怎能看着他就这样死去。就算前世不信神佛,但是在经历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对鬼神充满了敬畏之情。

    磕了三个头后,德宛起身走出了佛堂,却看见康熙直直立在门外,身后站着太监总管和几个永和宫的宫人。

    德宛心中大惊,老康今晚不是没有翻牌子吗?

    康熙看着德宛微红的眼,走过去拉起德宛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胤祚只是身子弱了些罢了,他不会有事的,朕是天子,朕不会让他出事的。”许是想起了刚夭折不久的胤禶,康熙眼中也现出一丝悲伤。

    就算你是天子也管不了这种事吧,要不然之前你早夭了的八个儿子是怎么没了的,然而德宛虽不信这话,对康熙的安慰也是感激的,于是想了想,说道:“那拉氏好歹也为万岁爷添了两个儿子了,如今却只是个庶妃,瞧着怪可怜的。臣妾也是个母亲,瞧着胤祚身子不好都害怕得要命,再看看那拉氏,臣妾就觉着担心。”那拉氏在十四年和十八年所生的两个儿子万黼和胤禶都是早早就没了的,尤其是胤禶,在胤祚出生没几天就殇了,看着那拉氏那样绝望的模样,德宛难免心生不忍。

    康熙本来就想起了胤禶,再听到德宛的话,心里也柔软起来,道:“罢了,就让她晋贵人吧。”那拉氏毕竟容貌才情都不出色,若非运气好有过两个儿子,只怕康熙早已忘记她了,此时想想,又觉她可怜,便把平日里瞧到的不妥之处也忘了几分,“德嫔好生休息吧,朕去看看那拉氏。”

    德宛浅笑着道:“现在那拉氏心里正痛着,皇上去看望她也许能让她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呢。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也点点头,道:“不必往外送了,好好歇着几是了,别担心,胤祚定然是个有福气的。”

    虽然康熙这样说了,可咱不能这么不规矩吧,仍是送了老康出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带着一群宫人们回转。

    第二天,那拉氏封通贵人。这消息一出,大家的眼睛都瞄向了德宛,倒是皇太后想起那两个可怜的孙子,抹了抹眼角,道:“那拉氏也是可怜见的。”

    只是荣嫔看着这一幕,眼中划过失落。当初她连丧四子,不也都无封吗,便是诞下胤祉之后也还是无封,一直到十六年才封了嫔,这那拉氏倒是凭着两个没了的孩子拿捏住了皇上,得了贵人的封号,心里就越发不顺意起来。

    通贵人新获封,也来拜见两位太后。德宛看她一身素蓝旗袍,头上只戴了些绒花,太皇太后最厌恶妖娆的女子,看通贵人朴实规矩,心里就先受用了,再想想两个可怜的孙子,便越发和悦起来,很是安抚了她几句,又赏了一对玉镯子给她。

    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出了东西,下面的妃嫔们也不敢不出血。德宛打量了一下自己,她素来不爱奢华,不喜欢一大堆东西压着沉甸甸的,身上的贵重物件就不多,只得拔下头上一只簪子予了通贵人。看着通贵人那般恭敬的对自己行礼,德宛暗中叹息,看来以后要适应的东西太多了。

    日子

    通贵人的晋封并没有给这个皇宫带来什么波澜,德宛也不过是过着请安、看孩子和伺候皇帝的日子。

    上辈子虽然有孩子,但孩子小的时候她实在病得厉害,没办法带孩子,孩子长大以后能与她相处的时间又不多,所以德宛并不懂得怎样带孩子。她能做的只有向太医请教,仔细关注孩子的身体状况,并且时常敲打孩子身边的人,免得她们不尽心。

    对着皇帝,德宛倒是觉得比应付孩子容易多了。她跟康熙的相处除了陪睡之外,就是给他当学生和当厨娘了。

    康熙父母早逝,又幼年登基,因此对家庭的温暖总是有些渴望的。然而两位太后对他要求严格,后妃对他也是恭谨有加而亲近不足,便是最活跃的宜嫔也多是讨好的言行,当他突然间发现德嫔喜欢下厨做一些家常小菜之后,他就迷上了这种感觉。菜色普通,偶尔还可能有些不到位,然而只要看到一旁德宛那温柔淡然的笑容,想着这是德宛亲手所做,就觉得实在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他想,他知道家的味道了。

    而作为学生的德宛,也是很能满足康熙的虚荣心的,除了对康熙才华的敬仰,德宛的聪明也很让他满意。除了教授汉学,康熙还会教授一些西洋学科,比如数学。虽然德宛早就把从前学过的还给了老师,但毕竟是学过的,很快就能重新捡起来,虽然要装成初学者的样子,但学习进度还是令康熙非常满意。康熙喜欢聪明的人,对于身边聪明的妃嫔也很是喜欢的,当然前提是这个女人不要把这点儿聪明用错了地方。

    经过这么多月的相处,德宛发现自己开始不怕康熙了。两人在一起时,她很难像从前那样恭恭敬敬,康熙也会时不时偎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说笑打趣。当胤祚醒着的时候,康熙也会打破“抱孙不抱子”的习俗,由着胤祚在他怀里胡闹,两个人一起观察孩子的成长,什么时候会翻身了,什么时候会坐起来了,都会给他们带来惊喜。有时德宛也会奇怪,康熙也有了不少孩子了,还有一个亲自照顾的太子,怎么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当父亲一样。

    时间就这样流逝到了二十年十二月,康熙已经有了八个儿子,三个女儿,德宛也再次有了身孕。

    回到永和宫,看着手中的金册,德宛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她已经是德妃了。后世所说的康熙四妃,惠、宜、德、荣,就是在今天真正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妃。

    然而德宛现在记忆中,关于晋封仪式的种种细节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现在她想的是,她终于见到了那个有名的良妃,当然,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册封的女子。

    虽然卫氏已经诞下了八阿哥胤禩,但因为她一直没有册封的缘故,德宛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卫氏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美,不是小说里常说的那种飘忽淡然的美,而是艳极了的美,绝对可称为“艳绝六宫”。怪不得康熙这段时间对后宫都淡了不少,有这样一个娇娃在等着,也难怪了。

    胤祚已经一岁多了,可以走的比较稳了。现在的他不喜欢被奶妈抱着,更喜欢自己摇摇摆摆在地上装鸭子。看见母亲手里拿着的金灿灿的金册,小东西兴致勃勃冲了过来,伸手要玩。德宛哪里敢给他,忙让宫女收起来,抱着儿子哄了他玩。

    康熙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母子俩凑在一起打闹着玩,温馨极了,而德宛脸上腾起的红晕,倒真是添了几分妩媚。

    胤祚首先发现了康熙,兴冲冲就往过冲,康熙看着儿子这副摇摇摆摆的模样,忙蹲下身子把他抱起来抛高玩儿。胤祚身子骨已经壮实了不少,肉肉的像只大肉丸子,甚是可爱,康熙很喜欢这个对着他不但不拘谨反而更能闹腾的儿子。

    “好了,我的万岁爷,你也不怕把孩子摔了。”每次看到这一幕,德宛的心脏都会小小的受一下刺激。

    康熙抱着儿子笑得很得意也很欠扁,“你也不看看朕是谁,哪能摔得了他?再说我们家小六最喜欢皇阿玛抛高高了是不是?”说着,就一口亲在了儿子嫩嫩的小脸蛋上。

    若是平日里,胤祚定然会又叫又跳的附和康熙,可今天,小家伙歪着脑袋看了康熙半天,突然张嘴叫了一声“阿玛”。

    德宛愣住了,康熙也愣住了。胤祚已经快要两岁了,可一直都没有开口过,康熙和德宛也担心过,只是孩子不开口他们也不能硬是橇开,只能一直忧着盼着,今天这小祖宗终于是开口了,而且第一声就是叫的“阿玛”,康熙听得那叫一个舒畅,抱着孩子一个劲儿要他继续叫,结果德宛灌了一耳朵的“阿玛”。

    当康熙终于惊喜完的时候,父子俩发现,德宛靠在罗汉床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一径抿着嘴扯手帕玩儿了。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一头雾水,谁招惹她了?

    康熙抱了儿子一起坐到德宛身边,把着儿子的小身子,轻声说道:“来,小六,问问你额娘,是谁惹你额娘生气了,我们小六这么孝顺的乖宝宝,一定会帮额娘报仇的,对不对?”

    德宛看康熙这副模样,哪还撑得住,噗嗤一声笑开来,伸出指头就往儿子脑门儿上使劲儿戳,“谁惹我生气了?除了你还能有谁?就是你这个小坏蛋!跟你皇阿玛一起欺负我!”

    康熙一愣,忙道:“朕哪有欺负你,这个罪名朕可不认,不能认。”

    “你还说没欺负!儿子是我辛苦十月生下来的,我每天辛苦照料大的,第一个叫的不是我也就算了,第二声第三声也都被你赖走了,那我这个当额娘的脸往哪儿摆?”德宛当然不可能真的为这个生气,不过借此撒撒娇罢了,毕竟康熙不喜欢私下里她还那么规矩恭敬。

    果然这样的撒娇家撒泼让康熙很是喜欢,那话音落下时的一瞪在他看起来倒更像是媚眼一般,更觉心中一动,然而再往下,看到那已经微微显出来的肚子,又泄了气。只能一把抓过胤祚开始教他喊“额娘”了。

    在德宛这里吃了晚膳,康熙就摆驾承乾宫。今日不仅是四妃的晋封,同样获得晋封的还有佟贵妃,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皇贵妃的位置。同时获封的还有贵妃钮祜禄氏,今年十五岁,刚进宫就封了贵妃正是借了她姐姐孝昭皇后的光。按说,今天康熙倒确实应该去皇贵妃那里看看她的。

    这一次怀孕德宛很是小心,凡是彩釉的一概不许拿出来,吃的用的也小心再小心,拿不准的也一定要问过了太医。

    康熙时常笑她,“都生育过两次了,怎么还像第一次一样。没事儿,你身子好,定然能再给朕添个健康的小阿哥。”

    德宛嘴上说“上次生小六的时候就是没注意才让他这么弱的,这次当然要注意些,才能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再说了,都两个儿子了,这次我就是想要一个小格格,能在我怀里撒娇的小格格。”她记得这次生的确实是个格格,而且刚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想来可能和母体的健康状况有关吧。

    康熙想了想,觉得有个像德宛的女儿也挺不错,便也开始幻想起女儿来,两人也时常凑在一起给女儿想乳名。康熙甚至列出了一串儿单子,害得德宛笑了半天,说他把这辈子所有女儿的名字都起好了。德宛记得历史中德妃就是有三个女儿的,虽然已经决定改变一下历史,可还是鬼使神差的从里面挑了三个备用,一个是哈宜呼,是满语袅娜多姿的意思,第二个是萨伊堪,是美丽的意思,第三个是噶卢岱,意为凤。

    在怀孕六个月以后,两位太后就免了德宛的请安,让她安心养身体。不过德宛仍是常出来走动的,有时候也会走到慈宁宫去和老太太说说话。虽然太后有些担心,但在她解释了孕妇多走动对身体好以后也就放心了。

    闲的时候,德宛常给孩子做做小衣服,却很少和其他的妃嫔们串门。德妃在宫中的形象就是清冷淡漠的,看着温和实则疏远,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敌人,当然,事实上这皇宫里谁都可能是朋友,也都可能是敌人。

    德宛不喜欢热闹,说实话,让一个之前孤单寂寞了十多年的人突然间长袖善舞起来,也确实是件困难的事儿。能让她真心展露笑容的只有孩子了,也许康熙也算半个。

    女儿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初一,永和宫再次响起了婴啼声,德宛有了她的第一个女儿哈宜呼。

    哈宜呼身体很好,是个结实的小家伙,不过德宛仍不敢掉以轻心,如果孩子能活过一岁仍然健康她才能放心。哈宜呼长得很是可爱,只是瞧着她的脸,德宛开始嘀咕了,四阿哥胤禛长得七分像自己三分像康熙,六阿哥胤祚七分像康熙三分像自己,可这丫头怎么既不像自己也不像康熙呢?憋了一年,最后还是跟康熙抱怨了出来。

    抓周宴上,康熙抱着小女儿,看了半天,脸色有点儿奇怪。

    太皇太后见状问道:“皇帝,可是有什么事情?”

    康熙边把孩子递给太皇太后边说:“德妃曾抱怨说哈宜呼长的既不像父也不像母,可孙儿瞧这孩子却似乎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了。”

    太皇太后听了,把孩子接过来看。虽然哈宜呼已经一周岁了,可太皇太后硬是还没有细看过她,这一瞧,却是怔住了。

    皇太后看她不对,刚想说什么,在看到哈宜呼的脸的时候,也定住了。

    太皇太后抱着哈宜呼险些掉下泪来,康熙一惊,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太皇太后止住了,缓了缓情绪,安抚道:“没什么,哀家只是想起了你雍穆姑姑。”

    康熙再一想,可不就是,哈宜呼长得像极了太皇太后的长女固伦雍穆公主雅图。雅图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康熙六年不幸中年丧夫,晚年生活忧戚,儿子又为人暴虐,雅图只能与外祖父母相依为命,最后相传于康熙十七年在外祖父母忠亲王及其贤妃墓前痛哭致死。这个抑郁而终的女儿是太皇太后心中解不开的结,雅图去世的消息传来,太皇太后当即泪流不止,悲痛欲绝。

    结果哈宜呼的抓周礼就因为太皇太后的心情低落而草草收场。

    结果,事儿还不算完,第二天,太皇太后就说昨晚梦见了她可怜的女儿雅图,并且认定了哈宜呼就是雅图的转世,结果哈宜呼刚满周岁就不得不离开母亲被抱进了慈宁宫。

    德宛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抱走,眼睛酸酸胀胀的,还得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谢恩。不过令她稍微好受一点的是,宜妃的五阿哥也不得不离开了母亲。

    原来皇太后看着太皇太后身边有了孩子,看起来很是温馨,心里也痒了起来,也想要一个孩子来养。

    于是两位太后看了看,年纪大了的不好,太小的有点儿麻烦,只有五阿哥和六阿哥最合适,只是六阿哥体弱多病,加之太皇太后和皇贵妃已经各抱走了德宛一个孩子,仅剩的一个儿子她还是留在德宛身边好了。于是,宜妃一边伤感一边荣幸的把儿子送给了皇太后。反正她现在又怀上了孩子,也没法好好照顾长子,正好给皇太后看着也能图个放心。

    不过让宜妃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个德妃似乎跟她别上了苗头一样。在她看来,虽然上面还有一个皇贵妃一个贵妃,但都不得宠,也都没有亲生的孩子,并不被她放在眼里,而四妃之中,惠、荣二妃所剩恩宠也已不多,唯一能给她压力就只有这个德妃了。当初四、五、六三个阿哥她们别着劲儿的生,然后这次,一个把女儿给了太皇太后,一个就给了皇太后,现在自己好容易有了身孕,结果德妃也有了,还只比自己晚一个月,宜妃觉得自己的光环都被德妃分去一半,实在可恨。尤其是,就算加上肚子里的这个,自己也只有两个孩子而已,可德妃就是四个了,这对一向好强的宜妃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德妃出身高一点,可能她还能接受,可偏偏德妃还是个包衣出身,实在让她难以服气。

    许是康熙担心德宛因为女儿离开自己而多想,便招了德宛的母亲进宫来看望她。

    德宛的母亲萨克达氏是个小心的女人,自从女儿成了皇帝的女人之后就开始低调起来,在德宛封妃之后更是严令全家人都夹起尾巴做人。不过萨克图氏确实是德宛上位的既得利益者,萨克达氏虽然貌美,但母家薄弱,性子又耿直,所以没几年就失去了丈夫的宠爱,空有嫡妻身份的她在唯一的女儿生下四阿哥之后才又重新得宠,竟在十九年以四十岁高龄又生下了嫡子博启。据说这个博启天生沉稳又有毅力,小小年纪就被寄予厚望。

    这次萨克达氏特地带了小儿子博启来见德宛。

    “奴才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看着萨克达氏恭敬的给自己亲生女儿磕头,德宛心头发酸,忙叫了人起来“额涅快免礼,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很不必如此。咱们娘仨好好说会儿话。这就是博启吧,到姐姐这儿来。”

    博启小小圆圆的一个,甚是可爱,德宛正是母爱充沛的时候,抱着博启就不撒手了,还是萨克达氏顾虑到女儿那大大的肚子才没让儿子真的坐德宛腿上。

    德宛第一次见弟弟,喜欢极了,吩咐人拿了金项圈和金锞子给博启,又问了博启的生辰。

    萨克达氏这时才见了不好意思,小声道:“回娘娘的话,是十九年十月初八生的。”

    德宛哑然,对弟弟笑道:“我们博启这个舅舅当的真有趣儿,你瞧这个小侄子都比你大呢。”

    然而博启却突然开口问到:“侄子?我只看到一个呀,可是额涅说我有两个亲侄子,那一个呢?”

    萨克达氏张了张嘴,却最终只伸手拍了儿子一巴掌,什么都没说出口。

    德宛摸着博启的头,苦笑一声,自己好象都快要忘记这个儿子了,却不好这样说,只能道:“四阿哥呀,姐姐也很久没有见到了,虽然是我儿子,可我见不着呀。只怕他早就忘了我这个额娘了。”

    博启想了想,抓着德宛说:“那他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不是亲额娘,不会真心喜欢的。这是额涅说的。”

    德宛一愣,萨克达氏忙解释道:“那是奴才平日里跟他说的,谁晓得他竟然……”

    “好了,我知道的,咱们家那些,确实要防着点儿,博启还小,额涅也要千万小心呢。”

    “奴才知道,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哪能不小心这事儿呢,就是放不下娘娘你,这宫里可比咱们家里险恶千万倍,你可要步步小心。虽然咱们家因为娘娘从内务府抬进了满洲正黄旗,虽然额涅因为娘娘可以扬眉吐气,可是只要一想到亲闺女被关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苦熬,奴才心里就……每次听宫里有消息,奴才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娘娘或是小阿哥小格格有个什么……咱们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娘娘好好保重自己,平平安安的就成,争不争的都在其次,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德宛看萨克达氏越说越不象话,忙喝止了母亲。萨克达氏也不是傻子,就是一时情绪激动罢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忙抹了眼泪,道:“瞧奴才这张嘴,真是昏了头了。”

    “罢了,这儿也没外人,只是以后小心点儿,别被人抓了把柄就是了。”想了想,德宛才又接道,“今日额涅进宫来,是皇上的恩典,本宫久未归家,很想知道家里人现在可好,另外也希望额涅能够给阿玛带个话,请他务必约束家里人,万不能有什么胡闹之事。本宫现在虽是一宫之主,却是出身卑微,人家也未必真的瞧得起,若是外面再有个胡闹的,本宫恐怕只好一头碰死好了。本宫不求外面有个能长脸的,只求你们安安分分的,不该想的千万不要乱想,不该做的也千万不要乱做,当今是个明君,只要你规矩总不会有事的,可若是你们不规矩,本宫断不会求情,你们也不用来求本宫,大不了本宫以死谢罪,也决不包庇你们的。”当然不会这么严重,不过这种话还是说的越严重越好,不然吓不住人呀。而且印象中,乌雅家的还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萨克达氏忙应道:“娘娘但请放一百二十个心,咱们家虽没有什么惊才绝艳之人,却也绝对没有敢胡闹的。”

    德宛虽不敢十分相信,但只要一想到外面比乌雅家贵重的人家多的是,想来这些便宜亲戚们也没这个胆子出什么夭蛾子,才放下心来。

    博启似乎有点不乐意话题中心从自己这里偏移开,又拉着姐姐问四阿哥会不会被虐待,看得萨克达氏惊出一身冷汗。

    德宛想到四阿哥也有些黯然了起来,摸着博启的小辫子道:“四阿哥的养母是个慈悲的人,素日里也很是和气,况且她只有四阿哥一个儿子,如何会待他不好。好了,姐姐知道你是关心他,姐姐替他谢谢你好不好。”

    博启看姐姐不想再说,也闷闷的闭了嘴。萨克达氏忙换了话题,说起家里其他人的情况,“你阿玛这些年一直在参领位上没有动,这些年年纪也不小了,怕也就是这样了。你那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也都是老实人,既没有出息也没什么坏处,就这样凑和着过呗。就是崔氏的女儿,你七妹妹,正赶上今年选秀,想托奴才给娘娘带句话,只是那丫头,不是奴才说,除了脸能见人以外全没个好处,性子尖刻吝啬,无法无天,不是个省心的。”

    德宛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之后又话了几句家常,见德宛乏了,萨克达氏忙起身告辞。

    德宛道:“以后额涅每月都是可以递牌子进宫的,本宫能时常见见家人,也算是熬出来了。”

    萨克达氏抹抹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道:“娘娘在宫里总是有些需要的,咱们家里没本事,只有这点儿孝敬给娘娘,指望着娘娘别受了气才好。”

    德宛忙道:“额涅这是做什么,本宫在宫中也不是没有年俸,家里也不容易,还是拿回去吧。”

    两人相让再三,见萨克达氏很是坚决,德宛才收下小包。待晚上偷偷打开看,却见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叠银票,面额都不大,数了数,竟有五千两之多,想想乌雅氏家里也不容易,还凑出这么多银钱,倒让她流了半晚的眼泪。

    四四

    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德宛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平时走动也不大方便了,康熙看着觉得比前三次都危险,于是六阿哥胤祚被康熙勒令不得靠近德宛,免得小孩子淘气出了什么岔子。

    可是胤祚已经习惯了每天睡前听额娘讲故事,没奈何,康熙只好命奶妈抱好孩子,不得滚进德宛怀里去。当然,如果康熙无事的话,都会亲自来监督这个捣蛋的小东西。

    现在胤祚已经在康熙的指导下开始了学前班教育。皇子们在六岁就要进上书房学习,而在那之前,并不是就什么都不学的。就像胤祚,康熙总会抽出时间来教他功课,现在才三岁多的他已经能够背下《千字文》了,现在正在学习《三字经》。

    看着自己的小包子这样一点一点进步,德宛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每天都不断祈祷上天不要夺走自己孩子的性命。而且,在哈宜呼已经一岁多的现在,她改变孩子命运的信心已经越来越足了。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已经行动困难的时候,她见到了已经许久未见的长子四阿哥胤禛。

    已经五岁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小正太,德宛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胤禛?你是胤禛,对不对?”

    四阿哥看着这个据说是自己生母的女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我亲额娘吗,是吗?”

    德宛一个激灵,皇贵妃从不希望四阿哥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别人想害四阿哥吗?一股子寒气逼上心头,她忙问:“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四阿哥被吓了一跳,但想到这是自己额娘,总不会害自己,便老实回答,“是我偷听来的,皇额娘的小妹妹没了,皇阿玛安慰皇额娘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当时他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他一直都是知道德妃的,可他从不知道原来德妃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原来不是皇额娘的亲生儿子。他犹豫了好久,好容易才鼓起勇气来瞧一眼亲额娘。

    德宛这才放下心,轻声道:“四阿哥,听额娘的话,千万不要让你皇额娘知道你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好吗?”想了想,接道,“你知道,皇贵妃娘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她未来唯一的依靠,所以她一定会对你好的。可是如果让她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亲额娘的话,额娘怕娘娘会生你的气,觉得你靠不住,你明白吗?”

    四阿哥很明白,如果皇额娘觉得自己靠不住了,自己就不被皇额娘喜欢了。他知道,生母处他是回不去了,养母若是也厌了他,他就完了。宫里的孩子,只有早熟的,精明的,才能活下来,更何况他还是未来的皇帝了。只是心里还是不由的生出了一份依恋来,他轻声道:“我以后不会来找额娘了,额娘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可是,我想摸一摸额娘,可以吗?”

    德宛觉得自己被瞬间征服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历史上那个德妃怎么就能忍心伤害他呢。

    看德宛点头,四阿哥很开心的跑过去,伸出手摸着德宛的肚子,问:“这里面是小弟弟吗?”

    “有可能是小弟弟,也有可能是小妹妹,不过不管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四阿哥都是会喜欢的,对不对?”

    “恩!”感觉到母亲善意和信任的小家伙狠狠点了点头,“胤禛一定会是最好的哥哥。”

    看着可爱的儿子,德宛忍不住落了泪。四阿哥拿出小手帕给德宛擦了擦,倒安慰起德宛来,“额娘不要担心,胤禛过的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上次皇阿玛检查功课还夸了胤禛呢!”

    德宛实在忍不住,把四阿哥抱进怀里,狠狠的亲了几口,“心肝儿”“宝贝儿”叫了半天才放他离开。

    结果四阿哥直到回到自己屋里,脸上都还是红彤彤的,从来都没有人叫他“心肝儿”“宝贝儿”,也没有人这么亲过他,皇额娘对他总是严肃的,刻板的,挑剔的,和额娘的感觉完全不同。突然间,他有点儿羡慕起能跟在额娘身边的六弟来。

    德宛严令身边的宫女们闭紧了嘴。虽然母子间的对话是遣散了宫女们才说的,可是四阿哥到永和宫,这本身就是个敏感的事情。躺在床上,德宛微微翘了翘嘴角,皇贵妃,你别怪我离间你们母子感情。如果你真能长命,也许我还会让儿子跟着你沾光,可是你注定是个短命的,还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四阿哥和生母不睦,我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着想。我可不希望连你死了以后我儿子居然还是你的,我决不容许。

    九月二十二日,德宛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女儿,康熙的皇九女,乳名叫做萨伊堪。

    萨伊堪虽然不如她姐姐壮实,却也是个小胖妞儿。而最叫德宛开心的是,四阿哥偷偷送来了一只小金锁给妹妹,她想,历史上雍正母子的僵硬关系总算开始改变了。

    四阿哥的生日在十月三十日,德宛利用坐月子的一个月为四阿哥精心做了一只荷包。荷包上的花纹都是她精心构思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要让四阿哥感觉到她的用心。虽然她永远都难以做到皇贵妃的威严尊贵,但是对于孩子,还是温柔的关心更能贴近孩子的心。

    在孩子满月宴的时候,德宛派出了自己的一个心腹晴雯。晴雯是德宛身边的六个宫女之首,其他五个分别叫做茜雪、侍书、绮霰、清霜、喜雨,都是从新入宫的宫女中挑选出来的,晴雯能够获得信任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会出宫。晴雯虽是嫡出,但母亲早逝,相貌也不够出色,继母对她很是冷漠,她担心以后出宫继母也不会给她找什么好的归宿,因此宁愿跟在德宛身边伺候一辈子。

    四阿哥正要去找太子玩儿,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极快的细语“这是主子给小主子的生辰礼物”,随后就感到手中被塞进了一样东西。当她再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快速离去。想到那人传的话,四阿哥下意识的想德宛看去,正笑着和六阿哥说着什么的德宛正巧一个抬头,与四阿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那样的温柔似乎顺着空气和眼波一直流入了他的心里。对着德宛轻轻绽开笑容,点了点头,才终于转身离去。

    甩开身边跟着的宫女,四阿哥拿出了他的生日礼物,荷包上绣了群猫嬉戏图,一只大猫身边围着四只小猫,在花丛中扑蝶玩。四阿哥的心突然热了起来,用手指着,默默念叨“这是额娘,这个是我,这个是六弟,这是哈宜呼,这是萨伊堪”。想起方才额娘的那抹温柔,他努力想着,皇额娘是不是也曾这样温柔对待过他。可惜,在他印象中,皇额娘从来没有亲手为他做过什么,也没有这样温柔的对他笑过。皇额娘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要争气,只有你争气了你皇阿玛才会更看重咱们,才会常来承乾宫。”难道皇额娘的心里自己只是争宠的工具?想到那日皇额娘对皇阿玛哭诉的那句话“臣妾好想有一个儿子,一个臣妾亲生的儿子,而不是别人的儿子……”,四阿哥黯然了,也许对皇额娘来说,自己永远都不是她的儿子,永远都只是别人的儿子,即使自己曾经真的以为她是自己的亲生额娘。误以为的额娘不爱自己,亲生的额娘又不能靠近,想到这儿,突然觉得眼里有股热热的感觉,控制不住的泄了出来。

    看着一旁端着架子如牵线木偶一般的皇贵妃,德宛在心里暗讽,佟佳氏,你最珍贵的身份,和用来堆砌身份的所谓“庄重”和“肃穆”,也许正是把你和丈夫、儿子隔得越来越远的罪魁祸首呢。

    这以后的日子,德宛很是忙碌,既要照料留在身边的一双儿女,还要常去慈宁宫以免让长女忘记了自己,更要重点关注自己的长子,随时传达自己的母爱。比如说,当她听说康熙夸奖了四阿哥,就要派晴雯偷偷与他接个头,哪怕只是说一声“主子听万岁爷说小主子最近很是用功,很是夸奖了一番呢,把主子高兴得不得了,只是主子让奴婢跟四阿哥说一声,用功也要当心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四阿哥听了生母的关心,又想起皇额娘对他严苛的要求,心里的天平自然就要晃一晃了。其实从前皇贵妃也对他严苛,但他也没觉得如何,只认为是理所当然,然而一旦感情中出现了裂痕,自然凡事都会让反面去想了。现在他看来,皇贵妃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信任和理解也就无从谈起了,毕竟皇宫里的人,疑心病都是很重的。

    看向那个偷偷在夜幕中往承乾宫的方向而去的影子,德宛淡淡笑了起来,“你确定她什么都知道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确定,而且都是她自己发现的,都是她自己亲眼看到,亲眼听到的。”晴雯的声音听起来无辜而干净,就像这时德宛的笑容。

    慈宁宫

    四阿哥很敏感的感觉到皇额娘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甚至有一丝冰冷的寒意。

    对着这个冰冷的宫殿,冰冷的养母,四阿哥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像从前那样对着她说笑了,除了礼节性的问候之后,他竟然无法长时间陪着她,他会害怕那冰冷的气息,那让他直觉感到了危险。

    年幼的他还不是那个演技一流的九龙之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迷茫而又惊恐的孩子。

    他最新找到的避风港就是慈宁宫。他知道,慈宁宫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他的妹妹,他的亲妹妹。这里有亲曾祖母照顾,有亲妹妹陪着,他才能觉得安全起来。

    “哈宜呼,来,到哥哥这儿来。”四阿哥和哈宜呼已经成了慈宁宫里最常见的搭档,对这个肯陪着自己摸爬滚打而不是一直叫着不许这不许那的哥哥,哈宜呼显然更感兴趣。看看不如哥哥会哄自己疼自己的小狗鸿福,哈宜呼选择了这个小哥哥。

    “好了,老四,玩了这么久,到哀家这里来歇歇,吃点儿点心。”太皇太后笑吟吟的看着重孙子和重孙女,招招手把两个一起揽进怀里。

    四阿哥答了声“是”,就拉着妹妹坐在太皇太后怀里。

    因为认定了是德妃把女儿的转世重新带到了她的身边,太皇太后对德妃和她所出的孩子都很有好感,虽然四阿哥由皇贵妃抚养,可看着那张酷似德妃的小脸,就直接把她归到了德妃那一头。况且她也知道自己年岁大了,怕是没几年了,看他们兄妹感情好,她也能放心了。

    四阿哥在这里还有一个惊喜,就是能够常常见到自己的额娘。在他看来,太皇太后对额娘似乎比对皇额娘好多了,笑的那么舒心,跟对着皇额娘时的端庄模样很不一样。

    “老祖宗,德妃娘娘给我们做了菜吃,这是专门给老祖宗准备的,德妃娘娘看得可严呢,就怕我们偷吃。”四阿哥端了一小碟小菜来。

    太皇太后看着懂事聪慧的曾孙子,和一旁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笑了起来,“瞧你们这馋嘴猫的样子,想吃了就过来和老祖宗一起吃。”

    “老祖宗可别老惯着他们,这是臣妾新尝试的好东西,当然要老祖宗先尝尝,只要老祖宗觉得好吃了,以后还能短得了他们两个的吗?就算臣妾忘了他们,老祖宗也不会忘了不是?”德宛带着几个宫女捧了些吃食进来,亲自试了菜,才放到太皇太后面前的桌子上。

    太皇太后身边站着的苏麻笑道:“瞧这饭菜,可说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了,真不愧是娘娘的手艺。”

    德宛一边给太皇太后布菜,一边谦虚,“苏麻姑姑可真是太抬举臣妾了,臣妾就是一点儿小手艺,皇宫里的御厨比臣妾强的多了,能入了老祖宗的眼呀,那是老祖宗看得起。”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笑着说:“傻丫头,哀家爱的就是你这份家常的味道,取的就是你的这份孝心。这厨艺什么的呀,反倒是末枝小节了。哀家呀,只是恨你到哀家身边儿太晚了,哀家真不知道还能吃几年你做的饭菜了。”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德宛、四阿哥和苏麻都变了脸色,苏麻跪下对太皇太后泣道:“求主子再别说这种话了,主子定然会长命百岁,主子身子还健朗着呢,再活几十年也绝对没问题,咱们大家都离不了您呀。”

    德宛也跪在了太皇太后脚下,道:“老祖宗,您就是咱们的主心骨,您再说这种话,可叫咱们怎么活,臣妾还要给老祖宗做一辈子好吃的。”说完,一把拉过四阿哥和哈宜呼,“老祖宗还要看着哈宜呼出嫁,看着四阿哥娶媳妇生儿子呢,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您再说,臣妾可一万个不依的。”

    四阿哥也忙跟着道:“老祖宗,您可得好好活着给妹妹准备嫁妆,小四的媳妇儿还要给老祖宗敬茶呢,以后小四生的小小四也给老祖宗玩,老祖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看着眼前这一幕,太皇太后叹道:“好啦,是哀家胡说八道,哀家要好好活着,看着你们,看我们哈宜呼嫁人,看老四娶媳妇,给你们两个小东西看小宝宝。有你们两个小家伙在呀,哀家就不能先走了。还有你们两个,行了,多大年纪了还流猫尿呢,也不怕孩子笑话你们。”

    德宛抹掉眼泪,耍赖道:“只要老祖宗好好的,臣妾不就是丢个人吗,算得了什么?只要老祖宗您呀,肯心疼心疼臣妾,不要再说这些,臣妾想丢人都没地儿丢去。”

    “可不是,闹了这一场,主子怕也饿了,让奴婢服侍主子用饭吧,不然呆会儿浪费了德主子的心血,奴婢怕德主子真的能哭给主子您看呢。”苏麻笑着道。

    “老祖宗,您看,苏麻姑姑欺负人家,您可得给臣妾做主呀!”德宛作势扑到太皇太后身边,一副见到青天大老爷的架势。

    “哈哈,你们两个的恩怨,哀家可管不着。来,老四,哈宜呼,咱娘仨一起吃,让她们两个斗气去吧,咱们呀,看戏。”太皇太后直接扭过头,拉过两个孩子就要一起吃东西。

    “打量着老祖宗原来是想看戏了,这还不好办?臣妾呀张口就来。”德宛见状站好了,兰花指一翘,还真有模有样。

    “哦?哀家可不知道原来德妃也懂戏?”据她所知,这德妃对戏曲没多大的爱好吧。

    “老祖宗呀,今儿臣妾和苏麻姑姑往这儿一站,可不就是一出戏嘛,还是出有名的呢!”

    “还有我们苏麻的份儿?德妃给哀家说说,是哪出戏?”太皇太后还真来了兴致。

    “回老祖宗,这答案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就叫做《窦娥冤》。”德宛做出一副含冤受屈的窦娥样来逗太皇太后开心。

    “呵,”太皇太后笑了出来,“这么说德妃变窦娥了?”德妃的模样,做这样的表情,还真是引人发笑,完全不搭调,太皇太后乐了。

    “岂止呀”德宛耷拉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臣妾这是比窦娥还冤呢!人都说‘心宽体胖’,看看臣妾这身形就知道臣妾是个心宽的了,哪能像苏麻姑姑说的那样小气?再说了,臣妾虽然不能像苏麻姑姑那样自小就伴在老祖宗身边沾您的福气,可臣妾跟着老祖宗这么些年,就是个没福的也变得有福了,不看别的,就看臣妾这张脸,可是老祖宗亲口说的‘有福气的好面相’呢。”说着还指了指自己那张银盆一般的丰润面庞。

    “得了,哀家可总算是知道你这猴儿成日在哀家这而杵着不走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是为了这个,以后哀家不给你沾了。”太皇太后做出一副要远离德宛的样子来。

    “老祖宗真是小气,您这福气全天下都沾得,怎么臣妾就不能近水楼台一下了?不过呀,老祖宗您就是不要臣妾,臣妾也有的是法子。您身边儿不还有苏麻姑姑吗,她跟了您多少年了,这福气呀也绝对少不了,臣妾就在她身边蹭一蹭就够使了。要是老祖宗把苏麻姑姑看紧了,臣妾大不了就在您这慈宁宫赖着了,臣妾赖一辈子,就不信老祖宗挡得了一年两年,还能挡得住臣妾十年二十年不成?”说着,拉住苏麻就不放了,还真是一副无赖模样,直让人哭笑不得。

    “得啦,别在这儿叫屈了,哀家现在就挡不住你这猴儿了。看你平时那一副锯了嘴的葫芦的样子,这会子倒是油嘴滑舌了。”太皇太后看着德宛,笑得牙不见眼。

    “臣妾这嘴呀,最会扬长避短了。和姐妹们在一起,她们都是能说会道的,臣妾可不就是笨嘴拙舌了吗,还不如真就什么都不说,也显不出臣妾嘴笨来。现在姐妹们不在,老祖宗和苏麻姑姑哪里会跟臣妾这样的小辈抢风头,就是臣妾前言搭不上后语的时候,您二位都还会给臣妾搭座桥让臣妾顺顺当当过了呢。不在这个时候显,臣妾可就再没机会显摆了。”

    看太皇太后现在心情大好,德宛和苏麻对视一笑。四阿哥拉着哈宜呼在太皇太后两边说笑逗趣,插科打诨,以期老祖宗忘了刚才的低落。

    当四阿哥带着满脸的笑意回到承乾宫,看到的就是佟佳皇贵妃那张冷肃严厉的面孔。

    “胤禛,你今天下午上哪去了,这么晚回来?”

    “回皇额娘的话,儿子今天下午去慈宁宫孝敬老祖宗去了,陪老祖宗吃了饭,说了会儿话,没注意到时间,累皇额娘担心,是儿子不孝。”四阿哥跪下,强自镇定的伏在地上。

    “是吗?孝顺太皇太后是好事儿。在那儿的还有谁?”

    “回皇额娘的话,还有哈宜呼妹妹和德妃娘娘。”他分明看到在自己提到“德妃娘娘”四个字的时候,皇贵妃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这段日子经常去慈宁宫尽孝?常能碰到德妃吗?”

    “是,儿子常去慈宁宫,有的时候会碰到德妃娘娘去看望老祖宗和妹妹。”四阿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皇额娘是不是不高兴了?

    “本宫听说,前段时间,你曾经去过永和宫?可有此事?”皇贵妃的脸冷,声音更冷,硬邦邦的刺得人生疼。

    筹谋

    “本宫听说,前段时间,你曾经去过永和宫?可有此事?”皇贵妃的脸冷,声音更冷,硬邦邦的刺得人生疼。

    四阿哥顿时僵住了。那一次是他小心翼翼把身边的人都甩开了才去的,难道还是被皇额娘的人……而且,这是皇额娘第一次对着自己用了“本宫”这两个字,他惶然了。“回皇额娘的话,儿子只是无意中走过永和宫附近,儿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是儿子真的有什么地方错了,还请皇额娘责罚。”

    皇贵妃彻底怒了。错了,责罚,她难道要说他错在去见亲额娘吗?被自己养大的儿子堵的回不了嘴,这还是第一次。硬生生压下这股气去,皇贵妃看也不看四阿哥一眼,“没什么,本宫只是关心一下四阿哥。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四阿哥走出正殿,才发现自己后背满满的湿湿的全是汗。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行,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瞧他这副模样,哪里靠得住?这些年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本宫还不如喂了狗呢!养只狗还会冲本宫摇尾巴,养了这么个玩意儿,只怕哪天扭头就能咬死本宫!”皇贵妃气得脸都青了。想起小时侯的四阿哥,什么都不懂得,把自己当亲额娘,那时候自己也以为将来有了保障,也曾真心关爱过他。谁知道,孩子长大了,翅膀还没变硬就留不住了。想起这些年来付出的心血,皇贵妃越发认定了四阿哥是只中山狼了。

    “好娘娘,您快别伤心了,为了他,不值得。您这副模样,奴才心疼呀。这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孩子。这次就算咱们长个记性,下次,就让那生母再也没可能冒出来跟娘娘争也就是了。”皇贵妃的心腹李嬷嬷忙贴上来给她出主意。

    若说皇贵妃刚才只是伤心失望,自己养大的孩子居然跟自己离了心,还光明正大的撒谎骗自己,一时受不住说了气话而已,过段时间说不准还要使劲把孩子拉回自己这边来。可李嬷嬷这话一说,倒把她的心思又搅活了。这个养子靠不住,自己宫里可以再出一个,她能抬举了乌雅氏德宛,也能抬举了别人。到时候,留子去母的法子多的是,只要没了生母,那孩子也只能乖乖跟着自己一条心了。想到这儿,皇贵妃简直恨死了自己,这么简单的事情,当初怎么没想到。如果当初结果了乌雅氏,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反正生孩子不就是在黄泉路上走一遭吗,谁能找出错来。

    “咱们宫里,有没有长相不错的,性子伶俐些的?”皇贵妃已经重新理清了思绪,开始了新的谋算。

    “回娘娘的话,虽然像之前的乌雅氏那样出挑的不好找,不过奴才看,倒是有两个不错,一个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彩霞,一个是在后殿的小佩。彩霞各处都不错,只是心眼儿太活,只怕也是个想往上爬的,咱们呀,可以利用这一点。那个小佩,原先是安排在乌雅氏身边的,这几年样子长开了,也有了几分姿色,举止似乎也越来越像当年的乌雅氏,乌雅氏的经历她都是见过的,奴才可不信她就真的不动心,不然何必处处模仿呢?”

    “恩,那你明天就把叫小佩的调到本宫身边儿来,本宫还要再看看她们两个。还有四阿哥,先别亏待了他,毕竟那两个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儿子来,这一个咱们也不能贸然就放弃了。等那两个有了消息再说吧。”不过想到那张和德妃越长越像的脸,她开始不舒服了。

    突然,“咯哧”一声传来,两人一惊。李嬷嬷忙出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李嬷嬷抱着一只白猫回来道,“娘娘别担心,就是团圆在外面呢。怕是团圆见不到娘娘,出来找娘娘呢。”

    可惜,李嬷嬷没看到,当她抱起团圆回转殿里的时候,不远处的矮树丛中,那个失魂落魄的小小身影。

    小佩最近很快活。因为几年前服侍过乌雅氏,所以不得人待见,她是知道的。偶尔她也会不平,同样都是宫女,为什么有的人能高高在上,她却要伏低做小。尤其是,这几年自己越来越好看的情况下,自冤自怜的心情就更家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最近,突然之间,自己就走了好运。先是被调到了前殿,再来又被皇贵妃娘娘看中做了贴身宫女,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娘娘看自己和看大宫女彩霞的眼神是一样的。甚至,和当初她看乌雅氏的眼神也很是相象。想到这儿,她突然有些激动了起来。她还记得,当年乌雅氏也不过是一个端茶倒水的供人使唤的人,不过是运气好,一夕承欢就有了小阿哥,娘娘也看得起她,那样抬举她,那个曾经和自己没什么两样的人如今已经是四妃之一了。也许,如果自己能够被娘娘看中的话……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烦恼。近来四阿哥似乎有点怪怪的,看她的表情很不对劲。有的时候让她有种被冰锥子钉到心里面的感觉,像是在看死人一样。可是再细看,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的孩子。于是,她只能在心里嘀咕,真不愧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一样的怪里怪气。

    虽然皇贵妃嘴上说暂时不放弃四阿哥,但是终究有了芥蒂,再难像从前那样揣着真心待他。而四阿哥面上虽和从前一样恭敬,心里却开始觉得原来自己皇额娘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两人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母慈子孝,然而真正的情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四阿哥仍然常去慈宁宫陪伴太皇太后和哈宜呼。康熙看太皇太后被这两个小鬼哄得心情很好,而且四阿哥的功课也没有落下,于是便也纵容他日日赖在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年纪毕竟大了,朝廷也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宫内皇贵妃也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松懈,太皇太后也就把大半心思都收了回来。这时候,小孩子是最能打动她老人家的了,于是,在四阿哥有心的讨好和德宛的推波助澜下,四阿哥终于成为太皇太后心里除了太子和哈宜呼以外分量最重的孩子。

    “四阿哥,主子吩咐奴婢跟您说一声,呆会儿主子会想法子劝皇上去慈宁宫。”照例是轻轻的一声,四阿哥微微点头,向慈宁宫行去。这些日子,他和皇额娘关系有些冷淡,于是他见到皇阿玛的机会也少了很多,这个月,除了在上书房他甚至一面都没有见到皇阿玛。宫里的孩子,最清楚的就是皇宠的分量,虽然现在皇阿玛还看得见自己,可这样下去,皇阿玛很有可能把自己忘在脑后,毕竟,他的儿子可不只自己一个。而皇额娘,当初可以让自己得到皇阿玛的注意,那么现在,让自己在皇阿玛的视线里消失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他除了求助于额娘以外,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他真的很想见皇阿玛。

    永和宫

    德宛和康熙正哄着胤祚吃德宛新做出来的小点心,小萨伊堪在一旁喝着奶糊糊。

    “娘娘,奴才刚刚看见四阿哥了呢!”人还没进来,声音倒先飘了进来。晴雯笑着闪进殿来,才发现康熙坐在上首,顿时一个哆嗦,跪在了地上。

    “行了,你们主子性子软,倒把你们一个个惯的越发没了样子。”康熙知道晴雯是德宛身边最得力之人,因着爱屋及乌,也素来由着她,最多就是说上几句罢了。

    “请皇上不要怪罪晴雯了。臣妾看晴雯也是一片忠心,因着臣妾不能常与四阿哥见面,晴雯每次在外面听说或是见着了四阿哥如何如何,总要回来和臣妾说上一声,可见她对臣妾是用心的,臣妾心里也是感念的。”

    “恩,不错,肯为主子着想,是个好丫头。好了,你说说你看见四阿哥怎么了?”康熙心情很好,看晴雯就更顺眼了,连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孔上似乎都写上了“忠仆”二字。

    “回皇上的话,奴婢看到四阿哥似乎是往慈宁宫的方向去的。”

    “皇上……”德宛一双大眼直直盯着康熙,眼中写满了恳求。

    康熙想想德宛也怪可怜的,虽是母子却不敢多见,便软了心肠。说实在话,他自己都觉得皇贵妃做事有点儿过分了,宫里养别人儿子的也不是没有,却没见哪个硬拦着不许见生母,更不许知道生母的。况且,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康熙基本上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去慈宁宫,这个时候,慈宁宫通常是最寂寞的,这样一想,就觉得四阿哥是真的孝顺,想去陪老祖宗打发无聊。

    至于德妃,康熙在这种感性的时候可绝不会怀疑自己喜欢的妃子会算计自己。如果德妃可以引着皇帝去看四阿哥,也许康熙还会觉得不痛快,可现在,在他看来,去不去的决定权可是在自己手里的,自己只是怜惜德妃才主动带她去看儿子的,一切都是自己主导的。而他,早已忘记那个小小的,不被注意的晴雯所说的话才引出了这之后自己的决定。

    孝顺孩子

    “孙儿参见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了。”

    “臣妾见过老祖宗,老祖宗吉祥。”

    康熙携着德妃来到慈宁宫,见到的就是四阿哥正在为太皇太后揉腿,哈宜呼正坐在一边儿剥盘子里的瓜子。

    康熙顿时被感动了,这就是朕的儿子,才六岁就知道孝顺长辈了。忙止住了停下动作,让到一边,准备行礼的四阿哥,“好了,你继续吧,不必行礼了。”

    可四阿哥仍坚持着行了礼,道:“儿子给老祖宗尽孝是本分,给皇阿玛行礼请安也是本分,皇阿玛不叫儿子行礼是您对老祖宗的孝顺,可儿子不敢仗着老祖宗就不知分寸了。”

    康熙看着这个恭敬有礼的儿子,心里满意极了,再看看四阿哥那张酷似德妃的小脸,越发觉得德妃会生,瞧她生的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又漂亮又聪明。

    看到哈宜呼在嬷嬷的帮助下行了礼,康熙过去一把抱过女儿,问道:“朕的小哈宜呼在做什么呢?”边说边伸手向盘子里的瓜子进攻。

    哈宜呼一看急了,叫了起来,“是老祖宗的,不许!”两岁的小丫头已经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听到笑了起来,“还是我们哈宜呼最乖了,最疼老祖宗了,对不对?”

    哈宜呼眨着大大的眼睛,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哈宜呼,最疼老祖宗了。”

    四阿哥见状在太皇太后怀里开始扭麻花了,“老祖宗偏心,刚才您还说是小四最疼您的,现在又是哈宜呼了,小四不干!”

    康熙见四阿哥这副模样很是惊奇。平日里,他对四阿哥的印象,就是和皇贵妃在一起时端庄严谨的模样,哪里见过他这副小儿女娇态,便觉得好玩起来,拉过儿子问道:“你瞧,老祖宗一见哈宜呼就偏心了,我们小四生不生气?”

    四阿哥从没见过皇阿玛这样慈祥温和的面孔,心里越发欢喜,道:“回皇阿玛,儿臣不生气。孔子云:‘吾日三省吾身’,皇阿玛也常教导儿臣要常常反思自己。老祖宗喜欢妹妹自然是儿臣还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儿臣想了,妹妹两岁就知道给老祖宗剥瓜子了,可儿臣从没听说儿臣两岁的时候有做过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所以,从这点来看,儿臣确实不如妹妹。儿臣这个做哥哥的在这一点上要向妹妹学习的。”

    一个漂亮的小正太做出一副小大人模样,确实招人喜欢,康熙乐得大笑起来,“看来还是皇祖母最会调理人,才多久,四阿哥看着就出息多了,比以前越发懂事了。”

    太皇太后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推辞道:“哪里的话,我们四阿哥本来就是个好孩子,哪里是哀家的功劳?”

    德宛在一旁笑道:“老祖宗这会子倒谦虚起来了。都是臣妾生的,可年纪小的哈宜呼都知道给老祖宗剥瓜子了,做哥哥的胤祚却还得臣妾哄着吃饭呢。可见老祖宗是会调理人的。”

    “可不是嘛,”提到除了太子以外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康熙眼都亮了,“那个混小子,淘气的不行,莫说德妃一个妇道人家,就是朕都管不住那小子,哪有当初的瘦弱模样?朕看呀,他跟混世魔王也没什么差别了,若是不看着些儿,把房子烧了也不是不可能。今天跟哈宜呼一对比,真的是,惨不忍睹呀。”

    老人家最喜欢听小孩子的事儿,尤其是自家的小家伙。听说六阿哥不再是当初的小病秧子,太皇太后只有高兴的份,“瞧你说的,男孩子就是淘气些才有出息,都管的死死的,还有什么意思?至于女孩子,跟男孩子当然不一样了,女孩子就应该哈宜呼这样乖巧可人才讨人喜欢。”

    因为太皇太后高兴,康熙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终究是做父亲的,不放心一点儿大的儿子这么晚走夜道儿,太皇太后也有些担心,结果,在两大巨头的直接干预下,四阿哥歇在了慈宁宫,一直到次日上书房下了课才回到承乾宫。而已经不再对四阿哥关心备至的皇贵妃竟然在第二天才知道儿子竟然彻夜未归,居然也没有想到要派人来跟自己这个养母禀告一声。

    为此,愤怒于自己被忽视的皇贵妃罚了四阿哥,理由就是没有派人来通知自己他不回承乾宫休息,累母亲担忧,实在不孝极了。

    听到这个消息,德宛险些晕过去,若是四阿哥真的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未来可就真的要不好了的,只好跑到慈宁宫求见太皇太后。

    当然,去慈宁宫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太早,毕竟那是别的宫的事情,你若是比太皇太后他们这几大boss更早收到消息的话,只怕就要被怀疑了。当然也不能太晚,毕竟她是一个忧心如焚的母亲。

    当德宛感到慈宁宫时,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康熙正坐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情。

    说起来,三个人都觉得这次皇贵妃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尤其是康熙和太皇太后,他们还记得昨晚四阿哥那困到迷迷糊糊的模样,好象下一刻就能倒下去好好睡一觉,这种时候自然不要指望这孩子还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若四阿哥真能做到,只怕康熙只会觉得这孩子可怕了。这样一来,当时在场的还有太皇太后和康熙,四阿哥困倦到了不能派人通知的地步,那他们两个还可以呀,只可惜昨晚这两人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四阿哥和皇贵妃的关系。于是,太皇太后和康熙脸色都不好看了,皇贵妃这不就等于是打了他们两个的脸吗?

    而且,太皇太后和康熙在这宫里可绝对不是瞎子聋子,皇贵妃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四阿哥没回宫休息的事情他们也很快就知道了。这样一来,两大boss脸色更阴沉了,这皇贵妃看来对四阿哥很不关心呐。太皇太后想到骂四阿哥“不孝”,而康熙想到了皇八女去后皇贵妃说的那句“想要亲生的儿子”,便认定了皇贵妃对养子“不慈”。

    现在,再看人亲额娘是什么模样,虽然头上身上都还算整齐,可脸上脂粉未施,焦虑之色是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众人心里叹了一声,毕竟皇贵妃不是亲生的呀!

    再听德妃的哭诉,倒是半句皇贵妃的不是也没提及,只说:“四阿哥彻夜不归累得皇贵妃担忧焦虑,实在是不该,皇贵妃罚的也没错,只是四阿哥毕竟年幼,思虑不周也是有的,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可是皇贵妃这句‘不孝’实在是太严重了,怕孩子受不住,恳请老祖宗、皇太后和皇上去了四阿哥‘不孝’之评语。”又抽噎着说,“四阿哥实在不是个不孝顺的孩子,平日里对长辈很是关心,对皇贵妃也是恭敬有礼,无半点逾矩之处。皇贵妃恐怕也是急坏了,才口不择言的,可对皇贵妃娘娘来说只是无意中说的话,轻飘飘的微不足道,可对四阿哥来说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啊!”实在是处处为儿子担忧,又处处为皇贵妃开脱,根本连梯子都给人准备好了,只要他们把梯子给皇贵妃搬过去就行了。

    于是,皇贵妃和四阿哥被宣进了慈宁宫。

    当脸色苍白,行走尚且不顺的四阿哥走进来的时候,殿内众人都止不住心疼了起来。太皇太后、康熙和德宛自不必说,就是皇太后也与四阿哥关系不错。皇太后常和太皇太后在一起,四阿哥也是常见的,对这个懂事的孙子太后也挺待见的。现在一看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家伙被罚成这样,心里的恼怒自不必说。

    其实,事情的解决还真的挺简单。不过是母子和好的戏码罢了。但是皇贵妃在认错时那一副不情不愿,受了委屈的模样让大家都很是不舒坦。

    其实皇贵妃心里早就后悔了,只是若是收回这话的话,有点儿下不来台罢了。原本正在想怎么安抚四阿哥的时候,却被宣进了慈宁宫。她很清楚,这下糟了,若是平时,她也不会这么莽撞的惹太皇太后和皇帝不高兴,可这次,看见德妃那副自己儿子被虐待了的模样,再一瞧,四阿哥和德妃之间的眼神交流那叫一个明目张胆,四阿哥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好像在跟德妃告状,说自己平日里都在凌虐他一样。这样一想,心头的火气哪里忍得住,虽然不得已顺了上面的意思,但那副贤良公正的面具却戴不住了。

    看看四阿哥那么懂事,再看看皇贵妃就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最终的结果,“不孝”之评从来没有过,皇贵妃被太皇太后和皇帝斥责了一番,四阿哥又向皇贵妃请了罪。然而,太皇太后最后一句话却使皇贵妃掉进了冰窟里,“四阿哥是个孝顺的孩子,最近就是有了他哀家的精神才比往常更好了。哀家实在喜欢这孩子,舍不得他,皇帝,你看……”

    皇帝是个孝顺的,忙顺着太皇太后的话道“既然太皇太后喜欢四阿哥,这是他的福气,就让四阿哥在老祖宗身边尽孝好了,朕也能更放心一些。”

    虽然以后四阿哥名义所有权还是归皇贵妃,但管理权已经转到了慈宁宫。

    于是,大家都满意了,只有承乾宫又换了一批瓷器。

    宫廷

    不愧是培养出千古一帝的太皇太后。每次看到四阿哥,德宛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句。

    可以想见,太皇太后一定是想将四阿哥培养成一代贤王,将来做太子的臂膀。四阿哥的变化很快,现在看起来,已经很有皇族的气度,一举手一投足都尽显皇家尊贵,而且,不显得呆板。

    四阿哥入了慈宁宫的四个月以后,康熙开始了他的首次南巡。呆在宫里无所事事的德宛就带着儿女一头扎进了慈宁宫,开始了她长达数月的孝顺太皇太后与太后顺便加强亲子联系的生活。

    于是,慈宁宫里这段时间最长出现的情景如下:德宛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地上四阿哥和五阿哥带着六阿哥、哈宜呼和萨伊堪玩耍,一起玩的还有小狗鸿福。

    每日请安完毕,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会在德宛的陪伴下用些爽口的小菜。然而就是检查功课,因为皇帝不在宫里,上书房就呈现出了半放假的状态。这个时候,四阿哥在书房里跟着师傅学习汉文化,五、六两个小阿哥的汉文化启蒙则由苏麻和德宛来完成,四阿哥从书房回来以后,三个阿哥就开始了集体教学,太皇太后教授满文,皇太后教授蒙文,苏麻起辅助作用,而这个时候,德宛大约应该算是旁听生吧。德宛自从有了前主人的记忆,满文还算有些模样,蒙文就一塌糊涂了,而几个小家伙本身就有一定的基础,结果德宛的进度明显落后于几个小家伙,皇太后无奈之下把她踢出班级,扔给太皇太后进行单独辅导去了。

    结果等年底康熙回京以后检查功课,四、五、六三个阿哥让康熙非常满意,连小六都能说一口极流利的满、蒙语,《论语》也已经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写字也有很大进步。再看德宛,真是能把康熙气得胡子直翘,其他都还不错,可就是语言问题让康熙同志很是无语。德宛好歹是个满人吧(康熙认为),可本民族的语言文字居然还说得结结巴巴,还时常出点儿小错,蒙语就更不用说了。当然有问题的还有五阿哥的汉语,但他是皇太后养的,皇太后是蒙古人,对汉文化没多大热情,康熙也就不对他的汉语做要求了,可怜的五阿哥只能抽空从四阿哥那里偷偷摸摸学一点儿汉语。

    于是,康熙纳闷了。明明几个孩子个顶个的聪明,怎么这当额娘的脑子就不怎么灵光呢?终于,康熙得出了一个让他很得意的结论:孩子们之所以聪明是随了朕嘛。就算是长得最像德宛的四阿哥,脑袋瓜也没随了他额娘,真是万幸。

    不过,为了以后的孩子不随他们笨笨的额娘,康熙开始了疯狂的压榨德宛的历程,力求把德宛笨笨的细胞都压榨死,也许新长出来的就是聪明的细胞了。可怜的德宛,白天得面对康熙那张不停数落“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都学不会”的血盆大口,不停的学习学习再学习,晚上累得半死的时候还得承受康熙那绝对不轻的体重。德宛发现自己好想哭,这几个月,康熙除了宜妃和贵妃那里去过几次,有孕的通贵人那里去了探望了两次,以及他独自休息的时间以外,竟然都宿在了永和宫,害得德宛就是出门都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被哪一束哀怨的激光给射穿了。

    好在到了二月十六日这一天,终于有更耀眼的光芒把德宛给遮蔽了。

    这一天,康熙的第十个女儿出生了。这也是通贵人那拉氏的第三个孩子。虽然对她是个女孩子有些失望,但通贵人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还是很珍惜的。

    皇贵妃抱着小小的孩子,眼中满满的都是羡慕。也许她是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儿,也许是想起了已经不在身边的四阿哥,不管哪一个,都让她满心的凄凉。从前皇帝还会给她体面,每个月的十六和三十两日都会到她宫里去,而且每月都有四天的机会侍寝,可最近几个月,自己见皇帝的次数少的可怜,就算到了自己宫里也是淡淡的。想到这里,就更觉得未来无望,空有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却膝下凄凉,反倒不如其他嫔妃,她们虽地位不如自己,可却都是一个个儿女绕膝,热闹得紧。

    贵妃在皇贵妃一旁,看着小格格的模样,笑道:“瞧我们小格格,长得多好看,这眉眼像足了皇上。”

    皇贵妃一撇嘴,“这眼睛都还没睁,模样也没长开,许是本宫眼拙吧,实在看不出来像谁。再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好说。”

    哼,不下蛋的母鸡,摆个什么谱呢。贵妃在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仍端庄的笑着。

    贵妃身边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十阿哥胤礻我,十阿哥虎头虎脑很是讨喜。贵妃让奶娘抱着十阿哥给他看妹妹。宜妃挺着大肚子带着自己的九阿哥胤禟也凑上来看小格格。旁边一下子就围上来一群小阿哥小格格。

    几个小阿哥都是小家伙,一时间唧唧喳喳,谁都想说却又谁都说不清楚。贵妃、宜妃和这些做额娘的在一旁看着高兴,皇贵妃却觉得像是一群麻雀在自己耳边又吵又闹,更是让她心烦意乱起来。

    而非常不巧的是,“啊,小格格尿了!”皇贵妃惊叫一声,忙移开了小格格,自己也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这时,她只记得怕被小格格弄脏了衣服,却忘记了身边绕着的可都是年纪尚幼的龙子凤女。

    于是,她的胳膊一伸,撞开了十阿哥,起身后退时又带倒了椅子,砸倒了刚五岁的七阿哥。

    七阿哥的额娘不在,可十阿哥的额娘贵妃娘娘可就在跟前。儿子的安全和自己的形象相比,自然是儿子更重要,于是,大家就见到贵妃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成功接住了十阿哥。而贵妃也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的时候,贵妃想的是,幸好十阿哥没摔到,这地板可真硬哪,要是十阿哥,非摔出个好歹来不可。

    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贵妃就觉得自己肚子不对劲了,这时旁人也都看出来了,尤其是准备去扶贵妃的宜妃。

    “快宣太医,贵妃流血了!”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皇贵妃仍保持着手捧孩子的站姿,原先想扶贵妃的宜妃也立住了再也不敢靠近,小阿哥小格格们一时间噤若寒蝉,唯一的声音除了“快传太医”叫声,就是贵妃躺在地上的呼痛声。十阿哥明显是被吓住了,呆坐在母亲身边,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大大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叫不出声音来。

    亏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清醒得快,忙命人小心的抬了贵妃进了屋子。

    这时,又一声哭喊响了起来。

    人们往出声处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七阿哥的腿被椅子砸到了。那椅子可不是现代的椅子,轻飘飘的,那时侯的椅子沉得很,七阿哥的腿被压在下面,年幼并且体弱的他根本弄不出来自己的腿。

    一开始他只是被吓到了,回不了神,一旦醒过神来,腿上的痛楚就让忍不住的七阿哥大声哭叫起来。

    太皇太后已经很清楚了。刚才贵妃的模样明显是小产的迹象,这边七阿哥的腿又被砸到,这可都是皇家血脉,太皇太后无法想象,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本来就多灾多难的皇家子嗣就又出了问题。

    宫女们忙把七阿哥解救出来,抱着哭个不停的七阿哥哄了又哄。

    时间似乎过的特别慢。等到太医赶到的时候,太皇太后的脸已经阴沉到谁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地步了。

    在屋子里面,太医们全力为贵妃保胎,另一件屋子里,检查过七阿哥的腿的太医已经冷汗涔涔了。

    “微臣无能,七阿哥的腿被重物砸中,已经是断了。就算治好了,腿部行走也会有不便,而且不能做剧烈运动。”

    听到太医的话,刚赶到的七阿哥的额娘成贵人戴佳氏当场栽倒。成贵人本就不受宠,只是凭着儿子被封了贵人,现在唯一的指望没有了,她想死的心都生出来了。

    听到儿子成了残废,康熙实在是出离愤怒了。

    事实不必再陈述,大家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罪魁祸首就是皇贵妃佟佳氏。

    犯下这么大的错误,皇贵妃自知绝无幸理,不得不跪倒请罪,“全是臣妾的错,臣妾万死,求皇上责罚。”没有泪水,没有求饶,祸闯大了的皇贵妃声音里一片空洞和绝望。残了一个阿哥,里面贵妃肚子里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皇贵妃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她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频频出错,还都是这样不该出的错误。

    德宛也很纳闷,历史上颇得康熙怀念的孝懿仁皇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或许是因为她和四阿哥关系的疏远导致的?德宛想,大约是如此吧,四阿哥的离开应该让她很受伤吧,心中的痛苦积累起来却无从发泄,导致心情暴躁或是抑郁,最终一个无意的举动酿成了此次大祸。

    权利变更

    皇贵妃跪在地上,没有人发话,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面,都是一语不发。皇贵妃觉得,好象身上都扎了刺一般。

    宫里的大小主子只要能来的都到齐了,满满当当的院子里却是连咳嗽声都没有一丝。

    德宛紧紧搂着四阿哥和六阿哥,幸亏哈宜呼和萨伊堪一个在慈宁宫一个在永和宫,都没有带出来,否则德宛还真的忙不过来了。

    四阿哥很害怕,刚才贵妃和七阿哥的惨状他都是亲眼看到的。他知道皇贵妃就算受了责罚也是罪有应得,他以为自己会觉得快意的,可是看着皇贵妃这副模样,心里却觉得难受起来了。皇额娘曾经是怎样的高贵,那样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现在却匍匐在地上,比旁人更卑微、更狼狈。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太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发明显。

    “回太皇太后,皇太后,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胎现在已经保住了。只是娘娘凤体受损严重,以后还需要好生保养,不能太过劳累,不能情绪起伏太过,否则,胎儿仍有危险。”

    虽然不算很满意,但至少孩子现在保住了。

    事情的结果已经差不多了,然而还有最重要、最受关注的一项:人们齐齐看向了皇贵妃。

    “皇贵妃佟佳氏,你犯此大错,虽并非有意,然皇室血脉不容轻易损伤。今贬为妃,收回凤印,在承乾宫里礼佛吧。今后后宫事物交由贵妃钮祜禄氏,不过贵妃毕竟年轻,此次又身体有损,由惠、宜、德、荣四妃从旁协理。另,成贵人戴佳氏升为成嫔。”太皇太后轻轻的一句话,顿时改变了整个后宫的格局。

    从副后之位落入凡间的佟妃除了磕头谢恩,什么反应都没有。在承乾宫里礼佛,又没说时间,其实就等于已经被无限期的禁足了。

    “娘娘,当奴才们听说宫里出了这种事的时候,真是吓坏了。幸好娘娘您没有事儿,不然咱们可……不过这也真是好事儿,娘娘这才是因祸得福,能协理宫务,咱们也不必担心娘娘会被人欺侮了。”萨克达氏在第一时间递了牌子进了宫。当她真的确定女儿安然无恙后,才流泪痛哭起来。

    “说实在的,这点子权利除了能确保本宫不被欺侮以外,也没有别的用处,额涅也别太当会事儿。”

    “奴才知道,无论如何不能给娘娘惹事,奴才会再次约束家人,夹着尾巴做人的,您放心。”

    “这才是正理儿呢。本宫跟额涅说句实话吧,虽说有了协管之权,可女儿却是地位最低的一个。贵妃是先皇后亲妹,一等公之女;惠妃出自那拉氏,又是权倾朝野的明珠之妹;荣妃虽然出身不高,可也是正经满旗出身;宜妃出自满洲镶黄旗,父亲也是个佐领。这其中可不就女儿最低吗?不过其实呀,事情都有两面,从另一面来看,这反而是好事。贵妃出身名门,一身骄傲,虽然此时体弱不好多做什么,可以后却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权利的;惠妃、荣妃久已无宠,对她们来说,权利就是她们最后能抓住的东西,又怎么舍得轻易放掉呢?而宜妃现在的安稳不过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罢了,等孩子生下来,以她好胜的性子,本宫都可以好好想象一下到时候会上演什么样的好戏了。”

    “那,娘娘您是要,坐山观虎斗?”

    “没错,咱们呀,摆盘瓜子,看戏得了。其实说实在话,在这后宫里最重要的不只是权利,还有上宠,趁着她们混战的时候,本宫正好可以多去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说说话,跟皇上多亲近一些,反而能得更多好处。反正在她们看来,臣妾既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胆子跟她们争权,其实呀,要本宫说,更没有那个必要,本宫要的是一世而不是一时。”

    萨克达氏不聪明,难以理解女儿的深意,但她知道家族给女儿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艰辛,所以她并不敢置喙,何况她很清楚聪明的女儿一定不会听她的。再说,女儿看起来很自信,所以她也对女儿充满信心。反正对她来说,什么权利都不如女儿的安全重要。

    这个皇宫真是个无情的地方。德宛再一次确定。

    那件事情的第二天,当德宛再次踏出永和宫的时候,宫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之前那场使皇宫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事件和消失了一个宫女没什么两样。若不是碰到的那些较往常更加热情恭敬的妃嫔们,她几乎要以为前一天的事情真的是发生在梦里的。

    对着众人的讨好,她不打算接受,当然也没打算拒绝。只是淡淡笑着,温和却疏离。

    当众人发现她们以为会拼命捞取权利以弥补出身缺陷的德妃没有按照她们的设想行动的时候,失望之余,她们也开始暗中嘲笑起来:真是出身决定一切,不愧是包衣出身,太小家子气了,真是个懦弱无用的家伙,做了宫妃和做宫女时候一样窝囊,若不是运气好有了这么多孩子她哪能有如今的风光?

    连四阿哥都觉得母亲太奇怪了。

    皇宫中的孩子,即使年岁还小,对权利这种东西也有一种特别敏锐的感觉,他们似乎天生就知道权利的妙处。

    当初决定背离皇贵妃投向生母,除了对血缘亲情的天生的渴望和生母的温柔相待以外,在感情上对皇贵妃极度的失望自然也是重要的催化剂。而事实上,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母亲在这个皇宫的最高掌控者心目中的地位。四阿哥虽然年纪小,但他那时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观察和思考的能力。皇帝和太皇太后在皇贵妃和德妃二人面前所展示出来的不同的面貌,使四阿哥敏感的意识到,虽然皇额娘地位更高,权利更大,但似乎亲额娘更加受上位者喜爱,与其关系更加亲近。皇贵妃和太皇太后、皇帝二者之间,谁的地位更高,权利更大,四阿哥自然清楚,而得到太皇太后与皇帝宠爱的亲额娘其实比空有权利而不得喜爱的皇额娘对自己更加有利。皇额娘的权利只对不得上位者心意的人有震慑力,对得宠者则未必,除非你自己更加得宠,可显然皇贵妃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四阿哥选择自己的亲生额娘除了感情因素以外,利益也起了大作用。否则,即使其他情境一样,可德宛只是个嫔甚至是贵人的话,四阿哥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背离皇贵妃。

    然而,四阿哥终究还小,他还没有认识到权利其实是柄双刃剑,可以伤害别人,但用不好同样也可以伤害自己。

    但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问出口的问题。他想起了额娘和老祖宗都曾经和他说起过的一句话:在这宫里,最重要的就是多听,多看,多想,少说。

    于是,他决定自己来看,来听,来想。

    贵妃娘娘紧张兮兮的躺在自己宫里保胎,无暇顾及权利,毕竟想要权利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宜妃的肚子也到了最后关头,不可轻忽,尤其在太医确认这胎是个小阿哥的时候,她决定在四个月后养好精神再入战场。惠妃和荣妃对争夺日渐减少的帝宠已经不再热衷,她们都身体健康,精神十足,又各有一子,二人之间的对决在所难免,然而荣妃毕竟在出身上差了惠妃一大截,排序也在四妃中居末,甚至还在宫女子出身的德妃之后,这就注定了最后荣妃所取得的要少于惠妃,不过,能够在贵妃和宜妃掺一脚之前完成权利分配,她们都很满意。

    再观德妃,依然故我,不焦不躁,不争不抢。然而惠妃和荣妃可没忘记她也是拥有后宫协理权的人,而且没有任何理由被排除于争夺圈之外,不管是为了面子好看,还是为了堵住德妃的嘴,亦或是为了拉拢她,德妃依然得到了她们拱手捧上的一小部分的权利,负责宫里两名孕妇和阿哥所里居住的阿哥们——当然,这是她们都没什么兴趣的部分。照顾皇子皇女,假如身在之前的任何一个王朝,惠妃和荣妃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种权利,毕竟自己也有儿子,每淘汰一个皇子,自己的儿子的实力就相应更增长一些。想想汉朝赵飞燕姐妹可以残害皇子,唐朝武则天在高宗尚在的时候就害死了废太子李忠,高宗其他的儿子李孝、李上金、李素节,甚至武则天自己的儿子也都被害死,宋朝刘皇后还能使出一招“狸猫换太子”(纯属戏说,非史实),明朝的万贵妃因无子甚至敢于公然杀害皇子。想想这些历史上的彪悍女性,也许惠妃和荣妃还会遗憾为什么自己要身为康熙朝的后妃,毕竟康熙不是个好糊弄的,而且在孩子年幼的时候他很不介意扮演慈父形象。在这座宫廷里,照顾这些小主子大约是最鸡肋的差使了,不但油水不多,一点儿都不能克扣,小家伙们有个三长两短,人家亲额娘可都盯着呢,照顾好了是本分,照顾不好就是大麻烦。而两名孕妇更是麻烦,宜妃还好说,贵妃那胎可看着凶险,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真吃不起这责任。况且现在住在阿哥所的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结怨

    德宛也不多话,更不挑三拣四,人家给她什么事儿她就认真去做。

    她交代了精通妇科的太医每天都要给贵妃和宜妃请脉,加之如今太皇太后对她们两个的肚子也很是关注,德宛每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都要回报清楚。至于小阿哥们,够了年纪去阿哥所的只有五个,其中太子由康熙亲养,四阿哥住在慈宁宫,五阿哥在皇太后身边儿,现在到了阿哥所的其实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两个,他们的额娘正是惠妃和荣妃,对儿子的一举一动都很不能眼珠不错的盯着呢。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淌到了五月,在初七夜里,宜妃诞下了康熙的第二十个儿子胤禌,这是宜妃的第三个孩子。连生三胎都是皇子,宜妃走路都带着风。出了月子就满腔热血、匆匆忙忙地投入了后宫的战场之中。

    德宛倒是很乐意把手中的权利转交给宜妃,可人家宜妃也不乐意管这种既没油水又棘手的事务人家有着更加高远的目标。

    而贵妃看着几个人把后宫权利瓜分了个彻底,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就算自己到时候身体好了,可人家已经吞下去的东西自己也没法强要人家硬吐出来,毕竟自己只是贵妃而已。

    荣妃虽然出身不如惠妃,宠爱不如宜妃,但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荣妃,哀家看你最近似乎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一日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看荣妃脸色似乎不大好。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妾一切安好,劳太皇太后担心,臣妾真是惭愧。”荣妃顿了顿,“臣妾只是突然间发现三格格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才一错眼不见就已经十三了,想着女大不中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臣妾就再也留不住她了,心里一时调不过来。”

    太皇太后看向荣妃身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的三格格,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女儿,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复杂地看着女儿一个一个离开自己,那时的自己和荣妃大概是一样的吧,便缓了脸色,“天下做母亲的,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孩子总会长大,只要看着他们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

    荣妃应道:“太后说的正是。昨儿皇上也说起三格格的事情,虽然不舍可是还是决定把她嫁到蒙古去,皇上和臣妾也商量了一番,可看来看去,出类拔萃的竟然也只有漠南巴林部的乌尔衮。皇上说了,太皇太后是三格格的亲曾祖母,断没有绕过太皇太后的道理,臣妾也想着太皇太后眼界见识都不是臣妾能比的,请太皇太后给三格格掌掌眼过过目,可不比臣妾这见识短的要靠谱多了吗?”

    这乌尔衮是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两宫太后都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虽然不是一个部,但总都是博尔济吉特氏,听着这个姓氏都觉着亲切。而且乌尔衮的亲祖母正是太皇太后最喜爱的次女巴林淑慧公主,也就是说,乌尔衮是太皇太后的曾外孙,这曾孙女儿嫁给曾外孙,太皇太后很是乐意,当场拍板同意,对荣妃的刻意讨好也就笑眯眯的收下了。当然,为了显示自己对小辈的慈爱,亲自发话三格格年龄太小,等她再大些,十八九的时候再去她才能真正放心。

    对此,惠妃和宜妃很是懊恼,可谁让她们没有女儿可用来讨好太皇太后呢,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荣妃搭上了太皇太后的船,自己躲在寝宫里面咬被窝玩儿。

    三格格也瞬间繁忙起来,此时的她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和学好蒙语。

    得知自己就这样被亲额娘卖到了草原上,三格格很是愤怒,“为了你能讨好老祖宗,跟别人争斗,你就不管自己亲生女儿了吗?蒙古那是什么地方?我真的是额娘亲生的吗?人家做额娘的哪个不是怕把女儿嫁去蒙古,可额娘呢,自己上秆子把我往火坑里推!”

    女儿要去蒙古,虽是荣妃自己想好了跟皇上提的,可她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女儿远嫁,“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额娘虽然没学问可也听过这句话。你不只是额娘的女儿,也是大清的公主,公主和亲蒙古是多少年的规矩,额娘改不了,只能尽力让你嫁的最舒坦。那乌尔衮是鄂齐尔郡王的儿子,以后袭爵也不会辱没了你。他也是太皇太后的曾外孙子,祖母是太皇太后最喜爱的女儿。而且漠南总是要近一些,若是额娘不先打算好了,万一你皇阿玛为了安抚漠西或是漠北,把你嫁了去,那才真的是没地方哭了呢。额娘就是在深宫也知道漠西不安分,额娘能容忍有这种可能吗?额娘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你好吗?”虽然荣妃是有自己自私的目的,但却绝对不会想害自己亲骨肉的。毕竟她已经失去太多的孩子了,再失去哪怕任何一个对她来说都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噩梦。

    三格格怔住了,扑进荣妃怀里,母女二人哭作一团。

    最后,三格格还是接受了现实。其实,就算她不接受又能如何,根本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与其浪费时间自怨自艾不如振作起来为将来适应蒙古的生活做准备。幸运的是,她还有五到六年的时间,这对她来说,足够了。

    荣妃巴结上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人太皇太后,又取得了女儿的谅解,重新斗志昂扬起来。贵妃虽然看不上她却也没工夫理会,惠妃和宜妃虽然也看不上她但想想太皇太后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避其锋芒,反正时候长着呢,太皇太后年纪可不小了。

    而德妃呢,仍然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她都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也就慢慢没有人再曲意讨好于她了。

    德宛合上书,看向晴雯,“话已经递过去了?”

    “回娘娘,话已经传过去了,途径保证可靠,不会有人查出来处的。”

    “好,皇上快来了,本宫还要再准备两个小菜,时间有点儿赶了。”

    夜里。

    “娘娘,娘娘,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德宛顶着朦胧的睡眼强自挣扎起来。

    “回娘娘的话,才有人来报,贵妃娘娘出事儿了!”

    “什么?”康熙大惊。方才有人进来的时候他就被吵醒了,只是听到此时才觉事态严重。

    德宛忙服侍着康熙穿好衣裳,两人匆忙赶往景仁宫。

    景仁宫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惊慌失色。

    “太医呢?太医在哪里?”因为贵妃这胎实在不好说,为安全起见,德宛派了太医常驻景仁宫。

    太医到的很快。

    经过太医的解释,情况很快就明了了。贵妃本就不能情绪不稳,今晚又被不知道哪里溜进来的猫叫声惊着了,结果动了胎气,早产了。虽然情况有些麻烦,但是现在还是有把握平安生产的。

    宫里面跑得最快的就是消息。不过一会儿,景仁宫里就挤满了“忧心忡忡”赶来的妃子们。连两宫太后都派了人来表示一下关心。

    听到隔壁屋子里贵妃的惨叫声,心神不宁的康熙直接吩咐人查清楚那只惊到贵妃的猫是哪里来的。

    这简单的很,罪魁祸猫早就被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抱琴逮住了。大家一看,都知道了,这是常常在的猫,可问题是,这猫一个月前还是荣妃的,她看常常在喜欢就好心送给了她。现在大家眼神一对,都觉得自己真相了。荣妃能有那么好心?刚得了没几个月的挺漂亮一猫就这样送给一个地位卑微的常在?有阴谋,绝对有阴谋。证据嘛,不就是贵妃娘娘吗?

    不过这话在诸位后宫的舌尖上不知道绕了几圈,却没有人真的把这话吐出来。位分高的没打算招惹敌人,毕竟这事儿可不能真的把荣妃完全打趴下,谁知道以后荣妃能不能再爬起来报复自己,倒不如装不知道。下面位分低的看位分高的都不说,自然也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说。

    于是,倒霉的常常在就被堵了嘴巴活活打死了,而那只猫,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到天大亮的时候,贵妃生下皇十一女,只是小格格身体极弱,贵妃抱着明显比别的孩子小了一大圈儿的女儿,心疼得直抹泪。

    “我姐姐小翠是荣妃娘娘宫里的洒扫宫女,她亲耳听见荣妃娘娘说的,‘贵妃算什么,病歪歪的,又不得宠,就是以后她养好了身子想跟本宫争,也没她的好果子吃’,我记得真真的,那荣妃娘娘胆子可真大,连贵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想起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总也睡不着,心情烦躁极了,只得带着抱琴和翠柳到屋外走走,却见到树丛后有人影,过去查看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虽然一直平抑着自己的怒气回到床上,但这时候她已经无法入睡了。正巧外面传来猫叫声,声声凄厉刺耳,又惊又怒之下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而这猫虽然是常常在的,可谁不知道常常在是和荣妃住一起的,那猫原先也是荣妃的。谁知道这猫是不是荣妃的一石二鸟之计,既害了自己,又可除了那个近来颇得皇上宠爱以致渐渐不把荣妃放在眼里的常常在。

    看着小女儿这副可怜模样,贵妃暗自咬牙,好孩子,你放心,额娘绝对不会让害如此的那个贱人逍遥快活的。

    美女

    小格格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贵妃抱着女儿的尸体痛哭流涕。

    同样悲伤的还有德宛,这绝对不是猫哭耗子。

    小格格早产后,德宛其实是愧疚的。她其实只是想要激起贵妃对荣妃的痛恨,可谁想到中途又冒出来一只猫,造成了这样的影响。

    可对小格格,终究是心存愧疚的。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在小格格出生之后,德宛当即向两宫太后和康熙请罪。因为贵妃的肚子这段时间毕竟还是她负责的。

    不过三位boss最终还是没有追究德宛的责任,贵妃也并不认为德宛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

    可德宛还是尽力帮着体弱的贵妃照料孩子。

    其实大家都知道,小格格是活不了的,连贵妃都已经不报希望了。太医那样油滑的人都一个个只知道磕头请罪了,大家也就都没有什么指望了。可德宛却一径的不信,请医问药,日常照料,竟比贵妃这个生母还要细致。

    贵妃虽然素来瞧不起德宛的出身,可看着她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有了些感动。不忍心她这样,贵妃也多次劝过她,这本就不是她的错,也没有人会把责任归到她的头上,她一直都做得很好,这是孩子的命罢了。可德宛看着孩子那软软的笑容,总是会说“孩子还活着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没有到了最后,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

    结果,每次劝到最后,都是贵妃和德宛相对垂泪,互相鼓励了。

    十月一日,小格格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格格还小,也没有什么隆重的葬礼。不过这些已经不是德宛可以关心的了,因为在太医说出小格格没了的消息之后,德宛就人事不知了。

    不过太医对德宛的诊治无疑让多日以来阴云密布的皇宫三大boss终于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德妃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子了。

    康熙很高兴,总算宫里头有了件喜事。

    贵妃虽然伤心,但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还能接受。只是看着其他人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被气着了。

    德宛抚着肚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因为小格格的死带来的阴影,也终于烟消云散了。而且,这一次的怀孕也让德宛有了机会把那些烫手的差事扔给别人了,毕竟太医说了,德妃因为劳累和悲伤,坐胎不稳,要好生养胎。

    四阿哥很是好奇,之前德宛有了身孕的时候,他年纪太小,而且也不方便接近德宛。现在,他总算可以尽情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这一次德宛害喜比较严重,着实把小小的四阿哥吓到了。

    “老祖宗,当年额娘有了小四的时候,也是这般难受吗?”

    “是啊,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前打转的事儿。”说实在话,德宛当年有了四阿哥的时候,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太皇太后哪里能够知道了的,只不过想想肯定是这样的。而且四阿哥一个小阿哥,也没必要知道这些,因此太皇太后不过糊弄了四阿哥一句,就转而问起学业上的事情了。

    可四阿哥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又想起太子来,他记得先皇后就是为了生太子而薨了的,他心里便害怕起来。

    德宛在这段时间里非常喜好酸食。四阿哥想,若是他给额娘买些酸食回来,额娘一定会高兴的。

    可是……

    四阿哥抬头望望天,小小的,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才七岁的他,怎么可能被允许出宫呢?

    机会来得很快。

    几天以后,四、五、六三个阿哥到御花园玩儿,正巧碰到了康熙和裕亲王、恭亲王三个兄弟。

    过程嘛,很简单,四阿哥引着两个弟弟拼命打听宫外头的事儿,再表达出自己的羡慕。然后,康熙看着三个儿子亮得惊人的眼珠子,同意了他们三个出宫的请求。当然,这是有条件的。康熙先检查了三个小阿哥的功课,很满意。然后要求哥儿仨必须紧紧跟着裕亲王和恭亲王,不准淘气乱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可是盯紧了六阿哥的。最后,还给他们派出了十几个御前侍卫跟着。

    虽然对层层的束缚很是不满,但想想出宫以后的自在,三个小家伙还是选择了带着一大串粽子出去。

    四阿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裕亲王介绍的四九记的果脯。可惜本来可以很快到达的目的地,却被五阿哥和六阿哥生生拖了老久。

    第一次出宫,五阿哥和六阿哥尤其兴奋,看着路边的摊子羡慕得不得了,看到冰糖葫芦更是连路都走不动了,最后恭亲王没奈何只得给他们三个每人买了一个。

    四九记的果脯有八种最受欢迎,四阿哥便每种都买了些,希望额娘能够喜欢。

    “这里的果脯是挺好吃的,可惜品种太少了,颜色也不够鲜艳。要是色香味俱全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娇娇脆脆的声音,三个小阿哥一同回头望了去。

    ‘真漂亮!’这是五阿哥的心声。

    ‘挺好看的,就比额娘差了一点儿。’这是四阿哥和六阿哥的心声。

    说话的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弯弯的眉毛,大大的杏仁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白嫩细致的肌肤,虽然年岁还小,却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的美貌。她穿着嫩红色的小旗袍,领口、袖口都结着小小的粉白色蝴蝶结,细看去才发现那蝴蝶结上闪闪亮亮的竟是些水晶,纽扣更是别致,竟是一粒粒圆润的珠子,头发梳得齐齐整整,鬟髻上插了好几支缀满了宝石和流苏的簪子。

    三个阿哥仔细看去,都被小姑娘通身的富贵惊到了,连宫里也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吧。其中四阿哥尤其诧异:想到老祖宗无意中说起的“八旗糜烂,积重难返”,再看看这个小姑娘,心里怒火高涨,不知道她出自什么样的人家,但可想而知,必定是贪污腐败的混帐贵族。

    这么一想,再看这小姑娘,原先还觉得漂亮的小脸蛋此刻却刺眼得很。真是张狂,居然比宫里的妃子的穿用还要奢靡,不知死活。

    六阿哥被康熙宠惯了,性子素来直接,小手揪着四阿哥的衣服,大眼睛湿漉漉的,“四哥哥,这个姐姐的衣服真好看,咱们萨伊堪太小了,哈宜呼穿了肯定比她还漂亮,要不三姐姐穿了也一定好看。”

    小姑娘年纪虽小却自负美貌,在家里也是个称王称霸的,这时候听到有人说比自己好看,就不大高兴,再一看另外两个还连连附和,眉目之间就带出了情绪来。

    “你的姐姐妹妹很好看吗?”小姑娘走上前来打探敌情。

    “恩,反正比你好看。”六阿哥说话连康熙的面子都从来没有在乎过,更不要说一个陌生人了。

    “我最喜欢交朋友了,我可不可以和她们做朋友啊?我叫艾欣,你的姐妹们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努力使自己的脸回复正常。

    “怎么可能?她们才不会和普通人做朋友呢!你们家世还行吗?”六阿哥一副鼻孔看天的拽样。

    “哼,我们家是正黄旗李尔佳氏,我玛法是堂堂二等伯,我阿玛是堂堂的三品参将,有什么人是我不够资格结交的?”

    好嚣张呀,三品的参将,很高吗?似乎他们的郭罗玛法也是三品官,可额娘却从来都说他只是个小官呀。那么三品究竟是大是小呢?四阿哥和六阿哥纠结了。

    而且,不就是二等伯吗?他们记得贵妃娘娘家的女孩子进宫时,他们也碰到过,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张狂吧,他们记忆中,贵妃娘娘家是一等公,要比一等伯高多了吧,难道他们记错了?

    “好了,小妹,咱们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还是早些回去以免长辈们担心。”一旁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忙走出来劝道,又看了三位阿哥一眼,目光中包含着歉意和无奈。

    “行了,二姐姐,我做事儿你少插嘴,反正你也未必懂。”虽说是称呼着姐姐,可瞧起来却没有一死对姐姐的尊重,倒更像是对着自己的下人一样。

    这个姑娘容貌不及艾欣,却也白净秀丽,浑身透出一股子温柔气息。只是这穿戴上就比那个艾欣差了许多,身上一件豆绿色旗袍,唯一的修饰就是在袖口和下摆处各滚了一道边罢了。头发整整齐齐梳成大辫子,垂在肩头。

    四阿哥看了一眼这个姑娘,点了点头,显然对她的印象要好于对这个艾欣的。

    “咦?这不是艾欣和舒鲁吗?”不远处有人似乎认出了熟人,出声招呼了。

    “啊,是秀慜。”看到了朋友,艾欣立时兴奋了起来。

    跟着那个秀慜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姑娘,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她们两个略有些想象的容貌,艾欣突然抓住了那个小姑娘的手,笑道:“这个姐姐我见过的。”

    那秀慜笑道:“可见你惯是个爱胡说的,我姐姐可从没和你见过面的。姐姐,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艾欣。艾欣,这是我姐姐,乌拉那拉秀龄。”

    艾欣笑道:“虽然未曾见过,然我看着面善,怕不是上辈子的缘分,我倒是听说过一句话,说是上辈子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想来我们两个上辈子缘分足够深了,这辈子才能有缘结识。”

    秀慜笑道:“若是照这样来说,你我缘分岂不更深?”

    秀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心里对这样自由自在的女孩子充满了羡慕。两人竟然就真的像久别重逢的旧相识一般亲亲密密说起话来。

    四阿哥倒是真没想到,这个乌拉那拉秀龄看上去还是挺端庄稳重的呀,怎么跟这么个不着调的家伙这么投缘。老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怕这个秀龄也未必真的是个着调的。

    番外梅花烙1

    正在那三个姑娘说得高兴的时候,六阿哥冒了声。

    “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姐妹俩长得像,见过一个再见另一个自然觉得面善,倒是搬出这样的话来更显得巧言令色。”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抖威风,更何况是忽视自己,六阿哥觉得不爽极了。

    “你!”艾欣气极了,张口就要训斥出声。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艾欣和你有什么误会?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冤家易结不易解,倒是不如咱们大家一起吃顿饭,一笑泯恩仇好了。”看了看这几位的穿戴不似普通人,深知艾欣骄傲性子的秀慜忙站出来打圆场。

    “哼!有缘?你是说六爷我和她?嘁,爷还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和这种人有缘吧。”六阿哥瞪了她们一眼,扭头就走,“四哥,五哥,咱们走吧,再不走,皇阿玛那儿怕要不好交代了。”

    皇阿玛?虽然六阿哥说的声音不大,可艾欣三人却清清楚楚听到了。

    得罪了皇子,这几个大字直接从天上砸到了艾欣脑袋上。尤其是,那个男孩儿方才说的“四哥”,难道就是那个刻薄寡恩,睚眦必报的抄家皇帝?艾欣觉得自己悲摧了。不过,难道这就是“清穿定律”?就连上个街都能巧遇皇阿哥,难道自己真的是清穿女主的命?艾欣鸡冻了。

    当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个阿哥早已没了踪影。

    没关系,有一就有二,总会有机会的!艾欣狠狠给自己鼓气。

    而这个时候,几个阿哥已经逛到了东城的帽儿胡同。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酒到眼底,化为珠泪,

    不见春至,却见春顺,

    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

    关山万里,无由飞渡,

    春去冬来,千山落木,

    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靡靡之音,绝对是靡靡之音!”此刻的裕亲王和恭亲王只怕恨不能立即化身成棉花团堵住三位小阿哥的耳朵眼,好让他们不要被污染。

    “叔王,这唱的是什么呀?好难听。”

    “既然曲子难听,六阿哥,那咱们就回宫去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看看,太阳马上就落山了。”

    正在恭亲王正在劝这些侄子们回去的时候,一辆马车来到了胡同。

    也许是因为他们正站在大树后,所以没有被人看到(有这么大的树吗?),马车上下来的人自顾自的大声敲着门。

    “好吵。”六阿哥皱眉。

    院门才打开,敲门的人已经闪身入门,他们离了一段距离还能听到那人大声喊叫着“白姑娘!白姑娘,我家福晋来了!”

    这时,一个老嬷嬷扶着一个中年贵妇人走进了院子。

    ‘是硕王福晋?’两位亲王对视一眼。

    而六阿哥自小就是个好奇的,他看到了两位亲王的眼神,知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有趣儿的事情发生了。

    拗不过六阿哥,再加上恭亲王自己也是个好八卦的,于是一行人正式从树下转移到了树上。

    这棵大树又高又壮,靠在树上,正好可以把院子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当那个自称白吟霜的女子出现在他们视野的时候,恭亲王低呼一声,“这不就是那个在龙源楼卖唱的人吗?整天唱些淫词秽曲,把好好的酒楼搞得乌烟瘴气。”这女人在京城可还是小有名气的。

    “原来就是她?我也听说过。只是亲见却是第一次。”裕亲王也想了起来。

    “哥哥也听说过她?”恭亲王真没想到自己一向正经的二哥竟然也听说过她。

    “可不是,我一直在奇怪那个敢给自己标价五十两银子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

    “什么五十两?我怎么不知道?”

    “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呀?”裕亲王取笑起他来。

    “好伯父,快告诉我们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六阿哥在一旁开口求了起来。

    “好,既然小六开口,我就告诉你们了吧。”裕亲王靠在树上,拍拍六阿哥的脑袋,“那天,我们家保泰那臭小子偷跑到天桥上去玩儿。回来就跟我要五十两银子,说是天桥那儿有个姑娘挺可怜的,没了爹,要卖身葬父。说是要五十两银子才肯卖身。保泰看她可怜,长的也挺漂亮,就回家来要钱了。我就奇了怪了,她是金子做的还是什么做的,居然要五十两。就要那小东西带我去看看,结果去了以后人倒没了,听说是被人给买走了,似乎是什么很有身份的人看上了她,人家这次一文钱都没要,乖乖跟着走了。”

    “什么?一文都没要?她不是说要五十两吗?”小六有些迷惑了。

    “好了,小子,那不过是她的小伎俩罢了,就是想找个有钱的主儿。后来见着一个有钱的,可不就兴匆匆跟着走了吗?”

    “有钱人?那怎么会把她藏在这种地方?”小六很看不起这个院子,太小了,太简陋了。

    “都说硕王爷怕老婆,看来是真的。这不,才金屋藏娇没几天,就被福晋找上门来了。”恭亲王很是幸灾乐祸起来。谁叫那个硕王爷总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模样,难怪恭亲王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她要做什么?”大家都愣了。看着白吟霜突然爆发起来,从前院直直冲到了后院,就要往井里跳。

    “她如果想死的话,可以撞墙呀,干嘛要跑那么远到后院儿去跳井?”六阿哥的问题真是多。

    “你不知道吗?我曾听陈大人说过一句话,是这样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里说不要,心里肯定就是要’,现在看来,她说不要活了,那肯定就是一定要活了。”恭亲王教导起小侄子。

    “哦,是这样啊。那我额娘也是这样吗?”六阿哥眼睛都亮了。

    “女人不都一样吗?”恭亲王想都没想就抛出话来。

    “是这样呀,那太好了!”六阿哥简直就要手舞足蹈了。

    “什么太好了?”四阿哥不明白弟弟怎么了。

    “恭亲王叔说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那额娘天天叫我一定要努力用功读书,那不就是说,其实她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吗?也就是说,以后我可以不必天天用功了!”六阿哥兴奋极了。

    四阿哥脸立即黑了,问道:“那皇阿玛呢?他可不是口是心非的吧?”

    六阿哥立刻蔫儿了。

    “皓祯——”痛哭声和呼喊声传来。他们一看,那白吟霜被拦住以后,就那样趴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

    “皓祯?那是谁?”好奇宝宝六阿哥立刻又精神抖擞了。

    “皓祯,那是硕王爷的宝贝儿子嘛。我说呢,原来不是那个老头子金屋藏娇,而是他儿子呀……”突然,恭亲王声音戛然而止。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恭亲王脸色忽青忽白,神色莫测。

    裕亲王乍然低低叫了一声,“那皓祯,不是兰馨的女婿吗?”他那侄女才嫁进去几天呀,这额驸就养了外室了!

    然后,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福晋和白吟霜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白吟霜就开始不停的磕起头来,那福晋居然双手扶起她来,看起来很是亲热。

    恭亲王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颓然放开,倒在树上,脸埋在了袖子里,只见到他的肩膀不停抽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又转过身来,面色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了。“罢了,兰馨的事情也不是我该管的。毕竟她现在是皇上的养女了,我也只能是她的王叔了。”虽然自己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现在她的皇阿玛是皇上呀。

    “恭亲王叔,你还好吗?”四阿哥有些不忍心,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

    “没什么,四阿哥,叔叔很好。”

    “王叔请放心,他们如此蔑视我皇室,皇阿玛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的。兰馨姐姐的委屈不会白白受了的。”三个阿哥一起安慰起他来。

    “是,我放心。你们也别担心王叔了,王叔没事儿。”只是他的声音还在颤抖。

    番外梅花烙2

    “你说什么?”德宛真的是大吃一惊。

    刚才几个小阿哥说的话真的像是一颗重镑炸弹,把整个慈宁宫都炸懵了。

    不过,别人惊愕的是硕王福晋和白吟霜诡异的对决,而德宛却对自己所在的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感。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方才听到的那个硕王福晋和白吟霜,天,德宛简直不敢想象,这是qynn的世界吗?可是原书中,这个故事似乎是在乾隆年间的吧?最令人愤怒的是,他们皇家的公主居然这么掉价?

    太皇太后很不高兴,把所有人都轰走了,德宛也浑浑噩噩回了永和宫。

    第二天,恭亲王福晋马氏带着庶福晋晋氏进宫来了。原本端庄娴雅的晋氏如今面色苍白,眼圈浮肿,很是可怜的样子。

    “太皇太后,您可给臣妾做主啊。臣妾至今只站住了这一个女儿,蒙皇上收为养女,又对她疼爱有加,臣妾满心感激。然而这硕王府欺人太甚,他这么做,根本是在打咱们皇室的脸呀,求太皇太后您给纯禧做主啊!”晋氏匍匐在地,痛哭失声。

    太皇太后虽然不乐于见到晋氏如此失态,然而太皇太后毕竟也是母亲,仍然理解了晋氏的痛苦。

    纯禧公主是恭亲王长女,由庶福晋晋氏所出,乳名叫做兰馨,自幼被康熙收为养女。因为她为人孝顺懂事,很得太皇太后的青眼,最后竟然降下恩典把她嫁在了京里,赐婚于异姓王硕王的嫡长子皓祯。

    这是对纯禧公主的宠爱,更是对硕亲王的恩赐,然而他们竟然敢于如此无视皇家公主,皓祯成亲多日却未曾和公主圆房,而硕亲王福晋甚至想出这样的歪主意,将一个尚在孝期的狐狸精带入王府,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皇家也没逼着他们尚主,是硕亲王府努力争取来的,难道他们既想得到皇家的看重又不愿意善待公主?这绝对是对皇家的蔑视。

    太皇太后愤怒了,皇太后愤怒了,众位后妃尤其是有女儿的愤怒了,此时下朝后听完恭亲王哭诉的康熙也愤怒了。

    很快,纯禧公主被接进了宫。

    “兰馨,”太皇太后亲切地称呼着她的乳名,“额驸待你可好?”

    兰馨想到这几日的独守空房,眼神黯了黯,却只是强笑着回道:“回老祖宗的话,兰馨过得很好。”

    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过得不好,太皇太后脸色又沉了一些。“哀家怎么听崔嬷嬷说,额驸居然至今不曾和你圆房,是怎么回事?”

    兰馨的脸色立即白了,泪水终于再也收不住了。“回太皇太后,额驸他这些日子夜夜醉酒,从未进过兰馨的房间。”

    虽然早已知道,但此刻从兰馨口中吐出,太皇太后还是忍不住失了态。

    同样的,此刻,皓祯这“御前行走”就被召进了皇上的御花园。

    “皓祯,你可知罪?”康熙面上看着很是平和,可惜,对康熙并不了解的皓祯不知道,这平和的康熙比暴怒的康熙有的时候更要可怕。

    “皇上圣明!”皓祯用一种“勇者无惧”的神情,坦然的对皇上“推心置腹”起来:“奴才与纯禧公主,闺房失和,弄得皇上要亲自过问,实在是辜负天恩,罪该万死!但是,男女间的事,是人生最最无法勉强的事,奴才对兰馨抱愧之至!至于牵涉进来的另一个女子白吟霜,与奴才发生感情,早在婚礼之前。虽然她明知我的婚姻不能自主,将来她毫无名分可言,然而,她全然不计较,她的一片真心痴情,强烈到可以为奴才粉身碎骨。这样一个女人,无法不令臣刻骨铭心。如果‘情有独钟’也是一种罪过,奴才只有以待罪之身,听凭发落!”

    康熙怔住了。注视着皓祯,“你这样说,是根本不准备接纳兰馨了?别忘了,不是皇家强要把公主嫁给你,而是你们家求来的恩典。”

    “奴才不敢!只要兰馨不过问吟霜,奴才与兰馨,仍是夫妻!奴才保证相敬如宾!只怕兰馨不容吟霜,这才会闹得举家不宁,惊动圣驾!况且,求公主下嫁之事,并非奴才所为,若奴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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