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1976逃生记 作者:大脸师太

    庞主任看到卢秀贞那霎那自是非常惊讶,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毕竟早先不少知青因为农村太艰苦,自说自话回家的大有人在,但最后都因为粮票是跟着户口走的，哪家也养不起闲人,时间长不用动员，这些小年轻也只能离开“卢家老二是吧！我记得你去皖州下乡的嘛！怎么突然回来了？这离过年还有个礼拜呢！”

    “你好,庞主任,我来是有些情况要反映下的”卢秀贞在梁慧兰身边客客气气地对她点点头。

    “噢！那你坐嘛！”

    拉着母亲坐下，卢秀贞正色到“我这次回江海是因为那边的条件连本地人都顾不过来了”于是把洪灾后断水断粮的事情跟庞主任详细地描述了遍“如果单单是这样坚持下可能会等来救援，但人是铁饭是刚，老百姓没有吃的只能靠自个儿想办法”就将很人吃了鼠肉以后感染的事又讲了讲“直到我离开还没研究出来到底通过什么途径会传染”照当初革委会梁兴忠的说法，全国有十六个省市都爆发了感染潮,江海这边不可能不清楚境况。

    庞主任听完果然点都不惊讶，只是犹豫地将她打量了遍“那你？”

    “我抽身早，而且路从皖州过苏省，用了二个月的时间，要发病早就发作了，这您不必担心”她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两封信递过去“有封是皖州清苑县给我开的身份介绍信，还有封是离开苏省时，载我的当地驻军部队开的情况说明”卢秀贞提供这个也只想证明自己的离开，不说是被组织批准的，至少也知情“我在路上还碰到几位同样回家的知青，他们都是北区的，您到时可以并调查。”

    梁慧兰向前倾着身子，双手扒住办公桌，恳切地说“庞主任，现在外面这样，你肯定也是知晓的，我们秀贞在农村七年都没回过家，真的是定心在那边受教育的，这次真是逼不得已了，能不能跟组织商量商量暂时把关系转回来，等那边事定了再让我们过去呢！”

    庞主任将两封信都放在手边的簿子里夹好“卢秀贞妈妈，这个我无法答复你的，政策就是政策，现在没有发文或者通知说可以把知青的关系挂回来，不过你们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开会的时候我会提提，你们先回去，另外卢秀贞，要是组织有什么情况想要了解，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好的，庞主任，我定知无不言，我们家里的情况您也晓得的，给领导们添负担也不是我家的本意，只希望以后如果有什么工作的机会，组织上能照顾我们二。”

    “是啊！庞主任，这个你拿着，那我们就回家等消息了”梁慧兰赶紧将怀里的纸兜塞到办公桌底下。

    “哎！什么东西，拿走，哎，不能这样的”庞主任弯腰拿起纸袋想要还给她们，没想到追到办公室门口就已经看不见这母女俩的身影，打开兜子看，竟然是两个猪蹄，礼真是不轻了！回到座位上，庞凤梅拿起那两封信反复地看了又看，还是起身去了武装部。

    在外头漂泊这么久，到家肯定是千好万好，梁妈妈让卢秀贞把之前屋里存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总觉得太打眼，以防万吧！”

    天天睡到自然醒才起床，清晨楼上楼下邻居的琐碎声响，都让日子变得突然生动起来，起床后就帮母亲倒倒马桶，亦或者跟弟弟块拿着户口簿去排队领菜，切变得缓慢而有规律。

    白天没事就打起了小阳台的主意，现在石库门结构的房屋般都是几家共用灶披间做饭，人嘴杂太不方便，反正煤炉这么小个，卢秀贞找来些废弃的木板，让卢秀华把阳台两边都固定好做了个视线的遮挡。

    顶子再封，煤炉嵌在凹槽里，炒菜做饭时关好门窗，旁边的人家至就是能闻到点味道，但不会像之前样，哪家今早吃什么菜，用了少煤都清二楚，冬天太冷，这样母亲也不用跑到外面辛苦的生炉子。

    太太平平地荡在家个礼拜，卢秀贞打算去看看邢大海，秀华和秀玉都想跟着起，但考虑到她之后要往家搬东西，目前还不方便让弟弟妹妹知道些秘密，便以距离太远家里只有辆自行车为由暂时糊弄过去了。

    乘摆渡上去抄小路蹬了二个小时，便看见那座灰扑扑的小房子，门紧紧锁着，卢秀贞收起自行车往芦苇塘里路寻过去，大海果然在湖岸深处坐着“大海。”

    “你来啦！”看来是早有察觉“水边太凉，我们回去说”起身，从河里起了个网兜出来，卢秀贞低头拿眼扫，是芦苇叶子编的，这在乡下倒是很常见“有收获么？”

    拎起来抖了抖“就两条小鱼，改善下吧！”

    等回到住处还没等卢秀贞开口，大海就认真地看着她说“今天你来的正好，把东西收拾下，我打算启程离开。”

    满满地好心情顿时泄了气“现在回去不是连过年都在路上了么？我妈还打算让我邀请你过去趟呢！就说是她娘家表哥上门做客，没人认得出。”

    大海摇摇头“我在这边都快闲的长毛，连个山也没有，日日就是困着，秀贞，以后咱们肯定还有相见的机会，不要难过。”

    晓得怎么劝都是无用，卢秀贞也很心塞，只能接过收拾好的鱼，生火好好地弄了顿吃的，算是践行“马上就走么！那我送你到罗山。”

    邢大海看了看天色，算计着动作快点她回家也就是晚上七八点，痛快地应承“好！”

    临走时大海拆房板，卢秀贞用绳子把铺盖卷起来给他扎的紧紧的，又带上了许熟面食，好让他路上热热直接就能吃，两人动手，大半个小时就全收拾妥当了。

    人辆脚踏车，路上只听见轮子的轱辘声，回想起认识到现在，卢秀贞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因为都有秘密所以他们才这么投契？好像也不完全是。

    大海是个包容有涵养的好男人，这跟受过少教育没有关系，他有事就永远会冲在前面，好处则都是让着自己。讲起来也许是受这个时代奉献精神的影响，很人都有这种特质，但对于她的另类之处，大海也从来都是不问不提，作为朋友他似乎天生就晓得该如何保持适当的距离，识相的让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相处至今，卢秀贞没从只言片语里听到过他继母和父亲的半句闲话，那些曾经仿佛都是不值提，路遇不平他也会心软，但拿去做人情的东西却永远都是他自己打来的猎物。

    大海，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伙伴！

    路总有到达尽头的时候，背好行囊将车还给秀贞，大海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子，再见了！哥祝你们全家幸福。”

    卢秀贞强装起笑脸点点头“嗯，帮我给周大娘、周山还有刘大哥带话，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家地址你可得保存好，以后局势恢复记得给我来信。”

    晚间拖着个大袋子回到家中，过往邻居自是侧目不已，好在好奇归好奇，大数人还是挺讲究颜面，不会当场问你这是什么，就这样眨眼就到了年三十。

    大清早，老冒又在跟她老公骂骂咧咧说着什么，卢秀贞躺在床上只依稀听到几句阿大不回来，也没有东西捎回家云云！扯扯嘴角，赣、豫、苏、滨、皖这几个省地域相互交界，其他地区都因着灾害衣食不接，她不信赣省能够独善其身，不过这里面也有江海市封锁情况，隐瞒不报的原因在，怕是有知青下乡的家庭到现在也不晓得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吧！

    把衣服拖到热乎乎地被窝里慢悠悠地穿上，凉风刺激的她哆嗦了下，庞主任后来找过她，还有那个革委会主任，主要目的就是敲打。让她晓得有些话不要随便去外面乱讲，还承诺她并不是个例，目前已经回到江海的知青经统计大概有五十来人，上面正在紧急开会讨论如何妥善安置，关照越是这种时刻越要稳当，这也是组织对他们的考验。

    梁慧兰推门进来带着股寒气，她冲几个孩子举了举手中刚发的物品“看，刚排队领的冰蛋，今晚年夜饭咱们可以炖点，红烧好不好？”

    卢秀玉上去瞄了瞄“没有冻鸡和鱼么？”往年三十除了冰蛋还会根据人头数发半只冻鸡和条鱼的，今年就只剩掺了淀粉的蛋液冻。

    “小祖宗，有的吃不错啦！挑三拣四的”天冷，户外就是天然的冰箱，用绳子将塑料袋吊在窗户旁，要吃的时候拿进来切点就行。

    “妈，年初二你还去舅舅家里伐？”反正之前好好的时候他们家初二都要去外婆那拜年的，后来外公外婆都没了，舅舅家就是娘家。

    “前两年也去过，日子都不容易，去的话人家过意不去还得准备饭食，都是上午坐会儿就走的”梁慧兰脸上现出惆怅，她哥哥家里五个小孩却有四个外甥，半大小子真的吃穷老子的，前面三个下乡后才算是逐渐好些，她家这样也没有余的可接济，跟娘家自然走动就少。

    卢秀贞拿起梳子边梳着头就跟老娘讲“那冰蛋就不要做了，留着初二拿去走亲戚”又附在她耳朵边上“再带点卤菜过去，就说是我背回来的，偷偷塞给舅妈。”

    梁慧兰想到闺女那些东西，认同地点点头“那晚上弄啥？不要太招摇了，回头两个小鬼出去说漏嘴又要麻烦。”

    “萝卜和肉红烧个，在我里面做好端出来，蒸米饭，再切点猪耳朵和猪肝，你到楼下把冬笋和草头水里焯把，就要让他们看见，这都是我从罗山采回来的，问起来大大方方讲，等拿上来拌点香醋和麻油，也满好吃的。”

    梁妈妈听笑着就戳了她下“门槛精的来，跟你爷爷样。”

    夜幕还未降临，家家户户都已经点起了煤炉，到底是三十，再怎么样也得整出两个菜，八号楼栋来来去去看见梁慧兰连老成那样的冬笋都切开来抄，均是暗暗摇头，家里没有个成年男人，看看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就在主妇们片忙碌的时候，天空竟然悄悄地开始飘起了雪花，等到渐渐密起来地时候众人才发现“哟！怪事体！江海竟然会下雪，真真是几十年难得见。”

    “是啊！我活了五十年，统共也就有次印象，好像五几年的时候有过眯眯雪的，大概个钟头就停掉的。”

    不管怎么奇怪，就连城市里的人也都知道冬天如果下场雪，来年农民就会有好收成，瑞雪兆丰年，这是所有人对这场雪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