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续集:若曦与胤禛的完美结局第16部分
步步惊心续集:若曦与胤禛的完美结局 作者:肉书屋
忍不住多了句嘴:“为什么没有处置她?这不是你四哥的作风。”十三怔了一下,说道:“不知宫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这样做,只是想一网打尽。”
我恍然憬悟,十三先查出了翠竹,刚好宫中新进了一批宫女和女官,于是,就将一部分宫女放出宫去,人员一经调动,那些与翠竹有关的人便不能得知确切的消息。隔些日子再放出翠竹被关押的风声,这些人必定会去探口风,如此一来,就锁定了调查的范围。
抿了一口凉茶,我道:“我想见见翠竹,毕竟在皇后宫中应值时一直得她的照顾。”十三盯着我,静默了半晌后露出淡淡的笑,道:“随你吧,只是不要再做令皇兄为难的事。”我拒绝了十三同去的要求,细细地问了关押的所在,便不再谈论这件事。
十三见我不言语,便起身道:“走了,这几日没见承欢,不知她有没有惹出什么祸端。”言罢,提步便走,走到门口,回身又道,“过些日子有你的老朋友来京。”我一愣,侧头盯着他,有些不解,我的老朋友来京城?在这里我好像没有什么朋友,并且还不在京城。
凝神细想了一会儿,我有些懊恼地道:“他还会当我是朋友吗?”十三微怔了一下,继而又笑道:“也是,你的模样都变了,她不会认得你了。”十四一直以为若曦真的死了,虽然知道我有若曦的记忆,但在他心中,我只是晓文,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若曦,他又怎能当我是朋友呢?
《步步惊心》 第十六章(4)
暗暗吁出一口气,对他耸耸肩,我叹道:“他守了这么多年的皇陵,委屈他了。”闻言,他瞅了我一眼,走回来坐在椅子上,微笑道:“你以为是十四弟?”我心中诧异,脑中又转了一圈,细细地想了一会儿,大喜道:“是敏敏,她要来了吗?”
十三眉一挑,点了点头,道:“西藏的战事,蒙古的伊尔根觉罗部和硕特部都出了兵,皇兄已下了诏书,战事一了结,两个部落的王爷都会进京领赏,皇兄还特意在伊尔根觉罗部的诏书里加了必须携王妃同来。”
我心中欣喜不已,已顾不了许多,隔着桌子一把抓住十三的袖子,急切地问道:“应该很快的吧,佐鹰王子果真已继承王位,是伊尔根觉罗部的王爷了吗?敏敏肯定是王妃,是吧?”十三笑着挪开我袖子底下的茶碗,道:“佐鹰王子已是伊尔根觉罗部的王爷了,西藏的事虽然已差不多了,但也说不准,许是一两个月,又或是半年。”听后,我心中虽有些失落,但转念又一想,即使等待半年,那也有相见的一天,低落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我脑中不停地设想着和这个草原上的好姐妹重逢的时刻,直到此时,我才惊觉其实自己内心一直是渴望这些朋友的。觉得十三晃了晃胳膊,指了指我的衣袖,原来茶碗的茶水全部泼在了我的衣袖上。我拧了拧袖子上的水,却发现十三表情有些许古怪。侧着头,凝神望了他一会,抿嘴一笑,正想打趣他,十三已开口道:“绿芜知道敏敏要来,一定要亲眼见见她。”
“扑哧”,一口刚喝下的茶水喷了出来,没有想到一向矜持敦厚的绿芜也会有这种要求。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我道:“你准备怎么办?”十三无奈地笑过之后,盯着我,用恨恨的语调说道:“如若不是你出的主意,安排了那场月中舞,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想起舞后十三那婉转悠扬的笛声,我哈哈大笑,那种时刻,吹那首曲子,想是暧昧的信息早已传遍了皇城,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能影响到十多年后的十三。
十三站起来,边向外走边道:“事情既然是你惹出来的,到时我把绿芜交给你就行了,你带着她去见敏敏吧。”
直到看到十三步出房门,我还是忍不住笑意,没有想到十三也会有这么一天。
站在那破旧的房子外面,真有些不相信,华丽的宫中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雪下得越发的大了,风也好像感受到了此间的荒凉,不忍雪上加霜。居然停了下来。雪却不依不饶,团团片片直降下来。这儿不像宫中的其他地方,没有人经过,更没有人扫雪,地上的雪已深到膝盖,纜|乳|芟乱步岢隽艘桓龈龅拇蟊狻?br />
暗淡的纜|乳|芟拢胪懿迹白悠凭桑复翱慈ィ桓雠钔饭该娴娜私艚舻靥欧拷球樗踝牛砩舷∠±馗亲诺静荩路驯娌怀鲅丈u鑫葑永锍艘恍┑静荩椭挥械厣戏抛诺牧礁鲇凶呕砜诘耐耄胫忻挥腥魏味鳌?br />
我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在浣衣局的那几年根本不算什么。心底涌出一丝悲凉,这个时代里的人,生命都是那么的低贱。
我推开房门,走进去,站定,静静地打量着她。她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两手紧紧地搂着双臂,整个人弓得像一个虾米一样,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此刻是醒着还是睡着。
我解下身上的斗篷,蹲下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似是轻微地颤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出声。我向前探了探身子,拂开她脸上的乱发,夹在她的耳后。她并没有睡着,微微睁着双眼,无意识地盯着墙面,目光散乱而迷茫。
捧起她的脸,我轻轻地叫了声:“翠竹。”她的脸颊深深地凹了进去,眼神有些呆滞,怔怔地盯着我,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从来不曾认识我似的。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我用力地摇了摇她的身子,说道:“翠竹,我是晓文。”
闻言,她侧过头盯着我,喃喃地道:“晓文,晓文……”重复了几遍后,她无力地甩甩脑袋,抬起胳膊,用手揉了揉眼睛,盯着我望了许久,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低下头无声地抽泣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挤出一丝苦笑,道:“晓文姑娘,以后如果我弟弟有了难处,望你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帮他一把。这样,我死也瞑目了。”望着她泪眼中透出的乞求,我心中一阵难过,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好好地生活,平凡地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我道:“可是上次弘旺出事时送信的小太监?”她忙不迭地点头道:“他在更房应值,这次应该是他找你的,要不,你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我口中“哦”地应了一声,轻叹口气,盯着她,缓缓地问道:“现在你后悔吗?”她眸中亮光一闪,好像在一瞬间,她缥缈的思绪全回来了,她脸上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我怎么会后悔呢?自从我进入四王爷的府中,阿玛对额娘的态度好了许多。”我心中有些不解她所说的话,但有一点是明白了,她早已是八爷的j细。
她的身子很虚弱,说话又比较急,说完之后,她抚着胸口,喘了一会儿,才续道:“我阿玛是揆叙,我额娘是阿玛在外面养的妾,开始的几年,他对额娘也是极好的。可自打弟弟出世,额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久病之后,再也没有年轻时的花容月貌。自此阿玛就很少去我们那里,我十三岁那年,已半年没有露面的他突然来了……我之后就来到四王爷的府中,跟在福晋身边。从此之后,额娘的日子就好了很多。
“王爷去后,他的私章一枚由李福带着,一枚由我带着,而王爷外面的生意就由这两枚章控制着。王爷的本意是李福管理的那些店面如果被抄,那至少还剩下我保管的那些,他想给弘旺阿哥留些保障,却不想弘旺阿哥这般糊涂,居然受那些人挑唆,落得这样的下场。”
和玉檀的事如出一辙,连结果都如此相似。不同的只是玉檀为的是情,而她为的是孝。
她说完后,垂首沉默了一会,忽然她以手撑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抓住我的衣服,抬起头看着我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还指着他照顾额娘,他不能出事。况且,他什么都不知道。”
《步步惊心》 第十六章(5)
我拉起她,扶着她坐在稻草堆上,慢慢地把斗篷裹在她的身上,扳着她的肩,痛心地道:“这世上任何一条生命,不管是高贵的还是低贱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旦消失了,就再也不可能出现完完全全相同的另一个。你仍觉得值得吗?你额娘愿意你这样做吗?你又忍心让她知道你的结果吗?如果真殃及了你的弟弟,你真的可以安心吗?”
听后,她的脸一下子苍白了,整个人像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像很冷似的,身子不停地发抖,嘴角也哆嗦着,但她并没有流泪,只是面色极为凄苦。
我松开放在她肩上的手,缓步走至窗边,默默望着纷飞的雪花。
许久过后,背后传来了她的声音:“晓文姑娘,不要让我弟弟出事。”她的语气平静,已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和无措。我回身,叹了口气道:“你已经决定了?”她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道:“希望姑娘成全,让翠竹去得不要太痛苦。另外,李福总管曾交代过,在宫中,你是值得信任的人,因此,我把这枚印章交给你保管,只是希望八王爷的财产不要被送给别人,特别是不能交给怡亲王充盈国库。虽然阿玛的府第被抄,我可怜的母亲生活过得却依然很好,这全仗着八王爷的这些铺面。因此,我并不后悔。帮忙转告我弟弟,让他对母亲说,我已被皇后许给了蒙古部的好人家,请她不要太过担心。”
我静静地望着她,听她安排后事,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又一个如花的生命将在自己的眼前消失。过了很久,待平复了心绪,我开口道:“希望你是最后一个因此而丧命的人。”她怔忡了一瞬,随即轻轻地笑道:“曲终人散恩已散,人走茶凉情更凉,除了我之外,相信宫中已无八王爷的人了。”
她说完之后,似是再也不愿开口,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印章,望了她最后一眼,提步而出。
日子匆匆而过,转眼之间盛夏已至。偶尔想起那件事,已没有当初难受的感觉。皇宫里死一个宫女或太监也许是极为稀松平常之事,翠竹自尽去世后,大家谈论了几天,也就淡了。十三见到我,只是说:“何必呢?”便不再多说。胤禛面色阴郁了两天,但并没有多问。
圆明园内树木参天林立,几乎可以遮天蔽日,但连续几天烈日当空,园子相较他处虽清凉怡人,但人却仍能感到窒息般的闷热。
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
这几日许是忙得不亦乐乎,不是准备冰制饮品,就是自制制冷工具,因此,人也就极乏。这日,斜靠在椅子上香甜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阳光已西斜了一些,抬起头,头顶茂密的枝叶间隙中透出的阳光仍是很刺目。捡起已滑到脚边的蒲扇摇了摇,依然燥热如故,我无奈地叹口气,拿起身旁的茶杯啜了一口。然后,伸个舒服的懒腰,起身向屋内走去。
弘翰身上仅着一个大红的肚兜,躺在小床上,我抽下身上的帕子,俯下身子,轻轻地拭去小家伙嘴角流出的口水,并顺势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小家伙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香甜地睡着。
我走到桌前快速地写了一张字条,说明我将要去的地方,轻轻地放在躺在软榻上休息的巧慧身边,接着轻手轻脚地向外行去。
我脚下的青石砖被炎炎烈日烤得足足有四十多度,走在上面,只觉得小腿都有些烫,犹如走在了一个特大号的蒸笼里一般。四周没有一丝风,旁边树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是让人心情烦躁,气闷至极。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遂加快步子匆匆向勤政殿的方向走去,只期望自己到达目的地之前千万不要中暑了才好。
进入勤政殿旁的偏殿,只觉一丝凉意扑面而来,很是舒服,但口却干得难受。见两个宫女正在低着头准备着茶水,我径直走了过去,端起其中的一杯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两个宫女猛地抬起头,正要开口责怪,一见是我,便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又默不作声地继续准备着。我觉得这两个宫女有些面生,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一些熟悉。摇头暗暗笑了一下,由于弘翰尚小,离不开人,我还真有些日子没有来这里了。
不知道大殿里还有些什么人,我遂开口问道:“皇上在和什么人议事?”站在外侧较秀气的宫女回道:“回姑娘话,万岁爷和四阿哥两人在大殿中。”原来弘历在这里。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没有找过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和傅雅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如自己所知道的那样?史书上记载,乾隆是极尊敬他的第一个皇后的。但我心中又有一些不放心,如果只是敬爱,并不是爱人之间的如胶似漆的爱恋,那傅雅该怎么办?
本想着趁弘翰睡着,过来给胤禛一个惊喜,但刚才那一腔的兴奋,随着自己的想法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呆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做才能打开弘历的心结。正在烦闷,忽觉得有人看我,移目望去,原来是刚才的小宫女有意无意地掠了我几眼。我觉得自己如坠五里雾中,勤政殿的太监和宫女没有不认识我的,她不该如此的。
微笑着打量她,只见她发如墨,脸如雪,眉弯口小,人很美,但有些不足的是,左脸颊的酒窝处有几个淡淡的雀斑。
见我望向她,她丝毫没有怯意,目光坦荡地浅浅笑着,上前两步,盈盈一福,起身后道:“姑娘,你不记得我了?”望着她脸上那抹熟悉的笑容,我心中有了印象,她是曾和那个鄂答应一起,并莫名其妙地对自己说“谢谢”的那个女子。只是她不是个答应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好像知道我心中的疑问,正要开口说话,殿外已传来高无庸的呵斥声:“笑泠,还不去奉茶,在里面嘀咕什么呢?”听到他又急急地向大殿行去,笑泠对着我歉意地笑笑,道:“以后有机会再说给你听。”说罢,她接过另一个宫女递过的茶盘,欲进勤政殿奉茶。
我来的目的本就是找胤禛,既来之则安之,没有现在就回去的道理。我遂开口对笑泠道:“好,有空再聊,这茶水还是我拿过去吧。”她显然也知道我来的目的,于是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一些,应了一声,把手中的茶盘递了过来。
其实知道她的身份后,我心里本来还有一丝不舒服,但见她那一笑后,竟然突然释然了,心底深处那一丝酸意也随之消失。
我走到大殿门口,对高无庸点头示意一下。踏入大殿,就听到了弘历的声音:“皇阿玛,六月田文镜奏报平民翟世有拾银一百七十两,归还失主,不受酬银,朝廷命给七品顶戴以资鼓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出现了三起,长此以往,就违背了朝廷原来的意愿,也失去了奖赏的作用。”
胤禛掠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先坐在一旁等待。我走过去,慢慢地把茶水放好,便坐在了离两人较远的椅子上。
胤禛紧锁双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前几年人心惶惶,诸事废弛,官吏不知奉公办事,小人不畏法度,所以要痛加贬斥,整饬弊政。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已有了一些改观,但如果民风再好一些,少一些鸡鸣狗盗的事,使民安于田里而无饥寒愁叹之声,久而久之,那我们大清何愁没有盛世出现。”
《步步惊心》 第十六章(6)
弘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也确是这个理,但也要有一个妥善的法子,不能听之任之,此类事情一报到朝堂就要赏赐。”胤禛舒展了眉头,微微一笑道:“凡事宁严不弛,宁紧不松,如果出现谎报邀宠,严惩不贷。但真是有其事,还是该奖励的,只是不会再是七品顶戴了。”弘历许是见胤禛面色轻松了下来,于是站起来,道:“皇阿玛的意思儿臣已经明白,儿子今日还未向额娘请安,这就回了。”
胤禛啜饮了一口茶水,身子向后靠了靠,说道:“过些日子蒙古部落来朝觐,你去准备一下。”弘历应了一声后,走到我的面前,道:“姑姑,弘历告退。” 然后恭敬地施了一礼,疾步而出。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想到他仍是如此,没有一丝改变。
过了半晌,我仍是怔忡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耳边一声轻哼,我猛然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胤禛已走了过来,正站在身旁好笑地望着我。四目相交,见他戏谑的目光中还有一丝疑虑,我心中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一丝无奈,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他嘴角浮出了淡淡的笑容,道:“找我有事?”
我已没有了来时的心境,听他如此一问,我笑道:“没事,只是想来看看你。”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拉我起身,两人牵着手向几案走去。
他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腿,用眼神示意我坐上去,我掠了一眼大殿门口躬身立着的小太监,面上一热,边摇头边挡回了他伸过来拉我的手。他眸中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但面色依旧淡淡,见我不肯,他沉声命令道:“你们都下去吧。”闻言,两名小太监躬身垂首倒退了出去。
我仍站在几案旁边,对他莞尔一笑,道:“你先处理政务吧,我可不想影响你。”他睨了我一眼,薄唇蕴着笑意,拿起左手边的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纸道:“好好斟酌一下,希望蒙古使者来之前定下来。”
我心中不解,不知道有什么会需要我做决定。展开纸张平铺在案子上,我一下子怔在了那里。本想着他不会再提这件事,没有想到依然逃不脱。一股莫名的郁积之气填满了内心,心口堵得有些许难受。抬起头,盯着他,微皱着眉闷声道:“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他轻叹了口气,道:“弘历、承欢称你姑姑,小顺子他们也叫姑姑,这样也很好吗?”他说的的确是实情,宫中的妃嫔都是一口一个“姑娘”的称呼我;弘历和傅雅他们又称我姑姑;而小顺子这些一直随在身边的人,见我没有反对,称姑姑也顺了嘴,也就一直这样叫着。这样想想,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这个尊卑分明的社会里,这样“胡叫乱答应”的日子居然过了这么久。
一直倔强地不接受册封,他也知道我的心意,因此才会这么拖下来。可自己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这早已是更改不了的事实,如果没有他的交代,我见到任何一个妃嫔,即使位份再低的常在、答应,都要恭敬地行礼,哪会有如今这样惬意自在的生活。
再说,这本是我已答应的事,也是已经想通了的。先前是怕弘翰不能生活在我身边而不愿受封,但胤禛已有承诺,会亲自带大弘翰,这也等于是变相地遂了我的意。
既是早已接受了他,也决定了会在园子里陪他生活,不在乎自己的身份,那再多一个称呼又有什么呢?总让他一味地迁就我,我是不是自私了一些?他想给自己一个对外的身份,那也是想让我陪他的范围更大一些。我何不遂了他的意,不让他为难。
胸中的闷气早已消失殆尽,我向前走两步,站在他的身旁,冲他嫣然一笑,道:“你比较中意的是哪一个?”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挂着笑意,将我轻轻地拉坐到他的腿上,他用双手环住我,下巴支在我的肩头,接过我手中的那张纸,放在我们面前的案子上,道:“这个吧。”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兰贵妃”三字映入眼帘。他选的正好是我心中所想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我进宫后的命运一直和木兰有关,圣祖年间,戴上了他送的木兰簪子,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即使自己的灵魂回到深圳,那条细若银丝的木兰坠子依然如影随形地跟在我的身边,它引领着我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默了一会儿,伸出手,细细地抚摸他戒指上的木兰花,开口吟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他反手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接口道:“朝搴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他道:“若曦,有你和十三弟在身边,我觉得很踏实,也很放心,这些年以来,十三弟虽变了许多,可你却仍旧是原来的你。”肩头上,他的呼吸吐纳的热气呵在耳边,痒痒的,我忍不住想去挠挠。
抬上去的手被他握在手中,霎时,我心里暖暖的,一股幸福的讯息直冲入了大脑里。自弘翰出生,我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家伙的身上,已很长时间没有如现在一般,两人静静地待在一起了。
我们被温馨的气息包围着,良久没有移动身躯,紧紧地、密密地贴在一起。咫尺的距离,挡不住暧昧的信息。我窝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面上一热,继而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烫。
抬眼望望这肃穆的大殿,我脑中有了一丝清醒,悄悄地在心中暗笑了一下,在这当口,我的头脑还能如此清晰,如果让胤禛知道我心中的想法,铁定会赏我一记栗暴。
我转过头,正欲开口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发觉和他脸对着脸,鼻尖贴着鼻尖,姿势的暧昧程度比刚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思一滞,想说的话一下子又咽了回去,脑中的思维也像停滞了,整个人呆呆地愣在那里,眼中只有他那双炽热的眸子。
我脸颊火烧、思维迟钝,迷迷糊糊中觉得他放在我腰间的双手紧了一些,随即他的脸压了过来,他的嘴唇滚烫干燥,轻轻用舌尖撬开我的牙齿……
觉得心跳得异常的快,“嗵嗵”的,清晰可闻,脑中却没有任何想法,什么也不想去想,只觉得自己如飘在空中的羽毛,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再也着不了地。
“皇上,大殿里的冰该换了,奴才们已候在了殿外。”恍惚间听见高无庸的声音,我一惊,慌忙推开他,快速地站起来走下去,到离案子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掩饰地端起一杯水抿了一口。
胤禛瞅了我一眼,脸色一暗,已露出了愠色,他沉声道:“进来。”高无庸垂首领着几名各抱一盆冰的小苏拉轻手轻脚地进来,许是觉察到了胤禛的情绪有异,高无庸低声轻斥“快着点”,几个小苏拉利落地换好冰,疾步退了出去。
吁出一口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斜睨了他一眼,却见他正默默地盯着我,眸中深情依然。被他这么看一阵,觉得面孔又一次热了起来,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瞅了一眼案子上小山般高的折子,踌躇了一瞬,道:“弘翰怕是醒了,我还是先回了。”见我这副样子,他嘴角含着笑,起身道:“是吗?”我口中“啊”的一声,呆呆地望着他走到身边,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伸手将我几根乱发捋到耳后,笑道:“已被你漠视许久了,今日既是你主动来找我,那我又岂会令你失望?”闻言,我大窘,挥起拳头打在他的前胸,他哈哈大笑,一下子抱起了我,疾步向殿内的耳房走去。
《步步惊心》 第十七章(1)
下诏、册封在几天内就完成了。紧接着是一拨又一拨前来道喜的人,令我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清晨,梳洗、上妆、穿衣、戴饰品……整个人像木偶一样被巧慧她们摆弄着。“唉。”我无奈地叹口气,抚了抚被她们扯得发麻的头皮,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上头”。巧慧慌忙拨开我的手,开口道:“好容易好了,千万不要弄乱了,否则还要再来一次。”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有多长时间没有如此装扮过自己了?细想一下,久远得让自己都没有办法回忆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脸,轻轻地笑了起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概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吧。
本不想入宫,可这几日后宫诸妃的到来,让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入宫一次。我的品阶仅次于皇后,如果册封后一直不去见礼,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我虽不屑于此道,也知道她不会因此而气恼我,可她要管理后宫,我不能因此而让她失了威信。
“小姐,已经好了。”随着巧慧的轻声提醒,我回了神,盯着镜中的自己,犹豫了一阵,打开桌上的首饰匣子,拿出木兰簪子和木兰耳坠递与巧慧,低声道:“给我戴上。”
等了一会儿,发觉身后的巧慧没有动静,我扭头望去,却见巧慧脸色苍白地盯着桌子。我心中一下子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这支簪子自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我一次也不曾戴过,因此巧慧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在心中暗暗吁口气,转过身子,握住她的手,道:“在你心中,我和若曦有区别吗?”
巧慧怔了一下,略显苍老的脸上逸出一丝苦笑,道:“我家小姐是个可怜人。”我心中一痛,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如果实话实说,她也不见得会明白。顿了一下,她擦了擦眼角,又道:“这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小姐没有得到的,你得到了,我心中也是一样的高兴。”我叹道:“谢谢你,巧慧。”她收敛了脸上的忧伤神色,一笑道:“快戴上吧,不要误了进宫的时辰。”
收拾完毕,巧慧左右打量了一下,方才满意。
正欲出门,外面已传来了小顺子的通传声:“娘娘,皇后娘娘来了。”话音甫落,门帘一挑,乌喇那拉氏已缓步走了进来。我急忙上前躬身行了一礼,她淡淡地笑道:“我们姐妹间哪用这些虚礼,坐下吧。”她握着我的手向前行了两步,分坐于桌子两旁,不待我开口,她已微笑道,“弘翰这孩子呢,这些日子没见,模样又变了吧?”我冲着她浅浅一笑,道:“我今日本打算去宫中见姐姐,才让奴婢们把他抱了去。”
她笑道:“我也本想遣小路子给你说一声,这大热的天,不要宫里、园子来回跑了。但又想想,我们姐妹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宫里正好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因此也就来了。”她脸上的笑容依然恬静,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喜怒无迹可寻,让人无法看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既是如此,我也并不想往深里去探究,于是起身为她倒了杯水,浅笑着道:“我本该早些去拜见姐姐的。”
这些天以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断地说着言不及意的客套话和场面话,一遍又一遍地对着不同的人说。但对着她,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两人静了一会儿,她举杯抿了口茶水,微微地笑着道:“妹妹沏的茶水果真特别有味道。”我在心中暗暗笑了一下,我不善于此,而她更是不精此道。茶水就是茶水,即便是懂茶的人,沏得不过好一些罢了,哪会有特别的味道。她应是有些话要说,而我的身份今日又不同往昔,想是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头上戴的饰品过多,觉得脖子压得有些酸楚,我禁不住抚了抚后颈,见我如此,皇后道:“身份不同,身边用品的规格也就有相应的变化。”闻言,我正往回收的手一下子定在了半空,心中没来由地抽了一下,不明白她言语中的含义。难不成竟是想让我回宫居住?
她脸上似乎有一丝犹豫神色,但只是一瞬间。她望了望窗外,又道:“有你在皇上身边,我也放心许多,但这院落太小了一些。”原来她难于启齿的竟是此事。这也难怪,胤禛为何要建这院阁,又为何居于此处,想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只是不明白,她是想让我搬出去,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掠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无一丝情绪,只是怔忡地盯着眼前的茶杯,思想好像也随着视线定在了某一个地方,久久地回不了神。我不发一言,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道:“我稍后会和皇上商量一下,按宫中贵妃的规格修整一下这个院子,妹妹你意下如何?”我啜了一口茶水,站起来,淡然一笑道:“不过是住的地方,姐姐既是如此关心,那就随皇上的意思吧。”她随着起了身,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是呀,不过就是住的地方,皇上却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我心神俱震,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霎时,久已没有的心痛再次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眼下虽已立了秋,可天气丝毫没有见凉的意思。接连几次大雨,也是这边下那边停。晴时,依然是焰腾腾的一轮烈日,晒得宫中的花花草草都蔫得不成样子。
我半躺在凉椅上闭目摇着蒲扇,似睡非睡,屋内的几盆子冰都抵不住墙外的热浪,屋内的空气依旧像蒸锅上的蒸汽一般,闷得人心里发紧。
胤禛同意了乌喇那拉氏的提议,但并没有将院落拆除重建,只是吩咐以禛曦阁为中心,重新规划扩建。内务府的管事前来问了几趟,说是皇上吩咐了,一切以兰贵妃的意见为主。只要不动禛曦阁,我心里已是高兴不已了,哪还会操这份心,于是,心满意足地随着胤禛回了宫,待院子修好了再回园子。
《步步惊心》 第十七章(2)
轻摇蒲扇,默默发呆,我来到宫中已有月余,但所居住的西暖阁至今竟无一人造访,就连偶尔在宫中行走时遇到个别妃嫔,总是未及寒暄,她们便绕路而去,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一般。
虽希望清静的生活,但心中仍有些隐隐不安。以往每次回宫,皇后总会隔三差五派人来询问,有无需要。此次,竟反常到一次也没有派人来过。脑中蓦地想起那日乌喇那拉氏脸上那一抹苦笑,它犹如一把利刃,猛地一下子刺在我的身上。我心里大力地一抽,大热的天,身上却一阵阵的发寒。扔下扇子,倒一杯热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嘴被烫得木木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冷意渐增。
“娘娘,笑泠求见。” 过了半晌,刚觉得缓过了劲,便听到门外传来笑泠甜美的声音。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平复了心绪,轻声道:“进来。”
她在门外应了一声,接着挑帘入门。她身着米白纱褂,浅绿莲花滚边裤,一头青丝梳理得光可鉴人,站在眼前,亭亭玉立犹如荷花初开。
她躬身盈盈一福,道:“笑泠见过娘娘,娘娘吉祥。”对她一摆手,示意她起身,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吧。”她微微一笑,道:“是!谢娘娘赐坐。”言罢,她微施一福,便大方地坐了下来,无丝毫怯意。
我抿了口茶,道:“今日不应值?”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抬头一笑道:“是。”见她额头沁出细密的一层汗,我拿起腿上的蒲扇递了过去。她微怔了一下,接过扇子道:“娘娘果真心地很好。”我一笑,问道:“你怎么做了宫女?”
闻言,她一顿,似是思量了一下,接着道:“恕我直言,笑泠并不想孑然一身老死宫中,因此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我心中酸热难耐,二人沉默相对,过了一会儿,我理了理思路后道:“你已是答应,入了皇家宗谱,又怎可再做宫女?”她瞅了我一眼,淡淡一笑,道:“我阿玛求了皇后娘娘,先前娘娘并不同意。后来不知为何,娘娘却忽然同意了。”
我心底莫名一颤,这哪里是同意她出宫,分明是走“曲线救国”的路子,如若不然,又怎会把她安排在御前奉茶?
我觉得身心俱疲,自嘲地笑笑,决定不再多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过了一会儿,我从遐想中回神,望向笑泠,却见她怔忡地盯着我,脸上略带一丝忧色。也许是自己的反应吓着了她吧。我微微一笑,道:“我有些累了。”
她面色一红,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回身坐下,道:“只顾着说闲话,却将来的目的忘了。”她睨了我一眼,敛眉轻声续道,“听宫里的姐姐们说,前些日子皇后去园子看姐姐,回宫后便一病不起,现在还没完全好。”
“这些天,宫中风传,说是皇后要动你的院子,你心中不喜,顶撞了娘娘,致使温婉贤淑的皇后病倒。还说,这宫中只要言语之间曾得罪过你的,都会招惹祸端,如鄂答应、齐妃等。说得煞有介事,犹如亲眼所见。”
我一阵眩晕,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伸手端起杯子,觉得手都在抖,茶水泼得满身都是。那茶水只是半温,但喝下去,竟是透心凉的感觉。
笑泠慌忙起身走过来,抽了身上的帕子,轻轻地为我拭了拭浸湿的衣襟,接着向后退了一步,慢慢地跪了下来,道:“此事奴婢并非道听途说,冒昧地给娘娘说,那是为了谢娘娘的恩。如若笑泠做得不对,也请娘娘不要责怪。”
我静静想着,皇宫大内,妃嫔之间争宠之事历朝历代层出不穷,花样繁多,但这样明目张胆地传播流言,实在有些反常。依照我对皇后的了解,不应是从坤宁宫传出的。
“娘娘不必担心,也许是奴婢多事了。”耳边猛地响起笑泠担忧的声音,见她依然跪在原地,我吁出一口气,但愿如她所说,这事只是因为乌喇那拉氏的病,赶巧了,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我起身向前跨了一步,扶起笑泠,待两人坐定,我道:“刚才你说的谢恩是何意思?”
她道:“齐妃娘娘是我大姨母,三福晋青诺是我表姐。她们出事后,额娘曾来宫中探望姨母,也和我见了一面,她拉着我的手说:‘在宫中,一定要照顾姨母,并要找机会报答一位名叫晓文的女官。’”
恍然憬悟,明白了她今日为何如此。
她起身,躬身施了一礼,道:“如若娘娘有需要笑泠处,遣人来告知奴婢一声就行,奴婢告退。”我对她微一颔首,便闭上了眼睛。
大雨淙淙,凉风透窗而入,屋子里的帐幔和饰物随风左右摇摆。
我慢慢地踱到窗前,默默盯着外面,丝丝缕缕的水滴如珍珠般掉落下来,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溅起如珍珠碎屑般的水花。
风在雨花中一阵一阵吹动,带着淡淡的湿气扑面而来,一阵冰凉侵入了肌肤,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一阵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拿起门边的青竹雨伞,我拔腿向坤宁宫方向跑去。
甫一出屋,未行几步,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巧慧。她全身已经湿透,鬓角的几丝头发沾着雨水贴在脸上。她道:“小姐,皇后娘娘怕是不行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皇上方才也去了。”
我心中一阵迷乱,头“轰”的一声涨得老大,乌喇那拉氏究竟是哪年殁的,我是一点印象也无。提着劲儿加快步子,刚跨入坤宁宫,便听到一阵隐隐的哭声,我又是一阵心慌,止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愣在原地,手一松,伞在地上随风滴溜溜地转着。细细一听,却又没有了任何声音,我举步向殿门行去。
只见皇后的寝宫内外全是人,又没掌灯,殿里光线有些暗,平添了几分沉重。略一定神,才看清床前站着七八个太医,个个面无血色,有的调药,有的切脉,有的扎针。胤禛和熹妃等人站在周围,均是一脸紧张,最外面躬身而立的是几个阿哥和地位较低的答应们。
只见皇后满面潮红,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