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部分
虐妃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嘭!”一声瓷碗摔地的脆响,硬生生打断了两人,只见芷玉空着手站在外面,见齐康皱眉回头,连忙蹲下去去拾那些碎片,嘴里说着:“对不起,刚才我没看清路撞到桌角了,小姐,我这就再去为你熬一碗……”
待望之尘埃落定 大 结 局
从朝霞到晚霞,晨露道雾霭,仿若是一眨眼的时间,穿着藏青s华袍,骑着战马的男子立在攀枝江畔,在那红s夕y中迎风看着江的对岸,俊脸风霜。只见金波闪闪的江面上早已没了船只,半江瑟瑟满江红。
望了片刻,他终是勒紧缰绳往回走,走到五里坡的废亭边,看着叶云坤将虚脱过去的青楚往马车里抱。而两里地外,赫连军正挨家挨户搜寻乱党的踪迹,一旦发现,当场处决,闹得人心惶惶。
随即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他们踏着一路的风卷残云回到了皇宫,而后途径广午门,他特意停顿了下,墨眸深沉锐利起来,吩咐道:“将那些乱党贼子的尸体剁碎了提到神明殿喂神鹰,独孤北冀的尸体则运回卞州的凤雷山安葬,允他与他的家人团聚。”
随后他没有回鸣鸾殿,而是直接往朝堂广y殿走,让侍卫点燃金銮殿里所有的宫灯,冷冷站在那个特意为朱樱准备的铁笼前。
只见被擒的朱樱本来蹲在角落里,背靠着笼子在歇息,见宫灯突的亮了,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谁?”
“原来是你!”朱樱这才适应火光将眼睛完全睁开,直接冷道:“我不会j出小世子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连胤轩不以为然,剑眉平稳:“朕明r会将温祺送往岓连山,任其自生自灭,而你,朕会看在昔r你为母后卖命的份留你一个全尸!端上来!”他示意侍从,而后眸子噙着一抹冷光退了一步,负手看着:“我知道你善使毒和解毒,体内能百毒不侵,那我今r就让你换种死法,让你也尝尝肝肠寸断的感觉!”
“温祺是你同父异母的胞弟,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朱樱这才让你利眸中的神s吓得心惊r跳,知他不会让她好过,忙退到笼子的角落里,大叫道:“你母后当年做了那么多坏事,都是我替她背黑锅,我做这一切都是你母后的,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呵。”连胤轩陡然冷笑了下,道:“原来你也怕死,拉你儿子陪葬的感觉怎么样?”
“你!”朱樱脸s微变,被踩到了尾巴:“你说我做什么,你母后不同样将你这个出息又本事的儿子调教得狠毒残虐,做娘的蛇蝎心肠,生的种也是一路货s!”
“不知悔改!”连胤轩不想再跟她废话,眸一沉,侧向端毒酒的侍卫:“给她服下,朕要看着她一点一点穿肠破肚而死!”
“哈哈,你真以为我怕死吗?”被索笼的朱樱一听这话,却陡然仰面大笑起来,散落的鬓发搭在唇边,配上一脸的冷汗与苍白,宛如疯婆子,她笑道:“你今r杀了我没关系,但是你也休想过安宁r子,温祺的儿子将会在一个你寻不到的地方长大成人,十五年后他会带着我寄托在他身上的厚望一举推翻你这个皇伯……还有你的皇后虽然没有与我合作,但她也不简单,如果你想要太子,那你就等着熬吧,哈哈,连胤轩你活着也不比死快活几分,你的昭仪跟人跑了,心痛吧,那是你活该……”
“喂下去!”连胤轩俊脸铁青,懒得再跟这个疯婆子废话,示意侍卫开笼喂毒酒,自己则利眸看着朱樱被喂毒酒后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毒酒并不是毒酒,而是在酒中掺了专以啃噬人肺腑的毒虫,此毒虫一人肚就会在人肚子里四处啃咬吞噬,直到将人的内脏吞噬殆尽才会撑死在人肚子中,是中非常残忍的极刑。
他说过会给这对母子机会的,破例将温祺这个亲王留在宫里,让他与生母团聚,只可惜他们一错再错,不肯给自己留活路,那就别怪他狠心。
眸一暗,他最后看一眼朱樱僵直的尸体,冷道:“用火葬,将骨灰j给温祺,明r带往岓连山。”而后转身大步往外走,走回自己的寝殿。
这个时候,被乱党洗刷过一番的皇宫才刚刚恢复它原先的模样,尸体被拖走了,石板上的血迹被洗g净了,万籁俱静。
他站在鸣鸾殿门口,没有踏进去。
内侍对他禀报道:“皇上,西门公子早在那r卯时出宫,只说了句‘保重’,让您不必再寻他。”
“没有再j代其他的话了?”他眉心微皱,踏进来。那场毒烟毁的不是他的后宫,而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她从来没说过要走,然后却真的走了。西门也走了,带着浅浅和月筝去了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比他潇洒。
苦嗤了声,他坐在龙椅上,将肘撑在桌面闭上眼睛。都走吧,就让他一个人守在这里,做他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这个位子是他用六年的隐忍换来的,他又何苦为了一个不信任他的女人拱手相让!一次的不信任就够了,这次又为了一个夏侯玄置他于不顾,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她与楚幕连给他的那一刀还在心口上呢,那种被背叛的痛苦,宛如尖刀一刀一刀将胸口剖开,血淋淋的却又必须自己一点一点的缝上,缝得不露一丝痕迹。她在莲绱做的那个决定,难道他就真的不在乎吗?虽然楚幕连及时回头了,但是她为了莲绱放弃他的决定却是永远存在的,她选择弃他,是真的。而这次银面不惜造反进宫,本就是打着将她从他身边夺走的主意,他并不是为她,而是为了他自己。
所以他开始明白,出事的时候她选择放弃的人,永远是他。
他唇角勾了勾,睁开眸子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内侍:“还有什么事?如果禀报完了就退下去吧,朕今r很累。”
“回皇上,您问奴才的话奴才还没答。”内侍公公小心翼翼道,看了他的脸s一眼,又低下头:“西门公子出宫前只说了句‘保重’,并未说任何其他的话。而凤鸾宫那边派人来报说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御医检查说是胎位不正,如果执意诞下太子,皇后娘娘可能会有x命之忧。”
“是吗?”他剑眉不冷不热的挑了下,道:“闯入昭y宫的那群乱党的真实身份查出来了吗?”
“回皇上,都统大人两个时辰前已呈上折子,说是皇上您要求照办的。”
“好。”他瞥瞥桌面,用长指将那新上的折子翻了翻,沉声道:“摆驾去凤鸾殿,朕要见见皇后。”
“是。”
半个时辰后,他的龙撵在凤鸾殿门口停下,并没有让公公通传,而是直接走进去。走进去的时候,他特意看了几眼那摆在院子里的唯一一盆金牡丹,示意身后的奴才将其搬走。凤鸾殿的宫女守在旁边,不敢阻拦。
而这个时候,连绛霜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喝汤药,一张精致的脸蛋如被暴雨摧残过的花朵,虽美,却没有生气。
“皇上?”她见连胤轩进来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将宫婢喂汤药的手推开,坐直身子,“你来看我了。”
连胤轩没有答她,一双墨眸锐利深沉,站在五步远处道:“北冀为你而死,你有没有愧疚?”
“你为姐姐割心头r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这么做值不值得?”连绛霜反问他一句,撑着身子道:“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着只要她活着就好,北冀大哥亦然。他已经死了,你问我愧不愧疚有意义吗?胤轩,我爱的人是你,不是他……”
连胤轩眸光闪了下,俊脸上没有为她这句话有所反应,道:“映雪白发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那是我一直以为这是补偿两个女人的最好方式,但是直到今r,我才发现我错了,这样的方式不仅差点害死映雪,也害了你。”
“胤轩?”绛霜抱住床柱撑起身子,唇s是苍白的,脸蛋上却划过急切:“我愿意和姐姐共同服侍你,你爱她也没关系,我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够了……”
她这样一说,连胤轩脸s愈加冷,失望道:“呆在我身边只会让我更加愧疚,你不明白吗?”
“不,你不是愧疚,而是对我有感情!”绛霜大声起来,哀怨的盯着冷冷站在远处的男人:“你是爱我的,从那年将我接入景亲王府,你就爱上了我,你只是被姐姐迷惑了,分不清自己到底爱的是谁。但是你想想看,是我先出现在你面前的,你和我有最初的记忆,迷恋的是我的脸,不然你不会休掉她,立我为后,让我怀上你的孩子,你对姐姐才是愧疚,因为她曾经为你流掉过一个孩子,差点为你送命,所以你一直觉得愧对她……现在她随那个男人走了,你就可以看清自己的心了……胤轩你看,她和我生了一张同样的脸,所以你的眼里才会有她,你看清楚了吗?”
“我看清楚了。”连胤轩轻抿薄唇一瞬不瞬盯着这个越说越激动的女子,沉声道:“从你给昭y放毒烟的时候我就看清楚了,那一把火断了我对你所有的感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毒烟?”连绛霜挺直的身子一下子软下来,放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捏紧,眸光闪烁:“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温祺带进来的乱党杀进去的,我和长公主在凤鸾殿也……”
“那杀害阿若绮的事呢?”连胤轩冷冷一笑,眸中只有深深的失望:“为了除掉映雪,你不惜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成功了的话,没了孩子你还可以有我,没成功则借由映雪护妹心切,让阿若绮去对映雪说那番话,直将矛头指向母后和月筝……借金牡丹陷害母后和妩尘,在我昏迷那段时r暗杀映雪……绛霜,你何时变得这般狠毒有心机?”
“那母后曾经让人将我掠走的事你知道吗?”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绛霜心一横,含泪控诉起来:“那个时候我遭冯丰非礼,让独孤冰芝陷害,rr噩梦过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呵呵,你在跟姐姐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早已将对我的誓言抛之脑后……后来她用莲毒害你,母后你休妃,我才得以回来被你重新正视……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那这个孩子算什么?”
说到这里,她陡然掀开被子用手指着圆滚滚的肚皮,用事实来指责这个男人的无情:“你分明是想和我过r子的,想和我白首偕老共度一生,却偏偏要跟她纠缠不清,置我们母子于不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时候你真的为她死了,那我们怎么办?你的社稷江山怎么办?你想让我的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爹爹吗?”
“我爱她。”连胤轩沈眸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愧疚,薄唇一掀,深沉坚定:“你的爱太沉重,我要不起,而这个孩子我可以要,也可以不要。”
“他是你的孩子!”绛霜瘪着嘴哽咽了一下。
“那又怎样?”连胤轩朝这边走近两步,冷冷盯着她的大肚子:“那么多条人命葬送在你手里,难道你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遭天谴吗?”
“不!”绛霜连忙抱着肚子往床;里头缩,用被子包裹自己,大声哭道:“我做这些都是因为爱你,我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为了得到你我可以牺牲所有人,包括我的姐姐和北冀大哥,而这个孩子,是我为你生的太子,我知道你非常想要个太子,但是姐姐不能生……”
连胤轩听着她的声声控诉,眉一拧,心窝让她的眼泪扎了一下,道:“念在昔r情分上我会留你一条生路,但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孩子已经五个月来,都会动了,胤轩,他是无辜的,我求你能放过他,让我生下他好不好?”绛霜已急得从榻上摔下来,连同被子一块摔在男人面前,而后惨兮兮抱住他的脚,哭着哀求道:“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不念恩情也有旧情,你就让这个孩子陪伴我,让他成为我的依托……”
连胤轩任她抱住他的脚,俯首看这个为他走上一条不归路的女子,心头五味陈杂。他对这个女子有感情,那四年相处得点点滴滴不是假的,他曾想和她过r子的决心也是真的,可是她一心容不得映雪,容不得映雪的孩子,为爱变得心肠毒辣不择手段,于是,所以的愧疚都渐渐散去了。
剑眉一挑,抽开自己的腿,大步往外走:“让太医院送来打胎药!”
“我不喝打胎药!”趴在地上的绛霜被吓坏了,想爬起来追出来,却又慌得手足无措往地上爬,“胤轩,我想要这个孩子……”
连胤轩早已带着侍从走出殿外,静静驻足在殿前,抬首去忘夜空的那排天狼星阵。那第三颗星子非常耀眼,三星旁边的天女星同样夺目,与第三星相依相依。
他唇角勾了勾,大步往鸣鸾殿方向走,没有坐撵。
翌r,他没有去长宁宫请安,而是直接上了朝堂听着文武百官禀报各地大小事宜。
“好了,还有事禀报吗?”末了,等最后一个禀报完,他看着金銮殿里的一百多个人稳稳出声。
各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今r的皇上过于严肃冷峻,连说话都是冷冷冰冰,夹带怒气,而那双犀利如剑刃出鞘的眸子时不时在众人脸上打转,让他们将头低得更低。
“看来是没有事禀报了。”连胤轩瞥那些清一s的帽顶一眼,道:“即r起太后娘娘将入住清泉宫静养,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各位以后就不必去打扰她老人家静养,有事直接找朕。还有景耆王造反之事,朕已让人送他至岓连山,幽禁终生!”
“皇上英明!”
连胤轩利眸一眯,对下面冷笑道:“这个幽禁就是让他在岓连山上每r活动的范围只有五尺,而且不提供饮食和水……呵,这就是亲王造反的下场,不入天牢不被发配,而是坐在那五尺之地慢慢等死,一r一r的熬,直到崩溃或饿死!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想试试呢?”
“臣不敢,臣愿为陛下万死不辞,效犬马之劳!”
连胤轩不以为然勾唇,看向站在下面的叶云坤和连鹰。哪些愿意忠心效劳,哪些明哲保身作壁上观,他又如何不清楚呢。今r只是借广午门之事给大家提个醒,提醒他们即便是他的生母和胞弟犯了错,也同样会被软禁或幽禁,绝不手软。母后昔r对两姐妹的赶尽杀绝,他不便对外人说,但从此他会软禁母后,让她自我反思过余生。
不过母后说那r的七r绝命是抹在了绛霜的杯口上,而后让绛霜调换陷害映雪,并不知七r绝命的诡异之处。不过不管当初是谁最后接触了那包毒粉,又有谁不知七r绝命的诡异之处,但她们的目的都是要害死映雪,所以今r他就彻底做个了结。
只是啊,当他下朝走回寝宫,望着整个宫殿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看他的宫女侍卫,他才发现他已是众叛亲离,废后囚母。此刻外面的金銮殿上,公公正在宣读他的废后诏书——皇后无德,废黜后位,从此打入冷宫,不得宣召不得出冷宫。
他退出来了,有意留绛霜一命,只因突然想起多年前曾抱着绛霜坐在合欢树上憧憬他们的未来,还有那次他下定决心立她为后的策马嬉戏。错的人是他,是他让绛霜变成如此模样,是他错了。
呵,这一路他休过两次妻,所以众叛亲离是他应有的报应。
负手站在那副女子画像前,与她紧紧对望。时不与我,此生不渝,错的人是他,是他,一手造成今r凄凉的局面。
“皇上,太医院院史大人求见。”这时,门帘外公公尖细的声音打断他的凝思。
“传!”他敛眸回首,瞬息收起心神,恢复他的冷峻。
“微臣此次前来,是想说皇后娘娘的事。”院史大人直接表明来意,道:“昨夜微臣前去为皇后娘娘送打胎药,发现皇后娘娘体质极其虚弱,加上不久前又中过醉红花,间隔时间非常短,怕打胎会有x命之忧。所以微臣不敢冒险,特来请示皇上。”
顿了一下,又道:“胎儿五个多月大流掉,母体一般都会有生命危险,况且皇后娘娘胎位不正,只怕……”
“你是说,如果执意打胎会出人命?”他严肃问道。
“回皇上,即便现在不打胎,皇后娘娘的龙胎只怕也有危险。皇后娘娘凤体之前曾受过伤,虽让人医好了,但旧痕犹在,万万沾不得醉红花这样的打胎药。”
“好了,他挥手遣退院史,沉着眸子不想再说:“先不给她服打胎药,每隔十r去冷宫看她一次,给她安正胎位,保住她的命。”
“是,微臣退下了。”
天渐渐入夏了,燥热起来,映雪穿了单薄的衣衫坐在院子里和芷玉一起包粽子,将粽叶卷起塞了米压紧,突然发起愣来。
又是一年端午节了,去年今r宁太妃还在教她包粽子呢,好多往事上心头,惆怅无比:“芷玉,现在景亲王府怎么样了?”
“小姐,你怎么还记得那个地方呢,都成废宅了。”芷玉轻笑,手上的动作轻巧利索,不比晒草药慢,“那个地方我上个月路过一次,没有垫出去,不过让人打扫g净了,空摆着。”
“我们过去看看。”她擦净手,站起身。看到客厅里爹爹和娘亲在悠然自得的对弈,脸上挂满笑。
“小姐,我们真的要去吗?我怕你触景伤情……”
“走吧。”这已是来卞州的第十r了,陪爹爹娘亲说了几r的话,再让芷玉带着在这齐府转来转去,有些闷了。
“好,我去拿伞。”芷玉拗不过她,不得不匆匆将手洗g净看,跑回屋子里拿遮太y的伞,再顺便跟苏渤海说说她们的去向,不让二老和齐康担心。
她们没有坐轿,而是撑着伞走在东大街上,慢慢往王府走。只见这里比一年前更为繁盛,布庄酒楼米店如雨后春笋拔起,乞丐也没那么多了,有的只是四海升平,繁华似锦。
只是同样的路,同样的景,为何越走越感伤?或许,物是人非吧。
芷玉在旁边为她撑起伞,自然看到了她水眸的波澜。却没有出声,只是牵着挺着肚子的她,小心翼翼穿过人群。
走了一路,景亲王府旧址终于到了,只见门前的灯笼上大红喜字已经撕了下来,石阶刚用水冲刷过,大门微微斑驳。
她陡然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站在那里,仿若回到了一年前她被第一次送到这里,宁太妃和温祺亲自出来接她的情景。那个时候,是温祺代替迎娶她,而且还差点与他d房,而连胤轩却在别院与绛霜共建爱巢,对她不管不问。
“小姐,我们进去吧。”芷玉打点好守门人,掺着她往里面走,边走边道:“小姐来卞州前,芷玉一直不敢踏进这里,因为怕触景伤情睹物思人,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小姐你瞧,这里面的景s还是和离去前一样呢,我记得这是王爷的寝居,当时他们一口咬定是小姐你在银针上淬毒毒害王爷,执意要将小姐你关入地牢……”
“嗯。”映雪在抚那张她经常搁着百~万\小!说的矮桌,再望望那张宽大的红木床,脑海中闪过连胤轩第一次跟她行房的情景,却也不太敢想,走到窗边。当时她在这里整书,连胤轩陡然从后抱住她,一声也不吭,与她无声告别。
想到这里,她带着芷玉走出来,走到四主院后面的竹清院,轻轻坐在那座秋千上,微微的荡漾。那座破旧的小阁楼已经拆掉了,连带旁边的大片竹子被砍,那口枯井被填平,堵住了那道秘密通道,只有这秋千还留着,在大片花海里形影单只。
“小姐,你快下来。”芷玉不敢推她,忙将她掺下,扯扯那破旧的绳索:“绳索已经快断了,小姐要摔下去可不轻,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说着,急急切切掺着她往外面走,道:“该看过的都看了,我们现在回去吃粽子吧,齐康说下午会有赛龙舟,很热闹的……”
赛龙舟?映雪红唇轻抿,笑了笑,人芷玉将她掺上齐府派来的轿子,而后掀开布帘子前最后回头看了景亲王府一眼。刚才路过那处长廊,发现雪白墙壁上的血花已经被洗清了,且重新粉刷了遍,不留一点痕迹。只是墙壁上没有了痕迹,那么内心的痕迹也会一同被粉刷去吗?
她不知道。
轿子不出半个时辰便平平稳稳到达齐府,一家人已围坐在桌子前吃粽子喝黄酒,银面竟然也在,换了一身天蓝s软缎长袍,着深s长裤,软靴,气定神闲与齐康j谈。
“映雪,过完这个端午,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银面站起身对她道,一双狭长的眸子深邃多情,认真执着:“那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映雪还是过完今夜再走吧。”身后的齐康接话了,示意丫鬟为映雪摆碗筷,再扭头对银面客气道:“夏侯兄,要走也不急于一时,我们今r好好赛一场龙舟,晚上再对饮一番,以作践行可好?”
“好!”芷玉脆声为映雪拿主意,在映雪旁边坐了,不舍得抓住映雪的柔夷:“为什么一定要走呢?这里有老爷,夫人,齐康和芷玉陪着小姐,小姐不会孤单的,对吗?”
“芷玉。”映雪捏捏她的手,惆怅道:“如果我们不走,银面就会有危险,而且我们是畏罪潜逃会拖累你们的……芷玉,今r我们一起睡,最后说说话……”
“小姐……”芷玉嗔了一声,还想说挽留的话,却见映雪态度坚定,终是软下声音来:“好嘛,芷玉也有好多话想跟小姐说。”
“芷玉,我们别再说这些了。”齐康出声道,不得不起身缓和席间沉重的气氛,“映雪以后会回来的,她又不是一去不归是不是……来,g一杯,我们高高兴兴过端午……”而后举杯敬大家一杯,仰头一口闷尽。
苦酒下喉,肚中有苦只有自己知。映雪看着,眸中愧疚了一分。
入夜,芷玉多加了一床棉被在整理床铺,忙进忙出:“小姐,你现在怀了孩子,芷玉不能与你盖一床被子,不然会踢了小小姐……”
映雪坐在梳妆镜前梳理放下的青丝,笑道:“芷玉什么时候生个小齐康?”
“小姐!”芷玉粉腮微赧,忙将帐子放下,回过头来道:“齐康不喜欢芷玉,他喜欢的人是小姐,小姐你别装作不知。”
映雪走过来,躺进被子里,继续道:“温祺喜欢你对吗?而你喜欢的人却是齐康,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可惜那根木头永远看不到我的好。”芷玉爬上床来,也不再掖掖掩掩了,半嗔半娇羞道:“他要是有小王爷一半的体贴就好了。”
“没事的,慢慢来。”映雪将手伸出被子,握住芷玉的小手,感慨道:“他不是没看到你的好,只是在慢慢习惯和接受,你们以后要代我好好照顾爹爹和娘亲……”
“小姐,你们打算去哪里?”
“银面没有告诉我,应该是个很远的地方。”
“那王爷怎么办?小姐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王爷,芷玉看不到半点你对这个银面的爱。”
映雪闭上眼睛,睫毛颤动:“银面不是我最爱的,却是最适合我的,他的肩上没有江山社稷压着,可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与世无争。所以我离开王爷又何尝不是最好的选择,王爷他有卸不下的责任。”
“哦。”芷玉似懂非懂,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杏眸半睁半阖起来:“如果是小王爷要带芷玉走,芷玉绝对不会跟他走,因为芷玉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齐康……小姐,我好困……”
“睡吧。”映雪侧首看了看她,伸手为她掖好被角,撩开打落她额前的那缕发丝,而后轻轻坐起身。
她没有带任何行装,只是在外裳上披了件披风,便轻轻走出门来。此刻银面早已在廊下等她,朝门内看了一眼,不吱一声牵去她的手往外走。他们是准备连夜启程的,因为听说朝廷追捕银面的人会在今夜抵达卞州,到时候卞州会重兵把守,检查严密,即便是齐康也难以帮他们掩护。
月朗星稀下,马车往北侧门辘轳而出,银面戴着斗笠亲自做马车夫,马鞭子一甩,在那荒凉的官道上疾驰起来。
而东门那边,等他们的马车一出城,便有大量的赫连军一一涌进来,二话不说瞬息将四个城门紧紧守住了,火把照得夜空通亮。
随即四轮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穿藏青s华袍,腰束玉带的高大男子,他剑眉星目,眸光内敛,不穿蟒袍便是尊贵霸气,器宇不凡。那深邃利眸瞥了齐康一眼,沉声道:“将人j出来。”
连夜一路往北,映雪坐在马车里吃了g粮就吐,一直昏昏欲睡不大舒服,因为银面将马车赶得很急,期间几乎没有停顿过,r夜兼程。她也不知到底过了几r几夜,总之等她下得马车来,他们已站在一处悬崖的木桥前。
木桥悬空,下面是无底深渊,桥面盖着零零星星的木板,脚一踏上去便摇摇晃晃。她将脚缩了一下,不肯往前走:“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毒花谷,妙手回春的葬身之地,是个世外桃源。亚父将这里的毒瘴解了,所以我们能入得谷来。”
“亚父也在这里?”她微微眯眸,看到崖对岸果然百花争艳,五彩斑斓的蝶儿翩飞,不谙尘世。
“亚父不在这里,在那里。”银面让她去看远处群峦起伏的某一处,指着那里的一座尖塔道:“那里是他的师门,他安葬回春前辈后便回去了,此刻也许已经离山寻求另外的生活了……”
“嗯。”她回首看了一眼,扶着吊绳往毒花谷走,而后到达岸边望着这边的马车与山巅的那座尖塔,再望回那片一望无际的花瓣与罂粟大同小异的花海,轻喃道:“难道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吗?”可是为什么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呢,反倒是怅然若失起来?
“映雪,你不喜欢这里?”银面急切的眸子里闪过微微的失望。
“不,我喜欢这里。”映雪轻轻一笑,上前几步想伸手去碰那娇艳的花朵:“这里的花好美,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听回春婆婆说这里种的都是情毒花,时间独一无二的品种,美得不可思议。”
“不要碰它们!”银面扯住她的手,嘱咐道:“这里的花都有毒,不可摘不可碰,只可远观。”
“是吗?那我不碰它们了。”映雪抽回自己的手,往那花海里唯一的小茅屋走,边走边笑道:“这里果然是与世隔绝的,好安静。银面你瞧,亚父和回春婆婆以前可能是在这里对月誓盟,j拜成夫妻……”她用手指指着茅屋前的那块青石地,用说笑借以掩住自己的心烦意乱。
这里的确太静,静得只有她和银面两个人了,这样的独处陡然让她慌乱起来。
银面走过来,瞧了瞧那青石地,道:“映雪,我们也可以让月娘做媒人,j拜成夫妻。”
映雪的心头跳了一下,没有与他对视,望望四周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回春婆婆是怎么将米成炊的呢?这里好像没有炊具。”
“如果你想做饭,我可以给你搭个灶。”银面没有再问她,这样一允诺后,果然立即去拾石块和泥浆搭起小灶来。
映雪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窝一酸,举步往屋子里走,却发现茅屋是通的,前后都没有门,只是个厅,旁边一间房。所以这样一眼望回去,便见到屋后有座小坟孤立,黄土犹新。
自然是妙手回春的新坟,亚父为她立的,碑名为“吾妻苗回春之墓”,真真切切。她在碑前拜了三拜,重新走回屋子里,整理好床铺躺下小憩,因为身子实在是不舒服。
是夜,银面亲自做饭端给她吃,而后在外面搭了地铺守着她,怕她出事。
她睡了半宿,也躲了半宿,终是取了床薄被走出来,为躺在地铺上的银面盖上。再走出来,望着清冷的山月,想起一张刀削般的立体俊脸。
她只是在想,他对绛霜的感情,是不是也似她对银面这般呢?如果是因为愧疚在一起,那么最终受伤的人只会是被愧疚的那个人,这样一错再错,越陷越深,所以无法回头。而她对银面的感觉,在第一眼见到那片毒情花的时候就想逃开,这是最真实的反应。桃源避世,只适合一个人的,或者眷侣,或者友人。
想了想,她重新走回屋里去,睁开眼睛到天亮。而门外的银面在她进房后也睁开了眸子,而后坐起背倚着墙,一脚弯曲搁着长臂,一腿伸直,在穿堂夜风里无眠了下半夜。
一个月后,她捏着小篓在花海里收成熟的情毒花花籽,而后将那些繁花凋败的花枝用花铲铲了,翻土,撒下罂粟的种子。
她养了一只小山兔,是银面狩猎猎下的,因通体雪白尚是幼仔,才躲过被剥皮的噩运。这只山兔很乖,经常懒洋洋躺在她的腿上,陪她一起晒太y,听她说话,她给山兔取名“辰辰”。
不远处,银面一如既往的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r汤搁在木桌上,望了她这边一眼,随即取了弓和箭大步往花谷深处走。
等他一走,她将山兔放在地上,怔怔望着那对崖的尖塔恍神起来。这样的r子过了一个月,她与银面却越来越没有话说,银面照顾她体贴她,比之前在海州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每每面对那一双深情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了在海州的那份情思,只是愧疚难当。
怎么办呢?
脚下意识往那吊桥上踏了一步,吊桥晃起来,山风搅起她的裙摆,迷乱她的眼。
“映雪,你想出去吗?”身后陡然传来银面的声音,不喜不怒,却惊得她差点摔落下去。她紧紧攀住绳索,直起身子:“没有,我只是看看。”
银面伸手拉她过来,笑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除了那座塔,其他全是山。”
她望着他,竟是哑口无言,只因那双墨眸实在是太虔诚坦荡,没有一丝责备之意,仿若她真的只是好奇趴在吊栏上看风景。
“映雪,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银面继续道,眸中的颜s越来越淡,眼珠在y光的折s下呈现一种褐s,“珍州首富苏墨之因找人顶替秀女被查出,前几r被全家抄斩,而你,也以冒名顶替之罪被剥去昭仪头衔,遭各地通缉。”
“连胤轩下的旨意?”惊得脚下微微后退一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拍,难以置信问出口。
“是。”银面点头,眸子紧紧盯着她,“半个月前他突然将朝纲大肆整改,不服者一律问斩,而后宫妃嫔一夕间全部遣散,只留皇后一人。现在他皇后的肚子已有六个月大,因胎位不正被接往凤鸾殿安胎。”
“他恨我。”映雪低头,陡然轻轻一笑,慢慢往前走,纤细的身影落寞萧索,“银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呢?”她在通堂里站定,没有回头。
银面跟着走进来,道:“也许他不是恨你,而是幡然醒悟。”
“你骗我!”她蓦然回头,凄厉的吼了声,眸中含有惊恐的泪水:“银面,你怎么能为留住我连这样的谎话也说得出来?!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不需要你说这样的话来囚住我的脚步,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心寒!”
“映雪,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我带你下山看看。”银面过来牵她,接了她的腰,直接轻点桥面轻轻松松飞过去,而后坐了马车,飞快往山下而去。
到达山脚那个小镇的时候,天已暮s了,银面为她戴了斗笠,穿梭在大街上,只见巴掌大的地方也贴满了通缉令,净是她和银面的画像,通告说她与银面私奔,一旦发现斩立决。更有官兵在街头挨个搜寻,一个路人也不肯放过。
“银面,你说皇后被接出冷宫了?”初看那几个字,她的心确实感觉被割开了,钻心的痛着,但是她的脑海同时浮现了绛霜秘密下旨暗杀她的那次,说不定这次也是绛霜做的。
“嗯,她是被接出冷宫了,不过并未恢复她皇后的身份,只是被软禁着安胎。”银面压低声音回答她,不忘拉着她往暗处走,以躲过那些官兵的追查,“我帮你去京城寻问看,以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银面!”映雪听罢,却冷冷甩开他的手,失望的看着他:“你执意要让我被伤个彻底对不对?只有这里被伤得千疮百孔,我才会死心塌地地呆在毒花谷?”她捂着自己的心窝,冷冷盯着这个男子:“你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知道,胤轩已经放弃我了,他被我伤透了,决定放弃我了,我现在只能和你亡命天涯……不错,我是甘愿和你出宫的,因为我曾对你说过,我渴望世外生活,我想和你做一对山野夫妻,可是可是我做不到了……这样下去我只会害了你,会让你做许多错事无法回头,我不想毁了你!”
“映雪,这些通缉令是真的。”面对她的激动,银面反倒沉着冷静:“我做这些也是甘愿的,你说过的那句话我一辈子都记得,所以我重生就是为了带你出宫,给你连胤轩不能给你的生活……映雪,慢慢习惯在我身边好吗?我想要你陪着我……”
“银面,你变了。”映雪拨开他朝她伸过来的手,渐渐往身后的那捆堆在墙角的竹篙处退,痛苦道:“你现在越是我,我的内心就越发愧疚不安,给我一点时间……”
无助后退着,绣花鞋陡然“嘭”的一声撞到那捆零零散散的竹篙,她吓了一跳,才见第一根倒下撞到第二根,第三根,而后一根接一根摔倒一大片,发出惹人注目的声响。
而这个时候,银面只顾得去救差点被竹篙压到的映雪了,来不及将她抱出,只得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去挡那一根根碗口粗的竹篙。
随即等两人抬头,便见五六个巡逻兵站在他们面前,借着夜灯一照,厉声呵出:“快抓住他们,他们就是朝廷要追捕的那对j夫y妇!”
银面大吃一惊,将怀里的映雪一搂,脚尖勾起一根竹篙朝众人砸过去,飞速跃上屋顶飞檐走壁起来。
谁知那边传得更快,响哨一吹,发现目标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瞬间传遍各个大小角落。
两人恼的是前方正在大关城门,铜门“吱”的沉闷声似催命符,银面眼见脚力赶上不得,忙一脚踢开带头的守将,夺了他的马抱着映雪往城外飞迸。岂料马儿刚跑到那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缝前,身后陡然抛出数条绳索,一把套住银面的身子就往后面拖。银面本想反抗一下,但眼见城门要光上了,不得不放开映雪,利用跃下马背的反方向之力一脚狠击马p股,让它赶在城门大关前及时将映雪救出。
“银面!”映雪趴在马背上,只来得及在城门完全关起前一刻的缝隙里看了银面最后一眼。
随即她只能紧紧抱住疯狂往前跑的马儿,被疾风刮得睁不开眼睛,让那一路颠簸摇散了一身骨头架子。
马儿带她去的方向是荒郊野外,黑漆漆一片,幽深得差点将人吞噬了。它驮着她跑了一段路,见没将她摔下来,便慢慢将马蹄缓下来,在那处转悠。
映雪的眼皮很疼,掌心全是冷汗,试着睁开眼,才发现骏马停在了一处山脚处,而不远处的海州城墙上,篝火隐约。
她翻下马背来,望望脚下这处拆过帐篷后野草新生的平地,牵着马儿往山上走。她是借着月s往上面走的,背部吓得一身冷汗,将那身薄衫都濡湿了。
幸好走了一路都没再遇到那只黑熊,身后的马儿也很安静,才让她的神经不再绷得那么紧。
终于,静安尼姑庵在眼前了,微微的灯光简直是她的救命明灯……
一个时辰后,她穿着明净为她准备的灰s大袍,披散青丝坐在灯前喝明净为她端来的一碗压惊热汤。
“映雪,幕连回莲绱了吗?”明净看了她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
“回去很久了,他说帮妩尘找血鸢要解药。”她喝了几口,没喝完,搁下了,“明净,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