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女帝生涯流晶瞳第8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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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生涯流晶瞳 作者:肉书屋

    打开。

    黄陌大吃一惊,脸色突变:”陛下,难道出事了?“叶明净笑笑,温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却是很重要的事,你可能办好?”

    她的声音平稳镇定,黄陌面色变的凝重,沉吟片刻:“陛下,匣子是上了锁的,到时该如何打开?”

    “你放心。”叶明净道,“你只要拿出来,到时自有钥匙。”

    黄陌眼中闪过了然,知道这事不是他一个人在办,躬身表态:“是,臣定不负圣诲。”将匣子揣入怀中,包裹放进袖子里,扰着手退下了。

    当天傍晚,赵王府接到一道口谕,命赵王带着徐侍女进宫。

    叶融阳莫明其妙的带着徐小鱼来到梧桐宫。叶明净一脸平常的给他解释:“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将小鱼在宫中留几日。”

    “这是为何?”叶家兄弟到底还是保留了几分幼时的传统,有不明白的,直接向亲娘要答案。

    回答他的是计都,轻描淡写:“小鱼是女子,体质于男子稍逊。我近来改进了一套功法,让她在宫里学几天。学会了再回你府上。至于你的安全,就先调两个暗卫过去。”

    亲爹和亲娘都发话了,叶融阳瞧瞧两眼放光的徐小鱼,只能二话不说的将她留下。

    从此,徐小鱼便开始了在宫廷中水深火热的日子。起的比鸡早,睡的比贼晚。计都化身催命阎罗,亲自训练她。每日都练的筋疲力尽。至于那套新功法,则是一股脑的强压给她,苛刻的要求她就算练不熟,也要记熟。

    教学方法延续并发扬了天波卫的传统。即挨揍,被揍多了,自然就知道打人该怎么打了。身体的疼痛更容易让人记牢。

    徐小鱼过的生不如死,大半个月下来,人就瘦脱了一大圈,本就精瘦的体型有向竹竿进化的趋势。叶融阳每次进宫瞧着,都心疼的不得了。私下对着母亲求情:“何必这么急呢?慢慢教就是了。”

    叶明净叹了口气,没有松口,“他这是为你好,暖暖,以后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徐小鱼基本掌握了新功法,此外还精进了一些辅助小技巧。如闭气功,易容术等等。

    而陆诏终于临近了长安城。

    他原本该在中午时分进城,可路上不知怎么的,车椽子出了些小故障。拖拖拉拉的就等到了黄昏时分才进来。这个点儿进了城,只能是先回府,整理整理行李物件,收拾房子洗漱了睡觉。其它什么事,都得明天才能说了。

    就在陆府下人们收拾着行李,做饭烧水伺候一路风尘的主人之时。秦王府和赵王府分别接到了宫中传话,女旁陛下宣他们进宫叙话。

    两兄弟只能无奈的翻白眼。自家亲娘这三个月来就折腾的没消停过。天知道这又是想的哪一出。

    叶融阳在宫门口碰见了叶初阳,两人并肩朝里走,他小声问道:“大哥,我总觉着最近不大对劲,母亲行事越发没有章程起来。”

    叶初阳叹了口气,“我也觉着怪呢,不过,母亲快四十了吧。前两日听人说,女子四十至五十岁时,多有此现象。据说是年纪转向老龄化引起的一些毛病。主要有心虑,烦躁易怒,心悸失眠之类。我瞧着,还是让御医看看,开副药给母亲调理调理吧。有专门治这个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行动

    叶初阳和叶融阳跟着传话内侍走进梧桐宫,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外的冯立。冯立笑的云开雾散:“秦王殿下、赵王殿下,陛下正等着您二位呢。”

    叶初阳惊讶的道:“冯总管,你回来了。父后可是也回来了?”

    冯立微微一笑:“殿下明鉴,皇后殿下也在里面。”

    “当真?”叶融阳眼睛一亮,脚步立刻加快。叶初阳也是一样,两人一路疾走,到得偏殿一看,果然,叶明净和姚皇后穿了家常服饰,正在细声说话。

    “母亲、父后。”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随后叶融阳就凑到了姚皇后身边:“父后,你怎么在西苑待了那么久。儿臣还想接您到儿臣的府上玩乐玩乐呢。都找不到您的人。”

    姚皇后感慨的道:“看到暖暖长大了。父后比什么都开心。”

    叶初阳也走上前,观察了一下姚皇后的气色,道:“母亲,儿臣觉着,还是宣御医来再请个平安脉的好。父后虽看着气色不错,却是瘦了许多。”

    姚皇后面色顿时一僵。三个月大强度的潜泳训练,不瘦才怪呢。

    叶明净笑着把话岔开,意有所指:“好了,今晚会有御医来的。朕让何长英留守当值了。不急这点儿时间。咱们一家人好久没聚在一块儿了,先用晚膳吧。”

    四人吃了晚膳,又说笑一番。姚皇后看着天色漆黑,便先告退了。冯立送他出门。回头后对着林尘与叶融阳的护卫道:“陛下要和两位殿下商谈事务,你们且去卫所休息会儿吧。”

    林尘有些犹豫,脚下不动。冯立似笑非笑:“怎么,我的话你都不放心?”

    “不是……”林尘说不上来原因,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安。

    计都从暗影中走了出来:“宫门已经下钥。两位殿下今晚不会回去了。你们不去卫所也行,到侧殿等着吧。”

    林尘和那护卫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我们去侧殿。”忐忑不安的各自带着手下几个人走进东侧殿。

    等着他们走远了,计都对着黑暗中的几个暗卫,做了一个严密封锁的手势。冯立轻声道:“放心,我在这里看着。出不了事。”

    正殿内,叶初阳和叶融阳被叶明净带至寝宫外间,双双莫名:“母亲,可是要我们今晚留宿宫中?”

    “差不多吧。”叶明净挥退一众宫女,独自留下两个儿子。

    叶初阳道:“儿臣得派人回府说一声。”叶融阳也点头,“我也得交代一句。”

    叶明净笑了笑:“冯立会去说的。你们别操那个心了。过来,朕有话和你们说。”

    兄弟俩面面相觑,分别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茫然。心中同时涌起一丝警觉。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叶思明净没有容他们思考的时间,径自道:“你们两个,这两个月政事处理下来,感觉如何?”

    叶融阳心里“咯噔”一下。母亲这话,竟是当着他们两人面问的。有些话就不太好说了。果然,叶初阳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思,顿了顿率先开口:“儿臣学到了不少东西……”一抬眼,看见叶明净笑眯眯的眼睛,舌头一打滚,立刻将后面的官样文章删掉,扔出实料:“……开头不行,忙的眼都花了。无从下手。后来,林阁老指点了儿子不少。慢慢理顺了关系,才摸到些门路。”

    叶明净点头微笑:“蒙石一向灵觉,必不会为难你。”

    叶融阳的回答就简单了:“我就是跟在大哥后面打个下手。虽然也忙,却没大哥那么伤脑筋。”

    叶明净笑笑,看向大儿子:“若是再加你些担子呢?可还忙的过来?”

    叶初阳心中一喜,下意识的就要说两句客气话推脱一二,一转念想到面对的是叶明净,立时又老老实实的回答:“可以,儿臣必不负母亲厚望。”语气中有淡淡的自傲。

    “很好。”叶明净轻拍了几下手掌,扔出一颗大炸弹:“早早,母亲在这位置坐了二十四年,有些累了。现在换你来替母亲操劳可好?”

    “哐当——”叶融阳手中的茶盏跌在了地上。叶初阳的下巴差点掉下。两人震惊了一秒钟,齐齐跪倒在地:“母亲何出此言”

    叶初阳尤为悲愤,年轻英俊的脸气的几乎变形:“母亲就是这样看我的吗?我何时要与母亲争这些?是,儿子是急着插手政务了。可我也是为了……”他顿了一下,咬牙道:“为了父亲。母亲,他一人在江南,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您。儿子就想着,好歹让他来了长安,能日日见着。况且,儿子年纪大了,难道整日走马章台的游手好闲不成?”说到这里,他就有了几分委屈:“我知道我前些时候做事急躁了些。我改了还不行吗?不信您问暖暖,我何时拘谨过他?这两个多月,我又有何事避讳过他?”

    叶融阳也喊着保证:“母亲,大哥他或许急了些,可定然不会有那等大逆不道之心。儿子可以用性命担保。”

    “吵死了”叶明净安静的等着他们说完,不紧不慢的‘哼’了一声:“出去几年果然长进了啊是不是以为我在恐吓你们,防备你们,吓唬你们”

    兄弟两对看一眼。叶初阳气极的一梗脖子:“母亲这般问我,难道不是信不过我吗?”

    “傻孩子”叶明净叹息着搀过两人的手,“起来。咱们今儿就说说心里话。早早,你可知道,母亲为何放你们离开我身边七年?”

    叶初阳怔了怔,这就转开话题了?他吸了两口气,仍旧带着一丝委屈:“想让我和暖暖开阔眼界,知道民生疾苦。”

    叶明净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力:“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是。母亲不知道该怎样用帝王心思来对待你们。”她顿了顿,“早早,现在的你应该明白,在朝工作和与家人相处是两回事对不对?”

    叶初阳迷惑:“这本就是两回事啊。”

    叶融阳却似有所悟,吃惊的瞪大了眼。叶明净瞥过他的神色,暗自欣慰。这孩子生性敏感,对上他哥哥以后倒是占便宜许多。开口道:“帝王之家,原本也该是和睦之家。可是,由于关系着皇位的传承。事情就微妙起来。帝王家的任何一件家事,都会和朝堂扯上关系。帝王家事即政事。”

    一句‘帝王家事即政事’如同响雷,听的叶初阳全身巨震。他以往凭着本能行事的轨迹被铺上了一条清晰的脉络。从他回封王到建府到成婚。他其实一直在遵循这条至理。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在母亲明亮的眸光下,说什么都很苍白。

    叶明净后面的话则让这份苍白变成了羞愧:“早早。我是你们的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中艰苦不必自说。你是见过暖暖出生的。每生一次孩子,做母亲的就是在鬼门关上挣扎一次。你们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对着你们用帝王心思来教育,我自认还不够狠心,无法做到。”

    “母亲——”叶初阳羞愧的埋头在她膝间,“是我错了,我错了”

    “不,你没有错。”叶明净捧起长子的脸,拂过他轻颤的眼帘,语气坚定:“早早,你没有错。身为皇家子弟,就该担当起责任。无论好与坏,无论喜欢与厌恶。有些事,只要身处这个位置,就必须去做。说到底,是母亲懦弱了。我不想你们对着我时,脸上带着面具。我不想一家人的感情变质,所以我退却了。作为一个帝王,我此番作为很不合格。但作为一个母亲,我本心如此。”

    叶融阳听的全身发抖。他惊恐的发现,叶明净一直在自称‘我’。不是偶尔感情充沛时冒出的一两句,而是理所当然的娓娓道来。

    叶明净瞥了他一眼,继续对着长子:“因为我觉得,帝王之术在漫长的岁月中,你总能学会。而亲情,却是至为难得,无法替代。幸好,我的儿子很能干。自己就觉悟出了很多,虽显稚嫩,却已初露锋芒。而作为帝王,母亲缺失的部分不合格。你会替我补齐的,对不对?”

    叶初阳懵懵的点头,叶融阳急得几乎要去拽他袖子。叶明净严厉的瞪他一眼。他立刻眼泪汪汪,一脸被抛弃的模样:“母亲,你想要大哥怎么帮你补齐?”

    叶初阳回过神,也觉察到了几分不对。急忙道:“母亲,您可是有什么事不想办的,只管交给儿臣。”

    叶明净笑道:“我向来不耐烦零碎行事。性子急,索性就一步到位了。”说着,从桌子下方端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这个就交给你了。”

    叶初阳惊讶的接过,见盒子没上锁,便顺手打开。视线一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纯净温润的传国玉玺静静的睡在深紫色的绸缎中,静魄的莹润如一柄寒刀,将他的心冰冻到底。

    “名不正、言不顺。”叶明净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封你为太子,会在朝堂形成党争。太子派、皇帝派、中立派、投机派。形形色色多了去了。人性这东西,看多了也就没了意思。还是少折腾这帮臣子,让他们留些力气帮你办正事吧。索性一步到位就好。”

    叶初阳如遭雷击,震的神魂俱飞。呆呆的瞪着盒子,像是看见了鬼一般。

    叶融阳不怕死的出声:“母亲,你可是要传位给大哥,自己做太上皇?”

    叶初阳“嘎啦”一下,生硬的转过脖子。新鲜的发现自家小弟竟是如此大胆。恨不能堵上他的嘴。玉玺又没给你,你急什么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问的?

    然而今晚不止是自家母亲让他意外,弟弟也变得没有章法起来。只听他再次坚定的发问:“母亲要做太上皇吗?”

    叶明净缓缓的弯起嘴角,露出一抹赞赏的微笑:“暖暖,你果然是个机灵鬼。”

    第三百二十六章 行动

    “太上皇,我是不当的。”叶明净斯条慢理的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也就比封太子好一些些罢了。”

    叶初阳膛目结舌:“母亲,那,您想干什么?”

    叶明净笑道:“不干什么,昭告天下,给广平女帝发丧而已。”

    “发丧?”叶融阳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吸。警惕的尖声道,“您好好在在这里,发什么丧?”

    叶明净叹了口气:“傻孩子,等你们发丧的时候,我自然就不在这里了。”

    她话音未落,叶融阳身形一动,就要扑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扑了一半之时,突觉颈脖一麻,立刻就不能动了。叶初阳大吃一惊:“暖暖,你怎么了。”随后发现自己也不能动了。不光如此,连话竟是也不能说了,不由大惊失色。

    “早早暖暖别怕。”叶明净安慰他们,“母亲不会害你们的,乖乖的听我说话就好。”

    计都走了进来,单手夹起叶融阳,一句话不说的带着他离开了房间。叶融阳看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脸,眼中流下两行泪。

    叶明净鼻头发酸,转头看向长子。却发现叶初阳也眼中晶莹,目有哀戚。她定了定神,道:“早早,你们猜的不错。母亲要走了,离开这里。”

    叶初阳眼睛瞬间睁大,哀戚之色愈浓。

    叶明净狠狠心,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母亲书房里那四个春夏秋冬柜子的钥匙。春柜里是一些臣子文士还有世家的资料。秋柜是历年铜匦中收集的案件内幕,冬柜是天下各地的民风俗情。夏柜里存着你们小时候的一些东西。另外还有一本书,是杜悯写下的,说的是一些大事走向。原本我带走,给你留下抄本。过两年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看你有没有混日子。”她静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道:“那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是有关于你出生的前后内幕。早早,这件事是母亲对不起你。你的孕育,是随着阴谋而诞生的。”

    叶明净的声音潺潺如流水,她注视着自己长子的眼睛:“你的生父,是我精心挑选的。他有能力、有才华、有野心、有手段。在我离去后,他会是你最好的帮手。这是在你尚未出生时,就谋算好的。我自知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我在这个皇位上坐的很辛苦。我其实不喜欢这种成天谋算的日子。可我既然坐上了这位置,就得坐好它。将它传承下去,这是我的责任。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你成熟的那一天,我怕我会坚持不住。所以,我便想着,若我有万一,你得有个帮手。而这帮手……”她苦涩一笑,“还有比亲生父亲更好的么?”

    “所以,我选择了陆诏。在知道杜婉流产之后。我和他签订盟约。我不允许他有除了你以外的子嗣诞生。卫七一直跟在他身边,除了保他性命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清除掉他怀孕的女人。”

    叶初阳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眸之中浪潮汹涌。他无法说话、无法动作,只能这么僵硬的坐着。

    叶明净将他的失色尽收眼底:“早早,我在二十年前。不是给自己选丈夫、也不是给自己选情人。我所做的,是替未来的皇帝选择一个父亲。陆诏是我当时能找到的最好选择。我把他留给你。只要他永无子嗣,他就只能尽心尽力的辅佐你。”

    叶初阳依旧无法说话,叶明净轻笑一声,道:“既然我是女子为帝。那么每一个和我生了孩子的男人,都需要付出代价。我和计都这些年都没有孩子,是因为他吃了一种绝育药,此药一旦服用,男子将再也不能使女子怀孕。效果不错,就是服药期长了些。药在凌虚观观主殷戒道长那里。而陆诏,我没有给他服用。这件事,你自己日后看着办吧。”

    叶初阳心中涌起一道荒谬之感。今晚的消息来得太多,太乱。他只能囫囵接受的听着。

    这时,门又开了。计都提溜着叶融阳进来,依旧是僵硬的木头人一个。随后,他又拽过一个同样僵硬的女子:徐小鱼。

    叶明净高兴的将徐小鱼拖到床边,指给兄弟俩看:“我连假扮尸首的人都准备好了,就是小鱼。你们喜不喜欢?”

    叶初阳几欲晕倒,叶融阳都要哭了。徐小鱼则是吓得浑身发抖,当然,如果她能抖动的话。

    计都取出一堆材料,对照叶明净的脸开始修改徐小鱼的面部。叶明净道:“脸色再蜡黄一点,不要有血色。”又安慰目光已经呆滞的徐小鱼,“你不要怕,你只是假扮死人。闭着眼睛用上敛息术就行了。不用模仿我平日的言行,很容易的。”

    徐小鱼斜着眼珠子去睨叶融阳,叶融阳也骨碌碌转动几下眼珠,表示无能为力。

    这边,计都终于画完了,瞧着挺像。叶明净便开始和徐小鱼互换衣服。计都很体贴的将兄弟两转了个圈,背对床铺。

    叶明净给徐小鱼换好衣服,自己穿了她的一身侍女服,重新梳了头发。洗去脸上泛黄的脂粉,看着立刻年轻了几岁,如同三十左右的宫中女官。兄弟两顿时瞪大了眼。叶明净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我从一年前就开始天天化老自己,很有效果吧?”

    一年前兄弟俩得到这个答案,齐齐无力的垂下眼珠。也就是说,他们从西北回来后见到的就是化妆过的脸。怪不得觉着娘亲那一年苍老的特别快呢。何止有效果,效果真是太好了就是他们俩乍一见,也会怀疑这人是自家亲娘的妹妹。

    计都沉声道:“该走了。你们的|岤道半个时辰后会解开。”

    叶明净拎了裙角,脚步轻快的跟上。走了两步又回头,从怀里抽出一张绣了字的白绢,笑嘻嘻的塞进叶初阳的怀里:“这个给你。等你选定了谁是罗睺再用。”

    谁是罗睺?叶初阳怔了怔,等到想明白关键后,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身边有两个天波卫,武功虽不错却是和九曜前辈还有一大截距离。计都走了,罗睺未定。天波卫就等着瘫痪吧。要定下罗睺,必须是皇帝钦定。而现在的情形是:现任皇帝跑了,未来皇帝还没有。谁有资格定下罗睺?再说了,这罗睺是随随便便能定的吗?亲娘啊,你就玩死我吧不对,还有冯立呢他脑中一串串的冒出这几个月的诡异:皇后去西苑单独居住,冯立跟随。冯立刚刚在殿外眉开眼笑……

    不是吧,难道父后也要走叶初阳的另半截心也凉了。深更半夜的,母亲那三猫脚的身手再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父后,他们到底怎么离开?

    对了当年皇祖父大行时,母亲曾带兵攻进皇城。这件事杜悯太傅和父亲都和他说过。密道宫中有密道他眼睛霍的一亮,半个时辰后。|岤道解开,他一跃而起,蹭蹭解开叶融阳的禁制,大声道:“密道,东宫有通向城外的密道。快去堵住”

    叶融阳慌忙就跑。床上的徐小鱼|岤道刚解,大叫道:“等等我该怎么办啊”

    叶初阳顿了顿,叶融阳忙道:“我去堵人。你叫上林尘几个围住这里,不管怎么说,消息不能走漏。咱们两人,必须有一个守在这里小鱼更不能走”

    “我x”叶初阳骂了一句,“我带人去堵,你看着这里。”

    他匆匆走到门外,青着脸抓住一个小内侍:“本王的侍从呢?”

    “在,在东侧殿。”小内侍被吓的结结巴巴。

    叶初阳扔下他,冲进东侧殿,叫上林尘:“跟我走”

    林尘匆匆跟上,走了两步,发觉路径不对,惊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宫中不能乱走”

    果然,出了梧桐宫门,他们在玉带河上的通善门处被一队侍卫给拦住了。

    “开门”叶初阳毫不客气的道,“本王要去东宫。”

    侍卫翻了个大白眼。心说这位祖宗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呀东宫?东宫都二十几年没人住了。深更半夜的去那地儿,找鬼呢嘴上还是客气的道:“秦王殿下,您这大半夜的,就别为难我们了。开了门就到内廷了。小的也不敢做这个主啊要不,您去找了冯总管,或是有陛下的手谕。不然就等白天。随您想去哪里。”

    “滚开”叶初阳气的要踢人。林尘慌忙拦住,劝道:“殿下,这位侍卫大哥说的有理。您别乱闯。真要去,还是和陛下说一声。”

    叶初阳一听‘陛下’两个字,立刻红了眼,叫道:“你知道什么那谁,我问你,刚刚可有人开了门进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侍卫拍着胸脯保证,“内廷现在都能闲的长耗子。谁大半夜的去那儿呢”

    “真没有?”叶初阳再三询问,又瞧了瞧门上的锁痕。回身一挥手:“去定坤门。”

    他在玉带河上跑了一圈,得到的答案是,三道门都没有打开过。不光如此,连着几道外墙的偏门也没有一个被开过。林尘见他脸色铁青,一时不敢多问。

    再度回到梧桐宫,他来到侧殿吩咐几个自己的侍卫:“去找冯总管。”又找到一个内侍,“你,去皇后那里看看,就说本王要去请安,现在可方便?”吩咐完后,他拖住林尘在寝宫外:“你就站在这里,谁也不能放进来。”顿了顿,不抱希望的道:“若是看见冯立、计都或是父后,就立刻来报我。”

    他推开寝宫的门,又迅速关上。叶融阳在房里跳了起来:“怎么样?”

    “没人。”叶初阳愤愤的捶了一下桌子,“连个影子都没有。总不能是从午门出去的吧”

    “咳咳。”徐小鱼咳嗽了两声,引来他们注意后道:“我住在宫中这一个月,从来没见陛下或是任何人去过东宫。我觉得,他们不一定是从东宫走的。”

    叶初阳一愣,看着瘦的和竹竿一样的徐小鱼,顶着自家母亲的脸做出苦思的表情,很是风中凌乱了一下:“那你说,是从哪儿走的。你不是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么?有什么发现?”

    徐小鱼道:“我这一个月天天练武,和陛下几乎没照过面。不过,我想着。若是陛下真要从东宫走,就该住在宣明宫。那样岂不是更近?”

    “小鱼说的有道理。”叶融阳压根不忍心看那张脸,背过身对自家大哥道:“我刚刚想了一下。既然有密道,就不会只有一条。通向城外的密道,这是何等的大工程。既然挖了,就不会只挖一处。按照常理,太子能出宫逃命,皇帝就更应该了。而母亲没有选择住在宣明宫,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另一个密道在梧桐宫。”

    叶初阳幡然醒悟,眼睛一亮:“不错。这类密道,一般来说只有宫城大修时才会动土。这皇宫是熙照女帝李若棠建造的,梧桐宫是她的寝宫。所以她将密道修建在了这里”完全有可能叶融阳接着道:“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到母亲最后消失的地点。密道一定就在附近。”

    叶初阳大喜,兴奋的道:“不光是母亲,我让人去问了,说不定父后也跟着走了。若是这样,我们不妨从父后那边着手。母亲由计都师父带着,只怕没几个人能看见她的踪迹。”

    叶融阳大惊失色:“什么?父后也不见了?”

    他的担心变成了事实。林尘敲门回禀,皇后殿下失踪、冯总管亦同样失踪。

    “这就是了。”叶初阳咬牙,“花雕姑姑和素洁姑姑早就去了祖母那边服侍。麦香她们四个前年被放出去嫁人了。这一年来,母亲身边陆续换上的都是新面孔。她是早有打算”

    叶融阳忙道:“事不宜迟,那就去找密道我和你一起去。”

    叶初阳皱眉,指指徐小鱼:“那她怎么办?”

    叶融阳想了想,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带帽子的大斗篷,罩在徐小鱼身上:“小鱼和我们一起去。”

    叶初阳扭曲了一会儿,扔下一句:“遮好她的脸。”

    不能反抗的徐小鱼其实很想问一句,就算你们追上了。那边有计都大人和木曜大人,就咱们几个,能拦得住吗?

    可惜她此刻不敢问。三人一路出了寝宫,林尘一见这阵势,吓了一跳,对着穿了斗篷的徐小鱼就行礼:“见过陛下。”

    斗篷下的人身子微动,叶融阳立刻扶住她。叶初阳冲着林尘道:“别乱说话前面带路。去皇后寝室。”

    林尘莫名其妙。瞧了瞧两位殿下的脸色,试探道:“殿下,就属下一个跟着吗?”

    叶融阳看了他一眼:“承影,你最好问几句。”林尘一怔,遂二话不说,低头走路。

    刚走了两步,徐小鱼突然停住,顺带拉住叶融阳。又扯了扯叶初阳的袖子。

    “什么事?”叶初阳不耐烦的低吼。

    林尘只见斗篷里的人抖了抖,用一个他很耳熟的声音微颤颤的道:“那个,那个匣子还在寝宫里面。”

    “我xx”叶初阳青着脸爆了今晚第二句粗口,“你们在这里等着。”快步冲了回去。

    叶融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几个走的匆忙,竟然将明晃晃的玉玺留在那间房子里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平息

    一夜未果,天明将至。搜索了整个晚上一无所获的四人俱已疲惫。不在身体上,而在于精神。

    抱着玉玺匣子的徐小鱼是最紧张的,天色一旦敞亮,她这张遮在斗篷底下的脸就挡不住了。历代罗睺计都在上她可不要假扮皇帝,那会要人命的可怜兮兮的拽拽自家王爷的衣袖:“殿下,天快亮了。”请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苦命的小小护卫。

    叶融阳一怔,想到了关键问题,同样询问自家兄长:“大哥,天快亮了。”他们必须做一个抉择。

    叶初阳停住脚步,看看左右:“先回母亲寝宫再说。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四人偷偷摸摸的回到寝宫。关上门,叶初阳当即就问:“暖暖,你觉得该如何?”

    叶融阳苦了一张脸,心说我还能觉得如何,都听你的呗。也好,少做决策少担责任,就算日后母亲回来,找骂的人也是你。遂道:“我都听大哥的。”

    叶初阳闭了闭眼睛,目露坚定之色:“暂且照母亲的意思办。小鱼去床上躺好,闭目敛息。这事不能乱,”他顿了顿,沉声道:“先悄悄的叫几个重臣进来商量,这事光咱们两个是办不成的。”

    叶融阳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与兄长的差距。换做是他,绝不可能这么快捷果断的做下决定。不管这份内涵如何,这一份果断是他所缺少的。叶初阳和他的不同就在于,他决定一件事,很少去想会有什么牵扯后果,而是一心朝着自己心目中的好结局去努力,并且相信,自己能够达到那个目标。也许,正是这种乐观和气魄,母亲才选择了他。

    徐小鱼敛息躺到了床上。身体快速降温,心跳很快微弱下去,几近于无。

    叶初阳沉声道:“母亲之前提到何院使,应是她特意留给我们的。只要找他来验看便可。只是父后、冯总管和计都师父的失踪,该如何掩饰?”

    母亲给他们留下了一个乱摊子。叶融阳皱着眉出主意:“先找人假扮吧。父,计都师父那里,可以说被母亲外派出去办事了。冯总管和父后就暂时找两个人假扮一下。”

    叶初阳沉吟片刻:“这两人不是找人假扮就能瞒过去的。这样吧,让假扮父后的人晕倒装病。由‘冯总管’亲自照看。既然何院使是母亲留下的,掩饰一二就不会有问题。再严密看守好,就说要静养,先混过今天……”说到这里,他心头一突,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案冒了出来,怎么都消不去。

    “暂时先这样吧。”他草草压下心思。然后便商量起假扮的人选。兄弟俩目前人手紧张,开始捉襟见肘起来。林尘出主意:“找两个小内侍吧。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属下可以保证他们不会乱说话。”

    叶初阳

    苦笑了一下:“那就交给你了。”虽然这么做是漏洞百出,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尘得了令,寻了隐秘道路离去准备。

    东方泛起了白色微光。叶初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拳:“现在开始第一步,取得梧桐宫的掌控权。去找我们的侍卫吧。”

    广平二十四年四月十七日,这是一个和平常一样,又不一样的清晨。天光微蒙,几骑快马从宫门飞奔而出,各自奔向不同方向。很快,内阁首辅林珂、大学士张奉英、于光恺,景乡侯齐靖、庆国公孙承思、茂国公王安园、思康伯江文道等几人不约而同的在家中接到了秘传,宫中宣召。

    这几人分别代表着大夏朝的权利顶峰,接到这含糊不清又异乎寻常的传召后,心中皆是一惊。

    叶初阳的想法是这样的。他被耍了。虽然这一点很郁闷,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和暖暖都确实被他们的母亲大人给耍了。而且更郁闷的是,身为人子,理当为母亲尽孝。他家娘亲就是给出再天大的难题,他们俩兄弟也只有接招的份。

    而身为臣子,为皇帝陛下分忧解难也是分内之事。于是叶初阳同学对弟弟道:“与其怎么谋划都漏洞百出,不如实话告诉这些老臣好了。反正一不是我们害了母亲,二不是我们逼她遁走。若是这些老臣能出力帮着找回来更好。如若不然,也能大家一起想个办法。”

    叶融阳坚持原本的初衷:“大哥决定就好。”他静了静,轻声问:“要不要通知陆大人?”

    叶初阳一怔,深吸一口气:“先不忙。”咬着牙一字一字挤出话,“这么些重臣,他夹在里面太突兀了。等下一批吧。”

    一转头,便再不提此事。

    几位重臣陆续赶到,瞧见两位王爷一脸沉重的站在梧桐宫正殿门外,心中不约而同的“咯噔”一下。

    林珂是首辅,他第一个问出大家的疑问:“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叶初阳侧身,手一伸:“林阁老,进来说话吧。”举步就往里走,身后的内侍屏气跟上。大殿内人人对着他行礼。

    林珂心里就泛起了毛。梧桐宫是广平女帝的寝宫。秦王殿下先下完全是一副主人的姿态,这分明就是出意外了。

    叶初阳好整以暇的将来人一一安排坐下。等人都到齐了,关上正殿大门,屋内的光线顿时一暗。就在众人忐忑间,他开口道:“几位大人,昨晚母亲叫了我与二弟入宫,交给小王一件物事。”

    他取出一个匣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晶莹温润的一方玉玺。

    正殿内一片寂静。传国玉玺是和氏璧所雕琢而成,绝世风姿,无法假冒,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一片静默中,齐靖第一个站起来质问:“陛下呢?陛下在哪里?”清越愤怒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中尤为响亮。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叶初阳坦然回应,“昨晚,母亲将小王和弟弟都挟制在她的寝室中,等我们能动弹时,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胡说”齐靖气极,“这简直荒唐”

    叶初阳苦笑一笑:“小王也觉得很荒唐,但这就是事实。”

    齐靖立刻反问:“殿下,敢问是何人如此大胆,敢于同时挟制住你和赵王殿下两人?”

    叶融阳替兄长出声回答:“是母亲身边的计都师父。”

    齐靖立刻道:“他人呢?叫他出来。”

    叶融阳的脸色顿时变的极郁闷又难看,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话:“计都师父,也不见了。”

    “哈”齐靖讥笑一声,冷冷的盯住两人:“真巧。”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叶初阳心里郁闷的一塌糊涂。计都是天波卫首领,武功到达宗师境界。除了天波卫没有第二方知道这内幕。在其他人看来,计都就是一个皇帝护卫,武艺不错。与女帝陛下关系暧昧。今日这些重臣勋贵,大多是文人,就是统领御林军的王安园、负责禁卫军的江文道,也只是略同拳脚的指挥儒官。和他们说武功、内功、宗师化境……他们是完全没有概念。这叫他怎么解释。

    叶融阳替他解了围,道:“计都师父的武艺,臻入化境。为宫中第一高手。常言道,武无第二。便是七八个大内高手对上他,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当时屋里只有母亲、兄长和我三人,他出其不意,我们无法还手。”

    齐靖冷笑道:“这么说来,是计都挟持了陛下图谋不轨。两位殿下就该发出通缉,立刻全城搜查才是。”他转身面向林珂,“阁老以为呢?”

    座下众人面面相觑。林珂缓缓站起,嘴唇一动,还未发出声音,叶初阳又插了一句:“景乡侯,还有一事小王要补充一下。不光是母亲和计都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小王的父后与宫内大总管冯立。”

    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林珂失声道:“什么?”

    “千真万确。”叶初阳看着这些重臣变来变去的脸,突然就有了一丝快慰。估计母亲昨晚看着他和暖暖频频变脸,心情也是一样的。

    “昨天晚上,母亲宣召小王和赵王入宫。在门口迎人的,正是冯立。”他娓娓道来的回忆,“在偏殿中,我们见着了母亲和父后。一家四口吃了一顿晚膳。随后父后便说要早些休息,冯立送了父后离去,之后便再未出现。而我们俩,则和母亲在寝室内说话。直到夜深。话说完后,计都突然出现,出手制住了我和赵王。母亲将玉玺交与我后,便与计都一同离去。寝室的门被关上,未曾有人出入。半个时辰后,小王的|岤道才自动解开。而那时,梧桐宫上上下下,都找不见母亲了。”

    听完他这一番叙述,大殿中依然很安静。没有人轻易出声。齐靖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于大人。你曾任大理寺卿。这宗奇案,你倒是来破破看。”

    于光恺脸皮抽了抽,被点到了名,只能于众目睽睽下起身,干干的发问:“这个……敢问秦王殿下,陛下和殿下在寝室内可有说过与她失踪有关的话题?”

    叶家两兄弟同时一顿,这番色变就让一众人看在了眼里。叶初阳不出声,叶融阳替哥哥道:“母亲说,要将玉玺交给大哥。命大哥接过她的,她的位置。”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个炸雷,惊的大殿上所有的人齐齐变色。

    齐靖第一个厉声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亲自与朝臣交代,反倒行事鬼祟,踪迹全无?”

    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广平女帝要提前让位虽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可若真存了这心思,也该照礼法行事,光明正大才是。正常情形下,应先召集大臣将想法提出,确立可行后再依制举行禅让仪式,将皇位交给儿子。自己荣升太上皇。这才是正常手续。她完全犯不着这么诡异行事,半夜交玉玺,制住两儿子自己玩失踪。这压根就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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