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北宋生活顾问第6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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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生活顾问 作者:肉书屋

    想到林依问得这样仔细,想了想才答道 :“就近借了间民房,在里头换的。”

    林依又问:“小丫头拿着你的衣裳,进城寻质铺,当掉后再携着钱去买你这身奴婢衣裳,最后回到民房,这其中总共花了多长时间?”

    田氏开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陕北行商却接话道:“那城里,我去过,到码头一去一来,至少得一个时辰。”

    林依冲他略一点头,继续问田氏:“这一个时辰里,你就光着身子,在民房里等候小丫头回来?”

    田氏没有作声,只点了点头。

    时昆驳道:“胡说,我家的船就在不远处,只是有一处需要修葺,才耽搁了时候,但从离去到回来接你,绝超不过半个时辰。你这一个时辰从哪里来的?”

    田氏方寸大乱,慌忙道:“我,我……那个小丫头跑得快,没用到半个时辰。”

    青苗问陕北行商道:“那小丫头在哪里,唤来一问便知。”

    陕北行商犯难道:“不曾带来。”

    杨氏不悦道:“大老远地叫你来对质,你一个人证都不带,究竟甚么意思?”

    陕北行商连忙道歉,却又替自己辩解道:“我才到家,就接到时大官人的信,连气都来不及喘,就又朝回赶,实在是时间紧,心里又急,这才忘记了许多事情。”

    杨氏见他讲得倒也有理,而田氏又露出了破绽,便暂时放过了他,问道:“除了那小丫头,还有谁人可以作证?”

    陕北行商赶忙想了想,突然记起他带来的家丁中,有一名是送过田氏的,于是命人将他带了来,当着众人的面,问他道:“你送田氏那天,她可曾换过衣裳?”

    家丁答道 :“换过。”

    陕北行商又问:“是怎么个换法?你说来听听。”

    家丁一边回忆,一边作答,讲出的话,与田氏先前所述的无异。而田氏换衣一事,已明显被林依问出了漏洞,陕北行商勃然大怒,断定这名家丁,是事先同田氏串通好了的。

    但家丁并不知林依问过田氏的事,咬定了证词不松口,正当众人都跟着着急,陕北行商拱手向杨氏道:“杨夫人,请允我将这厮带去好好问问,待问明白了再回来。”

    他好几个下人都在院子里,倒也不怕他跑了,于是杨氏点了头,许他带着那家丁离去。

    青苗未嫁时,最是爱打探消息的,现在嫁了人,束手束脚,不能出去偷看,坐在那里好不焦急。时昆留意到他坐立不安,不知她怎么了,忙小声问道:“娘子,你不舒服?”

    青苗同样小声回答:“是,坐久了,不舒服,闷得慌。”

    时昆忙道:“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青苗大喜,两人起身,暂且告退,顺着西厢朝前散步,但走到院墙根下,青苗就不挪步了,时昆奇道:“既然出来了,何不出去走走?”

    青苗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小声些,你听。”

    第两百五十章 水落石出

    时昆竖耳听去,墙外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他浑身一个激灵,再朝青苗看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家娘子爱打探小道消息,大感兴趣,干脆将青苗一拉,小声道:“咱们到院门口躲着看热闹去。”

    青苗大喜,二人自袖子里手牵着手,来到院门口,借着院墙挡住身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去看。只见陕北行商正操着一根足有手臂粗的大棒子,朝先前带进去的对口供的家丁身上敲,那家丁惨叫连连,惹得张家两个守门的家丁,也蹭到耳房口瞧热闹。

    青苗见了,向时昆咂舌道:“那棍 子是张家的,预备赶贼用的,却被你朋友拿来打下人,真够狠心的。”

    时昆低声笑道:“官府后衙会遭贼?这棍子再不用,就要朽了,张家该感谢大官人才对。”

    二人这一番言语,那边已打停了,陕北行商大概是累着了,将棍子将拐杖拄着,一边喘气,一边问那家丁:“肯不肯讲了?不讲的话,我就继续打。”

    家丁反手捂着被打疼的后背,道:“老爷,我挨打不要紧,当心累坏了你。”

    陕北行商见他还不肯开口,气道:“你怕我没力气打了?”他把耳房门口的两名张家家丁一指,道:“他们还有力气,我叫他们来打,如何?”说着,真走到耳房门口,将棍子递了过去,道:“劳烦两位接我的手,继续打,待得打完,少不得有几个辛苦钱奉上。”

    张家家规严谨,那两名家丁不敢接棍子,但却笑嘻嘻地指点行商道:“官人何苦这样麻烦,既是你家家奴,就送去衙门,奉上辛苦费,请他们帮忙把几板子又如何?”

    陕北行商赞道:“好主意,我这就去。”说着就去揪自家的家丁。

    陕北行商的力气虽然不小,但到底没有章法,所以那家丁还勉强受得了,但一听要去衙役跟前,就犯起了嘀咕,听说衙役打人,极有技巧,能一点外伤都不露地将人打死, 着实唬人。他想到这里,死活也不肯跟陕北行商朝前面去,跪下求饶道:“老爷饶命,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老爷经常教导我们,做人要守信,我这要是招了,岂不就成了不信不义之徒?”

    陕北行商责道:“你身为奴仆,当把忠心二字放在最前头,连最根本的事都忘了,何谈信义?”说完,拿棍子捅了家丁两下,威胁道:“你要是不讲,就捆了你沉塘。”

    那家丁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央求道:“老爷,我讲,我全讲,只求老爷饶石榴一命。”

    陕北行商大怒:“原来你死咬牙关不肯讲,是为了女人。”

    院墙那边,听墙根的青苗明白了, 敢情这石榴就是替田氏当衣裳的小丫头,这家丁乃是她相好,为了护她周全,才甘心挨打。

    时昆凑到她耳边笑道:“虽然都不是甚么好家伙,但他待那丫头的一片情义,倒也让人动容。”

    青苗不以为然道:“怎能因为自己的情意,就碍着别人?若人人都像他这样,天下都乱套了。”

    原来自家娘子有大智慧,乃是懂大道理的人,时昆肃然起敬。他就站在院墙边上,突然瞧见陕北行商扯着家丁朝这边来了,连忙将青苗一拉:“来了,咱们赶紧回厅里去。”

    青苗一面随他疾步走着,一面抱怨:“都怪你打岔,害我没听到家丁招供。”

    时昆忙道:“急甚么,他到了厅里,还得再讲一遍。”

    青苗这才笑了, 两口子将陕北行商甩掉一截路后,放慢脚步,装作散步归来,不紧不慢踱进厅中。

    他们刚回座位坐定,陕北行商就拽着家丁进来了,他一踏进门槛,就向杨氏道歉:“杨夫人, 都是我管教不严,才让下人犯下大错,请夫人原谅。”

    杨氏猜出事情已是水落石出,便大度道:“谁家都有几个刁奴,也算不得甚么事,既是问明白了,就叫他讲来听听罢。”

    陕北行商将那家丁朝中间一推、一踢,使他当厅跪下,再喝斥道:“还不赶紧将事情始末老实交待?”

    那家丁才被狠打一顿,又叫这一脚踢在腿弯里,疼得嗞牙咧嘴,他一面倒吸气,一面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田氏当衣裳,只是件小事,关键处关不在于此。田氏早在东京还未启程时,就悄悄托小丫头石榴将那六贯钱拿去换成镀铜的银簪,六贯钱实在太重,石榴一人搬不动,便叫来她相好的,既这挨打的家丁帮忙,两人一起,真陕北行商出门订船时,将田氏的钱箱搬到金银房,兑了三根镀铜的银簪。

    他们办完差事,回来向田氏领赏,没想到田氏却把所有的钱都拿去兑了簪子了,连一个铜板也掏不出来。家丁和小丫头又着急,一路催着逼着,直到那天在码头上,他们威胁田氏要拐了她去卖,田氏才勉强答应他们,把两套衣裳交给他们去卖,换了铜板当赏钱。

    小丫头当即就借了一间民房,又取了自己一套不大穿的旧衣裳,推她进去换。待得田氏换完,她将两套新衣包进包裹藏好,才将田氏送上了时家的船。

    真相大白,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田氏身上,田氏哭起来:“我是被逼的,他们非找我要赏钱,我迫不得已……”

    杨氏见她死到临头还不讲重点,只晓得抹眼泪,就懒得再理她,扭头吩咐流霞去搜她的屋子。

    流云见过那三根铜簪,兴奋起来,忙身杨氏讲了一声,也跟去了。她一面帮着流霞东翻西找,一面后悔道:“早知那不是铜簪而是银簪,我就抢也要抢一根过来。”

    流霞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夺呢,只要夺了,今天跪在厅上的人,就多你一个了。”

    流云被她奚落,偏又讲不出辩驳的话,只好忍了,过了会子,又自言自语道:“若我们找着簪子,就是有功,不知大夫人会不会将其中一根赏我。”

    此时她们已翻遍了整个房间,连床下都搜过来,却还是一无所获,流霞闻言,就把气撒到了流云身上,啐道:“做你的春秋美梦,那可是银簪子,就凭你一个丫头,也配戴?”

    流云眼一瞪,就要反驳,流霞抢先截住了她的话道:“有本事你先把簪子找出来。”

    流云语塞,又在屋里乱翻了一时,仍没发现簪子的踪迹,流霞趁机把她又好好奚落了一顿。

    流云被气着了,把脚狠跺几下,摔门出去,直奔正厅。向杨氏道:“大夫人,房里没见着簪子,但这几天田氏没出过房门,物事一定还在,要么藏在她身上,要么埋在土里。”

    杨氏赞许道:“讲得有理,先搜她身上,若是没有,再去查房内的青砖有无撬动的痕迹。”

    流霞没想到流云没找着簪子,还能邀一记功,又恨又悔,不愿让她再抢一桩,连忙上前几步,扯了田氏就走,流云不甘示弱,架住田氏另一条胳膊,两人合力把她拽到西里间。

    田氏已是瑟瑟发抖,道:“我只是想改嫁而已,你们为甚么非要把我朝绝路上逼。”

    流霞道:“又没人不同意你改嫁,你嫁就嫁,藏钱作甚么。”

    田氏哭道:“说是给我备嫁妆,一件值钱的物事都没有,几根簪子,还是琉璃的。我在张家这许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少也该送我几个钱傍身,难道这六贯钱,我不该得?”

    流霞与她相处很多年,见她讲得伤心,也有些难过,便将她拉到一旁,背着流云道:“你到现在还犯糊涂,连我都看不下去。若不是你擅自主张去勾引时大官人,惹来大夫人和二少夫人齐齐动怒,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田氏没想到她勾引时昆的事,流霞竟然知道,不禁睁大了泪眼。

    流云看不惯她们讲悄悄话,遂冲流霞道:“你同她废甚么话,赶紧搜簪子。”说着就冲过去,把手朝田氏怀里探去。

    田氏拼命反抗,拔腿朝角落里跑,流云穷追不舍,不料还没等她追到,田氏竟一头朝柱子撞去,头破血流,晕死倒地。

    流云和流霞都惊慌失措,争先恐后跑出来,叫道:“大夫人,不好了,田氏撞柱子了。”

    杨氏惊得站了起来,但却没有慌张,问道:“簪子可曾搜到?”

    流霞一愣,流云则转头就朝回跑,过了片刻,出来时手里举了三根铜簪,道:“大夫人,找到了。”

    杨氏点了点头,命流霞去请郎中,又叫流云和小扣子把田氏抬回她房里去。

    陕北行商向杨氏讨过簪子,请时昆刮开,里头果然是银子,称过重量,也基本对得上,于是便起身告辞。不过他并没有带走簪子,而是称田氏出事,他也没想到,因此将这簪子留下,与她当药费。

    杨氏知道,陕北行商甘愿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却又不取分文,为的是将来来祥符县做生意时,张仲微能行个方便,于是也不客套,就将那三根簪子收下了。

    彩礼疑团真相大白,田氏却躺到了床上,生起未卜,张家人真讲不出是喜还是忧。

    第两百五十一章 天降馅饼

    杨氏很是气恼,田氏这一撞,请郎中,抓药、煎药,既浪费钱,又耗费人力,真倒成了个甩不掉的包袱了。

    郎中还没来,田氏先醒了,捂着额头直呼疼痛。杨氏带着流霞流云来到田氏房间,将那三根铜包银的簪子丢到她床上,道:“你既然处心积虑想要黑下这六贯钱,那就拿着它,自己找郎中抓药去罢。”

    田氏虽然爱这六贯钱,但却认为自己离了张家,根本没法独立生存,于是捂着额头只是哭。

    流云出言相讥:“她哪里舍得走,出了张家门,一根针都要花钱买,就是再来六贯钱,也不够花销的。”

    田氏的确是这样想的,猛然被点中心思,一时间竟不知是继续哭好,还是止了泪好。

    杨氏不过是一时气话,真赶她走,又狠不下心来,便命流霞将簪子交与林依,并让流霞转告她,田氏请郎中抓药吃饭,都必须控制在六贯钱以内,不许超过。

    六贯钱,管田氏看额上的伤及一日三餐,还是绰绰有余,林依并不因她讨人嫌就有所克扣,药也好,饭也好, 一顿不少。

    田氏到底年轻,又有张家的好药好饭供着,只过了半个多月,额上的伤就好透了,但可惜的是,却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疤痕,而时下的妇人又不兴留刘海,因此一道疤横在那里,很是扎眼。

    林依见了她,道:“你说你好好的,撞柱子作甚,这破了相,只怕做妾也找不着好人家。”

    这一席话,引得田氏又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还是找着林依,提出改嫁的想法。称就算她额上有疤,但到底年纪轻,还能生养,若彩礼钱少要些,还是有人愿意要的。

    林依经过田氏瞒彩礼,撞柱子,已是怕了她,巴不得赶紧将她送出去。于是赶紧找到牙侩,告诉她不拘哪个地方,哪个人家,只要肯把田氏接去,不给彩礼钱都成。

    张家人都以为田氏嫁不出去了,但却没想到,她这回运气好,没过几天,竟有一位夫人由牙侩领着,亲自上门来谈价钱。

    正头娘子亲自上门看人, 可算得上是一份殊荣。林依十分好奇,便命青梅将她们迎到厅里来。等到见了面,她才发现原来是熟人,这位夫人,就是她在州桥巷的旧邻居,当初同张八娘一起上京的丁夫人。丁夫人既然要买妾,定是贾老爷刑满出狱了,林依一问,果然如此,原来丁夫人拿着林娘子交出的钱,行过贿,就把贾老爷救了出来。

    林依心想,这贾老爷真不是个东西,他能提前出狱,全是丁夫人的功劳,结果一出来,不是忙着感激正室娘子,而 是赶着要纳妾。她有些替丁夫人鸣不平,道:“你们家不是有林娘子?怎么还要买?”

    丁夫人道:“林娘子前些日子走失了,一直没找到,我挂念孩子们急着要回老家,而老爷要重新开始做生意,身边没个人照顾,因此想买两个人,同旧时一样,放在东京住着。”

    一个不够,还要两个?林依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定是贾老爷担心买的妾室仿照林娘子红杏出墙,所以一买就两个,让她们相互监督,当然也排除是贾老爷自己色心作祟。

    林依让青梅领了田氏进来,指着她额头上的疤,向丁夫人道:“她就是田氏,已破了相,我也不瞒你。”

    丁夫人笑道:“林夫人以为我为甚么要亲自过来相看?就是怕她额上无疤哩。”

    林依恍然大悟,丁夫人虽然领了贾老爷的令,却压根就没想让他称心如意,正好她这回救他出狱,有功在前,就算买两个歪瓜裂枣回去,贾老爷也不好冲她发脾气。

    丁夫人将家中的情况向田氏讲了一番,又问道:“我家老爷长年南奔北路,我又住在老家,因此大多数时候,只有你与另一个妾在东京,寂寞孤寂,自然难免,不知你可愿意?”

    妾室在东京,主母却在老家?那东京的家,岂不就是妾室的天下?丁夫人的讲述,在田氏看来,简直就是偌大一个香喷喷的馅饼,让她浑身上下激动起来,忙不迭迭地点着头,生怕迟上一秒丁夫人就要变卦。

    丁夫人见她这样快就答应下来,就又问了一句:“你可要想好了,独自留在东京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千万不要勉强。”

    不就是没男人在身边?那有甚么要紧?田氏回忆自己之前的生活,自从嫁进张家,就遇上病怏怏的官人,就是守活寡的日子居多,等到官人死了,更是孤零零冷清清,她早就习惯一个人了。丁夫人所讲的艰难险阻,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苦笑一声:“有甚么能比守寡还苦?”

    丁夫人就是看中了她守过寡,耐得住寂寞,加上额上又有疤,这才特意从东京赶到了祥符县来,此时听她这样回答,十分满意,便转头向林依谈彩礼钱。

    林依之前已被彩礼钱闹怕了,便同丁夫人商量道:“彩礼钱我们就不要了,只求一个死契,不管田氏生老病死,都再与张家无关。”她怕丁夫人多心,又补充道:“所谓初嫁从父,再嫁从身,若三番五次都回前夫家来,不像样子。”

    丁夫人奇怪道:“难道她已改嫁过一回了?”

    林依笑道:“是,改嫁过一回,也是与一个行商作妾,但才嫁过去没几天,那行商为了讨好正头娘子,就又把她退了回来——这倒也不是她的错。”

    丁夫人点头道:“那行商的正室夫人,倒是个有福的。”

    虽然林依不收彩礼钱,但丁夫人还是象征性的付了两贯,林依拿了这两贯,连同田氏养伤剩下的一根簪子,一起交给了田氏,道了声:“好自为之。”

    田氏大喜过望,连称整个张家,只有林依一个是好人。林依却不领情,皱眉斥道:“你临走前还要挑拨离间一回?”

    田氏生怕给丁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赶忙闭了嘴。

    丁夫人问道:“你打算何时到我家?”

    田氏觉得给丁夫人做妾,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迫不及待道:“我无牵无挂,今日就随夫人去罢。 ”

    丁夫人虽然诧异她如此心急,不过倒也没讲甚么,问过林依无意见,就当场把田氏领走了。

    林依拿赏钱打发走牙侩,舒舒服服安安心心吐了口气,走去前面向杨氏禀报。杨氏听后,点头道:“你做得很好,虽然田氏自甘下贱,但我们却要大方些,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林依处理完这桩事,了结了麻烦,高高兴兴回房哄女儿。又叫杨婶做了一桌好菜,烫一壶好酒,晚上全家人吃了个痛快。

    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滋润,转眼七夕节快到了。林依很重视这个节日,其热衷程度,让张仲微百思不得其解。离七月初七还有上十天的时候,林依就亲手开始“种生”了,她将绿豆、小豆、小麦之类的五谷用水浸在瓷钵之中,待生芽数寸,苗能自立时,再以红蓝彩线束上,置放在小盆内,以供七夕节祭祀牛郎星时所用,取个乞巧之意。

    七夕前一日,林依命厨房准备了鸡和时新果品,分送给几家亲朋好友,又给欧阳参政和张仲微的几位僚属家各送了些过去。

    七夕夜至,张仲微见林依如此重视这个节日,天还没黑就命人在院子里摆上了瓜果,再走向娘子邀功:“明日一早,再来看这些瓜果,若上头结了蜘蛛网,就表明你乞到了巧 。”

    林依自己乞巧,却看不惯张仲微这样做,大为不满道:“怎么,你嫌我手拙?”

    张仲微讨好娘子,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慌忙道:“不是,不是,娘子又会纳鞋垫,又会打络子,怎会手拙?”又大惑不解地问:“娘子要过乞巧节,却又不许我替你乞巧,那想要怎么过?”

    林依将他 胳膊一挽,拧了一把,嗔道:“听说东京城里,今日晚上热闹非凡,有竹子、木头或麻秸编成的棚子,上头还剪有五色彩纸,叫作甚么‘仙楼’,都是些乡下见不着的景象,你为何不趁着天还没黑,带我去转转?”

    原来娘子是想出门去逛,张仲微这才恍然大悟,忙道:“这有何难,咱们这就去。”他亲自走进去帮林依取盖头,又吩咐花嫂子将玉兰抱出来。

    哪有过情人节却带个小电灯泡的,林依气得直跺脚。花嫂子倒机灵,见她不乐意,忙上前把孩子又抱了进去,向张仲微道:“二少爷,孩子还小,就留在家里罢, 你就二少夫人逛完了回来,再替她乞巧。”

    张仲微心想也是,闺女才一点点大,今日街上人又肯定多,万一出个闪失可不好,于是只抱过小玉兰亲了亲,就交还给了花嫂子。他带着紫罗兰盖头回到院子里,亲手帮林依戴上,两口子到前面禀明杨氏,一齐坐上轿子,朝东京城里过乞巧节去了。(派派思旭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两百五十二章相互吹捧

    七月初七,相传是牛郎织女银河相会的日子。在大宋,这一天被唤作乞巧节,或女儿节,各家的女儿们,以各种方式来乞巧,期盼自己能变得心灵手巧,善做女红。

    东京潘楼街东宋门外的瓦子,州西梁门外的瓦子、北门外、南朱雀门外街及马行街内,到处都是叫卖“摩喉罗”的商贩。张仲微记着家中闺女,走一处,买一个,转瞬间,林依手上已捧了三四个。这“摩喉罗”,就是个手捏的小泥人,张仲微买的几个,都是精制的,有的装着彩色雕木栏座,有的罩着红纱笼碧 ,还有的装饰着金珠牙翠。

    这一趟逛下来,花了八百钱不止,林依心疼不已,坚决不许张仲微再买,张仲微拗不过娘子,没奈何,只好走去看“水上浮”,那是些用黄首铸成凫雁、鸳鸯、龟鱼之类,彩画金缕的,由商贩举了,吟唱着引人来买。

    夫妻俩一路走,一路逛,不期然先遇见青苗,后遇见张八娘,原来人人都趁着过节,出来耍子。因他们都带着继子继女,张仲微就遗憾自家闺女太小,不然也能带出来顽,林依又开始闹别扭,嗔道:“你就不想单独与我过个节?”张仲微见娘子生气,忙不迭迭地道歉,称自己每个节日,都只想与她两人过。但这样的说法,林依又不满意了:“那你把闺女置于何处?难道她不是你亲生的?”

    张仲微急得满头冒汗,大呼女人真难琢磨,实在不好侍候。

    夜渐深,街上却仍 是车马盈市,罗琦满街,热闹非凡。林依买了一枝双头莲,拿在手里把玩。张仲微则买了一兜儿果实花样,个个都是油和面,加蜂蜜和糖做成的笑靥儿。又走过一条街,望见了他们停靠在路边的轿子,张仲微便称天黑夜凉,提议及早归家。林依也逛得累了,加上离了闺女几个时辰,心里怪想念,于是便扶着张仲微的手,上了轿子。

    夫妻俩到家,到底还是把瓜果摆了出来,等待夜里结蛛网,林依又捉着闺女的手,穿了个双孔针,这才去歇息。

    七夕第三天,方氏带着节礼上门来了,虽然迟了几天,但杨氏对她的要求向来很低,既然还晓得还礼,就算不错,于是留她吃饭。

    方氏今日一反常态,从进门到吃饭,表现得都十分正常,既没吵闹,也没挑事,只是吃完饭,称想去张仲微的院子里坐一坐。毕竟张仲微是她亲生的,杨氏虽然不喜欢她分不清关系,但还能体谅她的心情,于是就准了,叫林依带她一起过去。

    方氏到了林依那里,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先抱了抱玉兰,再问了问他们的近况,待得张仲微进来,又拉着他瞧了好半天,称她长胖了,夸是林依照顾得好。

    林依还是头一回听见方氏夸她,简直是受宠若惊,但还没等她从陶醉里醒过神来,就听得方氏在问张仲微:“仲微,婶娘想做两身新衣裳,能不能借我几贯钱?”

    方氏竟到了借钱做衣裳的地步,张仲微听了一阵心酸,想也没想,就要答应,却被林依一个胳膊肘撞过去,疼得直呲牙。

    林依正色道:“大哥如今赚的钱,足够养家,怎会连做新衣裳的钱都拿不出来?若我们代行了他做儿子的职责,叫他怎么想?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人给他扣上不孝的帽子?”

    张伯临的学馆,是越开越兴旺,以他收上来的束修、茶水钱,确是足够做新衣裳,张仲微也怕把钱借给了方氏,反倒让张伯临陷入了不孝的境地,于是犹豫起来。

    林依却缓了口气,问方氏道:“婶娘要借多少?”

    方氏先听林依义正严词讲了一大篇,哀叹借钱无望,正准备用些强硬的手段,却听见林依又关心起来,真个儿是喜出望外,忙道:“不多,两百贯。”

    “甚么?”林依两口子齐齐叫出声来,张仲微更是瞪大了眼睛:“婶娘,甚么衣裳要两百贯?”

    方氏支支吾吾道:“全家人……四季衣裳……得要这么多……”

    林依本来也没打算借钱给她,便照着想好的话应付她道:“借钱给婶娘,也不是不行,但须得先知会大夫人,毕竟她才是我们的娘。”

    方氏忙道:“你不是有私房钱?就拿那个借我罢?”

    林依干脆搬了黄铜小罐出来给她看,道:“这就是我的私房钱,总共不到三百文,婶娘若要,我分你五十,再多可就不行了,家里添了闺女,又新雇了奶娘,处处都要开销。”

    方氏叫道 :“那些自有家用,哪消你拿私房钱出来?”

    林依道:“婶娘,人情冷暖哩,难道不要打赏的?”

    方氏嘀咕道:“一个照顾女孩儿的奶娘,也值得打赏?你对女儿也太上心了些,那又不是小子。”

    林依笑道:“我还不是跟婶娘学的。”

    方氏一愣:“跟我学的?”

    林依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八娘子也是闺女,怎不见婶娘苛待于她?我看你与叔叔,都是把她捧在掌心里呢。”

    方氏张口结舌,她能讲甚么?反驳林依的话?那不就是告诉众人,她没把张八娘当回事?她忍了又忍,把一口气慢慢憋下去,再一点一点挤出笑脸来,道:“是,是,闺女要娇养呢,那些个奶娘,就跟任婶一般,须得时时赏一赏,不然就不尽心。”

    林依连连点头称是,夸方氏有见地的话,一句接一句,直到把她夸到不好意思。

    方氏一下子听了这许多夸赞的话,就如同吃了好几杯浓稠的酒浆,脸也红了,眼也花了, 但却还没醉到极致,极记得正事,道:“五十就五十罢,谁叫你穷呢。”

    林依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分私房钱的事,便朝青梅抬了抬手。青梅强忍着笑,从黄铜罐子里数了五十文出来,交到方氏手里。方氏紧攥着钱,想着林依才夸过她,应该礼尚往来,便猛夸林依知冷知热,懂得怜惜亲戚,比张伯临先前娶的媳妇强多了。

    林依心想,拿五十文换来方氏一通好话, 倒也合算,便也露了笑意,命青梅把她送出去坐轿子。

    待方氏一走,张仲微就拉住林依问道:“娘子,你说婶娘要借两百贯作甚?肯定不是做衣裳,哪来那样贵的料子。”

    林依当着大房的家,才懒得去理会二房的事,淡淡道:“理她呢,大哥如今赚的钱,足够养家,她不愁吃不愁喝的,能出甚么事?”

    张仲微心知她讲得有道理,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借着要劝大哥把大嫂接回来,出门寻张伯临去了。

    方氏离开大房,却没回东京,而是拐了个弯,来到李舒的住所。她看着那熟悉的院墙院门,想着这里以前也是她的家,不禁感慨万千。门口的家丁,都是认得她的,一见她来,如临大敌,赶忙使人进去通知李舒。

    李舒听说方氏来了,皱眉问道:“她来有甚么事?”

    家丁回道:“她还没上前搭话,只是呆站在那里看着。”

    甄婶道:“莫非是有悔意,来接我们的?”

    李舒道:“想的美,一多半不是甚么好事。”

    甄婶道:“那我出去会会她,若不是好事,就不让她进门。”

    李舒略一点头,道:“若只是想看孙子,就报出去让她瞧瞧,料想她也不会抢了走。”

    甄婶应了,带了个平时嘴最快的小丫头,朝院门外去。

    刚才方氏想进门,却被一名家丁拦住,正在那里吵嘴,抬头瞧见甄婶来,忙朝她招手道:“你来得正好,你家家丁,为何不许我进去?”

    甄婶不答,反问道:“方夫人来我们家作甚?”

    方氏道:“我来瞧瞧孙子。”

    甄婶便转头吩咐那小丫头,叫她把张浚海抱出来与方氏瞧。方氏大怒:“我来瞧孙子,光明正大,为何不许我进去?”

    甄婶看她一眼,故作惊讶道:“难道在门口瞧,就不是光明正大了?”

    方氏语塞,心想还是林依好,比李舒强多了。她眼看着奶娘把张浚海抱出来,院门却又关上了,大急,忍不住讲了实话:“我是来借钱的,你让我进去。”

    甄婶心想,李舒还真是猜对了,果然方氏来就没好事。她张开双臂,朝方氏面前一拦,道:“我们如今与张家非亲非故,方氏要借钱,找错人了。”

    方氏接过张浚海,在怀里抱着,道:“我的孙子,乃是你家主人的儿子,怎会非亲非故?赶紧让我进去。”

    甄婶让她钻了空子,只好问道:“你借钱作甚么?”

    方氏把张浚海一指道:“他爹想把学馆扩建一番,却短了钱,因此托我来借些回去。”

    甄婶遥遥地指了祥符县官府,道:“你放着正经亲戚不去借,倒跑到我们家来?”

    方氏道:“初建学馆时,就是他们出的钱,如今扩建,不愿再添了,奈何?”

    甄婶把手伸到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两个铜板来,递与她道:“我家李娘子如今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哪来的闲钱借你,我这里有辛苦攒下的两个私房钱,方夫人且拿去用罢,不必谢我。”

    第两百五十三章便宜买卖

    方氏看着那两枚光亮光亮的铜板,气了个仰倒,差点连张浚海都抱不住。奶娘见她浑身发颤,心生警觉,赶忙把张浚海接了过去,躲回院子。方氏恨不得站在大门口同甄婶吵一架, 不过她转瞬间就想到了更好的整治她的办法,于是只得意地笑了几声,便转身离去。甄婶几人见她怒极反笑,还道她是气糊涂了,哄笑一气,返回院子。

    方氏咬着牙回到东京,在城门外顿了顿,还是没朝回家的方向去,而是偏了一偏,来到张八娘家。张八娘此时还在酒楼,家中只有她的继续罗敷,罗敷见外祖母来了,不敢怠慢,亲自捧上茶水,又叫小丫头去酒楼唤张八娘

    方氏拉着罗敷的手瞧了又瞧,夸她好模样,将来一定能寻个好夫家。罗敷未嫁女子,哪好意思听这个,慌忙扎进里间,不敢再露面。方氏正是要罗敷躲起来,好让她与张八娘讲悄悄话,于是只稳稳坐着,也不许丫头进去唤罗敷。

    过了会子,张八娘脚步匆匆进地进门,还没坐下就问道:“娘,你就住在我家酒楼后头,怎么不去酒楼寻找,反到了这里来?”

    方氏拉了她坐下,掏出帕子替她擦额上的汗,道:“我儿,你那两个嫂子,一个休了的,一个没休的,全都靠不住,我百般无奈之下,才找到了你这里来。”

    张八娘见她话讲得不中听,又挂牵着酒楼的生意,遂急急忙忙问道:“娘,到底出了甚么事?咱们亲母女,你还拐弯抹角作甚么,直接讲来便是。”

    方氏一愣,以张八娘以前的性子,哪会讲出这般爽利的话来,看来做生意真是磨练人,让她越来越向林依靠拢了。但方氏可不愿张八娘有这样的转变,若人人都自有主张,她朝哪里站?再说今日借钱这桩事,就得找个易拿捏的人。

    方氏心想,张八娘再怎么变,终日归是她闺女,讲起话来,比媳妇方便多了。再说张八娘心软,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理,她一定会答应借钱的。

    方氏想到这里,就开口了,拉着张八娘的手道:“八娘,你二哥头胎只生了个闺女,你二嫂真是不争气——这事儿你知道罢?”

    张仲微得女儿,这样大的事,身为亲妹子的张八娘,哪会不晓得,不过方氏称林依不争气,让张八娘很听不下去,忍不住质疑道:“娘,我听说大哥头上也有过一个亲姐姐,只不过三岁头上夭折了,可有这事?”

    话音刚落, 方氏的脸就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原来她头胎生的,也是个闺女。只是时隔太久,有些淡忘了。张八娘到底是亲闺女,不忍看着母亲太过难堪,忙问道:“娘是为了二哥的事来的?”

    方氏见她借是要入巷的样子,就把闷气抛到了一旁,道:“你二哥只生了个女儿,又被你二嫂逼着不许纳妾,我这做娘的心里, 日夜煎熬。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于是想来想去,还是给你二哥买个妾,迟早续上香火的好。”

    张八娘是个与妾共处惯了的人,因此听了方氏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惊讶:“娘,在东京买个妾可不便宜,你别看那户买田氏的人家没花甚么钱,那是因为田氏冲喜不成,反把我三哥克死了,有股子晦气在,这才没卖起价。”

    方氏兴奋起来,凑近她道:“若不是碰个便宜货,我也不会起这个心,那个妾,牙侩只讨两百贯,比下等婢女还整整便宜一半呢。”

    张八娘不相信:“莫不是骗子罢?”

    方氏连连摇头,十分肯定:“那个妾我见过的,怎会是骗子?”

    “娘见过?”张八娘奇怪问道:“那是谁?娘见过,我应该也见过。”

    方氏却支支吾吾起来,转了口风,称那个妾是因为刚从乡下来,不懂行情,被牙侩骗了。

    张八娘不相信,就算那个妾是这样,难道牙侩也只肯赚两百贯?

    方氏继续圆谎,称牙侩也是刚从乡下来的。此话一出,愈发使她的话漏洞百出,让张八娘的怀疑又添了一分。她耐心劝诫方氏道:“娘,就算你想与二哥买妾,也该寻个可靠的牙侩去买,切莫只贪便宜,受了骗去。还有,依我看,这事儿还是先问问二嫂的好,万一她不同意……”

    方氏大怒,张八娘自从做了生意,就越来越像林依,如今都变得会自己拿主意了。她提高了声量,气道:“长者赐,不可辞。难道我花钱与她买妾,她倒还不欢喜?”

    张八娘骨子里到底还是软弱,见方氏发火,就不敢再讲。方氏见她服软,重提要求,让她借钱。

    张八娘自然是不肯,就使了个缓兵之计,称家里暂时还没这么多钱,让她过几日再来。方氏自认拿捏得住张八娘,赖着不肯走,道:“你开着那样大的酒楼,一天的进账只怕也不只两百贯,怎会没钱?”

    张八娘坚称无钱,方氏就耍起赖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伏在桌子上伤心哭着,就是不肯走。正闹着,突然罗书生回来了,张八娘觉得方氏丢人极了,实在不愿让罗书生瞧见她的丑态,只好匆忙进屋取了两锭大金子,塞进她袖子里,道:“你自己兑去罢。”

    方氏如愿得了钱,也不计较她语气不善,欢欢喜喜地离去,直奔兑房。央掌柜的将那两锭金子称了称,恰好值两百贯。她也不换铜钱,还将金子袖子,朝牙侩家去,一路上嘀咕:“八娘子真是做了生意的人,手量极准,一抓就是两百贯。”

    这位牙侩,住在东京最偏僻的小巷子里,院前一扇破旧的篱笆门,没有上锁,方氏推了进去,唤道:“牙侩,牙侩。”

    牙侩正在里头吃茶,听见是她的声音,大喜。向旁边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道:“你真没料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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