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尘路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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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路 作者:肉书屋

    已成了必然的选择。

    方圆的小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看到那个让他感到恼恨的人离开客栈,他听到从门缝中传来的轻鼾,他想到新纳那位小妾光滑不堪一握的腰肢,乐不可支的从楼梯上返回倒了一壶酒急匆匆钻进小妾的房间里。

    房间临窗的方桌上摆着一坛酒,几碟小菜。酒是十年陈酿的女儿红,菜是刚出锅依旧热气腾腾的菜。单瑛坐在精美的雕花木椅上清冷地看着窗外,窗外行人渐少,窗外春风卷起几缕尘埃落下时却多了几片花瓣,窗外清亮的月光将街道染成了一个黯淡的白昼。突然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竟比月光还要清亮几分,仿佛怀春少女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令她朝思暮想的……人,一个传闻中能杀了皇帝的人。

    第五章 简单的因果(上)

    皇帝在朝堂上随意的笑语却让群臣又过了一个心惊胆战的日子。能听却不能记住,记住了又不能说出来,谁也不知道说出来的后果,这句话也就成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秘密总有被泄露的一天。在一个漆黑的深夜里,在一颗大好头颅飞向天空喷洒的鲜血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些。对于这些只能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人来说,这句笑话却成了溺水将亡前飘浮在水面上的那根稻草。

    房间的门被打开,方圆站着门口眨巴着眼睛,不由得愣了神。“这是什么情况?”方圆迟疑的迈进了房间,小心的关上门,一脸不解的问。

    单瑛转过头来,对着方圆微微地笑了笑,笑如青莲浴水。“虽然你应该有点意外,但你的表现却有些过火。现在你看到的应该让你高兴才对,可你的表现却让我觉得有些委屈。”单瑛站起身来走到方圆身前,从他手中接过酒壶极为轻柔的扶着他坐到了方桌对面,从方桌上端起早已经倒满酒的酒杯送到方圆嘴边,温柔的喂他喝下。

    一杯酒下肚,火在心中留。火自然是是欲火。方圆知单瑛不敢害他,故而放心的喝下杯中酒,然而此刻却是真相不明,他也不敢造次,像一只提线木偶般任由单瑛摆布。

    惊愕的表情定格在肥胖的脸上竟有几分和谐的意思,单瑛伪装的心变软了几分,她吃吃笑道:“若是你一直这副表情,今晚的情趣便要少了很多。我被你强行纳了门,又被你占了身子,尽管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已经承认是你的人。只是前几日心中仍有几分怨恨所以才对你不理不睬。如今我已想通,既然已经注定是你方家的人自然不能再作小女儿姿态。我惧怕若哪日你恼怒于我,那时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方圆一脸兴奋拉起单瑛的双手,激动的道:“单瑛啊,我可是真的喜欢你,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虽然娶你进门的手段有些不堪,但那也是我的心啊。如今你能想通便好,你且放心,我方圆活在世上一天,便一天不会负你。”

    方圆细细的捏着单瑛柔若无骨的手,心底的欲望不由自主的升腾起来,肥胖的嘴唇就要印上单瑛如花般娇羞的脸,却被单瑛及时抽回的手挡了住。单瑛娇羞道:“夜还长,你猴急什么,今夜你可以随便对我。”

    方圆不停搓着手,只剩下嘿嘿傻笑。

    “我听小莲说,你今日居然亲自替两位客人倒酒,想必是哪两位贵人了。我心里想着你今日应该会有些疲倦,所以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用纤纤玉手捏起一块切得细薄的牛肉放入方圆口中,单瑛柔声说道。

    方圆脸色剧变,脸上的肥肉恰如被几根细线向上提着,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略有些惊惧的问:“小莲可曾跟你说她听到什么没有?”

    单手捂住嘴角掩去一丝冷意,单瑛娇笑道:“小莲哪敢听你们的谈话啊!她只是送水时路过,见着门没关紧于是看了一眼就走了,连两位贵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你瞧你,也太紧张了。”

    方圆重新坐回椅子上,讪讪笑道:“这不是怕客人有意见嘛。若是客人知道他们在客栈里的谈话被人听了去,下次也不敢再来了。那两个人原是我生意上的朋友,之间曾得到过他们帮助,所以为他们倒酒也是应该的。”一把抱过单瑛坐在腿上,突然想起什么有些疑惑的问:“小莲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客栈里雇过这个人?”

    一根手指指着方圆眉心轻轻按着,单瑛有些哀怨地道:“小莲你都不记得,是你把我们一起抢回来的。亏我还想着怎么对你好,说不定哪天你也把我忘了。”

    将娇小的身躯往怀中紧了紧,方圆一脸正色地道:“这事绝对不可能,我就算忘了我老子,也不会忘了你。我老子可没有你这么大有胸脯,这么光滑的身体。”话未说完,双手便已经探入了轻薄纱衣中,握住了那一对高耸。

    与进行中的动作相反,这厮依旧保持着一脸的正色,仿佛此刻做的是一件圣洁崇高的事儿。

    单瑛却有些不情愿,柔软的身躯似一条游鱼不停扭动,方圆怀抱与方桌之间的微小空间竟被她轻而易举的钻了出来,钻进了床上横放着的棉被中,仅露出羞涩的半张脸,她声如细丝道:“你先去洗澡。”

    方圆乐呵呵地关上门,走到后院脸色骤然变冷。他可以不知道一个人,却不会不知道做过的事,更可况是关紧房门这样的小事。唤过两个正在搬着酒桶的小二,寒声说道:“小莲你们可知晓?这个人有问题,给我盯死她。”

    “不,直接杀了。”方圆冷声说道:“我怀疑她跟单瑛有别的目的。给我查清楚她们来春城这些日子的动向……”

    交待完这件事,方圆在后院里闲逛了会儿,然后推开了那扇门,脱了衣服爬上了那张床抱住那个温热的人。

    单瑛从方圆肩膀探出头来,双手环抱住方圆宽阔的后背,低声说道:“明天刘云过寿,你带我去吧……”

    “好。”方圆柔声应道。

    灯熄了,春意却正当时。

    书房是一个男人极其重要且私密的地方。

    借着墨卷书香的遮掩,避开黄脸婆不善的注视,做那风流快活之事:娇软红袖在怀中揉捏,红唇轻吻渡过的酒,是何等的惬意。

    先帝评价刘云的书房,只用了短短五个字“不似读书人”。

    那时刘云正当不惑之龄,从容不迫甚至有些骄傲的应道:“读书人的似,毫无根据,一桌一椅就可读书。邻居院墙破洞下可为书房,囊萤映雪亦可谓书房。读书人读的是书,可不是毫无用处的风雅。”

    刘云的书房内,一张书桌,几卷圣贤书整齐摆放,一方澄泥砚、一支北国雪狼毫笔,几张洁净的纸。这样的摆设从边境不知名的小村庄带到了帝都,又延续到了春城。看起来并不像个书房,倒可以算得上带了几许墨香的柴房。

    “你于我有恩。从边境到帝都的路究竟有多长,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从漫天大雪中围着暧炉喝着酒开始上路,到帝都后围着暖炉喝着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帝都的雪。”

    “你对我说过你的雄心,我便对你吐露我的理想。你是皇帝,我就成了宰相。你纵容我的骄傲,容忍我的刻薄,一次次与我谈论未曾照射过光辉的土地,打不完的仗,砍不尽的头。”

    “可惜你死得太早,死得太蹊跷。我就是不想让你死得蹊跷,所以我也快死了。帝国如今的模样,我不知道还有何面目去见你。”

    “如果没有那场风雪,该有多好……”

    刘云站在书桌前,提笔许久艰涩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命”,字迹潦草且凌乱,满纸的荒唐,满纸的留恋。

    放下笔盯着这个字凝视半晌,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由激动变成兴奋,由兴奋变成激扬,再由激扬变成了惊愕,最后化成无尽的苦涩,双手将纸拿起揉捏成一团而后又细细撕碎洒向空中。

    想做的事不能做,该做的事无法做,又何必留恋。

    纸屑在空中四散飞舞绽开出一朵美丽的春花,白色的花。花瓣落地在刘云的脚下细细涂抹。

    刘云愣愣地看着花谢后满地的白,互不相连的花瓣里找不出丝毫挥毫的笔墨。

    隔着屋顶自然看不到星空,月光正亮自然也看不到星空,刘云却似乎感觉到头顶上方的虚空里一颗星辰发出黯淡的光随时都会熄灭。

    “命也……”刘云喟然长叹负袖离开,留下满地苍白。

    白色的纸屑在被关上木门陷入黑暗中的书房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房梁上静悄悄趴着的一双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睛慢慢睁大就像愤怒中的野牛的眼睛似乎随时都可以跳出眼眶。白色的纸屑散乱排序却在地面上简单的勾勒出命字的轮廓。丝丝的黑色从光芒中飘出附着在关紧的门上,一笔一划像是刘云挥舞着笔在门上书写,最后一笔回收时留下的丝许瑕疵竟也丝毫不差。

    字成那一刻,没有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没有仙女飞天百花齐放,静得让人心慌,静得让人心悸。整个房间变成一张简单的图画,作画者只是简单勾勒也几笔轮廓,图画里的物件只能模糊的辨认,看不到细致,看不出生意,如同死寂闻不到呼吸。

    房梁上的人慢慢倾斜然后……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下。羽毛在空中下坠的总是缓慢,慢到让人心急;下坠的身体却是在慢慢变小,那又眼睛睁得却很大。当一个人发现自己身体在慢慢变小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说不出,因为他说不出来。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鲜血四溅,身体此刻成了一幅不断缩小的画,小到孩童般小,小到手掌般大,小到需要用眼睛仔细寻找才能看到的针尖,然后再也看不到,什么都没有了。

    画依旧是那张画,画却不再是那张画。

    书房的对面就是一座亭,走出书房就能看到,白天碎裂的石板正在清冷的月光下说着一种心情。没有了泡茶的人,没有了搭在石质栏杆上的藏青色衣衫,刘云径直走到那棵梅花树下,看着那朵花,那朵他白天从地上捡起随意插在树上的已经枯萎的梅花。

    花此刻却开得正艳。

    刘云的面色开始衰败。

    第六章 简单的因果(下)

    春风正好,阳光正媚,花开得正香。

    孟昶起了个大早,正坐在客栈四楼顶上。

    坐在高处,自然能看得更远,更何况是全城最高。刘府敞开大门的进进出出,自城门开启后一直不断的豪华马车,若是眼力够好兴许还能看到城墙上明晃晃的枪尖和面向城内的守卫,一位坐在城墙角落里饮酒的壮汉自然也可以辨认。

    军中饮酒本是大忌,更何况是清晨;面向城内的守卫更是蹊跷。

    “这里原本不过是个镇,帝国随便就能找出上百个一样的地方来,除了风景好没有其它优点,可是却只有这里建了城,你知道为什么么?”王风走到孟昶身边坐下,手里捏着一块松软的桂花糕囫囵吞下边吃边问道,随后看到孟昶兴致焉焉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也不以为意,解嘲般的笑了笑,自顾自的答道:“因为一个人。”

    “关一个人就要准备与他身份对应的牢房。普通街头混混、地痞流氓只需要像一只臭虫一样扔进衙门不见天日的肮脏大牢里;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自然就需要一间精铁铸成的牢房,一个用尽全力都没办法崩开丁点缺口的牢房;刘云很特别,这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因此就有了这座城。”

    “为一个人建一座城,这个人当然是个很重要的人,至少要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个重要的人。可惜他今晚要死在你的刀下了。”说到这里王风嘿嘿的笑了,与他之前截然相反的笑,笑得很得意,也很兴奋。“大部分都认为很重要的人,当然不能随便死了,因为那些人都不是随便的人,所以只能由你们来动手。之所以到现在才动手,不过是因为我皇兄到现在才想起来罢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你们。那些整天只会吵吵闹闹写些乱七八糟诗词的人如果连你们人都找不到再闹腾又有个屁用。杀了刘云,我高兴,皇兄安心;你们杀了刘云,我们都放心。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能猜到我们才是幕后主谋……”

    说到这里时,王风刻意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微微抬起下颌,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空着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纸折扇,豁然展开

    “那又能怎样。”

    孟昶憋起眉头,随口问道:“我们呢?如果要把我们关起来,需要准备什么样的牢房?”

    王风微微一笑,手中折扇轻点楼下三个地方:一个卖菜的中年人,一个手捧一卷书的文弱书生,一个啃着一个鸡腿满嘴是油的乞丐。

    “他们,直接杀了。”

    空着的左手轻放在孟昶的肩膀,桂花糕的细屑落在他衣服的褶皱上。

    “至于你。不想关,不能关,也关不住。”

    看了看那只白净的手,孟昶的肩膀往下缩了缩,但那只手像是吸附在磁铁上的铁屑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肩膀猛然抬起,一道春风化雨般柔和的气劲轻轻顶起手掌,而后肩膀骤然回缩。这时候孟昶感觉到身边多出一阴寒,暗无天日般的阴寒。两道气劲互相接触竟发出噼啪的声响,几粒冰屑从手掌下落下,落到了楼下正在疯狂对着一根骨头进攻的狗头上。头上几外莫名生出的寒刺激地它哆嗦了几下,打断了它进食的快感,狗抬起头来四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出影响它的罪魁祸首却没有任何发现,只能不满的乱叫几声复又埋下了头啃噬着近乎支离破碎的骨头。

    溢出的气劲震碎了身后的花,一片花瓣从两人头顶落下,被翻开的手掌轻轻接住。

    “你要是像楼下的狗一样该有多好。”王风盯着手中花瓣,漫不经心道。手握成拳然后慢慢展开,花瓣已经碎裂成无数尘埃。“不然,你迟早会成为这片花瓣。”

    手掌倾斜,手中的细碎从掌心滑下化成空中浮尘。

    孟昶撇了一眼散碎在空气中的迷离,不理会掌心中摊开的恼羞成怒,面无表情的道:“至少我不会被人捏在掌心里,你不能,他不能,谁也不能。”

    幼时乞丐的记忆停留在半饱半饥之间,清早找到个肮脏的角落里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为的只是一片撕碎的馒头,夜里回到那个破败的茅屋,在挤满的地面上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空间,偶尔透过屋顶看向璀璨的星空想到的也只是明天是否会挨饿。那时候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能够吃上一块烧得香喷喷的油腻腻的红烧肉。有话说不出,所以无话。

    帝都军营的记忆是回荡在生死之间的挣扎,用满身创伤去验证刀剑无眼的恐惧,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印入眼帘,皮鞭击打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回到营房擦着刺鼻的药膏,药膏经过伤口就像烧红的铁块烙在身上,趴在满是灰尘的床上不久就会沉沉的睡去,没有梦想,没有希望,一心想着解脱。有话无法说,所以无话。

    青城后山竹林里的空,短刀划出鲜血的沉重,有话对谁说?那只只会对着泥土乱拱的小猪听不懂,枯竹风动听不见。

    在这个春光秀丽的早晨,有花,有人。

    孟昶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不屈。

    听的人懂了,他缓缓收回手垂放在腿边,手中折扇飞快的摇了两下,非常不高兴地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我开始有点相信只有你能杀得了那个疯子的鬼话了。”

    隐藏在身体某个地方的短刀也懂了,它发出欢快的鸣叫,两个人的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蜂鸣声。孟昶右手的衣袖骤然炸裂,破碎的布条飘了开去。短刀在孟昶右手臂上露出了它的锋芒,似乎不甘心在这个早晨只是待在黑暗的衣袖里。它在欢笑,它在激动的欢笑。

    隐藏在云深不可知的某个地方,一个身影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疑惑的道:“倒是把它漏算了”手指拈动,随后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也好。既然跃入了命运的轨迹自然没有再跳出来的道理,说不定轮回之后还会有大用处。”

    云端老鹰的尖叫与地上忙碌的蚂蚁无关,它们太小,小到让老鹰下嘴的可能都没有,它们放心的搬运着一只枯蝶的残躯。那渺渺未知处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被普通人知道。

    客栈的楼顶上,刀在叫,王风在笑。

    “这把刀很别致。”王风嘴里夸赞道,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嘲讽。

    “它能杀人?”

    “有时候一根稻草都可以杀人,一片树叶也可以作为武器。”

    孟昶疑惑地看着这把刀。十五年前讨饭的破碗里的一声咣当响,落下的不是坚如硬铁的馒头而是一把黑色的刀,一把能看不能吃的没用的刀。

    “刀当然也能杀人。西北的单于,东海的海盗,陌山的叛逆……”短刀滑入孟昶手中,手指沿着刀身密密麻麻的纹路滑过,感受纹路中沿着手指传递出来的情绪,激动、兴奋甚至还有渴望,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

    孟昶将刀反手握住,盯着王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人,并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而是想告诉你,我能杀了他们同样也杀得了你。”

    听着这话,王风眼中的戏谑显露无疑,轻蔑的说道:“这天下要杀我的人很多,皇宫外有,皇宫里也有,说不定那些每天见到我都会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人在暗地里也会拿着一把刀想要插进我的胸口,可我依然好好的坐在这里。你去过的地方我去过,你没去过的我也去过。”

    “一个人。”

    王风伸出左手食指左右摆动,接着将手指按在刀尖上。

    孟昶的瞳孔剧烈收缩。刀尖上传回的力量已经足够这柄特异的短刀刺穿任何物体,西北单于身上的鱼鳞甲,东海海盗隐藏的护心镜,只需要一半的力量就可以像切开一张纸一样轻易的洞穿它们,但此时按在刀尖上的手指,除了皮肤向里凹去竟然没有任何的损伤。

    王风收回手指,食指与姆指搓磨了几下,接着说道:“如果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杀了我,那我现在早已经化成一团烂泥。”

    学着孟昶的一字一顿,他继续说道:“我让你看到这个,并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而是想告诉你,就算你能杀得全天下的人也杀不了我,也包括那个疯子。那句只有你才能杀得了那个疯子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偏偏有些人却信了。”

    孟昶在疑惑中谨慎的问道:“你还是人么?”

    王风轻微一笑,肯定的回答:“如假包换。我王家拥有天下大半的疆土,最美丽最肥沃最富饶的土地都包括在其中,若是没有相应的底气与实力如何能够传承六百多年!”

    略微思考片刻,孟昶问出了一个极为白痴的问题。“怎么样才能杀了你?”

    王风哈哈大笑,说道:“当年灭王一案,有一位官员曾跪在御书房前三天三夜,为了仅仅是质问那个疯子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他的回答仅仅用了八个字:朕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我把这句话也送给你。”

    他看着孟昶讽刺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上位者对下位者无须多言,胜利者对失败者自然也无须多言,这八个字就已经足够。八个字,宣告着王风八年来的第一次胜利,他的心里乐开了花。八年前军营里多出的一个少年沉默的像块石头,刀劈不开火烧不尽,任何的话都没有办法让他的情绪变化,一次次挫败后的郁闷隐藏在王风固定不变的笑容里。八年后这颗石头上开出一朵娇嫩的花,王风将他累积了八年的情绪用八个字尽数的发泄出来,换取到全部的心满意足。

    “这是个秘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王风补充道。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孟昶看到城门口的人来人往,王风盯着刘府门前的车往车来。

    蓦然王风的身体崩紧,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从城门进来十个人,外表与其它从城门进出的人没有区别,但他们身上的无法收敛的气势却是格外的相似,十个人互想对望一眼,又极有默契的分散开来混进了有些拥护的人群中。

    “军人。”孟昶嘴里吐出两个字。

    感觉到孟昶异动的时候王风就已经将他的视线转移到城门口,他收起手中折扇,一脸厌恶的说道:“西北大营的。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冰渣子的味道。”

    黄金落入一掊黄沙中永远是会那样的耀眼,百花丛中的牡丹是一眼可以看出的非比寻常,混入人群中的十个人依旧是那样的醒目。西北风雪中锻炼出的坚毅,沙场生死间折磨出的冷酷与人群混合出的和善和热情格格不入。十个人沿着不同的方向逐渐向着客栈靠拢。

    十个人之间相隔最近的也有近十丈,中间还隔着密集的行人,可在中间那人偶尔伸长手臂做出的手势下,十个人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相同的速度往客栈而来。一个杀手对付一个士兵,一个杀手对付十个士兵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而眼下这十个在生死间磨合出的默契连孟昶也不敢轻易保证就能完胜。这次行动似乎变得有些复杂,孟昶的面色变得凝重。

    “帝都可有调令?”孟昶蹩着眉头问。

    “没有。”王风肯定的回答。

    “私出军营该判什么罪?”孟昶接着问。

    “帝国军法严厉,私营军营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死罪。”王风随口答道,语气里没有一丝作为执法者的觉悟。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下令捉拿?这可是你的帝国,这些都应该是你的兵。”孟昶有些不快的道。

    听到这句话,王风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有些严肃的说道:“第一:你错了,这个帝国是那个疯子的而不是我的,如果你想让我死的话可以继续这么说,但你会跟着我一起死。”再次伸出一根手指,他的语气突然转变,懒散的说道:“第二:我只是个看戏的,人越多场面就越大,戏演得才够精彩,至于参加的人是谁,我不管也懒得管。”

    第七章 有人在沉默中前进

    如果春城是个战场,他们正在战场中前进。

    勇猛、无惧,十个人分成四排,以第一个中年人为首,像一把尖刀刺穿混乱的人群。

    中年人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从右眼角斜斜划过一直到左嘴角。据他所说,那是蛮人的弯刀留下的痕迹,是他行军多年的纪念,是他斩杀无数蛮人留下来的英勇的证明。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却是隐藏极深的嘲讽。

    营地里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光映照下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不远处潼关的城墙在黑夜里只剩巨大的黑影。围坐在篝火旁的那些小兵不知道他话中的真假,他们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疤痕,憧憬着英雄的美梦。

    他们却未曾想过蛮人粗犷的弯刀怎么能留下这样一道细腻的伤口,无法凝结的伤口边缘透露着偏执的美,他们也没有注意过这道伤疤是自下而上的。

    少年的梦总是美好,心中的英雄总是热血。

    中年人将喝空的酒坛子放在地上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心里却在想着那一柄自下而上划出的一剑,极快的一剑。

    客栈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出腿的顺序完全一致,步伐的大小丝毫不差,手臂摆动的频率整齐划一,拥挤的人群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紧闭着双唇,眼睛盯着远处那座最高的楼,鼻孔吸进旖旎的空气化不开北疆冰雪的冷。

    他们沉默,他们在沉默中朝着目标前进。

    弯着腰从高个的肩膀下钻过,侧着身体从两个的缝隙中穿过,越往城内人群显得越发的拥堵,想要前进便越加的困难。中年人皱了皱眉,伸出右手举向空中,五指摊开。身后有人停步改变了方向,有人缓下脚步慢慢地从人群中挤过,整齐的动作变得有些散乱,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还是隐隐连成一体。

    慢了自然就会注意起身边的东西,比如说刚刚擦身而过的小媳妇,头上一朵鲜艳的花;比如说一只肮脏的手伸进华贵文衫;又比如说客栈顶上站着的那个白色身影。

    离得近些,在风雪中锻炼出来的视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张脸,中年人愕然停步,无法控制的身体撞到了前面人。

    前面两个穿着一袭锦袍的正欲转身理论几句,却看到中年人脸上那道恐怖的伤疤,不由得面色一紧灰溜溜地钻进人群人消失不见。后面的人被挡了路,一路上累积的急躁顿时找到了发泄口,指着中年人的后背大声叫骂着。

    中年人对此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盯着站在城中最高处的白色身影,目光中有痛苦有愤怒还有一丝兴奋,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北国冰雪中的雪狼。周围的人感到有些害怕本能的选择回避,连身后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中年人的周围空出一大片的空地。安静与喧闹,空缺与拥挤,在这条大街上同时出现,显得格格不入。

    有意外自然有人去注意,人群无法阻挡的危险气息自然能够感受到。

    人解决危险的方式不外乎谈判和暴力两种,但对他们而言谈判从未曾有过的事。

    所以,便杀了吧。

    客栈楼下,卖菜的中年人慢悠悠的收拾着尚没有卖完的菜,挑着担子住回走。

    客栈楼下,手捧书卷的文弱书生轻轻地卷起手中书,悠闲的往回走。

    客栈楼下,乞丐将剩下的鸡腿连同骨头一股脑的塞进嘴里,拿起那个破碗一步一挪的往回走。

    “他在看你”孟昶肯定地说道:“他想杀你。”

    看一个人便是想杀一个人,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毫无事实根据。若是看一个人就是想杀了他,那么帝国牢房里早应该住得满满,大街上应当冷冷清清,也许只有另一个疯子才会去相信这样的话。

    孟昶不是疯子,他却说出了这句话。

    王风当然也没有疯,他却信了这句话,但也只是信而已。

    他从容一笑道:“虽然你说的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但是我却相信。不过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并是想杀了我更像是想吃了我。这天下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但是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意思,有意思。倒底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他有这样的眼神。”

    转过头看了孟昶一眼,他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我相信在这座城里,能杀得了他的人只有你。我现在告诉你我对他背后的故事很感兴趣,所以……你不能杀他。”

    孟昶有些不悦,却没有说什么,目光看着那三个人不断的接近站在路中央的中年人。他同王风一样丝毫不认为这三个人有能力杀得了那个中年人,那是一种信任,毫无根据却又有迹可寻的信任,一个能在西北风雪中生存下来的人怎么都不会死在这三个人手里,哪怕这三个人亦是不弱,但他们的刀锋上却没有沾上太多的血。

    没有沾血的刀,不能算是把杀人的刀。

    没有沾血的人,哪怕准备再充足也会少了一些血性。

    “如果你去杀他,该如何做……”

    孟昶也在看着中年人,心里很认真的问着自己,眼睛不断的在中年人身上扫视寻找着最佳的出手角度,脑海里不停的思考着出手的时机以及后续的变化。

    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得不出结果,孟昶将目光转移到他脸上那条明显的伤疤上。伤口细腻,必然是出手极快的结果;伤口的方向与正常的角度完全相反,也只有左手持剑才能留下这一道细斜的疤痕。

    左手、快剑,孟昶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个矮胖的身影,那个喜欢手捧着一个包子站在门口大口吃着的胖子。

    挑着的担子从中年人的身边经过时,扁担两头系着的细绳突然断裂,挑担人的右手猛然用力,扁担从他的脖子外以右手的点画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在空中留下一片淡黄的虚影,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的斩向中年人的脖颈。

    凌厉的杀机在在扁担画出的虚影中弥漫,中年人从茫然中惊醒,一条扁担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但中年人却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伸出右手抓向已到眼前的扁担。

    扁担砸在手上,就好像砸到了一堵墙,木屑纷飞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把狭长的刀,刀随着余势斩到中年人的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手未断,刀势却已尽,鲜血从手上的伤口中流出滴落在坚硬的石板上。

    文弱书生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刁首,他面无表情的刺向中年人的后背,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乞丐在地上翻滚一圈,从背后的破旧包袄中抽出一把短剑,悄无声息的刺向中年人的小腹。

    怎么看都是一个必死之局。

    卖菜的人嘿嘿一笑想要用力抽出那把被握住的刀;

    文弱书生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睛里却多出几分得意;

    乞丐刺出的剑更快了一分,嘴里怀念起鸡腿的味道。

    中年人的脸上却露出嘲讽的笑。他右手翻转、用力,将手里的刀从中折断,转身避过刺向小腹的一剑,手中断刀在空中划过斩断了文弱书生握着刁首的手而后甩出准确的扎进了他的眉心。

    文弱书生亡。

    中年人左手握拳,砸向乞丐的头顶,击碎了乞丐的头骨,红与白的颜色在拳头的挤压中绽放了出来。

    乞丐亡。

    右脚向前一步,带血的右手抓住了握着断刀人的脸,而后猛然下压将手中的那颗脑袋狠狠的砸在了石板上。

    石板碎,头颅碎。

    街道上陷入沉默。

    “杀人啦……”一声凄厉的叫喊在人群中突然响起,惊醒了一脸呆滞的人群,他们这才意识到在刚刚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看着街道上三具尸体,而在这之前还是三个活生生的人,顿时心里涌出无尽的恐惧,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哄哄的离开,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拥挤的街道上此刻变得无比的冷清,只有站着的十个人和倒下的三具尸体。

    中年人面色凝重的看着脚下的三具尸体,在他的眼里,这三个人很差,差到在他有准备的情况下不负伤就可以轻松解决。伸出带血的右手抚摸着脸上的伤疤,他又想起了当初的那一剑,快若闪电,快到连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再次遇到他,我还能胜么,中年人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如果是你,会怎么样?”王风眯着眼睛问道。

    “第一击得手,他死,我完胜。”孟昶肯定的答道。

    “如果像他们一样呢?”王风指着倒下的三具尸体追问道。

    孟昶思考了许久,才缓慢的回答道:“最好的结果,我重伤他死。”片刻之后,孟昶摇了摇头,不是很肯定的说道:“在他面前,我没有多余出手的机会,最大的可能……”

    “同归于尽!”

    “我说的是一天前的我。”孟昶补充道:“若是现在的我出手,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自然。”王风笑道:“若是悟得圆满的人还能被武夫所伤,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了,就好像那个疯子向天下人自杀谢罪一样。”

    “圆满之后是什么?”孟昶问道。

    “我跟你一样,我……不知道!”

    第八章 有人在低着头流泪

    战斗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极快。

    快到周围人根本不知道战斗发生的经过,快到几个躲在街角的人正瑟瑟发抖地伸长脖子从墙砖的缝隙中探究战斗的结果,快到城楼上的壮汉刚刚喝完最后一口酒。他皱着眉头喝住了几个蠢蠢欲动的城卫兵:“别忘了你们的任务,城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跟你们没半点关系。只要那个人不出城,哪怕全城的人都死光了,你们也只能当作在看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怕打击你们,如果你们在下面结局会跟那三个人一样。我指的是你们所有人一起,而你们所能做的也只能在他身上多加几道伤口,而且还是不流血的那种。”

    “如果是将军你呢?”他旁边一个人小声的问道:“如果将军你遇到他呢,你们谁会赢?”

    壮汉转身,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恼羞成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是斯文人怎么会做这等粗俗的事儿,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一个个都把你们的眼睛给我收回来,杀人有什么好看的。”转过身来,嘴里自语道:“没出息的东西!”

    不知道是在骂那些一脸羡慕,眼睛里全是渴望,手紧紧握着长矛的人心里跃跃欲试的士兵们,抑或是……骂他自己。

    那个人因为多嘴挨了一巴掌,手捂着脸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委屈的辩解道:“我也是怕他杀得兴起控制不住,万一冲击城门怎么办?我们这里只有将军您实力最高,也只有您才能挡得住他!而我们只能给他加道不流血的伤口。”

    壮汉红着脸,仰着脖子强硬道:“老子姓李名文,你当这名字是白取的?没记性的东西,跟你们说过多少次,老子是个读书人,杀人这种粗俗的事儿以后少来烦我。你们有空也多读读书,整天想着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忽而想到刚刚那人口中“冲击城门”四个字,这位叫李文的壮汉连忙大声,甚至有些急切的命令道:“你们派几个人去把库房里的堆着的弩取出来,放在那边时间长了估计都快烂了,搬出来让它们晒晒太阳。给每个人都配上一把,所有的箭都给我取出来分到每个人的手里。这么多人,这么多箭不信射不死他。”

    似乎感觉还有些不保险,李文又在想着库房里还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东西,突然想起库房角落里一直用油布盖着的物件,急忙招来两个人说道:“库房里还有两张床弩,你们带几个人去搬上来。他娘的,也不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不能用。”

    其中一人有些惊讶的问道:“将军,我们这个地方连个大一点的动物都没有,而且离边境有几千里路,敌人怎么都不会跑这到里来,怎么还会有床孥?难道当初是准备用它来射鸟么?”

    李文瞪大眼睛不耐烦的说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当老子的名字是白取的么?这叫有备无患懂不懂?算了,你们这帮粗人,老子懒得跟你们多说,快去办!”

    不一会儿,多年不见天日硬弩便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所有的士兵兴奋地摆弄着手中看起来极为稀奇的玩意儿。

    李文大声喝道:“都给我注意点,别乱碰。小心射到自己人。”

    “将军,这个叫弩的怎么用?”一位看来起年轻的士兵疑惑的问道。

    李文心切地等着油布下的东西,不耐烦的说道:“连怎么用都不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手指抠住那个像你老二一样的东西,对……就是那个,对准人射就行了。”

    周围的士兵哄然大笑,而那个问话的人脸上却是胀红一片,站在一边低着头手指微微用力,两支箭从弩闸中射出扎在他脚边的石块里。

    “让你们小心一点,你怎么不直接往自己的脑袋上射?”

    那些士兵没有注意到李文的这句话,他们正盯着那人脚下的两支箭,箭扎过石块进一半。

    他们为弩的威力感觉到欣喜却又有些害怕,拿着弩的手不由得小心了起来。

    两张床弩被几个士兵哼哧哼哧的搬上了城楼,在李文的指挥下安在了城楼上最高的两个位置。两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散发出凶厉、危险的气息。随后的几个士兵将长近一米的弩箭分开堆放在两张床弩边上。

    看到了弩箭的模样,所有的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位士兵有点紧张的拿起一张弩箭与手中的长矛比较,弩箭最粗的地方竟与长矛相等,弩箭尖上的铁翎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将军……这,这,这还是箭么,要是再长一点怕应该叫做枪了吧!这要是射在人身上,铁定是一个大窟窿啊……”

    李文一脸怀念的抚摸着床弩,随口回道:“不要说是人,连城墙都能扎出个大洞来,就我们这个城墙,一下能扎进去一半,人站在上面都很稳当。这里只有两张,你们还没有见过一百张,一千张齐射的样子,吓都能把人给吓死。”

    感叹了一句后,李文接着说道:“当年帝国西征,随军带着一万张床弩,那时候我跟你们一样,只是个小兵。在攻打一座城池的时候,一万张床弩齐射,啧,啧,那场面连天上的天阳都被挡住了。齐射过后,城门打开了,城主府的一们文书带着全城的人出来投降。”

    “为什么不是城主出来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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