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娼为良第16部分阅读
逼娼为良 作者:肉书屋
里传来的,这首曲子名为桃之夭夭。弹琴的人……大概你的老朋友。”
我怔了片刻,随即了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这首曲子是恭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放眼青塘,我只和少数几个人有过瓜葛,而其中有闲心思避而不见躲在竹楼里弹琴的,统共就只有楼云天和沈念恩两人而已。
我猜是楼云天。
正想着,突瞥见楚岚鹅黄|色的下裳一闪,于是问叶苏:“漂亮姑娘在外头?”
叶苏点头:“手里还拿着个画轴。”又问我,“不去见见你的朋友?”
如果这话是由别人来说,这句话八成是个只有否定答案的设问句,不过叶苏说的十分诚恳,明显是希望我不要留下什么遗憾的。
我笑笑:“该说的早就说完了,现在再见面搞这些你好吗我很好的俗套就是居心叵测存心不让人开始新生活了。不过我看楚姑娘确实和我有话说,你能不能叫她进来?我想和她聊聊。”
叶苏点点头,起身出了亭子,片刻后楚岚怯生生地现身,向我欠欠身之后便摘了面纱,局促地坐到我的对面。
唔,整个场面不是不像前女友和现女友的暴力对峙的。她在看我我也在看她,小姑娘摘了面纱的确漂亮,整体和我国维族少女的长相类似,是那种大方热情又颇具诱惑的美。
大概是这样的场面她从未经历过,楚岚现在全没了方才的坦然伶俐,两手规规矩矩地按着画轴放在膝上,好像是第一次参加面试的职场新人。
我不由一笑:“楚姑娘在同我说什么之前,能否容许我先问几个问题?”
楚岚悄悄做了个深呼吸,笑道:“夫人请讲。”
“楚姑娘口中所说的老板,是否就是当地的学监楼云天,楼公子?”
楚岚点头:“就是他。我陪我弟弟来青塘求学,想开个店做个长远的打算,奈何手头的银钱不多,楼公子从我弟弟那里听说我有意盘下这间店之后,便借了我弟弟五千两,二十年还清,不计利息。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将这园子打理得整整齐齐,任谁都挑不出个错来。”
我笑道:“楚姑娘的确做到了。”
楚岚笑着道谢,神色慢慢恢复了坦然:“楼公子常来店里坐坐,不喝酒,只喝茶、打棋谱。我心里奇怪,就总注意着他,一来二去的,我……我就喜欢上他了。——但是他不喜欢我。”
她红着脸,亮闪闪的眼睛直视着我,不用我问就一径说下去:“他喜欢夫人你。他曾将一幅画像交给我,说,若是画上的姑娘回来了,若她过得好,就将画像交给她,若她过得不好,就让她来找他。但是又过了几个月,楼公子又将画像收回去了。楼公子说,画上的那位姑娘觅得了良人,再不需要他操心她过得好不好了。”
我忍不住嘴角抽搐,看来本座的花名和官方cp已经被宣扬得海内皆知了么。
楚岚没注意我的表情,兀自继续道:“二月的时候,园子里新移的梅花开了,我弟弟嫌弃梅花被我养得太好,没有瘦梅傲雪的风骨,楼公子倒十分喜欢,特地画了一幅画,又题了字盖了章,最后却没有带走。”
她清走桌上的杂物,将手里的画轴在桌上小心展开。
画上是几丛梅花,小小的黄|色花朵点缀在枝头,被盈盈瑞雪一压,更加显得娇媚可人,我见尤怜。重重梅枝后头掩映着一处小亭,亭子也被白雪掩盖了大半,里头隐约有一个淡墨的人影,却是看不清究竟。
画上方用行书题着寥寥几行字:修亭听雪,腊梅寻芳,卿之所言,今尽已成真,然梅上雪炉中茶,终不可得矣。
我垂着眼睛卷起画轴。
楚岚问我:“夫人想要见见楼公子么?”
我摇头:“不见。他若是想要见我,也不会躲起来弹琴了。大家再别见面,对他好,对你也好。”
楚岚脸上红晕更胜,半晌道:“这幅画,楼公子大概也是想要夫人带走的。夫人权当昔日旧友相赠,留个念想也好……也不枉……”
我点点头,将画轴上的布带系了个死结:“我带走房间里的旧东西,你负责把房间填满。”
楚岚感激一笑:“多谢成全。”
我耸耸肩,也笑:“我都嫁人了,不成全,难道还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么?而且,你听琴声就知道,他也看开了。你通知他来,没通知错。”
说是这么说,洒家的内心却有一万只神兽在奔腾:琴声响起之前我可是一直在调戏我家美人呢!楼云天不是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导致一颗纯洁的少男之心由于过早接触到了人世间的丑恶而瞬间凋零了吧?
罪过啊罪过。
逼娼为良 87终于回家了
亲,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穿越主角虽然总会遭受这样那样的人间惨剧,但其实他/她也总会自带某些牛掰得不得了的逆天技能呢?有的技能虽然不甚明显,但它总会在危急关头搭救主角,将剧情推向或狗血或神展开的新境界哟亲!好评率惊人!
比如后宫种马技能(男/攻)和万人迷玛丽苏技能(女/受)、奇遇技能、掉落技能以及圈圈叉叉快速恢复技能(男女不限)都是既热门又普遍的自然属性。下分门纲目科属,比如玛丽苏大类下面还有“眼神迷人”、“一笑倾城”及“相貌平凡但气质超然”等亚种,如果穿越到宫斗和宅斗场景的话,顺便还可以获得智商以及情商的加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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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当然也有特定技能傍身。不过像本座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女流氓,又怎么会选择如上所述的那些大众而没有个性的外挂?
我的技能十分平和喜乐并充满了助人为乐的精神,那就是……
无障碍解决单身男女的情感问题。
……这种技能对本体来说,除了博取鸡肋般的好感度之外,还真特么的屁用没有啊。
就说在青塘,当我把楼帅哥的心房空出来之后,估摸到楚姑娘一定忙着安慰楼家公子一颗失落的少男之心,恐怕无暇顾及到我和叶苏的胃,于是本着高尚的舍己为人情怀,我们留下栗子钱和茶水钱,连口腹之欲都没解决就偷偷溜了。
这一溜就溜到昭岭,耽搁一天之后又溜回落霞,然后遭到了落霞人民对巾帼女英雄的夹道欢迎。
——咳,好吧,人民仅限于裴家山内部,夹道也只是夹在裴府而已。不过裴府偌大个山头,百十来号人一齐涌出来,其情其景还是十分壮观的。
干娘一见我就搂着我心啊肉啊的叫,一叠声问受苦了没受伤了没。听说我肩膀上挨了一刀立即飞了叶苏好几把眼刀,直插得他跟刺猬似的才乐呵呵地同说我亲事定在下个月初八,已经下了帖子宴请了宾客,若我还有什么人要请,直接在名单里加上就是。不过要趁早,省得来不及耽误了大事。
素语也拉着我手又哭又笑,道一开始听说我成了女海盗还道不信,直到自家表哥传信过来说确有其事才不得不信了,又嘱咐我一定要把事情始末完完本本说给她听,敢漏了半点就要我好看。
裴家一大三小四位美女全票通过这一决议。
我被软玉温香拥着,心情那叫一个恬淡安然,家的感觉不过如此,于是难免有些陶陶然。这一晕乎就忘了正事,光顾着连声附和,全忘了要支开旁人和干娘讨论正事,还是裴杊笑着提醒我和叶苏一路奔波劳累,总要沐浴更衣解解乏才有力气做别的,这才让诸位亲友如梦初醒,又分别拥着我俩回房梳洗。姐妹帮一路拥着我叽叽喳喳,直跟到了洒家的闺房才终于散了。
我的耳朵才刚清闲片刻就立即被闻霜接手,她一边帮着我洗澡擦背一边为我补上裴家的“最新消息”:素语和那位曾一起吃饭的刘公子终究是无疾而终,而后又是邻县费家的一位门当户对的公子,但两人只见了一面就不了了之了。我那英明神武的干娘似乎看出些许不对,和素语关起门来谈了一晚,后面的几天两人的关系就有些僵,冷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又慢慢好了。
其他人倒没什么,只说裴夫人娘家的长子顾远随前两个月回来了一趟,裴杊被自家表哥一带,很是好好练了几天拳脚,惹得素言也蠢蠢欲动地跟着闹腾,裴家鸡飞狗跳了好几天才消停。
小丫头唠叨起来就没个完,从裴家的五个孩子直说到顾家的表亲,一直到她帮我换上桃红的衣裳,梳了个姑娘家的漂亮发髻、插上一堆头饰才堪堪刹住闸,退后几步盈盈笑道:“小姐去了一趟南洋回来,未见憔悴,倒是愈发显得水灵了!莫非南洋的水土竟比咱落霞的还要养人么?”
我哼哼几声敷衍过去,心说哪是水土养人,那纯粹是采阳补阴的功劳啊!孕激素的好处也就只头几个月而已,等肚子显出来了,就得迈入处处浮肿浑身疼的新时代了。
闻霜见我少言寡语的,便以为我舟车劳顿,于是扶我去屋里榻上躺着,说要去嘱咐厨房帮我做碗燕窝粥养养身子。
她前脚刚出去,裴杊后脚就摸进来,笑嘻嘻地低头看着我。
我抬眼看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刚刚在外头看你脉脉不得语的,就知道你小子有话要对我说。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想要我帮你牵线搭桥吧?”就知道本座的媒婆光环会进化升级,感化众人。
裴杊瞪我一眼,挨着我坐下:“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不是儿女情长的事儿,我想投军。但我爹娘似乎都不太喜欢家里孩子奔着出相入将的目标去,因此想找你商量商量,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前车之鉴,这种事儿总是要一击必中才好,若像我姐那样拖着,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我震惊了:“你才十五吧?身量都没长齐呢,跑去当兵,人家怎么会收你?”
裴杊头一扬:“有志不在年高,人家都是十三四岁就去随军,十五岁就算大的了呢!再者说,不趁着年轻出门历练几年,到了十七八时爹娘便会说娶了媳妇再去,娶了媳妇便又说总得留下个小的让他们心里有个念想,留下了小的又说娇妻幼儿我怎么狠得下心,等孩子长大了会跑了便又说,现在孩子都老大了,你还疯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要紧,为国为家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我被他的脑补逗乐了:“就是说非现在去不可了?可你总得有个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吧,建功立业?现在满朝一派太平,哪有那许多战功给你立?倒是我常听说军营里日子艰难得紧,任你是富贵王孙都要一样数九寒天地打赤脚,你可受得了这苦?该不是你听自家表哥夸耀几句军营生活如何如何,便觉得男儿当如是,一头热地硬要去插一脚了吧?”
裴杊嗤之以鼻:“你刚刚去了一趟南洋,还好意思同我说满朝一派太平?我苦练一身功夫可不是光给家里女眷充保镖护院用的,总要实打实地用用,才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再者说,我也不是听风就是雨,之前我帮着万佚将军剿匪时便觉得,我是真心喜欢那样令行禁止的行事方式,吃苦受罪的活计,我有准备!若能在军营里历练几年,纵是不得寸功,回来再按照爹娘划的路子,我也便心甘情愿了。”
我还要再说什么,裴杊已经不耐地挑眉:“此去少则三年,多则五载,我又不会耽误了旁的事,也不会一直不回来。我找你商量,不过是觉得你不会耽于一家团圆的想法硬囚着我,没想到你倒站在我爹娘那头!也罢,若你不肯与我商量办法,我便找别人去。”
我笑看他:“其实我想说,就你刚刚那番话,原样说给你爹听就是。”
裴杊皱眉:“你是敷衍我呢?我方才就说过,爹娘恐怕不愿。”
我摇头:“做娘的总归希望儿女都在身边,也不愿你小小年纪就在外头吃苦受罪,但听讲你爹年轻时也学过功夫,只是你娘在他心里更重,才耽搁了。再说,哪个男人又没有过横刀立马建功立业的梦想?你同他说,他未必不会体谅你。而且,你娘在家虽是总拿主意的,但如果你爹肯开口,她一定会答应。所以应该先拉拢你爹,让你爹攻下干娘那一关。”
裴杊惊讶地:“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
我无奈摊手:“裴顾两家的四位老人都是爱说故事的,尤其是两位干奶奶,回忆起来就没个完,我也不是有意这么八卦,实在是耳朵上没个把门的。”其实我就是这么三八,干爹干娘的爱情故事比坊间才子佳人的话本有意思多了。神马青梅竹马啊,此情不渝啊,突破世俗观念说服各自爹娘啊,闻之生津止渴,延年益寿。
我原以为这些八卦会在素语的事儿上用到,没想到先便宜了裴杊这小子。
裴杊大概也知道自家老人的嗜好,晃着脑袋咧嘴一乐,道:“也就是你图个新鲜才听得进去,祖母和外祖母都是想起一出就说一出,没个前后顺序的,我们听了几回就不愿听了。”
我嘿嘿笑几声,心说洒家要是没这点记性和逻辑能力,还怎么追各位坑王的小说啊。
他又仔细跟我探讨了些细节问题,终于确定了初步行动方案,我再四嘱咐他:“有理不在声高,你爹娘都是极讲理的人,一味的咋呼说狠话只会让他们心硬,得以理服人。还有,看着点眼色。”
裴杊扑哧一乐:“我又不是黄口小儿,这些还用你教?安心准备自己婚事吧!”
我气:“喂!过了河就拆桥,你这可不厚道啊!”
裴杊摇头晃脑地:“你待如何?”
我想想,勾勾手指:“你也帮我个忙。——帮我顺便把你姐的事儿也给解决了,带封信给你爹,请他和我干娘好好商量商量。”说着就指使他把我随身带的包袱取来,翻出封信来递给他。
裴杊看看白板一样的信皮,挑眉问我:“不会是胡公子写的吧?如果是,你趁早给烧了,我爹不会看的。”
我摇头浅笑:“他妈的。”
裴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那三个字不是感叹词而是人称代词,气得伸手在我头上弹个爆栗子:“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还逞这种低级的口舌之快!”
我迅速踹他一脚报仇:“你心思不纯洁关我屁事!我告诉你,事关你姐姐下半辈子的幸福,要是办砸了你也别从军去了,落发为僧忏悔去吧!”
裴杊瞪着我,半晌道:“我是中了你的圈套吧?”
我洋洋得意地搔首弄姿:“你猜?”
裴杊直着眼睛喃喃:“我说从普阳到落霞不过四天的路程,你和叶苏为什么多走了三天出来,原来是想趁着你们办亲事的机会向娘求情,叫她可怜我姐求而不得,同意我姐和胡公子的事。但这话好说却不好听,你毕竟是隔着一层,一些话总是不那么好开得了口。”
他探身盯着我:“若要劝服我娘,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我爹了。可你和我爹终究是男女有别,另一方又是与我爹已经割袍断义的干亲,劝得好了让我爹念了旧情是最好,若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我爹大发雷霆也是有可能的。你早就想让我去说,只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我这边厢就已经自己撞上来了,是不是?”
我哈哈大笑:“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只是想,你爹其实还好说一些,他恼火了大不了抽你一顿,你娘却是要自己伤心的。我自己没把握一举成功,只好靠你这长子出马啦!”大好拉仇恨的盾牌,我不用才是傻蛋呢。
裴杊捏着信看我一眼:“这就算我对你们亲事的贺礼了,原本准备的那份,我收回。”
我乐得不行:“可以啊!留着来年五月当你干外甥的满月礼物吧!”
裴杊眨眨眼睛,算算日子突然嗷地一声:“你!叶苏!你们!”
我摊手:“不是我,他在南洋就憋不住跟我私下拜了天地了,我出嫁从夫,夫君说什么时候成亲,我还能硬拦着不成?”一边装无辜一边得意,洒家推脱责任的技巧越来越娴熟了嘛!
又装可怜:“你也不忍我一个孕妇受干爹干娘的责难吧?你先去挡了第一波,下面我接上就是了。”
裴杊被我闹得没辙,只得冷着脸起身:“只此一次!以后休想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再有什么事儿,找孩子他爹去!”说着跺跺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我冲他背影叫唤:“喂,记得保密哟!”
裴杊一脚踹在门板上,好歹还知道控制着力气,没弄出个洞来逼我解释原因。
我摇头,唉,可怜的叶苏,要承受“小舅子的怒火”之试炼了,希望他打怪成功之后能掉落点什么宝物,以抚慰他那颗备受摧残的老心。
我边嘿嘿j笑边揉腰搓腿,最近是不是应该多吃点鱼了,钙质都被小肉票给吸去了,寡人腰疼。
逼娼为良 正文 88终于眷属了
裴杊走了,闻霜还没回来,我自己捏胳膊捏腿的十分无聊,竟然就歪在榻上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闻霜过来推我起来,看着我喝完燕窝粥之后又赶我去床上脱了衣服好好睡一觉。她说干娘怜我一路奔波,嘱咐今晚谁也不能来吵我,明天愿什么时辰起就什么时辰起,睡够为止。
我打了个代表欢呼和感激的哈欠,由着闻霜帮我脱成个白斩鸡塞进被子里,一沾枕头就迅速黑过去了。
头一日睡得这么早,理所当然早上再也睡不着。天刚蒙蒙亮我就精神抖擞内心翻腾,于是蹑手蹑脚地起床穿衣,自己简单梳洗一下,走到外屋推推闻霜告诉她我出去走走,便搭了件薄衫,做贼似的往园子里钻。
现下虽然是盛夏,但山上清凉少暑气,又是清晨,经夜的露水蒙蒙地缀在大朵的月季上,别有一番雾里看花的妙趣。
可惜我却没心情欣赏,我满脑子里飘着的都是素语的事。
裴杊是个急脾气也是个小硬汉,决定了的事定然不会因为怕老爹揍他就不去了。可恨我昨天晚上跟周公抵死缠绵,竟然没顾得上观察干爹干娘那边的动静,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三娘教子,或者引发夫妻大战什么的。
若果真如此,那我这孽造得可就大了,得牵多少红线才能补回来啊,我干脆飞升去月老那儿打黑工算了。
我愁眉苦脸地踢石子,心里内疚不已。虽然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劝干娘再考虑考虑素语的婚事了,但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难免还是忐忑不安。
谁也没法保证素语和她的胡公子一定就是天生一对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如果干娘听了我的话而送自家闺女远嫁,她以后若是过得不好,我的罪过就大了,我上哪赔她一个漂亮聪明的黄花大闺女?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说,素语委屈嫁一个不喜欢的人,我的罪过还是不小。
唉,进退两难,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正低头磨蹭着,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凌铛!”抬头一看,干娘就在上坡的亭子里向我招手,倒给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答应一声,快步走上亭子。
美女曹操待我走近便一把拉过我手,疲惫一笑:“不是嘱咐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怎么,大清早的就睡不着了?”
我惭愧解释:“昨天下午就睡了,这会儿睡饱了精神得很,只得出来溜溜,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干娘。”又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干娘可是因为素语的事睡不着?”
干娘淡淡一笑:“可不是。你把胡老夫人都搬出来压我,我还怎睡得着。”
我赶紧笑着赔罪:“素语的婚事自是由干爹干娘一手操持,我由着性子横插一道,确是我的不对。”
那封信我看过一遍。胡老夫人言辞恳切,说胡公子一心只想着素语,身边再容不下旁的人,请干娘念在老夫人黄土半埋的份上,莫要让她看着儿子一生孤苦。她代儿子真心求娶裴家长女,若裴家肯答应这门亲事,细节好商量,胡家定全力配合。她会将素语视若己出,定不让人因她远嫁就欺负了她,胡沁更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云云。
她当然知道胡公子义女是谁,不过胡公子的状况的确不好,老夫人担心儿子,就算是干孙女怕也认了:胡公子成天失魂落魄仿佛行尸走肉,眼里半点神采都没,每天借着生意上的事把自己当牲口使唤,好像一停下来就要因为相思而吐血似的。胡老妇人为了他多愁白了许多头发,听我说明素语的身份之后没怎么犹豫就说不介意,其坚定程度颇有无产主义革命战士的风采。
本来么,昭岭谁也不知道素语是谁,纵是小了十几岁又怎么样,还有十八新娘八十郎的呢,她家儿子看着那么年轻,功能也没退化。
唔,最后一条是我自己猜的。
干娘看我一眼,轻拍我手背安慰:“你也是想你妹子好。只是你不知道,胡沁原是素语的义父,两人足差了二十岁。”她脸上愁容尽现,但眼神却很坚决。坚决不行。
我叹一口气:“我跟叶苏去南阳之前,叶老爷私下里同我说,素语的丫头曾偷偷去码头打听可以去昭岭的船。”
“什么!”干娘一下甩开我手,脸色骤变,半晌才勉强平静下来,自语道,“老爷从没和我说过……”
“这事,怕是干爹也未必知道吧。”我伸手握住干娘的手指,“叶老爷自是怕人说闲话,将这事偷偷压下来了,因此只有我和叶苏晓得。”
干娘终于缓了神色,叹息一声:“不肖女!——多谢你劝她打消这荒唐的念头。”干娘何等聪明,后面的发展自不用我赘言。
我看她一眼,犹犹豫豫地开口:“说句不恭敬的话……素语这样坚忍的性子,其实……”这时候还是无声胜有声吧,我是打死也不敢直面八卦长辈的浪漫史,坦白说什么素语其实最像她爹这样的话的。
干娘的脸微微有些红。
我赶紧非礼勿视地转开目光,顿了顿又道:“素语虽然不说,但干娘应该是知道的,她这两年里,心思从没改变过半点。容闺女夸口说一句,少女的怀春心思,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十五六的年纪,女孩当然会喜欢身边年长一些的、俊俏有为的男性。但若是一时迷恋,分开了也就算了,并不会有多想,遇上更好的,自然便会把心思放在别处。”
我小心瞄着干娘的表情:“干娘这两年应该也替素语物色了不少青年才俊吧?活生生的公子哥都比不上远在天边、已经承诺永不相见的那个人,那么恐怕,素语对胡公子确是真心喜欢的。”
干娘垂着眼睛不说话。
我再想不出什么可说的,只得舔舔嘴唇,下总结性陈词:“我不过是不忍见干娘和素语都难受,于是便想两边都劝一劝,最后的主意当然还是要干娘来拿的。我只是觉得……素语这丫头太倔,认定了的,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干娘沉默半晌,轻声道:“就算有胡老夫人作保,惠儿身在异乡孤身一人,没有娘家给她撑腰,大概还是会受欺负吧。”
我想了想:“纵是两情相悦门当户对的亲事也不是全无风险,能不能与夫家和睦,和夫君举案齐眉,大概还是要看素语的手段。叶苏在昭岭打听了一圈,胡家的老夫人以及胡公子的几个哥哥嫂子都是极好的人,乐善好施,从没和人动过气,一家人也向来和和睦睦,有商有量。”
干娘疲惫地摆摆手:“让我再想想吧。”
我识相地起身笑道:“那么我先回了,干娘坐坐也回房吧,早上露水凉着呢。”
干娘点头答应,容我告退。
然后无论是干娘还是素语都没再找我。这一天过得空虚又忙乱,闻霜接了家里老人的命令,带着几个丫鬟拿着宴客的名单叫我往上加名字、给我量三围定嫁衣尺寸、连枕头面被面都捧来给我逐一过目。
闻霜笑着解释说,知道我不擅女红,因此干娘便找了自家绣坊里巧手的绣娘替我绣齐了嫁妆,连婚后的衣服都做出了十好几套,就等着给我量完尺寸以后再做些微调便好。
我不由感慨傍上大款的感觉爽呆了,连衣服都是高级定制,华丽啊!
如此空虚地美了一天,第二日素语便来找我,眼皮浮肿眼珠通红,脸上却有几分释然。
我屏退了丫鬟拉她坐下,轻声问:“怎么?”
素语抱着我先哭了一会,才低低道:“娘说,她可以允我嫁去昭岭,但是她不能允我用裴素语的名字出嫁。若我执意选择胡沁,她便当我是死了。”
我一惊:“这是怎么个说法?”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孕妇的智商是平摊给两个人用的,您跟我玩脑筋急转弯算歧视啊喂!
素语轻声道:“我跟胡沁走,裴素语就算是死了,以后我叫顾语。”
我嘶地一声,急道:“要不要玩这么大啊?说你远嫁又如何?”这跟我的设想不同啊!
素语苦笑:“哪像姐姐想得这么简单。裴家在落霞算是有名有姓,胡沁是我义父这件事,当时是郑重祭了祖的,半个落霞都晓得。我嫁给了谁、嫁去了哪里总要说与人知道,落霞九成商人都与裴家有联系,长女就算远嫁,路过时拜会一下、帮忙带个平安的口信捎几样东西是人之常情。这种弥天大谎,得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圆它,又哪编得圆了?再者说,昭岭胡家玉商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何必要让两家陪着我们一起被人戳脊梁骨?索性就让素语死了罢!”
我叹一口气,抱着她拍了一会,问:“可通知了胡沁?他……可愿意?”
素语惨然道:“已经写了信,他会不会来,我却没什么把握。若他不来,我便去找他,当面和他说个清楚。”
我只得祝她好运,又嘱咐她出门在外的一些事宜,再拿她弟弟丢了盘缠的事教训她,啰嗦了半天还是放心不过,于是亲手将一副耳钉给她戴上:“这是姐姐在大通钱庄提银子的凭证,之前和你爹还有你丁大爷签的合同赚的银子,现在存下来总有个万把两的,你且带着,就当是让姐姐放心。——别跟我客气!你叶大哥还能饿着我?就算用不上,也当是姐姐给你的贺礼。”
素语推辞一番,也便收下了:“多谢姐姐厚礼。”
我擦擦眼角:“唉,最近打哈欠总是挤出眼泪,我快成猪了。”
接下来的情节简直媲美九十年代的《故事会》:裴家长女突然身染恶疾,不住咳血,身子每况愈下,裴家遍请名医都治不得,最后只得寄望于借义女的亲事冲喜,然而天不遂人愿,接新娘的轿子刚刚下山,裴家大小姐便香消玉殒。裴氏夫妇悲痛欲绝,虽然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还是请庵堂的师太们为大小姐念了好几天的经。
事实是,名医诊的脉全是裴杊的,这厮虽然没有嚣张得如唐伯虎一样在胳膊上拉小提琴,但内力一乱,郎中们纷纷一脸凝重地表示小姐病重不治,家里头还是早早预备后事为妙。
于是在我成亲那天,穿着丫鬟衣裳的素语正大光明地为我跑前跑后,梳头抹脸。
我拉着她手继续碎碎念:“嫁了人就不兴像姑娘家那样由着性子了,夫君再怎么疼你是关起门来的事,人前要给足面子,但是原则性问题半步不能退让。你自小跟着你娘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怎样与人相处,我便不硬充内行了。但是你性子太倔,在夫家可要收敛着些,切记要装可怜扮柔弱,利用别人的嘴巴树立温柔稳重的白莲花形象……”为啥不嘱咐出门在外那一套了?因为我家亲亲相公昨天就通知我,胡公子连夜赶来落霞了。
素语这丫头片子,不说她娘同意他们在一起,反而说她要成亲了,可怜的胡公子怕是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只是来哀悼一段逝去的爱情呢。没想到却是要收获一个坚定的老婆了。
素语听得直乐:“姐姐,怎的今天像是我成亲似的?”
我收回手讪讪一笑:“不是紧张么。咱俩共勉,共勉!”
素语张开双臂热情拥抱我,声音哽咽:“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多谢姐姐成全!”
我潇洒地大手一挥:“举手之劳!”外挂使之然啊,凌氏做媒,弹无虚发!
我们俩又墨迹了一会,待媒婆来背新娘子的时候,素语便趁乱偷偷走了。
后面的过程混乱无比,我蒙着盖头看不见外头,只听得鞭炮炸得跟战场似的,人群喊得跟暴动似的,媒婆拥着我走得跟逃难似的。
嗯,所以我的婚礼就是个恐怖活动现场么。
还好我只参与了一会就退居二线,坐在新房里发呆。然而发呆也不是那么好混的,稍一动弹,屁股就硌着枣子和花生,憋屈得难受。想本座我三更就起来梳头化妆,现在早饿得不行,喜娘偷偷塞给我的干肉手串刚刚就被我三口两口地吃个精光,还是饿得没辙,便开始偷偷摸床上的枣和花生吃。
没办法,我得吃够两个人的份么。
于是叶苏进来时,根本没来得及见到压床的“早生贵子”真身,只看到我裙子底下藏的花生壳和枣核。
叶苏绷不住笑:“看来是饿着媳妇儿了。”
我恶声恶气:“少废话,掀了盖头睡觉!”
外头墙根下传来几声窃笑。
叶苏挑了盖头,取了桌上的合卺酒两手端着,笑问我:“喝不?”
我拿过来跟他碰杯:“必须喝啊!咱干了!”
墙角下笑声更多。
叶苏也不戳穿我,看我抿了一口酒之后,便接过我那杯,转到我刚刚喝过的地方,就着我嘴上胭脂留下的唇印一饮而尽,再喝完自己那杯。
我把杯子一摔,按照李逵的声音吼:“摔杯为号!来啊,把床脚那群偷听的小贼统统给我捆了!”可惜没说完我自己先笑场,最后几个字全变了调,李逵一秒钟变太监。
窗外轰然大笑,乱七八糟的讨饶声次第响起,然后便听着有人赶人:“咱新郎官儿功夫高着呢,偷听肯定能被他发现,没意思,还是散了吧!明天单看咱新郎官脸色就知道啦!走了走了!”
是该走了么,我这一场母大虫的戏码,应该已经值回票价了吧?
众人没趣地答应一声,清场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算是彻底没了动静,叶苏吹熄了蜡烛,抱着我往床上放,先是同我道:“素语托人传口信,道一切顺利,叫你莫担心。”
我嗯一声:“胡沁要是送到嘴边都拒绝了,我第一个冲出去砍死他。”
叶苏失笑:“媳妇儿,注意不要让肉票听见!”
我只得撅着嘴呐呐不语。
叶苏静了一会,伸指在我脖子上轻轻地划来划去,舔了舔嘴唇问我:“媳妇儿的意思?”
我露出狼一样的笑容:“洞房花烛夜,相公难道想偷懒?”
叶苏回我一笑,拉着我的手向下握住:“从媳妇儿你第一次抓住我把柄起,我就没想过偷懒。”
我揪他耳朵向下拉:“你可有几十年的功夫来证明你的话呢!大侠,请努力!”
逼娼为良 正文 89终于生娃了(上)
新婚第一日,新媳妇早晨向公婆请安时,按例要下跪敬茶,以示已入夫家门,当侍奉孝敬公婆更甚父母。
——这句话听着意义重大且充斥着浓浓的封建气息,但当最终boss的重任由叶老爹一个人一力承担时,伦理剧就变成了喜剧,公公也成了圣诞老公公,只要我没犯下把茶碗招呼到他脑袋上的蠢事,就一切万事大吉、红包拿来。
换句话说,有个这么不着调不会克扣小辈并经常玩消失的公公,是天底下儿媳妇做梦都要笑醒的美事。
叶苏扶着我迈进正厅时,叶老爹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看着我俩咧着嘴笑,见我看他还特地招了招手:“儿媳妇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那招手时的风情……和招财猫颇有一丝神似。
我连忙快走几步站在他面前,微垂着头恭恭敬敬叫人:“公公早。”
叶老爹搓着下巴得瑟,眼神十分地邪恶:“我儿子好不?”
我因昨晚的运动而对这个原本纯洁的问题柔肠百转了一会,才含糊回答他:“挺好。”
叶老爹继续得瑟:“我耍赖让你留在他身边,有错不?”
我低着头诚恳地:“您老文成武德,料事如神。”
我那文成武德的公公尾巴都翘起来了:“知道就行!——我为了这个受你一跪,你服不?”
我默默咽下一口凌霄血:“服得五体投地。”说着向后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不怎么机灵的小丫鬟赶紧端着媳妇茶上来。
叶苏站到我身边挤眉弄眼,我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妨碍我装乖卖好,依旧从托盘里双手端起茶碗,低着头上前一步,准备下跪敬茶。
谁知我膝盖还没弯呢,叶苏已经一把托着我手肘提溜我起来,顺便将茶碗直接杵到了叶老爹鼻子底下,飞速道:“行了就这么喝吧,您儿媳妇有了身子,不方便跪。”
“什么!”叶老爹的嘴巴张得那叫一个大,片刻后又拍着桌子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出海时不会闲着!行啊你,总算还有那么一点像你爹的地方!”
我默默扭头看着门口,现在装作不认识他们……已然来不及了吧?
英明神武的公公大人只乐了一会就迅速从狂喜中脱离出来,问过叶苏待产的日子之后开始美滋滋地盘算:“甭管是小子是闺女,我都得给他练成个百毒不侵的身子!你小时候爹还没认识那么多的奇人异士,许多珍贵的药材备不齐,生生把你给耽误了。不过现在还有这么长时间,我左右都能找着婴螺梵姜……”
在叶老爹不住盘算的脸上,我好像看到了当代父母生怕子女输在起跑线上的那股狂热劲,当即腿都吓软了,赶紧扭头眼巴巴地看着叶苏,我那超级爱妻号立即轻咳一声:“爹,您吓着凌铛了。再说了,百毒不侵不过是写在册子上的猜测罢了,我从未听说过有人成功过。您舍得拿您孙子冒险,我还不舍得拿自己儿子冒险呢!”
叶老爹还要再说,叶苏霸气地一挥手止住他话头:“就这么决定了吧,他又不是生在什么武林世家,您难道还怕有人专程来给他下毒?”
叶老爹扁扁嘴,十分丧气的模样,但显然他心里并未放弃这个想法。
果不其然,我那公公第二天就憋不住,又神隐了。
我揪着叶苏衣服忧心忡忡:“爹不会真去找什么螺什么姜了吧?”
叶苏呼噜着我的顶毛宽慰我:“爹听风就是雨,他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等过了这个劲便想不起来了。而且,他天生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太长时间。这次回来帮我打理船队,满打满算近五个月,已算是他的极限。怕是他心心念念你的媳妇茶,才肯老实待到咱们成亲的第二日呢。——放心,若他时隔七个月还能想起来,我第一个拦着他!”
我得了他的保证,终于长出一口气,真心实意地建议:“等哪天你闲下来了去打块匾挂在正厅门上,就写‘满门奇葩’四个字吧!倍儿贴切!”
叶苏大笑:“等孩子长大些再说吧,别给他太大压力!”
八月好像成了法定离别月似的,单是素语还不够,过了几天,裴杊也来向我辞行。
小少年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见到披头散发的怪阿姨就会吓得什么都往外说的小孩子了,他来见我时腰上别着把长剑,手腕上戴着牛皮护具,额上束着深青的头带。长衣飘飘,英姿飒爽,宽阔的肩膀显得十分有担当。
我看着他荡漾地吹口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掏掏耳朵,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的计划:“爹娘在南疆有一位柳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