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爱的是你不是爱情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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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些r子打电话给楚君了,说不定她有可能会来参加我的婚礼。那时,让她把罗唯带走吧?”倪喜红看了我一眼,有了征求的意味。
“哦——这样更好。”我低下了眉眼,有些心猿意马地帮她解开了腰上的蝴蝶结。
“我一直认为,罗唯是非常适合你的。有时候我感觉他像海,深沉宽容,而你是一叶轻荡起伏的帆,怎么也在他的波中央。”
“别说了,你知道我心中的结。”
“崔西晨吗?”
“好啦好啦,快脱下来,别弄脏了。”我心不在焉地催促着。
“唉,希望老天有眼——”倪喜红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欲言而止,最终将背递给了我。
倪喜红婚礼前一天,林楚君果真回来了。
倪喜红因为事多,让我去机场接林楚君。楚君黑了些,穿着蓝得泛白的牛仔裤和粉红t恤,头发高高束起,笑容明媚,这令她看上去非常健康明亮。
“一路上还好吗?”我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还好,只是太累!”林楚君把自己丢在车上,大声地感叹。
第186节:第十章 婚礼(18)
“今晚住我那儿吧,给我讲讲在那边的生活。”我淡淡说。
“好啊——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隐墨,有时间,你一定要到外面去走走,看看外面的天空,看看外面的月亮。”
“是吗?不一样吗?”我说。
“当然——”
我在车上放了她喜欢的恩雅,她可能太疲倦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竟在车里睡着了。透过反照镜,我看见她斜斜地靠在车座里像婴儿似的咂动着嘴角。
见面之前,我想过很多我们见面的场景,也许会尴尬,也许会拘谨,我却没有料到她如此地春风化雨了。看样子,这一年的时间,她改变了很多,她懂得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消化不快乐的事情。或许,过去的一切早已在现实的今天变得轻若鸿毛了。
其实那个抓住往事不放的人是我,而我总以自己的心态去衡量别人,以己度人。可是她不是我,她是林楚君,她自私,自私的人大多都懂得爱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很深的伤,她总会找到一条让自己更快度过痛苦的捷径。
刚过宝安,罗唯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去接林楚君之前,我怕她又误会我和罗唯依然在一起,所以我没有让罗唯陪我一起来,我甚至没有告诉他林楚君会回来。我不能确定罗唯有没有和林楚君联系,从我知道林楚君可能会回来参加倪喜红婚礼的那一刻起,我就期待着从罗唯嘴里听到有关林楚君会回来的消息。我一直相信他们是有联系的,可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听他说起。
“你在哪儿?我来接你,还记得下午我们要去订花球的?”罗唯说。
“哦,是啊!我都给忘了。猜猜我现在跟谁在一起?”我算是借花献佛吧。反正他们也会见面的。
“和谁?”
“猜猜看——”
“林楚君——”
“嗬,真没悬念,原来你们早就联系过了。”我尽量装作不在乎,可仍有些失落,有些酸酸的y体在心底洇染开来。
“你们在哪儿?我过来。”罗唯的语气是没有掩饰的兴奋。
第187节:第十章 婚礼(19)
“你到图书馆大门口等我们吧,我就快到了。”
“是谁?”林楚君醒了,有些敏感地问道。
“罗唯。知道你回来了,他太高兴了。要不要说话?”我把手机递给林楚君。
“不说!让他多想想我吧!”林楚君有些势在必得地笑着,仿佛那个男人一直因为想念她而肝肠寸断。
我挂掉电话,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在嘴角保持一个平衡的弧度。我对自己说,我并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只是因为知道这个女人就要把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给抢走了,所以心里有点不舒服。是啊,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有点不舒服。
见到林楚君时,罗唯依然张开他大鸟一样的双臂,林楚君也热烈地回应着他。看样子,这一年的时间,林楚君有些欧化了,她不顾人来人往,非常自然热情地亲吻着罗唯的双颊,一直很绅士的、优雅的罗唯反倒被林楚君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一脸讪讪的笑。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僵硬生涩地笑着。这个拥抱有些久,我却没有理由打扰他们。他们更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时间也许在那一刻在他们心中是凝固的。我曾经一度的猜忌,显然是多虑。我想起罗唯在遇到我之前,也是一个沉浮于情场的高手,他对我看上去恋恋不舍,也许也只是他对他诸多女友的一种手段而已。
“好了,我们以后有很多的时间亲热。先去花店吧,别误了大事。倪喜红可是在翘首期盼啊。”罗唯松开了林楚君,却依然拉着她的手,有些怜惜地看着黑了瘦了的林楚君。
“我坐你的车。”林楚君雀跃地挽着罗唯的胳膊。
“我们坐一辆车吧,隐墨的是新车,坐她的。”罗唯还没有把我当成空气。
我们就沿道去了新天地花圃,给倪喜红订了摩洛哥的黄玫瑰花球,并和店主约好了明天清晨六点来装饰婚车。
“这些玫瑰真漂亮,可不知道明天倪喜红的花球是抛给谁的。”林楚君说,“罗唯,我们来个约定吧,如果花球抛给了你,你就娶我;如果抛给了我,我就把你绑到腰上,带到威尼斯去。”林楚君甜蜜地说。
第188节:第十章 婚礼(20)
“你这不是给我下套吗?左右是被你吃定了!”罗唯好气又好笑。
“难道你还想单恋一枝花吗?没有听说过吗?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是菜鸟,我看你不像菜鸟,我的眼线可是告诉我,你和许隐墨早就没戏了。”林楚君飞了我一眼,似笑非笑。
“那如果花球抛给了隐墨呢?”罗唯问道。
“啊,我给她算了命,她三年内还结不了婚。那花球若是抛给了许隐墨,那可真是糟蹋了。”
这下轮到我又好笑又好气。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想过要结婚也没有可以结婚的对象,但也没有人规定我三年内不可以结婚啊。而且我从心底里极力排斥林楚君的独断专行,自以为是。
“在哪儿算的命,我倒也要去算算,看看我到底花落谁家。”罗唯饶舌道。
“去你的——”我和林楚君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每人给了这个给一点颜s就开起染坊的男人一个白眼。
深南大道的芒果树上挂满了小小的椭圆形的小芒果,隔离带的美人蕉也娇艳似火,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g净潮湿,太y从低矮巨大的灰s云朵里绽放出无数道耀眼的浅金s光芒。街道两旁风格各异的建筑在雨后柔软的风中凸显出它的强势与剽悍。它的强势是残酷的,同时又是公平的,在这座城市想扎根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它能给你的是赤ll的残酷与毫不留情的冷漠,当然它也是公平的,崭新的城市,给每个人一样的,适者生存。或许是它外表富丽堂皇的美,让人飞蛾扑火般地闯入,死后重生,再美也留下过挣扎的痕迹。
我坐在后车座,听着林楚君讲她在那个位于意大利东北部,地中海北岸的水上城市的生活,那里蜿蜒的水巷,流转的清波,佛里安的咖啡,人们在嘉年华的r子里戴上夸张的面具,穿着华丽复古的装束,聚在河边倾倾讲讲,或乘船夜游,恣意狂欢整晚。
她带给我的是与我生活大相径庭的景象。
我把背靠在车座里,暗暗地吁出一口气。窗外倒退的风景,让我再一次体会到这座城市飞快明朗的节奏,暗自思忖,这一年以来,为了生活,自己像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我想起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在紧紧握住手中的东西时,他同时也会失去更多的东西。可是,青春是拿来奋斗的。特别是一个女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要为自己创造更多的财富,要不靠自己的美貌与青春,要不靠自己的智慧与能力。
第189节:第十章 婚礼(21)
车子驶得飞快,我的思绪也跳跃得飞快。林楚君果断地决定还是要去见见要当新娘的倪喜红。从开始到现在,她对倪喜红的感情是赤纯的,那是一种无法取代的情感。当她耳闻倪喜红结婚的消息,特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飞了回来。这是其一。私底下她非常认真地跟我说,回来不仅是参加倪喜红的婚礼,还有就是要把罗唯带走。她说得非常坚决和赤l,同时也在努力辨别我的脸s。或许她对我还心有余悸。
“你应该把他带走。”我很平静,我真心希望这两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完璧归赵!”林楚君眉头一舒,轻轻刮刮我的鼻子。
“完璧归君。”我笑。
林之远给倪喜红的是一个非常隆重、正式的婚礼。参加婚礼的人不多,从酒店、菜谱及回赠客人的礼品来看处处彰显了他对婚礼的重视。因为两人都不是深圳本地人,各自亲戚都无法千里迢迢奔赴而来。但周到体贴的林之远同意倪喜红家人提出的要求,在这边举行完结婚仪式后再回湖南,大摆喜宴。
在这场婚宴上,我见到了崔西晨。
那是在教堂,倪喜红抛花球时,那只花球没有抛到林楚君手中,也没有抛到罗唯手中,却不偏不倚地抛到刚赶来的崔西晨手中。
随着一阵雀跃欢呼,我闻声看到穿着白衬衫站在人群后,手拿那束从天而降的摩洛哥黄玫瑰的崔西晨。那是我亲手j到倪喜红手中的黄玫瑰。
他显然有些吃惊,恍惚了好一会儿,才举起花球对新娘露出感激的微笑。倪喜红并没有因为崔西晨的出现而感到意外。同样,在林之远的脸上,我看到了舒展的笑意。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出现,总让我感觉晕眩,整个人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从他带来的剧烈的波动中逐渐平复。
他的白衬衫,从来都那样白得让人目眩神迷。
崔西晨这次没有在我面前扮酷,而是很主动地走到我的身边,看着我笑笑。那笑容让我分辨不出是何用意。然后他又很随意地转向林楚君,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威尼斯过得还好吗,准备什么时候走。
第190节:第十章 婚礼(22)
他竟然知道林楚君在威尼斯?他也知道倪喜红的婚期?他甚至认识林之远,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并非泛泛之j,从林之远对崔西晨的尊重和赏识来看,他们的关系实在令人费解。
我像被推进一个万花齐放、荆棘丛生的深谷,铺天盖地的芳艳中,却是血淋淋的刺痛。我早应该想到倪喜红和他之间一直都有联系。我在酒吧拼酒的那天,是崔西晨把我送回家,然后再打电话给倪喜红过来照看我的。我去读夜校也是倪喜红告诉崔西晨的,所以他才每晚每晚等在那棵细叶榕树下。甚至连那次在ktv,罗唯和倪喜红把我拉出来,我就应该猜测到是他打电话给她的。
我这样装傻,是因为我怯懦,我不敢面对事情的真相,我怕我还爱着,而他已经不再爱,我不想去一次一次揭那个伤疤。我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下来。在这个男人面前,我总会一败涂地溃不成军。想着那个滂沱大雨的夜,想着那个光着身体出现在啤酒妹身后的他,想着我为了再回到他的身边,而去ktv做小姐的那些事情,我就深深体会到自己是如何地可悲与失败。我再也不想让自己这样狼狈不堪,也再也不会让自己被这个男人一伤再伤。
面对残酷,我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蜗牛,不想被爱千刀万剐,我已失去再一次面对失败的勇气,我已经慢慢接受了崔西晨不再爱我的现实。如果爱,是什么也无法阻止的。
在喜宴厅里,崔西晨和我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他和林之远的朋友、公司的同事坐在一起,我却如坐针毡,不敢抬眼去看他,但眼角总有一个白s的影子在晃动。
我觉得自己就要停止呼吸了,于是起身去了露台,抬着头仰望天空,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现在在林之远的公司上班,听说做得不错,林之远也很器重他。”林楚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是倪喜红的关系?”我不假思索地问。
“不是,他替林之远挡过一刀。那时他还是一家ktv的泊车小生。”
记忆像手中翻阅的书,蓦地翻到了去年年底林之远住院的那一页,躺在病床上蹙着眉头睡着的林之远,倪喜红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有那个替他挡过一刀的青年。于是心里一阵凛然。原来倪喜红那个时候就已经和崔西晨有联系了,连这个她都在瞒着我。
第191节:第十章 婚礼(23)
“连你都知道——”我咬着唇,难过得快要窒息。全世界的人都明了真相,而我却被蒙在鼓里。
“我和倪喜红经常有联系,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林之远到现在也不知道崔西晨和你的关系。是我和倪喜红不让林之远知道的。”林楚君说。
“为什么要这样?”我的手脚都已冰冷。
“我们想要林之远给崔西晨一个新的起跑线,让崔西晨重新站起来。你知道崔西晨的脾气,他不会借你的名字而平步青云。”
“你们不该瞒我!”我极力压住自己的怒火,可是握紧拳头的双手,指甲都快陷进手掌心中。
“崔西晨不想让你知道。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你们的人生早已不同。”
“p话——不要跟我说什么人生同与不同的道理。”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双眼冒火地瞪着林楚君。
那一刻,我认为所有人的都背着我在做一个天大的y谋,居然可以这样严丝合缝,滴水不露。特别是倪喜红,分明知道我的心思,却一直阻隔在我们中间。而我是那么信任她,依赖她,真的太可怕了。
“我们每个人都希望你有更好的人生。”
“我需要什么样的人生要你们来决定吗?真是莫名其妙!”我没好气地回应。
“是崔西晨坚持这样的。”
“早知如此,他当初为什么又要来深圳?他今天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不把他见鬼的坚持坚持到底?”
“我们每个人都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无法忘记你,无法放开你,他爱你,却不能给你幸福,所以只想远远地看着你。或许他可以选择去别的地方,过看似平静的生活,可是无论他到哪儿,他的心所系的只有你。”
“只要有爱,我可以为他放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就怕你这样,你这样只会给他无穷压力。如果你为他好,最好不要再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林楚君的一番话令我哑口无言。我已经分辨不清做这些事的人是伟大还是愚昧,而愤怒像火一样燃烧着我。我像经历了一场恶战,疲软得没有半点力气。
第192节:第十章 婚礼(24)
天空雷声滚滚,大朵大朵的乌云像潮水般远远地滚过来,植物在狂风中猛烈地摇晃着。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深圳的天空总是这样低矮,云朵就像在不断地拔地而起,永远让人感觉仄得透不过气。
“我们进去吧——”
转过身,罗唯在门口安静地看着我们。
三天后,我向公司请了假。我要回冷水,在那里参加倪喜红在冷水举行的婚礼。而实际上,我也很想爸爸、琴姨和隐画,我想回去看看他们。或许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对亲情、对友情又有了深刻的剖析和理解。
林楚君和罗唯是不能去了,再过两天,林楚君就要回威尼斯了,在那里有她的学业。她说这次一定把罗唯系在自己的裤腰上。
这一别,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这念头一闪,我的心就要抽搐一回。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啊!
我把从全国各地带回来的礼物给林楚君,看着她渐渐泛动着泪光的眼睛,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别太感动了。”
“这,我怎么才能把它们给带走,我太喜欢了。”她是感动的,面对着那么多的礼物,她显得爱不释手又措手不及。
“我以为你是恨我的。”她突然哽咽起来。
“你已经在我的血y里了,你不乖的时候,真让我又爱又恨!好好爱罗唯,是我没有那个福气。”
这个晚上,我将林楚君送到她所住的酒店门口。无人的酒店门口,我们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朝我笑笑,转身就进了电梯。
天空飘着细碎的雨。我不想回家,一个人驱着车漫无目的地闲逛。我想起我才来深圳的那些r子。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三年多的时间,弹指即过。那时的心情依然清晰,那时我什么也没有,亲情、爱情、朋友统统都没有,只有罗唯。他教我调酒,他让我忘记崔西晨,他曾在深夜带我去海边吹风,也陪我在海边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到天亮。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他一定知道我是在想崔西晨,他一定很难过,却不忍心阻止我的思想。
第193节:第十章 婚礼(25)
每一段爱情,都要经历心的千山万水和千辛万苦,却未必能收获想要的结果。他曾经给我温暖,他曾经像捧着水晶似的小心翼翼地爱着我,他也希望有一个水道渠成的结果,而我却辜负了他。
我不是有意地沿着他曾带我去过的那些地方兜转。空气太沉郁,我关掉冷气,开了天窗,让雨飘了进来。雨丝冰凉,在五月的凌晨,让神经变得清晰凛冽。
此去经年,此去经年……
在公寓楼下,我伫立在如莲盛放的路灯下,看着那条通往楼道的幽静小道,心神恍惚。
“隐墨——”
罗唯从不远处的石椅上起身踱过来,目光安静。我们没有说话,在路灯下一直相互凝视着对方。他不知道等我多久了,t恤都湿透了,发端滴淌着水,沿着他分明坚毅的轮廓往下滑。他瘦得很厉害,虽然在晚上,我依然记得他白天不太好看的脸s,唯有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着熠熠的光华。
一个世纪过去了,他终于朝我笑了,露出像兽一样洁白的牙齿。他张开双臂拥抱着我。在他深深吁出的一口气中,我没有动弹。
这是个绵长的拥抱,我们有过很多的拥抱,那时总让我无所适从,而这个拥抱却让我窒息般地难过,也让我渴望天长地久。像十五岁时的那个晚上,他叮嘱我不要和陈龙他们混在一起,不要戴那顶可笑的鸭舌帽,要好好念书,他会等着我长大的那刻。我曾经那样强烈地希望他能留在我的身边,像我的亲人一样守护着我。
“抱抱你!也许是最后一次。”我能听出罗唯的哽咽。他没有松开我,而是越抱越紧。他的双臂真像一双钳子,精瘦而有力。
“答应我,怎么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我在世界的什么地方,我都会看到那个闪闪发亮的你。”
我有些意乱神迷,但我还是听到自己说:“好好爱楚君。”
“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等你回深圳,我已不在。”他扯动着嘴角,牵强地笑着。
我知道我不应该有留恋,这个时候不应该有留恋,我亦没有可以留恋他的资格了。
第194节:第十章 婚礼(26)
“保重!”
“你也是!”
转过身,我的泪已夺眶而出。这些泪让我仓皇而逃。我不会让他看到我眼中的不舍与留恋,是我曾经放弃了他。
我回到房间,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让泪水奔涌如泉。
我明白,从今往后,我的生命中不会再出现一个像罗唯这样的男人,可以无私地给我关心和爱护,可以像海洋一样包围我容忍我。茫茫人海里,我们成为彼此擦身而过的过客。从此,天各一方。
也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我茫然起身站在窗帘后面,颤抖着手掀开小小的一角,想看看罗唯还在不在。如果他还在,我也许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跑下去,恳求他留下,恳求他像我的亲人一样永远地守护着我。
那条沉默寂静的小道让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不在,他走了!他走了!走了好,走了也彻底断了我所有的想法。
细细的雨丝飞速地穿梭,白s路灯隐没在黑暗中,无限怅然的感觉再一次吞噬了我。
很长时间,我都不曾审视自己的感情。我的心是一块小小的土壤,我固执地让崔西晨在这块土壤上根深蒂固,哪怕已经彻底腐烂,我还抱着摧枯拉朽的希望。我拒绝再让别人侵犯这块爱情残骸。
灰白s的曙光透进了窗帘拉开的一隙,形成一道细小的光柱,尘埃在这道光柱里飞舞着。
天快亮了,记不清这是我来深圳的第几个不眠的夜了,可还清晰地记得知道罗唯和林楚君在一起的那夜,才下长途汽车的我,满脸疲惫地站在citylnn顶层的房间,看着这座夜s迷离的城市,直到两腿发僵。那时我是痛的,不是因为对罗唯的爱,而是因为对林楚君和他带给我的失望,对友谊对爱情背叛的失望。那时让我迅速振作起来的是因为我还不够爱他,我正想以某种柔婉一点的方式离开他。这夜,我也是痛的,这种痛,却是一个与我生命相连的人要离我而去,从此再也无法面对的痛。
仄幽暗的房间让我呼吸愈加困难,我奋力拉开了窗户,把身体的三分之一探出窗外,脸朝天空,大口地呼吸。我真想大声地尖叫,让心中郁积的疼痛从喉咙里蹿出,消失在空气里。
第195节:第十章 婚礼(27)
六点刚过,倪喜红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她问我东西准备好了没有,七点就要出发。
挂掉电话,我茫然地收拾衣服。心却一阵一阵地抽痛着,只有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就离开深圳。三天后,罗唯和林楚君离开深圳。半个月之后再回来,深圳依然是深圳,只是少了罗唯。
我苦笑了一下,突然希望这一小时能够眨眼即逝。
不小心碰翻了书桌上的银制相框。泛黄的相片中,我、倪喜红、林楚君的脸像花朵般娇艳鲜嫩。那年我们十四岁。那张照片背后还写着:楚君、隐墨十四岁生r。我们永不分开。1994年4月16r。十年过去,我们已经懂得了什么叫沧桑,我们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白纸般的状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端详了良久,我还是把相框塞进了行李箱。这么多年,我到哪里,它们也跟到哪里,这照片中的两个人,给过我非常多的复杂感情,有爱也有恨,有喜也有悲。经历得越多,越无法割舍彼此。
这一程,共有三辆车。倪喜红和其家人坐林之远的凌志。还有一辆载着林之远给倪喜红亲戚朋友带的礼品。
崔西晨作为男方林之远邀请的嘉宾也在回冷水的行列里。
之前,倪喜红怕我旅途中一个人要开十几个小时的车太辛苦,说已经给我找了个司机,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司机却是崔西晨。
一切都很唐突,可是看上去又合理。倪喜红之前一直反对我和崔西晨再续前缘,那是因为崔西晨的人生与我不可同r而语。现在,崔西晨已经渐入佳境,她或许觉得我们完全可以重修旧好了,所以才安排这一切。
我是愤怒的。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倪喜红谈谈,在崔西晨这件事上,我对她的做法很难认可也很难接受,尽管她的出发点全是为我,但我的人生是由我来做决定的。若不是她的婚礼,我或许在她面前早已陈债新账翻了个底朝天了。
一路上,因为车里还坐了别的嘉宾,我和崔西晨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我的心情很暗沉,所有的前尘往事在心底翻涌着,让我的思绪混乱不堪,无法集中精力开车。
第196节:第十章 婚礼(28)
崔西晨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提出由他来开。我不想逞强,全线高速,心情和精神不好很容易出事。
崔西晨顺手拧开了cd,我尴尬地发现那些歌还是曾经他爱听的。那首《难道真的我能忘记你》我曾用了整整一周的晚上才教会他。他什么都好,就是五音不全,那也是他不在卡拉ok唱歌的原因。
我把头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好多的梧桐树叶,葱绿的树叶间还可窥见青白耀眼的天空。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树叶垄断我所有的思绪,让我没有办法想任何事情。被它们催眠般,我很快地睡了过去。
这一路我没有做梦,睡得很安稳。等我醒来时,车子是停在路边的,车里的人全都不见了,音乐也没有了。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了。车窗外绿树成荫,不远处是一座外围镶嵌着竹篾,顶上铺着茅草的一家叫龙府鱼庄的食府。已经到湖南境内了。
一定是我睡得太香,他们不忍心打扰我,还真是用心良苦。
我并不饿,倒是被窗外的风景给吸引了。国道两旁的稻田正蔚然一片。五月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一切显得那样欣欣向荣充满希望。忍不住,我下了车,闻着泥土和稻谷的芳香,沿着国道朝车会开往的方向慢慢地走着。
风吹过,吹起柔和的碧波。远处是重重叠叠的山峦,湖南的山虽然比不上桂林的那样钟灵毓秀,却自有一番绵延深长。这里宁静悠远,偶尔能听见潺潺水流声。这情景,让我想起罗唯说过的那句“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
浮华盛世里,我们为生活把自己磨炼成金戈铁马,一路冲锋陷阵,只想为自己赢得更多,可谁的内心没有一块宁静自然的土地,渴望在这块土地上过着轻松悠闲的r子。
眨眼间,我离开湖南有四年了,这里的山水沉静温柔,有一种欲将我召回的魔力。
我站在一棵梧桐下,对着连绵起伏的绿s麦浪深深呼吸,闭上眼睛,让轻风抚弄着我的头发,在我的裙间逗留,在我的脸上栖息。
第197节:第十章 婚礼(29)
“不饿吗?”
转过身,是提着盒饭的崔西晨。
“看你睡得太沉,不忍心打扰你。我给你带了盒饭,这家的鱼做得很不错。你趁热吃吧,他们还在吃,还要一会儿。”他说。
我拂开被清风吹乱的头发,接过他手中的饭盒,往回走。
“就在这里吃吧,空气很好。”
“哦,我没有胃口,待会儿吃吧。”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让自己看上去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分寸地丢盔弃甲。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的心里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昨晚你没有睡好?”他看了我一眼。
“还好。”我低下头,眼睛无焦点地扫过路边的无名小野花。心是慌乱的,像多了一只麋鹿。
话题在我们之间总会戛然而止,要说的有千言万语,可每一句都会反复在我们心里辗转踌躇,说与不说,仿佛是内心里重大的一个决定。害怕多言,就会泄露自己的内心。关于他出狱后的这些事,我已经十知八九,不想虚假地去问这问那。或许,他如我一样,虽然恋情已成往事,也不会客套到像多年不见的普通朋友。
不管如何不堪,我们心里都为彼此留着一个带锁的抽屉吧?
“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
还真是够客套的,我有点自作多情地以我心度他心。念头一转,我也礼貌回问了他。他说还算顺利。
想问问他和啤酒女的事,还是没问。因为刚想到这个问题,胸口就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痛开了。
“听说罗唯这几天要去威尼斯了?”
真是明知故问,无话找话。
“嗯啦——”
“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呵——”
我有些失望。这失望莫名其妙,找不到根据。后来,我才知道一定是因为崔西晨那句“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我没有跟他客套,他早已跟我客套。总在大片的沉默中想找些话题来填补,越这样越证明我们的不堪。
我坐回车里,打开盒饭就吃了起来。不吃,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反而难堪。
第198节:第十章 婚礼(30)
他顺手拧开了音乐。
“还喜欢听这些歌?”
“嗯,比较喜欢听老歌。跟过去没有关系。”话一出口,觉得自己真驴,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是个怀旧的人。”崔西晨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不算。”我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得多。真像一只遇到危难的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整个身体还露在外面。
“隐墨,现在对我……”
这时,吃饭的人们都回来了,倪喜红从敞开的窗户探进头说:“原来在这里谈情说爱啊。不是说把饭送到车里就回来吃饭吗?”
“你没吃?你怎么不说?”我讶异地看着崔西晨。
“你没有问。”
我的脸一阵滚烫,那口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真的不需要他对我这样好。
第199节:第十一章 重拾旧爱(1)
第十一章 重拾旧爱
冷水是一座悠闲宜居的小城,这些年来不断地城建与绿化,令这座以矿产闻名于世的小城更加地美丽富饶,到处耸立着建筑华美外观恢弘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精美橱窗,道路中央的隔离带花草蓬勃,欣欣向荣,沿路所看到的每张脸孔都是小富即安的安宁与满足。
我和崔西晨的回来令琴姨和隐画惊喜望外,特别是崔西晨的归来让琴姨喜极而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着他又是打又是摸的,又骂他不肖子,口齿不清地抱怨他这么久也没有打电话回来。崔西晨任她又打又骂,只管憨憨地笑着。
崔西晨是个倔犟的男人,这一年半在外,他除了时不时给琴姨寄些钱,很少给琴姨打电话。我完全能理解他最初的心态,坐过牢,出狱后前途黯淡,心情抑郁,他像蜗牛一样藏起来,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不如意,他宁可一个人来背。
他给琴姨买了一对玉手镯,给隐画买了一台大容量的苹果电脑。
隐画曾经走过一段弯路,后来认识了小芜,慢慢地收敛了自己。小芜是个可爱的女孩,现在在星城念大三。他们之间是很悬殊的,隐画连高中也没有读完,而小芜念的是名牌大学,人品也相当出众。隐画曾经放弃过,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混混,高中没有念完又没有工作,连请女孩吃个冰激凌都要伸手向家人要钱,严重的自卑感完全压倒了他。但小芜并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在隐画暗沉的那段岁月,这个女孩一到周末就连夜坐车回冷水,对隐画不离不弃。在小芜的鼓励下,隐画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学广告制作,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是隐画2004年的年度理想。崔西晨的这份礼物给了隐画莫大的欣喜,以后许多设计都可以在家里完成了。
都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恐怕也只有用过情的人知道这力量到底有多大。
我问隐画还想不想读书。不难看出隐画也想努力跟上小芜的脚步。冷水毕竟是座小城市,就算做广告制作做得出s,每月能拿的薪水加佣金也不过一千多块钱的样子。而且小芜大学毕业后不会回冷水,如果隐画要守着小芜的话,没有一定的学历学识,在外面根本就吃不开,也赚不到钱。
“去英国学建筑吧?你的学费我会帮你考虑。”我说。
“那么远?!”隐画显然不想离小芜这么远。
“你想给一个女人安定的生活,也想给你r后创造更好的条件,你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不付出不努力,到了年龄稍大,你就会感觉力不从心。你自己想想吧,不一定去英国,我只是想你还年轻,要到外面去看看,可以丰富你的人生阅历。至于想学什么,要学什么,对未来有个什么计划,都要先有打算。你才二十一岁,不要蹉跎了岁月。女人都喜欢比自己懂得更多的男人。”
“我想想吧。”他是有担忧的。正在恋爱中的人,怕一离开,爱情就会有变故。而且放下功课都好几年了,不是想怎么就能怎么的。
回冷水的第二天,刚好是探监r,我们全家人一起去监狱探望爸爸。
上次回冷水,我没有去探监,一是因为对于这个男人,我心里无法释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琴姨在医院,我每天都奔跑在家里和医院里,心身疲倦。
在我的眼前的那个男人已经老了,几年的牢狱生活磨平了他过去的嚣张与暴戾。他的笑容变得谦卑温和。也许是因为长年不见y光的原因,他的脸异常苍白,而且有些浮肿,鱼尾纹深刻,华发丛生。
他老了,衰老像可恶又固执的虫子一样不可抵抗地爬上了他的眼角唇角,吞噬了他曾经的威严和不可一世。
“回来了——”他一说,就哽咽了。
“嗯,我们回来了。你还好吗?”我轻轻地说,害怕一不小心就吹破了这个像纸一样薄脆的老人。
第200节:第十一章 重拾旧爱(2)
“还好还好!”他慌张地点点头,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不安地搓搓,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孩子,这些年委屈了你了。”再抬头,他混浊的眼睛微微发红。
我摇摇头,泪水也差点涌出来了。我不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己委屈,而是因为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用这种体恤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承认过我什么。他曾经认为他给我的很多,我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不去在乎我的感受。
太过平静的岁月和突然空闲下来的时间令他有了反思。
“西晨,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没有好好地照顾好你们……”爸爸的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崔西晨。
“叔叔,别这样说。我很感激你,还有隐墨。”崔西晨谦和地说,说到“隐墨”这两个字,他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我脸一红,明白他所说的感激是这些年来,我每月按时寄钱给琴姨让她治病养病。可这话真像一根刺,刺在我心头——难受。
“隐墨,也许我这个想法很自私,对你也很不公平,但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你琴姨身体不好,你看,我又在这里不能照顾他们,你能不能回冷水?回冷水开家什么店,这样也好照顾琴姨和你弟弟。我也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听你琴姨说你在外面g得不错。”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冷水,最起码在这几年内,我不会做这个考虑。我的事业刚刚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