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女尊)第22部分阅读
不诉离殇(女尊) 作者:肉书屋
头。”
“姑父,”她差点无语凝噎,“你得顾忌形象。”
“楚楚,”汪汪哽了下,扯紧她的手,“若你有孕,想踹我脸,我也情愿。”
“英雄所见略同。”姑父微笑,漆眸闪烁,“晴儿点了幽雨楼的点心,特地命我去买。”
好姑姑,又是一个秉承着“怀孕时便将老公当畜生使”的坚贞信徒。
“姑父,慢走。”
望着美人姑父带着随从走远,她皱皱眉头,“瞧瞧,得了个姑娘,就把他美到精神错乱的程度。至于嘛。”
“至于,”汪汪看着她认真回道,“原本咱们那个孩子,也是个姑娘。我当时还曾想过将来要给她迎娶几房侍夫,正夫选谁家男孩比较合适。”
破镜重圆 上
晚上全家聚餐时间,她在饭后喝茶聊天时,道出自己一整个下午的疑惑:“一向自信的姑父如何认为自己‘人老珠黄’?”
美人姑姑悠然一笑,“你姑父今天春天开始,头发便掉得厉害。”
毛发浓密程度和雄激素分泌水平直接挂钩。万没想到大周朝男女也有这种科学的“认知程度”。还真是了不起。
平静了些日子。
她和汪汪依旧同进同出,至少外人察觉不出她们夫妻那此的惊天“战争”。
亲爹在西疆坐镇,清剿流寇,加固城防,每隔几天便捎信回来询问家中近况,回信时还特地要求回禀她的心情和身体状况。还多次嘱咐小楼、瑾瑜和式微留心汪汪的举动。
正所谓父爱如山。捏着亲爹的家书,她不只一次感慨。
桃花开得繁盛的三月底,姑姑平安生下一个姑娘。
美人姑父抱着婴儿爱不释手,汉广升级成了哥哥,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白嫩小巧的妹妹吸引走,再没功夫和精力再去找致远打架。
少了对手的致远小肉团煞是寂寞。全家人凑在一起围观新生小姑娘的时候,肉团站在门口,揪着楚楚的袖口,可怜兮兮的表情还带着几分讨好:“娘,我也想要妹妹。”
她还没做出反应,身边汪汪倒是伸手摸摸致远的脑袋,“会有的,乖。”
晚上,她和汪汪并肩躺下。
一阵缠绵过后,伸直四肢,合眼休眠。
最近配了不少安神强身的药丸,她按时服下,夜间极少惊醒,总是舒畅一觉直到天亮。
她有个比较好的毛病——卷被子,偶尔睡得“得意”,还变本加厉,再将自己整条玉腿架在枕边人身上。反正家中一向温暖如春,少了被子却有妻子白皙大腿安慰的汪汪也从没觉得有任何委屈。
晨光熹微,她足足睡到自然醒。
懒洋洋的撤回大腿,扭头望向枕边人——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面前这个五官轮廓分明蜂蜜色皮肤的男人不是三少还能是谁。
她猛的坐起,左瞄右看,确定是自己的正房,绝不存在梦游“串场”的可能。
可她又分明记得昨夜身边睡着一个平静的汪汪。
她推推三少,“别装了。大腿架你身上一整夜你不清楚才怪。”
巧克力帅哥闻言,笑着起身,收起中衣下摆下两条修长又极具筋肉线条的长腿,“苏二公子施放迷|药越发精妙,夜间我转醒才意识到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移至你身边。”
她点点头。
她连汪汪什么时候给她下了安眠药也不知道。
以汪汪的手段,想要夺她性命,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三少理理身上白色中衣,冲门外轻声吩咐,“起了,你们进来伺候。”
早饭间,没人询问或者质疑汪汪的去向。
饭后,她在书房,寻了几本书册,拿在手里,三少换了衣服,端着茶碗,坐在她身边。
她问,“三少今年不去兵部衙门?”
“今天休息。”三少粲然一笑,“咱们说说话?”
她想了想,放下书,轻轻点头。
“苏二公子离开,楚楚你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三少一向敏锐。
“‘苏二公子’?你不再假惺惺的唤他‘大哥’了?”
“自从我将严大人暂存在我爹那里的书信交给苏二公子,他对称呼便再没计较过。”
——恐怕不只是不计较称呼。
三少放下茶碗,娓娓道来,“如果楚楚你愿意我们几个以兄弟相称,自然遵从妻主大人的意思。苏二公子生父严大人为官清廉刚正,在朝中极有人望。暴病身故,同僚皆扼腕叹息。严大人与我爹也曾私交甚密,生前曾将一卷书札交予我爹,拜托他将来转送于其子苏暮霭。”
她盯住三少。
萧炵三个女儿,再加上一个血统更“尊贵”的萧楚,未来的惊天动地的夺嫡大战完全可以预见。这场争斗,二苏必定会搅进去,连带和镇国公苏家亲近的陆家,辛家,与相府苏家结盟的莫家,唯独凌家一直奉行“明哲保身”的中立观望态度,所以严大人在自知不得善终之际,将写有隐秘旧事的书札交给凌家人保管,称得上深思熟虑,万无一失的明智之举。
“没了孩子,楚楚你一定忌恨苏二公子吧。”
“身为孩子的父亲,明知危险却不告知于我,我的忌恨不正当么?”她声音极冷。
“可是,你们似乎又迅速和好了。”
她再次盯住三少,只可惜对方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不曾有。
她轻叹一声,“我是真心爱苏暮霭。不论他是否完全甘愿嫁我,婚后,磨合数月,我觉得我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只是摔坐在地,孩子便烟消云散,我知道即使没有此事,孩子也很难留住。”
她低下头,略略哽咽,“我怪他瞒而未报,只因为,我以为我诚心以待,必能得到他的回应,可其实不然。这些天,我一直在反复思量,我对他有多好,他又如何对我,他期间又是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纵然他有不得已,可他也不该这么对我。或许,他的确也爱我,只是他更重视他母亲而已。”
一时屋内一片寂静。
几分钟后,她终于抬头,眼眶微红,“与他决裂我舍不得,但这些日子为粉饰太平,我就如哽骨在喉,却还要与他如寻常日子那般时刻亲近,心下却百感交集。那些助眠药丸,帮了大忙,我只求每天清醒时间越少越好,不必强迫自己理清谁是谁非。”
她攥紧衣摆,“而且,我也为斤斤计较彼此付出,日渐懦弱的自己,感到羞耻。”
又是一阵寂静。
“感情没办法控制。越是在乎才越会计算得失。”三少扶额,“尤其是咱们这样的几个家族,好好的姻缘和情意,夹杂了太多利益,终归变了味道。我就是厌倦这个,才选中凝凝。只可惜,注定的东西逃也逃不掉。”
三少换个姿势坐好,“新春进宫赴宴一事,前因后果我大概比你知道的还多些。
“我爹官居吏部侍郎,很早便在苏毅苏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手下办差。楚楚你要知道,凌家在探听家事闲话时,比其他人多些便利。”三少言毕,浅浅一笑。
“苏大学士与侧夫严大人感情甚笃,严大人常常在衙门门口迎到妻子一同回家。苏二公子自小备受宠爱。甚至,莫南辙大人气不过,主动上书申请调往外任,带了苏暮徵公子离开京城。”
她不由瞪大眼睛。
“这些你不知道?”三少微有惊讶,转念一想,又迅速释然,“也难怪,楚楚幼年一直随父亲坐镇西疆,居于楚城,这些往事确实知之甚少。
“男女之间若存爱意,连彼此对望的眼神都不同寻常。”三少特地一顿,“恕我多嘴,楚楚你和苏二公子便是如此。”
不待她有所反应,又继续讲道,“严大人,背负家仇,却对仇人动了真情,他当时大概只想害苏大人丢官夺爵,谁料惹得德侍君多心,才没了性命。事后苏大人对侧夫身死,并未表现出太多哀痛,大约是知悉隐情,不过对苏二公子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可是天上地下。
“没过几年,苏家二位公子一同入宫读书。苏大人偏疼长子,冷落次子,转变得实在太快,让旁人很难没有什么想法,不过苏家家事,外人看在眼里私下议论几句,仅此而已。
“苏二公子在不明就里时,对母亲态度急剧转变,必定不知所措。苏二公子得到又再失去的滋味,我很能理解,他甘愿受些委屈,也要拼命讨母亲欢心,也是自然。”
三少轻叹,“另外,最近这些年,苏大人对次子虽然并不给太多好脸色,但大事上倒也过得去。
“萧湘之事,苏大人将自己小儿子奇货可居一次,之后苏二公子可能认为母亲良心有亏,于是向母亲苦苦哀求,希望护你周全,据说苏大人生硬的拒绝了儿子,没有丝毫商量。
“没过多久,他又从我这里拿了书札,正巧你又有孕,再次偷偷面见苏大人,说看在也是母亲亲孙女的面子上,别再夺嫡之争中将你卷进去,苏大人好像还是没应允。
“苏二公子最大的失误就在这里: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往常母亲虽然嘴硬,但最后还是都会心软,所以苏二公子觉得母亲大概不会为难于你,正巧生父之死他也想急切追问萧湘几个问题,才一言不发的随你进宫。谁料想,楚楚你肚里的孩子和萧漪比起来,苏大人选得是后者,因为正宫皇夫的女儿萧漪只有一个,而你却可以再次怀孕。”
“三少,”她挑起眉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巧克力帅哥摆摆手,“承蒙母亲并二位父亲厚爱,不过,关于你小产之事,我也是后知后觉。”
她明白。
她肚里的孩子亲娘和两位爹爹何尝不是视作珍宝,他们若是事先知悉萧漪预备寻衅滋事,如何肯允她进宫赴险?
三少的话,令她全身无力。
默默望着天花板,只感叹世事无常阴差阳错。
无心之过,她又能怨谁?
“楚楚,凌公子。”小楼的声音。
她哑着嗓子,“进来吧。”
妖娆美人扫过她微红双眼,垂头,恭敬递上一张帖子,“萧湘今晚设宴,有请楚楚您和凌公子到场。”
她接过,匆匆浏览,嘴角上弯,“三少,你说我今天是该扮演一个遭人背叛内心哀怨不已的妻主呢;还是装作另有新欢,全不在意苏暮霭的离开?”
三少又是撩人一笑,“楚楚放心。不管是哪种,萧湘殿下都会认为她魅力超群,你是彻底失意,留不住正夫的手下败将。不要轻视这位二皇女的自我暗示功力。”
“也好。咱们就是一对恩爱妻夫,羡煞旁人好了。”
三少起身,深深一揖,“一切全凭妻主大人安排。”
萧湘得意洋洋,只为炫耀汪汪辗转个来回,终于回到她身边。
她身边汪汪紧紧盯住楚楚与三少,表情如常却面色苍白。
楚楚毫不理会。旁若无人,玉手放在三少膝上,每上一个菜,手便向上挪移几分,直到他大腿根,三少不以为意,举起酒杯,夫妻对饮,将萧湘和汪汪晾在一边。
不过萧湘确如三少所料,以为楚楚满是不甘才上演一场好戏,席间,一脸怜爱,不停安慰汪汪。
散席回家。
二人换了衣服。
她仍旧靠在榻上。
三少与她对坐,啜了口茶,笑道,“苏二公子刚刚目光灼灼,似乎随时都想出手夺我性命。”
“他醋劲极大。”
“可见,苏二公子确是动了真心。”
“三少,为何你如此好心执意撮合我与他?我们重修旧好于你而言未必好事。”
三少立时正色,“楚楚,我一个过来人,只想劝你一句,我不想你最终只能和墓碑和解,悔之晚矣。”
她几乎是从榻上跳起来。
汪汪告之她计划之时,只说过“我和出府”和“大概只需一两天”,却从没讲过“等我回来”。
她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三剑此时齐齐进门。
黎瑾瑜依旧“头牌”,“楚楚,凌公子,德侍君身份事发,陛下震怒,将其圈禁,讹传今夜赐死。萧湘急于救父,带亲卫队杀进宫内。”
跟上的小楼又道,“楚楚无须担心。宫中御林军在上次宫变之后,尽属大将军麾下。如今大少爷另带一队人马进宫,围剿萧湘手下。”
原来汪汪的杀手锏就是这个。
他说他不屑于亲自动手,便施计令萧炵与戴文嘉父女自相残杀。
“萧湘一生只在乎两个人:其父戴文嘉和苏二公子。”三少微笑,“苏二公子这招真妙。”
“苏暮霭如今身在何处?”她沉声问。
“据探子来报,苏公子随军。”这回是左式微醇厚的低音。
她或许可以看开孩子的离去,但她却不能对汪汪情意多寡轻易释然。
付出了那么多,她再豁达大度,也不能不计较回报。
伤了心,她不是不曾想过报复他教训他,可绝没想过要他死。
那夜,据混在萧湘军中的细作的证言,萧湘在得知已中埋伏,被数倍于己的御林军包围时,瞪大着眼睛指着苏暮霭公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公子当时未穿战甲,一袭白衣,临风而立,犹如神仙一般的风采,嘴边挂着浅笑,道,“萧湘,你看,天快亮了,他们会将你我直接灭口,死无对证,那么应该放箭的……对吧?”
还没说完,萧湘一箭正中胸前护心镜,呜咽一声,咣当倒地。
苏公子随即闭上双眼,状似一心赴死。
“啪”的一声。
萧公子飞身上前,直接一拳正中苏公子脸颊。
随即二位公子扭打起来。萧公子为防苏公子用药,双手牢牢钳住苏公子双腕,于是二人开始了旷日持久的飞腿对决。
又有美人哥哥多年贴身侍卫补充,我家少爷和苏二公子对打,毫无习武出身之人的风范,二人不只互殴,貌似口中亦不停对骂:
“你离楚楚远点,每次又搂又抱,成和体统?”
“我与我妹妹,兄妹情深关你屁事?”
总之全无形象可言。对了,二位公子那神情那场面极似陆元明公子与韩公子当街争执之“盛况”。
当她凌晨得到消息,知道汪汪已被美人哥哥捆个结实后丢进刑部大牢,转手交给刑部尚书二爹爹时,她抛出一句,“他若想蹲几天大牢,成全他好了”,直接一歪,倒头就睡。
第二天中午,她不紧不慢吃完午饭。慢条斯理询问身边三剑汪汪近况如何。
“安好。”黎瑾瑜言简意赅。
“有气节一点就会想自尽的。”她小有失望。
“苏公子咬舌了。”小楼满面春风回道。
“……”这个马后炮令她狠狠呛了一口水。
“还不止一次。”小楼依旧微笑。
凭美人哥哥对汪汪的知根知底程度,必定是将他整个人身上见过的、没见过的粉末药包搜个干净,再卸掉绝杀绕指柔,直到万无一失,才会把他一脚踹进刑部大牢。
这话和小楼一讲,妖娆美人又乐不可支,“大少爷是什么人,他可没这么有耐心,直接把苏公子扒个干净,一脚踹进刑部大牢,还故意安排到了死牢,苏公子就剩件中衣,倒在冰冷的地上,瞧着就让人揪心。”说完,又瞄了瞄楚楚,见她不为所动,有些惋惜的道,“还以为楚楚您多少会触动呢,看来这回真是生气了。”
她苦笑了下,“他带着心思嫁进来,也没什么。咱们这几家人,联姻有哪个不是抱着目的。我唯独伤心孩子,所以这回就得狠心让他涨点教训。”
“说到出气,”小楼霎时又来了精神,大眼睛忽闪忽闪,闪耀着璀璨光芒,“苏公子吩咐下人将凌公子抬进正房,我们三个就在一边冷眼瞧着,直到苏公子预备翻墙飞身出府的时候,我们三个才跳出来一人捅了苏公子一刀,教教他恭王府世女正君进出要大大方方走正门。”
黎瑾瑜微笑,恰到好处补上一句,“楚楚放心,这三刀都极有分寸,必定不会留下疤痕。”
这话才是说到心坎上去,她低头,端起养身茶,安然换了话题,“今天朝廷上如何?”
小楼掩唇而笑,“皇上没早朝。诸位大人各去衙门署事。”
二女儿为了父亲和情人,不明就里,情郎耳边小风一吹,鸡血加身,公然谋逆逼宫,甚至殒身不恤。
萧炵的心情五味杂陈,若还能有气力若无其事的早朝议事,那就只能赞一句神仙再世了。
“式微刚刚从刑部陆大人那儿回来。”小楼向身边高大帅哥努了努嘴。
“主子。”式微是三美中唯一在讨论正经话题时,还会毕恭毕敬的称呼她主子的那个,“昨夜苏公子趁人不备欲咬舌自尽,幸亏发现得早,止血敷药之后,也必然疼痛难忍,苏公子自然一直未眠。今早,陆大人亲自‘提审’苏公子。”式微上身一挺,捏着点嗓音,“若不是因为你是你爹唯一的骨肉,楚楚又爱你爱得紧,萧湘那边一个活口都没剩下,偏偏就你能待在刑部大牢,你居然还要像个懦夫似的寻死。你这是把天晓和我一直回护你苦心置于何处?”
她一抖,茶碗里的水险些泼到裙上。
冷面阳刚左式微模仿谦谦君子的二爹爹,这是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苏公子只垂头,状似无动于衷。”式微抿抿嘴唇,“那楚楚怎么办?一日妻夫百日恩,你也舍得?”式微抬头,“苏公子哆哆嗦嗦要来纸笔,写下‘无颜以对’之后,陆大人再说什么,苏公子都只跪着,再无回应。”
她往身后软垫子上一靠,“他可真有气节啊。”
“陆大人无法,命我转告主子,”式微又全身一凛,拧着两道剑眉,“楚楚,二爹爹没用,努力的模仿你爹天晓的劈头盖脸疾风骤雨式‘激励’,竟然完全没有效果,而且,暮霭回去之后居然又咬舌了……彦之在处理遗留杂事,楚楚还是你自己来劝他吧。”
她默然。
因为二位爹爹曾经和严大人的深厚交情,他们两个立誓尽可能的照拂没了亲爹的汪汪,再加上恭王世女真真切切无人可与之分享的爱意,如此双重护身符加身,汪汪就算寻死,恐怕也不能轻易遂了心愿。
黎瑾瑜察言观色,迅速补充道,“楚楚放心。这次早有准备,由调~教我功夫的师傅亲自动手,在苏公子两颊上了银针,在伤口敷药后,特地又加了失力散,如今苏公子怕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不怕他再想自残。”
“调~教”这词用得十足精到。她不由赞叹。
至于失力散强悍到让人动动手指都不行,那绝对是有所夸张——毕竟人总还要呼吸还要吞咽。
放下茶碗,起身之际,忽然一阵晕眩,她晃了晃身子,离她最近的小楼赶忙上前抱住她,黎瑾瑜扣住她手腕,一阵摸索,忽而眉目舒展,“楚楚,您这是……有喜了。”
她难以置信,“瑾瑜你确定?”
“千真万确。”三人立时齐齐跪下,齐声,“给楚楚、主子道喜。”
“免了。”她长叹一声,摸摸自己的小腹,心说这破身子怀孕还真容易,“本来还想多折腾苏暮霭几天,如今看来,孩子的爹还是尽早回家来比较好些。”
依恭王府的超高效率,早有随从去往各处,向王爷亲娘,二爹爹,美人哥哥,以及远在西疆的大将军亲爹加急通报喜讯去也。
她换了身艳丽红衣,在三美以及恭王府精英卫队的层层包围下,坐上马车,直奔刑部而去。
二爹爹的领地范围,自然一路绿灯,由着她带着帅哥美人们在衙门里横冲直撞。
刑部大牢,汪汪关在走廊尽头的某个单间。
早有随从抬了舒适座椅,上面铺了厚厚坐垫。三美又服侍她坐好。
二爹爹摸摸她额头,满脸的爱怜,“这里潮湿,不得久坐,说几句就尽早回去。”
她乖巧点头。
三美随后也行礼退场。
她紧了紧身上大氅,盯住敞开大门的牢房角落处的一团“白影”,缓缓道,“你我妻夫一场,你真的对我无话可说了么?”
没动静。
“暮霭哥哥,你真不厚道,觉得替我扫除了最后一个威胁,就可以功成身退,然后让我在余生边爱你边恨你,再附加点悔不当初没能留住你,这样你便能让我永远记住你了么?”
沙沙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过后,又没了动静。
“今天跟我回去,你仍是我的夫。”她话一出口,立即后悔,这句实在太趾高气昂了。翻个白眼,暗叹怀孕让人太容易冲动。
她话音一落,连沙沙声都没有,还是一阵寂静。
她戳戳自己太阳|岤,“暮霭哥哥,我又有了。”
最短的句子,却引发了最大的反应。
失力散加两根封住内力的银针,汪汪绝不可能站立,而是不计形象的手脚并用,表情痛苦的爬到她脚边,拉着她衣裙下摆,讨好般的轻轻摇了摇。
她知道他连挺起上身,抬手摸摸她小腹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汪汪发丝凌乱,眼内血丝密布,下巴上因长出胡渣而泛着微微的青色。
他见她瞧着他,非常的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虽然这个笑容实在难看。
“你的补药还真是灵验,距上次小产一个月就恢复并再次怀上孩子,了不起,暮霭哥哥。”她弯腰,两根手指拔出他颊上银针,“所以我今天就来问候你,以及问候你那两颗强壮的肾。”
舌头受创,汪汪口不能言,只得一声呜咽表达他当下满心的悲怆。
稍稍休息一下,汪汪卯足力气弹起上身,靠在她腿上。
她身子坐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弄他的下巴。
“没了父亲的孩子今后是什么样悲苦的日子等着她,你恐怕最有发言权。所以,跟我回去?”
他这回痛快的点头。
“这一阵子,我仔细想了你我成婚后的日子。你是在我怀了孩子时再对我不能割舍的吧。”
汪汪拉着她一只手,在她手心用指尖轻轻依次划了三个字:再之前。
“你我大婚之际,你可没想过我是实意待你的么?”
汪汪这次又迅速点头。
人算不如天算,妻子拍着自己的小腹,居高临下的态度,对他说“我又有了”的时候——孩子,一定是楚楚和他的孩子,这就是他唯一的死|岤,于是汪汪所有决绝心思和挥别尘世的决心,再次不争气的化作一泓春水,在几秒钟内留了个干净。
她轻拍他的脸颊,“老实说,如果你不那么实在,等我自己发掘真相,那不知都是什么时候。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考虑决定继续和你恩爱下去——虽然不代表我不怨怼。”
汪汪也只能继续点头。
“如果那时我摆明了不肯原谅你,恐怕不知有多少人又会动我身边正君位子的心思。看看京里几家豪门,待嫁贵公子,又和我有几分渊源的貌似只剩你哥哥苏暮徵。他啊……”她又轻叹一声,“其实,我想说的是,不管是谁,都不会比你更好,不会让我更欢喜。”
她如愿以偿的盼来手心被另一只大手贴近。
她随后笑了笑,“怀孕心情都不太好呢。”
汪汪点头。
“我身体不好,你又这么体贴,为什么你就不能替我生孩子呢?”
一阵痛苦的呻吟过后,汪汪比划半天,她才理解他的意思,叫来随从备好笔墨,汪汪颤抖着写下一句:如果你能让我怀上,我自然肯生。
向二爹爹打了招呼,带了汪汪回家。
更衣沐浴过的汪汪身上有淡淡的皂角清香。
扒开他的白色“浴衣”,左肩两臂各有一处浅浅的刀伤——可以视作三美集体泄恨的赫赫成果。
她洗了手,用“大周朝版创可贴”为他仔细包扎。
汪汪刮了胡子,没了胡渣的下巴上分明几个淤青指痕——大概是黎瑾瑜的师傅的“毒手”:暴力掰住汪汪下巴才硬把止血药敷在口中。
她有些好奇,端着他的小脸,笑眯眯的要求,“张嘴,我瞧瞧。”
汪汪捂住自己的嘴巴,哼了一声,然后摇头。
她爱干净,他也有洁癖,嘴里的伤口“满目疮痍”,他不愿意再给她什么不佳的回忆。
小楼进门,瞧见小夫妻又抱作一团,轻轻的皱了皱眉,“楚楚,王爷、陆大人都会尽早回来,‘可是大喜事,一定要一家人坐在一块好好吃上一顿乐上一乐。’”
这不伦不类的口气,想来必定出自二爹爹。
离晚宴还有点时间,她把汪汪丢在家里自己和自己玩,带上三美坐上马车奔向大姐府上。
某些真心话,还真是只能对柳条说不可。
楚楚不算外人,柳条见她气势汹汹的进门,也只扯扯身上袍子,遮挡住部分春光外泄的搓板前胸,欠了欠身子,“楚楚妹妹大喜。”
“你知道自己有后的时候,是大喜么?”
“我只感觉解脱。暮霭和我可不一样。”
“姐夫消息灵通,小妹佩服。”她一拱手,随后坐在身后椅子上。
柳条丝毫不以为忤,“本以为苏二公子心意已绝,妹妹正君之位将再次易主。”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摸摸自己小腹,“我也不是太有把握劝说长辈们宽宥暮霭哥哥。如今他是娘和爹爹们嫡亲孙女的生父,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孩子的成长着想,也不会轻易将他降为侧室。”
“有严大人的临终嘱托,再加上王府下代小主子的父亲身份,暮霭性命地位全都保住了——他命可真好。”
“姐夫,你是羡慕吧?”
柳条得意一笑,“未必,老实说,我活得可比他自在多了。”
只这一句,她心下一阵隐痛。
她一转念,想起那位蒙着面纱的韩公子,“对了,姐夫的小情郎如何了?”
“在牢里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关关他收收心思,让他长长教训,预备过些日子,好好嫁人去。”
“姐夫?”她闪过一丝不安,“这都多少日子了,你伤口上怎么还包着厚厚的绷带?”
好长一阵沉默,“楚楚,那柄匕首上淬了毒药,于常人无碍,却与我一直以来服用的养身安神汤药相克。”
她蹭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堂堂陆家也有二皇女派下的眼线?
他并不在意,又道,“本来很寻常的方子,只是德侍君戴文嘉一向‘看重’澜妹与我妻夫二人,处心积虑想着‘别的’心思,这回被他抓住机会罢了。萧湘派人对净尘说那是能让人专一的灵药。”
“那姐夫你的身体……”
“无妨,本来我也是在凑合着熬日子。”
她指着柳条,怒从心起,“专一的灵药,这韩净尘也能信?瞅瞅你喜欢的类型,有脑子没毛病的么?”
柳条直视她,眼光没有一丝闪烁:“他们,净尘和远修,都是纯净的可爱,心中没有尔虞我诈,利禄功名。”
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使爱人为他带来麻烦和困扰,身为当事人的柳条都没抱怨或者嫉恨,她一个外人,又能有何立场置喙?
柳条翻身,坐至床沿,冲门外招手。
两位清秀近侍进门,依照吩咐,递上几件外袍,服侍他更衣束发后,行礼恭敬退出。
“楚楚,咱们出门走走。”
“家里晚上还要聚在一起吃饭,今天不用麻烦你。”
“不,”柳条轻轻摇头,之后抬眼,“你那副神情分明在说‘陪陪我’。我这儿别的不敢说,院子修得还是过得去的。”
她一时无语,心下满是感激。
萧澜和柳条婚后,一直分居,二人各有一个院子十数间房子,起居会友,已经绰绰有余。
自怀孕后,大皇姐萧澜心思都在保胎修身养性之上,只隔三差五向名义上的正君柳条通报下身体状况,其余之事,再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而且此刻萧澜定然回府,楚楚到访都未曾露面,可见实在很想和柳条划清界限。
夫妻能生疏淡漠这个份上,也绝非一日一人之功。
正值春光明媚大好时节,柳条的私人花园里繁花似锦,二人并肩漫步。
多么浪漫的情景,却可惜她满腹心事。
还是柳条最先开腔,“妹妹舍不得苏二公子,可如鲠在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不是。”
她甩出一颗“卫生眼”,“你还有新鲜点的话来嘲笑我么?”
柳条笑笑,“论起来,这位二公子样样都比他那位不省事的哥哥强,当然,除了相貌,以及缺个出身武氏名门的亲爹。”
“姐夫也知道了。”她望着不远处的灼灼其华桃花正盛。
苏毅多年来悉心呵护前太女萧漪。
新春宴席间挑起楚楚和太女争执,即使她肚子里怀的是苏毅的亲孙女。
只是万没料到大将军亲爹羽翼已丰,毫不犹豫直接动手;也没想到此事大大刺激了忠心的二儿子,又给了大儿子报复的机会。
“这些,恐怕是妹妹最近才想通的吧。”柳条笑问。
“嗯。以前我只想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不管世外风云变幻的。”
“依妹妹的身价地位,恐怕躲不掉。上代那些恩怨远未了结,你情非得已也要硬着头皮上阵。”
她猛然扭头,直视柳条,“姐夫,幸灾乐祸不带你这么明显的。”
“苏大学士和先苏中宫姐弟情意好得实在让人起疑。大学士溺爱太女萧漪比亲生儿子更甚。期间,甚至气得正夫莫南辙自动请求外任。”
“以苏大学士精明,如何不知不妥当,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女人陷入爱情,傻得都没药救。”她轻描淡写随口评论。
“所以惹来祸事。苏暮徵公子忿忿不平多年,终于推波助澜一次,坑死萧漪。”
“苏大公子被关在宗人府的时候,言之凿凿的告诉我,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我。”
“也未必。以我看来,苏暮徵对妹妹还是有几分真情意的。”
“也许。可当时我脑子一懵,差点信以为真。足见蓝颜祸水无穷杀伤力。”
“杀伤力……”柳条玩味一笑,“同理,依妹妹为人,对断送自己腹中胎儿的夫君,还会留下性命,连地位都不曾剥夺,甚至不计前嫌依旧恩爱,如此宽容却是为何?”
柳条明知故问。
只是她穿来之前,初恋被个人渣骗青春骗资财,分手后终日以泪洗面,终于觉悟将工作视为永不背叛的情人。眉眼间气势日渐凌厉,决心与情爱绝缘,再不对他人真心相待。
几年后偏偏有个男人走近她,不因她不冷不忍偶尔恶语相向而心生畏惧,而是勇往直前,在即将以柔情彻底软化她之前,一场急病轰然倒下,她在病床前终于痛哭流涕,承认再也离不开他的温柔体贴,却在男子痊愈将与她牵手终生之际,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
她如何好意思坦诚:新婚之际,平和安静的汪汪与她曾经的未婚夫的神情气质是多么的相像。
之后,汪汪低眉顺眼屈意讨好,悔不当初眼含热泪,种种神情言语又与往事暗合,彼时那个男人百般宽容,此刻轮到她即使“圣母”,也要再给汪汪一次机会。
她轻叹一声,“以往造孽太多,老天爷不丢石头来砸我已是意外之喜。”又如何敢奢望天上掉馅饼。
“确实。”
她又一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姐夫。”
“所以我也没什么抱怨不满的。为平衡诸多家族利益,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娶新人,用身体和子女借以稳固联盟——又和卖~春有什么区别,他们是为金钱,我们是为权势。”
这,可以理解为柳条的精神洁癖么?还是仅仅为试探?她稍作思考,反问一句,“那么姐夫,韩净尘和江远修……”
他打断她,“我是认真的。”
她转瞬释然,“我一向认为身体的紧密是感情的实体化。所以我对苏暮霭,也是认真的。”
此时吹来的拂面春风和太阳快落山时照耀出温暖的橘色,仿佛能扫净曾经的彷徨与阴霾。
她身边站着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心灵契侣,可惜又终将失去。
转过头瞄他,却发现柳条一直望着她,挂着柔柔的笑容,发丝迎着清风微微飘荡。
她忽然拉住他的手,攥了攥,晃了晃,感觉到他的体温,又迅速放下,若无其事向他告别。
回去的路上,她改了主意,决定先去刑部会会柳条的情人韩净尘。
她大摇大摆的在人家牢房门口坐定,端上碗茶,只看着白衣小受,一言不发。
柳条的小情人憋不住了,“萧澜殿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
她扑哧一声,“大姐身孕都六个来月,能是我现在这副平胸平腹的样子?我是萧楚。”
走过去,凑近仔细观察对方,确实是个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美貌少年,只在右脸一侧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怎么弄的?”她问。
他闭口不答。
“算了。问你别的。看你也像是真爱我那姐夫,可怎么狠心下得去手?”
“不是!”他挺身昂头,急于辩解,“我只是想吓唬他,万没想到元明他竟迎着刀子撞上去。”随即又低头,“原来他的心意一直没变……”
那白面上一抹娇羞,犹如一朵白莲正中她面门,她不由扶墙一声哀叹:这幅表情身段,连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都想攻上一回,也难怪这孩子早早菊花失守。
这档子破事,早逃为妙,何况家里今晚一场宴席,谁知又能生出多少是非。
回府,换了衣服,正厅门口,正遇见王爷亲娘和二爹爹。
亲娘眼神一递,二爹爹拉上汪汪三少等一众男眷率先入席。
当下,只剩母女两个,和远处一堆随从。
亲娘比自己高出半头,伸出手来,动作略有僵硬,摸摸她的额头,“这次你做得不错。”
她绝没想到亲娘这一句赞美,愣了一愣,才迈步跟着母亲走进厅堂。
亲娘忽然回头又道,“等你生下孩子,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姑姑牵着汉广正太,姑父抱着自己的宝贝姑娘,喝了几杯便早早撤退。带孩子亲力亲为不肯假以他人之手,这些日子休息都不好,带着满脸疲惫和黑眼圈自然不能久留。
亲娘和二爹爹祝福几句,便也退场。
她招招手,吩咐重新上菜摆酒,并招呼三美入席。
陈年好酒,她闻了味道就知道劲道够足。
她扬扬眉毛,自顾自慢慢吃菜。
汪汪亲自给其余几位倒酒,走回自己的位子,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三少等人也只能跟着一饮而尽。
汪汪点头,状似感动,再替几人满上,再带领大家干杯。
如此往复,侍女进出撤下酒坛整整六回之后,式微趴在桌上睡着;瑾瑜单手撑下巴,双眼迷离,盯着她一个劲儿的放电,另一只手捏着筷子却怎么也夹不起一整根青菜;小楼坐在地上,垂着头,反反复复的呢喃“这是为什么”;三少还端坐在椅上,放下酒杯,实在一句,“我不行了。”起身,扭头迈步,一个踉跄“哐当”一声载在地上。
汪汪面无表情,扫视全场,轻轻拉起她的手,蘸着点清酒,在桌上写下“咱们回去吧”。
这是汪汪的报仇,男人何尝不是小心眼。
在卧室,汪汪对着镜子换药,蹭到她身边,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在他的怀抱里顺利入眠。
第二天,三少以及三美一大早问安并一同早饭,三位帅哥美人不约而同面色苍白。
三少席间,更是不时抚额按压太阳|岤。
宿醉的滋味,个人建议,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过了几天,汪汪舌头痊愈,寡言的毛病却遗留下来。
参与萧湘的“逼宫”好歹也要降职罚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