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尘路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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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路 作者:肉书屋

    已,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他又问道。

    孟昶指前不远处江面的转折,说道:“过了这个弯,就可以看到了。”

    那处江面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一般,江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转角,两岸的山峰在他们头顶上连成一片,像是一个天然的牌匾,如果上面再写上几个字“xx欢迎您”,那绝对有一种别样的美妙。

    小船从转角江面上湍急的江水上平稳的驶过。

    一片桃花林出现在眼前。

    桃花在江两岸尽情开放,将江水染成一片淡淡的粉色,此处的江水也非常的缓慢似乎都感觉不到江水的流动,船行驶在的桃花间就好像徜徉在水晶般梦幻的殿堂。

    小叫化看得痴了。

    “我们会在这里下船?”他转地头不确信的问道。

    孟昶点了点头。

    小叫化雀跃般兴奋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很没意思的人,眼光倒还蛮有意思的。”

    “这里叫什么名子?”他又问道。

    “桃花渡。”

    第二十九章 桃花渡

    桃花度春风,褪了嫣红。

    夜色浓郁知乡意,孤枕难眠心自怜,昼夜轮回眼,佳人犹思念;

    自是怀抱终离时,独影萧瑟谁言安,别了桃花渡,再写春风前。

    这两句不知何人写于何时的话被刻在渡口前两根立柱上。

    立柱显然已经些年头,有些地方已经残破干裂,露出里面被虫蛀得已经破败的柱心,但立柱上的字迹依旧清晰,来来往往的船客可以很轻易的认出它们。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懂这两句话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快乐的心情,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美,美到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不快的事情,美到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恨不得长眠在此的想法。

    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他们对美的想法早已经淹没在日复一日的奔波中,淹没在嗷嗷待哺的哭喊中,淹没在倚门相盼的目光里。他们带着赚取的银两或者准备换取银两的东西挣脱开这片美丽的吸引,匆忙地离开或者去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他们的心系在一方柔情里,再美的地方都只是个过客。

    他们的生活里没有诗情画意,没有月影花香,只有一份辛苦转换成的满足。

    他们岂非是很幸福!

    小叫化此时也感到很幸福。

    下船的第一眼,他就看到悬挂在两根立柱上的三个大字:桃花渡。

    字写得并不好看,有点乱还有点斜,就好像幼童拿着毛笔在纸上胡乱涂抹写出来的字。但是这几个字却与这片大好美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丑与美放在一起竟是那么的自然。

    残缺不是美,残缺却可以成就美。

    正如同绿叶配红花,红花才会看起来更美。

    小叫化张开双臂欢快的跑进桃花林里,将地上的落英捧起洒向空中,看着它们缓缓地落下,他仿佛看得痴了。

    春城的花太美太艳太多,自然也就太俗,这片桃林的清新典雅是他从未曾见过的景色。

    孟昶走进桃林时就看到小叫化靠在一棵树下,将一朵桃花放在嘴里咀嚼。小叫化嚼得很慢,很认真。孟昶甚至从他的眼角看到一现而隐的泪水,他却没有在意。

    人的情绪有时候是无法理解的。

    这样美丽的桃花林里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没过多久孟昶就看到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从桃花深处走出来的。

    这个人正在向他们走来,他仿佛没有看到已经有两个人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孟昶捏了下鼻尖暗想道一定又是哪位入了迷的书生,没有看到前面正有两个人挡在路上。。

    这样的事情,在这片桃花里经常可以看到,书生多思自然可以从这片美景里想到很多,也许他们在想一首美好的诗,也许他们会在想一个美丽的姑娘。

    人在全神贯注想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就会忽略周围的情况,他们不会去注意面前是否有人,下一脚的落点是否一个深坑,甚至有一次有个人一直走到江里,直到江水淹没头顶才清醒过来。

    他认为现在也是这种情况,所以正准备给这位入迷的书生让路。

    这次孟昶错了。

    书生径直走到小叫化面前,施了一礼,问道:“花可美?”

    “美。”小叫化愣愣地答道。

    “美在何处?”书生又问。

    小叫化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美在人心。”书生说道。

    “人心有善有恶,又怎么会美?”小叫化皱着眉头,问道。

    “人观花开而喜,观花落而悲,又怎会不美?”书生反问道。

    小叫化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还是点点头。

    “若有人摧残你的美,你该如何?”书生又问道。

    “我会制止他。”小叫化答道。

    “但有些人不会听你的,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那时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小叫化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人也是美的,杀人者又该如何?”书生再一次问道,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该杀。”小叫化毫不犹豫地说道。

    书生再施一礼,后退一步转过身面对着孟昶说道:“你可曾听到?”

    “你是来杀我的。”孟昶表情平淡,那场对话在他眼里不过如小孩过家家时的拌嘴,他的视线落在书间的腰间,问道:“你习剑?”

    一把长剑悬挂在书生腰间,书生拱手一礼,说道:“君子习六艺,自然习剑。”

    “拔剑。”孟昶冷冰冰地说道。

    书生却摇摇头摆摆手,说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来杀你,而是来送死的。”

    一个人好生生的怎么会来送死,莫非他有什么不可治愈的顽疾,所以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孟昶不得而知,他也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自我介绍一下,我本名曹进,前年科举状元。”这位叫做曹进的书生脸上没有任何异常,仿佛那两个字在他眼里就好像送饭送水一样的简单平常。

    小叫化恰在这时候回醒过来,想起曹进与他的对话,不禁感到羞怒,没好气地说道:“想不到你这个无赖还是个状元,我估计你脑子一定是读书读傻了,要不然怎么会跑过来送死。”

    曹进不以为意,笑道:“我本意是来杀他,但我却杀不了他只好求得一死,也好图个痛快。”

    “要死你怎么不去投江。”小叫化仰起小脸,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不屑地说道:“反正这江里一定死不过少人,多你一个不多。你死了还可以跟他们一起做个伴”

    “死有很多种方法,但是我却必须要死在他的手里。”曹进突然正色说道:“因为,刘云是我的老师。”

    刘云是我的老师,说出这几个字,桃林里突然陷入安静,小叫花闭上了嘴巴,孟昶站直的身体。

    这几个字并没有什么魔力,只不过是一个送死人的理由。

    他们却无从反驳,所以他们只有沉默。

    一片落花缓缓飘下,仿佛是受不了两人之间的压抑,又随着一阵风飘远。

    “何必。”孟昶说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仇不可不报。”曹进看着那片飘远的花瓣,人有时候岂非也如同花瓣,身不由己。

    简单的一句,孟昶懂了话里隐藏着的意思,但他还是摇摇头,说道:“我不会杀你。”

    “晚了。”曹进抬起头来凄苦一笑,一丝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下,落在洁白的衣服上。

    黑色的血绽开一朵妖艳的花。

    风起,花飞,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像是一群小鸟伴随着一阵春风惊惶飞走,只余下枯黄的落叶无言的躺在林间空地里。

    它们本就是一样。

    黑色的花是死亡的证明,落叶是死亡的结果。

    春风里也有一丝让人心痛的寒。

    “往生散。”孟昶平静的说道,他的眼睛里却有一丝不平静。

    他想起春城书房里的对话,想起那个老人最后的反抗,他也想起了那幅画,那幅被这同样的黑色血液染成黑色的画。

    “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你用往生散杀了老师,所以我这条命自然也会算在你的头上。”曹进虚弱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孟昶,有气无力的说道。

    “为什么?”孟昶问道。

    “因为命运……”

    剩下的话,曹进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说不出。

    消瘦的身影枯坐在桃花中央,吹去的春风又吹了回来,几朵桃花不甘的从树上落下,落在树下的孤单的身影上。这岂不正是如人生般无常,它们都有结果的愿望,但此刻却必须要为一个人送葬。

    风吹不响,静若无声,这个人影坐在空荡的桃花里意有一种凄楚的美感。

    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长眠于这片桃花里,但是这片桃花真的能让人长眠么。

    孟昶不知道,他还没有死,他也不愿意死,那么只有让想杀他的人去死,他也别无选择。

    最后看了一眼渐被花瓣覆盖的身影,孟昶转身往前走。

    “他为什么要自杀?”小叫化跟在身后,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孟昶回答道。

    小叫化又扭头看了一眼,说道:“虽然他的脑子有点问题,但他毕竟是个状元,我还是挺羡慕读书人的,就这么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赶紧追上已经走远的孟昶,小叫化又说道:“他们一定又认为这个人是你杀的。你会不会感觉很吃亏?”

    孟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回答。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小叫化又追问道。

    “去见瞎子。”孟昶冷冷的答道

    一个人冷着脸说话,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愉快。

    小叫化当然也是这样,但是听到瞎子,那点不愉快就被他抛至脑后,他忽然发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心想事成,是所有人心里的美好愿望。

    有些人穷及一生,都不会碰到这样的好事。

    小叫化自然也希望这样,而且他的运气还不错。

    走出了桃花林,他们就看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

    草地里有一个人正在走。

    这个人,就是瞎子。

    第三十章 瞎子

    青草随风舞动。

    一百八十二块石板铺在草地上,两块石板间隔一寸二尺,从桃林的边缘一直延续到瞎子的饭馆,形成一条蜿蜒的石板小路。

    瞎子正在石板路上走着。

    他走的很慢,也很仔细。对他说来,生命虽然已很短促,可是他并不焦躁,也不着急。

    再长的路终究会走到尽头。当小叫化发现他的影子正好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时候,瞎子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瞎子很准确地抓起孟昶的手,说道:“我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所以特定在这里等你。”

    瞎子的手干燥且温暖,孟昶的眼睛却有些湿润。

    不等孟昶开口,瞎子又说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桌酒菜,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你把这几天的事情好好跟我讲一讲。”

    他微笑着,又道:“在这么好的天气里,能跟你这样的年轻人一样散散步,聊聊天,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我已经老到连肉吃不下,能够让我感到愉快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随后,他面向小叫化,说道:“我想你一定是他的朋友,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多交一些朋友,这样他的生活才会精彩一点。”

    太阳正在头顶却不显炽热,温煦的刚刚好。

    春风中充满青草的清香,和桃花的芬芳。

    石板的边缘隐藏在青草叶下,却更显露一种和谐的味道。

    走在青石板上,小叫化忽然有了一种他从未曾感觉到过的恬适和安静。他甚至想到了一句前人的诗:“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诗中的景色与眼前并不相同,但这片青草地里的意境岂非就是诗的意境。他们走在青石板路上,岂非也正诗中行走,在意境中行走?

    他发现突然之间非常羡慕瞎子,羡慕到甚至有些自卑。

    小叫化慢慢低下了头,所以他看到了瞎子的脚步。

    石板的宽度与瞎子脚的大小完全一致,而瞎子跨出的每一步长刚好一寸二尺,每只脚落下之后刚好踩在石板的中央,绝不会多一分也绝不会少一分。

    一个正常人都很难做到这一点,哪怕存心去控制也会或多或少偏上一点,但一个瞎子却能做到如此地精准。

    他真的是个瞎子?

    “我当然是个瞎子。”

    瞎子微微一笑,解释着小叫化的疑惑,说道:“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二十二年零三个月一十五天,它的每个角落我都很熟悉。虽然我没有眼睛,但也绝不会走错一步。”

    小叫化脸上的疑惑却更深,甚至有些恐惧。如果一个人能看穿别人心里的想法,这个人会让很多人感到恐惧,甚至不自觉的远离。小叫化轻轻地往孟昶的身边靠了靠。

    瞎子弯下腰,拈起一片青叶,不以为意地说道:“一个瞎子如果没有照顾生活会非常困难,所以瞎子都会练成一些正常人不具备的能力,有些瞎子耳朵比较灵敏,可以听到很细微的声音;有些瞎子鼻子比较灵敏,可以闻到很远地方飘来的味道。而我,只是学会了看。”

    “用什么看?”小叫花忍不住问道。

    “用心看。”瞎子回答。

    “心也能看见东西?”小叫化又问。

    将草叶扔进卷过的春风中,瞎子背负双手,微微一笑,说道:“用心可以看到很多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藏在草茎里的虫子,又比如说你。”

    瞎子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但小叫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小叫化的脸上慢慢变红,他的表情也很奇怪,他居然露出羞涩的神情。好在瞎子“看”到却没有说破,好在孟昶只是跟在瞎子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瞎子走出一步,孟昶也跟着走出一步,他脚踩下的地方正是瞎子脚离开的地方。

    他们的步调完全一致,这绝对是需在很多年才能培养出来的默契。

    他们的关系也许并不像表面的这么简单。

    小叫化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头都不敢抬起一分。

    瞎子的饭馆已经近在眼前,饭馆不大,也有些破,但客人却不少。

    几辆马车停在饭馆前的空地上,从饭馆残破的门朝里看去,客人已经坐得满满。

    饭馆里的人看到走过来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而后又不约而同的拿起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但他们手上的动作却绝不像是在吃饭。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对瞎子的尊敬?

    小叫化没有再去想,因为他从那些人眼里看到的绝不是尊敬,更像是一种兴奋,一种渴望。

    饭馆里坐满了人,有一张桌子甚至挤了十几个人,但是角落里的一张小方桌上却始终没人坐过去。

    小方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小菜,当小叫化坐下时发现菜还是热的。

    饭馆里的其它人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小叫化此时已经知道这些人是为何而来,心里不由得暗暗着急。

    那两个人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孟昶甚至有闲心在讲故事,瞎子正一脸笑意的听着。

    孟昶就像是一个晚上回家向父母讲述一天做了哪些事情的孩子,他讲得很仔细,也很认真,言语里甚至有几分骄傲的意思,仿佛孩子仰起头等着父母的夸奖。

    瞎子就像是个父亲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面前说着一天的见闻,说到好笑的事情,他也会弯起嘴角微微一笑,说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会好笑的训斥几声。

    孟昶的故事讲完之后,瞎子长长的叹息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叹息,像是有些遗憾,他说道:“刘云也算是有几分魄力,竟然想起用这种方法反抗皇帝的意思,只可惜太过迂腐。”

    摇了摇头,他问道:“他给你的那幅画还在吧?”

    孟昶说道:“在船里,可惜已经被他的血染黑。”

    瞎子摆摆手,说道:“无妨,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先吃口菜,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瞎子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孟昶面前的碗中。

    他们的故事说得很长,长到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

    就在这时,饭馆的角落里突然飞出一柄飞刀。

    飞刀的冲刺迅急如电,直刺孟昶的面门。

    小叫化看到时提醒已经太晚,而且他也没办法去抵挡。

    孟昶自己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他低下头吃着瞎子夹给他的菜。

    他吃得很慢,也很细,仿佛碗里放着的是珍贵无比的珍馐,他一辈子也许只能吃上一回,所以他舍不得一口吃掉。

    可在小叫化的眼里,他已经就要死了。

    小叫化的眼睛已经变得有些湿润,他竟像是要哭了。

    瞎子的筷子慢慢举起,在孟昶的面前轻轻一夹,就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为自己的孩子赶走他面前一只恼人的苍蝇。

    这一夹,就夹住了那柄飞刀。

    飞刀上像是没有什么力量,被夹住的刀身居然没有前进一分。

    饭馆里仿佛被定格,变得鸦雀无声,唯一响起的,只是孟昶有咀嚼声音。

    瞎子轻轻一叹,将筷子又慢慢放下。

    飞刀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飞刀飞起时像一条毒蛇,落地时却成了一条断成两截的死蛇。

    孟昶依旧在吃着,连头都没有抬起一分,偶尔还能听到他满足的吞咽。

    瞎子在旁边轻轻地笑着,此时他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位慈父。

    饭馆里的其它慢慢收起蠢蠢欲动的手,端正的坐好吃着面前已经为数不多的饭菜。此时他们才会去注意一个一直被忽视的问题,在一个这么好的位置,一个瞎子又怎么能够守住这间破饭馆二十多年。

    他们不知道瞎子的底细,但却知道发出飞刀的人。许飞的飞刀依照他偶然发现的一本古籍练成,至今为止还没人能够从飞刀下逃生,飞刀一出必有一人丧命,却被一个瞎子用一双筷子轻松的夹住。这种境界是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许飞正坐在饭馆的角落里,他恐惧的双眼正死死盯着断成两截的飞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那双筷子仿佛夹在他的心上,将他的也夹成两瓣,他忽然想一个忘记已久的传说,一个人用两根手指夹住天下所有兵器的传说。心中的恐惧增长到无法控制,他大叫一声,夺门而出。

    小叫化看着瞎子,他的眼睛里充满仰慕和尊敬,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普通的老人是一位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他的武功已到了化境,已完全炉火纯青,已与伟大的自然浑为一体。所以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孟昶依旧在吃菜,他现在吃得很快,仿佛他又回到了曾经那段岁月,完全不顾菜的味道,只想着填饱他的肚子。

    桌上有菜并不多,所以不一会儿,几个菜碟已经空空如也。小叫化甚至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拍了拍孟昶的肩膀,瞎子站起身来,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瞎子的身影消失在饭馆的后门。

    孟昶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冷如霜。

    第三十一章 理由

    小叫化正准备说话,可是虽然他张开了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的嘴刚张开,就看到饭馆里就亮起了五道光芒。从天窗上照进的阳光被反射得到处都是,就好像把阳光劈碎了,碎片洒在饭馆的不同地方。

    但这次小叫化却错了,因为其中还有一把剑的颜色是透明的。

    透明的就是看不见,透明的自然也反射不了阳光。

    这把剑的目标却不是孟昶,而是小叫化。

    这把剑的目的也不是要杀了他,只是想重伤他。只要伤了小叫化,孟昶一定会分心,那时候这把剑就可以刺进孟昶的胸膛。

    剑无声无息的刺向小叫化的左腰。

    小叫化张着嘴巴,眼睛里露出关切的神情。他关心的当然是孟昶,却不知道自己将要受到的危险。

    幸好这把剑没有刺中他,因为小叫化已经倒飞了出去。

    小叫化当然不可能自己倒飞出去,只不过孟昶从方桌下踢了一下他坐着的椅子。

    这个时候,孟昶右手中的筷子已经只剩下一只,另外一只正插了拿着那把透明剑的人的额头上。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孟昶一脚踢飞了小叫化,右手气劲涌动,将一支竹筷当作暗器打向那个人。

    竹筷飞行的极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钉入了那个人的额头。那个人只是感觉额头突然一阵刺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昶右脚尖轻点地面,借力飞起,像一只穿花蝴蝶轻松的避开了五道光芒,竹筷在五个人的头顶上轻轻打了一点,就好像生气的父母用筷子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孟昶打了五次,但他的动作却好像只做了一次。五个人的头顶上喷出一股血箭,然后就像一只死狗,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孟昶手中的竹筷突然爆裂开来,丝絮从空中缓缓落下。

    此时孟昶还没有落地,他的脚离地面还有半寸。

    这个时候,饭馆里又突然多出一道剑光,这是一道真正的光。剑出鞘的脆响还没有消失,剑尖就已经刺破了孟昶的衣服,身体的汗毛已经能够感觉到冰凉的寒意。

    这个人出手很快,无疑是一个好手,他对时机的把握也恰到好处的让人发指。他出剑的时候刚好在孟昶下落中无法借力的瞬间,如果早一分,孟昶可以凭借之前的余力轻松的避开,如果晚一分,孟昶就已经落在地上。

    剑刺向的是孟昶的胸膛,相比于咽喉或者眉心这样的要害部位,胸膛的目标无疑大得多,也就更不容易失手。

    这个人同样也是个很谨慎的人。

    所有人的都认为孟昶必死无疑,连小叫化都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孟昶突然折腰后仰,恰好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剑。

    在这一瞬间,他身体的变化与速度已经超出人体的极限,也超出了他自己的极限。一个人往往以够成功,就是因为他能够凭着一股超人的意志力与求生力,超出自己的极限。

    剑尖挑破他胸口的皮肤,割破他的衣服,又从他的鼻尖上伸出,剑离他的脸如此的近,孟昶甚至已经看到剑上细微不可分辨的纹路。短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滑入他的手中。

    正当孟昶准备反击的时候,眼前的剑光却突然消失了,以比它来时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孟昶的眼前。剑光来时出奇不意,剑去的时候却无声无息,仿佛这把剑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孟昶胸口的伤口,染湿衣服的血却证明这一剑真实存在过。

    孟昶落在地上,就看到饭馆大门处一张嘻笑的脸,那个人的剑已经入鞘,但谁都知道等到它第二次出鞘时必然会造成必杀的一击。他就像个猎手,耐心的等待着猎物出现破绽。

    这样的人绝对是个很可怕的敌人,哪怕他站在那里都是一种威胁,因为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他的剑就会刺入你的要害。

    孟昶双腿微屈,身体前倾,他准备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威胁除去。

    可惜他误了最好的时机,可惜饭馆里并不只有那一个人。

    八个人突然出现在孟昶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势,将他围在中央。八个人的手里各拿着一把刀,刀长三尺三,用白布紧紧的包裹。

    八柄刀同时向孟昶斩去。一样的拔刀方式,一样的出手角度,一样的可以斩落秋风的刀势,一样的快若闪电侵袭的速度,白布的空气的挤压下从中断裂露出隐藏着的刀锋,如同一只凶兽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八个的所站方位暗合天理,将孟昶死死地困在中央,八把刀卷起的虹练更是将八个人之间的空档补满。八把刀凶狠猛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向孟昶。

    孟昶已经成了一只笼中鸟,狭窄的笼困住了他的翅膀。

    八把刀组成的刀阵毫无破绽,已经达到了一种完美,世上所有的破解之法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孟昶似乎已经必死无疑。

    孟昶却在此刻笑了。

    毫无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完美才是无法弥补的残缺。

    孟昶向前一步,挤进刀光中,在两把忽然而至的长刀快要斩进他身体的瞬间,将手中的短刀强行塞进一个人的手里,而后擦着迎面而来的刀光退回了原地。

    刀阵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一丝破绽。

    精密的仪器会因为一粒沙子而停止运转,茂盛的大树会因为一条虫子而走向衰落。正是因为完美,所以它们没有了再前进的可能,任何一种完美之外的东西都会让它们崩坏、衰落。

    红颜薄命正是完美的缺憾,英雄迟暮也正是完美的结局。

    这个微小的破绽一闪而逝,八个人脚步之间的变幻瞬间就已经弥补,但是却晚了。

    孟昶再次向前,右手不可思议的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用力捏起,只听见“喀”的一声,那人的手骨已经碎裂,长刀应声落在地上。欺身挤入他的怀中,孟昶的左拳重重击打在他的胸口,左拳击断了他的三根肋骨,肋骨的尖刺插入他的心脏。那个人再无力站着,缓缓地倒地,鲜血从他身上不可抑制的涌出。

    夺过短刀,弯腰下蹲,一抹刀光从他头顶斩过,带走几根头发,孟昶趁势站起,手中短刀自下向上,斩破那人下身,割开他的胸膛,又从他的下巴处将他的头颅劈成两瓣。

    死了两个人,剩下的六个人再也无法组成刀阵。

    唯一剩下的,只有他们和他们的刀,刀还是可以杀人,而且他们的刀很快。

    可是孟昶却比他们更快,所以六个人很快变成了六具尸体,他们的全身上下没有什么伤口,只有咽喉处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刀太快,所以瞎破喉咙之后,血还没有来得及流出。

    饭馆里还剩下八个人,八个活人。

    小叫化的眼睛看着孟昶,孟昶却在看两个人。一个笑眯眯的站着,另一个却坐着,一直不停的喝酒。

    饭馆里还有六个敌人,可是孟昶却只看到两个,难道另外四个人都是隐形人?

    他们当然不是,但很快他们就消失了,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藏不住的害怕,而后同时拔腿向大门外跑去。他们刚跑出饭馆没几步,就齐刷刷地倒在地上,后颈处的血不停地向外喷出。

    笑眯眯的人此时笑得更加的灿烂,他拱手说道:“这种死活着也是死了,所以我替你杀了他们,我知道你是不会介意的。”

    眼光扫过地上尸体后,他摇摇头又说道:“这些人死了连个名字都不知道,真是悲哀。所以我一定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笑笑,笑口常开的笑笑。”

    扭过头看向那位从始至终就坐在那里不停喝酒,连头都没有抬起一分的壮汉,问道:“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壮汉的脚下摆着五个酒坛,但他的碗里已经没了酒,他豁然站起身来,瓮声说道:“我无父无母天生地养,刘云救过我的命,所以我跟他姓刘,他叫刘云,我就叫刘雨。”

    小叫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个壮汉取了这么一个与他相差极大的名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小叫化在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刘雨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孟昶说道:“你杀了刘云,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你。我想你一定很明白。”

    “我明白。”孟昶点了点头。

    笑笑一直在笑,他摆摆手,说道:“不好,不好。如果你杀了他,那我岂不是白来了?况且你已经喝了很多酒,酒喝多了必然会影响你的反应,所以你的速度一定没有平时那么快,你的力量甚至也没平时那么大,说不定你还会死在他的刀下。”

    他眯着眼睛,视线扫过两个,接着说道:“所以这个人一定要由我来杀,你的仇我就顺带着帮你报了,我可都是为你好。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我偶尔也会发发善心做几件好事。”

    “你又为什么要杀我?”孟昶问道。

    笑笑抚摸着剑,微微叹息道:“因为,我对天下第一的名头很感兴趣。”

    第三十二章 隐秘

    笑笑依然在笑,他说得理直气壮。

    很快他就笑不出了。

    一个碗口大的拳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刘雨两步跨过两个之前三张桌子的距离,让人很难想象一个如同狗熊般粗壮身材的人居然能有豹子般的速度。

    豹子捕食的速度谁都可以想像。

    刘雨却不是要捕食,五坛子酒下去早已经将他的肚子灌满。

    他也不是想要笑笑的命,毕竟笑笑不是他练拳用的石柱子,而且笑笑比石柱子要危险得多。要杀了这样的一个人就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他也不愿意在他报仇之前做这种没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他拳头上的力量就看了几分,看似猛烈威胁却不大。

    笑笑当然也看出这一点,所以他向后退了一步。

    刘雨的拳头在他面前停住,离他的鼻尖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刘雨收拳,站立,面色不快,他说:“我的事不需要别人帮忙,也不屑让像你这种人帮忙,如果你一定要杀他,可以等我杀了他之后再补上一剑。”

    他说得很有意思,所以笑笑又笑了。

    笑笑道:“像你这样的人过得岂不是太累。”

    他突然摇摇头,又说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好人。”

    刘雨转身,面向孟昶站立,问道:“我问你,刘云身上有没有多余伤口。”

    什么伤口才叫多余,他并没有说清楚,因为他知道孟昶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孟昶当然明白,但这个问题却不好回答,仔细想了想之后,他点头回答:“有。”

    刺在刘云手臂上的竹叶当然也算一个伤口。

    “有”字刚出口,刘雨的拳头就已经击出。

    情绪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力量,它可以让一个人做出平时做不出的事情,所以一个人可以在瞬间跨过几百米的距离接住从楼上摔下的婴儿,所以一个人可以抬起一辆卡车,只是因为卡车下压着他的孩子。

    刘雨的情绪是愤怒,忍无可忍的愤怒。

    他的速度更快,拳头的力量更大,拳头在前进中发出呜呜的声响。

    此时已经不是他的身体挥动拳头,而是拳头的力量带动他的身体。

    如果说可以将天下拳法汇聚成一拳的话,那么这一拳就是,这一拳在空中直行,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刘雨的拳头携带着无可抵挡的气势击向孟昶的胸膛,这一拳如果打在一个人身上的话,绝对可以砸烂他半边身体。

    孟昶却没有动,即没有反击也没有做出任何避让的动作。

    拳头在他的胸口前停下,只要再前进一点,就可以击碎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砸成肉泥。

    刘雨怒目圆睁,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你这一拳已经达到了拳法的最高境界,我周围一丈范围都在你拳势的范围里,我避不开。”

    这话说得很对,没有变化才是最可怕的变化,哪怕孟昶避开一步迎接他的就会是更可怕的变化。

    孟昶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躲?”

    刘雨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孟昶笑了,笑得就像赢了糖果的孩子,他说道:“所以我在赌。”

    刘雨道:“赌什么?”

    孟昶道:“赌你不会真的杀了我。”

    他想了想,又说道:“刘云虽然很低调,但关于他的行踪却被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他从来没有救过一个孤儿。所以你的名字是假的,甚至连你的人也是假的。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替刘云报仇。”

    刘雨收拳,讽刺道:“想不到一个杀手也会赌。”

    孟昶道:“杀手也是人,是人都喜欢赌。”

    他又笑了笑,说道:“只不过我的运气好每次都能赢,所以我活到现在。这次也是一样。”

    刘雨道:“你就不怕我跟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孟昶道:“你不是。”

    刘雨长长叹息,说道:“你的运气确实很好。不过有一点你错了。”

    孟昶问道:“哪一点?”

    刘雨道:“帝都关于刘云的记录是从他遇到先帝之后,而在这之前的事情却是一片空白。”

    孟昶的眼神开始收缩,他终于知道一直被他忽略地方,甚至是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刘云遇到先帝时是十九岁,到了帝都之后就被封为宰相,帝国最年轻的宰相,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十九岁之前当然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刘雨接着说道:“我确实是孤儿,我所说的也都是真的,只不过我隐藏了一部分的内容。”

    孟昶问道:“什么?”

    刘雨答道:“我们那个村子叫刘家村,所有的人都姓刘。村里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很多是有多少,他并没有说,但孟昶却已经感觉到恐怖,一个人就已经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如果是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孟昶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刘雨又说道:“我还没有告诉你的就是,我们的拳法都是刘云教的。”

    孟昶突然苦笑,他突然发现对刘云的了解近乎于空白,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温和的老人居然也是个高手。

    刘雨又接着说道:“我看过他的尸体,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除了你留下的那个难看的竹叶。”

    孟昶说道:“所以你不是来报仇的。”

    刘雨说道:“绝不是。”

    孟昶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刘雨说道:“当然是……”

    “当”字刚说出口的时候,他突然反步拧身,双手握拳向他左侧重重击出。

    “然”字传出时,孟昶才感觉到一道剑光刺向他的脖子。

    这一剑如同春雨润物一般悄无声息,没有杀意,没有情绪,什么都没有,仿佛突然间这把剑已经成了一片竹叶,竹叶落在人身上很难感觉得到。这一剑已经不是人所能刺出的一剑。

    当“是”字从刘雨嘴里说出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击打一个物体上,伴随着一声惨呼,那把剑斜上飞出擦着孟昶的头皮,扎进饭馆的房梁上。几缕头发从孟昶的头上落下。

    笑笑躺在地上,他的身体自腰部断成两截,但他却还没有死。

    他的眼神带着惊愕,带着不可置信看着刘雨。

    刘雨甩掉拳头上沾着的碎肉,又用他那件沾满的酒渍的衣服擦干净手上的血,慢悠悠的接着说道:“——来保护你的。”

    “你一定感到很惊讶。”这句话,他是对笑笑说的。

    笑笑此时已经笑不出了,不管是谁身体断成两截都不会再笑得出来。

    “其实我很讨厌你的名字,一直都想将拳头砸在你的脸上,如果不是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早就这么做了。”

    刘雨轻轻地笑了笑,这个笑容里露出与他身体完全不一致的j诈,一个狗熊如果有了狐狸的狡猾谁都不会看出来。

    笑笑当然也是,所以他付出了代价,只是个这代价太重,重要他没有重来的机会。

    “你太自信了,自信到突然忽视身边的情况,我跟你了三天,你居然都没有发现。”

    刘雨笑着说道:“也正是因为你的自信,所以你出剑必定用尽全力,你从来没想过自己失手的情况,所以我才有了机会。”

    笑笑又笑了,不过这一次是死亡的笑。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喝点酒,再慢慢聊?”刘雨微笑着问道。

    孟昶反问道:“你还能喝?”

    “当然。”

    刘雨点点头,很肯定的说道:“我们那个村子,几乎一年四季都飘着雪花。你知道想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下去,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么?”

    孟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当然不知道,所以他问道:“是什么?”

    “喝酒。”

    刘雨很自豪的拍着胸口说道:“喝很多很多的酒,喝天下最烈的酒。”

    “你们就不怕醉死?”小叫化突然跑过来问道。

    “醉死总比冻死要好很多。”

    刘雨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悲哀,他缓缓地说道:“在那样的环境下,如果不喝酒御寒迟早会被冻死。”

    在艰难的环境下,人类总是显得很弱小,这种悲哀又岂非是只有刘雨一人?

    桌子是现成的,凳子是现成的,喝酒的碗是现成的,酒当然也是现成的。

    酒是五十年的女儿红。

    小叫化正抱着这坛酒从酒窖里走出来。

    酒还没有开坛,酒香就已经弥漫出来。

    刘雨的鼻翼不由自主的抖动几下,对于一个好酒的人来说,这种味道是世上最以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重重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道:“好酒。想不到你一个小叫化居然也懂酒。”

    “好酒是好酒。”

    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出现,他慢慢地走着,脚步很准确的跨过地上的尸体,最后坐在桌边,他笑着说道:“可是让你这种人喝这么好的酒,无疑是王八吃大麦,糟蹋了好东西。”

    瞎子看向笑笑的尸体,他虽然没有眼睛看不见,但每个人却都能感觉到他是在看。

    “杀人本是门艺术,你的做法完全是侮辱这门艺术。”

    瞎子淡淡地说道:“回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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