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
爱的是你不是爱情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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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罗唯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接我,不管多晚。他对我的好,总是让我愧疚万分。一直想利用这个假期学会开车,然后让他安心地去找林楚君。
林楚君一直是我的隐痛。如果说我对她的感情已经云淡风轻,不如说我把自己的真实情感给压制到最幽密处。她不是个能让人心平气和的女人。她对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总会在某一刻闭目的闲暇里像一根根破土而出的草,虽然柔软同时也坚硬,扎得我生疼。
第170节:第十章 婚礼(2)
当罗唯说要去威尼斯找她的时候,我不是不嫉妒,我不是不难过。虽然我的嫉妒和难过是这样地虚弱及滑稽可笑。事实上我不够爱罗唯,只是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对林楚君,我还是那样记恨她当初在我面前故作玄虚地暗示,如果不是这样,那晚也不会发生那么多改变我们人生的大事。
如果不是因为林楚君的任x,我也不会失去我和罗唯的孩子,这样,我和罗唯的命运就紧紧联系在一起,我们因为某种牵连,会密不可分,会相濡以沫地过完这一生。
可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亦舒曾说过:我们与之相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我何尝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罗唯说我的人生已经正入佳境,真心期待我会更好。
倪喜红说一个女人不应该这样优秀,会吓退所有的男人。
林之远说不要太累,女人大部分的人生还是要依靠于某个男人的。
我有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我常常问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我想要的,东奔西波,忙不完的工作。这一生,为谁辛苦为谁劳?
当初离开罗唯迈出第一步,是因为不想让林楚君、隐画、罗唯的父母和所有的人看轻我。开始时的艰辛我依然铭记于心,所以越发地发奋图强,不想落后于别人。当我在事业上风生水起的时候,在这暗无天r的忙碌与奔波中,我无比倦怠。我又开始渴望一种世外桃源的悠闲与恬静。或许人都是不知足的,给了你一片天,还想要一片地。我也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被推拥着只能往一个方向走——前方。
我真的很累,心累,人也累,一停下来,我就想着要去找崔西晨,可是,我是这样地绝望,找到他,伤的只是自己。
外表越来越独立坚强的我,内心依然软弱得不堪一击。或许只有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事业上,我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这是难得的清闲的一天,我早起之后就在电脑上设计服装的初稿。
要过春节了,公司已经放假,因为公司嘉奖给我的宝莱,我不得不打消了回湖南过年的念头。我必须赶快拿到驾照,在这个分秒必争的快节奏都市,可以节省很多上下班等公j车的时间。
第171节:第十章 婚礼(3)
是的,在深圳,时间就是金钱的概念已经成为了一种恐慌。有自己的车子,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时间。
初稿完成后,已是上午十点。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窗外的y光很好,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在这里,你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跟罗唯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前夜我们约定好今天他教我学开车。他的酒吧正在转让处理当中,看样子,他是真的要去威尼斯了。
忍不住拨了一个电话给他,电话一直在响,却无人接听。对着空空的房间,突然觉得无所事事。又不想浪费这样的一天,想起莫小洁前两天约我一起去逛街,觉得自己也该添置几件新衣了,于是又打电话过去。莫小洁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乐了,“你丫的,还记得给我挂个电话啊?”
“我这不刚空闲下来嘛,公司放假了没有?在g啥呢?”
“算你有心。我在必胜客呢,过来吧,给你一个惊喜。”
“哦,是跟哪位帅哥在约会?”
“你长了千里眼了,这你也能猜到?但这个可不是帅哥,是个傻帽儿。”莫小洁在那边哧哧笑着。
“去你的,用脚趾也能猜到,你一个人会去那种地方吗?我要是你啊,逮住一个非去吃法国大餐不可,g吗去那种提不上台面的场合啊。”我揶揄着,以为她正和纨绔子弟宋思明约会呢。
“唉,这个没钱嘛,但合我心意。嘻嘻,没听说过有情饮水饱嘛。不跟你啰唆,快点过来,别浪费我谈情说爱的时间。”莫小洁总是这样没有耐心。
“你都在谈情说爱,我还过去g吗?当电灯泡?我没有这么不知趣。”
“不行,你得过来,这个人比我更想见你来着。”莫小洁大肆嚼着什么,口齿不清。
“是吗?谁啊?弄得我跟明星似的。”
“你就是明星啊,快点快点。来了不就知道了吗?我挂了,来亲一个——”真是疯疯癫癫。
想想反正是一个人,不如三个人吃饭来得热闹一些。我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就接到倪喜红的电话。
第172节:第十章 婚礼(4)
“林总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呢,你过来一下吧。”倪喜红的声音不是一般的急切。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林之远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倪喜红则伏在林之远的床边,显然是太过疲累,睡着了。
我把鲜花c进水晶花瓶里,动作轻柔却惊喜了倪喜红。倪喜红两眼深陷,布满血丝,皮肤泛着黯淡的青光,一看就知道她一整夜没有睡。
她见我来,眉头一展,又怕我说话的声音惊醒了林之远,伸出一根手指,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拖着我的手走出了病房。
“昨晚我们在天上人间唱歌,我去洗手间时碰到我以前公司的老板,他对我纠缠不休,借着三分酒意跑到我们的包房里来惹事,林总斥责了他几句。谁知我们从天上人间出来后,有几个混混从四面八方拿着刀子不问青红皂白地朝林总砍过来,要不是崔……”倪喜红被噎着了似的,睁大眼睛看着我,“要不是崔——林为他挡了那一刀,真不知后果会怎么样。”倪喜红满脸忧s,说话间不时地看看门内的林总。
“你犯桃花了?”
“人家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唉,都怪我,当时从那家公司出来就是因为老板的纠缠。对,他很吸引我,年轻,英俊,多金,浪漫,懂得体贴。你也知道一个女人孤身在外,总渴望一份异样的温暖。他又是个奋不顾身的男人,认识我没有多久就跟他老婆摊牌说要离婚。我真的好感动,那段时间真是意乱情迷了,我以为我遇到了真爱。如果不是他大着肚子的妻子出现在我面前,哭着哀求我,我也想着一定要坚持下去。一个男人连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都说放弃就放弃,这样的男人可靠吗?想起他对他妻子说过的话也对我说过,我如梦初醒。犹豫再三,我选择了辞职。只有远离他,才不会中他的毒。谁知,他的人品居然这样卑劣,我又是庆幸又是难过……”
“你还真够有城府的,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段隐情,难怪那段时间看你魂不守舍地整天守着金庸的电视……事情都发生了,好在你当时悬崖勒马,没有上他的道,要不今天看你怎样痛苦。”我欣赏倪喜红的地方就是她从来就懂得轻重与收放。
第173节:第十章 婚礼(5)
时光渐去,智慧暗生。
“林总伤得不重吧?”我问。
“刀划进去有两厘米深,差不多见骨头了。”她又转过头去看房门上的玻璃。这次,林总醒来了,想翻身,显然牵扯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倪喜红忧心忡忡地推门而进,忙不迭地扶起了他,又不免抱怨他怎么这样粗心。林之远皱着眉头笑倪喜红太小题大做了。倪喜红看他的眼神,波光潋滟,粼光难收。
“林总,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这一刀,可要让我们喜红以身相报了。”我半开着玩笑。
“呵呵,看样子唯有如此了。”林之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倪喜红,偶尔传来的疼痛令他像孩子般龇牙咧嘴。
林总在我眼里是一个儒雅的人,但这一次在医院,或许说是在倪喜红面前,我看到了他完全不同的一面。那是生动的、鲜活的,看倪喜红时,眼中会流露出缱绻与留恋。
倪喜红拿了一枚橙子细细地揉搓,然后一点一点地剥橙皮,一瓣一瓣地往他的嘴里送。
“昨天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他伤得重吗?你们之前好像认识吧?”林之远的声音很慈祥。
倪喜红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低声说:“哦,还好,不是很严重。也在住院部,等你好些,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林之远点点头,终于肯转过头来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说很好,只是有些忙碌。
“隐墨,你在这里帮我照顾一下林总吧,我回去洗个澡。”倪喜红说。
林之远在这座城市也是孤家寡人,虽说手底下有一批员工,并不一定要倪喜红照顾,到底这事说出去,在林之远这里是见义勇为,但在别人嘴里说不定就变了什么味儿了。他又是个内敛低调的人,自然不会拿这些闲话给别人说。
“林总,你要吃什么喝什么就只管吩咐隐墨吧,拿她当丫头使唤也不要紧的,谁让她是我姐妹。”倪喜红俏皮地说着,娇嗔地看了我一眼。
她是个只在自己最亲爱的人面前才能放得开的人,看着她那张春风桃花般的脸,我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第174节:第十章 婚礼(6)
倪喜红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看林之远,他们两个的眼神相碰在一起,是相看两不厌的绵长深远。这一幕,更证实了我内心的猜测。
“你快点走吧——”我扳过倪喜红的身子,把她推到门外,“小样,原来你们早已勾搭到一起了。”
“别胡说,你——”
“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算你狠,居然背着我,两人……”
倪喜红刚走,电话就响了,莫小洁在电话里大声吼着:“你丫放我鸽子,害我在这里等了老半天。”
我这才想起我原本是要去必胜客赴莫小洁的约的。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算了吧,改天我回请你。”我歉意地说道。
“呜呜呜,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算了吧,有人要跟你说话哩。”
“喂——”
“喂——”
“猜猜我是谁?”那是一个浑厚的带着浓重鼻音的男人,说一口带卷儿的普通话。
“天呀,贺程吗?”我惊呼。天呀天呀,深圳这么大,莫小洁是怎么大海捞针似的把贺程给捞到的,难道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吗?还是什么奇迹把两个人撺掇在一起了?
“你记住你今天放了我和小洁的鸽子哦。”贺程在那边憨憨地笑着。不见他也能想得到他那个像熊似的憨样儿。
“我真该死,这样,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太想见到你,不,是你们啦。”我激动得声音发颤。
这对冤家,终是相逢了。想起莫小洁伟大的千里寻夫计划,我真有些感动得想痛哭流涕一番。
握着电话在那儿傻站了好一会儿,林之远唤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笑笑。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想是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未必。但真有情,肯定就不会轻易地放弃,终成眷属的几率也肯定大一些。”
有情,也要两人心有灵犀,相互辉映才行啊。
别人的聚散离合总会牵动着我的情绪。我把全部的精力花在学业和事业上,以为自己会从中得到麻痹,也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但对于那个没有得到更好清理的伤口,总是没有办法释然。
第175节:第十章 婚礼(7)
这是个冬r的下午,y光明媚,透过洁净的玻璃窗透s进来,闻着淡淡的来苏水味道,我陪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讲着关于爱情的话题。
我寻找的那种爱情在年轻动荡的岁月里化成了一朵渐飘渐远的蔷薇泡沫了。我没有忘记爱初时的分明鲜活,但我知道爱已经不再重来,不知漫长的人生里,能够与我共度一生的那个男人会是谁,我又会用怎么的心情在平淡的岁月里与他相对。
我害怕无爱的r子。
收到林楚君的新年贺卡是在2004年的大年三十。林楚君的字体还是像男孩一样遒劲飞扬。
墨:
今天的天空很蓝,我一个人徜徉在威尼斯的河流上。这片天空没有你,没有喜红,没有崔西晨,也没有罗唯,但你们无时无刻又不在我的世界里。我希望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像泥沙一样在你的心中沉淀。新的一年又要来了,与你们一起度过的点滴会在伴我走过新年的钟声里,这令我感到幸福也让我感到怅然,祝你新年愉快!
君
那张有着威尼斯风光的新年贺卡在我的手中握得有些发烫。那是她走后我收到她的第一张卡片。或许她不知道,无论我到哪里,在我给倪喜红、罗唯、林之远买礼物时,我总也不会忘记给她带一份。那些给她却没有送出的礼物已经很多,全都堆在我专门给她留出的一只柜子里,在云南给她买的巧克力也许早已化掉,当我抚摸着那漂亮得让人目眩神迷的包装时,总是想象林楚君在吃它们时,满脸的甜蜜。她最爱的零食就是巧克力。我曾经想过,如果有天罗唯要去威尼斯,我一定会让他把我给林楚君买的所有的礼物都带去。我会祝福他们,我要告诉她,那些不快乐的过往早已成为泥沙在我的心中沉淀,只剩清水一般g净的记忆。
很多时候,我也会想象林楚君现在过的生活。想象她穿着牛仔裤和看上去非常随意休闲的上衣,素面朝天,神情冷漠地走过威尼斯繁花盛放的街头;或在某个露天咖啡馆里临窗的位置,晒着太y翻着时尚杂志,慢慢饮啜着一杯拿铁;偶尔也会和相貌出众、举止优雅的优秀男人去听一场音乐剧。
第176节:第十章 婚礼(8)
这年的除夕,是倪喜红、罗唯和我在林之远新装修好的别墅里度过的。别墅被倪喜红装点得喜气洋洋,别墅外高悬的大红灯笼,对联边绕着的大红爆竹,墙角两盆蓬勃喜气的金橘,紫檀茶几上的葱郁文竹无不张扬着新春的愉悦与繁荣。
这个贤淑的女人,总能把周围的一切布置得让人感觉温馨舒适,赏心悦目。
林之远是北方人,却因为我们三个人都是南方人,也入乡随俗地过着南方的除夕。下午四点放了一大挂爆竹后,就开始吃年夜饭,这饭是要吃到午夜十二点以后的,我们就叫守岁。倪喜红没少花心思,做了整桌地道的湖南菜,萝卜炖羊r、红烧鲤鱼、宫爆j丁、子姜鸭、珍珠排骨、雪花r丸、酸菜杂烩、笋丝牛r、洪山菜苔等,摆了满满一桌。
“啧啧啧!这差不多是满汉全席了。许隐墨,你也学两招吧,不是有一句话说‘想吊住男人就要先吊住男人的胃’,你看你,难怪没有男人要你。”罗唯对着满桌的s香味,忍不住以损我来夸倪喜红。
“去你的,谁说没有男人要我,都排着队在那里等我呢。”我夹了一颗腰果塞进嘴里,嚼得吧唧吧唧的。
“是吗?那你就赶快找一个吧,让我死了这条心。你也快成老姑娘了,我也成老光g了。”
“你成老光g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捆你绑你。我才二十四岁,就成老姑娘了吗?倪喜红,我老了吗?”女人一听到别人说自己老,总不免慌张。
倪喜红凑近我的脸,她有些近视,为了不影响美观,一般情况下她是不愿戴眼镜的。她的眼睛仔细览过我的眉梢眼角,然后有些心痛地摇着头叹了口气:“唉,买香水做什么啊,我看我得送一瓶sk…ii的眼霜给你当新年礼物才对。”
“有鱼尾纹了吗?”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紧张地站起来,到处找镜子。平r里忙,一天到晚也就是早上照照镜子,都记不清自己的五官长得是什么样的了。
“女人要恋爱的滋润才会美丽,我看你也该谈场恋爱了。”一向不苟言笑的林之远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下我更着急了,在他们眼里我可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第177节:第十章 婚礼(9)
“天呀——今天是除夕啊,你们有这么残忍偏让我过不成一个好年吗?罗唯,听着,你去威尼斯之前,一定要送我一张天姿国s的全年金卡;倪喜红,收起你的法国香水,明天就给我去买一瓶sk…ii眼霜;还有林总,你也得送我点什么,这样你们也看着我赏心悦目一点。”
全桌的人大笑起来。
守岁的时间有些漫长,我们围着热气腾腾的桌子,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开始讨论起各地过春节的习俗。
我们回忆起小时候过春节的印象和心情,那时总盼望过春节,过春节有压岁钱拿,有好东西吃,可以玩到累得不行才上床睡觉。那天无论小孩做错什么,说错什么,大人在那一天,有天大的火也是不能对小孩发的。所以总希望那天不要过去,永远活在一个梦一样的境界里。
林之远说在他的家乡,每年的除夕晚上都是要吃饺子的,他们会在饺子馅里放蜜枣,放硬币。如果谁吃到蜜枣,来年一定会甜甜蜜蜜;谁吃到硬币,来年一定会财源滚滚。其实并不一定灵验,只为了讨个吉利,能吃到的人,兴头就足,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了做事就特别顺。
可是遗憾的是,这一桌子的大鱼大r,却没有饺子的影子。
说话间,倪喜红变戏法似的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在我们的惊呼中,她满脸春风地笑着,两片桃花早已飞上了她的脸颊。
“你做的?”我看着那一只只圆鼓鼓、亮晶晶的“元宝”叹服地望向倪喜红。
“废话!不是我做的是你做的吗?”倪喜红似笑非笑,含着两泓秋水似的眸子似娇还羞地往林之远脸上飞。
“哈哈,是为伊人做的吧!”我斜睨了一眼林之远。在林之远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就感觉他们之间有些不寻常了。
“你啊,什么都堵不了你那张嘴。”
“有饺子吃啦,真舒坦!”林之远微微一怔之后,举箸夹了一个放进自己的口里,又被烫得吞吐不是。看着这一幕,倪喜红又是心痛又是欢喜,忙不迭地说:“慢点行不行?”
第178节:第十章 婚礼(10)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恋爱了。我心里不知该为倪喜红感到高兴还是惆怅。因为林之远的曾经沧海难为水,这样一个男人,还会全心全意去爱沧海之外的女人吗?好在,整个晚上,林之远看倪喜红的眼神是没有遮掩的祥和与宁静,深沉处正涌动着怜爱与向往。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要的是一份平和安宁的生活,要的是一个温柔贤淑,懂得体谅与妥帖的女子,而倪喜红恰恰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是个值得让男人去爱的女人。
将近午夜十二点,我们在别墅顶层放烟火,每每看到烟火,心里总是无限惆怅,人的孤独与寂寞也是在越热闹越繁华的时候才会更淋漓地凸现。
罗唯从后面给我披上披肩,我回头,感激地朝他笑笑。最近,他瘦得很厉害,轮廓因此更加分明。好几次,我也问起过他身体方面是否有什么不适,他总是宽心地笑着说“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我平r太忙,每次想着哪天有空揪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可临到头总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了。
“在想什么?”他体贴地问。
“我觉得我很幸福。真的,罗唯,我要谢谢你,谢谢倪喜红、林楚君、林之远,当然,还有崔西晨。我觉得我开始成熟懂事了,因为你们,我才拥有今天。”我笑,又仰起头,感慨万分地看天空的烟火。
三年来,这个除夕是我在深圳过得最温馨的一个。以往都是和罗唯还有酒吧里的几个工作人员在外面订一桌年饭,却总有一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今天,也许是因为倪喜红这一桌带着浓烈家乡口味的饭菜,也许是罗唯一直还在我的身边,所以令我特别满足、特别感动。或许是乐极又生悲,难免也会想到远在异国他乡的林楚君和在深圳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的崔西晨。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那一刻,我们静默地闭上眼睛虔诚迎接2004年新春的到来。我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么多的祈祷,祈祷爸爸早r出狱,琴姨身体健康,隐画能够懂事一点,林楚君在他乡也如鱼得水,还有崔西晨,我希望他的人生早r走出y霾。
第179节:第十章 婚礼(11)
现在我不再那样地思念他了。大家说得对,他有他的人生,我的出现只会强加给他痛苦,会不断提醒他曾经犯的错误。我所能做的事,就是远离他的世界,让他慢慢遗忘我,让他开始没有我的人生。
祈祷完后,我分别给家人、同事、上司和老师拜年。刚挂掉电话,我的手机就响了。
“许隐墨,新年好!”那个低沉x感的声音从电话线的那端像幽灵一样地爬过来,猝不及防地掐住我的脖颈,我的呼吸刹那变得困难异常。
那是崔西晨的声音。
“新年好!”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可是我的心脏分明快要跳出来了。
“没什么,就是问候一声新年好。”
“你在哪儿?”我还是忍不住问。我能听到他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那里应该是一所空的房子,没有开灯,他应该安静地站在那儿,站在窗前,面对全城的烟火,屏息敛气又带着试探地给我打电话。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音。
“我一个人。”
“我过来。你在哪儿?”天空的烟花太吵闹,我捂住另一只耳朵,躲到一旁,急急地问。我怕他突然挂掉电话,怕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用,我只是向你问声新年好,祝你快乐!”
电话果然戛然而止,我仍不甘心地在这边喂了好几声。但它是真的断了,g脆得让人不敢相信,g脆得残酷。
“是谁?”倪喜红走过来,“是西晨吗?”
我点点头,失神地木立在那儿。每次,他都会让我失魂落魄,这个人的本事真大……
“你依然无法忘记他。”倪喜红低喟,脸上写着疼惜。
我依然无法忘记他。一个人一生中要经历几场爱情,但让人始终念念不忘的那段,必然是最深刻的。
“你这样,让罗唯很伤心。”
“我们已经分手了。”
“但你还是伤了他。他爱你,你应该看得出,罗唯依然没有办法忘记你。无法忘记你,才舍不得离去。”倪喜红说话间看了看不远处在点烟火的罗唯。
第180节:第十章 婚礼(12)
罗唯正在专注地用烟点爆竹引芯,他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男人在认真的时候是很x感的。
“他应该会遇到一个不错的女人。”
“他的感情全给了你,就像你的感情全给了崔西晨,别那么残忍。”
我走到罗唯的身边,他看着我,把他手中的烟给了我,朝我抿嘴鼓励地笑笑。我点燃了他刚刚未点燃的那个引芯,他一定是心事重重的,看似那样专注,却没有办法点燃一朵烟花。
金黄s的烟火在弥漫着硝烟的天空绽放出巨大的花朵,我和罗唯抬着头,无声地看着它的绽放,看着它的烟消云散。
“你如果决定去威尼斯,应该早点行动,林楚君在那边等你。”我淡淡说。
“你希望我走吗?”
“我不想一直霸占着你。”我半开玩笑地说。
“好吧,我成全你。”罗唯豁然一笑,又仓促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瞬间,我一把抓住了罗唯那只瘦削的手。我没有料到他的手冰冷生硬,我记得曾经他的手心是三十七度的恒温。
“等你拿到驾照,我就走。隐墨——”他依然笑着,尽量使笑容看上去完美而洒脱,可这笑在我的心里无限地放大,我看到了存在于它中央的小瑕疵,那是忧伤,是无奈,是无法言喻的疼痛。
说到走,我竟有些不舍,心也有了疼痛,或许这么久以来,我早已习惯了他。习惯是一种很难改的毛病。可是他是不属于我的,我不能给他想要的幸福。
但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想这是我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我很快就拿到了驾照。
正月过了三分之一,我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年初的工作计划,全国各地的市场走访,销售网点情况及年前与一家国内服装公司的新年度夏秋服装设计稿案让我又忙碌了好一阵子。
到了三月,我能开着自己的车,如鱼得水地穿梭在深圳如蜘蛛网似的j通道上。开学后,我每晚都自己驾车去学校。可每次出校门时,我仍是习惯地张望崔西晨曾经等待我的那棵细叶榕树。
第181节:第十章 婚礼(13)
那里总是空空的寂寂的,好像发生过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也许失望多了,也就变得麻木了。事隔多年,我在现实的打击与磨炼中对崔西晨不再抱有幻想。自从新年伊始的那通电话后,我再也没有关于崔西晨的消息。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我在空闲的时候开始接受别的男人的约会。其实我的时间总是少得可怜,顶多也就一餐饭的时间,不管多忙,吃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或许真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与谁一起吃过三餐饭。
我开始给一些时装公司做兼职设计师。我想用两年的时间赚够我去巴黎进修深造的钱和给隐画读大学的学费及生活费。
林之远很多次跟我说他可以资助我去进修,他说出名要趁早。他的钱很多,他曾低调地与我开玩笑,他害怕他的钱这一辈子都花不完,而又没有接班人在他死去之后花那些钱。事实上,他不是一个喜欢挥霍的男人,他很懂得理财,就算身边没有女人,他也会把自己打点得十分妥帖。他常说,他少买一件衣服,就可以供贵州一些贫困学生读完整个小学。所以,每年他都会捐一笔钱给慈善机构。
我还算不上是穷人,所以我拒绝了。我甚至在林之远的影响下,也开始资助广西一个小渔村一名失去双亲的十一岁小女孩。在往后的岁月中,我会定期每个月收到她的信。她叫我姐姐,她用稚幼的斜体给我描述那些小渔村里发生的故事,那里人们的生活。偶尔到了旅游季节,会有旅客出现在小渔村,他们给了她丰富的想象力,让她渴望自己快快长大,也可以背着行囊到处游走。还有她上学时必经的路,那条在晴天灰尘满天,雨天泥泞满地的山路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活灵活现,她说每天上学与放学,她所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三个小时,但她显得那样快乐与开朗,因为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上学,所以特别用功,她说有时也会和同学一起拦截路过的车辆,偶尔也会有好心的司机停下来让她们上车……
第182节:第十章 婚礼(14)
那段时间,是我生命中过得最有意义的,我体会着付出所获的快乐。原来人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付出与给予,也是一种幸福。
三月了,罗唯还没有去威尼斯,他的两家酒吧早已处理了,听他说卖了个非常理想的价钱。这几年,深圳的房价开始涨,很多人宁愿把钱用来炒房也不愿存进银行。
其实他是做好了要去威尼斯的准备的,但是倪喜红和林之远的婚事再一次羁留了他的脚步。林之远和倪喜红强烈要求罗唯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他们的婚期定在五月。这太令我感到意外。虽然很多年前,我就预感到我们中间最先结婚的那个人肯定是倪喜红,可是这也来得太快了,他们认识只有半年。虽然在这个节奏飞快的时代,更有三天的闪婚新闻,但我一直认为倪喜红和林之远都是那种比较慢热的人,需要时间来慢慢了解熟悉对方习惯对方,但他们给我的却是这样天大的意外。
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倪喜红要我亲自给她设计和制作婚纱。之前,我正在做学校布置的婚纱设计作业。我的辅导老师对我说,这次是学校与台湾一家婚纱公司经过多方面j涉才取得的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婚纱设计有突出的作品,将会被这家公司接纳,也有可能成为首席设计师。我不是毕业班的学生,但老师推荐我参与设计,这让我非常感动,也非常重视。
当倪喜红娇羞地拉着我的手央求我时,幸福令她脸上泛出柔和圣洁的光芒。这几年,我在深圳参加过好几个同事和朋友的婚礼,写在她们脸上的只是对欲望的膜拜和对生活的无奈妥协,没有谁像倪喜红这样连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幸福的满足。
我问倪喜红:“你真的爱他吗?”
“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他,他符合和满足我所有的想象,聪明睿智,富有成熟,优雅风趣,低调自律,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我,我也不想离开他。”
“可他比你大了十五六岁。”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比我先死。”倪喜红轻轻一笑,眉目间的忧伤也跟着一闪而过,“这真的令我害怕。我宁愿死在他之前。”
第183节:第十章 婚礼(15)
有了这句,我还担心什么?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有个很好的归宿,我也相信林之远这样妥帖细心的男人会给她幸福的生活。
“祝福我们吧,隐墨。”她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我会为你做最美丽的婚纱,不过你要答应,这婚纱你穿过之后,我将拿它去做我的参赛作品。有可能,你要做我的模特儿,因为我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那怎么行?那是你为我做的,我要珍藏一辈子。”
“只是去做参赛作品,不一定能进入决赛。我会把它拿回来的。”我嘻嘻笑着。
到了四月中旬,倪喜红的爸妈特意从湖南赶过来了。他们想为倪喜红c办些结婚用品,按家乡的习俗,打发十几床弹好的棉被和一些家用电器及金饰是必然的陪嫁品,可是千里迢迢的,这些东西根本就带不上。而事实上,他们是过虑了,林之远早已周到地准备好了一切。
开始空闲下来的罗唯就陪我到处采购做婚纱的原料,一家一家地问,一家一家地找。我想给倪喜红最好的。
在精心挑选那些丝绸、水钻、珍珠时,我就会考虑哪种颜s哪种形状更适合倪喜红。
“不知有没有机会看到你穿上婚纱。我想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非常迷人。”
“最好还是不要看到,有谁愿意看到旧情人穿着美丽的婚纱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我打趣。
不知什么时候,这样的语言令我感觉到越来越伤感,这个男人很快就要离开我了。他是不舍的,或许他曾经对我说过有关林楚君的那段话是出自内心,某个时刻,她感动过他,让他有了怜爱的冲动,但是时间渐去,他依然无法对我释怀,依然无法放下我。无法放下就注定沉重。
“别介意,隐墨,我终究会离开你的,你应该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在倒计时,请不要嫌弃我。”罗唯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其实,我还想看到你灿烂,闪闪发光的样子。想看到你和世界名模一起站在t型台上矜傲地举着奖杯……”
第184节:第十章 婚礼(16)
“我的心没有那么大。”我应着。是真的,我从没有想过我的人生是那样的。或许说是我不敢去想。
“有的,你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你要相信自己,你骨子里蕴藏着无限力量。你知道吗?我感觉离你越来越远了,感觉你就像颗璀璨的明星,在我的前方,让我无可企及。”
“别这样说,罗唯,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对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呢?”
“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这只是梦想了。我心爱的女人,要成为明r之星了,而且她并不爱我。”罗唯的幽默又出来了。
“林楚君会一直在威尼斯等你,说不定会陪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也漫不经心地提醒着他。
“我还是最爱你。”罗唯朝我眨眨眼睛,露着洁白的牙齿调皮地笑着,可笑的同时,他的眉心又蹙到了一起。
爱,在他的心里变得小心翼翼,他害怕一不小心就把我吓跑。他非常懂得我,可是我不能再拖着他。如果我还不放手,罗唯就会一直沉迷下去。我是自私的,这种自私开始是在潜意识里,因为习惯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在自己的左右,为自己献尽殷勤,才开始还自我欺哄说这是每个女孩都会有的虚荣心,可现在只要一想到罗唯就要离去,就像不小心碰到一个刚刚结痂的伤口,我会感觉到疼痛,然后便是难受。
我又期待倪喜红的婚礼快快到来,那样,婚礼结束后,罗唯就会离开,就断了我所有的杂思乱想;与此同时,我又害怕倪喜红的婚礼到来,我怕此去经年,我的人生只怕会更空虚无所盼。
婚礼前一个星期,一件镶满水钻、珍珠的婚纱和一件裁剪精致,刺绣着牡丹的大红旗袍做好了。那个有着淡淡y光的下午,倪喜红在我的房间里试穿着我亲手做的婚纱,站在镜子前,满脸惊喜地用手抚摸着那淡淡粉s的柔软丝缎,那镶在胸口的颗颗闪亮珍珠,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185节:第十章 婚礼(17)
她真的太美了,那样柔和却溢满热烈幸福的一张脸,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婚姻的神圣美好。
“谢谢你,隐墨,你把我打扮得太美了。隐墨,你真是一个天才。这婚纱,我一定会珍藏一辈子。”
“嚯,我不过是想把你打扮得漂亮点,让你这老姑娘早点嫁出去。”
“我老吗?我老了,岂不是你也老了。”
“你要记得你比我大一个年份。”我整理着她肩上的那朵绸花,抱起双肩退后三步,看着镜子里那个光彩照人的倪喜红,心生恍惚。这个昔r的伙伴,明天就要成为新嫁娘了。
“你也快找个人把自己嫁掉吧,我看你贪心得很,心里住着一个,手里还在抓着一个。”
“哇,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快点结婚吧,如果不是你,罗唯怕早已在威尼斯陪着林楚君坐着水上巴士徜徉在美丽的河流上了。等你一结完婚,我就打包把罗唯亲自送到飞机上,免得你说我贪心。”我嗔笑着。
“我前些r子打电话给楚君了,说不定她有可能会来参加我的婚礼。那时,让她把罗唯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