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上)第82部分阅读
冲囍(上) 作者:肉书屋
又有人进来了,待瞧清面貌,碧桃上前见礼,“给乔二公子请安!”
(ps:桂子自摆乌龙了,原来那个更新票是按照亲们点选的字数而非票数来滴!囧,偶果然是属小白滴。)
第二卷 (二五三)人生何处不相逢
(二五三)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章清亭定睛一瞧,这位新进来的信徒可不就是那位粮商头领,侯府二爷?碧桃认得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乔二公子居然也认得她,见她行礼,还微微一笑,“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带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碧桃一笑,“老夫人没来,婢子今儿是奉老夫人之命,陪赵夫人出来逛逛的。”
乔二公子看向章清亭一行,微微流露出讶异之色,却又极其谦和的笑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章清亭微福了一福,回了礼道,“碧桃姑娘,我们到外面等你。”
她很自觉的带着弟妹走了,给碧桃留了个介绍他们的机会。等着碧桃出来上了车,不用问,这丫头便主动也介绍起那边的情形来。
原来这乔二公子名叫乔仲达,和孟府还有些瓜葛。孟家的大姑奶奶,也就是孟尚德的妹子原本是永兴侯的元配,只可惜红颜薄命,嫁过去不到两载便香消玉殒,一点香火也没留下,现在永兴侯府的夫人乃是续弦。
这乔仲达却是孟府大姑奶奶当年陪嫁过去的丫头秋萍所出,秋萍又是孟家的家生子儿,感情深厚自有些不同。自她生了儿子,被乔家抬举了姨娘,孟家念着过世的大姑奶奶,怕秋萍在那府里面上无光,便把他们一家子全都放了出去,还帮着寻了个体统差事让他家营生。这些年,那边府里也多有帮扶,日子过得越发好了。
他家时常感念着旧主恩情,人虽离开了,但三五不时仍是依着规矩过来请安问好,走动得很是殷勤。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乔仲达的外祖家虽应该算是现在的主母那边,但终究因着不是亲生的,不过只是些场面上的情礼。倒是因亲外祖这层关系,和孟府这边很是亲近,逢年过节一定会来请安送礼,是以与府中上下皆是熟稔。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一层渊源,章清亭算是明白过来。却替孟大小姐可惜,若是能留下一点骨血,只要有这样强势的外家扶持,这嫡长子的位置是绝计跑不脱的。现下是人死万事休,白浪费了这一桩联姻。怕是孟家也心有不甘,才笼络秋萍和乔仲达的吧?
碧桃忽地笑道,“恕奴婢方才一时多嘴,乔二公子听说您买了他们店那几匹布,还打听您想怎么做呢!他那儿还有好些多的,说您若是不嫌弃,尽管再去瞧瞧。我这儿胡乱给您也出个主意,您到时衣裳做成了,若是想拿出去卖,倒不如求老夫人去跟他说一声,放他店里,他肯定是无不应允的!”
章清亭心想,我这还没开始,这都想着要劝她做大了,连代卖都帮她想好了,恐怕就不是这丫头自己的主意了。
这孟家怂恿着自己做买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们若是真想要合伙,找乔仲达不是更好些?干嘛非要兜个大圈子来找自己呢?章清亭暗自纳闷,却也不问。
到家时天都黑了,赵成材虽知道她们随了孟府的车出去,但只等见到众人都平安归来,这才放心。他们倒是早就回来了,中午还做了饭等她们来着,晚上热热也便是了。秋日干燥,那些布匹也都干了,全叠得整整齐齐收了起来。
这有个能管事的夫君,还是挺享福的。章清亭吃着热饭热菜,问他打听的事情。
方家那种陈年老案子,哪里能这么快打听得出来?只找了个管文书的小吏,打点了些银两,答应帮着查一查,让他过几天再去等消息。
这逛了一日,章清亭可也累坏了,吃饱了坐下就不想动弹了,只在脑子里盘算着该做些什么样儿的衣裳。
不一时,赵成材给她把煎好的药端了来,“你也累了,喝了药早些睡吧!”
因见他捧着小案,恰到自己眉前,章清亭歪着头调笑,“这也算是举案齐眉么?”
“是啊!”赵成材就势拿汤勺要喂她,“夫人请张嘴!”
章清亭咯咯直笑,自己接了过来,“等我哪天病得不能动了,你再伺候我吧!”
赵成材脸一板,“亏你在家里还老教训小蝶,怎么自己也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章清亭话一出口,便已觉不妥,知他好意,却不好意思认错,便打个哈哈儿岔过去了,“孟大人给的书多么?读得辛苦么?什么时候太学院开课,都定下来了没?”
见她避重就轻,赵成材轻弹了她额头一记,却提醒着,“这孟家虽然殷勤,但咱们待人处事可得更加小心。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树大却也招风!”
章清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你放心,我会小心。倒是你,还得去太学院读书,那儿王公亲贵更多,得更加留神才是。”
闲话几句,她服了药先睡下了,赵成材很是体贴的把灯移了个方向,让她好眠。看着帐外那秀才朦胧的身影,虽不是那么的魁梧有力,却一样让人感觉到宁馨踏实,章清亭带着笑意,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次日赵成材和娄家二位公子跟着孟尚德安排的管事去太学院拜访老师了,章清亭就安心坐在家里,对着那几匹布料用心的画着衣裳样子。这些都是极好的料子,可不象从前在扎兰堡似的,三五钱银子便能随随便便打发一套,既想卖得出好价钱,就一定要有吸引人的独特之处。
一时赵玉兰送茶水进来时笑道,“大嫂,我也画了几个样子,你要不嫌弃就瞧一眼吧。”
章清亭瞧着她画的,又有些新的思路,姑嫂二人小声商议着,先定下一匹衣料的样子。
忽有孟府丫头过来相请,说是御医来了,正在给老夫人把平安脉。这可是正事!赶紧把正由保柱陪着在院外玩着的牛得旺叫回来,洗了手脸,换上干净衣裳去看大夫。
他们这小院要到孟老夫人的后院间有一个小花园,虽时已深秋,仍有不少菊花尚未凋零,和经霜的松竹一起,仍是装点得花团锦簇,颇有几分可观。
冷不丁斜刺里滚出一只大红的彩球,还缀着黄|色的缨络,扎得极其精致。牛得旺毕竟也是小孩子,一见就喜欢上了,刚抱起来,却见后头有个小家伙迈着两条小短腿追出来,奶声奶气的嘟着一张粉红色的小嘴讨还,“我的!我的!”
只见他不过两岁左右年龄,不及膝高,正是粉嫩可爱的时候。身上一件绿色的小衣裳,浓得都快要滴下翠来,下面一条黄|色撒脚小裤子,鲜妍活泼,一眼就瞧出,都是极上等的衣料。头上用细细的红头绳扎一根小小的冲天辫,系着两颗龙眼大的明珠,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长命锁,浑身上下透着股富贵气息。只这孩子委实太瘦了些,长得象根小豆芽似的,小下巴尖得让人心疼,越发显得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大得吓人。
后面已经有奶妈跟着跑了过来,“小少爷,你又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牛得旺已经懂事的把手里的球给了那小娃娃,“还你!我不要!”
小娃娃抱着球,仰着小脸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大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你是谁?”
碧桃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笑着介绍,“这位是乔二公子的小公子,敏轩少爷。这几位就是方才老夫人念叨过的,赵夫人一家子。”
哦,原来是那个乔仲达的儿子。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让章清亭心中起疑的是,昨儿在神庙相遇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今天又在这里相逢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吧?
似是猜到她心中疑惑,碧桃低声解释着,“敏轩少爷因是早产,素来体弱,今儿既请了御医过来,老夫人便让人也把他接了来,同找大夫瞧瞧。”
章清亭心里头更诧异了,那乔仲达不是侯府公子么?怎么给儿子看个御医还得到孟府里头来?那是北安国的御医太难请,还是他在家里头没地位?
按下心中的诸多猜疑,先跟着碧桃进去了。小孩子见到陌生人总是好奇的,尤其是当中还有一个小孩子,他兴趣就更大了。乔敏轩不再闹着在外头玩,让奶妈抱着他随他们一同进来。孟老夫人那边还未把完脉,碧桃引着他们先在耳房等候。
众人皆在炕沿上坐下,唯有乔敏轩人小鬼大的踩着炕,偷偷走到牛得旺身后,伸出小指头戳戳他的背,自己嘻嘻笑出声来,“肉肉!”
众人听着莞尔,牛得旺转头吐舌头翻眼睛的做个鬼脸,“小豆芽!”
乔敏轩似是头回这到这阵势,愣了一下,发觉这个胖哥哥是在逗自己玩之后,也咯咯笑了起来,越发肆无忌惮的上前揪着牛得旺的肉,“大肉肉!”
牛得旺撇着小胖嘴,板着小脸回头瞪他一眼,小家伙便笑着缩回去。等牛得旺再一转身,他就又伸出小爪子摸他一把。两个小孩子就在这你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游戏里越玩越疯。没一会儿,赵玉莲都拦不及,牛得旺踢了鞋转身也上了炕,抓着小家伙滚作一团。
赵玉莲很怕失礼,但章清亭瞧旁边那奶娘还有碧桃她们都是一脸纵容之意,便只嘱咐牛得旺,“手轻些,莫真打着小少爷!”
牛得旺虽然憨直,却并不蠢笨,在学堂里已经有了和同学们相处的经历,再跟这个小不点玩儿时,下手也知道分寸,只是假意呵小家伙的痒,逗得他笑个不停。
第二卷 (二五四)不能错过的机会
(二五四)不能错过的机会
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由着两个小孩高高兴兴的玩了一时。奶娘见乔敏轩有些气喘才上前制止,“好啦好啦!小少爷玩够了,来擦擦汗,别经着风!”
小家伙正玩在兴头上,哪里肯停?奶娘却不依了,“别一会儿又病了,回家可是要喝药的!”
小家伙的嘴巴快撅到天上去了,大摇其头,“不喝!苦苦!不要!”
这小模样可爱之极!章清亭忍不住半羡半妒起来,自己要有这样一个孩子……不!自己的孩子肯定比这个好,起码不会养这么瘦!
奶娘宠爱的把乔敏轩抱进怀里,拿帕子细心的给他擦去额上的细汗,又摸摸他的后背,见略有湿意,便要跟着的小丫头拿干净里衣来换上。
赵玉莲带过牛得旺,也有经验,忍不住多嘴插了一句,“这屋里虽然暖和,但小孩子这么老换衣裳可容易着凉,婶子不如就拿块干净的棉布给他隔在背上,又吸汗又不怕受风了。”
那奶娘听着有些道理,却仍有些迟疑,“这法子管用么?可我们没准备啊!”
“很好用的!我们那儿带小孩都是这样。由他去玩,只记得过一时换一块便好了。”
“这个容易,我去铰两块来。”碧桃转身进屋很快就拿着一块做衣裳剩下的丝棉来,“赵姑娘,您看这个用得么?”
赵玉莲微微一笑,“这个也使得,只是太好了些。这里头掺着丝的,摸着虽滑,未免有些凉,反不如寻常的棉布吸汗柔和。若是怕那个棉料子硌着不舒服,只多洗晒两回便好用了,可千万别为了好看去上浆就使得。若是天凉,把这棉布用火烤热了,再给孩子垫上,那便更舒服了。”
这是好主意啊!碧桃忙帮着把丝棉裁成合适大小,再拿炉上烘热了才给乔敏轩垫上,赵玉莲又教她们在后领口那儿多翻几个褶,或者拿个小夹子夹住,就不怕滑下去了。
这般料理一番,果然比换衣裳要方便得多,那奶娘过来跟赵玉莲道谢,因见她会照顾小孩儿,便拉起了家常,“我们这小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犯病了。体子弱,偏又不肯好好吃饭,姑娘若是还有什么好法子,也教我两招。”
赵玉莲笑着自谦,“我哪懂什么好法子?只我家这个弟弟年幼之时也生过大病,照顾过他才懂些皮毛。只我们穷人家没那么娇惯,他若不爱吃饭,那多半是零嘴吃多了,狠下心饿他两顿便好了。再者说虽是身体不好,但也要时常放他出去玩耍,晒晒日阳儿什么的,慢慢也就长好了。”
奶娘听着笑了,“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只咱们二爷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未免偏疼些。”
正说着,里头丫头出来回禀,孟老夫人的脉已经拿过了,现请他们进去。
那御医看着五十许人,其实已经六十开外了,年纪虽大,但精神矍烁,耳聪目明。一看他把自己保养得这么好,章清亭心下便有了三分底气,只有真正懂得照顾自己的大夫,才会照顾病人。
那奶娘抱着乔敏轩便给老太医行礼,“王大人,烦您也瞧瞧我们小少爷吧!”
看来他们都是熟识,王御医呵呵笑着称好,便要拿捏乔敏轩的脉。
可那小家伙似是极怕,死活把小胳膊藏在背后,跟扭股糖似的不肯伸手,嘴里还嚷着,“轩儿很乖,轩儿不要吃药!”
众人皆笑,牛得旺很勇敢的把胳膊伸到大夫面前,“小豆芽,你看哥哥就不怕!你是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乔敏轩被人一激,终于鼓着两颊也把小胳膊伸了出去。
王大夫顺利的拿了脉,“小少爷近来还好,可以不必吃药。若是又犯了咳嗽,不甚厉害便拿秋梨蒸了水喂他吃。这时气干燥,还可以每日拿银吊子给他熬上一小蛊燕窝粥,最是滋补平和。”
奶娘脸现愁容,“王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现在小少爷都嫌吃絮了,怎么也不肯吃。还有别的方子么?”
王大夫两手一摊,“那只能扎针吃药了,只到时他又得哭闹个不休了。你们还是多哄哄,喂他多吃些那个吧,总比吃药强。”
听这意思,原来这还是个小药罐子。牛得旺忽地插了一句,“我姐姐会治咳嗽!”
“旺儿!”赵玉莲面上一红,把他一拍。这真正的大夫在这儿呢,她有什么可显摆的?
偏牛得旺不懂事,还道,“真的!我小时候生病,姐姐就拿小针扎我,扎出血就好了。上回她还给孟老师治过病!”
王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瞧着赵玉莲,“这位姑娘,你用的可是民间的挑针之法?”
赵玉莲脸更红了,“大人莫笑,不过是些雕虫小计,乡间土法。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王大夫却笑着摇了摇头,“那法子看着虽然简单,要练好却没个十几年的工夫也是不成的。你这年纪轻轻的,是怎么学会的?”
赵玉莲窘得汗都要下来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过是在自己身上多扎了几针罢了。”
因为牛得旺怕痛,她怕练不好伤着他,跟着乡间的土大夫学了这法子就在自己身上扎,也不知试了几千几百次,才能做到认|岤准确,手法轻巧。
王大夫一听就懂了,望着她目露欣赏之意,“有你这样好姐姐,倒是做弟弟的福气了。来,小家伙,过来坐下,让爷爷给把把脉。”
牛得旺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给乔敏轩做表率,把两只胳膊都伸了出去。
王大夫也不笑他,闭目细心的辨他脉象。一屋子人,包括乔敏轩都瞪大了眼睛等着他宣判最后的结果。
章清亭心里象装着十五个小吊桶似的,七上八下的,要是这位大夫也说没治,那他们真是没希望了。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老大夫才收回手来,又捋着胡子沉吟许久,才要了牛得旺从前看病的药方,一张张的看过才问,“你们是想治他到什么程度?”
章清亭不敢抱太大希望,说得实在,“我们知道,这孩子的病耽误太久了,不可能让他突然开窍的。只想问问,能不能尽力治好一些?我这弟弟虽有些愚笨,但这半年自从在书院上课以来,还是长进了许多。我们不求他多聪明伶俐,只要能和常人相差无已,等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王大夫呵呵笑了,“若你们是这么想的,那我倒可以试一试了。”
章清亭姑嫂一听,喜出望外,尤其是赵玉莲,连眼泪都不觉落了下来,颤声问,“大夫,我这弟弟,真的还有得治?”
王大夫点头,“治虽有得治,但能治到什么程度,却也得看医缘了。听你们口音,不似京城人氏,可这病若是要治起来,非一年半载的不能见出成效,你们可能留在京城么?”
“能!”章清亭当即作主了。就怕牛得旺没治,现在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也要尽力一试,“那就拜托您了!”
“还有一桩,治这个毛病,可辛苦得紧。那针灸吃药自不用说,还得在教养启智上下苦功,这个可比医治更加辛苦。就他这样,首先得让他瘦下起码十斤肉来,你们可能配合么?要是你们一心疼,我可也就药石无效了。”
啊?这么苦啊?章清亭咬咬牙,“行!您就说该怎么治吧!”
见她态度坚决,王大夫这才开出第一剂药方,“首先,给他在京城找个书院,继续上学,认多少字不要紧,多少要学些人情世故。再给他请三个老师,一要教他拳脚强身健体,二要教他乐器陶冶性情,三要教他学个极精细的活计,如篆刻刺绣之类,练他的眼手之力,每样每天都得练上一个时辰,你们可能做到么?”
这……这会不会太难了些?就是正常孩子学这么多也有些吃不消,何况是牛得旺呢?“一定要学这么多么?”
王大夫颔首,“若是要求再高些,最好还让他琴棋书画全都学到。若是你们都觉得坚持不下来,他就更没法子学了。”
章清亭看着牛得旺,狠了狠心,“学!”现在苦不过苦上三年五载,往后却能好好过上一辈子,就是他不愿意,逼也要逼着他学。
牛得旺还不知其中厉害,只瞧着大表嫂的眼光凌厉,不由得有些退缩之意。
王大夫最后抽出那张黄老大夫开的药方来,“这方子是谁开的?已经是极高明的了,我只略增减了几味,你们就照这个抓了药来,先让他调理学习上一段时日。一个月之后,我再来瞧他。”
他起身告辞,章清亭要奉上诊金,王大夫却笑着推辞,孟老夫人也说不用。章清亭却不想沾他家太多的光,正待再让,却见门外进来一人,笑意盈盈,目光炯然,“赵夫人,委实不必客气。若不是老夫人,纵有金山银山也是请不到王太医来相看的。”
乔敏轩见了此人,已经欢欢喜喜探着大半个身子,伸着小手往前扑去,甜甜的叫着,“爹爹!”
第二卷 (二五五)都有余地
(二五五)都有余地
乔仲达见着唯一的宝贝儿子,表情格外柔和下来,连语调里都透着全天下父母都会有的浓浓慈爱,“轩儿乖!”
乔敏轩小脸笑得灿然,把小脑袋一个劲儿往爹爹怀里拱,那撒娇劲儿看得人心里都象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那说不出的温馨与惬意,让人嘴角都忍不住噙上一丝笑意。
跟王太医道了谢,乔仲达又上前给孟老夫人请安,有他这么一打岔,章清亭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好又多承了孟府的一份情。
她想着孟府既与乔仲达渊源颇深,肯定与待她们不同,现在正事已毕,便知趣的起身告辞。
却不料孟老夫人竟出言挽留,明显有引荐之意,“赵家小娘子,你先别忙着走,这位乔二公子,便是你买那料子的东家了。”
这下章清亭可不大好走了,只好坐下重新见礼,算是正式认识了。
乔仲达微微一笑,“我与赵夫人已经见过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孟老夫人诧异起来,“上回我不是自带人去追被抢的货么?那路上就遇到了他们一家子。”他的目光越过章清亭,投到赵玉莲身上一眼,“他们一家子倒好眼力,一下就认出我是假冒的了!”
“哦,那却是因何露的馅?”孟老夫人也来了兴趣,要听究竟。
“这个却要听他们分讲了!”
“其实我们当时也没太瞧出来。”章清亭只得把话接了下来,也不好太削人面子,话说得委婉,“只是觉得乔二爷您不象个普通商贩,只因我这小姑打小在表弟家长大,而姨妈又恰是做粮食买卖的,故此才多看了两眼。”
乔仲达倒很是爽朗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我这假李鬼碰上真李逵了!怪道一眼就认了出来,我还寻思半天到底是哪里露的马脚呢!”
孟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幸好是给他们瞧出来了,要是给那强盗瞧出来了,那可不就打草惊蛇了?对了,追回多少东西,你这损失大么?”
“不值什么,下回多捎点货也就完了,横竖也不是真靠那个过日子。”乔仲达说得轻松,似是浑不在意。
孟老夫人却不同意,“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做了什么从来不爱张扬。这些年,要不是亏了有你,哼!”她忽地冷哼一声,却又微微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那伙强盗全抓着了没?可得好好惩治一番,这在天子脚下就这么猖狂,也太无法无天了!”
章清亭听得心中不禁猜想,难道说这乔仲达在侯府之中还有什么隐辛?想他既是庶子,又主动从商,那便是斩断了自己从仕之路,间接的也绝了与兄弟之间的诸多纷争。依他这性子,应该是个八面玲珑,又长袖善舞的人,那还会在府中与何人结怨呢?为何孟老夫人语气中大有不平之意?
乔仲达面色不变,只淡淡的接过后一个话题,“不过是伙穷疯了的山贼,不管好的歹的都往山里拉。问清了藏货的地方就交给衙门里的人处置了,倒是怕他们从前还有些什么作j犯科的事情,还得好好审审!”
“尤其是那个主使的强盗头子,一定得严办!”孟老夫人似是多啰嗦了一句,却又暗含了某些机关。
章清亭注意到,乔仲达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却只一下,便又若无其事了。
孟老夫人却又笑着,把话题转了过来,“这赵家小娘子倒也是个能干的巧媳妇,才来了没几日就买了你铺子里遭劫的布,正捣鼓着要做了卖呢!”
章清亭此时要再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那真是个白痴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此刻都得随着孟老夫人的话接了下去,“本来还想求着老夫人跟乔二公子开个金口的,可巧您就提到了。我们这初来乍到,又是乡下人没个见识,说句不怕打脸的话,到时若是做成了,可否请二爷行个方便,介绍我个地儿卖去?”
她这话里留了活扣,要你帮忙,但也没说要你亲自帮忙。这个情是孟家硬要我承你的,但允不允却在你自己了。
乔仲达似是早有准备,“这有何难?京城里的绸缎铺子我还认得几个,到时夫人做成了,我便跟您引荐了去。”
他这话里也留了活扣了,要看了东西再决定出手相帮到何等程度。章清亭觉得如此甚好,彼此的面子都圆过去了,也算是搭上了线,有了进一步协商合作的余地。
话已至此,基本就达到了孟老夫人的第一目的,一直没露面的孟夫人适时出来,问要摆饭的事情。
乔仲达父子当然是要留下的,章清亭却谢绝了,以赵成材未归,还得给牛得旺找大夫为由告退。孟家也不是真心想留她,挽留了一阵,也就罢了。只乔敏轩刚认识了牛得旺,见这个胖哥哥要走了,有些不舍,抓着他不肯放。
这留个孩子吃饭却是无关紧要的,章清亭一笑,“若是不嫌他不懂规矩,就留下来陪小少爷多玩会儿吧!”
自带着小姑告退了,本想等着赵成材回来就赶紧商量着去请先生抓药什么的,他却直到晚饭后才满身酒气的回来,进门就连连感叹,“这京城实在是个销金窝!真真住不起了!”
因有孟尚德打过招呼,他今儿倒是很顺利的拜访到了几位太学院的老师,可巧又遇着几个世家子弟,说要请老师吃饭。娄承志悄悄跟赵成材说,他们也得附合,费用得由几位学生均摊。
赵成材只好硬着头皮随了大流,可这一顿饭就吃去二十几两银子,就摊一人头上也有三两多,本来娄承志要替他出,但在人前不好为了银两失了颜面,便自己出了,结果一路心疼至家。
章清亭听了不觉好笑,“你们这还算好的,没请那些弹琴唱曲的姑娘来陪,若是那样,怕是一人二十两也是要的!”
“出来时,娄家两兄弟也是这么说!”赵成材拍着大腿又心痛又不甘,“听说,这京城里请一个红姑娘见个面,什么都不干,光茶水费就得十两银子,这还是人家给面子!若不然,你纵是堆着金山银子人家也不搭理你呢!”
章清亭咯咯直笑,“那你要不要也去那烟花之地见识见识?”
“切!”赵成材一拂袖子嗤笑着,“我吃错药了么?好好的拿钱去喝那十两银子的茶水?就那漂亮脸蛋看看就有意思了?毛病!”
“男人哪有不爱漂亮姑娘的?怕是你心里想去,只是心疼银子吧!”
“就有钱也没那样糟蹋的!”赵成材不跟她说这些没意思的事情了,却问,“旺儿的病怎么说?”
章清亭详详细细把王太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赵成材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只要有希望,就让旺儿在这多住些时吧!不过——”他又犯起愁来,“那咱们回去了怎么办?总不能让玉莲一个人在这儿陪着旺儿吧?难道还真住在孟家了?”
“这个我想过了,咱们赶紧写封信回去,让姨妈准备准备,从家里先派两个老家人过来。不过这个情欠孟家是欠定了,若是不住在这儿,咱们上哪去请王太医呢?怕是连太医院的门也进不去的,除非等着跟那大夫再熟一些,知道他家在哪儿就好办了,否则咱们还真走不了。”
赵成材叹了口气,“虽说住在这儿也有些不好的地方,但若是离了这儿,再住哪儿才能让人放心呢?恐怕还就这里最是安全,又有个照应。这已经住下来了,又不好说搬到娄大人那儿去,他家倒还熟一些。”
“别说已经住下了,就是没住下,也千万不能搬到娄家去!”章清亭嗔他一眼,“你自想想缘由!”
啊!赵成材明白了,要是这么说起来,倒是孟家还相对安全一些。“只不知,孟家到底要咱们干什么回报呢?”
章清亭微微一笑,“跟你从前想的一样!”
什么?赵成材讶异了,“难道他们家真的缺钱?”
“可别以为这些大户人家都是金满仓,银满仓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家是不是穷了,但孟老夫人想要我帮着挣钱那已是昭然若揭了。不信,再等几日,她瞧着我那衣裳卖得红火,一定会跟我谈!”
赵成材忍俊不禁,“你也真是大言不惭!怎么就知道你做那衣裳一定会卖得好?”
“不信啊,你就等着瞧吧!”
章清亭可不是没来由的自信,据她在街上观察,这北安国到底织造的工艺是比不上南康国的,市面上大部分好的丝绸还是从南方贩来,世人多以穿南朝衣料,学南朝打扮为尊。
章清亭这些天不止观察了街上行人的穿衣打扮,还格外留意了孟府娄府这些官宦人家的女眷穿着。虽然一样料子,刺绣也精美,但缝纫工夫实在是略逊一筹,比不上南康国的考究。于是她就琢磨开了,若是做几款样子,既保有北安国妇人喜欢的样式,又能具备南康国那边的精致,是否就更能受欢迎呢?章清亭很有信心,觉得非常有可能。
她现在只担心,孟家到底想跟她合作到什么程度,有些什么条件,又想达到什么目的,这些才是真正利害的关节之处。
(ps:谢谢亲们对小莲的关心,这朵小莲花最后到底花落谁家呢?嘿嘿,卖个关子先!)
第二卷 (二五六)我全买了
(二五六)我全买了
翌日,不等他们去给牛得旺请大夫,碧桃就过来传话了,“知道你们要请先生,我们老夫人说,若是用得着,倒是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二。习武不如就着我们府里的教头师傅早上练练,乐器就更不用说,我们小姐现在就请着先生,抽空过来教教也就完了。至于爱好,倒要让牛少爷自己选了,我们再找,倒比你们人生地不熟寻来的人强。”
章清亭和赵成材面面相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是盛情难却,那便笑纳了呐!总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
只章清亭隐隐开始怀疑,当初孟子瞻介绍他们来家里住,是否就想到了今日?可现在追究还有意义吗?总是自家找上他的,说到底还是他们自投罗网啊!
摇摇头,把这些漫无边际的想法全都赶出脑海,当务之急是把牛得旺的事情搞定。有了孟家大力协助,在外头跑了半日,就基本上全定下来了。
京城里不兴官办小学堂,除了一些名师私塾,多是大户人家为族中子弟自设的学堂,孟家人丁稀少,老族也不在此处,故此没设。本说要给他们介绍一家相好的去寄馆,但赵成材觉得让牛得旺这样的孩子去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学里念书恐怕不妥,于是选了离家较近的小私塾,那老师性子端方平和,手下也有十几个小学生,皆是平民子弟。见牛得旺性子质朴,程度尚可,应允好生看护着他,叫他们放心。
老师各就各位,牛得旺的作息也定了下来,每日卯时一刻起床,跟着孟府的教头霍师傅蹲马步练拳脚,一个时辰后,便去上学。只因要学的东西太多,怕他吃不消,在私塾里只念半日,中午回来吃个午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上课。
那拨弦抚琴最讲究意境,牛得旺实在学不来,孟府琴师褚夫子想想,拿出支笛吹奏了一曲,这个好!从前乡间班上同学也有会吹牧笛的,牛得旺当即就爱上了。
至于爱好,他自己糊里糊涂的不知做什么好,倒是赵玉莲替他选了一样,“不如就让他学学木雕吧,买些软木头,没那么费手劲,工具什么的都简单,小孩子也有兴趣。”
牛得旺听说给他木头刻小动物刻小人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直到真正学起来,才知道每样都不容易,可那时也没法改了。平时的玉莲姐姐对他是百依百顺,但学起功课来时却凶巴巴的,一点也不肯相让,牛得旺要是闹着发脾气不肯学,赵玉莲也不打他骂他,只躲在屋子里哭,弄得小胖子心里老大的过意不去,到底唉声叹气的又去上课了。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若干年后,倒真给他学有小成,起码可以拿得出手。这是后话了。
再去济世堂抓药,黄老大夫亲自接待,看了他们的药方,又请教了王太医的做法,他做事认真,单独准备了一个小册子,记录牛得旺的脉象病情。还异常固执的不肯收他们的药钱,“算是从这孩子身上,也让我再学点医术吧!”
好吧!大家也算交个朋友了。
牛得旺这头收拾清楚,章清亭的衣裳样子也画出来了。拿给众人一看,无不觉得新颖别致的。碧桃赶紧带着上回章清亭选出来的几位针线好手,每日过来赶制新衣。
衣裳尺寸是章清亭定的,她一共才五匹能做衣裳的布,一匹布只能做六套,一共也才三十套。若是象普通裁缝铺子那样定制就太麻烦了,她自己也是女人,知道给女人做东西最麻烦了,不管你做得多细致,她总有能挑出毛病的地方。章清亭有想过,她这干的是一锤子买卖,干完就拉倒的。所以干脆将料子全部制成了成衣,从小到大一共分六套码,一个码只有一套,买定离手就再与她无关了,要改你就自己动手吧。
太学院里也开课了,赵成材每日一早便去,至晚方归,午饭就让保柱送去,他除了跟人探讨学问,也不东拉西扯的四处套交情,倒是耳根颇为清静。
这日一群妇人正在院子里做活,冷不丁见乔敏轩又蹿了出来,扒着门框嘿嘿笑着,“我找旺儿哥哥!”
说起来牛得旺人虽笨笨的,但待人实诚,人缘真好。自从上回见过一面后,乔敏轩老惦记着这个胖哥哥,三不五时的就闹着要来找他玩儿,玩过一时才肯乖乖的回去,很快跟她们一家子也就混熟了。
章清亭故作嗔色,“旺儿哥哥要上课,不能跟你玩!”
“就玩一会儿,一小会儿!”乔敏轩高高伸着一根小指头放在两眼中间比划着,可怜巴巴象只小狗般哀求,“可以么?”
章清亭忍俊不禁,“行啦行啦,你去找他吧!跟他一起上课,不许捣乱,知道么?”
因他们这儿还要做针线,牛得旺初学那笛子,实在是难听得受不了,故此便让他跟着师傅一起,躲到孟府另一处院落里去了。孟夫人索性就把那地方借给他上课,这时候牛得旺应该在上木雕课,反正是做手工,让这孩子去玩一会儿也不打紧。
乔敏轩欢天喜地的跟着奶娘走了,这边忽有位史大娘叹息了一句,“到底是没娘的孩子,端地可怜!”
章清亭微有诧异,她心里还一直奇怪这乔敏轩怎么每回过来,从不见他露脸,心道怕是有事,也不好混打听,难道竟是失母之雏?
“可不是吗?说起来乔二爷也实在是忒委屈了。”碧桃也忍不住多嘴起来,“夫人过世都快三年了,可他们家就是不肯给他续弦。这安的什么心哪!”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章清亭很快听明白了原委。
原来这乔仲达论起来机敏聪慧不亚于其他兄弟,但只因不是嫡子,又是从前的旧主,孟府大姑奶奶丫头的孩子,在家里特别不受这位新侯爷夫人的待见。
那乔侯爷的续弦也是位名门小姐,和孟家关系平平,做人续弦本来就不如元配扬眉吐气,待一瞧见前任夫人留下的妾室儿子,就更加疙疙瘩瘩的了。虽说不好在台面上为难他们,怕落下个善妒的恶名,但大户人家暗地里使绊子却是极容易的。所以这么些年,乔仲达母子过得也很是不易,外人都猜,可能乔仲达最终决定走上商途,也是迫于无奈。
可他既去从商了,虽然自毁前程,损了声名,但确确实实又是能为家族带来利益之举。那乔夫人又怕他有了钱就难以控制,故此一直不肯放他出府单过。这乔仲达赚的钱再多,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实际上捞不着多少好处。
史大娘忿忿的道,“按说我们做下人的不该背地里议论主子,只是那乔夫人也太算计了些!赵夫人您不知道,乔二爷从前那房夫人就是侯爷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除了长得略得人意些,实在没什么家世,根本就配不上。可若是不娶吧,她愣是卡着不许二爷经商。那小姐也命薄,从来就是三灾八难的,勉强怀了敏轩少爷八个月,就生了,自己还白白搭上了一条命。而乔夫人呢,四处跟人说什么二爷夫妻情深,怕再娶个人委屈了敏轩少爷,死堵着他续弦的路。逼得人不上不下的,困在府里,依旧给她挣钱捞银子花!”
章清亭明白了,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但乔仲达若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没法子脱出这樊笼呢?
“不过,这眼看着敏轩少爷都快满三岁了,这自古给父母夫君守孝也不过三年,难道乔夫人还能拦着二爷一辈子不娶的?那恐怕外人就要说闲话了!”碧桃一句话,就指出问题的核心,“只怕那乔夫人又在张罗着娘家哪个女孩儿给他做填房吧!”
很有可能!不过……章清亭微微挑眉,心中暗忖,若是今日的乔仲达还得任人捏扁搓圆,恐怕他这几年的生意才算是真正白做了!
这一日,三十套衣裳都得了,那匹雪缎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