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上)第99部分阅读
冲囍(上) 作者:肉书屋
又是讨厌的嫡子晏博斋的眼神冷得象冰。
不过都是些女人,又是从同一个爹身下爬出来的,凭什么就因为那些女人的出身决定孩子的身份?自己若是嫡子,恐怕那太师之名早就从那老不死的身上加到自己身上了吧?可就因为自己不是,所以迟迟不见皇上的动静庶子为何就不够格做帝王之师呢?若是他在,恐怕早就授给他了
一想起这个,晏博斋只觉便有条毒蛇在啃噬他的心哼真该让人看看,现在的晏大少爷,还有晏太师都是些什么德性
邱胜上回办事不利,派人布了个局,虽然有些漏洞,可也不是不能栽赃。可那该死的孟子瞻,把刀都磨好,肉都送上砧板了,他居然还要秉公处理,真是迂腐之极不过这回的计策,应该万无一失了吧?算算日子,也该是有回信了。
他心中一动,“来人呀去把邱胜叫来”
不多时,邱胜到了。
“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回爷的话,还没呢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日有消息了。”
“那若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牵连到……”
忽然门口微闻环佩叮咚之声,晏博斋脸上色变,厉声喝问,“谁在外面?”
“是妾身”一个美貌进来行礼,含笑端着个托盘,“相公,这是我亲手给您炖的红枣瘦肉鸽子汤,春天吃,再好也不过了。你尝尝”
“放下吧”晏博斋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晏少夫人顿了顿,小声请求,“妾身炖的多了些,请问能给公公婆婆也送一碗么?”
晏博斋听见妻子这么一说,当即冷笑,“你倒真是贤惠孝顺啊不过爹娘的吃用自有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恐怕他们是吃不惯你做的东西既然做得多了,那邱胜,就赏给你了你要是吃不了,拿去喂猫喂狗也可以。只要记得,千万别浪费,辜负了少夫人的一片苦心知道吗?”
“小的知道爷放心,您交待的事小的已经办妥当了,绝对查不出一点踪迹”邱胜谄媚的应着,走至晏少夫人跟前,“夫人,请吧”
晏少夫人忍着即将漫出眼中的泪意,绝望的看了晏博斋一眼,可晏博斋却连瞧都不瞧她炖的汤一眼,只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邱胜皮笑肉不笑的说着风凉话,“少夫人,甭管您从前是许给谁的,可您既嫁了大少爷,便是大少爷的人了,您在这晏府里该讨好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至于其他,那不是您该操心,也不是您该过问的”
是么?晏少夫人浑身打了个寒噤,初春的一丝暖意转瞬间化为了彻骨的寒……
王家集。衙门。
老于有恃无恐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大人,您看看这个您看过这个就明白了”
本地县官疑惑的往地下看了一眼,这个犯人也当真奇怪的很。他说是他来报的案,可他不分明也是这群逃犯中的一员么?那他为什么还要监守自盗,出卖同伙?还当着那么多官差的面,行凶杀人,就连到了公堂也不慌着辩解,非说他的事情另有隐情,必须让他摒退旁人后单独提审。现在又取出这块令牌来,难道说,他背后还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隐秘?
对旁边的心腹师爷使个眼色,师爷当即上前把那令牌接了过来,只瞧了一眼便大惊失色的呈上。县官看了以后也是一脸震惊,“你这东西是从何得来?”
“是吩咐我办事的人给的你们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老于心里得意洋洋,这玩意儿还真好使
两个月之前,他本在边关服刑,想着今生再无出头之日,惦记着家中的妻子儿子,日夜忧心。一日夜里,却忽然来了个神秘人,拿着这令牌就进了他们营房,把他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说让他帮忙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仅放他无罪还乡,还赏白银千两。
“那你们让我做什么?”
“让一个人落草为寇。若是不行,就趁机杀了他”
老于心动了,人他不是没杀过,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有什么区别?“只是,我一个人恐怕不行吧?”
“你可以游说些犯人帮你”
这人当真好大本事,不仅帮着他们逃跑了,还拿了这令牌给他,说若是遇到什么紧要关头,可以拿这个给官员看,可保他一命。
老于安心了。唯一的良心泯灭了,若是出卖一个人,可以换取自己和全家的荣华富贵,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混帐”县官猛然发了火,重重的把那惊堂木一拍,“你这刁民,居然敢私刻御赐金牌,还企图愚弄本官,简直就不想活了来人呀大刑伺候,看你还敢不敢油嘴滑舌?”
老于慌了,“大人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有人说要我这么干的他给了我钱,还给我这令牌,帮着我从边关逃出来,就是让我干这件事的”
“还敢胡言乱语那本官就告诉你,让你也长长见识这御赐金牌若是真的,起码当是以纯金打制而成你这块破铜烂铁,粗枝滥造的东西天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连字都打错了好几个你说是有人指使你逃跑,那人姓氏名谁?”
老于一哽,他还当真不知道牙齿开始打架了,“那人……那人说是替一个叫裴静的人清理门户”
“我管你是裴静还是赚静”县官哪知道一个妇人的闺名?“你说他给了你钱,那是多少?可有凭证?”
“有的有的”老于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张珍藏的银票,“一千两大钱庄的银票子”
这证据再呈上之时,县官只一眼就笑了起来,“无知小民这银票若是真的,岂会连个票号都没有?”
什么?老于如当头给人打了一棒,整个懵在那里了银票是假的?令牌也是假的?那岂不就是说,他上当了?
“大人大人您可要一定要相信小的,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老于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如发了疯般磕着头,很快就磕得额前血红一片
“简直是一派胡言”县官见他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利的凭证,当即六亲不认,公事公办
“我看是你才是这伙人的主谋先是鼓动其他犯人逃跑,然后来了此地,敲诈你们从前的同伴。人家好心替你们遮掩,又劝你们归顺投降,你却不思悔改,假意应允之后,还重伤他人现在公堂之上,又编造这么一通鬼话来哄骗本官,企图瞒天过海,你该当何罪?”
“大人我真的没有啊,大人”老于嗓子都快喊出血来了,“若我是主谋,我又怎会自己来报官呢?”
“这就是你故作聪明的地方了你知道你们这么多人,若是一起逃跑,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你故意来报官,引着官兵来抓你们,此时你再借机逃跑。或是象现在这样,干脆到本官面前来自首认罪,说你是受他人蒙蔽,求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本官一心软,说不得还要替你美言几句,减轻你的罪行,只从重处罚你那些同伙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真的不是”老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
“只可惜本官没你想的这么愚昧”县官拿起手中的一沓证词扬着,“你看,所有的人的口供都说是你组织他们逃跑的。而那伤者的地方官员和他的东家也出具信函证明,此人自刑满释放之后,一直在当地表现良好,从不生事。而当时他们家的伙计都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是你威逼他跟你们去落草的你若不相信,还有那客栈的掌柜,他们家的伙计当时也请到了隔壁,可以一同作证你还有何话说?”
“可我真的没有撒谎”老于两手不住拍着地,哭得不能自己。他从来就不知道,原来百口莫辩的滋味竟是那么难受
可能怪谁呢?若不是他自己贪心求财,又出卖朋友在先,他至于落得今日这报应么?就算他该死,可那主谋之人岂不更是该死?苍天啊,你要有眼,就一定要给他报应
老于是追悔莫及,可他该受的惩罚却是逃不掉的。
把他带回牢房之后,师爷问,“大人,这些人都好说,咱们把事情具明,依旧发还边关即可。可那个重伤的年轻人该如何处置?别的好说,但他知情不报,窝藏之罪却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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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二三)酸儿辣女
(三二三)酸儿辣女
县官撇撇嘴,“人都快死了,还处置个什么?他这真是好心没好报,也算是受到教训了你拟个文书,训斥几句也就罢了。把人发还他的东家,让他们带回去医治吧免得死在咱们这里,又平添一份晦气”
师爷领命去了。医铺里,得了消息的赵成材等人终于安下心来。
事情出来之后,幸亏有方明珠和保柱福庆在此,赶紧送了晏博文先去医治。他们本就是路人,与此无关,录完口供,就都无事了。福庆骑了马一路狂奔回家通知这消息,赵成材见惹上官非,赶紧和张金宝一起赶过来了。
幸好这县官明理,也亏得章清亭提前布置了,让方明珠带着两个伙计过来查看情况,要不然,那晏博文不仅是名声,连这条小命也得交待在这里了。
不现在也交待去一大半了。大夫摇着头叹息,“救不救得活还很难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那我们能把他带回去医治么?”毕竟王家集这边人少,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之处。
大夫想了想,“再等三天,若是伤口不再崩裂出血,你们就可以带他回去。但绝不能用马车,也不能坐轿,那太颠簸了唯一能搬动他的方法便是靠人力连这床板一起抬回去路上还得格外当心,若是可以,最好从你们那儿请个大夫过来随行,方才稳当”
赵成材想了想,王家集虽然离他们那儿有点远,但若是雇几个精壮汉子,从一早走到天黑,总也是能走到的。辛苦这一时,往后的日子便好过了,还是接回去调养的好。只这下他倒下了,家里的人手就更不够用了
和张金宝一起先去牛家粮铺接手了晏博文从前之事,不能趁乱让人有机可趁,浑水摸鱼。这边照顾人的事情就交给了方明珠,又打发伙计回去送信,把事情经过说明,让家里人都放心,并特意提醒章清亭,让她做好两手准备,若是无事,当然最好,那就安排人手,到此来接人。万一晏博文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们还得扶柩托人送上京城
那边家里,收到消息,大伙儿也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叹息晏博文,怎么接二连三的遭此大劫,真是苦命
章清亭想来想去,始终放不下心,提笔给京城的赵玉莲写了封信,把这段时间晏博文身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明,让她去跟乔仲达说说,最好能跟晏夫人通个消息。毕竟是人家的亲生儿子,总得让人家有个知情权。
再有一个,章清亭从晏夫人临别时给他们赠话便可瞧出,这夫人是个手段极其高明的,如有可能的话,最好还能在府内暗中施加压力,要不然,以晏博文现在的身份,始终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实在是太不利了
三日后,虽然晏博文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但他求生意志极度强烈,倒是暂且保住了性命。得大夫应允,可以搬动了,章清亭就立即安排了过去接人。
因怕震动伤口,赵成材不敢让人走快。赶着车慢慢的在旁边陪着,脚夫们也可以轮流歇力。天刚擦黑,便回了扎兰堡,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为方便照顾,安排他住进方家,留吉祥小青在身边好生服侍,大夫每日过来探询。又过了两日,晏博文方才睁开了眼睛,虽然只很短的时间,但人的神智却是清明。
只看他那眼睛,章清亭总觉得有些不同了,不似从前的隐忍,却是更加的让人看不见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晏博文绝对死不了他要活下去的欲望比什么都强烈,除非老天一定要把他带走,否则再没有人能操纵他的性命
私下说起心中的担忧,赵成材倒觉得是件好事,“就算他想去复仇,也总比从前那心如死灰般的老成样儿要好他那大哥,也实在太过分了些要有这样的兄弟,我都想杀人了”
章清亭嗤笑,“你还舍得杀你家成栋?嗳,最近他那婚事如何?”
“别问我我一概不知,一概不管了”
“真不管了?”
“管不了还管什么?没的娘又把我教训一顿”赵成材是真的听之任之了,“我若有时间,还不如好好温温书这几天又拉下了些功课,还有姨妈那店,真是让人操心”
张金宝暂时顶替晏博文留在那儿了,他手上这边马场的事就暂时交给了姐夫。赵成材既要教书,又要温书,现在还得不时管着家里的生意,确实辛苦。
“那你还是别管了,把那些事交我吧我忙得过来”章清亭有些心疼了,毕竟科举是大事,别老为了家里的事情分心。
赵成材摇头,目光温柔的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腹之上,“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别让咱们孩子遭罪你去帮我浓浓的沏杯茶来,我还想多看会子书。”
章清亭知道相公疼自己的心,可他这样下去可不行,非把身子淘虚不可她想了想,让小玉去隔壁方家,从晏博文用的药里暂且讨了一点参来,切片给赵成材炖了碗参茶,“这个可比喝茶好我明儿就去买几根回来,你要实在熬夜,就喝这个吧可别心疼钱了,就这一点子东西,家里还吃得起”
赵成材一笑,也就算了。
章清亭自去歇下,却在琢磨,还有什么人能帮到自己?现在还可勉强维持,但等着乔仲达那边的生意要开张,小蝶又得抽出来,以晏博文目前的情形,怕是没个半年,恢复不了。到那时,张小蝶那边可有什么得力的人能派去呢?自己的肚子又越来越大,恐怕只得辛苦赵成材了,唉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要是能给她一个如高逸般得力的掌柜的该多好?
章清亭想想是又着急又发愁,睡也睡不安稳,感觉自己情绪不对,忙又调整。不急不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乖孩子,娘不着急了,咱们慢慢来,总有解决的办法,对不对?她努力的说服了自己,嘴角甚至挂上一丝微笑,这才安心睡去。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过得就特别的快。章清亭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也就容易忽视一些小事。
譬如,她今儿从马场回家,照例先送赵老实父子回去时,赵王氏递给她一小篮子桑葚,“这是春天新结的,人家一早摘了送来,我想着你现在有了身子,必爱吃这酸的,谁也没让动,特意给你留的”
章清亭瞧着这巴掌大的柳条篮编的很是可爱,里头的桑葚紫红莹润,如一粒粒小米珠般的果实攒成小指头大的一串一串,衬着下头碧绿的桑叶,煞是诱人。也忘了问到底是谁送的,只随口接了句,“谢谢婆婆惦记着了不过我胃口还好,并不是非得很酸的东西才行。”
她说的是实话,却未料赵王氏听了当即脸色一变,后头柳芳也出来迎接赵成栋,见章清亭一时没明白过来,立即幸灾乐祸的道,“既大嫂不爱吃,不如送我吧我倒很爱吃酸的”
这是为何?章清亭虽不解其意,但是这桑葚可是婆婆送她的东西,怎能随随便便就送人?这要是真送了,也太不给赵王氏面子了。亏这柳芳也好意思讨要
当即微微一笑,“我有说过不爱吃么?这可是婆婆特意给我留的,我呀,谁也不送就留自个儿吃了”
赵王氏脸上这才好过了些,回头瞪了柳芳一眼,对大媳妇和颜悦色的道,“你也快些回去吃饭吧这天暖了,地里倒是有不少新鲜的野果野菜,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过来说一声,我给你想法弄去”
虽然明知赵王氏如此示好,多半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但章清亭还是心里有几分高兴,道谢回去。
柳芳忿忿的在背后嘀咕,“你就吃吧看酸不倒你的牙”
上了车,张小蝶快人快语的道,“大姐,你方才那话可说错了”
何解?章清亭正好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不爱吃酸的?”
两个妹子都咯咯直笑,“你没听人说呀,酸儿辣女你说你不太爱吃酸的,姐夫他娘肯定着急了”
原来如此章清亭明白过后倒有几分好笑,却平添一分愁色,这胎若是男的,自不必说。可若是个女儿……那往后的闲言碎语,不用想也能知道压力大啊
回来先去瞧了一眼晏博文,这才回家,赵成材看她拿着桑葚进来,头一句就问,“好新鲜的桑葚,谁送的?”
哟章清亭这才想起此事,“婆婆给的,我也不知”
“是么?”赵成材听说是娘送媳妇的,很是高兴,殷勤的拿去用清水洗净,用小瓷碟装了,才给她端了过来。
章清亭拈了一枚放入嘴里,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心情正似如此般酸甜不定,“你说,我这要是生个女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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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二四)时刻准备着
(三二四)时刻准备着
“生女儿怎么了?”赵成材不解,顺手自己也丢一个桑葚到嘴里解馋,还特意交待,“我就尝一个啊”
“吃就吃你的,又没人说你”章清亭白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今儿不过说了句不太爱吃酸的,你母亲听了心里就不受用了。若我生个丫头片子,恐怕她就更不得劲了”
“老人家嘛,不都是这样?我会跟娘好生说说,只你到时也多包涵些,等孩子大些,有了感情,那就好了”从来这世上都是重男轻女的多,若章清亭真生个女孩,到时赵王氏纵有些不悦,赵成材也能理解,“咱们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就够了,也不可能非得要求人人都跟咱们一样心疼”
章清亭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想着却有些不舒服,“女孩怎么啦?要是都生儿子,不生女儿,那养那么多儿子又有什么用?连媳妇也讨不到”
赵成材听得呵呵直笑,“我又没说女儿不好,你跟我急什么?”
章清亭心里不痛快,使起了小性子,“你当然不急就是有什么难听的话,也是落到我头上,不会说你半个字你都不知道,今儿芳姐儿听着我不太爱吃酸的,那什么表情上赶着就来抢这桑葚,真是小人嘴脸这也不是我坏心,若是她生个闺女还好,若是真生了个儿子。我把话放在这儿,你弟那亲事,更别想好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赵成材这才算明白了媳妇儿不高兴的根由,这也是的,一家子俩兄弟俩孕妇,虽然自己媳妇和弟弟那小妾没得比,可若是生下孩子,那却是男女有别了。即便是庶生的儿子,可在老人家心里,恐怕比嫡出的闺女还是要金贵些的,也难怪章清亭心里有疙瘩。当下好言相劝,哄了半天才算把媳妇哄开心了。
柳芳今儿晚饭后,也主动去给赵成栋捏肩捶腿,大献殷勤,趁赵成栋很是高兴之际,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杨姑娘这么个好人,怎么就让她这么倒霉呢?”
赵成栋听得蹊跷,“哪个杨姑娘?”
柳芳暧昧一笑,“就你哥那杨姑娘啊”
“你说桃子姐啊她怎么倒霉了?”
“你不知道么还来问我?”
“我知道了什么了?”
“你就给我装糊涂吧”柳芳掐了他一把,把声音放低,悄悄地道,“我瞧她心里,好似还惦记着你哥呢不说从前差点嫁进来么?怎么就闹成如今这一位了?”
赵成栋也嘿嘿笑了,议论起大哥的八卦,“现跟你说说也无妨,大哥从小是跟桃子姐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要好些。我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只等着大了就成亲。只是到哥中了秀才,娘真托人去提亲时,杨家要的聘银咱家那时出不起,偏娘又遇着嫂子她爹,输成穷光蛋……”
“张大叔以前还好赌?”
“那可不?你去打听打听,从前他们家穷成什么光景?你别瞧现在嫂子家光景不错,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全家人除了身上的衣服,连一件行李都没有要不是靠嫂子杀猪挣钱,他们家早都饿死了那时候就为了二两银子,嫂子她爹就把嫂子许进门了娘是看中嫂子能干,才定的这门亲。可嫂子不干跑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给娘抓了回来。那时,哥已经上杨家下了定,可就是迟了这么一步,还是让娘押着他们成了亲”
哦柳芳至此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眼珠一转,试探性的说了句,“那要是杨姑娘嫁了进来,恐怕大哥还顺心些”
赵成栋不大赞同,“那可不一定别说嫂子厉害,确实能干自她进了门,咱们家的日子是见天望着就好起来了。不过她那脾气……”他也摇头。
“话可不是这么说”柳芳见他对章清亭虽然敬服,但对她的脾气也有些不满,便略加挑拨,“大哥是不用说了,既上进又肯努力,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就算咱们家没有大嫂,大哥日后若是能考个官做做,咱们家也是一样能兴旺起来的现在这大嫂虽然能干,但她那心思还是在她自个儿身上你瞧她对婆婆也就这样了,对咱们能好得到哪里去?”
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也别怪我女人家心眼小,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当然是一心一意跟着你过日子。按说,你们就是两兄弟,又不是十个八个的闹不清,为什么还一定要分家?大哥这么坚持,那后头能没有大嫂的主意?那大嫂她为什么要急着把我们撇出去?你想过没有”
这话算是说到了赵成栋的痛处,他就是最不愿意分家的。就是真的要分,最好能等着父母归西之后。那时哥嫂还不知能挣多少银子,他要再分,光靠那钱就能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了。哪象现在,还得自己辛苦大半辈子。
柳芳觑着他的神色添油加醋,“若大哥当年娶的是杨姑娘,她性子和婉,恐怕我们还能跟妯娌似的有说有笑。哪象现在?算了算了谁叫人家有本事,咱们没有呢,就看人点子脸色也是应该的”
她忽地一笑,“嗳,你说,若是大哥房里能多个人帮着劝劝他,会不会大哥就不跟我们分家了?”
赵成栋听得心中一动,却随即摇头,“那怎么可能?要是大嫂知道,非闹翻天不可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
“咳我有那么蠢么?只是跟你才说说不过——”她故意把话留了一半。
果然,赵成栋动心了,“不过什么?”
“不过嫂子也要生孩子了,到时肯定不方便伺候大哥,其实以咱们现在人家,就是给大哥娶个小,也没什么。婆婆之前不就有这意思么?”
赵成栋听着不作声了。是哦,若是大哥娶个小的进来,帮着他们不分家,那岂不最好?
柳芳知他心动,暗自冷笑,杀猪女,到时若是全家都同意给赵成材纳妾,看你怎么办?
这些天,三不五时的,杨小桃都会到赵家来逛逛,有时是她,有时是她娘,借口就太好找了,接送杨玉成上下学呗“顺道”就来走走了。
也不多坐,有时就说两句话,有时就带些小糕点之类的,既有分寸,却又慢慢的透出点热乎劲来。因是有心结交,她们对柳芳母女也颇为另眼相待。留神套了几回话,杨小桃也看出来了,柳芳对章清亭也是有着极大的不满,每一个章清亭的敌人就是她要极力拉拢的友人。
试探了几回,杨小桃就看出来了,这女人是个极爱贪小便宜的。所以她每回过来,总不忘给她带点小东西,哪怕是一把小梳子,或是给芽儿的一朵小头花,都能收买得柳芳高高兴兴,又跟她说些家里的是非长短,让杨小桃对赵家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可这还不够只是了解,却无法真正涉足其中,那永远也只是个面熟些的客人,算不得什么。赵家主事的,除了赵成材,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那便是赵王氏若是能真正取得她的欢心,才能真正推进自己的计划。杨小桃在家谋划着,下一步她就该慢慢走进赵家去了。
她相信,只要她准备着,机会,总是会来的。
孟子瞻要离任回京了。
得到这个消息很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书院里几位夫子一商议,便请他吃了个便饭,也算是谢谢他在这儿为官为师对学堂的诸多照应。可要送什么礼物,就颇费思量了。
他们书院是靠衙门拨款和百姓捐款维持的,若是礼送得重了,会落人口实,送得轻了,又显得不够尊重。到底送个什么,既能体现他们一番情真意切,又让人觉得印象深刻?几个夫子在一起商量个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学生们听说教琴课的孟老师要走了,心地单纯的孩子们主动找其他老师打听,还送上些虽不值钱,但是他们亲手做的小玩意。
这下给他们灵感了,偷偷摸摸准备了一份大礼,要在孟子瞻走的那天送上。
章清亭很是好奇,可打听了几日,赵成材都不肯告诉她,还嘻嘻笑着,“明可也得到堂,孟大人对咱们家诸多关照,你也去送送他,完了再上马场。”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么?连衣裳都准备好了”章清亭嗔了他一眼,却又跟他商量起正事,“现在小马驹陆续都下完了。你帮我上贺大爷家说一声,现金宝在姨妈那边,刘师傅再借我用会儿。他那边的工钱咱们不管,不过这边我依样再给他算份工钱。”
赵成材应了,去到胡同顶头,却见贺家人都在,原来他们明日也要赶早来送孟子瞻,便都提前住过来了。想送了他,再趁着光明媚,一家子上永和镇逛逛去。
赵成材把事情一说,贺玉堂当即允了,还问他够不够人使,若是不够可以再抽两个人过来。
赵成材谢过,又闲聊了几句,贺玉堂忽向他打听起个人来,“你也曾经上郡里读过书,可知道一个叫做杜聿寒的秀才么?”
第二卷 (三二五)最好的礼物
(三二五)最好的礼物
赵成材一怔,暗忖这恐怕是给贺玉华相的未来夫婿吧?当下笑道,“我和玉寒也算是半个同门了,咱们都是方大儒座下学习,不过他是十四岁就入了门,可是方老师的得意弟子呢他本是遗腹子,全赖寡母长姐抚育成|人,家境虽然贫寒,但为人极有志气,也肯上进虽有些傲气,但洁身自好,是个君子今年秋考,恐怕他也是本地最有希望中举的人之一了”
贺玉堂听得点头微笑,似是放下了心。又顺口提到他们家在永和镇还有两个铺面,这回去还要收租查账,到期续约等等杂事。
赵成材想起自家的事情,便跟他提了一句,“我家正打算去那儿开个水上店呢你这回去若是见着合适的,能帮我们留心下铺面么?”
“可以呀你们家这生意可越做越大了,这回又是要做什么?”
“不过是卖些成衣,只是谈好了,生意还没开始做,须得一二个月恐怕才成。”
贺玉堂点头一笑,“那可得抓紧着些永和镇的铺子可好租得很,我尽量给你们往那个时候打听,但只怕很难有刚好那么凑巧的。你们若是盘下来,还得重新刷漆整理,也要些时日预备着。这头一年租,一两个月的空租怕是要损失的。”
赵成材听得点头,便将此事全权拜托给他了。
赵成材回去跟章清亭说起,倒让她好一通笑,“什么时候你也改牵红线了?”
“我这是君子有成|人之美小杜人不错,跟贺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了,若是有了这么个岳家,恐怕他也能安下心来,好生用功读书了。嗳,若是贺大爷这回给咱们租下了铺子,你有钱付没?”
“订金凑得出来,等乔二爷那边的事弄妥,我估摸着四月里就该有信来了,那钱应该也就到了。”
“那等岳父他们去了永和镇,家里这小书铺就让小玉帮着玉兰一起照看了,你看可好?”
“也只好如此只不过得再多雇一个人烧饭打杂,要不真的就不够使了”
赵成材见她又发愁,故意逗趣,“没关系等咱们娃儿生下来,就有人给你看店干活了”
“你还真敢想,连这么小的娃娃都不放过真是省钱省疯了”章清亭笑过,心情好了许多。再艰难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今日,是孟子瞻离开扎兰堡的日子,他来此虽然才一年不到,但干的几件大事还是很得民心的。
尤其是最后那一下,居然把薛家给撂倒了,虽然还没出最后的结果,但听说薛何两家这回可没好果子吃了简直是大快人心,百姓们夹道相送的着实不少。
孟子瞻来的时候是轻车简从,回去的时候还得拖着年前赵成材刚捎来的那堆行李,再加上百姓们送的万民伞和土仪之物,这就无法轻松离去了。只得下马步行,一路走,一路回礼。
章清亭和家人夹在人群之中一起相送,她也存着份好奇,扎兰书院到底要送什么礼?没想到,扎兰书院不仅给了孟子瞻,也给了所有乡亲们一个惊喜
码头上,扎兰书院的老师孩子们全都准备就绪,拿幕布将当中一圈地方围了起来。只得孟子瞻一到,撤去围幕,里面几百个孩子排列得整整齐齐。只等老师们一声令下,前头是几十多个学生坐着抚琴,奏响了著名的送别曲《梅花三弄》。而后面站着的孩子们便依着琴韵,大声背诵起诗文,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朗朗的读书声一段又一段整齐而又响亮的回荡在扎兰堡的上空,回荡在每一个百姓的心间,更深深的烙印在了孟子瞻的心头。
最后赵成材和李鸿文二人将手中一副十米长卷当众缓缓打开,那里面是一份扎兰堡师生集体抄录的论语,每一位老师和学生都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留下一个名字。
孟子瞻很是动容,上前珍而重之的把书卷接过,“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了”
别说是他,连章清亭看得心下都赞叹不已。这份礼物当真是别出心裁,又情真意切。看着自家相公在其中挺直的背影和受人尊敬的无数目光,她觉得,赵成材当初要办学堂这条路子还真是走对了。一个家里,需要有人赚钱来安身立命,但也要有人甘于付出,做些这样留名不得利的事情,如此才能真正受世人尊敬,又不用委屈自己。
晚上归家,赵成材摸摸脸,纳闷不已,“你今天老看着我干嘛?”
章清亭挑眉逗趣,“看你生得美呀”
赵成材翻个白眼,却给逗笑了,“有件正经事,找你商量呢”
原来上回听丁老汉说起有些家里离得远的学生上学多有不便,赵成材便留了心,回去跟几个夫子商量了下,在学生当中做了个调查,原来竟有超过五成的学生上学路上就要花费一个时辰以上,还有三成也得半个时辰,只有不到两成的学生住在周边。有些家境好的,便打伙雇车,可大部分家境不好的,就只能起早贪黑的赶路了。若是赶上下雨下雪,那就更加吃力。
赵成材便出了个主意,“我们也不想平白增添乡亲们的负担,大伙儿已经捐不少钱了,没的老是麻烦大家。便想找些人家出几辆马车,分几个主要方向接送。也不用一一送到家,就从学校沿着主要路段,跑一程就行做学生的也该吃点苦,不能太娇惯”
听及此,章清亭已经明白了,“这又是要我出人出力吧”
赵成材嘿嘿一笑,“这一开始也不好去找人说,鸿文说他家可以出一辆,咱们家那辆车当然得留着你用,只能不能再匀出两匹马来,套一个拖粮草的平板车就行。咱们先把最远的地方解决掉,要是有其他乡亲们看了,自己愿意驾车来帮忙的,那就最好了。”
章清亭想了想,“既然要做,那就做好,免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反而影响不好你既是书院的老师,那咱们家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就跑最远的那条路吧你们明儿上课时说一声,中午我就让保柱套了车回,以后这事就交给他了。”
“多谢娘子大力支持”赵成材装模作样给她行了个礼,又悄悄嘱咐,“你到时在马车上挂上咱们家的标志,就是做了好事也得让人知道才好”
“你还是君子么?这么点小恩小惠还惦记着让人回报啊?”
赵成材呵呵一笑,“君子?君子也要吃饭做人不食烟火的君子那可活不长别说我了,就鸿文也打的这主意呢”
“一丘之貉”章清亭翻了个白眼,故作鄙夷,心内却很赞成。本来就是么?成天跑来跑去的,若是不求利,至少得让大家念个好吧
一家人听了,也很支持,张发财还道,“那以后早晚我跟着一起去带着这么多孩子呢,若是路上有什么事,多一个人也好照应”
行啊章清亭心想,有爹那张老脸往前一搁,乡亲们一看,就知道自己家出的力了。也是给老张家积积口碑,大好
从次日起,果然就有两辆马车开始接送,李鸿文还特意带来两块在家赶制的木牌,上书大大的“学”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书院给孩子们用的马车。至于自己家的名号,斗大的李字早写在了车棚的另一边。
章清亭派来的平板车没棚挂字,赵成材想想不甘心,便把那“学”字马牌挂一只马脖子上,另一面写上个“张”字,才高高兴兴打发保柱和岳父走了。
马车有限,只能先接送家住得最远的孩子,书院门口也贴出了招募告示,没几天,来报名的人就把学堂门槛都踏破了。不仅有些大户人家,有些乡亲只要顺路的,以后都会按上下学时间,主动停在路口帮忙捎几个孩子。这可大大的激发起了更多的求学热情,有不少远地方的家长,也在商议着等书院再招生时,就把孩子给送来念书。
贺玉堂一家子都出去了,待回来,那名额早给挤爆了他特意来埋怨了赵成材两口子,“这样好事怎么不给我家先报个信?说什么我们家也得出两辆车呀?”
赵成材跺足,“谁知乡亲们就这么热情?你也甭着急,也许时间长了,有些人家不再方便接送,那时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们家来替补,行么?”
“这还差不多”有他这句话,贺玉堂才算满意,又告诉他个好消息,“永和镇的铺子已经帮你们打听到一家了,从前是卖小百货的,店面还算干净,正好下个月到期。那房东我刚好认得,就替你们下了订,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拿我帖子上门找他便是”
第二卷 (三二六)四月故人来
(三二六)四月故人来
“那可太谢谢了”章清亭亲自捧茶来谢。
贺玉堂忙欠身接过,“现在怎敢劳动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客气的?”
章清亭笑着也坐了下来,“没什么哪里就真累着我了?你们这回出去玩得好吧?”
“挺好的”贺玉堂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舍妹的婚事也终于定下来了,就是上回跟成材兄提过的杜聿寒。父母皆去亲自相看了,又有你的证言,总算是把此事定下来了”
“那可真是要恭喜了”虽说杜家清贫,但若是从长远发展来看,赵成材也认为杜聿寒确实比李鸿文另适合贺家的期许。
李贺两家的婚事不成,后来他们私下闲聊时,李鸿文自己也想开了,觉得不算是良配,“主要是我生得懒,也不大爱念书了,若是讨了贺家小姐,成天被丈人家耳提面命的,恐怕那日子过得也愁人所以说这什么锅就得配什么盖,我这样的,也就得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