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 如菊第127部分阅读
丑女 如菊 作者:肉书屋
日常也有事情忙了。
第四百九十零章 蔬菜争辉(一)
永平七年,正是五月天气,阳光明媚,天气已经有些燥热,只容得人穿一件单衣。 二进的院子里,菊花正和葡萄等人分菖蒲和艾叶——明日就是端午了。
“板栗他们去哪了?咋这半天都没声音哩?”
菊花将笔直碧绿的菖蒲挑出两根放到已经分好的艾叶上,艾叶也是两根一份,院子里摆了好有上百份。刘婶用稻草将每份捆紧,唤一个叫黄麦的小子来抱了去,送到各个屋门口摆上。
葡萄笑道:“除了后园子,他们还能去哪儿?要是出门的话,从这经过,咱们也能看见。”
菊花点头,捧起一束艾叶闻了闻,对刘婶道:“等晒干了泡些洗澡。这些天,我觉得身上有些痒。”
刘婶笑着应了,又催促菊花:“少奶奶去歇着吧,这也分得差不多了,不如去屋里瞧瞧樱桃包粽子,山芋小哥儿也该醒了。”
正说着,从正屋里传出一声软软的童音:“娘!”
紧接着,小喜牵着一个走路还不稳的小娃儿从屋里出来。
菊花忙迎了上去,抱起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问道:“山芋,咋不多睡会?”
山芋小胳膊搂住娘的脖子,憨笑道:“哥哥……家家姐姐!”
菊花抱着他进屋,一边道:“哥哥他们就要回来了,说不定带好吃的给山芋吃哩。”
山芋是永平六年七月初三出生的,如今差两个月就一周岁了。
都说外甥像舅,又说侄儿像姑姑,所以,郑家和张家的娃儿在长相上有些相似那也不奇怪了。这个山芋虎头虎脑的模样就很像青木,跟葫芦小时候也是有些像的。
但是,也仅仅是像而已,其实这娃儿很倒霉。
人都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百姓家的娃儿也是一样。山芋的眼睛长得像爹。也是狭长的,更准确一点说,是细长的,未免显得有些小;鼻子长得像舅舅,却没有舅舅的鼻梁高。有点塌。
因此两点,这娃儿就不大好看了,笑起来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配上塌鼻子,有点傻愣愣的。
菊花郁闷地瞅着儿子,明明乍一看去,像青木更多些,也像槐子,细细一瞧。 却根本没有舅舅和爹的特色。她可心疼了,一时间母性泛滥,才不承认儿子长得丑哩,便对大伙说,瞧他笑起来多憨厚,跟舅舅一个样,长得又敦实,就叫山芋吧。
槐子忙答应了。说这个名儿好,有爹和爷爷的风格。
山芋因为憨厚的丑模样,得到了娘亲和爹更多的关爱,甚至超过了二姐红椒,这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他的哥哥姐姐们这会儿正在后园子里造反哩。
七八个娃儿聚集在后院,其中四五个小娃儿——有男娃有女娃,散布在两棵柳树底下以及院墙边的竹林附近,用小锄头把树下的泥土都翻了过来,掏出不少蝉蛹。装在小筲箕里。
虽然知了蝉这时候还不多见,但他们显然极有经验,并不会白忙一场,因为去年这地方知了最多,尤其是那柳树底下,所以特地在这里挖。
另有两个大点的男娃站在一棵高大的橡树下,仰头望向树冠。这树不是当年初建橡园时新栽的小苗,而是从别的地方将半大的橡树移栽过来的,因此比其他橡树更为高大。
透过浓密的枝叶,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娃。正跟只壁虎似的紧紧贴在树干上,伸出胳膊摸向头顶的三叉树丫处——那儿有个鸟窝。
待摸到鸟窝里有不少鸟蛋,男娃顿时咧嘴笑了,露出两豁门牙,让人见了忍俊不禁。这娃儿肤色微黑,小身子结实精干,黑眉俊眼,原来是板栗。
他也不气,将鸟蛋一窝端了,从腰里扯下一个小布袋儿,将鸟蛋装进去,小心地拴在后腰上,然后双手抱住树干,迅速往下滑。到了下边粗壮的树根部位,两腿一蹬一弹,“跐溜”一声跳下地,不带一点重音,轻灵得好像一只猫儿。
众小娃儿“呼啦”一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板栗表哥,掏到了?”“哥,有几个?”“走吧,待会老鸟回来了,一发狠会啄人。”
大伙簇拥着板栗,目光黏在他手中的布袋上,往院子西北角落走过去。
那儿的草地上用土坯搭了个四方的土灶,就是没锅。众小娃儿分坐在草地上,商议烧鸟蛋烤知了吃。
“我娘把这知了用油炸了给我们吃,香的很。我们用火来炕也是一样的。炕出来的肯定焦香、嘣脆。”八岁的小葱已经像个小淑女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淑女。
一个留着杩子盖头的四五岁小男娃,看眉眼就像郑家的娃儿,这是郑家老三——小名黄豆是也!永平三年五月初八出生,今年四周岁。他比大哥葫芦要秀气,比二哥黄瓜要皮实淘气,一双眼睛骨碌转,那机灵跳脱的模样,叫黄豆再也没错了。
黄豆说话利落的很,小大人似的分派道:“大哥去扯些柴草来;二哥洗知了;板栗表哥爬树累了,就歇着;井儿叔叔烧火;小葱姐姐待会跟红椒烧鸟蛋、炕知了,女娃就是干这个的……”
他还没说完,就见三岁的红椒掐着小腰质问道:“那你自个干啥?”
红椒是菊花在永平四年六月十六生的闺女。她是大清早出生的,生下来时哭得那个响亮啊,将后山的鸟鸣声全压下去了。后来众人一致决定,这娃儿小名就叫辣椒,因为是女娃,又叫红椒,听着更喜人一些。
红椒长得像菊花,眉眼都像。可是,这也是个变异的品种:菊花的眼眸偏沉静,到了她的脸上,骨碌一转,泛起一湖潋滟波光,其精灵古怪处,不亚于郑家的黄豆,脾气也急躁的很。
黄豆嬉笑道:“我还小……”
板栗根本不容他说完,打断他话道:“就是小才要你干活,跑腿的事都是小娃儿干的。谁让你比我们晚出生哩,有本事你早生几年不就能当老大了?”
九岁的葫芦则命令道:“你跟井儿叔叔一道过去前边。井儿叔叔去池塘掐一张荷叶来;你去前头厨房,把咱们烧烤用的铁丝网子拿来。这知了要放在网子上炕,才不得糊。”
语气不容置疑,很有老大风采。
红椒听了对他做了个鬼脸,眨眨眼睛,意思说瞧你偷懒。
黄豆没有明着拒绝,却转头对青山撒娇道:“小叔……”
小葱不容他说完即呵斥道:“小叔是长辈,也是你能指派的?你还不跑去拿了来,再找樱桃姑姑要点盐,拿一把筷子和一只碗过来。要不去,也成,回头你甭想吃,下回出去玩也不带你。”
七岁的黄瓜斯斯文文的坐着,看着弟弟摇头叹气道:“咋这么没眼色哩?跟姑姑说的,‘认不清形式’,白长一副聪明样儿,就会耍小心眼,笨死了!”
这些哥哥姐姐哪个是好惹的,跟他们打马虎眼,实在是不智。
黄豆连番受打击,一点也不丧气,笑着跳起来,对小葱道:“小葱姐姐,你们等着好了,我很快就拿了铁丝网子和碗来,我跑得快的很。”说完蹬蹬地去了,小井儿也笑着去掐荷叶。
板栗、葫芦等几个大的已经在学里念了几年了,他瞅着黄豆背影,老气横秋地说道:“孺子可教也!早这样听话不就没事了,非挨一顿冲话心里才舒坦。”
惹得葫芦小葱一齐抿嘴轻笑,红椒则大声脆笑——只要黄豆吃瘪她就开心。
青山几乎跟郑长河一个性子,有些憨,开朗又实在,他问众侄儿和外甥道:“就六个鸟蛋,还这样小,咋够吃哩?不如咱们去姐姐那偷几个鸡蛋来。”
葫芦没吱声,嘴边似有笑意;板栗和黄瓜都翻白眼。
小葱郁闷地问道:“小舅,你好饿么?不过是玩,烧那许多蛋干啥?吃多了晚上吃不下饭去。再说,就算要烧鸡蛋,直接跟我娘说一声,拿几个来就是了,为啥要偷?让外婆晓得了,又要骂你。”
青山挠挠后脑勺,笑道:“我昨儿听爹说,他小时候偷家里的鸡蛋,怪好玩的……哦,大哥跟姐夫也偷过。”
板栗道:“那是哪年月的事了?爹说小时候穷,鸡蛋都是要留着卖钱的,他嘴里没味儿,才跟大舅偷老太太的鸡蛋煮了吃。小舅整天吃得肚皮滚圆,还馋鸡蛋?”
小葱也不跟他们啰嗦,端起那装了蝉蛹的小筲箕,招呼黄瓜起身,一道去菜园地中间的蓄水池那里清洗。
原来,这蓄水池建在菜园地中间,却不是挖的水井,而是用毛竹从山上接下来的水。
这就是菊花当初的构想之一了:将家里通上天然的自来水。
这地方本就水资源丰富,当大片的毛竹和树林覆盖山头后,在地上植被的保护下,山上的地下水也丰盛起来。
先在山上地势高的地方挖一口水井,然后选取粗壮的毛竹,剖开四分之一的竹片,打通其中的关节部分,用支架固定在地面。再将第二根毛竹较细的一端套在第一根毛竹粗根内部,一根连着一根,从山上的水井里将水接下来。天然的地势落差,使得这水就不停地从山上往下流淌。
因为家里就数后园子地势高,槐子便让人在后园子里砌了个三四尺高的蓄水池,然后照样用毛竹分了好几条通道,将水接引向厨房和各院。
第四百九十一章 蔬菜争辉(二)
当日,水接下来后,菊花抱着槐子胳膊笑眯眯地说道:槐子哥,这法子如何?”
槐子看着小媳妇得意的样子,豪不吝啬地夸道:“独具匠心!你是咋想出来的?那会儿可是连竹子还没栽哩,你就想到了。
菊花心道,这能跟你说么?这是前世去山里的同学家,看见当地的村民这么设计的,几乎家家通自来水,一时间惊叹不已,羡慕非常。
这种装置说简单也简单,须得底下水特别丰富才行,然后那山上水井的水位就很浅,几乎跟地面齐平了,然后往山下接引水才方便。若是挖错了位置,水井太深,就得再换地势低一些的地方再挖,总要计算好水井的水位,一定要露在地表。
再说小葱,到了水池边,和黄瓜一块蹲下,清理蝉蛹。那蝉蛹呈土黄|色,每只都肉乎乎、肥嘟嘟的,只需将翅膀和六只细腿揪掉,再洗干净就行。
黄瓜站在池边,踮起脚,捞起池面上漂着的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往筲箕里冲,小葱用手搂了几下,将蝉蛹身上的泥土搓掉。
反复几次,冲洗干净后,小葱转头看见黄豆一手捏着铁网子,一手提着个小篮子,迈着短腿儿蹬蹬地往土灶那边走,便微微一笑,道:“黄豆拿了盐来了。咱去把这知了用盐腌一下,烤了才香。要说哩,这知了用油炸了更好吃。”说完端了筲箕起身就走。
黄瓜跟在她身后,道:“嗳!还不如送去厨房·让姑姑帮我们炸哩。”
小葱笑道:“我哥肯定不乐意。你们好容易放一天学,他就想捣腾这些事儿。自己烤多有趣,哪会送去厨房,那不是没的玩了。”
黄瓜道:“板栗表哥就是爱闹,跟黄豆差不多。”
小葱瞧着小表弟斯文的模样,连皮肤都比葫芦和板栗白,忍不住笑起来,道:“人都说,黄豆不像老郑家的人哩。外公和大舅·还有小舅,葫芦表哥和你,都不像他那样鬼机灵。”
说话间,到了地方,黄豆正和红椒唧唧呱呱说不停,他俩总是喜欢抬杠和吵闹。
黄豆见了小葱,忙笑道:“小葱姐姐,快点,东西都拿来了。樱桃姑姑还让带了辣椒和油盐哩,说知了拌了作料烤味儿更好。”
当下娃儿们都兴奋地忙碌起来。
葫芦和井儿烧着了茅草,用荷叶包了鸟蛋,扔进火里烧;小葱将知了拌了盐,腌了一会,然后倒了点油在碗里拌了拌,这才将知了倒在板栗支好的网子上,顿时腾起一阵青烟。
“谁想吃辣的?”她问道。
葫芦、板栗、小井儿、青山都说要吃辣的,于是,小葱又往一部分知了上撒辣椒粉。辣椒粉被火一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辣味′呛得红椒和黄瓜各自打了个喷嚏。
板栗也跟着妹妹用筷子不停地翻动那知了。
当菊花跟刘云岚走进后园子,就看见园子西北角落里烟雾滚滚,顿时吓了一大跳:“这些淘气鬼又在干啥?”
刘云岚听见那边笑闹的童音不断·伸长脖子瞧了瞧,笑道:“还能干啥?肯定又是在烧东西。不怕,也没烧多大的火,葫芦不会乱来的。”
她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眉眼跟菊花很像,和红椒倒像是双胞胎,这是郑家的小闺女,名为紫茄。
郑家打破了一代单传的局面后·刘云岚连着生了两个儿子·这让想闺女的青木和想孙女的郑长河两口子感叹不已:咋生个闺女那么难哩?
因此,当永平五年八月二十二日·刘云岚生下一个闺女后,杨氏看着那跟菊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眉眼·几乎不曾落下泪来。老两口立即把这孙女当成了心尖子,郑长河更是把青山都排后边去了。
小女娃很文静、很乖巧,活脱脱菊花姑姑的翻版,不像红椒,只是表面像,甚至说笑眨眼的时候,连表面都不像了。
青木想从菜园里给闺女找个好名儿,菊花抱着小侄女笑道:“就叫紫茄吧!”
青木想起那闪现釉一般光泽的茄子,觉得这名儿好,就点头应了,其他人也都说紫茄好听。
紫茄穿着浅紫色碎花衣裤,头上梳着两个小丫髻,系着紫色的缎带,黑眼睛乌亮纯净,她仰脸对菊花和刘云岚道:“娘,姑姑,我先过去瞧瞧好么?”
刘云岚也很喜欢小闺女,便松了她手道:“去吧。跑慢些,不要跌倒了。”
菊花也道:“红椒早上还问你呢,说紫茄咋没过来,她还怪葫芦表哥不带你出来玩。葫芦说你去了外婆家,她才没闹,要不然,就让人去接你了。”
紫茄抿嘴儿一笑,顺着林间通道快步往西北角落跑去。
这里菊花和嫂子慢慢走,一边说些闲话。
这园子除了边是第四进的房屋外,其他东西北三个方向,靠院墙一来宽的地方,都种着绿竹,竹林边一条通道,抱着院子环绕一圈;园子中间则分成两大块,北面种着各种果树,也杂着几棵橡树、柳树;南边,也就是屋子后头,是菜园,比果林面积要小一些。
她们走近那角落,就见红椒拉着紫茄的手,欣喜地叫道:“紫茄,你咋才来哩?你不在,我跟他们玩都没劲儿,除了大姐,都是男娃子,调皮的很。你在你外婆家住了几晚上?”
菊花听了小闺女的话,很是无语:她自己就是个调皮的,还嫌弃人家调皮。
果然,黄豆不依了:“红椒妹妹,你也不大斯文的,还说我们哩。嫌弃我们大伙,要是我们不带你玩,你又该哭了。”
红椒朝他瞪眼道:“谁哭了?你啥时候瞧见我哭了?咋说谎不打草稿哩?”
菊花心里直抽:这个闺女模仿能力极强,自己说了啥话,她转头立马就用上。
板栗和葫芦同时出声呵斥他们两小人方才不言语了。
紫茄摇着红椒的胳膊,小手指着铁网子上黑乎乎的虫子问道:“红椒姐姐,这个是啥东西?”
她年纪还小,自然没玩过这东西,或者去年玩过,但根本不记得了。
红椒便绘声绘色地跟她说了,听得紫茄愣愣的,想象不出来知了跑到地底下蹲着干嘛,那不闷死了?再说,这东西能吃么?她不禁身上有些起鸡皮疙瘩,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葫芦很疼爱这个妹妹,忙招呼她,又在红椒说的时候,补充一些知了的生活习性,以及这蛹炸了是如何好吃。
正说着,小葱看见娘亲和舅母过来了,忙用手肘拐了拐板栗,小声道:“娘来了。”
板栗抬头一看,咧嘴嬉笑道:“娘,大舅母,你们来了?快来瞧,咱们挖了不少知了哩。”
顿时,小娃儿们蜂拥而起,各种称呼问候声响成一片。有上来亲热撒娇的,如红椒和黄豆;有心虚赔笑的,如板栗和小葱;有规矩问好的,如葫芦和黄瓜;小井儿和青山则憨笑着,叫“少奶奶”和“姑姑”。
菊花一边笑着,不禁有些晃神:她真的很佩服自己,不知不觉就生了四个娃。常常的,这七八个娃儿围在身边,让她觉得眼晕兼耳鸣;同时,他们种种可笑的言行和举止,又让生活妙-趣横生,真是痛并快乐着。
紫茄跟娘和姑姑一道来的,因此并未上前痴缠,她眼不错地盯着那铁丝网上的虫子,忽地皱了下可爱的小鼻子,对小葱脆声叫道:“小葱姐姐,这个东西······知了糊了。有糊味哩,你闻——”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小葱慌了,忙过来用筷子搛知了。
板栗冲过来两手捏住铁丝网的边沿,连网子端起,离开土灶,嘴里连声道:“好了,不用烤了。正正好,不算十分糊,烤焦一点还香哩。”
黄豆和红椒忙丢下刘云岚和菊花,挤过来嚷道:“让我尝尝。”
惹得小娃儿们一阵哄笑,顾不得菊花和刘云岚在跟前,纷纷拿筷子搛知了吃。黄豆和井儿嫌麻烦,干脆用手去抓。被小葱说了几句,也不理会,只顾吃,仿佛这是啥不得了的美味。
小葱无奈,便不再管他们,她搛了两个放在大碗里,端到菊花跟前,殷切地笑着,说是自己调的味儿,请娘和大舅母尝尝。
两人很给面子地吃下了,发现味道还真不错,不由得相视而笑;紫茄却死活不敢吃,惹得红椒惋惜不已,说她不吃太可惜了,白白便宜了黄豆,瞧他都吃了好几个了哩。
嘴里嚼着知了,菊花看着小葱,心想这么放任闺女也不是个事啊,都八岁了哩!
小葱被娘瞧得发毛,急忙道:“娘,我也没闹多狠。今儿不过是哥哥们休学,才跟着一起玩的。等他们一上学,我也要回去跟师傅学医,就算家来,也是忙不停:要读书写字、学针线、学厨艺,连种菜我都没落下。我可是你最最听话的乖女儿了。”
一番话听得刘云岚满脸是笑,搂着小葱肩头道:“小葱就是乖,要是你娘嫌弃你,就给大舅母当闺女好了。”
菊花见她表白了一堆,瞪了她一眼。这话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她多勤勉哩,也就自己这个当娘的晓得内情:除了学医是认真的以外,其他还不都是当玩一样,哪有认真学过?
不过,她本就不想拘束了闺女,也不能太放任就是了,还是要多方引导才好。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不卖
众娃儿嚼着黑黢黢的烤知了,嚼得“咕吱”响,叽叽喳喳地品论着滋味。
吃了一会,葫芦又从灰里扒出烧焦的鲜荷叶,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鸟蛋,顿时,四五个娃儿一拥而上,阄着哄抢,竟是无法用笔墨描述那个欢乐和杂乱不堪的场面。
葫芦手快地抓了一枚在手上,烫得一哆嗦,忙塞进身边的荷包里。
黄豆也抓了一枚,烫得直跳脚,“喔噢”大叫着,却舍不得扔,忽地急中生智,牵起一角衣襟兜住,这才将小嫩手解救出来。
红椒眼见黄豆烫成那样,如何还敢下手抢,只得扯着板栗后襟急切地叫道:“哥!”
这一会的工夫,青山抢了一个,井儿抢了一个,黄瓜也抢了一个,还剩最后一个让板栗抓了,用衣襟托着递给红椒。
红椒也扯着衣襟接了,转身就送到紫茄面前:“紫茄,你不敢吃知了,吃这个鸟蛋吧,可香了。”她还没吃哩,也不知为何认定这蛋肯定香。
菊花见了,忙夸闺女懂事,吃东西都晓得让妹妹了。
谁知葫芦和黄瓜都把鸟蛋递给紫茄——他们也是为妹妹抢的。
紫茄不知这鸟蛋香不香,但那小巧的模样,跟鸡蛋不一样,让她觉得新奇又喜欢,便开心地接了。她也聪明的很,亲眼看见大伙烫得形色各异,呼声不绝,便不用手去接,而是撑开胸前的小袋儿,让几人把蛋直接放进口袋·然后用小手拍了拍,抬头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多谢。
葫芦和黄瓜见妹妹这样机灵,都开心地笑了。
红椒又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她剥壳。于是,三岁的小女娃剥鸟蛋,两岁的女娃吃鸟蛋。又问道:“好吃不?”答曰:“好吃!”于是·一齐甜笑。
小井儿刚要将抢到的鸟蛋递给小葱,见红椒将自己那个送给紫茄了,忙又缩手回来递给红椒,毕竟她小一些,才三岁,当然先让小的吃了。
青山后知后觉,还准备剥了往嘴里喂哩,见了这副情形·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将蛋递给小葱道:“把你吃。这东西男娃子不大爱吃。”然后眼睛一转·看向别处。
刘云岚和菊花见他故作无所谓的模样,偷笑起来。
只有黄豆,抢了鸟蛋,跑到一旁剥了壳,两口就吃了,还咂巴嘴道:“没啥味儿,不比鸡蛋好吃。还是娘煮的五香鸡蛋好吃一些。”
红椒气得鼓嘴道:“那你还抢?都不给紫茄吃,你还是哥哥哩
黄豆道:“大哥不是抢给紫茄了么?”原来这小子精明着哩,早算准了葫芦是抢给妹妹吃的·他只要顾自个就成了。
葫芦和板栗招呼井儿等几个大的,舀了水来,把火浇灭,又拿了扫帚等家伙来,把灰扫了倒进菜园地,仔细收拾了一番,方才觉得清爽了。
菊花见了很满意,对众娃儿道:“好了,闹也闹够了。板栗·你们去摘些黄杏儿下来洗了吃。不许爬树,省得压坏了树枝桠,把镰刀绑在竹竿上,往下钩。”
板栗听了,故意抱怨道:“我还当娘是担心我爬树跌下来哩,原来是心疼树枝桠,儿子还不抵一棵果树枝桠么?”说完,不待菊花回答,扯着小井儿、葫芦就跑了。
菊花听惯了,并不在意,刘云岚忍不住笑起来,小姑子说得一点也不错,这些娃儿们没一个是省心的,不过也逗乐就是了。
过了一会,板栗等人带着镰刀、竹竿、篮子等家伙转来,绑镰刀,然后钩杏子洗了吃。
又闹了一会,见太阳快要落山了,刘云岚便招呼葫芦兄弟几个道:“走了。家去吃晚饭。整天在姑姑家闹,闹得姑姑头疼。”
小娃儿们听话地起身告辞,只是临走的时候,板栗葫芦等人碰头嘀咕了好一会,约定明儿的活动内容。
菊花也跟刘云岚商定,明天端午节,晌午在郑家吃饭,晚上来张家吃饭。
刘云岚点头应下了,“我前儿特地带着紫茄回去娘家,把节礼都送了,又住了两晚上,陪我娘说些闲话,为的就是明儿端午不再回去了。不然,娃儿多,葫芦和黄瓜还要上学,拖拖拉拉地跑老远,晚上又要往家赶,累人不说,也没玩够,一点不划算。”
红椒仰脸对她恳求道:“大舅母,让紫茄在山上住吧,晚上跟我睡,我跟妹妹谈谈心。反正明儿是端午节,我们总是要去外婆家的,不就带她回去了?”
谈谈心?菊花扑哧一声笑了,两萝卜头谈心想必很有趣。
刘云岚尚未说话,黄豆不干了:“不成,我晚上也要跟妹妹说话哩。你有姐姐,有哥哥,还有弟弟,这么多人陪你还不够?”
红椒气道:“我就要跟妹妹玩。
你天天跟她说话,说不够,跟我说一晚上都不成,小气鬼!”
黄豆忙牵了紫茄的手道:“你想要妹妹,就让姑姑帮你生一个就是了。紫茄是我妹妹,要陪我说话。”
板栗和小葱都瞪这小子觉得他说话忒气人了,要不是大人在旁,怕是要曲起指关节敲他脑门;刘云岚则弯腰哄红椒道,紫茄刚回来,她还没看过大舅哩,外公外婆也想她,等过几天,再让她来姑姑家跟红椒玩。
红椒听了这才作罢。
菊花又是气又是笑,轻弹了黄豆脑门一下,笑道:“哪来这些话,怪不得人都说你不像咱老郑家人。”
黄豆撇嘴道:“姑姑不是姓张么?…···”
黄瓜忙抓住他道:“走吧,越说越丢人。姑姑当然姓郑,不过是嫁到张家去了。”
眼见着刘云岚带着一串萝卜头消失在林荫道上,菊花才转头对无精打采的红椒道:“闺女爹就要家来了,他不是说带好东西给你么?乖,先进去陪山芋玩,你们都一下午没理他了。”
红椒听了大喜,性急地问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咋爹还没家来哩?又说她要去大门口等爹,还说弟弟太小了,连话也说不全,不好玩。
这时,何氏在院子里高声喊道:“红椒,来帮奶奶搭把手包粽子哩!”
红椒听了,忙飞奔进内院也不等爹了。菊花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牵着小葱的手,慢慢地也进去了。
他们的爹——槐子,这会儿正在下塘集张家盆景铺子里看账。
这铺子并不在街面上,而是坐落在一片民居中间。这块地是槐子早年买的,准备菊花嫁进来后,攒了钱盖个小院子,偶尔上集好住的。如今,张家在集上另有住宅,便将这院子用来卖盆景了。因为盆景这东西不像一般的物品不仅需要大场院放置,专人精心打理,就算买的客人也是有数的。
这块地当时买了四亩,如今盖了两进的院子。前院和后院都摆满了各色盆景,全部用木箱装着,木箱也比刚开始时做得好多了,不过还是简朴的风格。
这些盆景都透着乡野的气息和天然质朴的味道,并未精雕细琢,弄得精致、高雅但在客人中却很有些口碑,收入也不错。
“那就这样了。记得下个月只运十盆来,每次不要弄太多,别弄得这盆景跟大白菜似的。”
后院账房内,槐子合上手中的账本,对垂手站在一旁的刘小四吩咐道。
刘小四忙点头答应,又问道:“少爷晚上回家去么?”
槐子点头,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敲门,叫掌柜的。
刘小四拉开门,见是小二,低声问了几句,又说了一番话,将他打发了,这才回头对槐子道:“那我让人把那盆歪柳搬到马车上去,少爷待会带走。刚才还有客人看中了要买哩,我让小二打发了她。”
槐子点头,并不接话,想是根本没打算让给客人,他起身往外走,出门后问道:“黑皮哩?”
黑皮正在院子里套车,听见叫他,忙答应了一声道:“少爷,车套好了。就走么?”
刘小四忙道:“你把车赶去前院等一会,我让人搬盆盆景上去,是少奶奶要的。”说着叫了两个人小跑着去了前院。
槐子撩起长衫,抬腿上了马车,待他坐稳后,黑皮赶着车去了前院,却见刘小四跟几个客人正说着什么,也没搬盆景。
那是一位女客,穿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带着帷帽,淡雅非常;两个紫衣小丫鬟跟在身边,另有两个小厮正跟刘小四争执。
“你们开这铺子,难不成不是为了卖东西?要留着自家用,那就不要摆出来;既摆了出来,又不卖,那是什么道理?”一个小厮不忿地说道。
刘小四赔笑道:“这位客官说的也没错。只是今儿出了点岔子,这盆景是我家主人见了说好,发了话让不卖了,要搬家去的。我已经嘱咐伙计把它搬走,可是他一忙就忘了这事,才害得这位小姐又看中了。”说着狠狠地瞪了一旁的小二一眼,心道这个月的工钱你甭想拿了。
出了这事,小二本就慌张,见黑皮赶着车出来了,想东家肯定坐在里面,心里更难受了,哭丧着脸恳求道:“这位小姐,麻烦再瞧瞧其他的盆景,那边也有好的……”
他满心幽怨地想,不就一个破树根么,还是到处都能见到的柳树,干嘛非要争这个?
另一个小厮呵斥道:“咱们小姐想买哪个盆景,为何要听你的?就要这盆。难道咱们是不给钱的?”
刘小四只得又赔笑央求,一再说这是主人家特地打了招呼要留下
那边偏也不依,定要这盆,两个小丫鬟也加入进来,脆生生地甩了一番话说得刘小四额头冒汗。
槐子坐在车里皱眉,本以为说清楚了不卖,那客人就会丢手,刘小四搬了盆景上来他好回去的,谁知双方却越吵越凶。
第四百九十三章 送给贱内的
黑皮也下车去了,跟那两个丫鬟对掐起来。黑皮的嘴皮子如今可利索了,直追来喜,远不是当年那个实诚的黑小子,一番话直说得那丫头气得要哭。
“我们是实诚本分的生意人,才把实情告诉伱们;若不然的话,只说这盆景不是卖的,是留着专门镇压铺子的,伱们又能如何?那些珠宝店、字画店,谁没一两样东西作镇店之宝?都要跟姑娘这样强要买了去,那人家还咋开铺子哩?”
忽然一声清脆婉转的声音传来:“那请问小哥,这件盆景是贵号的镇店之宝吗?”
原来是那戴帷帽的小姐开口了。
黑皮一愣,忙道:“那倒不是……”
那小姐立即道:“这就是了。既然不是贵号的镇店之宝,那便是用来卖的。久闻‘山野斋’大名,广纳四方雅客,无论客人是何身份,皆等同视之;客人若另有他求,亦会尽力满足,如何今日自毁信誉?”
黑皮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正想着,忽瞥见槐子要下车,忙上前扶了一把,又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槐子点头,来到近前,先对那女子拱手见礼,然后才道:“这位小姐,在下乃‘山野斋’的东家。这盆景是贱内前日过来见了,说喜欢,因此在下专门叮嘱刘掌柜,今日要搬回去的。并非在下不诚心待客,若是按小姐所说,等于是贱内先于小姐看中了这盆景,算是定下了,又因为是自家铺子,也无需下定金,这样说不知能否让小姐满意?”
那小姐没想到他这样说,倒是意外的很。
她看看那盆景,也就是一根泛黑的老柳树根,合着几根菖蒲,一汪清水。可是她就是想要。转头看看张槐,真不明白这一介商贾,宁愿得罪客人,也要留下这盆景到底为何。
这柳树根当初弄来后。槐子觉得像极了小清河边,菊花曾经洗衣的青石板旁那棵被大水冲得歪脖子的柳树,鸭子们常蹲在那柳树上歇息,歇够了,就滑下水继续悠游。
他当时灵机一动,让人弄了个大木箱种上,然后采了一方带凹坑的山石。让人凿深深的,铺上鹅卵石,灌了一汪清泉,安置在树根旁;想着河边有菖蒲等水草,又做了个木桶卡放在木箱一角,装了些水土,养上菖蒲、水芹等河边的野草。
等那方山石在刻意培植下,生满青苔。衬得一汪水清亮油绿,加上旁边绿剑似的菖蒲和其他水草,上头横亘一条老树干。新生柳条密密垂悬,映得这一方天地清幽无比,倒像真到了小清河边。
他本还想做几个木头鸭子和洗衣的小人放在水边的,又觉得那样就太显人力穿凿了,遂不再多事。
新家虽然大,但依旧是青砖小瓦建成,并未弄得富贵豪华,不过是房子多了些而已,院内布置更是处处透着乡村野趣,所以。他也没想到要把这盆景拿回家装点,搬来铺子里标了个高价对外发卖。
谁料前天菊花过来见了,十分喜欢,那他当然要搬回去了。
那小姐想是还有些不甘心,对他道:“贵号既然专门做这项生意,想也不缺这类盆景。何妨相让一回呢?小女子愿出双倍价钱。”
刘小四等人听了一呆。
这盆景可不便宜,不说整体风格了,光凿那石头就花了好些工夫,又精心培植了一年多,所以标价是八十两银子,愣是比其他的盆景贵一倍,如今这小姐还要涨一倍,那不是一百六十两?
那小二心道,东家,伱就卖了吧,不就是一截破木头么,一百六十两银子哩!
槐子心道这人还真拧,可是他又不缺那个钱,再说,这可是菊花喜欢的,自然不是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可比。
他轻笑道:“小姐说笑了,若是能卖,怎好收小姐双倍价钱,那才是自毁信誉呢!不若这样,后院还有好些盆景,小姐再细细斟酌挑选一番,若有看中的,在下让刘掌柜按半价结算,算是给小姐赔罪。”
这倒好,一个涨价一个降价,各不相让,旁边人看得憋屈死了。
那小姐轻轻掀开垂下的面纱,向槐子走进一步,直视他脸庞,微笑道:“这位大哥,贵铺开门迎四方客,就算是尊夫人在此,本着和气生财的道理,怕也会劝伱卖与我吧?”
槐子见她掀开面纱,不由一愣,只见一张精致的脸蛋呈现眼前,对他盈盈浅笑,只瞅了一眼,便急忙垂下眼睑,沉声道:“不然。贱内真要喜欢一样东西,便是出万金也不会卖的。再者,这件盆景并非贱内留话要的,是在下要拿回去送她,作为端午之礼。”
那小姐听了,对他好一番打量,半响,才微微点头道:“如此,倒不好强求割爱了。那小女子再看看其他的盆景。”说完转向一旁,两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愤愤地嘀咕着,说些这人不识好歹之类的话。
槐子示意刘小四好好招呼客人,便转身上车了。
刘小四抹了把汗,唤了三四人过来,一气将那盆景抬上马车,黑皮扬鞭催动马儿,一径去了。
刘小四站在院门口,望着马车走远方才回头。
那女子后来挑中了一株老松,刘小四按少爷吩咐的,要算半价给她,被她摆手拒绝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上前付钱,很不满地撅着小嘴儿对刘小四道:“谁稀罕伱降价了,当我们买不起吗?喏,这是银子。让人把这盆景送去清园方家,跟门房说是六小姐买的。”
刘小四听了一滞,笑道:“客官请放心,转头就送去。我们铺子也是常做方家生意的。”
他在心里腹诽:伱钱多,我还懒得降价哩!不是少爷打了招呼,我脑子坏掉要算一半价给伱。
那丫鬟则嘀咕道:“那也没见伱们让半步。”
听见前面另一个紫衣丫鬟叫“雨儿,快点。”,她才匆匆地去了。
待主仆坐上马车,紫衣小丫鬟忍不住愤愤地说道:“刚才那人太可恶了。小姐看中他的盆景,那是他的福气,竟然翻倍付钱也不卖,真是不知好歹。”
方小姐听了不悦。淡淡地瞅了她一眼,道:“人家不是说了么,要拿回去送给妻子做端午节礼,怎还喋喋不休?他一介商贾。能不看重钱财盈利,却将妻子喜好放在心上,这种人尤其难得,岂是伱指责的那样?”
那小丫鬟听了不敢吱声,低下头去。
另一个大些的丫鬟闻言却沉思起来,眼前浮现那个东家的模样,一袭蓝衫朴实简单。举止沉稳;五官么?依稀记得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眸,鼻梁挺直……
方小姐见小丫鬟不服气的样子,暗暗摇头,心道雨儿真是太不知世事了。
她当时出了双倍价钱,这人也不愿意卖,只说是妻子看中了,不再对外卖了。她一时间便有些好奇,心想这人真的那么在乎妻子?就想试他一试。于是故意在他面前掀了面纱。结果,那人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依然不改口。
这倒让她刮目相看了。要知道。在湖州府城,凡见过她的权贵少年,哪个不是竭力讨好?不要说一件盆景了,就是她要更名贵的东西,也会搜了来献殷勤。这人见了她却不为所动,她心里便格外高看他几分。
她却不知道,槐子少年经历了对菊花的感情变化和她由丑变美的过程后,原就不大在意人的长相,更不要说菊花并不比她长得差,再者。像云影那样的绝色就住在清南村,他也是常见的,怎会看见一个美貌女子就失态呢!
他当时还奇怪,心道这女子无端端的为何凑近他,也不知避嫌疑?
要是方六小姐知道槐子这么想,怕是要郁闷死。
黑皮赶着车。终于在暮色降临的时候,赶回了橡园。
橡园入口处,坐落着三间屋舍,院子里卧着两条黄狗,见了马车,“汪汪”叫了几声,不像警告,倒像在打招呼,紧接着,山上的狗听见叫声也跟着应和起来。
黑皮高声叫“林大爷”。
看门的老林从屋里走出来,笑着上前开门,一边道:“少爷家来了。刚才黄麦那小子还下山来问哩,说是家里等着少爷吃饭。”
槐子探头对他笑笑,招呼道:“林大爷,家里还好?”
林老头笑道:“好!听东家老爷说,麦子都割完了,都在晒场上打哩。没听见有啥旁的要紧事。”
这林老头是原先在香肠作坊看门的那个,自从两年前张杨中了进士后,他全家都投奔张家了,如今住在这橡园门口照看着。
黑皮听了林老头的话,忙催动马车,顺着林荫道缓缓向坡上爬去。还不到张家宅子门口,好几条大狗迎出老远,围着马车兴奋地叫个不停,橡园其他地方也响起狗叫声应和,王忠笑道,怕是少爷回来了。
刘黑子端着饭碗,小井儿也跟在他身后,从倒座房里出来,问黑皮:“咋到现在才回?板