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作者:肉书屋

    的衣裳。

    金玉出去，就传来离开的脚步声，楚乔烟出来自然也就没看到人，却听到金玉的声音从东次间传来。

    “……大少爷，这些都是老太太给少奶奶的，您不能拿走！”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太太的就是我的，你快松手！”嗓音很醇厚，却有些飞扬跋扈的不耐烦。

    楚乔烟懵了一下，是男人？男人！

    快步走到东次间，迎面就撞见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匆忙间也没看到长什么模样，有印象的只有一双深邃的眸子。

    大少爷尹凉怀里揣着的金银首饰落了满地，深邃的眸子闪着怒火，瞪了楚乔烟一眼，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手指刚刚触摸到一只赤金寿字簪子，就被人踩住了。

    楚乔烟还真的不是故意要踩人，确实是被撞得有些头晕，意识到自己踩着人了，同时又想起金玉的话，心中不免恼怒。

    大少爷，可不就是她现在的丈夫吗？一个月前他的妻子在鬼门关徘徊，怎么就不见他出现？如今出现了，却是做贼的！

    “让开！”低低的嗓音，盛满怒意，抬头冷冷盯着楚乔烟。

    楚乔烟低头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大少爷尹凉拥有一张不错的皮囊。不过也很显然，他浪费了这张不错的皮囊。

    金玉焦急地看着楚乔烟，眼眶微红，欲言又止的。楚乔烟朝她轻轻点了点下巴，迎上那双阴暗不明的眸子，问道：“你缺钱？”

    堂堂尹家大少爷会缺钱？尹凉冷哼一声，东郡任何人都又可能缺钱，惟独他不缺钱花，要不也不会有那么誓死跟随的朋友了！前提是，在尹凉眼里，那些人才是所谓的朋友。

    “让开！”

    “如果我就是不让呢？”

    “我就休了你！”

    楚乔烟敷敷额头，“那就把休书拿来吧。”说着，轻轻挪开脚，站在那些金银首饰上面。好在都是一些簪子手镯之类，也不担心会有东西穿透布鞋镉了脚。

    尹凉慢腾腾站起来，喘着粗气，瞪了楚乔烟好一会儿，气冲冲去了西边的耳房，推开书房的门。

    金玉走到楚乔烟身边，忧心忡忡的，“少奶奶，如果他真的写休书……”

    第十七章：借钱

    嘴角泛起一抹笑，眼角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书房里走出来，两手空空，别说是休书，就是一张纸也没有。

    而他的模样，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憋屈，相当的憋屈！

    “扑哧”楚乔烟很不雅地笑了，明亮的双眸宛如璀璨的星光，转身回到主屋。两名丫头抬着热水去了净房，楚乔烟前脚进去，尹凉后脚跟着进去了。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休了你！”咬牙切齿，还有点儿气急败坏。

    楚乔烟没有理会她，去了净房。金玉一边试着水温，一边道，“少奶奶，大少爷就是这样的，嘴硬心软。”

    楚乔烟不以为意，金玉瞧见了，只得一叹。

    隔着门板，尹凉的声音传来：“别高兴的太早，早晚有一天我会……”

    声音突然就断了，金玉微微一愣，眉头皱起来，接下来便有些心不在焉了。楚乔烟察觉到，让她出去看看，她又犹豫起来。楚乔烟也不勉强她，由着她打理一头乌黑长发。

    在现代，楚乔烟从来不留长发，而古代，身上每样东西都是父母所赐，若是损坏就是对父母的不敬，说的重一点就是不孝。她既然来了这里，有些规则就必须遵循。

    从净房出来，正好瞧见尹凉阴着脸走进来，楚乔烟和金玉好奇的是他手里突然多出来的纸，依稀可见，上面还有字。

    难道真的是休书？楚乔烟和金玉面面相觑，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尹凉阴沉中依旧带着憋屈，一张俊美深刻的脸，被扭曲的变了形，很是怪异。见他这副模样，楚乔烟能肯定了他手里拿的不是休书，有可能是……

    “你真的缺钱？”

    尹凉抬起头，眼神可以理解为，你怎么知道的？

    楚乔烟盯着他手里的纸，语气不冷不热的，“确定能还上？”

    尹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楚乔烟的双眸微微眯起来，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渐渐的，他眼里多了一丝愧疚，依稀记得去年在新房见到她时，她没有这么瘦的，脸色也没有这么苍白，这才一年时间，怎么就变了？

    是啊，他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大老爷逼着他娶进门的！而对于不喜欢的，他向来不关注。

    “我……”尹凉有些结巴，半晌才说了一句完整的，“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一点儿银子嘛！”

    “是啊，一点儿银子，可有些人连这一点儿银子也没有。”

    楚乔烟目光淡淡扫过屋子一圈，尹凉就不动声色地垂下了头。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原来这屋里的东西还真的被他偷偷拿出去了，奇怪的是，怎么大太太和老太太都好像不知道一样？

    应该是束手无策吧？纨绔公子哥，从来都是最令人头疼的。

    金玉轻轻扯了扯楚乔烟的衣角，用仅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大少爷还是第一次写借据的。”

    原来，金玉也猜着了，不过，她的言外之意，毕竟是大少爷，应该适当地给个台阶下。

    瞅着金玉担忧焦急的眼神，再看看憋屈的大少爷尹凉，楚乔烟心底突然冒出不忍。大帅哥从来都是用来看的，当然是看他最好看的一面，而不是憋屈的一面。只是，他要银子做什么？刚刚又是谁找了他？楚乔烟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

    “要多少？”

    尹凉猛地抬起头，深邃的眸子有亮光闪过，“五两银子就够了，我瞧着那赤金寿字簪子就能兑换五两银子。”

    金玉忙不迭地去柜子里找出那只簪子来，楚乔烟却一把抢了过去，斜视尹凉，“五两银子能做什么？”

    “去一趟长乐坊就是五十两……”

    楚乔烟问过金玉集市上的米价，粗略地在心里估算一番，五十两银子足够底层百姓两年的开销……目光不由得变得冰冷，尹凉他这个混蛋，到底偷了多少东西出去？

    金玉一个劲儿地朝尹凉使眼色，尹凉趁楚乔烟发愣之际，一把拿走簪子，将借据塞进她怀里，转眼都不见踪影了。

    长乐坊？赌坊！楚乔烟眼里能冒出火来，金玉连忙道：“大少爷很少去长乐坊，就算进去了，也有可能会被撵出来……”

    为什么？楚乔烟挑眉，表示不理解。

    金玉叹口气，“因为他从来没输过。”

    “那怎么还会没钱？”

    金玉又是一叹，“他在外面有很多所谓的朋友。”话说完，突然发现今天少奶奶对大少爷好像很有兴趣，以前少奶奶从来不过问大少爷的，两人成亲这一年多，据说除了新婚之夜，大少爷和少奶奶就没碰过面。

    大少爷每次回来都是拿东西，许是心里还存在愧疚，所以都不会当着少面儿，而少奶奶好像根本没发现东西少了。

    今天，这算不算好的开端？金玉眼睛都笑成了弯月亮。来尹家三年多，在金玉眼里，大少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从小被老太太宠溺，大太太又不敢管，而大老爷一管老太太就心疼。

    楚乔烟瞧着她笑的模样，浑身起了疙瘩，走去外面，让小丫头拿来干燥的毛巾擦拭头发。等头发完全干了，已经到了巳时三刻，老太太身边的朝霞进来，“少奶奶，老太太让奴婢来看看，已经快到午时了，中饭摆在伴月馨，请少奶奶过去。”

    金玉正忙着给楚乔烟梳头，晴明和两名丫鬟从柜子里拿出衣裳，见到朝霞，晴明亲热地走过去，“朝霞姐姐来了。”

    晴明想告诉朝霞大少爷回来了，又想到刚刚看到的事儿，不知道该如何说。少奶奶在屋里，又不能去外面说，便想着一会儿去伴月馨的路上讲给朝霞听。最主要的，她想告诉朝霞，大少爷写了借据给少奶奶。

    银玉上了茶水，请朝霞坐着。楚乔烟去净房换了衣裳出来，没错，就是老太太赏给她的那件衣裳，材料是宫里的贡品。玄色褙子用杏花点缀，袖口用了同襦裙一样的颜色，绣着白色碎花，因为衣服很合身，楚乔烟终于知道为何没有赏给尹薇和尹竹了。同时，也可以肯定，老太太年轻时也很瘦，而且身高和她都差不多。

    第十八章：抱怨

    大家以长幼次序坐了，楚夫人坐在老太太身边，另一边坐着大夫人。在老太太不冷不热的目光中，楚乔烟坐在主桌。

    二太太、三太太领着钦哥儿坐在次桌，同桌的还有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穿着淡青色褙子，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一眼便知她有不足之症。楚乔烟揣测，她应该就是二太太的嫡出女儿尹秀，难怪上午没瞧见她，就她那副身子，才是真正的不禁风吹。和她们同桌的还有几位亲戚家的太太。

    尹薇、尹竹和四位亲戚家的小姐坐在一处，她们后面，用了高高的琉璃彩绘百合图的屏风隔开，隐隐约约能瞧见琉璃后卓卓人影，是尹荣陪着楚令晖。

    丫头们开始摆饭，忙碌却有秩序，朝霞在老太太身后服侍，趁着空隙触到老太太耳边低声道：“大少爷回来了。”

    老太太脸色一变，眼里的笑容明显多了，朝霞看着也欢喜，又道：“听晴明说，大少爷向少奶奶借钱，还写了借据呢。”

    本以为老太太会高兴，却不想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比夏日的天气还快，一双浑浊的眸子能射出冰粒子来。朝霞方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看了看其他人的脸色，没有发现异样才略略松了口气。

    楚乔烟心底也猜着了几分，晴明在身边总是个祸害，得想办法将她弄走，只是，她毕竟是老太太送来的j细，要弄走得费些周章了。面上却不动声色，端端正正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出来。就连老太太冰冷的目光，也装作不知道。

    气氛有些压抑，大太太也感觉出来了，楚夫人询问似的看着楚乔烟，忽而，老太太道：“开席吧，亲家母今天也住在这里吧，养女儿和养儿子都是一样的。”

    楚夫人笑了笑，“不敢唠叨老太君，晖儿已经找好了住处，改日设宴请老太君，各位太太、小姐去聚聚吧。”

    老太太没有再挽留，各自心里都明白，楚夫人这一次来是为了探望楚乔烟，为她能在尹家站稳脚，故意在团圆节来了东郡。意思已经表明，楚乔烟在他们眼里心里的重要性。尹家对楚乔烟如何，也只有她们尹家人心里最清楚，但也不愿和楚家撕破脸。

    二太太、三太太突然间也想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席间两人还一同来敬了楚夫人的酒，顺便也和楚乔烟喝了一杯。尹薇、尹竹只当没看见，和同桌的四位小姐嘀咕着，说的很投合的样子，气的大太太脸色非常不好。

    楚夫人说了改日邀请她们，这个改日是什么时候？她没有说，范围也就大了，说明楚夫人暂时是不会离开东郡回京城。或者说，等她离开的时候，大老爷就回来了，楚乔烟身后又有了撑腰的！

    想到这里，大太太冰冷凛然的目光落到了低头吃饭的楚乔烟身上，她怎么就没有死呢？不但没有死，还一日比一日好了！

    用完午饭，各自散了，楚乔烟送楚夫人和哥哥楚令晖出门，亲戚也各自由二太太和三太太送走了，老太太回自己屋里午睡。

    二太太回到东府，连忙吩咐以冬，“你打听打听，二太太那边的两位小姐是不是都走了？”

    以冬应诺，转身出去又进来，“三太太那边留了慧姑娘。”

    二太太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俏皮可爱的少女来，冷哼一声道：“幸亏我也留了心，让贞姑娘留下来了。”

    慧姑娘是三太太娘家哥哥的三女儿，擅长琴艺。二太太这边留下的贞姑娘，擅长女红，模样也不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镶上去的两颗黑的发亮的宝石。

    以冬微笑：“太太英明。”

    两人相视一笑，采办处杜妈妈进来回事，“……老太太让二太太斟酌着送一些东西去亲家太太那里。”

    杜妈妈是大太太的配房，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不怎么看得起二太太，这边说完话，拿了对牌便出去了。

    二太太气的青筋凸现，“今天送，明天送，她们不当家，不知道这个家的情况。杜妈妈是采办处的管事婆，她怎么也不知道？天天要支取银子，好像这些银子是她们家的一样！”

    以冬倒了茶，安慰道：“太太别气坏了身子，这个家可离不开你。”

    二太太顺了顺气，坐在锦绣软榻上，很享受以冬的奉承话，叹道：“咱们不说老太太和大太太，她们都有吃不完的嫁妆，就说说三太太吧，三老爷一家吃穿用度都是官中银两，走亲戚，红白喜事哪一样不要钱？偏偏三太太要面子，东西差了，银子短了，都不依，跑到大太太面前诉苦，去老太太那里告阴状。他们不知，这个家那里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光鲜？大老爷在京城置了宅子，宅子里养着一群人，俸禄没有拿回来一分，还需要咱们救济。三老爷到了京城，月例剩下来了，可说到底也一样是照样拿了的，你知道昨天三太太说什么吗？说三老爷去了京城没人照应，她要三老爷的月例给三老爷做几件衣服送去！”

    二太太说到这里，又气的捏紧茶杯，眼神恶毒，“所有人不都指望着咱们老爷和荣哥儿做生意赚的银子？也不想想，这些银子可是他们父子日晒雨淋换来的。荣哥儿如今也不小了，早过了说亲的年纪，也不见老太太提一提，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将他交回来的银子偷偷存着，等他娶亲时候用。”

    以冬点头，“太太顾虑的是，只是昭少爷尚未迎娶少奶奶，只怕太太说，荣少爷也不会同意。”

    以冬的话提醒了二太太，斟酌片刻道：“我们等等看吧，如果贞姑娘能入了老太太的眼，就不提了，倘若入不了老太太的眼，就给昭哥儿定下，我瞧着贞姑娘也是能干的人。”

    以冬没有答话，神色却有些淡了，二太太这种急功求利的做法，她并不赞同。倘若老太太真的有那个意思，就不会赏少奶奶衣裳了。以冬站在棋盘外，棋盘里的局势看的一清二楚，二太太只关注着尹家长媳那个位置，却没有看出来那个位置上的主人，已经渐渐地变了。

    从二太太屋里出来，有小丫头走来，低声对她说：“大少爷回来了。”

    以冬支退丫头，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太太。目光落到贞姑娘暂且居住的房门上，惋惜地叹了口气，希望她真的如同二太太所说，是个聪明的人。

    第十九章：举动

    以冬刚刚转身，贞姑娘和她身边服侍的小丫头走出来，以冬看见了也不好装作没看见，毕竟人家是客人，不能怠慢了。

    贞姑娘笑盈盈地走来，“以冬姐姐好。”

    以冬连忙还了一礼，看见贞姑娘身后丫头手里拿着秀囊，“贞姑娘要去看老太太吗？”

    “不是，我听说大少奶奶的女红很好，想去请教请教。”

    以冬已经知道，贞姑娘一定是得到了大少爷回来的消息，想到二太太，心中不免冷笑，果然是一家子，都是急功求利的。

    目送贞姑娘离开，以冬回到屋里告诉二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二太太果然一愣，忙道：“去告诉贞姑娘一声。”

    “她知道了，去找大少奶奶请教女红了。”

    二太太一听，眼里流露出满意，点点头道：“贞儿聪明着，女红也好。”

    楚乔烟刚刚准备午睡，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叫金玉和银玉翻箱倒柜地找借据。金玉“扑哧”一声笑道，“少奶奶，是找大少爷留下的借据吗？”

    银玉不以为意地道：“大少爷怎么会留下借据？今天是被少奶奶逮着了，才写了借据，也不知会不会还上呢！”

    楚乔烟垂着头，没有说话，两人摸不清她心里想什么，只好翻箱倒柜地找，卧室到书房，还真的找出几张借据来。

    白玉如意佛枕两只，赤金扁簪子五只，金锞子十两，银锞子二十两……一路看过来，大大小小的东西有好几十件，又找来嫁妆礼单对比，果然都被尹凉偷出去变卖了！

    金玉和银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奶奶的脸色，大气不敢出一口。少奶奶的嫁妆她们没有看过，放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平日里少奶奶不过问，这一过问就是这般情景了。

    贞姑娘一进来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站在门口，也不知该不该进来。

    正好晴明回来了，远远看见贞姑娘，连忙招呼着去了东次间坐着。晴明被朝霞训斥了一回，让她以后专心服侍少奶奶，少奶奶和大少爷之间的事儿，不许告诉别人，就是静园的小丫头也不能让她们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出去。

    晴明心里明白，她说的就是大少爷写借据这件事儿，心里也隐隐约约猜到老太太不高兴的原因。

    “晴明妹妹，你们少奶奶好像不高兴，是因为大少爷回来了吗？”贞姑娘一边喝着茶，一边好奇天真地问。

    晴明赔笑道：“少奶奶没有不高兴啊，贞姑娘是找少奶奶吗？”

    这话问的巧妙，知道大少爷回来了，巴巴地跑来，可不就是找大少爷的？晴明偏偏就问是不是找少奶奶？

    贞姑娘脸色微霁，掩饰地笑道：“听二太太说大少奶奶女红好，我想让大少奶奶帮我看看，我绣的香囊好不好看。”

    晴明笑着应诺，去了主屋。金玉已经将借据收捡起来，楚乔烟脸色也恢复了，见晴明进来，便问道：“刚刚是谁来了？”

    “是贞姑娘，想请教少奶奶女红。”

    银玉很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金玉淡淡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晴明扶着楚乔烟去了东次间。

    贞姑娘连忙站起来，神色微赫，“少奶奶午安，妹妹没有打扰少奶奶午休吧？”

    楚乔烟摇摇头，只看了她一眼，坐到罗汉床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贞姑娘看在眼里，却装作没有看见，从丫头手里取了香囊，走进楚乔烟，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姐姐请看。”

    姐姐？这又是那处？贞姑娘是客，却没有亲到能称呼少奶奶为姐姐的地步！站在门口张望的银玉，暗地里呸了一声。

    楚乔烟淡淡看了一眼，胡乱点点头。这时，门外晴明的声音传来：“慧姑娘好，是来看少奶奶的吗？”

    甜美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三太太说少奶奶也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来找少奶奶说说话儿。”

    楚乔烟忍不住捏了捏手掌，眉头微微皱着，这个晴明真的太大胆了，大少爷写了借据，她告诉老太太一人就行，何苦告诉她们？谁说楚乔烟没有午睡的习惯？她现在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贞姑娘和慧姑娘这么积极，让楚乔烟惊讶不已。她们都知道大少爷尹凉是个无药可救的纨绔公子哥，没钱了只管找老婆要，不是要而是偷或者借，这样的人何苦让她们这样追逐着？

    难道，就为了尹家长媳这个身份？而不是因为尹凉这个人？

    慧姑娘已经走了进来，见到贞姑娘先是一愣，遂笑道：“贞姐姐比我还快呢！”

    贞姑娘只得笑着与她见礼，两人寒暄一会儿，慧姑娘看出少奶奶的倦意，笑着告辞，顺便把贞姑娘也叫走了。

    楚乔烟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脑袋还在脖子上顶着。

    金玉扶着她起来，刚刚撩开帘子，就瞧见贞姑娘和慧姑娘停在静园门口。那里还站着一位翩翩公子，穿着宝蓝色袍子，头发用赤金的发冠束起，一根白玉簪子穿过发冠，面如冠玉，眼若深潭。神态却有些不耐烦，眼睛瞅见楚乔烟，用极其粗暴的姿势推开二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这个人，不是大少爷尹凉，还能是谁？

    “那个……能不能再借点儿钱？”帅哥形象立刻被彻底摧毁，憋屈的形象深入人心，以至于楚乔烟忘记了刚刚那翩翩公子形象。

    楚乔烟转身进了屋，晴明这一次学乖了，连忙支退附近的小丫头婆子，金玉跟着进去了，银玉也找借口有事儿去了耳房，一时间，刚刚还人来人往的院子，立刻变得寂静。

    慧姑娘不动声色地弯起嘴角笑了，见贞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样，拉着她离开。

    楚乔烟也不和尹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外面到底养了多少人？”

    尹凉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也，也没几个，就是二十多人吧？没仔细算过……”

    “她们有手有脚，就不能靠自己？非要你养她们？”

    楚乔烟语气有些戳戳逼人，尹凉觉得自己的尊严受损，仰起头道：“不就是一点儿钱吗？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家里管你吃住，你也没地方花钱！”

    “家里就没管你吃住了？”

    “我……算了，你不借就不借！”尹凉冲动地撩开帘子出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心里想，楚乔烟说的也不错，他非亲非故的，总不能养她们一辈子吧？何况，如今是二十多人，指不准哪天又多出来一个。

    一定要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来！

    第二十章：训斥

    尹凉踌躇满志的神情维持了三秒，立刻改变了姿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好呢？自诩聪明绝顶的尹家大少爷，头一回觉得焦头烂额，心一横，决定去找三太太说清楚。

    脚步刚刚迈到大门边就停了下来，眉头皱起，深邃的眼眸填满悔恨，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来。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秋菊的死，她躺在血泊里，绝望地看着他。

    而那时候，他只有八岁。

    琥珀走进来瞧见大少爷的模样愣住了，从未见过大少爷冷酷的一面，让琥珀错觉，她见到的不是大少爷而是昭少爷。

    晴明瞧见琥珀，忙迎上来问好，琥珀这才回神，朝尹凉福福身笑道：“老太太让奴婢过来瞧瞧，如果大少爷回来了，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过去。”

    尹凉很快恢复常态，满脸的不耐烦，吊儿郎当地问：“什么事非要过去说？叫你带话不行么？”

    “大少爷，老太太一直念叨这您，如今您回来了总该去请安……”

    “反正晚上赏月的时候我在，现在忙着，没空！”说完，抬脚就走。

    琥珀连忙拦住他，神色有些惊慌，“大少爷，别为难奴婢啊，如果您不过去，老太太怪罪下来奴婢可如何是好？”

    说的楚楚可怜，尹凉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吧，好吧，我去！”

    琥珀心中一喜，连忙进屋请少奶奶。

    听说是老太太找，楚乔烟没有拖拉，跟着就去了。进了屋看到尹凉坐在老太太身边，嬉皮笑脸地逗着老太太开心，她下意识地垂下头，忍不住腹诽，看来老太太要训人了！

    果然，老太太瞧见楚乔烟，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笑容从眼角隐退，浑浊的眼眸射出冰冷的光。方才欢乐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琥珀支退屋里的丫鬟，金玉和晴明也跟着一道出去了。片刻，屋子里就只剩下楚乔烟、老太太和尹凉三人。

    尹凉幸灾乐祸地看着楚乔烟，嘴角扬起，剑眉轻挑，无药可救的纨绔公子哥形象，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太太瞪着楚乔烟半晌，道：“你既已是尹家的人，就是尹家的一份子，和凉哥儿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夫妻，两口子之间写什么借据？”

    说实在的，楚乔烟觉得相当冤屈，尹凉写借据也不是一次两次，她楚乔烟从来没有逼迫他，怎么到了老太太这里，就成了她一个人的错？

    “你别不服气，凉哥儿性子淳厚，没什么心眼儿，就只当他好欺负？你做人家的媳妇，不是要欺负丈夫，是体贴丈夫！”老太太严肃地说。

    尹凉越发洋洋得意起来，只听得老太太又道：“你也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也曾读过《女诫》，何为妇德？何为妇言？何为妇功？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这些莫不成都忘了？”

    《女诫》？什么东东？楚乔烟满头雾水，依稀记得这是古代女子该读的书，教的就是三从四德。不过，楚乔烟来这里之前的那个世界，要学习三从四德的是男人，而非女人。有一点无可厚非的，老太太的记忆力真正个叫人羡慕，一把年纪了，那长篇大论的东西，不打结流畅地演说完毕。

    最后，来一个不清不淡的质问，底气十足，叫楚乔烟佩服又惭愧，就是尹凉也觉得有些过分，开口说了几句辩解的话。

    老太太脸一冷，扭头盯着尹凉，“你也是不教人省心的！也老大不小了，还如此任性妄为，也莫怪你老子不喜欢你！”

    尹凉惭愧地垂下头，嘀咕着，“男子汉志在四方，窝在家里有何出路？荣哥儿不也常年在外？”

    没想到老太太耳朵也好使，听到了尹凉的喃喃之语，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来，“荣哥儿在外做什么？你又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问得尹凉无言以对，欲言又止，最后耷拉着脑袋，憋屈的形象再一次深入人心。看的老太太连连叹气，楚乔烟憋笑差点儿憋出内伤。

    门外琥珀的声音传来，“大太太来了。”

    楚乔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看清眼前的情况时，她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尹凉身边，心中诧异，莫非老太太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而且还是那种真人不露相的高手？

    尹凉不自在地往老太太身边挪了挪位置，在老太太威严的目光下，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大太太进来看到的情形就是，小夫妻俩并肩坐着，都垂着头，却也显得恩恩爱爱。心中自然很不愉悦，朝老太太请安，便狠狠瞪了楚乔烟一眼，看向尹凉时，眼神多的是温情慈爱。

    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媳妇娶到家，关门再收拾。这句千古名言还真的不假，娶媳妇的时候再不情愿，都得笑脸相陪，娶进门了就学会变脸了。

    老太太眼神淡淡扫过大太太，声音不冷不热的，“可去请了亲家太太？”

    大太太忙道：“已经去了，亲家太太说有些乏，晚上就不来了，明儿来给老太太请安。”

    尹凉听着有些不对劲，低声问身边的楚乔烟：“岳母来了？”

    楚乔烟白了他一眼，似嗔似怨，看在外人眼里，就好像她在撒娇。而刚好，这一幕被进来的贞姑娘也慧姑娘看见了。

    “表哥也在这里啊？”

    贞姑娘一进来便找尹凉搭话，慧姑娘冷眼看着，向老太太道了万福，又转身拜见了大太太，看到老太太不留痕迹摇头的动作，也看到了大太太眼里的嘲讽，不觉笑容更显甜美了。这才走到贞姑娘身边，“大少奶奶好，大少爷好。”

    不卑不亢，从容淡定，与一脸讨好的贞姑娘比起来，立刻分出高下。

    老太太让丫头搬了锦杌让贞姑娘和慧姑娘坐了，大太太坐在了软踏上，贞姑娘因为找尹凉搭话，尹凉没有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老太太让坐的时候，也没推辞。她也明白，自己举动有些逾越，不过，她自有办法。相对的，就鄙夷起慧姑娘来，表面上装的再怎么清高，动机不都一样？

    大太太和老太太都是精细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贞姑娘觉得，既然大家都知道目的，何必遮遮掩掩的，不如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

    想通了这一层，贞姑娘又找尹凉搭话，“表哥在外面可遇见好玩儿的事儿没？何不说来让老太太解解闷？”

    第二十一章：手段

    尹凉白了贞姑娘一眼，大太太脸上挂不住，也没好脸色，慧姑娘暗地里偷着乐。贞姑娘却毫无察觉，兴致勃勃地望着尹凉，全当其他人是空气了。

    尹凉被盯着毛骨悚然，站起身道：“我累了，先去休息。”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老太太拿眼睛瞄了楚乔烟几眼，楚乔烟也不好装作不知道，站起身跟着告退了。

    望着一前一后两道背影，贞姑娘咬碎一口银牙，目光却天真单纯，那等掩饰功夫直叫慧姑娘暗地里赞叹。

    尹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径直往大门走去，因为他去的哪个方向不是静园，所以楚乔烟是这么想的。

    方才大太太等人进屋的时候，晴明和金玉都看到少奶奶和大少爷坐在一起，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出来的，虽然脸色不好。可心里明白啊，老太太这回站在她们少奶奶这边来了。

    喜色根本无需掩饰，金玉眉开眼笑，晴明也非常识趣地找了借口先走一步，将空间留给少奶奶和金玉。

    “少奶奶，老太太的态度这回总该明确了吧？”金玉喜滋滋地说。

    楚乔烟笑着点点头，金玉很聪明，一点就通，就是有些沉不住气。相对的，晴明要稳重很多，可惜是老太太派来的人，在没有弄清楚老太太到底是敌是友之前，楚乔烟不打算太亲近她，但好感却是有的。

    回到静园已经是酉时二刻，楚乔烟困得不行，金玉却强拉着她起来吃些点心垫底，说，“中秋节晚饭都安排在戌时，一会儿就要过去了，好奶奶，您忍着吧，大不了晚上早点儿回来。”

    楚乔烟无可奈还，只好强撑着起来，银玉让丫头打了水送来，楚乔烟洗了一把脸才把瞌睡赶跑。金玉端来点心，银玉又去泡茶。

    一时辰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写字可以写几张，绣花可以绣出半朵花蕊。当然，一个时辰也可以发生很多事。

    看到尹凉落汤鸡模样回来的时候，楚乔烟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意外。

    “快，找件衣服我换上！”

    尹凉一边说一边往净房走，金玉和银玉面面相觑，同时将目光对上楚乔烟，见楚乔烟点头，才快速地翻箱倒柜找衣服，半晌才找出一件玄色袍子的秋裳。由此可见，尹凉根本没有在这个屋子里歇息过。

    难道，这身子还没有被碰过？楚乔烟很鄙夷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蹙眉头发起呆来。

    一般来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就算对某个女人没有情感，也有。而纨绔公子哥儿，有些博爱的对象不止是女人，也有可能是男人，何况，不是有个丫头说都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而尹凉呢，光明正大地找她借银子，难道那个丫头比楚乔烟现在这张脸还漂亮？或者说，尹凉根本就是个冤大头？

    楚乔烟想的出神，冷不防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有些事，即便是亲眼看见也未必就是真。”

    楚乔烟吓了一跳，扭头见是尹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尹凉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耳朵里听到的，更不可能就是真相。”

    完全的无厘头，楚乔烟皱着眉头，在尹凉出了静园大门时，同样落汤鸡模样的晴明回来了。

    她脸色苍白，头发贴着脸颊，水滴顺着完美的瓜子脸弧线滴下来。身上的衣服也浸透了，在青石板地上留下斑斑水痕。她没有立刻回房间换衣裳，而是走到了正屋，站在楚乔烟面前，抖着略显苍白的嘴唇，想说什么又好像没有组织好语言。

    如今的天气虽然不冷，可毕竟是古代，小小的感冒就有可能要了一个人小命的古代，楚乔烟真不忍心见她这样，“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晴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听少奶奶的话，默默退出去了。

    房间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银玉咬牙的声音。金玉也若有所思的，晴明很漂亮，是个孤儿，从小跟着老太太，很受老太太器重。加上她性子温和，人也机灵，与各房屋里的丫头相处也很和睦。

    老太太突然将她放到静园来的时候，金玉已经隐隐约约有预感，晴明应该是老太太安排的通房。只是，晴明一向稳重，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大少爷和她一样都是一身湿透地回来，观察仔细的金玉发现，他们衣服上都沾着东府南边那个荷塘里的浮萍。

    如何落水？这个问题很值得研究。金玉拿眼睛睃了楚乔烟一眼。

    “好了，别猜了，她要说自然会说。”

    已经等不到听晴明解释了，二太太身边的小丫头前来禀报：“……老太太她们已经过去了，就等少奶奶了。”

    金玉收起心思，连忙帮楚乔烟整理妆容。小丫头先去了，晴明却已经收拾好了进来，金玉将贴身服侍少奶奶的工作让出去，留给了晴明，她和金玉跟在身后几步远。

    晴明搀扶着楚乔烟，低低地说：“贞姑娘落水，大少爷救了她起来，然后奴婢将贞姑娘送到二太太那里去了。这件事，大少爷交代不要张扬出去，奴婢只让人通知了大太太。”

    曾经百般无聊之际，楚乔烟也读过几本小说，也听说过孟姜女的故事。当然，她听说的不是孟姜女哭长城，而是孟姜女如何成亲的。据说，就是因为她被一个男人碰了，这个碰只是单纯地身体小小接触了一下，然后那人就娶了孟姜女。后来的故事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他们成亲后演绎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传奇。

    楚乔烟不会认为现在她待的世界是一个可以任意yy的世界，什么未婚先孕，什么公子情深，说不定这个世界就和孟姜女那个时代一样，身体接触了，就意味着必须娶了人家。

    想到这里，楚乔烟很佩服那位贞姑娘，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果然是时代的先锋者啊！

    如果，这个时代真的和孟姜女那个时代一样，尹凉不是得娶了贞姑娘？那，那她算什么？

    第二十二章：赏月

    这样想，楚乔烟突然弯起嘴角笑起来，就算贞姑娘手段厉害，也不用她操心，大太太和慧姑娘自然会将她炮灰掉。

    一路走到赏月的地点，楚乔烟心情豁然开朗了，觉得桥很典雅，山很秀丽，就是大太太看上去也貌似和蔼了不少。

    赏月的地点安排在东府后方的一座亭子上，说是亭子，其实更像一个露天观星台。早已经摆好了桌子点心，中间用一个黑色填漆边框，琉璃做的大屏风隔开，将女眷和府里的男人隔开。在楚乔烟看来，那个屏风起到的作用不大，因为是透明的，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何况，尹家目前在家的男人除了尹凉和尹荣，好像没有别的男主子了。这样就不能不让楚乔烟怀疑，这个屏风也许是后来才搬来的。下意识地看了看，果然瞧出了端详，这个屏风是刚刚搬来的，因为上面的灰尘没有擦干净。

    灯笼已经点上，亮堂的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大太太陪着老太太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太脸色有些不霁，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正和三太太说话的二太太。然后就看到楚乔烟了，招手让她过去。

    楚乔烟微微松了口气，感激对老太太笑了一下。说实话吧，她已经站了一小会儿了，委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坐。尹薇和尹竹、慧姑娘那里，她是不会去的，二太太和三太太假装没看见她，老太太和大太太她过去貌似有些逾越。

    “就坐这里吧。”老太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淡淡的，估计气还没消。

    楚乔烟笑盈盈地坐下来，抬头望天，幽暗的天空中几颗寒星闪烁，天边月亮冒出半边脸，羞涩地偷窥人间。

    “摆饭吧，把酒热了喝。对了，哥儿爷那边也都温些酒去，热酒喝了暖胃。”老太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全场的人都能听见，当然，屏风后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二太太脸色有些讪讪然，连忙应诺，快速去安排。三太太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